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黑炭,你咋的了?
沒有相應的動物保護法,僅僅依靠道德批判肯定不能平息眾怒,這個年代也不像十年後那樣一點事情就能直接拍照或者視頻發到網上。
不過,就算能夠引發更多人來注意,來批判,也不足以給施虐者足夠的懲戒。
批判能有什麼用?道德的約束又有什麼用?
能讓這三隻小貓復活,還是能給這隻母貓一個公平?
都不能,那個紋身男甚至連罰款都不用交,道德的批判對於他來說就是放過的屁,風一吹,也就散了。
「我摔自己的貓關你們屁事!多管閒事,一個個都活得不耐煩了是吧!?」紋身男指著周圍嘀嘀咕咕的人群吼道。
剛才打人的行為明顯讓圍觀人群有些顧忌,聲音沒那個大了,出來指責的人也被揍趴下。
那一身肌肉和紋身,再加上這派頭,明顯不是善茬,說不定還會整出人命。
「都趕緊滾啊!堵我家門前幹什麼?找抽是不?」
紋身男將周圍圍著的人推開,一圈人也漸漸離去。
離開的時候還有幾個大嬸低聲歎著「作孽啊」、「那貓真可憐」之類的話。
其實,類似的事情很多,在這個城市可能每一天都發生著類似的事。
對於一隻貓來說,連相對的公平都沒有,連一個絕對的保護制度法規也沒有,能夠依仗的,或許是一個好主人,或者變得和「李元霸」那樣彪悍!
不過,生活在這個鋼筋鐵泥鑄造的大都市里,就算是「李元霸」也選擇了一個「窩點」,選擇了一個會照顧會幫助它的「燕子」。
一隻單獨的貓到底會過什麼樣的生活?鄭歎只從別人口中知道過一些事情,有的人說這樣的流浪貓也能過得很好,但是,鄭歎在見到今天這幕之後,有些懷疑了。過得好的肯定有,但過得很差的也存在。
地上那三隻小貓最後是一個大爺過去收拾的,用一個毛巾包裹著帶走,大貓跟在那個大爺身後一邊走一邊叫。紋身男就站在旁邊抽煙,冷笑著看這位大爺收拾,還將煙蒂彈向那邊。
「不就是幾隻破貓嗎,大驚小怪!呸!」紋身男朝帶著血的地面吐了口痰,哼著小曲顛著腿走了。
鄭歎跟在那個大爺身後走,看著那大爺走進楚華大學的一個側門,在一個小林子裏面將毛巾包裹著的小貓埋了。
埋好之後,那大爺坐在旁邊的地上喘了喘氣,看向繞著那裏轉圈的大貓,伸手摸了摸大白貓的貓頭,「這裏雖然離那邊遠了些,但那片老樓區過兩年估計會拆掉,埋地下的也會被挖出來的。而這裏不會,這裏是很好的大學,環境好,人也都比較好....你以後好好活。要不,你跟我走吧,我不住那片老樓區,就住這周圍,雖然條件不好,但不至於讓你挨餓。」
鄭歎不知道那隻大白貓聽不聽得懂大爺的話,它只是緊貼著埋著小貓的地面,趴在那裏不動。大爺要把它抱起來,它也掙紮著不走。
大爺等了會兒,又去抱它,這次大貓沒掙紮了。
鄭歎蹲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在他們離開之後,鄭歎還是蹲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麼,腦子裏有些亂,又好像什麼都沒想。回過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動了動,或許這樣子蹲太長時間,渾身有些僵硬,還有些冷。
鄭歎做了幾次深呼吸,慢慢活動一下之後,才活絡起來,往東家屬大院那邊小跑回去。
....
鄭歎回家的時候,焦爸正在掃地,焦遠和小柚子都幫忙打掃衛生,焦媽在廚房洗碗,屋子裏有一股酒味和沒散去的陌生人的氣息。不過,見到熟悉的人,嗅到熟悉的氣味,還是讓鄭歎感覺到心安。
晚上鑽進小柚子被窩之後,鄭歎一直沒睡意。旁邊的小柚子已經睡著,鄭歎依然睜著眼睛,看著屋內的天花板,一直到淩晨三點多才睡過去。但睡也睡得不安穩,總是夢到今天見到的情形,夢到躺地上的那三隻小貓。
鄭歎夢到自己站在那個帶著血跡的地上,看著靠牆站著的抽著煙的紋身男。身邊躺著的是那三隻小貓。周圍圍著一圈看不見臉的人。
由於做夢夢到一些畫面的原因,正在做夢的鄭歎伸爪子一撓,把小柚子的被褥給劃出一個大口子。
....
