[古典仙俠] 仙路爭鋒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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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inda1234567 2013-10-10 09:45: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9 17022210
deathperson123 發表於 2014-10-26 10:20
第六部 鐵與血 第二十八章 打劫 (中)

  站在空中眺望腳下,紅袍上人臉色陰沉。

  大戰之後的摩雲城,如今已幾乎變成了一片廢墟,到處都是破碎的城牆,倒塌的房屋,還有遍野的橫屍。

  這些其實不都是唐劫做的,唐劫做的主要是炸飛了一個傳送陣點,捲走了庫房,此外就是黑孽在摩雲城重新劃分了一下城市格局,在這座城市的中央加了一道裂縫而已。

  但是那些追擊的修者卻在追殺過程中到處亂打亂砸,難得有合法攻擊的機會,人的殺性與破壞慾望一旦起來,就很難休止,最重要的是,他們享受這點。

  於是有意無意之間,那些個修者就到處亂打,黑孽的藤蔓滿城亂飄,他們的法術就也全城轟炸。

  結果就是為了對付唐劫這隻老鼠,客人把主人家基本砸光。

  然而滿城皆廢也比不上唐劫捲財逃走這個事實帶來的傷害大。

  一想到自己被唐劫用複製體輕易騙走,摩雲城損失重大,紅袍上人就覺得自己眼前一陣暈闕。

  他是化魂真人沒錯。

  可就算魁首犯下如此錯誤,天神宮也不會輕饒了他。

  那一刻紅袍上人彷彿已看到了自己慘淡的未來。

  所有曾經的雄心壯志在這刻盡皆煙消雲散,紅袍上人長嘆一聲:「罷了,罷了,終是我貪心愚蠢,為人所用,犯下此大錯,神宮來人,我自會一力承擔。」

  說著已自轉身走開,原先意氣風發的身影亦變得蒼老落寞起來。

  一天後,摩雲城上空出現七男四女十一名年輕人,人人一襲白袍,只在袖口處繡了一隻金色小鷹。這十一名年輕人男的俊秀,女的美貌,竟是個個生得不俗,頗為引人關注。

  一名摩雲城的修者見狀,低聲嘀咕道:「一群好模樣,多半是賣屁股的。」

  他這話聲音不大,本不應被空中人察覺。

  可就在那時,那十一人中突然有一名年青人轉回頭,對著那修者看了一眼。

  只是這一眼,那修者突然全身打了個寒顫,心中震驚再不敢說話。

  當日夜,此人便躺在床上哀號了整整三天方才死去。

  「小七,正事要緊。」一個沉穩的聲音從領頭的,年紀略大的年輕人口中傳來。

  那看向城內修者的年輕人這才收回目光:「是的,大哥。」

  那領頭男子這才道:「既如此,分頭行動吧。」

  隨著他這話落,十一人中已有十人化成流光,分向不同地方縱去,惟有那老大依舊坐在雲中不動,似是在思考什麼。

  片刻後,一名年輕人首先回來,站在那老大背後也不動作,接著是一個又一個人回歸。

  直到離開的十人全部歸來,那老大才說道:「開始吧。」

  於是站在老大身後的一位年輕人已道:「唐劫從正門入,使用了幻形之法,卻被豹猴看破,可見他的偽裝能力當不超過幻魔級,無咎法眼、慧目法珠、天相水潤目皆可看破。」

  隨著此人的說話,剩下的人也開始一個個說下去。

  「行凶者三人,分別為唐劫,草精與不知名男子,我已詢問過摩雲城內見過這三人之修者,確認此人乃是十一年前天涯海閣出現的桂真人。但這個桂真人毫無門派來路,行踪詭秘,十一年前突然出現,然後便消失無踪,如今又再度出現,極為不合情理。據獸煉門那邊得到的消息,當日追至殿內與許漢凌一起傳送的惟有唐劫與那草精,並無那桂真人。由此可見,此人的真正身份多半不是人,而是唐劫秘密豢養的類似草精的存在。值得注意的是,如果真是如此,那為什麼唐劫要將它藏得如此深?由此可見,這其中只怕還有秘密。」

  「唐劫進入後一路殺人,每殺一人之前必問傳送點與庫房所在,然後直取傳送點與庫房,其間並無任何轉折,由此可見他這次是有備而來。摩雲城內每天都會大量往來各路修者,因此城內實力如何並非確定之事。就算唐劫以複製體騙走紅袍等人,存留的實力依然不是唐劫可輕易對付。事實上昨天是他運氣好,才只碰到一位天心阻路,若多幾位,他也未必如此順利。可就算這樣,他還是殺進來了,且目標明確。以此人之心性手段,敢如此作為,我懷疑唐劫很可能還備有後手,只是因為摩雲城內實力不夠才沒讓他使用這些後備手段。」

  「庫房那邊已經看過了,庫房裡單是那些貨物,就一百個芥子袋都未必放得下,更別說整個庫房空間了。可就是這麼大的地方,卻被一舉捲走,應當是使用了某種超常的空間手段。以前沒聽說過唐劫有此手法,他若有那麼強,也當早用了,考慮他之前的來路,估計當和宇晶有關。問題是他沒有白虎血,怎麼可能將宇晶發揮到這種地步?這也是個疑問,要是能知道當年萬獸園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好了。」

  「此戰唐劫心狠手辣,能殺的人基本一個都沒放過,能搜刮的也基本全搜刮,如此行事風格,與他以往大相徑庭,再考慮到他大肆搜刮財物,不妨可以這樣考慮,此人已做好了長期在我莫丘殺戮的準備。」

  「有一件事很奇怪,唐劫雖然殺了很多人,但這些人的屍體幾乎都不見了。除了部分被黑孽吞噬的以外,更多的屍體紛紛消失無踪。可惜那些修者都被唐劫殺寒了膽,並不知屍體去往何處。但可以想見,這些屍體絕非無由消失,定是被唐劫拿去做了什麼事。」

  「我煉了三名見過唐劫戰鬥的修者魂識,基本可確定,所謂的唐劫仍在三枯期之說,純屬胡說八道。此人絕對已是脫凡巔峰,只差一步即可跨入天心。」

  「百日水月洞天有如此之功?」

  「是四百日,剛從洗月派那邊得來的消息,是羅涵真這個老混蛋為唐劫又爭取了三百日時間,此事被唐劫瞞了過去,直到剛剛才被我們的探子探知…他已經被洗月派發現了。」

  「那就可以理解他為什麼要這許多財物了…他需要修煉,提升,需要大量的資源…哈,這個傢伙好大膽子,他竟是想在我莫丘境內晉升天心?」

  「實力強了,對抗的底氣也大些嘛。」

  「他就是晉升紫府也休想能對抗我天神宮。」

  「卻至少可以在我莫丘殺個痛快了。」

  「其實天心境,不,他現在的境界,也可以殺個痛快了。」

  「他已經這麼做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同時沉默。

  好一會兒,那老大終於道:「庫房裡的資源,夠不夠他晉升天心的?」

  一名俏麗女子回答:「我已查過庫房所有帳目。庫房裡資源很多,卻不是每種都適合修煉,大部分都是丹符陣器之材,雖價值極高,卻都不適所需。因此論價值,唐劫衝天心肯定夠,可前提是他得先把那些東西換成他需要的藥物。」

  一人接口:「他不會去換,只會去搶。在莫丘,他用不著錢。」

  老大道:「那就是說,他雖然搶了很多,可要想衝擊天心,還是遠遠不夠了?」

  所有人的眼睛同時亮了。

  他們已明白老大問這話的用意。

  先前那俏麗女子回答:「是,肯定不夠,所以他一定還會去搶。」

  「今天這事,只是個開始。」

  就在這時,一名年輕人突然叫道:「宮裡來了消息,說上逕鎮被唐劫洗劫。」

  那老大立刻站起來,右手一劃,眼前已出現一片瑰麗光影,映現的赫然是整個莫丘的地圖。

  這浮光掠影術能夠顯化地圖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以此法製作的地圖無法傳遞,需以自身走遍各處方可繪成。如今這老大放出的地圖在他們眼前不斷放大,周全齊備何止一個莫丘,可見他走過了多少地方。

  這棲霞界的山山水水,只怕大部分已被他走了個遍,各個地方皆為其所繪,方能形成如此清晰而龐大的地圖。

  這刻老大雙手一展,地圖瞬間變換,不斷放大與縮小,最終進入一個恰當比例,正好將摩雲城與上逕鎮同時顯現在地圖的兩端。

  那老大用雙手略略一比劃,就算出了距離,再算了飛行所需時間,脫口道:「媽的,他從摩雲城得手後直接就飛到這裡,一路馬不停蹄,一到地方就打劫…真他媽強盜!」

  這話聽得眾人面面相覷,想唐劫這小子也當真夠敬業的,竟然是歇都不歇的四處流竄作案。

  不過他們也知道這是因為一切才剛剛開始,此時大家對唐劫的能力、風格、行為、目的等都不甚了解,正因此才是唐劫大肆出動的時機。

  等隨著時間推移的長了,大家慢慢了解唐劫,開始不斷逼近他了,唐劫再想四處作案就難了,到那時他必然會偃旗息鼓,以保命為主。

  正是為了後期的跑路,唐劫的前期才要更加瘋狂。

  明白歸明白,對於這個傢伙的貪婪、瘋狂、凶狠,眼前的這群年輕人們也有了全新的認識。

  與其他人不同,從接到命令起,他們就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對手,自始至終,他們就小心在意,哪怕在他們十二人中有七個靈環,四個巔峰,一個九轉。

  這刻知道唐劫已經跑到上逕鎮後,那老大也不著急,而是繼續在地圖上揮動,將唐劫當初血洗過一個門派的鎮子,以及唐劫滯留過的前溪鎮也放出來,在四點之間各做了一個記號。

  看著這些地方,那老大喃喃道:「除了前溪鎮上他逗留了一些時間,剩下的地方他幾乎一直在跑。很顯然,他就是前溪鎮做的計劃,然後從那天起,他就一直在跑,幾乎沒休息過。」

  「這是為什麼?」有人不解。

  「因為他知道他不能停,我天神宮有秘法,如果想要躲藏在一個地方,早晚會被我們抓到。惟有不停的跑,才是最好的應對之道,無論我們的秘法如何強,要想追著他的痕跡跑,就不可能比他更快。」

  「可他怎麼知道的?」一名長相嫵媚的女子驚呼:「追踪秘法乃是我鷹堂秘傳,除二哥之外,就連大哥你都不會,本身更是秘不外傳之事。」

  「因為他被顧長青抓過!」老大一拳打在手心上,憤怒道:「顧長青那個蠢貨曾帶著唐劫一路逃亡,按回來的趙新國他們的說法,顧長青對唐劫頗為欣賞,有意以加入天神宮引誘他,對我鷹堂諸多本事也未對他藏私。顧長青那混蛋,神宮為獎勵他,曾提拔他為副鷹主,因此知我十二鷹之事。」

  眾人聽得愕然。

  原來唐劫對天神宮早已了解的如此透徹了嗎?

  怪不得這傢伙馬不停蹄四處轉戰,十二鷹空有追踪秘法卻連發揮的機會都沒有。

  鷹堂十二鷹,是天神宮為了對付實力強大而又狡詐的對手特別設立的存在,十二鷹其實並不是只有十二人,而是每人各有負責的專長。

  比如那老大負責的就是地圖,對棲霞全境皆有所掌,正因為胸有丘壑,所以才能成為執掌十二鷹之人。如果他死了,新的老大不會是由十二鷹中的老二擔任,而是在備選中再選一個出來,這備選與老大一樣,也是走遍天下,精於全界地形風貌之人。

  老大主理全境與分析,老二則負責追踪,學習的就是天神宮的追踪秘法。三妹擅蒐集信息,老四擅還原戰場,老五負責與宮內消息往來,六妹擅拷問人心,這六個也是主鷹,是最重要的。剩下六鷹則是輔鷹,偏於實戰。老七擅下毒,八妹擅魅惑幻術,小九擅破陣,十妹擅支援掩護,小十一擅布踪惑敵,小十二擅匿跡潛伏等。

  而現在,十二鷹之擅長早為唐劫所知。

  一想到被追踪的對手對他們的了解,竟然比他們對對手的了解更多,就連十二鷹也覺得氣餒。

  很是無語了一陣,一人才道:「那現在怎麼辦?」

  那老大想了想,道:「三妹你怎麼看?」

  先前的俏麗女子沉思片刻,道:「唐劫知道我們的能耐,所以絕不會停留在一地過多。如今要想追住他,追在他身後絕不是辦法,必須想辦法知道他要去哪兒,才好早做提防。」

  「問題是怎麼知道他在哪兒?」

  不知道唐劫要去哪兒,那麼所謂的加強防範就是一句空話,全部加強防備就等於沒加強。

  「那就看他要什麼了。」俏麗女回答,想了想,她突然道:「五弟,問一下宮裡,上逕鎮丟了什麼。上逕鎮只是小鎮,我不認為唐劫千里迢迢跑到那裡去,只是為打劫一個小地方。」

  那被叫老五的年輕人點點頭,閉目片刻,突然手一劃,一張清單已然憑空生成,自動送入俏麗女手中。

  俏麗女子接過,看了片刻,道:「唐劫去的時候,那裡正好有一場拍賣會。會上有…幻心露!」

  「幻心露?」眾人皆是一呆。

  有人已道:「那是衝擊天心需要的靈藥。」

  「果然沒錯,唐劫這傢伙是在為衝擊天心做準備!」

  「如前所料,他現在需要什麼,都不用去買,只是搶了。」

  俏麗女子已笑道:「這就是為什麼他會跑去上逕鎮的原因。其實唐劫也未必知道哪裡有他需要的東西,但是拍賣會把消息放了出去,結果就是把唐劫這隻狼給招了來。」

  「那也就是說,我們只需要查一下這段時間的拍賣場哪些有唐劫需要的東西,就可能事先堵住他?」其中一人興奮道。

  「沒錯,不過在那之前,得先查到他得到了哪些,又還缺哪些。」

  這時,那一直沒說話的老大突然道:「我記得摩雲城有五氣朝元丹出售?唐劫有沒有得到?」

  那俏麗女一呆,隨即恍然大悟,手腕一翻,手中已又多了張清單,卻是摩雲城的,這刻快速看了一遍,叫道:「沒有。哈,這事還真巧,平日裡摩雲城庫房總是有五氣朝元丹的,偏偏前些日子清理貨物時,五氣朝元丹正好被取了出來,未在庫房中。」

  所有人臉上已同露興奮之色。

  一人低喝道:「五氣朝元丹乃是洗月一脈衝擊天心最佳靈藥,沒有了它,就算其他資源齊了,成功機率也不大。唐劫首選摩雲城強攻,肯定是為此而來,但現在他要失望了。」

  「他肯定會繼續找五氣朝元丹的,只要我們放出消息,就不怕引不來他。」

  「別急,先等等。現在放五氣朝元丹,太容易被他懷疑,我們需要一個更自然的由頭。」

  「可是拖得太晚,遭殃的人也會多啊。」

  「那不是更好?唐劫搶來的那些東西,除了他自用的部分,大部分都是無用之物,只能放著。找到他,殺了他,他所擁有的一切…就都是我們的。」一個聲音低低響起,卻不見發聲之人。

  眾人同時心驚,他們雖不見說話之人,卻知是何人說話。

  那老大的臉色已沉了下來:「小十二,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當然。我在為大家的未來考慮。你們可知道唐劫為什麼能有今日之成就?別忘了他只是玉門五轉哦。以他的資質,能有此成就,就是因為他知道如何做才是最聰明的。哥哥們,抓到敵人有時不算什麼,抓到敵人的同時還能為自己帶來足夠的好處,才是最合適的做法。」

  眾人同時無語。

  好一會兒,那老大才道:「我不會同意你的看法。」

  大家同時鬆了口氣,但在放心的同時,卻又隱隱有些失望。

  內心深處,其實他們也是認為小十二的提議很不錯的。

  然後那老大又道:「不過唐劫狡詐異常,要想短時間內抓到他並非易事。他行動的多了,露的馬腳才會多,大家且莫著急,先看清楚此人動向再說。」

  聽到這話,所有人臉上同放笑容,一起回答:「是,大哥!」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26 18:31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0-27 09:30
第二十九章 打劫(下)

  唐劫憤怒的一把扔出手中的各類丹符陣器等材料。

  這些材料在平時都是各大門派交易的重要支撐,有珍貴的礦石、罕見的藥草等各種材料,同樣也不乏名家打造的法寶利器、強力法符,其中有不少更是對唐劫的實力有著立杆見影的提升。

  可這麼多好東西,偏偏就是沒有他最想要的五氣朝元丹。

  這讓唐劫又怎能不怒不火?

  摩雲城乃是天神宮重地,他這趟搶劫也是欺了天神宮意在抓人,沒想到唐劫敢反撲的份上。此次之後,天神宮有了準備,再想重演摩雲城一幕就不那麼容易了。

  正因此,他在一開始就鎖定了自己最重要也最需要的五氣朝元丹。奈何運氣不好,平時都有的五氣朝元丹,這次竟偏偏沒在庫房中,以至於唐劫這次雖然行動進行的順利,結果卻是失敗。

  這讓唐劫感到萬分懊惱。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沒什麼辦法,只能一路飛縱趕到上逕鎮,搶過那裡的拍賣會後這才揚長而去。

  此時他在山河社稷圖中搶到的財物已堆成一座小山,唐劫將其分揀,那些最不值錢的低級物品統統丟進熔爐中煉化,變成資源。

  一些價值較高,人工成本還大於材料成本的,唐劫則保留下來,準備以後帶回文心後販賣。

  剩下比較高級的法寶、符紙和丹藥等物則留給自己,能吃的吃,能用的用,盡可能把自己全副武裝起來。

  以前在文心,所有收穫都得自己努力去掙,走正路賺錢不易,為了提升境界,唐劫也沒怎麼給自己添置法寶等物。

  現在卻是一下子有了大批的寶物,數量還都不少,單是天神甲唐劫就可以一天一件的換著穿都不帶重樣的,此外還有大量的各類法寶,唐劫單是實驗這些法寶的作用就花了不少時間,實際上他在趕路的同時,一直就在實驗各類寶物,其中不乏用法不正確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事,莫丘的天空在這一整天裡就沒消停過。如果天神宮知道此事,光是這一條線索就能順著藤找到他了。

  除此之外大量法符的測試也讓莫丘的天空充滿光怪陸離的色彩,到後來唐劫覺得這樣實在不是事,不得不把實驗場轉為社稷圖內,改讓鬼衛捧著圖跑,才算省了一樁麻煩。

  這些寶物法符雖是外物,但各種珍奇功能還當真不少,僅是以此可建立的種種戰術就有許多,為此唐劫又是好一陣研究。

  等他到了上逕鎮,再搶一次後,新的收穫又是新的實驗、新的戰術研究,唐劫忙得不亦樂乎,生活竟是前所未有的充實。

  他發現他一下子有那麼多的事要做,要躲避追捕,要四處搜集自己需要的材料,要對已經到手的各類收穫研究與利用,發揮其價值,同時自己還不能忘了修煉,為將來衝擊天心做準備。

  如此眾多的事沒有壓垮唐劫,反倒讓唐劫越發的興致勃勃起來,只覺得這樣的生活才叫充滿刺激。

  離開上逕鎮後,唐劫又連續洗劫了六家小鎮,兩座城市,在三天之內,瘋狂的連續洗劫了十個地區,三日時間轉戰萬里,殺戮修者超過百人,其下手之瘋狂、兇狠,迅速在莫丘引起一片軒然大波。

