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642
超龍人 發表於 2014-11-26 18:04
第五百一八節 慘死

劇烈的疼痛從左肩部位傳來,那種刺眼的白色光線已經消失,視力也很快恢復正常。蘇浩下意識地偏過頭,發現自己撞上了一個非常巨大的,奇形怪狀的物件。

    那是一輛汽車,又或許不是。但不管怎麼樣,按照蘇浩對原來世界的認知程度,只能把這東西歸於汽車殘骸。

    它的體積很大,與地球上的“東風”卡車差不多,表面到處都是焚燒過的痕跡,駕駛室和車體只剩下一片焦黑的金屬部分。可以看到四個輪胎原先所在的位置,廢棄的金屬輪軸表面鏽漬斑斑,很多地方露出蝕紅色的裸露部分,與地面接觸的位置,被沙子和土塊略微掩蓋著。顯然,它已經在這裡存在了很久,至於焚燒和破壞,同樣也是發生在很久以前的事情。

    這很可怕,卻並不是最讓蘇浩震驚的。

    就在抬起胳膊的一刹那,他發現自己完全失去了力量。

    是的,徹底失去了力量。

    胳膊很重,蘇浩從未感覺過這種簡單的動作是如此困難。自己必須花費相當大的力氣,才能完成揮動手臂的全過程。不,不僅僅是這樣,走路活動消耗的力量也差不多,甚至就連抬起眼皮,眨動眼睛,也要比在紅龍星球上的時候,消耗更多的體力。

    來不及看周圍,光是這種感覺就足以令人震驚。蘇浩本能的想到自己是不是生病了?這種念頭瞬間消散,被另外一種更加可怕的思維取代。

    “轟————”

    一聲巨大的爆炸,使蘇浩剛剛沖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那似乎是一顆炮彈,或者從遠處扔過來的手雷,落點就在距離這裡不遠的位置。漫天沙石高高揚起,又成片落下,劇烈的氣浪如撲面而來的熱海猛烈推動著身體。蘇浩來不及釋放思維意識進行搜索,已經被巨大的力量從橫向推得翻倒在地。他手忙腳亂的撐住地面,半跪著,急速搜索周圍有沒有什麼可供隱蔽的位置,也想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突然聽到子彈劃破空氣的尖銳呼嘯,以及身邊傳來淒慘的尖叫聲。

    跟隨自己的兩名“工蜂”幾乎是同時倒下。一個左側腰部從中間被炸斷,整個人以詭異的外三十度角重重摔倒,雙眼頓時瞪直,身體不受控制的劇烈抽搐。另外一個的腦袋不翼而飛,變成一蓬血雨四散飛濺,失去頭顱的身體在原地來回踉蹌了幾步,雙手朝著空中亂抓,被一塊凸出地面的石塊絆倒,失去平衡,重重仰翻。

    誰?究竟是誰?

    蘇浩眼睛裡釋放出足以吃人的凶光,他伏低身子,像蛇一樣趴在地上,迅速匍匐到腹部斷開的重傷“工蜂”旁邊,從背包裡抓住急救包,以最瘋狂的動作幾下撕開包裝,把一團藥棉塞進傷口,傷勢太嚴重了,不等他用止血帶綁住傷者身體,如溪流般湧出的血水已經浸透了藥棉,其中混合著大量碎肉和內臟殘片。通過被炸裂的皮肉,蘇浩看到了零零散散的金屬碎片,以及腹腔內部被完全炸爛的內臟。

    空中再次傳來沉悶的槍聲。循著氣流方向,蘇浩看到遠處山丘上有幾個晃動的人影,射擊的頻率很快,其中伴隨著機槍特有的掃射節奏。熾熱的金屬彈流從蘇浩頭頂不斷劃過,他本能的感到畏懼,更多的卻是憤怒。

    蘇浩徹底失去了力量,思維意識也無法釋放。他只能依靠肉眼對周圍環境進行判斷。

    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不可能憑空招惹任何人。

    這是一場武裝衝突,自己出現的位置,剛好位於槍戰雙方的中間地帶。不用回頭看,蘇浩也知道在反方向上肯定還有另外一撥人。只不過,這一方明顯處於弱勢,也許是人數太少,或者是武器數量不足。總之,反擊的射擊聲零零星星,根本無法與對面山丘上的一方相提並論,處於被徹底壓制的狀態。

    “我”

    看著橫躺在面前,呼吸急促,嘴裡卻不斷湧出大片血沫的同伴,蘇浩暴怒了。他迅速解下背在肩上的突擊步槍,對準山丘上那些模糊的人影,狠狠扣動扳機。

    這是帝國科學院在八年前研究定型,被帝國軍工總署和後勤總部聯合列裝的泛用突擊步槍。使用九毫米彈頭,採用雙彈匣配置,備彈量六十發,就表面上的殺傷力和射程而言,整體性能比地球上的同類產品高出近百分之八十。考慮到地球與紅龍星球之間巨大的密度和品質差異,這樣的一支槍,相當於地球上微縮般的5毫米加農炮。

    扣動扳機的瞬間,蘇浩聽到槍匣內部傳來及其怪異的聲音。緊接著,一股難言的力量順著槍柄傳遞到肩上。後座力非常輕微,沒有想像中應有的力量反斥。蘇浩看到子彈從槍口射出,卻沒有像流星那樣飛馳,僅僅只是飛行了不到十米,就脫離了應有的直線軌道,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掉在了地上。

    八米……不,沒有八米,最多只有七米。

    蘇浩感到一股說不出的恐懼。多少年了,他還是頭一次感覺距離死亡是如此接近。也只是到了現在,蘇浩才終於明白,為什麼在紅龍星球上的時候,黑色顆粒會強烈要求自己遠離白色金字塔?它們的確可以感知到潛在的危險預兆,它們不希望寄主白白喪生。自己實在太固執了,踏進金字塔傳送門的時候,蘇浩拼盡了力量對黑色顆粒形成壓制效果,這才得以進入這個未知的第三階段世界。那個時候,兩名“工蜂”同伴的狀況應該都與自己差不多。然而,理想與現實的差距就在這兒,“危險”兩個字從別人嘴裡說出來,從來就是被藐視和鄙夷的存在。只有自己真正身涉險地,才會明白其中的可怕。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蘇浩從來就沒有後悔過。進入第三階段世界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是必須為之的舉措。與其因為傳送門被監控問題導致被亞特蘭蒂斯人發覺,整個紅龍世界,乃至地球也遭到全滅厄運,不如奮起拼搏,就算是死,也有足夠的價值。

    混蛋

    這些該死的混蛋

    蘇浩抓起掉在地上的背包,拽起重傷同伴的胳膊,借助岩石和車輛殘骸的掩護,像壁虎一樣在地面匍匐,艱難而迅速的脫離這片交戰區域。

    必須要活著,哪怕是再卑鄙,再艱難也要活下去。

    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蘇浩拖著奄奄一息的同伴爬了近十分鐘,在濃密樹林的掩護下,跌跌撞撞走了很久,周圍的槍聲不斷變得稀疏,直到徹底消失,沒有發現有人追上來的蹤跡,蘇浩這才把重傷的同伴放下,喘著粗氣開始休息。

    他感覺嗓子裡仿佛填充了很多鋸末,於得難受,儘管很渴,蘇浩還是壓制住想要從背包裡拿出水瓶的欲望,取出另外一個急救包,把視線焦點落在傷者身上。

    “工蜂”的眼睛裡全是恐懼和痛苦,瞳孔正在漸漸散開,血色迅速彌漫開來。那一槍是致命的,子彈衝擊與爆炸的力量摧毀了生理修復可能,就連脊椎骨也被從中炸斷。為了逃命,蘇浩當時根本不顧上太多,沿途,不斷有更多的內臟掉落,傷者上半身與下半身幾乎徹底斷開,只有右腹還有一塊巴掌大小的皮肉,勉強連接著臀部與上身。

    “我,我不行了。”

    “工蜂”是一個中年人,濃密的鬍鬚修剪整齊,他是從地球跟隨蘇浩前往紅龍世界的舊人,也是禁衛軍團的一名將軍。由於傳送門的限制,蘇浩無法攜帶更多的人員和物資,兩名“工蜂”都是自願者。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剛剛走出傳送空間,就遇到了這種事情。

    他的意識正變得渙散,嘴裡湧出的血沫已經變得非常粘稠。聲音沙啞,沉悶不堪。他聚起最後的力氣,緊緊抓住蘇浩的手,一邊顫抖,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這裡,這裡很危險。您……您必須保護自己,等待……等待援兵……”

    “會的我會的”

    蘇浩眼裡全是痛苦和淚水,顫抖的聲音充滿不加掩飾的關切:“別說話了,你會好起來,我們是一個整體,一定會的。”

    “工蜂”沒有回應,而是用模糊的視覺仔細看著蘇浩的臉,似乎是想要把每一個細節都牢牢刻在腦海深處。他臉上浮起一絲微笑,根本不在意即將到來的死亡。握住蘇浩的那只手越來越緊,語調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深沉。

    “答應我……一件,一件事。”

    蘇浩沒來由的感覺身體一陣顫抖,溫和地問:“什麼?”