第二天,焦媽看著被劃破的被套,說道:「估計黑炭做夢抓耗子呢。」
「但是今天黑炭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小柚子指了指沙發上蔫蔫的鄭歎,道。
焦遠盯著鄭歎看了看,然後抬手托起鄭歎:「黑貓勇士,變身!」
鄭歎依舊蔫蔫的,沒有像上次那樣拍開焦遠的手,也沒掙紮,由著焦遠這麼鬧著玩。
「黑貓勇士,變身!」
焦遠又試了一次,見手上的黑貓還是老樣子,趕忙對焦媽道:「媽,黑炭真的不對勁!」
焦媽也顧不上縫補手頭的被套了,趕緊托起鄭歎看了看,「黑炭,你咋的了?」
鄭歎無力地「哼哼」了兩聲。
「快去給小郭打個電話,帶黑炭去看看病。別是著涼了。」焦媽對旁邊的焦爸道。
打完電話,焦爸騎著小電動帶鄭歎往小郭他們那邊去了。留家裏的三人也坐不住,出東大門叫了個計程車往寵物中心那邊過去。
聽到鄭歎生病了,小郭趕緊放下手頭的活,親自去他哥那邊的診療區,讓他哥一定仔細看看。
小郭他哥仔細檢查了鄭歎的各項生理特徵之後,說道,「不像是生病,只是心情差了點。」
心情差?
鄭歎心情確實很差,說不出是個什麼感覺,就是感覺悶悶的,又有些焦慮,總之各種煩躁。
「昨天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呢,回來的時候精神是有些不太好,我以為它出門玩累了的原因。」焦爸說道。
「昨天出門它碰到什麼了?」小郭疑惑。
小郭他哥想了想,道:「我昨天聽人說,老樓區巷子那邊有人摔死三隻沒斷奶的小貓,難道是這個原因?」
「咦?具體怎麼回事?」小郭問道。昨天他一直在工作室修照片,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小郭他哥將知道的事情說了說,聽得鄭歎想捂耳朵,他眼前似乎又浮現出夢裏的場景。那畫面讓他很不舒服,抑鬱更甚....
鄭歎暗自感慨:「沒想到自己心理還真他瑪脆弱。以前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麼?難道是熬夜沒睡好的原因?嗯,肯定是睡眠不足。」
想著想著,在旁邊三人談論的時候,鄭歎閉著眼睛睡著了。
等三人談完,看著閉眼睡著的黑貓,一時都有些無語。
「這應該是沒睡好的原因吧?沒睡好誰的心情都不會好。」小郭無奈地道。
確定自家貓沒有其他傷病原因,焦家的人放心不少。
....
鄭歎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焦家了,而且天色也暗下來。
「醒了醒了!」焦遠興奮地大叫道。
旁邊還坐著小柚子,焦媽和焦爸聞聲也趕忙過來。
睡了一覺,鄭歎的精神好多了,吃了焦媽給他準備的一大碗飯。
鄭歎吃飽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早上蔫蔫的黑貓又活過來了!
「好了好了,趕緊收拾一下,換件衣服,晚上比較冷。」焦媽招呼倆孩子。
嗯?這是要出門?
鄭歎看了看換衣服的四人。
「媽,我們把黑炭一起帶去吧。」焦遠說道。
焦媽沒立刻回答,看向焦爸。
焦爸想了想,「帶上吧,用你那個書包。不過到時候看煙花的人太多,你們要注意點。」
「好!」
看煙花?