  此時天神宮終於意識到他們困住的不是一個落難的修者,而是一隻瘋狂的野獸,在逃逸無門之後,他想到的不是如何繼續逃亡,而是如何瘋狂反撲。

  面對這種情況,天神宮下各處也開始做起嚴密的防範,組織起一支強大的修者隊伍。然而就在他們做好雷霆出擊的準備時,唐劫卻突然消失了。

  這一消失,就再沒見他出來鬧過任何事。

  ——————————

  東河州。

  「客官慢走,歡迎下次再來啊!」

  天緣鑒寶鋪的門前,劉老四一身青布長衫,正對空作揖,依稀可看到,遠處天空一名修者的身影一晃而逝。

  來往的行人對這種事早已見多不慣,劉老四送走了客人,掂了掂手中靈錢,嘿嘿一笑,回頭對鋪子裡的夥計道:「這筆買賣你小子幹得不錯。」

  說著已取出一枚靈錢。

  那夥計以為劉老四是要賞他一枚靈錢,激動得不能自已。

  不成想劉老四把靈錢放回手中,又從袖口摸出一串銅錢來道:「你還真以為老子會把靈錢賞你啊?喏,五百文,知足吧。」

  那夥計低頭無奈:「又耍我。」

  劉老四哈哈笑道:「逗逗你而已。好啦好啦,天色不晚了,我看今兒個也不會有什麼生意了,早些收了鋪子打烊吧。」

  「誒!」一聽到打烊,夥計的勁頭又上來了。

  劉老四已是甩著手哼著小曲向鋪面後走去。穿過長長的小巷,劉老四來到一處宅院前,這裡便是劉老四的住所了。

  開了門,劉老四推門而入,入眼處首先是一個小花園,花園後一幢青石小屋若隱若現,看起來倒也算典雅古致。

  這刻正漫步往屋內走,走了幾步,劉老四突然停步,全身都變得僵直起來。

  他艱難的轉過脖子,就見花園中那棵李樹下,不知何時已站了一人。

  那人正在賞花,背對劉老四,倒像是在自己家中遊玩一般。

  「你…你是什麼人?為什麼闖到我家裡來?」劉老四先是楞了一下,隨即驚慌喊了起來,同時向後退去。

  那站在李樹下的男子這才轉過頭來,赫然是唐劫。

  看著劉老四,他微微一笑:「別再後退了。」

  看到唐劫的樣子,劉老四明顯一怔,此時他一隻右腳已踏在了左側花園的地上,下一刻就見地面嗖地冒出一支小箭,正射在他腳背上。

  這一下突如其來,劉老四完全沒有料到,就聽鏗的一聲脆響,那小箭竟沒穿透劉老四的腳背,反而掉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劉老四愕然。

  「都讓你別退了。」唐劫笑嘻嘻道:「等你的這點時間閑得無聊,就順便看了看你的家。你腳下那塊石板下的逃生通道被我堵了,那東西實在太低級,傳出去修者還用這種方式,太過丟人。當然,我順便也放了些禮物在上面,也省得有人跟我裝傻。」

  劉老四看看唐劫,再看看腳下的那支斷箭,苦著臉道:「唐公子,你這又何必呢。」

  「怎麼?當鬼當的時間長了,連做人都不會了嗎?」唐劫反問。

  聽到這話,劉老四的臉更苦了。

  他嘆了口氣,然後挺直自己的身體。

  隨著他這一挺直,整個人身上氣勢驟變,原先身上市儈低俗的氣息突然一掃而空,變得高大偉岸起來。

  這時劉老四才道:「秘堂下屬劉雲漢,見過唐大人。」

  「大人一稱,客氣了。說起來我還是你的後輩。」

  「學無先後,達者為先。唐大人屠獸煉、殺天神的風範,我輩無人能及!」

  「卻只可敬仰,不可接觸,對嗎?」唐劫反問。

  劉老四臉上現出一個無奈的苦笑:「是我失禮了,不知大人是怎麼找到我這兒的?」

  「我好歹也是秘堂的人,雖然說暗子之事責任重大,不可輕泄,卻至少比別人多了些機會…知道王俊彥嗎?」唐劫問。

  「王俊彥?」聽到這名字,劉老四眼前一亮:「那小子和我一起,都屬東河暗子,不過此人終究是年輕氣盛了些,兩年前被鷹堂的人一個小伎倆就騙了出來。總算這小子腿腳快,跑出了莫丘。」

  「是我救了他。」唐劫回答。

  劉老四這才明白自己是怎麼暴露的。

  十年歷練,帶給唐劫的不僅是貢獻點,更有許多認識與交往,這些曾經的牽扯其實也在有意無意間影響著唐劫。

  比如此刻,就是因兩年前的一個任務,當時王俊彥被獸煉門追殺的已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眼看將死之際,是唐劫突然出現救了他。他對唐劫自是感恩不盡,連一些不該說的也說給了唐劫聽,其中就包括這劉老四。

  這刻看到唐劫出現,劉老四知道自己麻煩來了。

  當然他可以推說唐劫不是自己的上司,可以不聽他的。但以唐劫今時今日的名聲地位,他要敢說這話,唐劫真一巴掌滅了他,回去後洗月派都不帶教訓他的。

  因此這刻亦只能道:「不知大人找小的,有何吩咐?」

  唐劫長袖一揮,兩人之間已多出一張石桌,兩張石椅,桌上還多了一壺酒。

  「坐吧。」他說:「邊喝邊聊。」

  「是。」劉老四也只得答應。

  信口閒聊中,緊張的氣氛漸漸緩解。

  暗子本就是為門派服務的,劉老四奉命在莫丘潛伏多年,其實一直沒有過什麼大動作,只是搜集一些當地資訊傳回給門派,如今唐劫的出現,某種程度上其實也是在讓他真正發揮自己的作用。

  劉老四也明白這點,只是長期平靜的生活不願被打斷,因此一上來才有些抵觸。這刻酒過三巡,思想漸漸回到正軌,也知道自己是什麼人,該做什麼事,終是一咬牙道:「說吧,需要我劉老四做什麼?」

  看他這樣,唐劫笑笑:「也沒什麼,就是搜集些資訊,我需要知道天神宮最近採取了哪些手段對付我。」

  「就為這個?」劉老四有些驚訝:「大人這些日子鬧的全國風雨,天下皆知,天神宮拿你無可奈何誰不知道?」

  「笑到最後的,才是笑得最好的。天神宮是被我打了個措手不及,不過那是因為當時他們的精力主要用來防止我逃走,沒想到我會反撲。不過隨著時間過去,他們就會重新採取新的策略。如果我應對不慎,很可能在下一輪出手中就死在他們手裡。」

  「原來如此,不過事關重大,我也沒把握能瞭解多少。」

  「不需要你知道他們的具體方案,只需要你知道他們的大致行動,就可以分析出他們的對策。另外,我還需要從你這裡得到一些關於本派的消息。」

  唐劫如今和洗月派通訊斷絕,而他要想和天神宮周旋,同樣離不開洗月派的支持,所以恢復聯繫是第一要務,這也是他找上劉老四的根本原因。

  「這個沒問題,我這就放消息回去,告訴派內你在我這兒。」

  「記著別直接用符令傳訊,天神宮有秘法,可以監視符訊,雖不能知其內容,卻可掌其方向。」

  劉老四笑道:「原來大人也知道這個。大人放心,此事我們早已知道,另有方法可傳訊息。」

  「那就好,對了,你現在境界如何?」唐劫問。

  到底是經過專業的掩飾訓練的人,就連唐劫的天眼都看不出他的修為境界。

  劉老四回答:「不才魯鈍,修煉四十載,依舊只在九轉期。」

  唐劫伸出一支手指點在劉老四額頭上:「放鬆精神,不要抵抗。」

  劉老四不敢違抗,只得放鬆自身,任由唐劫的意志看遍他的身體。

  片刻,唐劫收回手指道:「你修煉時間太長,九轉未成,肉身已由盛轉衰,如無意外,只怕今生難入開識。」

  劉老四歎息道:「是啊。」

  「不過有足夠的靈藥支援的話,還是可以衝一下的,運氣好的話,真人雖無希望,巔峰卻是可以。」

  「那需要大量資源。」劉老四搖了搖頭。

  「所以說,遇上我未必就不是好運。」唐劫手一揮,就見石桌上已多出無數瓶瓶罐罐。

  「這是…」劉老四已驚得眼都合不攏,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算是我個人對你幫我的一點答謝吧。為我做事,我保你一個脫凡巔峰。」唐劫輕描淡寫的說。

  對他來說,這些藥對自己已全然無用,本來就是只能扔進熔爐裡的貨色,如今用來確保一個人的忠誠,顯然更好。畢竟就算是天神宮,能夠給劉老四的也不過是一個脫凡巔峰罷了。

  至於真人,除非有千年妖化白蓮這樣的珍稀之物供他改善資質,否則是別想了。

  在給劉老四畫了諾大一個餡餅後,劉老四的工作積極性明顯提升起來。

  他首先是把唐劫在這裡的消息傳回給洗月派;不過秘法雖安全,卻終究是慢了些,需要三日時間才能得到回覆。接著劉老四便四處走動,打探天神宮對付唐劫的消息。

  正如唐劫所言,掌握了天神宮的外在布局,就可以推測出他們的真實行為與目的。當然,這不乏有故布疑陣的可能,可是唐劫不是敵國,若對付一個通緝犯還要玩什麼故布疑陣,就真的太扯了。

  所以只用了兩天時間,劉老四就大致查清了天神宮的動作與情況。

  「天神宮派來對付的你是鷹堂十二鷹,鷹堂十二鷹素以擅長抓捕聞名,更擅追蹤之術。好在公子事先有所準備,每日必要出去飛一圈,死了他們追蹤之心,否則十二鷹必然會找到我這兒,獸煉門那邊則派來了封不智來幫忙。」

  「許漢淩身為獸煉門的暗子,卻又為天神宮服務,算怎麼回事?」

  「這事具體不清楚,不過盟派之間互有暗子亦屬平常,反正誰也不希望鬧大,一方理虧作些補償便是,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如此。」

  「那你繼續。」

  「十二鷹現在還沒什麼動靜,不過針對公子洗劫各地一事,天神宮倒是重新部署了。他們在各重要地方設警訊點,然後組織起一支強大的修者隊伍,每人手中都有一張傳送符。通過這種符紙進行傳送,可以對那些沒有傳送點的地方也進行支援。這樣一來,只要警訊發得及時,他們就能來得足夠快;雖然本錢是大了些,但為了抓你也顧不得這些了。」

  「果然如此。」唐劫哼了一聲。

  他雖然不知道天神宮會採取什麼手法,但正因此才更加謹慎。看似大膽的瘋狂洗劫背後,是只幹了三天便偃旗息鼓,果然躲過了天神宮的應對手腕。

  若是他再貪心些繼續下去,那麼現在倒楣的只怕就是他了。

  「天神宮現在防範嚴密,再想打劫是不可能了。」彙報過情況後,劉老四也是一陣歎息。這些日子的接觸,他對唐劫到底想做什麼也明白了。

  作為把整個摩雲城庫房都捲了的人,唐劫天天愁的竟然還是資源。

  因為他需要衝擊天心,需要一些特定的藥物,而現在這些藥物其實已在天神宮的嚴密監控下,任何人敢買,都會被天神宮調查。

  「誰說不可能的?」唐劫卻悠悠道:「知道了布置,就找到了解決的方法。」

  「恩?」劉老四驚訝。

  「傳送符雖好,卻也有它自己的問題。但凡是傳送距離超過百里以上者,絕大多數都是方向性傳送,如萬里符、逍遙符等等;那好一些的也不過是能指個方向,比如東方五百里外。至於五百里外到底什麼地點,就誰都不知道,誰也說不清了。差一些的更是無序傳送,連方向都無法指定。一支修者隊伍,以傳送符為支援方式,雖然夠快,卻很難掌握落點。所以,他們一定需要一個可以幫助他們定位的陣法。這個陣法不像傳送陣規模浩大,卻極簡單,好布置,資源消耗少,完全可以各地皆布。」

  說到這,唐劫微微笑了一下:「雖然是個便宜貨,卻不能否認,依然是處關鍵所在。所以只要先找到那個幫助定位的點,毀掉它,那就像在摩雲城毀掉傳送陣一樣,那所謂的支援隊伍依然只能抓瞎。」

  劉老四聽得目瞪口呆。

  天神宮的應對之策,竟是這麼簡單,被唐劫輕輕鬆鬆就找了出來?

  就連劉老四都不得不嘆服出聲:「大人神機妙算,在下佩服!」

  「不過這一次不同以往,一旦再遇襲擊,那些人絕對不會手忙腳亂半天都不知道該做什麼,而是會第一時間發警訊、求援兵。所以再要像摩雲城那次一樣,一邊殺人一邊逼出傳送陣所在是不可能了。必須得要先知道那個定位陣的位置,第一次出手就將其摧毀,如此方可保萬全。」

  「大人說得是。」劉老四連連點頭。

  唐劫又道:「我們先不著急,先拖他些日子。等再過些日子,天神宮必定會認為我唐劫無法闖過此關,已然放棄。到那時我再出手,就可再對大城出手了。」

  「大城?」

  「恩,大城!」唐劫很肯定回答:「大城難攻,重在突襲。當初我首選摩雲城就是如此。如今我們示敵以弱,攻其不意,相當於再偷襲一次,自然是要選大城的。」

  「我…們?」劉老四很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字眼。

  「對啊。」唐劫用天經地義的口氣回答:「大城有天目,我的易容之能騙不過去。進不了城,又談何攻擊?所以這尋找和攻擊定位點之事就要靠你了。你那邊毀掉定位點,我這邊就出手強殺而入。」

  劉老四一陣暈眩:「那我不就危險了?」

  「別擔心。」唐劫回答:「不需要你出手,你只需要做兩件事,一找到定位點,二把伊伊帶過去。只要做好這兩件事,你就走開,伊伊會等你離開後再出手,所以你是很安全的。」

  劉老四長吸一口氣,像看瘋子般看唐劫。

  好一會兒他才說:「好吧,老夫相信你一次就是。」

  「恩,對了,記得把你認識的其他暗子也做一份名單給我。」

  「你要那個做什麼?」

  「以防萬一,萬一你不小心死了,我也能找別人替我辦事啊。」唐劫笑咪咪回答。

  「媽的。」劉老四氣急無語。

  三日後,天神宮東南大城雲葫城再遭洗劫。

  此地沒有摩雲城那麼大,卻也是重鎮之一,有一位心魔真人和兩位靈環真人鎮守。

  然而就是這樣的防禦力量,竟然沒能擋住唐劫的攻擊,在定位點被毀後,唐劫就便強行殺入城中。

  至於那位心魔真人,楞是沒能阻止住唐劫。

  因為這個混蛋從摩雲城得到了大量寶物,其中不乏封禁之寶。面對那位心魔真人,他一個接一個扔法寶,而且每一件都是不顧損壞強行運用,楞是無限「眩暈」了這位心魔真人大量時間,其手筆之大,耗費之巨,令人咋舌,並最終成功捲動庫房帶著大量財寶飄然離去。

  事情一經傳出,再度舉界轟動。

  其後唐劫卻不罷手,繼續轉戰各處,四處洗劫。只是這次他專找那些沒有安裝天目的小城小鎮下手,這便連劉老四都不需要了。

  只是幾天時間,唐劫就又連續搶了三座城市、七家小鎮,搶的莫丘流淚,天神宮吐血。

  此時,唐劫也終於正式成為全界第一大搶劫犯。

  對此唐劫到是全不在意,反倒感覺不錯。

  能夠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搶劫的日子,還真是美好!


PS:不愧是唐『劫』!
PS2:劉老四的自稱:「秘堂下屬」→「小的」→「我」→「老夫」。最後一個感覺很違和啊!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4-11-10 18:13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0-28 08:59
第三十章 支援

  坐在青石小屋中,唐劫體內氣息運轉,意念下沉,集於心腑間,徘徊縈繞,忽散忽聚,變化出無數形象,有龍蛇虎豹,有刀槍劍戟,有諸天星羅,亦有江河山嶽。

  這便是天心幻象。

  也是修者凝結天心最重要的過程。

  如今的唐劫,終於有了衝擊天心的一點資格。

  可惜無論這些形象怎樣變化,最後都會破碎,無法凝結。

  唐劫也不洩氣,他此刻本就不是在衝擊,只是在提前感受。

  所以衝擊天心,其實就是對意念的一種全新凝煉。

  脫凡境,是對修者身心意的凝煉,其中百煉強肉身,九轉壯五內,開識使意念化形,三枯更是擺脫凡體修成靈體。

  在這個過程裡,修者脫凡脫的是肉體凡胎,但是靈魂意念卻未脫凡,依舊是常人之魂。

  因此所謂天心,就是靈魂脫凡的過程,卻不僅僅是如此。

  因為從天心往上,一直到紫府,都是靈魂脫凡的過程,是對靈魂的修煉。

  靈魂乃是人體最微妙的地方,也是最難煉化培育之所;靈識、天心、神念,再到後來的化魂、紫府,皆是修煉靈魂的過程體現。

  相比之下,煉體倒是要簡單許多。

  上古煉體根本就沒有這許多複雜之事,境界修為通常止步於開識以外,九轉即為登頂。

  煉體者沒有必要開識:他們一不修神識,二不修靈體,肉體即為金鋼,一路直升即可,因此永遠只在百煉與九轉這兩個級別打轉。對他們來說,修為境界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借助於該境界無限制的打磨自己。

  相比之下,現在的煉體者,本質其實還是修法,只不過借助於某些手段來強大肉身。雖然表現相同,本質卻完全不同。

  比如王絕滅就是如此,他的修煉方式與其他修者並無太大區別,依然要衝擊境界,但他修煉的法術都是以強壯肉身為主。

  即使身入三枯,凡體死去;強大的血肉力量通過秘法的作用保留下來,使靈體強悍,生命堅韌。若論壽元之久長,甚至更超過唐劫的天靈法體,因為他的是不壞金剛體。

  至於彭耀龍就更別提了,他充其量只能算半吊子的煉體者,本質上依然是修法者。

  惟有唐劫本體,修的是上古秘法,兵主遺傳,故而此生都很難突破開識;即便七絕門都未必能做到,除非有什麼天賜奇遇。不過對本體而言,那種程度的突破也早沒了意義。

  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上古年間,資源豐盛,上古煉體者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儘快的使用和利用豐富的資源。正因此,兵主的離經放在那個時代,就是天下第一奇書,因為它是對資源的利用程度最高的;正是因為有了這麼高的資源利用率,兵主才能成為那個時代的超級猛人。

  至於現在,隨著洞天福地的出現,仙台飛升後的損耗,千萬年瘋狂的採拮,使得這片世界早不復當年之豐盛,依賴資源的煉體之風大減,代之而起的是更加精工細作的修法,並成就現在的可長期運轉的體系。

  唐劫本體能夠重走上古之道,也是托了那九絕仙境的福,以整個仙境之力餵養唐劫一人,方能有此實力。要不是那核心山谷被火鳥把持,取藥艱難,如今的唐劫本體只怕早就金鋼之體大成,進階仙靈了。

  這刻天心幻象凝結失敗,唐劫遺憾地搖搖頭:「凝結心象果非易事,不過真正艱難的還是上體天心,察我天象。我修煉洞察都不能做到,難怪多少英豪會止步於天心一關。」

  據說每個人從存在之日起,就有自己的天命定數。

  星羅大千界是不相信天理命運的,因為從來沒有誰能掐指一算就知過去五百年,未來五百年。

  但是他們相信冥冥之中依然會存在著與自己相合的力量,這叫做天賦!

  這種天賦並非是指人擅長某事,而是指那隱藏至深的、契合天意之力。

  修者衝擊天心,要做的就是把這種契合找出來,並以之生成自己的心象,凝聚,最終形成一顆意念之心。

  因其上體天意而成,名為天心!