    “不要,不要為我報仇……絕對,不要”

    當“工蜂”嘴裡吐出最後一個音節的時候,全身力量也在此刻消耗殆盡。他的口鼻滲出一縷鮮血,微笑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眼睛徹底失去了光芒。

    蘇浩聽見了自己的抽泣聲。

    一百多年了,他還是頭一次做出這種被稱之為“軟弱”的表現。蘇浩很清楚,這完全是出於憤怒和悲痛。就這樣死了,沒有任何預兆,自己根本知道該怎麼做,剛剛來到這個世界還不到一小時,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在眼前離開

    不要報仇。

    這四個字想要表達的意義很明顯:這裡不是地球,也不是紅龍星球。這是一個到處充滿危機和死亡的世界。無論殺死“工蜂”的那些人是強是弱?他們手裡的武器性能遠遠超出了自己的理解範圍。放棄報仇的念頭,活下來的幾率也就成倍增加。

    即便是死,“工蜂”仍然要為自己的王考慮。

    雨水從空中紛紛揚揚的灑落下來,在山林間形成一片薄薄的白色。像霧,卻隨著風向不斷移動,任意飄搖。

    泥濘的濕地上,堆起了一座半米多高的墳丘。蘇浩渾身都是污垢,跪在泥水中間,用拳頭大小的石塊在墳丘底部圍成一個圓。在他身後不遠的位置,扔著一把從中間被折斷的工兵楸。星球重力對外來世界物品造成的損傷實在太大,隨便挖了幾下,脆弱的鋼質已經無法適應,很快出現了彎折與脆化跡象。

    這種情況同樣蔓延到了蘇浩身上。他感覺呼吸很困難,手腳乏力,雖然沒有受傷,也開始不斷劇烈咳嗽。從嘴裡咳出來的不僅僅只是粘液,還摻雜著鮮紅的血絲。這表明體內細胞在超正常重力作用下已經迅速破裂,甚至有部分已經崩潰。很幸運,黑色顆粒早已察覺到寄主身體的變化,正在瘋狂修補,不遺餘力的拼命維護,使蘇浩能夠保持基本活動能力。

    寄主死亡,就意味著寄生體死亡。在這方面,蘇浩與黑色顆粒的命運相同。誰也無法拋棄誰,必須同舟共濟。

    蘇浩沒有在墳前立碑,也沒有留下任何標示。“紀念”這種事情,必須在絕對安全的環境下進行。報仇的機會總是有的,但絕對不是現在。

    他在墳前癱坐了很久,才緩緩爬起。重力,加上長時間久坐,使他連爬起來都顯得十分艱難。迷蒙細雨掩蓋了他離開的痕跡,將腳印沖刷得一乾二淨,無法尋找。

    在陽光下穿過荒原,是一件相對安全的事情。

    現在是夏天,比起陰冷潮濕的其它季節,現在的陽光比任何時候都要充足,白天也要比黑夜更長。在這片大陸上,就意味著危險與你之間已經產生了距離。

    陽光同樣含有強烈的紫外線,輻射程度卻遠遠超過地球或者紅龍星球。在陽光下長時間久呆,是非常愚蠢的舉動。你會發現皮膚莫名其妙開始大面積脫落,被曬曝的新鮮皮肉絕對不是鮮紅色,而是在幾秒鐘內變成令人驚懼的暗黑。難以忍受的滾燙會一直跟隨著你,就算跳進水裡,或者把自己塞進冰箱,也無法阻斷這種可怕的疼痛。

    這個世界在很久以前爆發過戰爭,從久遠時代遺留下來的自然創傷,直到現在也沒有修復。荒原和山林之間到處遍佈著古老的機械殘骸。有重型戰車,有體積龐大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巨型戰機,還有佔據了整座山嶺,被土壤和岩石壓在上面,只露出很少一部分的戰艦。天知道它們究竟是怎麼被弄上去的?在古老的傳說中,戰艦是遊弋在海洋中的最強大力量,那些山脈的高度至少超過數千米……也許,傳說根本就是僧侶和修士們在胡說八道,是那些無知混蛋自己編造出來的謊言。

    天空中出現了一層很薄的灰色雲朵,很快遮擋了陽光,在滾燙得幾乎快要燃燒的地面上,覆蓋出一片灰濛濛的陰影。

    “快必須趕在入夜前穿過這片荒野動作要快”

    紮克利看了一眼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陰雲,轉身沖著跟在後面的其他人大聲呼喊。

    任何世界都不缺少“商人”這種角色。嚴格來說,紮克利其實算不上真正的商人,頂多也就是個小打小鬧的行腳販子。他的資金有限,不可能像豪商巨賈那樣成千上萬的吞吐貨物,只能在荒野村落之間遊走,用數量不多的生活必需品賺取差額,從中得到不算太糟糕,也算不上豐厚的收益。

    兩輛破舊不堪的平板車在沙地上走著。它們的確是在“走”,沒有引擎,也沒有燃油,那其實就是兩個用金屬條焊接起來的巨大箱子,裝上車輪和擋板,除了裝運貨物,根本沒有第二種用途。至於車子本身的運動問題,就必須完全交給人力,或者是動物。

    五個人分成兩撥,肩膀上掛著皮繩,拖拽著平板車朝前移動。全部都是男人,體型偏瘦,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可以看見赤裸的灰黑色皮膚。他們目光呆滯,在酷熱的天氣下機械地走動著。

    “快點你們這幫該死的懶骨頭”

    “我真後悔雇了你們這樣一幫好吃懶做的混蛋。都跑起來,跑起來,在拖延下去我們都有可能遇到危險,難道你們想死在這裡嗎?”

    “我求求你們走快點兒吧到了紅石城我請客,讓你們好好吃一頓,工錢另算。這種優厚的條件夠可以了吧?都跑起來吧跑啊”

    紮克利頭上和身上到處都是汗水,卻不敢脫掉罩在外面的長袍。常年生活在高熱地區,以及高等級進化人才能直接與陽光接觸。熾熱的光線其實很普通,但這片荒原是傳說中的古戰場,輻射效應至今也沒有消退。陽光促使空氣和土壤中的某些微粒產生變異,對於體質進化不完全的人類,那就是致命的。

    紅石城距離這裡已經不太遠,但荒原終究還是荒原。沒有人敢在夜晚橫穿這片區域,那樣做,跟自殺沒什麼兩樣。可即便是白天,這裡同樣也不安全。紮克利所說的“死”,並不是嘴上嚇唬一下雇傭者,而是真實存在,發生幾率很大的事情。
超龍人 發表於 2014-11-26 19:01
第五百一九節 肥婆

紮克利只是一個小商販,誰都知道動力機械的好處,誰都明白汽車速度遠遠超過該死的人力平板車。然而問題就在這兒,紮克利無法拿出更多的錢購買汽車,只能採取這種最原始,也是幾乎被所有商販使用的方法,拖拽著各種商品,在荒原上來回。

    儘管紮克利一再跳著腳叫駡,平板車的速度仍然緩慢。“腳夫”是一個及其普遍的職業,只要有力氣,誰都可以吃這碗飯。這不需要什麼技巧,只要膽子夠大,力氣夠大,有耐力。當然,腿腳是否靈活也很關鍵。

    “你們這些賤貨雜種該死的下流胚子”

    連續大聲喊叫迅速消耗著紮克利的體能。他是貨主,沒有拉貨,只是走在旁邊,仍然覺得疲憊。不僅僅是因為難以忍受的酷熱,更多的還是因為惱怒,以及咬牙切齒的恨意。

    腳夫都是些卑鄙骯髒的狗雜種。這是所有商人的共識。尤其是需要帶著貨物橫穿荒原的時候,腳夫往往要比收稅的稅官更加令人憎恨。

    雇傭腳夫其實很便宜,二十個銅幣就夠。但這些傢伙總會以各種藉口拖延時間。天熱、天黑、沒有水、拉屎撒尿……總之他們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有推託的理由。之所以這樣,當然是為了要脅貨主,從而得到更多的好處。

    每個人都知道荒原上的危險,但腳夫們對這裡比任何人都要熟悉,他們知道走哪條路最安全,也知道用什麼樣的速度才能在天黑以前抵達目的地。誰也不會在天黑以後在荒原上活動,有些貨主總以為反正距離城市已經不遠,也就沒必要繼續增加雇傭腳夫的錢。這幫賊胚的舉動總是讓你措手不及,他們往往會在這種時候轉身離開,把你一個人連同貨物扔下。每當這種時候,貨主只能老老實實掏出錢包,強忍住內心滴血的痛苦,在對方媚笑的目光注視下,拿出一個又一個的銀幣。

    二十個銅幣只是表面上的價格。想要順利抵達目的地,每個腳夫的花費不會少於一個銀幣。

    這種卑鄙醜陋的行為,理所當然遭到了所有商人的反對。然而無論怎麼做,都不可能繞過腳夫這一關。尤其是在沒有汽車的情況下,很多人只能寧肯少賺一點兒,也必須依靠這種買賣養家糊口。

    這個世界沒有道義。即便是關係很好,彼此很熟悉的人,在利益面前也沒有什麼好講。商人與腳夫之間沒有“朋友”的概念,你給錢,我出力氣,我們都知道外面充滿危險,花點兒小手段小花招多弄一些,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罷了