鄭歎看了看掛曆,原來今天已經是初六了,初六晚上中心百貨那邊商家會燃放煙花,很多人過去看。
收拾一番後,焦家四人連帶一隻貓出門了。
往那邊走的時候也碰到一些大院的其他人,還有西家屬區那邊的一些帶著家屬的教職工,大家笑著打招呼。
焦爸手上提著焦遠的書包,鄭歎待在裏面從拉開的拉鏈口往外看。往中心百貨那邊走的人還真多,周圍走動的人目的地幾乎都是那裏。
他們到的時候,中心百貨前面的廣場那裏已經站著很多人了。焦遠想往裏面再擠擠,被焦爸拉住,找了個地方站定。
「不用靠太近,那邊掉落的粉塵多,而且容易受傷。在這裏也不算遠。」焦爸說道。
現在才七點,離燃放時間還有半小時。他們是特意提前來占位子的。焦爸選的地方還算靠裏,性會兒人多起來外面估計都會堵住。
廣場周圍有幾個高臺,高臺周圍都封鎖了,與觀看群眾有一定距離。那幾個地方才是燃放點。
快到燃放時間的時候,焦媽拿出眼鏡和口罩遞給倆小孩。眼鏡是平光鏡,防止看的時候空中的灰塵掉到眼睛裏,而口罩是為了防止性會兒粉塵太多,氣味嗆人,呼吸多了不好。
焦爸將書包背胸口,和焦媽將倆孩子護在中間。
鄭歎有些新奇地從書包拉鏈口看了周圍一圈,全是人,比剛來的時候密度大多了。
突然,廣場上的路燈全部熄滅。
廣場上的人聲隨著燈的熄滅突然一靜,然後又小聲討論起來,這是要開始的前奏。
燈熄滅之後,鄭歎就直接將整個頭露出來。
這時候沒光亮也沒誰會想到有人看煙花居然還帶著一隻貓!
「嘭!」
一個大大的禮花在空中綻放,拉開了序幕。
「嘭嘭嘭!」
煙花燃放的轟鳴聲不絕。
鄭歎抬頭看著天空,由於離得比較近,煙花就像在頭頂上方綻開,站在下方的人似乎快要被落下的火星灼傷。這些火星在快接近下方人群的時候逐漸熄滅,最後只有一些粉塵掉落。
每一個飛濺的火花看上去都很微弱、單調,但當這些火花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卻有著難以抗拒的魅力。
不同於在電視上看到的那樣,也不同於遠距離觀看的心情。
綻放的煙花主宰著此刻天空一切的光亮,璀燦繽紛,流光溢彩。對於站在下方的人們來說,這片繽紛似乎觸手可及。
鄭歎感覺心中的煩悶似乎都隨著那一聲聲轟響暢快地炸開,碎裂,隨著晚風消逝。
突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當然,如果忽略那些掉落的粉塵,和四周刺鼻的氣味的話,會更好些。
離他們不遠處,有一個家長怕自家小孩到處跑,將他抱在懷裏。小孩或許是眼睛裏進了些灰塵,低頭揉揉眼睛,再睜開看向周圍的時候,瞧見焦爸掛在胸前的書包上那個露出來的貓頭,貓耳朵還因為不停掉落的一些灰塵彈動著。
「爸爸,有貓!」
可是,小孩的聲音被煙花燃放的轟鳴聲淹沒,只有他爸爸聽到一點聲音。
「什麼?眼睛還疼,來爸爸給吹吹。」
小孩一巴掌推開自家老爸,「有貓!」
「是是,有焰火有焰火!看,焰火多好看!」
小孩:「....」
等煙花燃放聲終於停下來的時候,人群也漸漸開始疏散開來。
焦爸等周圍人散了一些之後才開始往外走。
焦遠和小柚子臉上還帶著興奮,往家裏走的時候還一直談論著哪種煙花好看。
「消防員今天估計挺忙的。」焦媽歎道。
回到家,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濃濃的氣味,狠狠洗刷了一遍,鄭歎自己也泡了好半天的澡。
洗完澡,吹乾毛,鄭歎鑽進小柚子的被窩。
小柚子寫了篇日記之後才睡。和前幾次寫日記一樣,她在寫完日記後會將鄭歎的爪子摁在上面比著畫一圈,然後再添上幾筆,所以在好幾篇日記裏面,日記的最後都帶著一個貓手掌的畫。
等小柚子關燈睡覺之後,鄭歎將頭露出被褥外,伸出一個手掌,將縮起來的鋒利的爪子露出。
看著黑暗中的爪子,鄭歎覺得,其實....自己也可以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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