  唐劫精於洞察,本以為就算凝象做不到,至少這最初的察意應當可以;事實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不過他也不在意,察意一道本就是公認的難度僅次於凝象的,棲霞界千萬年來的修煉更是總結出無數提升察意能力的方法,其中最有效的便是問天丹。

  丹名問天,自是指天而問,直接問出個結果來;如果再結合幻心露使用,可使效果更強。

  幻心露唐劫已經有了,這問天丹他也同樣沒放過,而且以他的手筆,東西都是打包帶走,搶到的東西都夠他察意十七八回的。

  要不是覺得自己的準備還不夠,沒準唐劫就真的先來上一點,洞窺天意再說。

  「終是要想辦法得到五氣朝元丹的。」唐劫歎息道。

  五氣朝元丹是凝象之寶。在剛才嘗試凝象時,唐劫已感覺到意念凝固的艱難;憑他一己之力,連凝固一絲都感到吃力,要想凝結出完整的幻象天心,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可是到哪兒去弄五氣朝元丹呢?

  摩雲城之變後,天神宮對唐劫的目的就有了警覺,各地有助於衝擊天心的丹藥都被嚴加看管。以至於唐劫後來的搶劫,已不是為了得到什麼東西而搶,純是為搶而搶,對唐劫本身的作用已然不大。

  正思考間,劉老四推門進入。

  「大人,有派裡的消息了。」

  「說。」唐劫收回心神,道。

  等了這些日子,終於等到派裡的消息,唐劫也是精神一振。

  「派裡已知大人為保宇晶落至莫丘一事,更知大人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派裡說,大人為保宇晶而出生入死,精神可嘉,派裡如今已派人與天神宮周旋,希望天神宮能網開一面,放過大人。不過……」

  「不過僅憑這點,天神宮不會同意的,對嗎?每個人都知道,唐劫對天神宮有多重要,如今肉好不容易到了嘴邊,又怎可能再吐出來?」

  「正是。不過洗月派也一直在為大人周旋,只是你也知道……」

  「我知道,這救人的意志,終敵不過天神宮抓人的意志。如果天神宮再給點什麼許諾,比如抓到唐劫後,宇晶送還,就更麻煩了。洗月派與天神宮到底不是死敵,也很難為我一個人去結仇整個門派,更別說還有獸煉門虎視耽耽。」

  「大人英明。」劉老四歎息。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震驚莫名。

  沒想到唐劫卻是早有準備。

  劉老四歎氣道:「派裡能幫的有限,大人終究是只能靠自己了。」

  唐劫卻道:「誰說他們能幫的有限的?錯,他們能幫我許多事。」

  「恩?」劉老四一楞,抬頭看向唐劫:「大人這話何意?」

  唐劫漫聲道:「洗月派能幫的有限,那是因為他們的力氣沒用對地方。妄圖讓天神宮網開一面放我出去,天神宮自然是不會答應的。可如果換種方式,對洗月派可能只是舉手之勞,對我來說卻是大忙。」

  「什麼舉手之勞?」

  唐劫想了想,回答:「你回去,發消息給洗月派,就說是我說的,希望洗月派能幫我做這幾件事。一、派人去和天神宮商談,去和他們打個賭。」

  「打賭?」

  「對,就說天神宮真君以上不出,無人可奈何唐劫。」

  劉老四聽得驚駭,不過他身為暗子,也是極為伶俐之人,一下就聽出了唐劫話裡的意思:「你是想通過洗月派,逼迫天神宮真君不得對你出手?」

  「沒錯,他們現在沒出手,是因為時間還短。但我這段時間鬧這麼大動靜,估計也快坐不住了,紫府神念通天地,其能力完全是不講理的,面對這樣的對手,縱有千般詭計亦無用,唯一的辦法就是不許他們出手,這一點就只能請派裡幫忙,去和天神宮定一個六派盟誓了。」

  所謂六派盟誓,就是由六大派聯合定下的一個規矩。該盟誓立下約束,為了將來共同對抗鴻蒙界,六大派無論如何爭鬥,都不可殺到亡派滅種的地步,不可出現大規模成建制的廝殺;非關門派生死存亡,各派仙台祖師不可出手,使爭鬥保持在一定底線下。

  唐劫要做的,就是請洗月派和天神宮也定一個類似的盟誓,其目的就是約束對方的紫府。

  當然,訂立正式的盟約是不可能了,洗月派不會為唐劫這麼做,他們和天神宮也不允許有這種程度的盟約。但是換個花樣,用打賭來進行,卻是可以做到的。

  「只有紫府才有資格與紫府訂立賭約。」劉老四提醒他,這事其實也不好辦。

  唐劫笑笑:「放心吧,他們會同意的。」

  這句話的聲音不大,帶著的分量卻沉甸甸的讓劉老四亦為之啞然。

  在這之前,他從未見過一個人可以像唐劫這般,自信滿滿地說會有紫府為他出面,與他派定賭約。

  但唐劫就是這麼自信,他相信明夜空不會坐視不理。

  於他們而言,一個唐劫若是能在莫丘地面上興風作浪,未始就不是好事。畢竟兩派就算不是死敵,也不是朋友。讓他們去壓制天神宮,他們自然做不到,請他們和天神宮以賭限制天神宮,卻未必不可以。

  而且這種事還真不算難,明夜空只要大模大樣地跑到天神宮地盤上一坐,說一句「你們家紫府不出,就別想抓到唐劫」云云的話,天神宮就必然反駁,賭約自然就成了,哪怕明知是上當,為了面子,硬著頭皮也得頂上。

  「屬下明白了。」這刻劉老四連連點頭。

  「我還沒說完。」唐劫道:「第二件事,請派裡的人去聯繫一下七絕門,告訴他們新貨將至。」

  「新貨將至?」

  「對,而且是十倍。」

  劉老四怔怔地看著唐劫。

  他不知道唐劫的話是什麼意思,但他很清楚七絕門和天神宮是什麼關係。

  這個狗日的。

  他這話絕對沒安好心,看這樣子,是要把七絕門往這裡拉啊。

  不過也是,以兩派之間的仇怨,七絕門絕對很樂意給天神宮一些顏色看。

  唐劫並沒有告訴七絕門該做什麼,因為他不打算受七絕門的威脅;但是他知道,七絕門在得到這消息後必然會有所行動。

  不管他們幹什麼,肯定都是有利於唐劫,不利於天神宮的。

  這就行。

  「大人可還有第三件事?」劉老四問。

  「當然。我不知道天神宮許諾了洗月派什麼條件,使他們放棄逼天神宮放走我。但是請洗月派一定要放話說,這條件包括了歸還宇晶。」

  「這又是為什麼?」劉老四不解。

  「因為獸煉門需要。」唐劫冷酷回答:「當年的萬獸園,是獸煉門依靠宙晶建起的。如今他們要宇晶,多半也和萬獸園有脫不去的關係。但是許漢淩竟然會莫名其妙的成了天神宮的人,我不知道這是早就如此,還是後來拉攏;但可以肯定,獸煉門對這件事一定非常惱火。他們雖然忍了下來,甚至努力合作抓住我,但可以肯定嫌隙是必然有的。如果這時候放話說,天神宮得到宇晶會還給洗月派,獸煉門肯定不願意,兩派結盟之勢必受影響。我擋下了天神宮的紫府,當然也要考慮擋一下獸煉門的支援。」

  劉老四聽得怔然。

  好一會兒,他才道:「還有嗎?」

  唐劫低語道:「千情宗那邊,不管怎麼說和我洗月派都是盟友關係,照理也該幫忙的。不過此事和他們關係不大,僅憑一個盟友關係就介入到我唐劫一個小人物的事上,終是有些說不過去,還需找個由頭才能把她們拖進來。」

  劉老四聽得已是滿頭汗,感情這傢伙身在敵人的土地上,滿腦子想的就是怎麼拖人下水。

  洗月派他固是不放過,七絕門他也找,甚至千情宗和獸煉門也在算計,唯一沒找的就是天涯海閣。這還是因為許妙然的關係,此事太過兇險,他不捨得許妙然介入。

  但事實是他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許妙然已經踏上了離家出走的道路。

  她倒不指望自己能救情郎,但誰叫她有爹呢。在她看來,只要她到了莫丘,找到唐劫;那麼她有危險,她爹就得出手。

  許光華當然不許女兒這麼做,派出大量弟子追捕許妙然;所以這會兒許妙然也在被通緝呢。當然,就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罷了。

  唐劫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找到把千情宗拉下水的好機會,終只能歎息著搖頭:「等吧,現在沒機會,以後說不準會有。我就不信莫丘諾大的地界,還能找不出一點和千情宗相關的事。」

  大有不坑到千情宗不甘休的氣魄,震的劉老四站都站不穩了。

  交代過後,劉老四果然去發了消息。

  數日後消息歸來,洗月派果然答應幫唐劫這個忙。

  出乎意料的是,跑來莫丘與天神宮打賭的竟然不是明夜空,而是蕭別寒。

  唐劫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一場立賭,一直到很久之後才知道,當初蕭別寒據說是提著天璿滅神劍去的。

  到了天神宮,直接放話天神宮太過沒用,連他門下一名弟子都抓不到,紫府不出誰與爭鋒。

  據說這句話把天神宮的老祖宗都氣壞了,差點沒破壞六派盟誓給蕭別寒一巴掌;即便如此還親自和蕭別寒對立賭約,約定天神宮紫府以上,任何真君不得出手。

  若唐劫逃離,則洗月派勝。

  若唐劫被抓,則天神宮勝。

  不限時間。

  賭注為道兵一件。

  聽到這賭注,劉老四當時就懵了。

  有賭就有注,當初劉老四被賭約本身嚇了一跳,卻忘了還有籌碼這回事。現在才知道兩派的手筆有多大,竟然連道兵都拿出來賭。

  這要是輸了他唐劫可怎麼辦?

  哦,對了,他要是輸了就沒命了,還考慮怎麼辦幹什麼?

  至於贏了……靠,贏了就是洗月派賺了件道兵,還得感謝他唐劫,說不定得給他些好處。

  感情這小子是只賺不虧的買賣啊!

  一想到這,劉老四就眼前一陣發黑。

  他終於明白唐劫哪來這麼大底氣了。

  唐劫倒是依舊瀟灑。

  接下來的日子,他依舊每天修煉、逃亡。繼第二輪瘋狂大洗劫後,唐劫難得的又消停了一陣子;只是偶爾冒個泡,露個頭,刷一下存在感,就繼續藏匿。

  大部分時間裡,唐劫都在修煉,去察意,去感受天心。

  他晉身巔峰的時間還短,還需要時間來穩固境界,更需要時間來感受衝擊天心的種種麻煩與困難。

  然而越是感受,他就越是體會到衝擊天心之艱難,想要得到五氣朝元丹的心也就越是迫切。

  今天唐劫正在靜室中修行養氣,劉老四再度進來。

  唐劫閉目問:「有什麼事嗎?」

  劉老四回答:「剛得到的消息,九合城不久後將會有一場拍賣。賣品中有五氣朝元丹。」

  唐劫的雙眼陡然睜開。

  ———————————

  PS:昨天好像有不少朋友沒看明白為什麼唐劫要出去轉一圈。

  其實很簡單,就是十二鷹擁有秘法,可以追溯唐劫走過的地方,一路追過去,就像是獵狗一樣。不過這種秘法的速度不快。如果唐劫找了個安樂窩停下來不動,就會被追上;但只要他一直在跑,十二鷹就不可能追上。所以唐劫必須處於運動中,即便是偶爾到了一個地方,也不能逗留太久。

  如果要反覆去這個地方,就更要主動在其他地方現一下身。因為當他在某地現身時,使用追蹤術的人自然就會停止追蹤,而是直接去事發點再追,這樣一來就跳過了可能發現的窩點,也算是對人心的一種利用。

  此外還有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搞一堆複製體亂跑用於迷惑,十二鷹自然就追不上。

  所以十二鷹在知道唐劫可能掌握了他們的資料後,再看唐劫一路飛奔完全沒有停止的打算,因此就沒用這種方法去追,而是根據唐劫的需要尋找可以事先堵截的地方。

  可就算這樣,唐劫該有的防禦還得有。

  這就好比你知道社區沒賊,但該鎖門你還得鎖,一樣的道理。


PS:這是棲霞界世界大戰的導火線嗎?
PS2:書友obluecrystalo大大眼神也太好了吧,我完全沒注意到文中把「蕭別寒」、「蕭別離」混著用。(已更正為前者)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4-11-10 18:41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0-29 09:34
第三十一章 風雨前夕

  九合城位於莫丘東部,毗鄰邊境,道路四通八達,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不過這種兵家必爭之地僅限於凡人的概念,在仙家看來,此地地形開闊,靈氣稀薄,缺乏嚴苛的環境,因此也不產什麼天材地寶,更無仙山可供盤踞,因此並無太大意義;故雖是大城,卻僅為凡人重鎮,仙人眼中的彈丸小地,其價值不如摩雲城遠甚。

  儘管如此,九合城以地處要道的緣故,又鄰近邊界,與其他各過多有通商往來,因此坊市買賣還算可以,每年也有一些修者到這裡來求丹尋藥,故而有時也會出現一些不錯的丹藥,算得上是一個無太大價值卻可以偶有驚喜的地方。

  五氣朝元丹顯然就是這次的驚喜了。

  站在九合城的大門前,化成黑臉漢子的唐劫正在接受盤查。

  由於最近唐劫鬧得比較歡的緣故,現在莫丘各地的盤查都緊了。

  可惜這種盤查力度對唐劫而言等於沒有,抓不到唐劫,反倒是小魚小蝦抓了不少。

  九合城的城頭上就有兩位精擅洞察的修者在巡視,可惜九合城在仙家眼中的級別低,這兩名修者的實力也一般,靈光掃過唐劫的身體,卻什麼也沒發現,城門下的兩名士兵在檢查過唐劫後,便放其入行。

  入了城後,跟在唐劫身後的劉老四這才緊趕了兩步道:「我還是覺得……」

  「噓!」唐劫舉起一根手指。

  劉老四心神一凜,低頭不敢說話。

  兩人一路前行,過了片刻唐劫才道:「可以說話了。」

  劉老四忙道:「我還是覺得這事太危險了,我看八成是天神宮布的局,設的陷阱;就是為了誘你出手,好抓獲你。」

  唐劫笑笑:「我知道啊,可是佈局就得下餌,所以這五氣朝元丹應該是真的有的。」

  「那又怎麼樣?」劉老四急了:「你這是在找死啊,你知不知道這會兒城裡可能藏了無數修士在等你?」

  唐劫慢條斯理地回答:「前提是他們認的出我。既然要布套設伏,那便少不得要降低對方防範之心,行請君入甕之事;否則我若見事不可為,棄而離去又當如何?選擇九合城絕非無的放矢,正是因為此地並非仙鎮,相對安全,那些可以看破我幻術的手段在這裡不會有,至少在拍賣開始之前……不會有。」

  「原來如此。」劉老四明白了唐劫的意思:「可拍賣一旦開始呢?」

  「那就是各顯神通的時候了。」唐劫回答:「別擔心,若事不可違,我也不會強求。」

  「怕就怕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劉老四頓足道,他對唐劫的安慰絲毫沒有感受,都不遠千里的跑到這裡來了,他就不信唐劫真會就此放棄。

  聽到劉老四的說話,唐劫哈哈一笑,已自是找了間客棧住下。

  距離拍賣會開始還有三天,在這三天裡,唐劫還有許多事要做。

  接下來,唐劫便在城內四處閒逛,花了一天時間將九合城轉了個遍。

  這是在熟悉地形,同時也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做準備。

  一日之後,唐劫回到房間,道:「伊伊。」

  小丫頭蹦蹦跳跳的出來,小手一揚,房間裡無數植物憑空生長,交錯纏繞,已在房內空地上生出一片小屋,赫然是九合城的雛形。

  這一手與那十二鷹中的老大頗有些相似,通過伊伊製作翡翠花宮的手段來製作一個地形沙盤,唐劫為它起了個不錯的名字:綠玉沙盤。

  相比十二鷹的幻境地圖,綠玉沙盤最大的問題就在於無法保存,其模擬能力完全取決於伊伊的記憶能力。一旦時過境遷,伊伊忘記了,再想重現就不可能。相比之下,那十二鷹老大的地圖法術卻是永久固化,不虞遺忘。

  正因此,這刻伊伊做出的沙盤也有許多失實之處。

  好在還有唐劫在。

  他的記憶能力卻比伊伊強了許多,這刻雙手如剪,一番修剪下,一個更加準確的九合城沙盤終於完成。

  看著這九合城綠玉沙盤,唐劫雙手虛畫,一道道靈氣延伸而出,落在那沙盤上,卻是一個陣法快速佈置起來。

  測靈陣。

  這正是當年虛慕陽教他的第一個法陣。

  此陣是用來探測周圍天地靈氣動向的,但是也可以用來探測修者,當年虛慕陽就是通過此陣探測到釋無念的到來。強如釋無念,紫府大能,終究也還是沒能瞞過虛慕陽一個小輩,躲不過一個連材料都不需要的測靈小陣;可見天地之道,境界絕非唯一。

  對於唐劫而言,三天後的拍賣會,一場龍爭虎鬥必不可少。

  在那之前,他要做的就是先瞭解自己的對手都是些什麼人,又有多少。

  說是要在拍賣會開始方各顯神通,其實在此之前,各種看不見的爭鬥就已提前展開。

  修者之間的戰鬥,不僅是頭腦的較量,更多的是法術的較量;許多好的方法、主意,有時都比不過一個好用的法術。

  首先就是偵察與反偵察法術的較量。

  當天神宮還在虎視耽耽想要找出唐劫的時候,唐劫一邊小心躲避著對方的尋找,一邊則開始了反找對手。

  測靈陣加綠玉沙盤就是他選擇的手段。

  當這兩者結合起來時,一個以探測修者為主要目的的法陣就算正式完成。

  與當年唐劫布的測靈陣不同,如今唐劫布的法陣可浩大多了,其恢弘磅礴之處,比起虛慕陽都差不了多少。

  隨著陣華閃爍,靈光閃現,沙盤靈陣內已出現各類不同的光芒色澤,每一個亮點都代表著這城內對應位置的一名修者,光芒色澤的不同,則代表了實力的不同。

  以測靈陣來探察修者,最大的好處就在於它不易被遮蔽,不足之處就是它只會區分強弱,卻不會區分善惡敵我。

  陣內閃現的靈光並不會告訴唐劫,哪些亮點是天神宮派來追殺的援兵,哪些不是,但是唐劫卻有自己的方法來區分。

  「我脫凡巔峰的境界應該已經暴露,同境界以下,基本不會被派來殺我,就算有多半也是鞍前馬後跑腿之事。」唐劫低語了一句,隨手一揮,沙盤中那些顯示實力在脫凡巔峰以下的亮點盡皆被他熄滅,陣中剩下的靈光一下就少了許多。

  「一些重要地點需要有修者鎮守,這些地方不宜外人靠近,更不是隱藏之地,所以像傳送陣,庫房這類地方也可以去除。」唐劫自語著,快速出指在傳送陣,庫房等處點了幾下,一些亮點再度消除。

  「既然派來抓我,自然應當是一群人,有組織有號令的統一行動,所以應當是集中一起,那些零散的也可以不理會。」唐劫手一揮,又是一些亮點消除。

  此時綠玉沙盤的上方,已只有兩處有著成堆的亮點。

  其中一處大約集中了七八個亮點,另一處則有約二十多個。前者實力相對平均,從其光芒看,差不多都是脫凡巔峰的實力;另一堆則高低參差不齊,有靈環期,有巔峰,甚至還有九轉,因為亮點聚在一起的緣故,所以唐劫沒把那幾個低級的去掉。

  「十二鷹……」看了看這兩堆亮點,唐劫突然嘀咕了一句,目光終於落在那二十多亮點的地方。

  如果所料不差,天神宮真正派來對付他的人,應當就是這一堆人了。這二十多個亮點,去掉天心以下的人物,單是靈環期的就有十二個,此外還有兩個心魔期,以如此陣容對付他唐劫,可見對其的重視。

  至於為什麼沒有化魂,唐劫估計還是和賭約相關。對於天神宮而言,抓唐劫,有心魔期已足夠,派不派化魂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借此進一步羞辱蕭別寒。