    腳夫都很聰明,他們的要價從來不會超出商人的心理底線。商人沒有賺頭,下次自然也就沒人雇傭自己。大家都知道會在荒野上“割肉”,但要價絕對不能過分。

    紮克利在荒原上已經來回了好幾年,其中的奧秘當然很清楚。儘管如此,他仍然不斷的罵著,腳夫們也對此置若罔聞。罵不罵是你的權力,走多快是我們的事情。反正,到頭來總要對價錢重新商量,在這種事情上浪費力氣是非常愚蠢的行為,很傻。

    這個世界沒有強化人和進化人的分別,只有普通人和“進化”的概念。每一個嬰兒生下來都是普通人,它們的體質狀況相當於一階強化人。這種狀況會持續到三歲,隨著年齡不斷增長,體質也在產生變化,二階、三階、四階……一般來說,十六歲以後,每個人都會進入一階“進化”狀態,只有極少數先天不足,早產,或者發育不良的個體,才會一直保持五階強化形態。他們都屬於弱者,除了其中智慧超卓,在研究技術方面有突出表現的人物能被看中,其餘的,都會成為社會的棄兒。

    紮克利今年三十七歲。在地球上,二階進化體質相當於無所不能的超人,可是在這裡,只能像紮克利這樣充當辛苦的小商販。一般來說,只有達到二階進化巔峰,或者成為三階進化人,才有資格成為戰士。

    對於進化,紮克利沒有什麼具體的概念。他只知道自己的力氣比過去大了些,也更加能吃。這種變化在每個人身上都有,不需要鍛煉,自然而然也就成為了二階進化人。唯一的區別,只在於各人大腦的變異,以及特殊能力的獲取

    這是一種極其微妙的現象。“異能”是一個令人羡慕的詞。從一階到二階,有人得到了更強大的體能,有人跑得更快,還有人可以操控火焰、空氣,甚至是水流……紮克利就見過一個力量奇大的男人。那傢伙只有三階,卻可以扛著兩頭犍牛連續狂奔十幾公里。就算是打過激素的兔子它爹也跑不了那麼快。不過,異能者終究是罕見的,按照官方公佈的資料,一百萬個進化個體當中,出現變異的情況也不見得會有一例。至於操縱空氣、火焰之類的幾率就更少,幾乎等於零。至少,紮克利就從未見過。

    紮克利知道自己沒有異能。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最大的夢想,就是攢錢討個不錯的老婆,生幾個孩子,也就夠了

    離開上一個村子的時候,紮克利雇傭了四名腳夫。這幫雜種又懶又賤,一路上走得比蝸牛還慢。在中途補水的那口泉眼旁邊,商隊遇到了一個落魄潦倒的傢伙。

    他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武器只是一把做工粗糙的匕首。按照他的說法,是在前往紅石城的路上,遇到了搶劫的沙盜。他懇求紮克利帶上自己,一起前往紅石城。

    商人大多是利慾薰心的角色,可是面對境遇狀況和自己差不多人的時候,都會產生下意識的憐憫。畢竟,誰也保不准哪天會遭到同樣的命運。在這條路上,對落難的倒楣鬼伸出一隻援手,說不定未來某一天就會因此而擺脫死亡。冥冥中是否存在神靈誰也不知道,然而“報應”這種事情的確存在,而且很多。

    走出山林以後,蘇浩發現了一個村莊。

    他不知道村子裡那些人與先前的戰鬥是否有關聯,因此也就沒有貿然進入,而是隱藏在村子外面。

    從紅龍星球帶來的所有東西,很快因為星球重力與環境的緣故變得破敗。儘管蘇浩此前已經想到過會出現這種狀況,提前對攜帶物件進行過密度強化。然而,第三階段世界對第二階段世界物品具有神秘的壓制效果。這也許是時間和不同能量造成的結果,也可能是驟然跨越領域太高所導致,食品在短短幾小時內腐爛,武器也變得無法使用。最後,就連穿在蘇浩身上的衣服,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瓤化。

    除了幾百顆從紅龍星球帶來的黃色晶石彈頭,蘇浩什麼也沒有剩下。星球重力環境對來自低等級世界的物品破壞是如此徹底,就連蘇浩為之珍視的腐菌激素,也因為真空膠管萎縮而全部損失。這種劇變實在令人難以想像,要知道,從地球抵達紅龍星球的時候,蘇浩也從未遇到過如此迅猛的物質衰竭。

    可以肯定,黑色顆粒對身體的修復具有良好效果,否則,蘇浩根本無法在這裡生存。

    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在野外晃悠,是一副非常滑稽的畫面。蘇浩什麼也沒有,整整兩天時間,他什麼也沒有吃過。饑餓的時候,他也想過捕捉野物果腹。他很快發現,自己竟然追不上田鼠的腳步。他還發現了一條蛇,卻因為沒有適合的工具,被迫放棄。

    在這裡,蘇浩只是一個普通人。

    他一直很疑惑,迪莉婭給黑格服用的那種毒藥究竟來源於何處?畢竟,黑格在紅龍星球上根本就是無敵的存在。現在,蘇浩才真正明白,黑格在那裡可以被當做一條龍,在這裡,恐怕只是老鼠嘴裡的獵物。

    那個女人的名字好像是叫做“瑪琪”?還是“瑪姬”?

    她很胖,臉上堆滿了皺褶,看上去至少有四十歲。這女人穿著打扮完全是標準的農婦,個頭很高,非常魁梧,力量強度已經達到二階進化人的巔峰。

    瑪琪是在外出割草的時候,遇到了蘇浩。

    兩個人之間的會面很有喜感。那時候,蘇浩餓得發慌,他抓住了一隻青蛙,已經撕掉外皮,清出內臟,正把白嫩嫩的肉往嘴裡塞。瑪琪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先是瞪大了雙眼,緊接著,雙手捂住嘴巴開始驚呼。

    “我沒有惡意”

    “我遇到了強盜,他們搶走了我的所有東西,包括衣服。”

    “你能給我點兒吃的嗎?”

    蘇浩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他也不敢貿然進入村莊。這個世界的語言系統與地球差不多,只是在某些字詞的發音上,存在著微小差異。就這樣,當瑪琪第二次出現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籃子,裡面裝著幾塊類似玉米餅之類的食物。當然,還有一套乾淨的衣服。

    蘇浩忙於吃東西的時候,瑪琪就坐在旁邊看著他。專注的蘇浩絲毫沒有發現,這個胖女人一直盯著自己直流口水,眼裡的目光一片火辣。

    瑪琪遞東西的順序很有講究:先給裝食物的籃子,衣服卻拿在手裡不肯放開。蘇浩並沒有察覺其中的問題,道謝過後,就開始填肚子。

    瑪琪是個寡婦,村子裡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蘇浩雖然是皇帝,卻並不明白一個十多年沒有碰過男人的女人有多麼可怕。如果瑪琪瘦一些,長相漂亮,她的生活肯定會變得多姿多彩。然而,比肥豬還胖的婆娘對男人幾乎沒有任何吸引力。也許,監獄裡的重刑犯會看得上眼,但瑪琪和他們之間永遠不會產生任何交集。

    村裡的人都知道瑪琪喜歡吃黃瓜和茄子。不過,這種習慣在好幾年就產生了變化。瑪琪變得喜歡吃苦瓜,自己種了很多,吃得也很快,每天都要幾個。由於產量遠遠跟不上需求,瑪琪不得不用地裡出產的其它收穫與別的村民進行交換。而且,苦瓜越老越好,表面的疙瘩越多越好。

    當然,“吃”這種動作必須親眼看到才能算數。比如你告訴別人自己喜歡喝牛奶,也經常在公開場合購買各種乳製品。這其實只是一種停留在表面層次的心理暗示。因為大家都知道牛奶是可以喝的,誰也不會無聊到花錢買一大堆牛奶回家充當擺設,然後直至發餿變臭……因此,對於食物,我們的基礎概念總是停留在“吃”的層面。至於你買牛奶回家的真正目的,究竟是為了洗牛奶浴?還是真正對於牛奶有著特殊喜好?這種事情旁人並不關心,只要你不說出去,誰也無從得知。

    黃瓜和茄子都是非常普通的蔬菜。出了吃,沒有人會往別的方面去想。只是偶爾的時候,會有幾個村民覺得奇怪:瑪琪吃菜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難不成,瑪琪家缺糧,必須用蔬菜當飯吃?