  事實也確實如此,有兩個心魔期的修者在,再加那一堆的靈環期,唐劫加本體再加鬼衛也不可能是對手,有沒有化魂都不重要了。

  但這是從對抗角度考慮;在對抗角度之外,許多強大的搜查法術依然需要強大的修士方可施為,在這種情況下,缺乏化魂修士依然會有許多麻煩。

  從這方面看,天神宮考慮問題的思維方式,依然局限於「對抗」。

  這或許也是這個時代的修者的通病吧,所謂的擁有足夠的實力就擁有一切。

  沙盤上的亮點位於城西一帶,唐劫仔細看了一下,確認是應當是在白水街的一幢民居中,不過由於沙盤與測靈陣的結合還不夠盡善盡美,因此難免有所誤差,還不能確定具體的位址。

  儘管如此,唐劫也有足夠的把握找到對手。

  這時候他若是突然扔一堆天煞雷珠進去……

  那結果唐劫想想都爽,估計除了兩個心魔期,裡面剩下的沒幾個能活著的。

  可惜他就算真這麼幹了,也未必能打贏那兩個心魔期;而且混戰一起,就算不是天神宮派來追殺他的修者,一旦見到唐劫,多半也是要上來湊一腳的。最重要的是,拍賣會肯定因此黃了,自己最終的目的也還是達不到。

  唐劫也只能熄了這念頭,摸著下巴,看著沙盤上那一堆亮點,陷入長長的思索中。

  —————————————

  就在唐劫思考的時候,白水街的一家民居裡。

  這是一家極為寬敞的四合院。

  院北是首屋,兩位心魔境修者正坐在屋中,閉目養神;在他們身邊還跟著兩人,卻是兩名九轉期弟子隨行服飾。

  院西是十二鷹的住所,十二人共住一屋;卻安靜平和,只偶爾響起一些低低的說話聲。

  院東的屋子就顯得要熱鬧許多了。

  這裡住的是另外五名靈環期的修者,其中一人還是個女的。

  這刻一名滿面虯髯的黑臉大漢正憤怒的在屋中踱步,大聲道:「直娘賊的十二鷹,這都五日了,還不能出去,都快悶死老子了。」

  對面十二鷹顯是早知道此人秉性,並無一人理會他。

  那黑臉大漢見無人理他,便繼續罵著,只他一人的嗓音便頂得上這裡所有人的說話。

  待罵到實在過火了,北屋的那兩名心魔修者就會發出一聲輕咳,於是那黑臉漢子就會消停一會兒,再過一會兒又再罵著。

  如此反覆,弄得大家也無語。

  閉門不出是十二鷹老大的命令,理由很簡單,要避免驚動唐劫。

  不過閉門不出對別人來說或許不是什麼難事,也就是打坐幾天的事,對那黑臉漢子而言卻是種折磨。此人叫黑煞,真名已不可考;早年倒也不是這樣,只是有一次衝擊心魔境時不慎被心魔附體,雖僥倖逃過一命,卻也因此壞了心境,從此以後焦躁入體,無法久坐。

  當初宮裡派他來,是因為此人躁魔入體後,雖心境破壞,從此無法再有寸進;卻也在無意中掌握一門法術「雷霆暴閃」,可在短時間內讓自己身形快若雷霆,隨雷霆閃動而倏忽來去,速度極快而攻勢強猛,最利抓捕逃逸對手。

  沒想到到了這邊,第一件事就是讓他滯留不出。

  黑煞在屋裡憋了五天,早就鬱氣中結,焦躁難安,因此每日裡必然喝罵不停。

  有心放他出去走走,但一想他那性子,只怕出去後就惹出些事來,若驚動了唐劫必然壞事,只能請他忍忍。

  他在這屋裡忍,其他人則忍他。

  這刻喊了一通,黑煞見無人理他,終於奈不住道:「老子不管了,今天誰都別想攔老子,老子一定要出去找個姑娘好好耍耍!」

  說著已大步跨向門外。

  那十二鷹老大見狀猛然抬頭,一閃身出現在門口,攔住黑煞去路:「黑煞,再等一等。還有兩天就是拍賣會開始,此時唐劫可能已經來了,就躲在暗處。你現在出去,只怕會讓他察覺。」

  「察覺了又怎麼樣?他就算看見老子,又憑什麼就確定老子是天神宮的?就算確定老子是天神宮的,又憑什麼知道老子是來抓他的?就算知道是來抓他的,這莫丘還有哪個修者不想抓他嗎?這和拍賣會上的佈置又有什麼關聯?」

  此人說話當真是嗓門極大,連「拍賣會上的佈置」都是嗡嗡喊出來的,若唐劫此時就站在街上,不用查都能知道拍賣會上有事了。氣的那首鷹險些沒吐血,喝道:「閉嘴!你還想喊到舉城皆知嗎?」

  黑煞也知道自己失誤,滯了一滯,終於無奈道:「我這不也是在發牢騷麼,實在是憋壞了。」

  「憋壞了就去吧。」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愕然回頭,回首處空蕩蕩不見一人。

  首鷹皺眉道:「小十二,你在說什麼?」

  空氣中傳來清朗的話語:「堵不如疏,黑煞天性如此,不利久坐,悶久成疾,反倒壞事。讓他出去走走,逛逛窯子,發洩一下心中火氣,未始不好。再說唐劫不會去逛窯子的。」

  黑煞眼睛一亮:「原來是十二郎,哈哈,謝謝十二郎為我說話。久聞十二郎年少非凡,當年初入脫凡便入選鷹堂,甫入九轉便入選十二鷹,果然是英俊非凡、了不起的人物啊。」

  他連對方臉都看不見,就直誇對方英俊非凡,以堂堂靈環真人的身份大拍九轉小子的馬屁,可見這幾天憋得夠狠了。

  那邊首鷹已皺起眉頭:「我知道黑煞此去,撞上唐劫的可能小之又小,可是萬事需防萬一。唐劫此來,心中不可能沒有疑慮,任何風吹草動,都可能讓他逃之夭夭,為抓此人,我天神宮已費盡心力,關鍵時刻,不能出半點錯!」

  「這正是為了防止出錯,還有兩天時間,老大你確認黑煞能熬過去?萬一到時候他真發瘋打起來怎麼辦?那就真出事了。這次讓他去,接下來的兩天,他應該能消停了。」

  黑煞連連點頭:「沒錯沒錯,讓我出去快活一天,不,就一晚。快活過這一晚後就什麼事都沒了。」

  首鷹低下頭去思索。

  那邊看不見的十二鷹已道:「還不放心的話,我陪他吧。」

  「你?」首鷹抬頭看看,目光如電,彷彿可洞穿黑暗,看破那隱匿在暗處的存在。

  「是,我陪他去,他若敢鬧事壞我等計畫……我就宰了他。」

  這十二鷹以九轉之身,說殺死一名靈環真人,口氣卻是平淡已極;最難得的是,旁聽的一眾人等,包括那兩名心魔真人,竟無一人認為此言誇張。

  首鷹老大更是微微點了下頭。

  他說:「那好,你陪他去,一切就交給你了。」


PS:還好九鷹沒什麼台詞,不然搞不好還以為在影射政治人物。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14 00:31 編輯

qqapapqq 發表於 2014-10-30 09:29
第三十二章 捨身劍

  西門的長平街是九合城有名的煙柳巷,整條街上林立著數十家的春樓。

  生意最好的應當算是飄紅樓了。

  據說飄紅樓的姑娘個個如花似玉,床上功夫好不說,最難得兩點。一是常有新人,這一點對於飄紅樓的老客而言極為重要。常來新人才能常去常新。二是有修過仙的姑娘。

  修過仙的女子,再差也是個修士,就算無緣天道,一生富貴卻是沒問題的,正因此,除非天性淫蕩,自甘下賤者,否則要找修仙女子苟合,卻是不易。而像這樣的姑娘,通常就只有一種來路——強搶。

  六大派治下雖是大治,亦不乏各種事端。偶有小門派觸怒上仙,動輒滅家之罪,首惡處死,餘者陪罪更屬平常,一如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是同樣的道理。總有一些修過仙的姑娘因此淪落風塵,她們曾經的努力不會給她們帶來免罪的機會,只會讓她們擁有更高的身價和更多的客人。

  飄紅樓就是這樣一個有女修的地方,修仙者體魄強大,凡女往往不堪使用,一夜下來通常動輒十數女方可滿足,雖有換女之快樂,也有人討厭這種情況,認為打亂節奏,有些女人被生生幹死也是有的。有了女修,這些事就可以避免許多。

  不僅可以用來招徠男修,即便是對凡人也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民間不乏大量的凡人為了某個女修豪擲萬金之事。

  原因無它,炫耀!

  比如同街的牛屠戶,據說就曾以自己十年積聚為代價,在飄紅樓玩過一個修仙女子,從此以後每日吹噓不已,說仙人又如何,自己也上過。

  連屠戶都可以拿來當資本的事,那些豪門富戶又如何能例外。

  不過黑煞對女修倒是沒太多興趣。

  「那些個女修大多是被制住了的,有法也不能施,又是被強賣,一個個臉苦的給死了娘似的,哦,對,她們的娘也的確都死了。玩起來就像死人,有什麼好的?」黑煞一邊嘟囔著一邊大步跨入飄紅樓,他身邊跟著的小十二就像個幽靈,無一人能看見,只是每當有人要從他身後過去,就會碰的撞開,像是撞到鬼一般。

  小十二不理他,黑煞的嘴卻停不住,一邊說一邊進的樓子,還沒坐下就喊:「大爺駕到,還不讓你們姑娘們都出來接客。」

  那幾名飄紅樓的伙計被黑煞這氣勢震了一下,他們到底是經歷的多了,一眼看出黑煞是修者,而且絕對是境界不低的修者,雖看出來路卻不敢怠慢,忙迎過來,一人陪笑道:「仙師法駕光臨,正好樓裡還有兩位女修空著,小的這就帶仙師……」

  「不要!」黑煞一擺手:「不要女修,你們飄紅樓的女修姿色一般,生意卻是頭牌,早他娘被不知多少男人睡爛了。老子就要凡人,要好看的,越漂亮越好,長得清爽,最好是才來不久的,要十個!」

  黑煞大​​巴掌一揚,露出五根手指,喊出十個。

  那伙計明顯被黑煞的要求弄得楞住,一時不知道是找五個還是十個,好在旁邊的大茶壺已接上道:「原來仙師喜歡嫩貨,那倒是巧了,前幾日正好來了位新​​人,是個女修,年紀卻不大,尚未接客,正好今日梳洗。」

  「今日梳洗?還有這等事?」一聽這話,黑煞眼都直了。

  梳洗是青樓女子第一次陪客的說法,簡單的說就是賣處。

  凡女梳洗還算常見,女修梳洗便是少之又少了。

  黑煞對女修不感冒是因為覺得她們一長的不好看二服務差三睡到爛,如今出來一個梳洗女修,至少後兩者是沒了,忙問道:「相貌如何?」

  「青春秀麗,人間絕色。」那大茶壺毫不吝嗇地回答,看來對這女修頗有信心。

  黑煞摸著下巴點頭:「好,好,那倒是要好好看看了。不過梳洗女修,此乃盛事,為何貴樓卻不見大動靜啊?」

  女修梳洗,這件事絕對是可以引來一批豪富巨貴的,就算黑煞身為真人,論財力也未必比得上人家。

  但是看現在樓裡的動靜卻是不大,好像飄紅樓對此並不在意一般,讓黑煞大感費解。

  那大茶壺忙陪笑道:「那是因為這次的姑娘與以往不同,她是掛戶於此。」

  「掛戶?」黑煞楞住。

  所謂掛戶就是說,這姑娘不是青樓買下來的,並非賤籍,而是自由身。簡單的說法,就是某個姑娘缺錢花了,自己找上青樓說我到你這兒賣身,大家分錢。

  這樣的姑娘,由於是自由身,權利會大很多。就算是賣身,她們也是可以挑選的。

  簡單的說,在青樓你只要足銀子,老鴇是不會管你長的醜美的,但姑娘卻可能嫌你。作為自由身,她是有權不接客的。正因此,你不僅要給出好價錢,還得要自己討好姑娘。不然姑娘若是不願,你有錢都花不出去。

  同樣的原因,這梳洗的日子也是由女修自己定的。

  「是。」大茶壺道:「剛才突的就來了消息說要梳洗,著實是倉促。媽媽也勸過她,讓她稍待幾日,待為她知會了各路大戶再說,她卻執拗不願……」

  黑煞哈哈笑道:「好,好極了。這簡直就是老子的機緣啊。」

  沒了那些富戶,黑煞要奪美芳心的難度自然大減。

  不過也不全是沒難度,就在他不遠處,也有修者在坐,看其氣定神閒的樣子,多半也是個靈環真人,未必就輸給黑煞了。

  不過黑煞不認得此人,他是天神宮出身,單是這來歷就可壓對方一頭,因此也不在意。

  這刻幾名大茶壺退下,先為黑煞叫了幾個姑娘伺候著。

  不過黑煞知道有那麼一位姑娘等著梳洗一事,心中早如小貓撓爪,哪還對眼前的庸脂俗粉感興趣。

  好在等待的時間不長,片刻後,梳洗的時間終於到了。

  待到那姑娘從樓裡出來時,只是一眼,黑煞便大生好感。

  這姑娘卻是與別個明顯不同,不穿錦衣,不尚羅裙,只穿了一件翡翠小衫,薄施粉黛,臉蛋兒生得卻極標致,清清爽爽的模樣,不是高門大戶的貴女,卻有著小家碧玉的秀麗,一雙俏麗的大眼睛更是靈動之極,就這麼送來如水秋波,卻是我見猶憐,讓人恨不得抱在懷裡好生愛憐一番。

  大堂上方是一處小台。

  那姑娘上了台,往台前一站,已是引得下方群狼歡聲湧動。

  「三千兩銀子!」已有人上來就喊了個天價。

  旁邊大茶壺已咳嗽一聲道:「諸位,這位殤月姑娘乃是脫凡女修,豈是凡俗之物可買。固此,本次買賣只以靈錢為準,也可用其他等價物交換,決定權則由殤月姑娘定。」

  眾人同時沉默下來。

  還是黑煞率先打破寂靜:「三千靈錢。」

  「五千。」不遠處另一桌上的白臉真人亦自開價。

  對於靈環真人而言,為了一個喜歡的女人花個上萬靈錢到也未必就稀罕了,因此這刻一開口就是兩千兩千地往上漲。

  若是在正常情況下,黑煞或許會和那人較勁,不過今天顯然事起倉促,沒有那麼多的大戶爭奪,若是還要以高價競得,未免相當於錯過好時機,而且他來的倉促,也沒攜帶這許多錢。

  因此補叫了一個六千後,瞪了那修者一眼,要不是有小十二在這裡盯著,他這刻怕是已出言威脅了,以他天神宮的身份,還真不怕對方。

  沒想到對方好像有備而來,竟然直接就叫了一萬出來,還洋洋得​​意看了自己一眼。

  黑煞知道壞了,他突然想起這殤月姑娘是幾天前就來這裡掛戶的,只是尚未正式賣身而已,此人多半那時就已看中此女,就等著這刻了。

  他有備而來,自己在錢上多半拼不過他。

  心中正自焦急,身後響起一個聲音:「怎麼?錢不夠?」

  黑煞低聲回答:「誰想到會這麼巧,遇著有女修梳洗。」

  「那就用東西抵押嘛。」

  「我能有什麼可抵押的?」黑煞翻了個白眼。

  「你身上的法寶不多的是?當然,最合適的還是天神甲。」

  黑煞一楞:「你開什麼玩笑?你不是說此行不得暴露我身份嗎?」

  「所以讓你秘密取下給那姑娘啊,只要那姑娘看見,就知道你來路,自然就會對你高看一眼。你也知道,此次競爭,關鍵權還在於姑娘自己。」

  黑煞眼睛一亮,回頭道:「多謝十二郎提醒。」

  他回頭對空氣說話,別人也看不見,只覺得莫名無比。

  不過下一刻,黑煞已用了個障眼法,將身上穿著的天神甲脫下來,用布包了送過去。

  那台上的殤月姑娘掀開包袱看了一眼,隨即露出驚駭的眼神。

  黑煞對這姑娘的表現興奮,得意洋洋道:「本人今天來得倉促,沒帶什麼錢,就以此物作為抵押,一萬靈錢,姑娘看還可?」

  其實以他這上品法寶級的天神甲,至少也值得五十萬靈錢,只不過這小子狡猾,知道若是抵押高了,只怕會被對方順勢敲走一大批錢,因此故意壓價。

  那姑娘果然連連點頭:「自是夠的。」

  聲若黃鶯出谷,婉轉清鳴,聽的人心舒爽。

  黑煞已是得意的哈哈大笑,斜眼看了旁邊那真人一眼。

  那白臉真人哼了一聲:「也不過就是一萬。我出一萬五。」

  黑煞抬抬手:「那我便抵押一萬六吧。」

  「兩萬!」那真人又叫。

  黑煞繼續道:「那我便也抵押兩萬二吧。」

  「荒謬!」那白臉兒真人一拍桌子喊了起來:「你押的什麼東西,說值多少就值多少?」

  黑煞懶洋洋回答:「反正比你值錢就是了,付不起就趕快滾蛋。」

  他靠著天神甲終於壓過對方,這刻心情大好,說話也霸氣無比。

  那白臉兒真人被他氣得面現紅潮,一拱手道:「五靜觀南風子見過道兄,不知道兄出身何門。」

  「五靜觀?」黑煞仰頭想了想,頭一搖道:「沒聽說過。」

  那白臉兒大怒,五靜觀雖不是什麼大派,但在九合城一帶也算有些名氣的,他是觀主的師弟,在觀中一人之下,實力亦算不俗。沒想到碰上這黑臉的竟如此難纏,也不知靠什麼東西竟弄得他進退不得。

  這殤月姑娘是他在幾天前就看中的,當時便驚為天人,知道是尚待梳洗後,便一心想拔了她的頭籌。尤其他修煉一種秘法,女子紅丸對其大有裨益,無論是色是利,都不容他放過這姑娘。

  如今眼看即將得手,卻被這貨橫插一槓子,心中憤怒可想而知。

  儘管如此,這白臉兒還是努力控制著自己,畢竟他也不確定對方來路,惟恐萬一。

  正在猶豫間,卻看到那殤月姑娘的目光瞅向自己,那眼神似哀似怨,竟帶著幾分不捨與哀求的意思,令白臉兒心中一顫。

  想這姑娘屬意的終究還是我,只是不知他拿了何法寶作為抵押,拼死競價。是了,此人看樣子多半也是真人,隨便一件法寶也在十萬靈錢以上,自是夠的。殤月姑娘雖然不願跟他,卻也無法。

  只是要我出十萬靈錢買她一夜,又太過昂貴……

  左思右想,一時竟難以抉擇。

  這時那姑娘哀怨眼神再來,黑煞猖狂笑容浮現,白臉兒終有些按捺不住,暗叫一聲:終不能讓這小子太過得意,否則我今日在此便名聲掃地了。

  痛下決心,已是從芥子袋中抽出長劍,遙指黑煞,一字一頓咬牙道:「可敢與我一戰?」

  他這一抽劍,兩邊的立時嚇的呼啦啦跑開。

  反倒是那幾個大茶壺見怪不怪,跑到另一邊按動門柱,就見飄紅樓頂部竟然自動打開,現出夜空,那意思卻是兩位要打可以,天上去打,別砸壞了我們這裡的瓶瓶罐罐。

  更有幾位修者同時現身,緊張注視著台下這兩位真人,其中赫然也有一位天心在。

  黑煞倒是露了難色。

  他來這裡之初就答應過不惹事,沒想到事情卻主動惹上了他,心中難辦,低語道:「喂,你看見了,這是他逼我的。」

  這話自然是對十二鷹說的。

  黑暗處,一個聲音回來:「速戰速決,不要鬧得太大。其實你說的沒錯,就算真被唐劫看到了,也未必就知道你是天神宮的人,就算知道你是天神宮的人,也未必就知道你是派來對付他的。老大他們謹慎沒錯,卻終究是有些過了。」

  「就是就是。」黑煞大喜:「還是十二郎明理啊,多謝十二郎!」

  他本來是希望小十二允許自己報天神宮身份,沒想到小十二竟是許自己打上一架,他在這地方熬了五天,早熬的全身難受,能打架自是再好不過,再聽十二郎說話幫自己,心中更是得意歡喜。

  這刻看著那白臉兒真人喝道:「戰就戰,誰怕誰?跟我來!」

  說著嗖地一下已衝上雲霄。

  那白臉兒自然也跟了上去,兩人竟是真的就在空中大戰起來。

  其實黑煞若是沒把天神甲給殤月,他只要露出此甲,那此戰多半就戰不起來,但他把天神甲給了殤月後,沒好意思要回來,而且他也自信沒有此甲也照樣能贏,所以更不屑對那白臉兒說身份,直接便大開大闔地與對方戰鬥。

  六大派出身,歷來是壓同階一籌,除非是散修或小門派中的天才,否則無可能與六大派出來的人比肩。這白臉兒實力不過如此,黑煞卻是六大派同輩中也算佼佼者,因此兩人一打起來,白臉兒很快就被壓制住。

  黑煞更是得意笑道:「臭小子,現在知道爺爺的厲害了吧!」

  要不是還顧忌著十二鷹他們的吩咐,黑煞只怕早把天神宮的名號打出來,非要嚇得此子納頭跪拜,那殤月姑娘不要錢的投懷送抱不可。

  儘管如此,可此人作戰時聲如雷霆,身若電光,如今又是夜空,一打起來就是滿空劈裡啪啦雷霆大作,彷彿狂風暴雨,平地旱雷,要說不驚動全城,其實是不可能的。

  這個時候唐劫正在屋子裡苦思,就聽外面轟隆隆亂響,分明是有人在交手,便也向外望去。

  就見天空中兩道人影交相閃爍,一黑一白,那白的明顯不是黑的對手,對方速度奇快,實力更是驚人。

  唐劫一時間也看得有些入神,眼看那白的已越來越承受不住,甚至開始求饒,黑臉的修者卻依舊狂殺不止。就在這時,天際一道炸雷閃現,突然在這天空戰場映出第三個人影。

  那是一個孤單,瘦弱的身影,就那麼站在空中,看著遠方。

  看到那熟悉的面容,唐劫陡然一顫。

  「殘痕!」他輕呼出聲。

  夕殘痕!

  他絕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看到夕殘痕。

  當年衛家之事後,唐劫知道夕殘痕出走,也曾派人尋找,不過卻一直未找到。反倒是他回到學院後,收到過一封夕殘痕的來信,說他另有奇遇,不需要再到洗月派來,但是唐劫救助他,給他機會重獲新生的恩情,他永遠不會忘記,將來有機會定會報答云云。

  知道夕殘痕無事後,唐劫也便熄了心思。

  本以為以後都很難有機會再見,沒想到這一刻卻會看到他。

  他此刻就站在戰場,電光將他的身影照的纖毫畢現。

  黑煞見到,吃驚道:「十二郎?你怎的現形了?」

  少年微微抬起頭:「隱匿的目的在於接近目標,待到殺人之時,集中全身氣血力量於一擊,便再不可能保持隱匿。因此,當接近目標準備殺人時,也便是現形之時。我如今距離要殺的目標足夠近,自然再無隱匿之必要。」

  「那也是殺人之後再現形才是。」黑煞笑道:「再說這小子哪裡是我的對手,不需要你出手。」

  少年搖搖頭。

  他伸出右手,手上抱著一層厚厚的布帛,然後取出一把短劍,那短劍無劍柄,只得一截劍刃,通體呈灰色,卻流轉出絲絲血光。

  持劍在手,少年踏空而行,走向黑煞道:「我要殺的不是他,是你!」

  「什麼?」黑煞一呆。

  回答他的是三個冰冷字眼:

  「捨身劍!」

  刷!

  一道劍光驟然亮起,若貫日長虹,狠狠刺向黑煞。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4-11-11 18:51 編輯

qqapapqq 發表於 2014-10-31 09:24
第三十三章 經歷

  站在黑煞的屍體前,天神宮一眾人陰沉著臉。

  一個時辰前還生龍活虎的黑煞就這麼死了,而且還是死在自己人的劍下。

  這著實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十二鷹老大看向夕殘痕:「你說過會沒事的。」

  此時的夕殘痕已不再是隱身,而是公然出現,只是一張臉變得雪一樣白。

  他的捨身劍雖然強大,卻也只有一擊之力。

  一擊出手,無論有功無功都會耗盡全身力量,再無出手能力,可以說是畢其功於一役的戰鬥方式。正因此,他才能以九轉之身殺黑煞。

  如果那一劍沒有得手,死的便是他。

  「我沒有說過會沒事。」這刻夕殘痕回答:「我說的是如果他敢惹事,我就殺了他。」

  「可那有什麼用?事情都已經出來了!」一名真人怒斥:「現在黑煞與人爭鬥,鬧得滿城皆知。你一劍出手,未能阻止事態,反倒是殺了個自己人。你狠,十二小子,此事定要報知上頭,你擅自出手殺自己人,定要以門規處置!」

  十二鷹中的俏麗女子輕咳一聲:「話可不能這麼說。小十二的確在出來前就說過,若黑煞惹事便出手殺人。我等此行關係重大,為捕唐劫,天神宮不知費了多少心血,豈可因他一人而受影響。小十二不過是行壯士斷腕之舉,至於說此舉到底有沒有用,那也不是你梁真人說了算的,需得宮裡定奪才是。」

  「可是放黑煞出門卻是他提議的!」

  「卻是我們所有人許可的,梁真人,我知你與黑煞是好友,卻也不能因此就是非不非往我們小十二身上潑髒水吧?他是出手狠了點兒,可這不也是沒辦法嗎?黑煞出門一事,是十二提議,卻不能因此就說是他的錯,畢竟做主的不是他,而是何、李兩位真人和我家老大。」十二鷹中的五弟也道。

  這話一出,那梁真人立時不敢言語。

  他可不敢把責任推到那兩位心魔真人身上。

  而且十二鷹說的也沒錯,這事雖是夕殘痕出的主意,卻是大家點的頭,不能一出事就怪小十二的頭上。

  這刻只能恨恨道:「誰知道這小子想什麼,沒準他就是想暗助唐劫,文心人就是信不過。」

  十二鷹老大色變:「閉嘴!小十二的來歷這裡人都知道,用不著你來提醒。他能成為十二鷹,自然是通過了考驗,檢驗過忠誠的,你若再敢如此說,小心我已誹謗中傷之罪將你告至宮裡!」

  這話一出,那梁真人再不敢說話,只能怒道:「老子不管了。」

  一甩手,已自回屋了。

  十二鷹老大見狀,也只能嘆氣一聲,回頭看向夕殘痕:「你沒事吧?」

  夕殘痕歪了歪頭:「剛吸收了一個靈環的血氣,感覺不錯。」

  老大笑笑:「你啊……走吧。」

  「那這裡的事?」十二鷹中一人問。

  「事已發生,多說無益,順其自然吧。」老大悠悠道。

  此時此刻,他只能希望唐劫沒有看到這一幕,又或者看到後以他一貫膽大包天的風格也不在乎。

  飄紅樓的這場戰鬥,來的快去的也快。

  當天神宮人眾皆已退避的時候,下方還有無數人聚集一處,交頭接耳的議論著,久久不肯散去。

  畢竟這樣的熱鬧於他們而言,是輕易見不到的。

  喧嘩人群裡,唐劫負著手在人群中竄行。

  那些紛紛嚷嚷的說話聲自動鑽入他的耳中,其中不乏親歷者有聲有色的描繪,在去掉那許多道聽途說,有意誇大的東西後,一幕青樓爭鬥的場景已躍然出現在唐劫眼前。

  令唐劫感興趣的是一件事。

  那個待梳洗的姑娘叫殤月。

  這個名字他再熟悉不過,是夕殘痕妹妹的名字。

  夕殘痕的妹妹,怎麼會跑到青樓裡來掛戶賣身?

  夕殘痕為什麼要突然暴起殺黑煞?

  「十二郎……」唐劫輕輕咀嚼著這個名字。

  唐劫不知道這是不是黑煞對夕殘痕的稱呼,只是有人聽到了黑煞對著空氣叫一個人,而在那之後不久,夕殘痕就出現在兩人對戰的天空,公然亮相。

  黑煞對他的走近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直到那驚天一劍的刺出。

  根據這樓裡人的說話,在這之前,此人一直不曾存在,但黑煞的表現卻好像他一直都在自己身後。

  精通隱匿之道!

  唐劫不由想起了當初侍夢對他說過的話,夕殘痕在隱匿方面似乎極有天賦,並且有志於此,成為最出色的刺客型的修者。

  一個刺客型的修者,突然公然現身,他的妹妹則出現青樓,再加上十二郎這個稱呼……

  那一刻,唐劫的眼中閃出精光。

  他終於明白了。

  「一定是這樣,他故意這麼做,就是為了讓我發現他!」唐劫一下明白了。

  唐劫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夕殘痕就是十二鷹中的末位小鷹,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進入天神宮的,但顯然他沒忘記當年唐劫對他的恩情。

  他想要報答唐劫,但他卻找不到唐劫,沒辦法,唐劫現在的行踪太詭秘了,他壓根不能有絲毫的暴露。

  夕殘痕又不可能滿世界大喊我是夕殘痕,唐劫出來見我,所以他就必須想辦法。

  黑煞一事,就是他想到的最好辦法,這一天或許根本不是巧合,而是蓄謀已久的必然。夕殘痕故意選擇在拍賣會即將開始前的夜晚出現在天空,這個時候唐劫在九合城一帶的可能性最大。然後再故意借助爭鬥將自己暴露在全城之下,故意刺出那驚天一劍,就是為了讓唐劫能看到自己。

  想到這,唐劫也不由吐出長長一口氣。

  為了見到自己,夕殘痕只怕也是用盡了心思,想盡了辦法,並冒了大險。

  至於自己猜測的是不是真的,很輕鬆就可判定。

  夕殤月!

  很顯然,夕殘痕留下的消息不是讓唐劫找自己,而是去找他的妹妹。

  想到這,唐劫舉步向飄紅樓走去。

  —————————————

  飄紅樓內依然燈火通明,雖然剛剛發生了一場戰鬥,甚至還死了一個人,但人們該有的生活依舊會有,只要不是其他五派打進來,大家便只管醉生夢死,之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又多了些酒後談資。

  唐劫入樓,自有大茶壺迎上,殷勤招待。

  唐劫也不客套,直接道:「聽說這裡剛才有女修待梳洗,我特意趕來,不知現下情況如何了。」

  「哎呦客官,您可來晚了一步。這不,就為了適才那女修,兩位大真人都衝到天上去打起來了,又不知從哪兒冒出的小子,突然就一劍殺了那黑臉的。那血啊,從天上掉下來,跟下了場血雨似的,真不知哪來這許多血。瞧瞧,還落了些在樓裡,有幾個姑娘都沾上了,忙不迭去換衣服呢。」

  唐劫被他一通廢話弄得好生不耐道:「我問你那女修呢?」

  「自然是被嚇回去了。人家好生生出來求個美好夜晚,誰曾想發生這種事,當真是什麼心情也沒了,這梳洗一事自是作罷,留待以後了。」

  聽到這話,唐劫笑笑,取出幾枚靈錢放到那大茶壺手裡:「去幫我通知一下那位殤月姑娘,就說在下金少秋求見。」

  金少秋正是當初搶夕殤月,被唐劫屠滅滿門的那個金家公子。

  時過境遷,當年的許多人,夕殤月或許都已忘懷,但這位曾經強搶過她,提前十幾年要給她梳洗的金家公子,是一定不會忘的。

  唐劫以此名求見,夕殤月定然知道是誰來了。

  那大茶壺一看是靈錢,喜得眉開眼笑,不過一聽唐劫要求又犯了難,道:「姑娘現在心情不好,說了誰也不見的。」

  「你就去遞個話,他若不見,我也不怪你。」

  大茶壺大喜,忙去給姑娘傳話了。

  片刻後回來,對著唐劫作揖:「恭喜公子,姑娘願意見了,就在後進東廂房。」

  說著已領了唐劫過去。

  跟著大茶壺一路走去,來到一處清雅小屋前,那大茶壺對著屋內喊了一聲:「姑娘,人送來了。」

  這方退去。

  屋內傳來一個清幽溫婉的女聲:「公子既然來了,怎不進來小坐?」

  唐劫推門進入,就見不遠處床頭坐著一名女子,眉眼間頗有幾分當年夕殤月的樣子,只是清純不在,如今正坐在梳妝台前對鏡描眉,雖然舉止淡然,卻頗帶了幾分自信與英氣。

  唐劫不由脫口讚歎道:「當年的小姑娘,終於長大了。」

  夕殤月抬起頭,看向唐劫,嘴角現出一絲笑意。

  她盈盈起身,來到唐劫跟前施了一禮:「殤月見過公子,多年不見,公子風采依舊。」

  「客氣。」唐劫托起她,兩人一觸即分,夕殤月這才走過去將唐劫屋後的門關上。

  這個動作有些曖昧,唐劫卻知其深意,右手已連施印法打向各處,探察可有監視。

  夕殤月見狀道:「公子放心,這裡早被我佈置過,無人可以隨意監視此處。」

  「那就好。」唐劫話是這麼說,還是信手布了一個探測陣,若有高手靠近,他可以在最快時間裡發現。

  夕殤月也不以為意,反是讚道:「公子如此謹慎,難怪天神宮至今奈何你不得。」

  「僥倖罷了。對了,殘痕現在如何?」唐劫找了張凳子坐下問。

  「他現在身在天神宮,是鷹堂十二鷹之一,好得很呢。」

  「他怎麼會跑到天神宮去了?」唐劫不解。

  六大派擇人歷來極嚴,想當初唐劫為了入洗月學院,不知費了多少心力,沒想到夕殘痕竟然輕易就入了天神宮。

  「這事說來就話長了。」夕殤月悠悠嘆息一聲,這方將他們兄妹這些年經歷一一告知。

  原來當年夕殘痕得了無量劍後,便和夕殤月一路闖蕩。他本打算等唐劫回來後,就去追隨唐劫。

  但他到底年輕,做事情不夠機密,當初用無量劍殺人時,其實還有不少人知道這對兄妹。如今那些追他們兄妹的人都死了,自然知道是他們幹的。

  值此大世,殺人並非大事。別看那些修者動輒殺人,其實他們也都是有分寸的,殺人之前還要先找個由頭。那些不問青紅皂白胡亂殺人的,早被屠滅處理掉了。

  夕殘痕到底只是孩子,做事不密被發現的下場就是被追殺。

  於是兄妹倆就開始了一場逃亡。

  正是因為這場逃亡,使他們徹底失去了回到唐劫身邊的機會-在逃亡中,夕殘痕依仗無量劍不斷反殺追兵,導致手中的血債也是越來越多。

  由於追殺他的代表都是正統的力量,因此死去的那些人,其中有部分甚至就是洗月派的人。

  唐劫不知道的是,夕殘痕這個名字甚至還出現在洗月學院的懸賞任務榜單上,只不過唐劫長期閉門不出,因此竟一直不知此事,直到任務無法完成被自動取消。

  正因為這個原因,夕殘痕才意識到此時再回去找唐劫已經沒用了。

  由於無量劍不受控制,他已造下太多殺孽,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唐劫也幫不了他,強自出頭只可能將他拉下水。

  夕殘痕也是個有骨氣的,因此竟乾脆不告訴唐劫,只推託有事,不再去學院。

  但是他修仙之心並未消失。

  就在那時,天神宮的人找上了他。

  「天神宮?他們知道你們是文心人?」唐劫大驚。

  「是知道哥哥,不是知道我。」夕殤月回答。

  天神宮找上夕殘痕,並非無意。

  多年以來,六大派相互提防,皆有暗子佈置。要得到暗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從修者的角度考慮,修仙是為了逍遙與長生,誰也不願為人賣命,隱姓埋名,為人作棋子。

  正因此,要想得到好的暗子,往往就需要一些有著特殊身世來歷的人。

  比如當年的書名揚,就是如此。

  他是文心人,卻因毀家之恨而甘為天神宮賣命。

  夕殘痕也是一樣。

  他的手裡已經有了太多文心人的命,不管他怎麼想,他都已經成了通緝犯,洗月派不會放過他。

  而且他早年礦洞的遭遇同樣不堪,因此對文心也未必有什麼歸屬感,對洗月派不會有什麼好感。

  再加上他所表現出來的強大戰力,不屈鬥志和逃亡過程中的種種智慧,天神宮自然就會注意上他。

  應該說,他們想的沒有錯。

  夕殘痕其實的確對文心和洗月派沒什麼好感,只是他們恰恰不知道,在這個過程中,文心國內,在洗月派裡,還有那麼一個人,是夕殘痕絕對不會去傷害的,而這個人偏偏就是唐劫。

  這一點,由於唐劫和夕殘痕之間接觸的時間短,天神宮並未查出來。

  事實上他們不僅不知道這個,甚至不知道夕殘痕還有個妹妹。因為在那之前,夕殘痕故意布了一齣戲,製造了妹妹的假死。

  夕殤月假死後並未離去,而是換了個身份繼續跟在哥哥身邊,兩人自有秘密聯繫之法。於是兄妹倆就這樣一明一暗,戲耍洗月派追兵,直到天神宮人的出現。

  在接到天神宮拋來的橄欖枝後,兄妹倆經過一番商討,覺得一直這麼追殺下去也不是個事,最終決定去天神宮。而且唐劫和天神宮的恩怨他們也清楚,當時就覺得,加入天神宮,未來或許能對唐劫有所幫助。

  抱著這一想法,兄妹二人便投靠了天神宮,直至今日。

  至於今天之事,正如唐劫所料,的確是夕殘痕故意讓唐劫看到自己,好讓他來找自己,順便也幫唐劫先幹掉一個真人。

  這段經歷聽起來簡單,說起來卻格外的長,尤其是那段在文心的逃亡與追殺經歷,幾度險死還生,雖然夕殤月說的口氣平淡,唐劫卻聽出一股驚心動魄的味道。

  單是這段經歷,聽起來竟是不遜於唐劫前些年遭遇的各種風險。

  據說夕殘痕最狠的時候,甚至以一己之力硬拼殺死了一位脫凡修者。

  殺一個脫凡當然不算了不起,但要知道那時候的夕殘痕才初入門徑沒多久,說到越級殺人,這小子比唐劫更狠。唐劫大部分時間是越一階殺人,極少越兩階,夕殘痕卻是經常性地越兩階殺人,他殺過的比自己高出兩階的對手數量是唐劫數倍,聽得唐劫也無語對蒼天。

  「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在聽過後,唐劫也只能如此道:「對了,那殘痕又是怎麼成為十二鷹的?」

  夕殤月回答:「哥哥答應了進天神宮後,起初並未離開文心。那時天神宮只希望哥哥以暗子身份在文心潛伏下來。但事實是他潛伏不了,他的形像已被太多人知曉,他又不像公子擅易容改裝,而且他生性剛強激烈,不懂隱忍,所以動不動就和人廝殺。天神宮見他如此,實在不是個做暗子的料,但他又擅戰,便調他去莫丘,加以培養。正好那時鷹堂要挑選一些少年作十二鷹後備。十二鷹各有訓練不同,其中末鷹主刺殺,訓練凶狠殘酷。哥哥心性堅定,竟然通過了考驗,以第一名的身份進入,從此成為十二鷹備選。三年前,原來的十二鷹戰死。哥哥在十數名候選中殺出,終於成為正式的鷹堂十二郎。」

  「原來是這樣……」聽到夕殤月的回答,唐劫亦是一番唏噓。

  想了想,他說:「對了,按你們的說法,你們之所以會有今日​​是因為那老者贈送了你們這把劍,還給了你們三種法門?」

  「是,若無那老人,我兄妹也無此際遇。只可惜那老人有若神龍見首不見尾,自那之後便再未相見。」夕殤月嘆息道。

  「大千世界,能人異士眾多,保不準就是哪位驚世大能給你們的好處。」唐劫笑道。

  沒想到夕殤月卻搖了搖頭:「奇人不假,說是驚世大能卻未必,此人在世間應當是名不經傳的。」

  「哦?你們不是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嗎?怎麼會知道他名不見經傳?」

  「因為在他贈給哥哥的三本法門裡,有一本題有落款,我猜若沒錯的話,當是那老人的名字,因為沒聽說過,故知當無名氣。」

  「哦?叫什麼?」

  「藏青鋒。」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4-11-11 19:03 編輯

ufoboss 發表於 2014-10-31 11:37
第三十四章 底細

  藏青鋒。

  聽到這個名字,唐劫愕然。

  怎麼會是他?