    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被女人盯著看,本來就顯得怪異。儘管蘇浩保持半蹲姿勢,以強壯的腿腳側面擋住生殖器,瑪琪卻對那裡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不斷圍著蘇浩打轉,眼睛直勾勾的不肯放鬆片刻。舌頭一直舔著嘴唇,臉蛋開始發紅,心跳加速,肥厚短粗的手指也在腿縫之間不斷摩挲,狠狠抓上幾把。

    最後,瑪琪像發情的母豬一樣狠狠撲過來。

    蘇浩真的很慶倖自己是貝塔級進化人,他的力量遠遠超過普通二階進化體質。瑪琪在村子裡是名副其實的悍婦,卻被蘇浩用一隻手就擋住。兩個人相互扭打爭執的過程,當然需要力量與身體的支撐。看著蘇浩膨脹的胸肌和粗壯的胳膊,雙眼放光的瑪琪仿佛看到了自己等待許久的幸福。

    “我給了你吃的,你,你,你就必須,必須老老實實聽老娘的話”

    這種邏輯是沒有什麼錯誤的。雷鋒這個品格高尚的人只存在於地球,儘管他早已成為令人尊敬的品格代名詞,但這種優秀的特質顯然還沒有傳播到蘇浩目前所在的世界。施恩者必須得到報答,這就是瑪琪腦子裡的理念,但這種思維被欲望驅使得過於強烈,令人瘋狂。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蘇浩嘴裡塞滿了食物,尚未來得及咽下去,就被如山一般壓過來的瑪琪推倒。蘇浩感到自己在不受控制的下沉,卻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他抓住。瑪琪的模樣簡直就是嗜血的母獸,蘇浩在她眼裡就是一堆美味可口的點心。灼燒的感覺在瑪琪體內迅速升溫,在上升,短短幾秒鐘時間,已經達到前所未有為最高峰。但可怕的衝動仍未停止,而是繼續上升,徹底超過了瑪琪對於“愛”這個字的理解。

    真的很難受,瑪琪一直很喜歡苦瓜,一直認為那是世界上除了男人之外最美妙的東西。然而,蘇浩那張英俊的面孔,胳膊與胸膛上強壯結實的肌肉,讓瑪琪看到了生命中從未注意過的畫面。欲望方面無比強烈的饑餓感,使唾液在口腔裡不受控制的急速分泌,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瑪琪根本來不及吞咽,只能任由口水順著嘴角一點一點滴淌下來。她體內燃燒著火焰,仿佛功率強大的蒸汽機,推動兩團體積比籃球大得多的胸脯上下顛動。這種灼熱的感覺是如此真實,那是任何一種苦瓜都無法填滿的空虛感。瑪琪忽然覺得很想哭:有生以來第一次,她是如此接近自己最需要的東西。不僅僅是,還有真正對於愛情的理解。

    是的,眼前這個英俊而赤身裸體的男人,就是我這輩子必須付出一切去為之追求的東西。

    如果瑪琪讀過書,那麼她肯定會選擇另外一種更加含蓄的方式。說不定,也可以收到不錯的效果。然而,瑪琪對於索取的目的太過於明顯,蘇浩只看到她眼睛裡曝露的凶光,貪婪和猙獰在臉上一覽無遺。這個可怕的女人死死盯住自己身體,雙手卻直接抓向自己下身,那動作就像盤絲洞裡看見唐僧想要蒸熟吃肉的女妖怪……不,這個女人甚至遠比蜘蛛精更可怕。蜘蛛精至少知道要請唐僧吃一頓素齋,洗淨剝光蒸熟之後才能下口。而這個女人卻生冷不忌,就這樣咆哮著直接壓上,張開大嘴惡狠狠地亂啃。

    兩個人的距離實在太近了。蘇浩可以清楚看到瑪琪黃得令人噁心的牙齒。毫無疑問,這女人在個人衛生方面的確不怎麼樣。齒縫裡夾著顯而易見的韭菜葉子,牙齒表面沾有星星點點的辣椒皮。

    蘇浩的感覺就像觸電,一切動作都是本能的。他迅速側身閃過撲過來的瑪琪,以及其靈活的動作側身上翻,揪住瑪琪的右手朝上反擰。瑪琪只覺得瞬間是失去了力量,胳膊也隨之失去控制。不等她叫出聲來,整個人已經失去平衡從空中摔打,臉朝下,重重撲倒在泥地裡。
超龍人 發表於 2014-11-26 20:16
第五百二十節 沙鬼

    土壤很鬆,草叢也不算深。蘇浩沒有給瑪琪任何機會,直接翻身騎在她的背上,右腳死死踩住她不斷亂扭的左手,膝蓋和右手同時發力,把瑪琪的腦袋狠狠按向地面。

    瑪琪一直在嚎叫,就像被拖出圈外,即將被宰殺的母豬。

    她的力氣很大,兩隻腳在空中和地上來回亂蹬,掀起一片混亂不堪的泥土。她的動作是如此瘋狂,喉嚨深處不斷發出野獸般的低吼,蘇浩絲毫不敢放鬆,他已經知道這個世界人類的力量與自己差別不大,一旦稍有不慎,瑪琪立刻會翻盤,反過來騎在自己的上面。當然,她也許不至於殺死自己,但只要用腦子想想,都會明白這女人不會白白放過自己。其條件,不外乎是侮辱和蹂躪,任何一種,都是蘇浩無法接受,也難以想像的。

    野外很空曠,這裡距離村子很遠,巨大的聲響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這樣,不過幾分鐘時間,瑪琪徹底失去了生機。她的頭被蘇浩按進泥地裡深達二十多公分的位置,只留下頭髮露在外面。這裡的土質富含水分,很多泥漿從瑪琪身體邊緣被擠壓、滲透出來,形成一個怪異的水窪。

    蘇浩的動作很大,強烈的恐懼,使他把殘忍和野蠻發揮到極致。瑪琪的前額正好抵在一塊深埋在泥土裡的石頭上,蘇浩感覺到順著自己胳膊上傳回來的骨頭碎裂聲,這表明瑪琪的頭部已經被自己活活按碎,蘇浩卻絲毫沒有放鬆。這個胖女人此前給自己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天知道這個星球上是不是有什麼讓死人復活之類的異種病毒存在?就這樣,蘇浩從瑪琪屍體上硬生生的擰斷了兩條胳膊,確定那具毫無生氣的身體再也不會動彈,這才喘著粗氣,手忙腳亂收拾好散落在旁邊的衣服和食物,悄然離開。

    臨走之前,蘇浩沒有忘記從瑪琪屍體上掰下一根手指。

    吃人,並不是蘇浩的本能。可是在特定的環境裡,卻促使他不得不這樣做。正是因為嚼食了那根手指,蘇浩才得以知曉腳下這個世界的基本概況。

    瑪琪只是一個眼光有限的農婦。嚴格來說,蘇浩從手指裡獲取的記憶並不算多。瑪琪只知道村子北面的那塊荒原很大,經常有武裝商隊出沒。這是因為荒原另外一端有不少大城市。沒有道路,貿易往來也就無法形成規模。像紮克利這樣的小商販的確可以從中賺取少量利潤,但這種商販數量不能太多,否則,結局只能是大家都沒有飯吃。

    記憶片段非常零散,瑪琪是個一個非常八卦的女人。她最感興趣的事情,就是村子裡那些癡男怨女之間的感情糾葛,以及某個女人和某個男人之間不可能擺在明面上的暗中來往。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統統都是村婦們在日常閒聊時候的談資,卻在瑪琪的記憶當中佔據了最為重要的部分。蘇浩對此無可奈何,也無法將其從細胞記憶中刪除,只能任由它們在思維意識當中形成一幅幅混亂的畫面。

    蘇浩在野外呆了整整兩天。

    按照瑪琪的記憶,他找到了一種開紫紅色小花的植物,還有另外一種表皮呈土黃色,形狀類似地球上癩蛤蟆的小型動物。利用植物和動物皮囊裡的漿液,把身上的衣服染成零亂不堪的顏色,紐扣被扯落,衣服款式也通過強行撕扯而改變。蘇浩把衣服在泥潭裡浸透,然後在太陽下面晾於,就變成了及其普通,誰也看不出本來面貌的髒汙式樣。

    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根本不會引起注意。蘇浩像乞丐一樣在存在周圍遊蕩著。儘管他迫切需要關於這個世界的更多情報,卻沒有繼續殺人。村子的規模很小,這裡的治安狀況很不錯。此前,瑪琪的失蹤已經在村子裡引起了動盪。人們到處尋找她的蹤跡,蘇浩把屍體埋得很深,一切痕跡都處理得非常於淨。短時間內,不會有人察覺。為了把事情做得更加徹底,蘇浩以乞討者的身份在村子裡散佈謠言,結果大家都相信瑪琪是在外面有了野男人,跟著相好的偷偷離開。

    紮克利能夠在水井那裡“偶遇”蘇浩,同樣是因為蘇浩自己的緣故。他不可能在村子裡一直待下去。蘇浩必須儘快改變目前的處境,離開這裡,前往熱砂荒原另外一端才是正確選擇。沒有食物,也沒有水,進入城市也需要身份證明……所有這一切,只有商隊雇傭者才能給予。

    “懶骨頭賤種都他媽的給老子走快點”

    紮克利感覺自己是在哀嚎。按照正常的速度,現在應該已經走到距離荒原邊緣不遠的位置。那也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啟程的時候,紮克利計算過腳夫們的速度。那些卑鄙的傢伙都很怕死,誰也不願意留在荒原上過夜,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紮克利才一口氣雇傭了四個人,而不是平時的兩個。之所以這樣,一方面是出於速度上的考慮。而另一方面,則是紮克利這趟生意虧了不少錢,如果再像往常那樣被腳夫們盤剝訛詐一道,就真的沒有什麼利潤了。

    只要速度夠快,加上天氣和時間上的種種因素,紮克利完全有把握讓腳夫們無法提價。只要走到荒原邊緣,那幫眼睛裡只有錢的賤種就什麼話也不用說。提價這種事情,從來就不會在那種地方發生。

    然而紮克利還是失算了。腳夫的奸詐遠遠超過想像。他們的速度慢得要死,總是冒出各種各樣的藉口。不是口渴就是需要休息,再不就是需要大小便。你媽的,你見過一次小便就需要尿上半個鐘頭的特大號膀胱攜帶者嗎?老子的商隊裡全是這種奇葩生物。還有他們的大腸簡直粗得要命,拉一次屎足足需要兩個鐘頭。每次過去催促,這幫賤貨總是蹲在地上,滿臉通紅,一副拼盡力氣與肚子裡腸子和糞便忘我搏鬥的模樣。

    天邊的陰雲越來越濃厚,淡淡的烏雲漸漸變成了沉重的黑色。除了蘇浩,商隊裡所有人的神情都變得凝重。與滿臉焦急的紮克利不同,四名腳夫眼睛裡閃爍著狡詐陰險的目光,暗中用眼色交流過後,為首一名身材壯實的腳夫脫掉肩膀上的皮繩,站在紮克利面前,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帶著諂媚的笑,說:“尊敬的老爺,這趟路走得實在太遠了。五個銅板根本不夠,您得給予我們額外的補償。否則,誰也保不准在路上會發生什麼事情。”

    紮克利臉上的肌肉緊繃。他感覺皮膚滾燙,有難以言語的巨大壓力,呼吸也變得無比熾熱,充滿令人難受的高溫

    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無論自己想像的有多麼美好,總是無法拗過該死的現實。

    “你們想要多少?”