  當初離開水月洞天後,因那猴子一番話的緣故,唐劫一時好奇,就去查了這個藏青鋒的來歷。

  還真讓他查出一些。

  這個藏青鋒的確曾是洗月弟子,而且年代久遠,是一千四百年前的洗月弟子,如果活到現在,論資格都是祖師輩的人物,可惜的是他在很多年前就已叛出山門。

  叛逃的原因是有一天洗月弟子發現此人修煉邪門秘法。

  洗月派並不禁止門下弟子學習他派法術,只要能交代正當的法術來源就行,若是能將法術上交門派,門派根據其價值還會給予獎勵。

  但是邪門秘術卻不在此例,比如那養鬼宗的鬼經,就是絕對不許修煉的。

  藏青鋒修煉的是何種邪門秘術,典籍中沒有說,只說此人好像早先就來歷神秘,洗月派早覺得他有問題,一直對他有所注意,最終發現問題後準備動手拿他,卻被此人見機遁走。

  這倒也罷了。

  真正讓唐劫感到奇怪的是洗月派派出的追捕藏青鋒的人。

  玄九霄、凌沖月、神無咎。

  這些人現在聽起來或許名不見經傳,但是只有入過水月洞天,又或熟知歷史之人才知道他們的身份。

  他們在當年都是洗月派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地位一如七絕門的王絕滅,洗月派的唐劫。

  然而這些人統統不見了。

  他們都死了,死在藏青鋒的手裡。

  那段時間,堪稱是洗月派最黑暗的歲月,一名又一名天才被派出去追殺藏青鋒,卻又反過來死在他的劍下。彷彿無論去多少人,多強的人,最終都是一個下場。多少天才尚未嶄露頭腳,就這樣消失於修行中途。

  玄九霄,這位洗月派當時最強的天才,據說只用了三十年時間便成功進入天心境,紫府可期,前途無量,卻最終死於藏青鋒之手。

  凌沖月,洗月派當時最強的劍術天才,據說如果他不是死在藏青鋒手下,那麼他才是最有可能的洗月派掌劍人,怎麼也不會輪到蕭別寒。

  神無咎,據說最有掌門之相的人,胸有丘壑,妙算無雙,曾親自出手布下絕殺大陣,轟殺藏青鋒。當時一度以為他成功殺死了藏青鋒,在陣法結束的時候還找到了一些殘缺不全的屍體殘痕,更有如雨靈潮證實其人已死。沒想到百年之後藏青鋒重現,只是實力下降,從原來的心魔期跌落至脫凡巔峰,儘管如此,卻還是潛伏在側,暴起一擊,一劍滅殺神無咎。

  此事曾被引為謠傳,以脫凡巔峰之能,無論如何不可能只用一劍就殺死當時已近化魂的神無咎。

  但現在唐劫知道了,這不是謠傳,這是捨身劍!

  除此之外,洗月派上上下還有數以百計的各色好手死在藏青鋒手中,可以是在洗月派中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據說最終是那位雲祖師親自出手,先在一名弟子身上作下標記,然後以其為餌引藏青鋒出手,最後施展通天手段,自千里之外發起攻擊,一擊將藏青鋒擊成齏粉。

  如今那一掌形成的小湖依舊在,就是文心有名的雲仙湖。

  然而在收回那手後,雲祖師卻是搖了搖頭道:「妖孽難除,死灰終將再燃。這一掌也不過是能再平靜幾百年罷了。」

  聽其言下之意,那藏青鋒竟是依然未死。

  不過至此之後,有關藏青鋒的消息就被一概密封,凡間不許傳藏青鋒之事,唐劫能知道的也就是這麼多了,就這還是他在洗月派中地位日盛,掌握典籍之人拍他馬屁,網開一面的緣故。

  沒想到的是,今天唐劫竟有再聽到了藏青鋒的名字。

  雲祖師說的沒錯,這個傢伙果然妖孽,就連仙台大能都沒能殺掉他。

  而現在他又再一次出現了,只是這次,他卻不再是自己出手殺洗月派的人,反倒送了夕殘痕一把劍,三套法門。

  這讓唐劫大感疑惑。

  他對藏青鋒的瞭解依然不深,但他知道天下沒有掉下來的餡餅。

  從夕殘痕得了無量劍與捨身劍法後就越兩階殺人看,這種秘術絕對不是什麼小兒科的玩意,而是真正的神功仙法。

  如此好東西,輕易就給了夕殘痕,委實有些說不過去,因此心裡已打定主意,要找機會見見夕殘痕,同時也看看他的劍和劍法。

  好在夕殘痕本身也有此意。

  這刻在說過經歷後,夕殤月道:「知道你來了莫丘,哥哥就一直很擔心你。可惜你太過難找,我兄妹想來想去,也只有用此法現身,引你來見我們。總算天隨人願,讓公子見到了哥哥。」

  「你有辦法讓我見殘痕?」

  夕殤月搖搖頭:「他們現在在白水街的一間屋裡,輕易不出門。他們知道你意在五氣朝元丹,已打定主意要在那時動手,在那之前不願驚動你。哥哥利用黑煞才打破規矩,可惜現形之後就要回歸,短期內無法獨行,還需再尋機會。」

  「果然是白水街,是28號還是32號?」

  夕殤月眼睛一亮:「果然還是沒瞞過公子,本還以為能為公子提供有用的消息呢。」

  「你們當然能,我知道那裡有多少心魔,多少靈環,但我不知道都是誰,又各有什麼能耐。」

  夕殤月捂嘴輕笑:「太好了,總算還有公子不知道的,我兄妹也算沒白謀劃了這一場。」

  她這一笑,語笑嫣然,倒是頗讓人驚豔。

  唐劫的神情也不由恍惚了一下,方道:「總是要有許多倚重你們的。」

  夕殤月方將那裡的情況一一說給唐劫聽。

  這次的行動,主要由十二鷹負責,除他們之外,天神宮另外派的就是兩位心魔真人和五位靈環真人。

  那兩位心魔真人一個叫何岳陽,一個叫李松,都是修為高深的心魔真人。

  除此之外五位真人,黑煞擅追殺,速度奇快,可惜因未提防夕殘痕,已被他一劍殺了。

  剩下四人,一人叫梁春生,此人修有秘術,最擅移神奪魄,惑亂心智。不過派他來不是為了迷惑唐劫,而是為了對付唐劫的奪神秘法。雖然這些年唐劫為求萬全已很少使用煉魂珠,天神宮卻沒忘記,依然派出了梁春生,此人擅亂心魂,同時也擅長對付此類術法。

  一個叫黃越,擅長的是洞察。

  他是釋無念的親傳弟子,境界雖還只在靈環期,地位卻頗高。和唐劫一樣修有天目,只不過唐劫天目主洞虛,黃越主破妄。洞虛者及遠,同時可更輕易的察覺對手弱點所在,破妄者易辨真偽。黃越的天目已極有火候,洞察之能更在豹猴之上,唐劫的易容之法、複製體之術在他眼前通通無所遁形。

  第三人叫明夜真。

  聽到這個名字,唐劫本能的就一楞,想起了明夜空。

  此人是莫丘四大家,空谷明虛中的明家人,擅長的是空間,不過不是穿梭空間,而是封印空間。他來這裡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封堵唐劫的逃路,避免他使用遁法或傳送符之類的逃離。

  這也是莫丘明家最為擅長的。

  一聽到明家擅空間,唐劫不由又想到明夜空,他所最擅長的不也是空間嗎?

  那一刻唐劫幾乎可以肯定,明夜空和莫丘之間怕是有著說不清的聯繫,只不過此事知道的未必只有他,多半洗月高層也清楚,他們不追問,那多半就是夕殘痕一樣,雖有聯繫,感情卻算不上好,最終各擇其主。

  只是心念電轉間,唐劫已將各種可能分析完畢,並找出最接近真相的結果。

  「那最後一人呢?」唐劫問。

  出乎意料,夕殤月竟然停頓了一下,然後才說道:「這最後一人是個女子,她擅長陣道,主要是用來對付你的陣道的。」

  「叫什麼?」唐劫又問了一次。

  嘆了口氣,夕殤月回答:「她叫虛明月。」

  ————————————

  從飄紅樓出來的時候,唐劫依然感到一陣暈乎乎的。

  虛明月!

  如果沒記錯,此人應當就是虛慕陽的二姐。

  其實早在唐劫來之前,就曾有過去一趟虛家,看看虛慕陽親人的情況。

  只是考慮到他現在的情況,到誰那裡就等於把麻煩與災難帶給誰,因此這想法也就作罷。

  但他沒想到,他沒去找虛家的人,虛家的人卻自己找上門來了。

  虛明月擅長陣道?

  唐劫撇了撇嘴。

  扯淡吧!

  虛家從來不是以陣道聞名的家族,虛慕陽的陣道實力與家族無關,完全是來自於他自己對陣道的喜愛。在那之前,從未聽說虛家還有什麼人擅長陣道。

  至於虛明月,她倒是的確精通很多雜項。

  因為虛家心法受限且不利女性的緣故,虛明月的實力是虛家最低的,晉陞靈環後就再難寸進。此後此女便鑽研起旁門雜學起來,在雜項一道上,尤甚虛慕陽,是虛家第一人。

  但是這其中卻不包括陣道。

  或許是因為性格緣故,虛明月其實並不喜歡陣道,她所擅長的還是丹符二者,這一點是虛慕陽當年親口對他說過的。

  就算虛慕陽死後,虛明月為紀念弟弟而學習陣道,二十年苦修或有所成,卻終究是比不過那些大家的,更何況興趣即天賦,虛明月對此的興趣還有限呢。

  讓她來,只怕還是因為她的身份。

  天神宮知道他和虛慕陽的關係,而他唐劫可以殺莫丘的任何人,卻就是不能殺虛家的人,這一點和夕殘痕殺洗月派不殺唐劫是一樣的。

  倒霉的是,天神宮不知道夕殘痕的私交,卻知道唐劫最敬重的人是誰。

  一想到這,唐劫也是深深皺起了眉頭。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4-11-12 15:02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1-1 09:11
第三十五章 留人一線

  不管擋在前面的困難有多少,該面對的總需面對。

  夕殘痕的出現,讓唐劫對自己更有信心。

  回到客棧,唐劫清點著自己的收穫,盤算著自己可以使用的力量,一個計畫已漸漸出爐。

  第二天一早,唐劫叫來劉老四,交給他一大包東西:「把裡面這些都賣了。」

  劉老四打開一看,嚇了一跳,全是靈錢和一些價值珍貴的寶物。

  這全是這些日子唐劫搶來的贓物,雖然大部分被他處理了,但總還有些剩餘,而此刻唐劫拿出來的,主要是材料之類看不出來路的東西。

  劉老四粗略算了算,單是那些靈錢就有百萬之巨。

  他震驚地看唐劫:「這是做什麼?」

  唐劫回答:「我想過了,這一次我們不來硬的。他們不是開拍賣會嗎?我們就在拍賣會上把五氣朝元丹買回來。」

  「原來如此,不過你進不去啊。」

  「所以才要你出面,偽裝成外地趕來的老財,豪擲千金買下五氣朝元丹。」

  「他們用五氣朝元丹釣你,恐怕不會這麼容易讓我得手。」

  「我會出現的。只要我出現,他們就不會在意你了。」

  「你出現?」劉老四一驚:「那你怎麼逃?」

  唐劫一笑:「這就是我的事了,總之呢,我負責對付天神宮,你只要負責幫我買五氣朝元丹就可以了。幫過這次,你就可以回文心了。」

  「幫過這次,我就可以回文心了?」劉老四先是怔了怔,隨即醒悟過來。

  目前他劉老四本身就相當於唐劫一張新的底牌,天神宮一直以為唐劫只有孤身一人。但是等這次五氣朝元丹之後,他們一定會意識到還有人幫他,甚至很快就會想到洗月派在這裡的暗子,到時候徹查之下,劉老四怕就要暴露了。

  所以這次行動之後,劉老四也就由暗轉明,必須立刻趕回文心。

  不過他為幫唐劫而暴露身份,也算是立了大功,畢竟派裡早來了消息,要莫丘暗子除最重要的幾個不動外,凡在外間的都要想辦法幫唐劫,並為此給出高額懸賞。

  對洗月派來說,這不僅是對唐劫的重視,同時本身也是種態度。

  得知能夠回文心,劉老四亦是一陣唏噓。

  他長歎一聲:「剛來的時候,滿心的不情願,總想著回去。日子長了,漸漸住的慣了,漸漸就忘了自己還是文心人。老實說,我現在連家鄉的話,都有些不會說了。這突然間就要回去了,不知怎的,沒了預料中的期盼,反倒是有失落了。」

  唐劫笑道:「不用介懷,人就是這樣的。我們總是從不適應到適應,然後再開始新的不適應。就像這修煉,初入境界時,艱難無比,只覺得處處是門檻。待到後來修煉的熟悉了,運轉流暢,行法自然,待到那時,卻又要再上新的境界,面臨新的困境了。」

  劉老四聽的笑了,搖手道:「若如你所說,我修煉已至盡頭,那人生豈非也到了盡頭?」

  唐劫忙止住他:「劉老切莫如此說,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回到文心,大把好日子等著你呢。」

  「是啊是啊,至少再不用整天擔心害怕被人發現身份了。」劉老四仰天哈哈笑了起來,這時候到終於有了幾分即將脫離回歸的興奮。

  接著兩人又商議了一些拍賣會上應當注意的細節與可能發生的事。

  商議過後便各自早早去做了準備。

  劉老四本就是東河州的商戶,因此身份上倒沒什麼問題,再加上是最後一次任務,也不怕暴露。

  唐劫這邊則又要忙許多,他從夕殤月那裡知道天神宮對他其實也顧忌得很,為恐打草驚蛇,竟然選擇了龜縮不出。敵退我進,他的膽子也便大起來,直接公然在城內亂竄,當然,形象還是換了的。

  就這樣一連忙了兩天。

  明天就是拍賣會開始的日子。

  當天夜裡,唐劫做完自己最後的準備工作。

  看著那一抹亮光消失至無,唐劫悠悠發出了一聲長歎:「自我習陣道以來,從未製作過如此兇狠歹毒的陣法,沒想到今天卻這麼幹了。為了一己之利,置滿城百姓於死地,伊伊,你說我是不是太狠了些?」

  「你不殺他們,他們卻要殺你。」伊伊大聲道:「你只是為了活下去。」

  「為了活下去,就可以拖這麼多人下水,送葬他們的生命?」

  「不過是重歸天地罷了,修道之人,何苦如此看重生死。」伊伊撇嘴道:「有生有滅方為人間正道。」

  唐劫微微一楞:「有生有滅方為人間正道……那要這麼說的話,是不是反其道行之,有滅有生亦方得體呢?」

  他低頭凝思了一會兒,突然伸手打出數道指風,落在剛剛布下的陣法中央。

  伊伊看得呆愕:「生門微啟?你這是幹什麼?你這麼做會讓那些人有機會逃掉的!」

  唐劫看著眼前的陣法,喃喃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凡事不可做絕。於人留一線,於己留一線……逃便逃吧,天神宮的人那麼多,我們殺不光的。」

  說著轉身離去。

  ————————————

  次日清晨。

  九合城的天空迎來一縷初陽,同時也迎來了它一年一度的拍賣盛會。

  這一天,來自全國各地的豪商富戶紛紛湧入九合城中的法華天閣。

  法華天閣乃是拍賣行擁有的一件樓閣法寶,本身就是一件防禦利器,可擋強攻,內中可容千人,最是安全不過。要想進入此閣,沒有請柬是不行的。

  唐劫自然是得不到這東西的,不過這事自然難不倒他。

  直接闖入某個富戶家中,打暈了搶來請柬便是。可能是為了方便唐劫這麼幹,一向都留名的請柬,這次破天荒都是空白的,持柬就可進。

  相比唐劫,天神宮就顯得簡單許多了。

  法華天閣的拍賣會場另有秘室包廂,十二鷹等一行人如今就坐在一號和二號秘室中,由天神宮九合城堂主黎天明親自作陪。

  黎天明不過脫凡九轉,境界不高,不過在九合城主事多年,人頭熟,有些事依然需要仰仗他的出面。

  這刻黎天明就躬身對何岳陽、李松二人道:「周邊都已佈置好了,一旦唐劫進入,整個法華天閣就會全面關閉、鎖死,不讓一人進出。上頭已經下了死命令,只要能抓到唐劫,就算這拍賣會場上的所有人都死光了也沒關係。現在就看唐劫會不會,敢不敢進入了。」

  「那就要看我們的黃真人的了。」長著一張長長馬臉的何岳陽扭頭對身邊的黃越笑道。

  黃越雖是靈環真人,小他一階,但他是釋無念的弟子,來歷非凡,就算是何岳陽對他也客客氣氣。

  好在黃越倒也沒擺什麼真君弟子的譜,只是微微一笑答道:「不怕認不出,就怕他不來。」

  簡單的話語中,還是帶了一絲隱藏不住的傲氣與自信。

  「他會來的。」十二鷹中的老大淡淡道。

  「為什麼南兄弟如此肯定?」李松問。

  十二鷹老大本姓南,叫南凝江,只不過人們多稱其為首鷹,少呼其名,也就是李松這樣的心魔真人才能如此稱呼他了。

  其實他們現在的情況有些古怪。

  按仙門的規矩,歷來是達者為先,誰實力最強誰坐上首。

  但是現在坐在最上首的卻是四人,除兩位心魔真人外,就是黃越與首鷹。這兩人境界比那兩人低,權勢卻不小;前者是真君弟子,後者則主持行動,因此地位看起來比何李二人更高。那黎天明有心拍馬,一下四個老大,竟不知該如何下手。

  這刻首鷹已道:「因為他是唐劫。這個人,歷來是膽大包天,只有他不想做,卻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眾人聽罷,盡皆無言。

  是啊,當年唐劫以靈台之身就敢和顧長青對抗,又有什麼他不敢做的?

  可為什麼這話聽起來,給人的感覺會如此的不對呢?

  好像總有種他們面對的不是某個脫凡巔峰的對手,而是某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他們此刻所做的正是某種自不量力的行為。

  好在這怪異的感覺隨著客人們的入場而消失,否則眾人怕是要生生被這感覺壓出一口血來。

  此次九合拍賣會總共拍賣一千三百四十二件寶物,預計拍賣時間為三天,到來人數約一千五百人。

  一千五百名豪商進入此地,很快就將偌大的法華天閣也擠得滿滿當當。

  人們紛紛坐在位置上,靜靜等待著拍賣會的開始。

  沒有人知道,就在上方的秘室中,有那麼一個人正將眼神掃過他們每一個人。

  黃越的眉心處,豎目微睜。

  與唐劫的豎目有所不同,唐劫豎目因其徹蒼穹以遠而微現藍色,黃越豎目因其辨真偽於毫釐而現金色。

  洞察之道分化無數,因其各有專精不同而現出不同的光澤。故天下法有相同,人終相異。

  這刻三目齊睜下,大殿之上客人已盡收眼底。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著黃越,黃越一邊看去一邊搖頭,顯然是在一個接一個的否定,看得人心急如焚。

  一直將殿內所有人都看過後,黃越也未能找到唐劫。此時閣外還在進人,黃越只能將目光盯在入口處。豎目睜的時間長了,已是又酸又痛。只是他也知事非小可,就算這隻洞察之眼累到瞎掉,他也不敢有絲毫懈怠。

  時間就這麼緊張的一分一分的過去,眼看著來人已越來越少,唐劫還沒有出現,大家都焦灼起來。

  就在這時,黃越突然顫抖了一下,低聲道:「來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就見外面已走進一人,赫然正是唐劫。

  他竟然沒易容!

  就這麼用本來的樣子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心神震顫,黃越更是險些破口大駡起來,他的洞察眼堅持到現在,竟是白費功夫。

  「去抓他!」那邊一人已急切叫出聲來。

  好在黃越很快有了新發現,叫道:「等等,那個不是真身,是他的幻象!」

  天目總算沒徹底浪費,黃越激動的都要哭了。

  在他眼中的唐劫,全身都是由一股五彩斑斕的霧氣組成,分明就是法術所成。

  唐劫的複製術在天神宮中也是出了名的。

  而有一件事是唐劫不知道,天神宮卻知道的,那就是兵主的確是擅長幻術的。

  兵主當年執掌兵道,號稱兵主。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其他方面同樣是才華橫溢,只是掩蓋在了他兵主的光輝之下,少有人知罷了,而幻道就是其中之一。據說兵主的幻道雖未到掌道地步,卻也到了入道級別,一身天象幻術無人能及,再配合他自身的強橫實力,更是威力恐怖。

  在兵主的歷史上,就曾有過兵主以一當萬、化身千百應對的情景。

  值得注意的是,那些化身都是有真實攻擊能力的。雖然不及本體,但數量眾多,加起來便恐怖之極。

  當年天神宮在得兵鑒後,反復考證方確認這是兵主歸墟之地,因此也查出了這段秘聞。而唐劫使用的,赫然正是這幻道法術。只不過唐劫只掌法未悟道,因此所幻分身只是幻象,而無實際攻擊能力。

  若有一天他得悟幻道,再配合此術施展,所化幻象就會具有真實攻擊能力。

  至於擁有多少,就要看他在幻道上的進境。

  幻道屬陰陽,為陰陽中的真偽之變。唐劫如今對陰陽之道的理解還僅限於封不智的虛實和當初火鳥給他的一些根本概念,短時間內還無法領悟這一切。

  也正因此,從唐劫使出複製術的時候,天神宮就意識到唐劫所用的可能正是兵主秘傳,只是他們迄今依然未想通唐劫未入陣,為何會得到兵主傳承?當初入了陣的遊少峰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儘管搞不清狀況,他們還是漸漸意識到了自己墜入了唐劫的真假陷阱中。

  面對這種迷局,天神宮最簡單的做法就是不和你玩猜謎遊戲直接抓人。

  可惜多年以來,唐劫一直在洗月派的保護下逍遙,雖然他們也曾派人去抓過,卻都成了唐劫或洗月派人的劍下亡魂,在這十一年平靜的背後,是不知多少悄悄的流血。

  直到這次,他們才終於得到了機會。

  這刻聽到黃越這麼說,剛剛還激動的眾人同時冷靜下來。

  「知道本體在哪兒嗎?」何岳陽問。

  黃越搖搖頭:「不清楚,不過幻象本無識,一切行動皆受主體控制,因此距離不可太遠。」

  「多少距離?」李松問。

  黃越依舊搖頭:「我不懂幻術,我也說不明白。」

  首鷹南凝江已道:「八妹。」

  身後一個清秀小姑娘已開口:「要看地形環境。若地形開闊無阻,境界修為足夠的情況下,數千米外亦可遙控。若是在城內複雜之所,樓閣處處,迂回纏繞下,可控距離便要短許多。」

  此女擅幻術,對幻術的運用之道要瞭解許多。

  這刻聽到八妹說話,南凝江手一揮,一幅以拍賣會為中心的地形圖已全面顯現出來。

  首鷹雖擅繪地圖,卻不至於詳細到連一座城的各個佈局都繪製出來,因而從此圖就可看出這南凝江準備之充分,心思之細膩。

  這刻他張手展開全景道:「你估摸一下,如此地形,最遠可在多遠遙控幻象。」

  那八妹已盯緊圖形拼命運算起來,一邊觀察還一邊道:「我只能估出大概……差不多是在……五百米左右。」

  首鷹手一劃,在八妹劃定的地方又往外延伸了三百米左右,劃出了一個半徑八百米的大圓:「應當就在這一帶範圍內。」

  「也不小了。」何岳陽看著這麼一個大圈,憂心忡忡道。

  他自是最清楚南凝江這一畫代表的含義。

  南凝江已轉回頭看向明夜真:「明真人,封禁這片區域,不許傳送遁移,你能支持多久?」

  明夜真想了想回答:「太大了些,最多一盞茶時間。」

  「不夠!」南凝江斬釘截鐵道:「至少要半個時辰。」

  「我做不到,就算你讓虛姑娘以法陣配合,我也做不到。」

  旁邊虛明月已道:「我是派來破陣的,不是派來布陣的。再說現在布也晚了。」

  單是封禁一個區域,就如此讓人為難,南凝江臉上也出現了一層薄霜。

  此時黃越還在盯著那複製體唐劫。

  複製體已找了一處位置坐下,靜靜等著拍賣會的開始。

  看他氣定神閑的樣子,梁真人氣得牙癢癢,按捺不住道:「我去給他一下,廢了他的分身,看他還能如何。」

  「閉嘴!」李松狠狠瞪了他一眼:「那豈不是在告訴唐劫我們在這守他?若他見機而退,不再出現,那陷阱不就白布置了?」

  好不容易引來唐劫,要因為這麼鹵莽的舉動把他驚走,可就太冤了。

  梁真人也知道自己說了句沒腦子的話,只能低頭:「我只是覺得有此分身在,唐劫是不會進天閣的,必須設法解決此問題。」

  這本是他無力的自辨,南凝江卻突然道:「沒錯,還是得從此分身下手。」

  眾人一起看南凝江,南凝江已轉頭:「黎堂主,來參加的客人可都來齊了?」

  「差不多都齊了。」

  「好!」南凝江已道:「傳令閉閣,啟動天華防禦罩。」

  「啊?」眾人同時吃驚。這麼做的話,唐劫可就徹底不會進入拍賣會了。

  那八妹卻是一下蹦了起來:「對啊,閉閣,啟傳送罩,如此一來,內外封禁,唐劫要想控制分身的難度勢必大大增加。到那時他要麼放棄,要麼就得靠近天閣。」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唐劫既然派了分身來,那就是還是對五氣朝元丹有意圖的。一旦閉閣,唐劫再無法控制複製體,則複製體必散,到那時複製體的作用就沒了。

  由於閉閣屬於拍賣會正常之舉,啟動天華防禦更是安全的體現,唐劫不能因此認定有天神宮的人埋伏在側,所以他有很大可能會主動接近法華天閣,這就給了他們機會。

  明白了南凝江的意思,黎天明道:「天華防禦一旦開啟,封禁程度極高,只怕到時候唐劫不靠到門邊都控制不了分身,他未必肯冒如此大險。」

  「那就網開一面。」南凝江回答:「於人留一線,就等於於己留一線。」


PS:劉老四這是在立死亡Flag啊!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4-11-12 15:13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1-2 09:39
第三十六章 競價

  法華天閣裡唐劫的複製體已經坐下,等著拍賣會的開始。距離他的不遠處,劉老四就坐在那裡,唐劫和他只對望了一眼,彼此間便再未看過對方,已免生疑。

  他旁邊坐著一位年青公子,湊過來道:「兄弟,單人還是搭夥?」

  「恩?」唐劫驚訝地看看身邊的年青公子,見此人應當是有修煉過的,不過境界一般,只是剛入脫凡,這刻坐在這兒,手裡還拿把扇子搖啊搖。

  看唐劫的表情,那公子笑道:「不知?問你是一個人來拍賣,還是與人合作?」

  「合作?怎麼合?」

  那公子回答:「自然是看到好東西,自己又吃不下,聯手拿下了。如何,可有興趣?哦,對了,在下孫慶,家父孫元朝,在這九合城中還算有些名聲。」

  唐劫朝著年青人看看,就見他身周還有幾人,看樣子都是被他說中了聯合起來的。實際上像他這樣的聯合競買的人不少,一來可以壯大實力,二來也可以避免錯過好東西。

  總有一些拍品數量較大,買家一方吃不下,正好多方有意的話,就可以聯手吃下。

  孫元朝在九合城也算豪門,地位比之衛家又大了許多,歷代皆有修仙子女出來,也算是一個小修仙家族了。不過這孫慶也知在九合城拍賣大會裡,他孫家屬於墊底的;要不是就在這九合城裡,連進去的資格都未必有。正因此一進天閣就四處拉攏,而像他這樣的其實還有不少,豪門公子最喜歡做的其實不是欺壓挑釁,而是拉幫結夥,形成一股力量了才能去欺壓挑釁。

  唐劫看看他,終是搖搖頭:「算了,我習慣單幹。」

  孫慶猶不死心,湊過來絮絮叨叨跟他講聯合的好處,唐劫也不理他,只是看著其他地方。

  目光掃過大廳,漸漸落向天閣上方。

  唐劫的眼神在上方那一間間靜室中掠過,最終還是停在了第一間。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唐劫好像看到他們一般,眼神帶著戲謔的笑意。

  「這不可能!那只是個幻象分身,怎麼可能會看透這靜室佈置?」梁真人叫道。

  「他不是看破,只是猜到。」南凝江平靜回答:「看樣子他早猜到我們在這了。」

  「那還躲什麼?衝出去便是。」一人道。

  南凝江冷掃了他一眼,那人立刻縮回頭去。

  有些事,唐劫可以做,天神宮不可以。

  就算是知道自己的存在讓唐劫知曉,他也不會不來,也不代表十二鷹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出現。

  既然是布伏設套,就得有個布伏設套的樣子,有時候形式也很重要。像那種反正對手都知道我在這了,乾脆出去和對手聊一番,這種做法酷是夠酷了,麻煩也多。

  南凝江是謹慎之人,他可不想有朝一人回到宮裡被人反覆詢問為什麼設套布伏之人,連藏都不藏一下,公然現身。

  此時最後一名客人已然進入。

  隨著法華天閣大門的關閉,拍賣會正式開始。

  與此同時,一道亮光從法華天閣升起,那是法華天閣的防禦壁罩。

  隨著防禦壁罩的升起,拍賣場上的唐劫立時不動。

  顯然是失去了控制的緣故。

  與此同時,南凝江手一揮,以法華天閣為中心的地圖再次展開,同時喝道:「老五!」

  那五弟伸手打出一片星點落在南凝江的地圖上,立時如測靈陣般亮起一片星點。實際上他這一手術法正是測靈陣的體現,只不過更加快捷方便,且與南凝江的地圖配合得更加精妙。

  隨著他這一手打出,只見周邊無數星光耀起,盡是代表修者的亮光。

  中央一團最為密集,南凝江手一按,已將這片區域覆蓋住,同時道:「查周圍,正在向天閣靠近的,脫凡巔峰之人。」

  三妹五弟同時出手,竟是將這地圖分解了開來。

  它竟然還能被分解!

  下一刻就見這一片區域被瞬間分解成十二個部分,十二鷹同時出手,各自對準其中一塊區域翻來覆去的檢查,手法嫺熟已極,顯出常年配合的默契。就連旁邊何李兩位心魔真人都嘆服,至少在追尋查蹤方面,十二鷹才是專家。

  僅是片刻功夫,眾人已翻查完畢,老大手一揮,分解的圖形複合。

  負責匯總消息的三妹已叫道:「一共十三人,全部脫凡巔峰。」

  說著手連點數下,已分別點在地圖上的幾處光點上。

  「怎麼會這麼多人?」大家都是一呆。

  南凝江也想不通這個時候怎麼會冒出這麼多的脫凡巔峰出來,咬了咬道:「看他們停在何處。」

  很快,十三個光點先後在不同處停下,其中最近的距離法華天閣之有百米左右,最遠的也不過三百米。

  看到此景,南凝江用手劃了一圈:「明真人,這個範圍,半個時辰行嗎?」

  明夜真點點頭:「差不多了。」

  「那好,你們幾個,去查一下這些亮點哪個是唐劫。」南凝江道。

  「不用查了,你看。」三妹一指地圖。

  只見地圖上的十二個亮點突然間朝同一個地方聚去,惟有一處亮點還停留在距離法華天閣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離處。

  老大回頭望向八妹,清秀小姑娘一點頭:「這距離差不多是他的極限,應該就是他。」

  「何真人,李真人,有勞二位了。」

  兩位心魔真人長袖一甩,同時起身,何岳陽道:「這次定不能讓他逃了。」

  「還請兩位真人稍安,只需到地方即可,千萬莫動手。等五氣朝元丹開始拍賣再動手。」

  「為什麼還要等到那時候?」

  「唐劫敢來,必定有所依仗,多半是做好了逃逸準備。當五氣朝元丹近在咫尺的時候,唐劫肯定不會輕易放棄,他的每一次猶豫,都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原來如此。」二人恍然大悟:「那就讓它快些出來。」

  「布下天羅地網之時,五氣朝元丹拍賣之刻。」南凝江回答。

  拍賣會已經開始了。

  鼎沸人聲裡,是一件件奇珍異寶亮相。

  「這條冥蛇鞭,乃天華門蕭真人,誅幽海冥蛇,取其骨後,輔以墨玉、寒鐵,用九火神爐煉製了九九八十一天方始鑄成;可謂是斷金裂玉,無堅不摧的寶物,揮舞起來更是可馭風而動,形成風刃冰切,威力磅礴,為仙門上品法寶。底價二十萬靈錢!」

  主持女修的聲音嬌嫩,在會場上更是用盡手段撩撥著,拼命調動著場上氣氛。

  可惜修行之人大多心志如鐵,輕易不為其所動,只在心中默默盤算著此物的好壞利弊,以及自己所能接受的價錢。反倒是一些豪門富戶紛紛大呼小叫著胡亂抬價,弄得那些修煉之人頗為惱火,想價錢就是被這幫行外漢破壞的。

  越是行外的,越是攪局的。

  冥蛇鞭很快被一個胖子以三十萬的價錢買走。那胖子買下冥蛇鞭後還用塊手帕擦著額頭的汗:「終於買到了,這下抽家裡那些不聽話的傭人可就順手多了。」

  說話的時候,滿臉的贅肉還跟著抖,連帶著整張椅子都跟著要散架一般。

  旁邊孫慶已靠過來提醒道:「這位兄台可千萬莫要看他胖,此人名天癡上人,據說此人心狠手辣,睚眥必報,他手中的人命早已數不清了。」

  唐劫知道他有意對自己賣弄見識,只能笑笑感謝。

  冥蛇鞭賣掉後,又是一件寶物登場,在主持女修不遺餘力的賣弄下,現場終於有了幾分熱鬧氣息。

  這一次賣的卻是件鎖金環。

  此環的價值比冥蛇鞭略低,最終賣給了一名女修,那女修姿色還算可以,只是冷得像塊冰。

  怪異的是,此女一叫價,竟是無人敢再接著叫了。

  孫慶已又道:「此女是冷月冰,莫丘最為手狠的女修之一。雖只是脫凡巔峰,實力卻極強,在這拍賣會上和那天癡上人一樣,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人物了。」

  拍賣會上,一件又一件寶物就這樣出手。

  應當說,這次的九合拍賣會有不少寶貝還是相當不錯的,如果不是天神宮的人在這裡,唐劫還真有種大幹一場,全部搶走的想法。

  「玉瓏石,屏風山頂常年受罡風吹拂,經千年風霜異化後,有石通靈,名為玉瓏,佩之可驅鬼避邪,亦可製作傀儡等物。上好石材,總重三噸半,底價為每斤二十靈錢。」

  唐劫眉頭挑了挑。

  這玉瓏石他卻是知道的,的確是一種相當罕見的風屬性異石。

  以此為材料製作的傀儡,最大的特性就是輕快。

  傀儡本笨重之物,為了讓它快起來,通常要專門刻一個加速的法陣,此外因其笨重,還要消耗額外的能量,使得靈石消耗也大,最後就是開門佈置的要求也更繁瑣。

  若是能以玉瓏石為材料製作傀儡,那麼這些麻煩就統統不存在,戰鬥力至少提升三成,是製作五品甚至六品傀儡的核心材料之一。

  當然,這一次唐劫不是為衛天沖考慮,而是他自己需要。沒辦法,他的底牌已經越來越多的為人知曉,所以唐劫也在想盡辦法給自己增加新的底牌。

  傀儡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東西不錯。」唐劫脫口道。

  「兄台有興趣?既如此,我們聯手如何?」孫慶笑問,他也對這玉瓏石有些興趣,不過要不了這麼多,正打算找人分些壓力。

  就在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突然響起。

  「三十靈錢,我全要了。」

  眾人回頭望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名肌肉猛漢,高約二米,頜下留著大鬍子,幾乎擋住了整張臉,頭髮極亂,上身衣襟敞開,露出大塊的肌肉,看起來十足像個野蠻人,就連說話的腔調都帶了些異域口音。

  這刻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懶洋洋說著。

  眾人紛紛私語:「此人是誰?」

  「好像是北地雪原來的野蠻人。」

  「噓,小聲點兒,那幫瘋子可是不講理得很,敢說他們是野蠻人,立刻跳起來和你打一場也說不得。輸贏事小,趕出場就不值了。」

  這邊孫慶也瞇著眼看了一會兒,才道:「看來像是北地蠻族人。前些日子剛聽說北地那邊有個蠻族部落的少主來了九合城,應當就是他。」

  三十靈錢的高價無人競爭,三噸半的玉瓏石已被那蠻族少主買走。東西是當場提貨的,玉瓏石質輕而體大,普通芥子袋是裝不下的,交付時那蠻族少主便直接抗在肩上,去後面轉了一圈,再出來時便已不見了,也不知用了何手段收去。

  與此同時,來自天神宮的封鎖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除了這二十多人外,通過那位黎堂主,更有無數手下將整片區域包圍住,只要一聲令下,就算是一隻蒼蠅也別想飛出。

  拍賣還在一場接一場的開始,各種寶物流水般的出來。

  應當說,這次的拍賣還是相當有品質的,其中不少讓唐劫眼前一亮的好東西。

  可惜唐劫現在使用的複製體是個一戳就破的氣囊,終究什麼都不敢買,只能看著別人將東西買走。

  這其中有幾支聯合起來的競拍隊伍極為活躍,此外那天癡上人、冷月冰還有那蠻族少主也頻頻出手。天癡上人主要是購買一些使喚用品,此人對駕馭之道似乎頗感興趣,唐劫估計此人與獸煉門一樣,其實極擅長馭獸之類的功法。

  那冷月冰則明顯以距離攻擊為主,所購多是暗器類法寶。

  那蠻族少主就不用說了,基本上只要是煉體的他都不會放過。

  富商們則更注意法寶,對他們來說,競拍是一種投資,最終的目的還是再賣掉。

  「天煞雷珠……」

  又一個聲音響起。

  拍賣會的會場上,有侍女捧出一個小小托盤,盤上擺著的赫然是五顆天煞雷珠。

  「天滅宗的天煞雷珠啊,想不到這東西也出來了!」孫慶聒噪的聲音再度響起,對著唐劫道:「唐劫知道吧?天煞雷珠就是他常用的。」

  唐劫笑笑:「不知道。」

  「你沒聽過?」孫慶一臉的「你無知」表情,看看四周,然後壓低聲音道:「最近這段時間凶名最盛之輩,天神宮好手紛紛出動,全力緝拿都未能拿到的洗月派凶人啊!什麼天癡上人、冷月冰,在他面前那是連提鞋都不配啊!」

  唐劫聽別人這麼講自己,心中只覺得怪異無比。

  原來自己也已經是那個凶名昭著的人了嗎?