    紮克利目光陰沉地望著天邊的黑雲。他已經認命了。正常情況下,只能在荒原上有雲層的時候才能通行,如果雲層太厚,變成黑色,就意味著傾盆大雨即將到來。這種事情在於旱缺水的荒野上並不多見,卻充滿了危險。每當這種時候,很多不知名的小蟲子會從砂層深處鑽出,到地面上瘋狂吸取雨水。那種景象是令人畏懼的,一條寸把長的蟲子,往往可以膨脹到將近一尺的長度。那些水分可以維持它們長達半年,甚至是好幾年的消耗。而且,雨水還會喚醒砂層深處的某些吸血植物和動物。平時,它們懼怕陽光和高溫,只能潛藏在陰暗涼快的砂子下面,雨水來臨,它們會出來透透氣,順便尋找各自喜歡的吃食。如果被吸血蔓藤和旱螞蝗纏上,一個大活人會在短短幾分鐘內,被活活吸成人于。

    滿面堆笑的腳夫豎起三根手指:“不多,每人三個銀幣。”

    正常情況下,即便是在中途加價,每名腳夫的雇傭價格從不超過一個銀幣。紮克利感覺身體裡的火焰瞬間沖上了大腦,臉色驟然變得一片通紅。

    三倍的價格……四個人就是十二個銀幣。也就是說,自己這一趟非但沒有任何利潤,還要白白倒貼不少。

    他們是故意的。腳夫對於天氣通常都要比商人熟悉得多,他們肯定早就知道會有這場雨,才會不偏不倚在這個時候提出加價。

    腳夫一直在笑,言語當中也聽不出任何威脅的成分:“很快就要下雨了,我們最好趕在雨水下來之前趕到紅石城。尊敬的老爺,我們只是在荒野上討口飯吃,三個銀幣對您來說就是九牛一毛。您就行行好,賞我們一口飯吃吧”

    腳夫是不會做出殺人越貨這種事情的。儘管荒野很大,可是出發前,很多人都看到了紮克利雇傭腳夫的場景。沒有商人憑證,腳夫就算搶到貨物也無法在城市裡賣掉。何況,紮克利在臨行前,已經在商人總會留下了相關備案。這一整套手續是歷代無數商人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正因為如此,腳夫也只是敢於在中途加價,從不會做出殺人劫貨之類的行為。那樣做很愚蠢,根本不划算。

    “你們,你們瘋了嗎?”

    紮克利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那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難以遏制的憤怒:“你們以為我是那種每趟生意都能轉賺上成百上千金幣的大人物嗎?你們也看到了,車上的貨物都是鹽塊。這種東西拉到紅石城根本賺不了多少。實話實說,我來回這一趟,總共只賺了不到十五個銀幣,全都給了你們,那我以後該怎麼辦?”

    “您還可以剩下三個銀幣。”

    另外一個長相猥瑣的腳夫湊過來,指著天邊越來越近的黑雲,“嘿嘿嘿嘿”地於笑著:“您也看到了,這場雨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下來。如果我們現在加快速度,完全可以按時抵達紅石城。如果晚了,您的貨物就得全部泡湯。嘿嘿嘿嘿您自己也說了,車上都是鹽,它們可不怎麼喜歡雨水,而雨水卻非常喜歡它們。”

    為首的腳夫提高了音量:“您最好仔細考慮考慮。不過,您只有三分鐘時間。我們得趕在下雨前離開。否則,不要說是三個銀幣,就算你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也沒人願意要的。”

    使人備受煎熬的火焰一直在燒灼著紮克利,他真的很想抽出槍,一個一個把這些卑鄙的雜種全部於掉。這一切顯然是有預謀的。他們知道會在這個時候下雨,也知道自己車上裝運的貨物。這樣做,跟搶劫殺人有什麼兩樣?

    然而現實就擺在面前。兩條路:要麼拿出錢來加快速度往前走。要麼扔下貨車,跟著腳夫朝著來路返回村子。只要避開這場雨,就不用懼怕腳夫的威脅,自己口袋裡仍然還是有那麼十來個銀幣。可是計算下來,肯定是損失貨物要嚴重得多。畢竟,這些鹽塊只要運到紅石城,自己至少能夠獲利二十個銀幣。

    就在紮克利糾結憤怒的時候,一直坐在貨車旁邊沉默不語的蘇浩,忽然舉起右手,指了指遠處的地平線,用平淡無奇的語調說:“那是什麼?”

    紮克利和腳夫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不約而同朝著蘇浩所指的方向望去。

    灰黃色的沙地上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它的體積不斷擴大,即便是傻瓜也知道它正朝著這個方向高速移動。它就像是從沙地裡突然出現,沒有任何預兆。不過兩分鐘時間,黑影已經放大到足以讓人看清楚其本來面目的程度。

    那是個渾身上下一片漆黑的人。個頭很高,身材極其瘦弱,目測下來,兩米多高的體型,最多不會超過五十公斤。它的雙手細長,膝蓋關節一直保持彎折狀態,似乎永遠也無法直立。與其說是在行走,不如說是在沙地上蹣跚而行,動作卻非常靈活,速度也快得令人難以想像。這個人渾身上下裹滿了黑色布條,纏得非常緊,甚至可以看到布料下面的骨骼形狀,只有眼睛和鼻孔露在外面,如同活的木乃伊。

    “天啊沙鬼是沙鬼”

    腳夫們慘叫著,以最快的速度轉身逃跑。他們跑得是如此之快,與之前散漫慵懶的速度根本無法相提並論。這也再次證明他們的確是最適合在荒野邊緣討生活的人群。

    沙鬼?

    蘇浩在瑪琪的記憶裡,看到過關於這種生物的解釋。

    荒原是一片死敵,但總有很多商隊在荒原上來往。究竟有多少人死在這裡,從來就沒有一個準確的數字。據說,沙鬼這種生物就是荒原遇難者的變種。它們被吸血生物吸乾了水分,又因為雨水和陽光保持了最後一絲生命力。獨特的環境把它們變成類似木乃伊一樣的怪物。沙鬼平時都躲在地下,只有臨到雨水降落的時候,才會出現在地面。它們沒有大腦,中樞神經裡只留下最基本的生物意識,身體機能與所有沙漠物種相同,都是對水分、營養的瘋狂追求。在沙鬼眼中,任何能夠活動的東西都是食物,自然也包括人類。

    紮克利覺得心臟瞬間停止了跳動。他從筋疲力盡的大腦裡,看到了自己鮮血淋漓的屍體。當然,拿只是幻想出來的可怕畫面,而不是已經存在的真實。

    四名腳夫都逃走了,只剩下紮克利自己,還有蘇浩兩個人。

    我,我完蛋了。

    沒有人能夠從沙鬼口下逃生。荒野周圍的城鎮有很多關於沙鬼的傳說,沒有人知道沙鬼究竟是什麼東西,只知道那些黑色布條下面裹著及其兇殘的靈魂。只要遇到了,就再也不要幻想什麼頑抗反擊之類的事情,最好有多遠逃多遠

    紮克利臉上一片絕望。他想到了在家裡苦苦等候自己的妻子,她已經懷孕了,如果不是為了讓即將出生的孩子過得更好,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走這趟路,也不會絞盡腦汁想要在腳夫身上省下幾個錢。

    沒有任何預兆,紮克利忽然看到一股靈動的身影從眼前滑過。他感覺自己的腰部被某種力量用力拉個一把,低頭一看,發現系在腰間的匕首已經不翼而飛。

    蘇浩從紮克利身上抓過匕首的動作自然而流暢。紮克利在腳夫伙食方面並沒有苛扣,蘇浩吃得很飽,進入第三階段世界以來一直被環境壓制的思維意識,也在最近幾天得到了釋放。當然,籠罩半徑不可能達到紅龍星球時那麼龐大,只能探測到十米左右的距離。儘管如此,當沙鬼進入這一距離的時候,蘇浩的思維意識同樣產生了探測效果。

    結果令人震驚,蘇浩發現:眼前這個完全裹在黑布條裡的人形怪物,根本找不到任何動物應有的特徵。

    伏低身子,朝前飛躍,身體與目標迎面擦過的瞬間,蘇浩的匕首也狠狠紮進沙鬼側腹。對方的速度卻絲毫沒有遲滯,反而掄起左拳,用力砸向蘇浩的肩膀。
超龍人 發表於 2014-11-26 20:56
第五百二一節 火焰

  伏低身子,朝前飛躍,身體與目標迎面擦過的瞬間,蘇浩的匕首也狠狠紮進沙鬼側腹。對方的速度卻絲毫沒有遲滯,反而掄起左拳,用力砸向蘇浩的肩膀。

    沙鬼的力量很大,遠遠超出想像。釋放出的思維意識無法判斷沙鬼的具體力量類別,蘇浩還是第一次在這種沒有確切把握情況下戰鬥。肩膀被破空襲來的拳頭砸中,整個人當即被打得倒飛出去。

    這一拳力量巨大,蘇浩感覺整個人幾乎鬆動了。他聞到一股從匕首上傳來,難聞至極的味道。那不是腐臭,可具體是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沙鬼腹部的傷口沒有流血,對它的身體也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卻使沙鬼變得越發憤怒。它從鼻孔裡噴出沉悶沙啞的低吼,朝著蘇浩惡狠狠撲過來。

    蘇浩看到了沙鬼鋒利尖銳的牙齒,那絕對不是人類應有的東西。他的瞳孔急劇收縮,身體以驚人的速度側翻,腿腳與手臂之間發揮出無與倫比的協調性。可以感覺出來,沙鬼的力量與自己差不多,既然無法借助武器對其造成傷害,蘇浩只能利用速度上的優勢不斷閃避。

    匕首接二連三捅進沙鬼的各個身體部位。下肋、胸口、後背……甚至眼窩和頸部都被連續捅穿,仍然沒有任何作用。沙鬼就像一頭不知道疲倦與死亡為何物的怪獸,朝著蘇浩不斷狂襲,而天邊的黑雲也越來越近,幾乎是朝著地面狠狠碾壓過來。

    “它,它的弱點在哪兒?”

    蘇浩一邊躲避攻擊,一邊沖著呆立在旁邊的紮克利嗓門沙啞地連聲狂吼。這種只挨打不反擊只會讓兩個人都死。就算紮克利趁亂逃跑,也無法在這個時候擺脫沙鬼的追趕。一旦蘇浩被殺,他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條。

    對於第三階段世界,蘇浩遠遠不如當地人那麼熟悉。

    “弱點?”

    紮克利緊緊握著手槍,視線焦點在蘇浩與沙鬼之間緊張的徘徊。這問題他無法回答,卻也明白這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換了自己上去,同樣無法對沙鬼造成傷害。對於沙鬼,刀子和槍彈都一樣的,這在第三階段世界不是什麼秘密。

    蘇浩右肩上挨了沙鬼一爪,他悶哼著閃身避開接下來的攻擊,發現傷口竟然深達兩、三釐米,大量鮮血從皮肉綻開的部位滲湧出來。沙鬼卻沒有繼續攻擊,而是站在原地,把染血的爪子塞進嘴裡,拼命吮吸著,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無比的甜食。

    “太陽我想起來了”

    忽然,紮克利如同遭到電擊般猛跳起來,一手指著天空,沖著蘇浩連聲大喊:“它們懼怕陽光,害怕太陽。”

    沙鬼從來不在白天活動,商隊也因此能夠在白天穿越荒原。

    蘇浩抬起頭,看著烏雲密佈的天空,大腦只覺得一片眩暈。

    在紮克利叫嚷的時候,沙鬼又發動了幾次攻擊。儘管蘇浩一直在躲避,胸口和腹部仍然不可避免挨了幾拳。勢不可擋的力量太強大了,蘇浩感覺自己的身體幾乎快被砸扁,劇烈的疼痛正從骨髓內部急劇散發出來。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踉蹌著腳步,朝著紮克利所在的位置跑近一些。

    “點火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我需要火”蘇浩幾乎是咬牙切齒沖著紮克利咆哮。

    正是因為突如其來的陰雨天氣,才引來了沙鬼。既然它懼怕陽光,火焰很可能也會產生同樣的效果。蘇浩不知道這樣的推測是否正確?但無論如何也必須試一試。否則,面對一個不知道傷害為何物的怪物,他和紮克利兩個人都要死在這裡。

    紮克利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撲倒貨車旁,掀開篷布,手忙腳亂地抓起一小桶燃油,又從上衣口袋裡摸出打火機,把兩樣東西直接扔給蘇浩。外出的商隊總會遇到各種意想不到的困難,燃油是為了防備被困住情況下用於取暖和燒烤熟食。當然,誰也不希望用到這些應急措施。

    迎面潑過來的燃油並未讓沙鬼感到有任何不適。蘇浩體內驟然迸發出巨大的力量,掄起左拳,朝著沙鬼砸過來的拳頭迎了上去。兩隻拳頭在空中碰撞的同時,蘇浩也忍住劇痛,將打火機湊到沙鬼腋下,狠狠連打了幾下火石,淡藍色的火焰頓時“嗖”的一下躥起,迅速吞沒了沙鬼全身。

    火焰的確是克制沙鬼的最佳武器。隨著裹在身上的黑色布料迅速燒盡,沙地上只留下一個模糊的人形。沒有屍體,沒有血肉,只有一些在黑色灰燼裡來回蠕動,很像是蟲子之類的東西。

    蘇浩臉色蒼白,拖著僵硬的身體,走到一輛平板貨車前,用力抓起皮帶,背在肩上,轉過身,沖著站在原地發呆的紮克利吼了一句:“你還站在那裡於什麼?等死嗎?”

    這句話把呆若木雞的紮克利拉回了現實。他不在有沒有腳夫這個問題上糾結,抓起另外一輛貨車上的皮繩,很快追上蘇浩的腳步,兩個人朝著紅石城方向開始狂奔。

    之所以救下紮克利,並不是蘇浩同情心氾濫。第三階段世界與紅龍星球截然不同。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對蘇浩造成致命傷害。兩名“工蜂”剛剛進入這個世界不過幾分鐘就被殺,即便是瑪琪這樣一個肥胖臃腫的婦人,也可以把蘇浩當做玩物隨便蹂躪。同樣都是進化人,蘇浩擁有的“貝塔”級能力並不是特別出眾。他需要一個進入第三階段世界的領路人,否則,沒有武器,沒有身份,沒有在這個世界的生存基礎,他什麼也做不了,更不要說是去找那些殺死自己同伴的兇手報仇。

    在大雨即將落下來的前幾分鐘,蘇浩和紮克利一路沖進了城門。他們足足在荒原上走了四個多鐘頭,那片雨雲一直在眼睛能夠看到的範圍內若即若離,卻絲毫沒有落下雨水。從目前所在的位置來看,降雨並沒有波及到荒原,也從另外一個角度證明,那些逃跑的腳夫的確對這片荒原非常熟悉。他們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訛詐自己的雇傭者,也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把自己賣出一個更好的價錢。

    “紅石城”倒也名副其實。這是一個用紅色砂岩為材料構建起來的城市。當然,城市週邊的各種防禦性工事肯定不會使用鬆散的砂岩,只有城內的普通民居才會使用這種及其廉價,甚至根本不需要任何成本的東西。整個城市在暮光下顯出微微的暗紅色,看上去就像是鮮血正處於半凝固狀態,只是空氣中缺少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雖然光線昏暗,蘇浩仍然借助從各個建築裡透出的亮光,看到了城市大門附近高聳的警戒塔,以及架設在塔頂上的重機槍。這應該是紅石城的主要防衛系統,還有幾門口徑粗大的直瞄火炮。儘管它們的外形與地球上的同類武器相似,結構上卻存在著差異。蘇浩的思維意識籠罩半徑仍然只有十米,作為一名外來者,他不可能做出更進一步的動作,只能是從駐守工事戰士身邊走過的時候,非常隱蔽的探測一下對方實力。

    全部都是二級進化人,力量幅度從中級到巔峰不等。蘇浩甚至看到了一個特別強壯,實力超過三階進化標準的傢伙。他似乎沒有察覺到蘇浩正用思維意識窺探自己,顯得毫無防備。

    蘇浩發現,警戒塔上裝有類似紅外掃描器之類的設備。一路走來,遇到的每個人身上都裝有全息通訊視頻之類的東西。路邊不時可以看到停靠著的車輛。一輛重型卡車顯得尤為引人注目。它沒有輪胎,整個車體懸浮在空中,距離地面大約二十釐米,車體底部閃爍著恒定幽暗的藍光。以蘇浩的經驗判斷,顯然是一輛磁懸浮車。

    更加令人驚訝的,是那些站在城市崗樓上來回巡邏的哨兵。他們手裡握著槍械類武器,蘇浩可以輕易看出槍械帶有火藥類武器的擊發裝置。這表明第三階段世界仍然在使用槍彈。然而,蘇浩還看到了另外一群人。他們同樣也是戰士,體格更加健壯,也顯得比其他人更加精銳。他們的武器不是槍械,而是圓盾和短劍。

    很令人詫異,也真的令人難以理解。

    既然有槍,還要劍和盾做什麼?先進與原始本來就是兩個反義詞。它們之間沒有相互融通的可能性,也根本不符合邏輯。

    不過,看看身邊背著皮繩拖著板車的紮克利,再想想之前看到過的磁懸浮車,蘇浩隱約之間還是覺得可以理解。也許,這就是窮鬼與富人之間的區別。

    穿過大街,拐進小巷,在一間掛著“銀色利箭”招牌的酒館面前,紮克利停下了腳步。

    已經入夜,現在正是酒吧開始熱鬧的時候。紮克利帶著蘇浩避開喧囂的人群,穿過巷道,從一扇虛掩的後門走了進去。

    屋子的牆壁上掛著兩盞燈,能源供應似乎是電力,可是燈的形狀與模式蘇浩都很陌生。自從來到第三階段世界,他就很少與人類社會接觸過,更沒有走進居民家中的機會。屋子裡的一切都讓蘇浩覺得驚奇,東張西望的模樣活像一個剛剛進城的鄉巴佬。

    一個身材魁梧,只穿著皮質馬甲和短褲的巨漢走過來,“哈哈哈哈”大笑著,重重給了紮克利一個力量十足的擁抱。看得出,紮克利並不喜歡這種過分親熱的招呼方式,他被摟得很緊,呼吸急促,臉色也變得煞白。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過來了。也許是明天,再不就是被荒原上的蟲子和植物吃掉。”

    巨漢鬆開胳膊,像玩具一樣把半死不活的紮克利拎起,大笑著說:“很少有人會在這個鐘點進城。紮克利小子,說說看,是不是那些貪心的傢伙讓你感到為難了?”