  別人聽到自己的名字,也是會嚇到魂飛魄散連競價都不敢的?

  想到這,唐劫笑道:「我看也不過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的普通之輩,沒什麼了不起的。」

  「哼,井底之蛙!」一個不屑的聲音響起,卻是孫慶的一名同伴,終於受不了唐劫的冷淡與漠視,拉了一下孫慶道:「孫兄莫再與此人廢話,你看他到現在,連價都沒叫過一次,根本就不是競拍之人,也不知怎的得了一張請柬,就過來湊數了。」

  唐劫攤手:「只是我倒楣吧,每次有看中的,都會被人搶走。」

  說著他對那天煞雷珠舉了下手:「二十一萬。」

  就在他話落的同時,那蠻族少主已喝道:「二十三萬!」

  卻是在唐劫的價錢上又直接加了兩萬。

  唐劫歎了口氣:「看,我都說了,有什麼看中的都被人搶走。」

  孫慶幾人也為之吐舌,一起看那大漢:「還真他媽有錢。」

  於是五顆雷珠就這麼再度轉手。

  轉眼間又是十數輪拍賣過去。

  終於,一個宏亮聲音響起:

  「五氣朝元丹一顆,衝擊天心必備之神丹妙藥,底價五十萬靈錢。」

  聽到這聲音,唐劫精神猛地一振。

  他知道,好戲要開始了。

  這個時候放出五氣朝元丹,那麼不用問,天神宮那邊的佈置已然完成。

  靜室之中。

  南凝江等人死死盯著唐劫。

  「現在動手嗎?」五鷹問南凝江。

  「再等一等。」南凝江回答。

  想了想,他說:「我想看看,唐劫到底會怎麼做。」

  來的只是複製體。

  這種做法雖然安全了,卻也使得唐劫獲得五氣朝元丹的難度大增。僅僅是一個分身,哪怕是隨手一指都能滅掉。若唐劫真就那麼帶著靈錢來買,相當於只是來送錢而已。

  南凝江相信,唐劫應該還不至於蠢到此種地步。

  對五氣朝元丹的叫價已經開始。

  價錢從五十一萬開始,穩步上升。

  作為修者晉升天心的重要靈藥,它比什麼神兵利器都更加珍貴與重要。

  仙路之上,境界才是根本,其他一切終究不過是妄然。

  你爭我奪的叫價裡,唐劫卻是穩步坐著。

  當價錢叫到九十萬,眼看著距離百萬越來越近時,還能夠堅持叫價的已經只剩下兩個聯合起來的富商代表,天癡上人、冷月冰、蠻族少主以及劉老四了。

  目光在這些人的身上梭巡了一圈,南凝江點點頭:「果然不出所料,看來唐劫已經另外派了人來幫他競價。」

  黃越也道:「這個人,應當就是洗月派的暗子了。正是因為他,我們的傳送符計畫才會失敗,被唐劫先發制人,再造劫案。」

  「會是哪個?」八鷹問。

  「那就要問我們的三妹了。」

  作為十二鷹中的老三,周芳華素來以資訊搜集為主,所有的消息都會匯總到她這兒,由她分析並得出結果。某種程度上,她才是這十二鷹中的大腦。

  俏眼微睜,落在依然在叫價的人身上,周芳華道:「曹雙,無刃城曹家;范柳,烽火城范家;天癡上人、冷月冰、還有那蠻族少主阿古泰,都是接過請柬的人,只有這個……是例外。」

  她的手一指,已落在劉老四的身上。 本帖最後由 tylinee86 於 2014-11-12 15:24 編輯

sammyshen 發表於 2014-11-3 09:28
第六部 鐵與血 第三十七章 攪局者

  拍賣會場,拍賣還在緊張的進行著。

  「一百萬!」天痴上人成為率先叫破百萬壁壘的人,痴肥的臉上蒙出一層淡淡的殺氣,顯出對這五氣朝元丹志在必得的決心。

  「一百一十萬。」冷月冰接著喊。

  來自范家的那位范柳率先搖頭,表示放棄。商人以利為先,價錢叫到這步,就算到手,也沒什麼利益可言了。

  那位曹家的曹雙則喊出一百一十五萬的價錢,不過看得出來,這個價錢也已進入他的心理底線,再往後就是那些真正對五氣朝元丹有需求的人的爭奪。

  「一百二十萬。」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劉老四終於露出「獠牙」。

  「一百三十萬。」蠻族少主依舊是那懶洋洋的作派。

  天痴上人哼了一聲:「早知道這五氣朝元丹不好得,沒想到還是如此搶手。罷了罷了,若是超過一百五十萬,老子就收手不要了……一百四十萬。」

  冷月冰抿嘴一笑:「五氣朝元丹此類神藥,價值因人而異,一旦上了拍賣場,從來都不是最有錢的人得到它,而是最瘋狂的人才能得到。蓋因足夠需要,便是無價。」

  說著五指一伸,直接將五氣朝元丹的價格提到了一百五十萬。

  正如冷月冰所言,此類藥物,因其性能特異的緣故,價值不好衡量。若是擱在窮一些的地方,可能二三十萬的價錢都賣得出來,擱在這種大城,一輪瘋狂後,幾百萬的價錢亦有可能。就看誰願意為了衝擊天心而傾家蕩產了。

  在場之中比冷月冰有錢的或許不少,願意砸這麼多錢去買一顆丹藥的則未必很多。

  正因此,冷月冰此刻所表現出的,正是那種雖千萬人而吾往矣的拼命氣度。

  這也是一種競爭策略吧,以強硬的氣勢壓住別人,讓他們放棄希望。

  相比之下,劉老四倒是簡單許多,他沒有任何過人的氣勢,惟恐別人注意到自己般不多說一句話,只是叫出的價錢卻令人絕望:「一百八十萬。」

  他直接漲了三十萬。

  聽到這個價,就連那蠻族少主都刷地坐起,震驚地看著劉老四。

  冷月冰更是不敢置信地看劉老四。

  那蠻族少主一拍椅子道:「我再加……」

  他還沒來得及開價,身後的管家已彎下腰來:「少主,我們的錢不夠了。」

  「什麼?」那蠻族少主一呆:「怎麼可能?我這次帶了三百多萬過來的。」

  管家回答:「您之前已經買了不少東西,現在剩下的……」

  「混帳東西,早不提醒我!」那蠻族少主震怒,已然一記肘擊撞出。

  那管家似早有准備,輕輕一閃,同時拉過一名僕人。

  就見這一肘正撞在那僕人身上,那僕人也是身高兩米左右的大漢,被這蠻族少主一擊就轟倒在地,口吐鮮血,昏迷不醒。自有人上前將那僕人拖下去,再換上新的一個,亦是精壯魁梧的大漢,配合竟是嫻熟已極,惟有那管家不聲不響地低語了句:「少主的脾氣最近有些大,僕人又不夠用了,還得再去找些……」

  蠻族少主,出局。

  場中惟有冷月冰還在虎視耽耽地看劉老四。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相信劉老四此時已死上無數次。

  會場上的提示已響起兩次。

  就在第三次的一百八十萬即將響起時,冷月冰終於一咬牙,叫出一百九十萬的價錢。

  可惜這個價錢甚至還未轟動一秒鐘,隨著冷月冰的報價,劉老四已接踵叫出:「二百萬。」

  拍賣會場瞬間出現了一個高潮。

  二百萬!

  這一次的五氣朝元丹拍賣也可謂是上了一個天價。

  靈錢可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二百萬也從來不是什麼小手筆。

  以二百萬之資買一顆輔助衝擊天心的靈藥,關鍵還只是提升兩成幾率,其手筆之大,氣勢之盛,著實讓人贊嘆。

  說得難聽些,一個天心都未必值這個價。

  不過冷月冰似乎還沒打算放棄。

  她如今正是脫凡巔峰,早已在天心邊緣徘徊許久。

  對她來說,如今早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五氣朝元丹就是那東風了。

  無論如何,她不想錯過這次得到五氣朝元丹的機會,否則下一次又不知要到何時。

  一咬銀牙,冷月冰喊道:「我出二百一十萬。不知閣下是何方高人,竟有如此魄力,月冰佩服。若肯相讓,冷月冰感激不盡!」

  拍賣會場上,是不可以說這種請對方放棄的話,冷月冰此言已屬違規,不過此女名氣甚大,此時價錢又已飈升到一個高度,最關鍵的是,此番盛會志不在錢,因此也沒什麼人來阻止她。

  劉老四卻只是啞著嗓子道:「二百五十萬。你的感激我不需要,我只要丹。」

  這次他一加就是四十萬。

  冷月冰只是為藥瘋狂,唐劫卻是有錢沒處花。

  當初搶來的錢那麼多,放在那裡沒個出處,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可以用錢買東西的機會,自然是毫不在意錢的。反正留下來的也還是那樣,依舊沒處花。

  沒地方用的就是廢物!

  正因此,這場競價看起來更像是某個想要得到某件東西的瘋子和某個正在拼命敗家的傻子在比拼。

  傻子完勝!

  這刻聽到劉老四眉頭都不皺報出的價錢,冷月冰徹底心寒了。

  她無力坐倒位置上,狠狠瞪著劉老四,胸膛起伏著,倒是頗見峰巒。

  隨著三聲喊價的結束,這顆五氣朝元丹,最終以二百五十萬的價格成交。

  這也是迄今為止,拍賣場上出現的最高價錢。

  雖然說五氣朝元丹的藥效很猛,但是二百五十萬這個價錢還是震暈了所有人。

  更有人低罵道:「瘋了,簡直是瘋了。這小子這麼想要五氣朝元丹,老子介紹他個地方去,同樣的價錢都快能買兩顆了。」

  在一群人的搖頭中,劉老四則顫悠悠地完成了他的任務。

  沒有人知道,競價的過程中劉老四有多緊張。

  不是錢的問題,而是關注的問題。

  每一次的叫價,都仿佛是在吸引無數人看著自己,其中可能就有天神宮的人。

  唐劫說的沒錯,此次競拍後,自己就再也無法在莫丘立足了,實在上是他已吸引夠了眼球。

  不管怎樣,他至少是完成了唐劫的囑托。

  就在塵埃落定的那刻,一個聲音鑽入他耳中:「立刻去交錢,取藥。」

  唐劫?

  劉老四震驚地向唐劫方向望去。

  那不是一個分身嗎?怎麼還會有傳音的能力?

  「不要東張西望,快去,時間不多了。」唐劫的聲音已充滿急促。

  劉老四深吸一口氣,已站起來快步向後台走去。

  「他拍下來了,動手嗎?」一名小鷹問。

  南凝江看著劉老四的背影,眼神中充滿疑慮,他喃喃道:「有點不太對。」

  「什麼?」眾人不解。

  南凝江盯著劉老四不說話,片刻,才道:「讓黎堂主按計劃行事,請二老動手,拿人!」

  旁邊五弟聽了,嘴唇微動,顯是已將南凝江的話傳了出去。

  這邊劉老四已在交錢取藥。

  取藥簡單,劉老四接過五氣朝元丹後檢驗一番,確認是真貨後收下。

  交錢倒是麻煩些。

  二百三十萬靈千,就是兩千三百塊靈玉。

  這麼多靈玉從芥子袋中取出,整整齊齊地碼在台面上,著實是壯觀驚人,亮瞎人眼。至少兩位侍女同時過來幫著堆疊和點錢,還有兩名侍女則圍著他痴纏不已,看樣子是迷上了這位「大款」。

  與此同時,法華天閣外。

  何岳陽、李松也接到消息。

  他們早到了唐劫真身所在的位置,就等著一聲令下好去拿人。

  這刻得了消息,同時振奮著吼了一聲,身化幻影衝入屋內,何岳陽大手一揚,已幻化出一隻大手抓向屋內唐劫,正是他最為得意的拘魔手,最擅封拿鎖禁,即便是同期心魔遇上也難以擺脫。同時李松也點出一指,這一指戳出,化出無邊鬼霧,陰氣森森。如此陰森的指勁,卻有著一個好聽的名字:點香指。點香指入骨沾髓,一旦沾上就永生難以擺脫,最利追蹤。

  這兩人一出手就一拘拿,一留蹤,至少在態度上絕對沒有因為唐劫的境界而小看他,而是拿足了十分精神,這也是南凝江千叮萬囑的事。

  兩大心魔真人全力出手,本當十拿九穩。

  此時那屋裡的唐劫才剛剛抬頭,看向兩個心魔真人的臉充滿驚訝,似乎還沒回過神來一般。

  下一刻拘魔手已抓在唐劫身上,就聽撲哧一聲,唐劫的身體竟然碎了,化成一片氣霧消失無蹤,點香指更是落在空處,淹沒於氣霧裡。

  剛剛還殺氣騰騰衝進來的兩大真人立時被這一景象呆住。

  「這是……幻象!」何岳陽尖著嗓子叫了起來。

  「是幻象!」一號靜室內,五鷹大聲叫道。

  「這不可能!」南凝江大喊:「那邊是用你的測靈秘法試過的,幻象不可能出現在測靈法中,它的靈度不夠!」

  「看地圖!」三妹周芳華一指眼前地圖。

  就見地圖上,那代表唐劫真身的亮點已在漸漸消去。

  「是通靈秘法。」三妹喊道:「可以留下一個通靈印記冒充本人,這是專門用於對付測靈的法術!」

  說到最後一句話,周芳華的聲音明顯尖銳起來。

  南凝江倒吸一口冷氣:「他知道我們的追蹤方法……」

  不遠處,一直隱匿在暗的夕殘痕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笑意。

  「現在怎麼辦?」眾人一起問南凝江。

  南凝江目視前方,那裡,拍賣場已差不多要把錢都點清了。

  劉老四帶著藥,正在向拍賣場交涉。

  他要準備離開了。

  在拍賣場,有些客人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會提前離開,這也屬常事。

  「老大!」眾人焦急的聲音還在南凝江耳邊回響。

  他精神忽地一震,散發的思維重歸腦海,那一刻他眼前突然一亮,道:「通靈印記只能固定不動,可是之前我們看到唐劫一路行來的時候,他卻是移動的。也就是說,至少他的真身,曾經在那屋子裡過。那他是怎麼離開的?」

  五鷹急問,片刻回答:「何真人說,他們一定盯著屋子,可以肯定裡面之前一直未發生過任何靈氣波動,唐劫絕對沒有使用任何術法離開。」

  三妹突然道:「也許不是用法術。」

  「不是用法術?」五鷹一呆,不過還是把話傳給了何岳陽二人。

  兩位心魔真人互相看了看,顯然也有些不敢相信這個推測,不過下一刻兩人還是同時出手,強大的氣勁從身體中爆發而出,幾乎將整個屋子都卷飛起來,所有的一切盡皆飛入空中。

  當那床鋪也飛起來時,終於現出下方一個黑黢黢的洞口,也不知通往何處。

  二人同時撲過,何岳陽看了一眼洞口周圍,罵道:「是斂息陣!」

  靜室內,五鷹大叫起來:「找到了!唐劫這個王八蛋,竟然是用挖地道跑掉的,他在洞口布下了斂息陣,掩去了靈光。」

  這話聽得所有人倒吸冷氣。

  果然夠狡猾,竟然不用法術而用地道逃生,方法雖原始,卻著實好用,硬是把兩位心魔真人也騙過去了。

  南凝江沉思了一下:「他只有幾天時間,地道不可能挖太長,斂息陣也不能遮蔽太遠。立刻找,看他去了哪裡。我們這邊盯住劉老四,不管他去哪兒,都會想辦法和劉老四匯合,取走五氣朝元丹。」

  「這還不簡單!」屋內,何岳陽在得到南凝江的消息後,大喝出聲:「給我開!」

  單掌劈下,那屋子已被何岳陽整個劈開,大地都為之裂出一道大縫,露出地下那長長的通道。

  這位心魔真人竟是連地道都不用鑽,直接以為大地開刀的方式,將整條地道坦露人前,至於因此的轟動他已是徹底不管了——仙人們無事的時候,或許會關注、關心一下凡人,真到有事了,強生弱死,順昌逆亡的思維本質就會表露無遺。

  通道一直向著不遠處的一幢屋子延伸過去,何李二人順著通道直追而下。

  同時五鷹道:「他們正在追擊,追殺正式開始,請明真人封空鎖禁,阻他逃逸!」

  「好!」南凝江大聲回應。

  隨著一聲令下,明夜真發動封禁之能,以他為中心,大片的空間區域已被徹底封禁。除非境界修為強於他之人,否則休想以任何遁法離開此地。

  與此同時,四面八方已有天神宮的下屬弟子出現在禁空四周,無形中將整個區域都包圍起來。

  南凝江面現凶色,低聲道:「唐劫,這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到這兒就開始了。」

  此時五氣朝元丹未出,南凝江相信唐劫絕對還未走。

  目光落在那劉老四的身上,南凝江已在猜測,唐劫到底要何時何地方會出現,從劉老四身上取藥?

  劉老四還在往前走,他已站在了法華天閣的大門前。

  天華防御壁正在解除,法華天閣的大門微微開啟出一道光亮。

  就在那時,劉老四突然聽到唐劫的聲音:「門開後,不要出去,滯留一會兒,聽我指示回拍賣場,就說不想走了,想再拍些東西。」

  「啊?」劉老四微感驚訝。

  這表情落在南凝江眼中,不由一楞,正欲思索,就在這時五鷹突然傳來消息:「何真人找到通道所往處了,不過已是人去樓空。但何真人發現,那屋裡好像剛才有很多人。」

  「很多人?什麼意思?」南凝江不解。

  「很多修者。」五鷹回答:「他們沒有刻意掩飾,所以何真人察覺到了他們的氣息。另外在通道口發現了一個被藏起來的死人,看起來應當是脫凡巔峰。」

  「脫凡巔峰?」旁邊的三妹嘀咕了一句,想起什麼猛地叫道:「那十二個人!」

  在尋找唐劫的過程中,他們一共發現了十三個亮點,其中十二個脫凡巔峰明顯是一起的,只有一個是單獨的,正因為這個單獨,被他們意識到這是唐劫,畢竟他們不認為唐劫能在莫丘找到十二個脫凡巔峰幫手,而且老實說,找幫手也不可能只找脫凡巔峰,這十二個人很明顯是自成體系,只不過大家意在唐劫,誰也沒空去理這些人是什麼人。

  但是現在,唐劫竟然向那十二個亮點去了。

  所有人同時看向地圖,就見地圖上那十二個亮點果然已經動了,他們早不在屋內,而是向著一側移去。只不過之前誰也沒理會他們,這刻大家才看到,那十二個亮點還在,且正朝著法華天閣的方向移動。

  明明已經死了一個人,竟然還有十二個亮點。

  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唐劫在這十二人中,他一定是易容成了那死人的樣子混入其中。

  只是這十二人到底是什麼人?唐劫又到底想幹什麼?

  與此同時,法華天閣的天華防御壁也已徹底放下,閣門大開,而劉老四的腳步沒有踏出,反倒向著後方移去。他一邊走還一邊打招呼,說自己臨時改了注意想再拍賣些東西。

  會場中人聲喧騰,閣門外陽光照射,映在南凝江的臉上,找出一片光輝。

  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終於大叫起來:「不好!他們要劫藥!」

  隨著他話語出口,那遠處奔來的十二道身影已突兀地出現在陽光下,閣門前。

  為首一人頭扎紅巾,高大凶猛,面相猙獰。

  人未到,聲先至:

  「把寶貝留下來!」

  隨著這狂暴吼聲,一片颶風席卷,湧向法華天閣,湧向拍賣會場,在衝向劉老四的同時,也衝向周邊所有的一切。

  第三方勢力出現。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2-26 18: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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