    紮克利咳嗽了好幾聲,臉色才重新恢復紅潤。他慢慢撫摸著胸口,很是不滿地看了巨漢一眼,側過身子,把蘇浩拉了過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剛剛結識的朋友蘇浩。諾,這位是紅石城裡排的上名的野蠻人,兇殘無比的狂人阿勒斯。別擔心,他的野蠻和兇殘只是針對外人而言。在朋友面前,他比一隻剛剛出生的兔子好不了多少。”

    “嘿嘿嘿嘿我喜歡你這種說法。”

    粗壯的巨漢大步走上前來,伸出手,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發出如雷般的大笑:“你聽到紮克利的話了。我是阿勒斯,在紅石城,我說的話多少還算管用。紮克利雖然奸詐狡猾,但是在看人方面從來不會出錯。放心吧既然你是他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

    說著,阿勒斯親熱地摟住蘇浩:“讓我們好好喝一杯作為慶祝。你喜歡喝什麼酒?”

    蘇浩感受著來自肩膀的巨大力量,苦笑著說:“除了酒,能不能先滿足我一點小小的要求?”

    “哦你需要什麼?”

    “一套乾淨合適的衣服。”

    蘇浩認真地回答:“還有一份味道不算太糟糕,最主要是能夠讓我吃飽的食物。”

    第二階段世界,紅龍一號星球。

    巨大而空曠的實驗室裡,排列著多達數十面光屏。這些螢幕上顯示出各自不同的畫面,有資料表格,也有剛剛從生物試驗場傳輸過來的實況場景。海量的資訊從多達上百台不同儀器裡集中過來,在光屏上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飛快閃掠,佔據了王啟年的全部視野。

    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實驗室,雖然早在幾十年前蘇浩下令首次移民就開始修建,但真正完成還是前幾年的事情。按照王啟年的要求,童延峰下令對實驗室重新進行了整體改造。現在,整個實驗室成為了紅龍一號星球上的控制核心。占地面積超過數千平米的巨大空間中,到處佈滿了不同規格的資訊接駁插口。直徑粗達五米的巨大電纜與地熱能源反應爐連通,為實驗室源源不斷提供充足的電力。後備能源機組多達七個,分別使用磁能、光能、核能等不同能量來源。這樣的做法,當然是為了保證在緊急狀態下維持實驗室正常運轉,也是王啟年強烈要求下的應急舉措。

    主控制座位於實驗室中央,王啟年高高坐在那裡,雙手飛一般的移動著,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調整著螢幕上多達數千個控制圖示。這種事情在普通人看來是難以想像的,發生在老胖子身上卻再正常不過。

    抵達第二階段世界後,王啟年對自己的身體再次進行了改造。

    他捨棄了生化人形式的身體,把頸部以下的部分全部更換為機械裝置。整個身體與實驗室的主控制座相連,那相當於一個占地面積闊達五十多平米,高度十二米的巨大機械平臺。其中,除了必不可少的能量爐和各種運轉、維護和自我修理系統,最為重要的,就是多達十一台輔助電腦。它們與王啟年的大腦連通,共同參與運算和思考。這種做法,相當於大型電腦與其它輔助設備之間的聯網,王啟年的整體思考和計算能力也因此得到全面強化。

    他的機械臂多達二十二對。除了兩對用於維護和移動重型設備的合金鋼爪,其餘全部都是高分子聚酯材料製成,與人類皮膚有著極高近似程度的仿生手掌。現在的王啟年就像一條盤在中央控制主座上的巨型鋼鐵章魚,構成其身體的多功能機械平臺重達八十多噸。最為重要,也是及其脆弱的大腦被層層保護在平臺核心。老胖子從來就很怕死,用作防護罩的強化頭殼多達三層。這東西的堅固性簡直無可挑剔,即便是最新型的穿甲彈也無法將其炸開,特殊的緩衝設計使大腦不會被震盪波及,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況下,王啟年還可以將大腦收進平臺內部,在五秒鐘內完成身體與頭部的分解動作,使大腦成為一個獨立的零件,通過隱秘的地下管道,遠遠離開實驗室。

    在第二階段世界,王啟年幾乎是不會死的。多功能平臺本身就是一具威力巨大的武器。日常活動主要依靠六條機械足肢,除此而外,還有一具能夠隨時用作替換的履帶式底盤,一具備用的吸盤式節肢,甚至還有一具能夠在空中高速飛行的火箭噴射器。

    這些裝置的造價及其昂貴,多功能平臺的最初構想,是一種能夠在任何情況下進行戰鬥的小型化活動要塞。有了蘇浩留下的授權,王啟年毫不客氣的將其據為己有。他並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合適。自己在地球上就對蘇浩幫助頗多,現在不過是收回部分利息而已。何況,他與蘇浩之間的關係本來就不足為外人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光幕上的資料繁雜而淩亂,王啟年卻看得專心致志。這是剛剛從帝國科學院生物部分轉接過來的重要資料,也是王啟年剛剛實施專案中最為關鍵的部分。
超龍人 發表於 2014-11-26 21:11
第五百二二節 塌縮

    發生在地球上的一切,讓王啟年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作為一個純粹的人類,他當然不希望看到地球崩潰,人類被外來力量逼迫著走向滅亡的那一天。“越是探索秘密,就會發現越來越的恐懼”這句話真的是沒有錯,從第一階段世界來到第二階段世界,接觸到的一切都讓王啟年感到震驚。

    他開始重新思索原先制訂的各種計畫。很明顯,那些計畫帶有太多局限性。使得,科技發展在文明進程中佔據了及其重要的地位。但科學的極致是什麼?這問題恐怕誰也無法回答。在地球環境下,王啟年已經研製出威力巨大的空間塌縮炮。這種以能量對抗能量,在既定範圍內將能量轉化為小型黑洞,對一切物質進行吞噬、分解的作戰方式,已經對未來戰爭產生了及其深遠的影響。即便是裝甲再厚,防護能力再優秀的太空戰艦,仍然無法抵擋致命的空間塌縮陷阱。那只是一道經過特殊引導的能量,就足以毀滅一切。這絕對不是神話或者幻想,而是真正存在的現實。

    塌縮空間可以理解為能量的另類形式存在。沒有接替往復運動的前提下,任何能量都會消耗殆盡。在地球上最初進行塌縮能量實驗的時候,王啟年得到一顆密度極高的微粒。那是在火星試驗場,以一塊相當於二十個足球場大小的隕石為基礎,經過坍縮實驗後得到的成果。那塊隕石被強大狂暴的能量在瞬間分解,所有構成物質元素被徹底轉換,最終形成一顆體積不過五、六立方釐米的微小顆粒。

    這種高密度物質的形成,讓王啟年看到了全新的研究方向。他嘗試著以這種高密度物質為基礎,進而生產出更多的可應用工具。比如槍炮類的武器,比如太空船……然而,此類試驗只能局限於體量微小的物件。高密度物質對於環境的影響實在太大,它們自身的重量與所在空間的磁場並不吻合。尤其是在自然狀態下,很容易出現空間能量裂變,儘管範圍很小,造成的破壞卻很大。在火星十七號基地,甚至發生過一顆高密度微粒被管理人員不慎掉落,直接陷入地下的可怕事故。

    王啟年當時總共收集了六顆微粒。其中最大的一顆,原本是一塊重達三十多萬噸,體量巨大的隕石。那次實驗是為了測試塌縮炮原型機的對應發射功率,試驗完成後,收集到的微粒體積只有U個立方釐米。物質本身大小對重量沒有影響,坍縮能量只是破壞分子結構,使物質本身在既定範圍內進行重組。當時參與實驗的研究人員都覺得難以想像,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微小,重量卻如此之大的物質。

    對於微粒的管理,科學院有一整套詳細的程式。由於對周圍環境強烈的影響新,微粒只能放置在特殊的反重力環境中。很不幸,在轉運過程中,由於操作人員疏忽大意,控制微粒的空間運輸車突然失去了能量供應,米粒般大小的高密度微粒從空中墜落,當場將兩名猝不及防的操作人員壓成肉餅。由於受力點過於微小,加上自身重量太大,微粒落到地面後,立刻陷入地底深處,並且對周圍區域造成了連帶性影響。

    你可以把剛剛出籠的熱饅頭想像為地表,豎起一根手指,以最大力量按進饅頭表面。那種強大的力量根本不是柔軟饅頭能夠抗拒的,來自你身體內的力量,就相當於微粒自身的重量。它壓垮了地表,直接深陷進去,連帶著周圍地表區域也出現不同程度的凹陷與破裂。那種場景真的很令人恐懼,誰也無法想像,一顆不過是沙子大小的微粒,竟然能夠造成如此強大的破壞效果。

    很幸運,發生狀況的地點是在火星。那裡的重力影響遠遠不如地球這麼強大。其餘的工作人員聞訊而來,在事發點迅速製造出一個小型反重力磁場,消除了危險。

    實驗室外面的走廊上,童延峰和秦無衣站在門口,按下門鈴,王啟年看了一眼監控螢幕上的圖像,漫不經心開啟了門鑰,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作為跟隨蘇浩來到紅龍星球的首批“工蜂”,童延峰對王啟年的尊敬只略遜于自己的王。他朝前躬了躬身子,不無尊敬地說:“院長大人,按照您的要求,我們已經在鄰近星系找到了合適的星球。目前,第一期準備工作正在進行

    王啟年渾身上下所有與人類有關的器官都被拆卸一空。如果不是為了避免別人把自己誤認為妖怪,他甚至可能連腦袋也不要,直接將整個大腦裝進多功能機械平臺內部。然而,既然身為人類,就必須保持最基本的人類特徵。至少,一顆完整的腦袋是必須的,雖然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這些器官對王啟年來說根本沒有任何作用,他卻沒辦法刪減或者剔除其中之一,只能將它們看做是滿足別人視覺需求的裝飾品。

    “很好你們的工作進度比地球軍部那些懶鬼好多了。我非常滿意哈哈哈哈”

    王啟年露出招牌式的邪惡笑容,倒不是他故意想要這樣,而是仿生皮膚對於人類表情的模擬效果,尚且無法做到百分之百的真實。何況,老胖子拆除了身上幾乎所有器官,缺少了來自肩膀和頸部等部位的肌肉牽引,導致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發于,如同劣質的橡膠面具被人狠狠踩了一腳,笑容不過是兩邊面頰朝著固定方向略微凹陷,沒有任何親切感,仿佛是萬聖節的南瓜頭模型。

    星球改造計畫,是王啟年來到第二階段世界後展開的第一步動作。

    他查閱過已經獲取的所有資料,既然重力是制約不同階段世界的最根本因素,那麼可以想像,蘇浩前往的第三階段世界,重力環境肯定遠遠超出目前的環境。在這個前提下,就算解密傳送門,加大能源供應,縮短每一次傳送間隔與冷卻時間,對第三階段世界幾乎沒有任何作用。因為傳送過去的螞蟻終究還是螞蟻,絕不會突然之間變成大象。

    我們需要一個重力強大的試驗場,一個能夠使進化人體質在短時間內得到迅速改變的環境。

    這就是王啟年的要求,也是星球改造計畫的根本。

    童延峰尋找到的“鄰近星系”其實很遠,與紅龍一號星球之間的直線距離約為六千光年。準確地說,那只是一個擁有發光恒星的宇宙空間,在星系內部與地球環境相似的區域,有一顆正處於氣態凝固的星球。這就是用於改造的基礎。

    秦無衣派出了多達一百三十多艘戰艦及飛船,在星系內外往復巡航。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捕獲隕石。如果目標體量巨大,飛船可以發射鋼纜,將隕石拖拽到距離目標星球很近的位置。如果是大面積的碎石和冰塊環帶,就釋放導彈將環帶擊碎,以強力磁場對碎片進行驅趕,使它們在宇宙空間裡朝著既定座標以慣性前行。

    計畫很龐大,整個基礎物質的收集過程,可能要持續五至十年。當然,這一切都將視具體情況而定。如果巡航飛船足夠幸運,捕獲了數量龐大的隕石塊,甚至是一整顆死寂無人的小行星,計畫完成時間就有可能提前。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仍然還是空間塌縮炮。王啟年會利用紅龍一號星球上現有的材料,製造一門功率巨大的武器,對準目的地區域發射,產生一個體量範圍超過正常戰術標準的巨型塌縮空間。這樣做的意義非常明顯,就是為了將所有收集到的物質,連通氣態星球本身在短時間內壓縮,成為一顆重力和密度極高的星球。

    這計畫非常危險,也及其瘋狂。

    超大能量的塌縮空間很容易失控。整個改造過程必須嚴格控制能量注入及後期磁場平衡。一旦失控,塌縮空間會徹底轉換為黑洞。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將變得難以收拾。它會吞沒一切,就連星系中央的發光恒星也不可避免。

    因此,在尋找目標星系的時候,童延峰特意選擇了距離紅龍二號星球較遠的位置,也要求三顆移民星球提前做好各種應對措施。如果塌縮能量失控,星球改造徹底變成災難,新出現的黑洞肯定會對移民星球造成影響。有了提前準備,逃亡也會變得輕鬆一些。

    當然,童延峰並不確定這個計畫的成功性究竟有多少?一切都源于他對王啟年的信任。在這個問題上,秦無衣也抱有相同的理由和看法。

    “我是在幫助你們。”

    “我們都不知道第三階段世界是什麼樣子。就像我們在地球的時候,無法想像這裡的環境。星球改造技術其實不是什麼新東西,亞特蘭蒂斯人早就使用過,它們對這項技術運用得非常成熟,我們不過是拾人牙慧而已。我們的目的,是製造一顆高密度行星。如果計畫成功,我有絕對把握讓你們在短時間內突破現有狀態,成為三階,甚至是四階進化人。”

    王啟年的狂妄的確有著對應的資本。他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對生物進化最有發言權的科學家。早在火星首次進行空間塌縮實驗的時候,他就從微粒表面發現了部分病毒。請注意,“病毒”這個詞並不全都是貶義,它們和人類一樣,也屬於生物的範疇。只不過,體量更加微小,結構也更加簡單。並不是所有病毒都會對人類造成感染,它們只是一種無法用肉眼看見的微生物而已。

    那種病毒應該是在塌縮空間內部產生的全新生命類型。它們可以在密度和重力如此強大的微粒表面生存,本身就是一個奇跡。但不言而喻,如果放任這種病毒散佈,它們肯定會對人類造成滅絕性危害。因為這是兩種在不同環境下存在的物種,戰鬥勝負無關于智慧高低,純粹只是對環境的適應與否。特殊空間賦予了該病毒太多的優秀特質:它們擁有強悍的細胞壁,內核提供的能量超乎想像,幾乎任何東西都能成為它們的食物,甚至可以在真空環境下存活。

    可以確定的是,這種病毒對進化人的傷害效果微乎其微,就像寄生在人類皮膚表面的蟎蟲。但對於普通體質的人群,該病毒的存在無異於老鼠和貓之間的天敵關係。

    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是進化人與普通人不同的基因鏈與細胞結構。王啟年想要製造高密度星球的想法也來源於此:以最簡單的方式進行比較,地球金屬製造的戰艦,無論強度還是攻擊性,都遠遠不如紅龍星球生產的同類戰艦。相應的,如果以極高密度材料製成的戰艦,肯定可以適用於第三階段世界,對蘇浩給予及其有力的幫助。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是最初簡單的病毒爆發,以及生物戰爭。

    一環扣一環的世界,人類處於金字塔的最底端。儘管地球上戰爭早已結束,人類早已安享和平,可是在他們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仍然有很多人在為了他們而奮鬥。處於最底層人群只會關注每日得到的好處。他們辛勤工作,認為自己已經非常努力,有資格,也有權力享受豐盛的飲食,和平快樂的生活。家庭和收入是每個人都能看見的幸福源泉,每個人都想成為成功人士,站在財富頂端的人們笑傲腳下那些仍在爬山的人。他們覺得自己才是這個世界的精英,認為自己能夠控制整個世界的運轉。然而,他們什麼也不知道。

    “有時候我覺得挺遺憾的,我們無法與地球方面聯繫,那裡的人也不知道我們究竟需要什麼。”

    秦無衣沒有參與童延峰和王啟年之間的談話,站在那裡自言自語:“想想過去的那段時間,再看看現在,其實每個人的變化都很大。呵呵至少我在那個時候就從未想過,有一天居然會成為帝國軍事總監,成為一名公爵。”

    “這種事情當做笑話說說也就罷了。”

    王啟年轉過身,把令人生畏的刻板面孔對準秦無衣,陰森森地笑道:“星球改造計畫是我們未來的工作重點。如果我是你,就會把心思放到如何獲取更多構成星球的基礎物質上。嗯別誤會,我說這些話可沒有想要責備你的意思。如果你覺得枯燥無聊,我可以給你一點額外的樂趣。”

    說著,王啟年抬起機械臂,在虛擬鍵盤上一陣揮舞,巨大的光幕上很快出現了衛星從太空角度監控紅龍星球的畫面。

    秦無衣並不明白王啟年的意圖。他用手掌慢慢拈著下頜上短硬的鬍鬚,疑惑地問:“院長大人,您想給我看的就是這個嗎?一顆即將爆炸,正在走向毀滅的星球?”

    “爆炸?”

    “毀滅?”

    王啟年仰面朝天,發出一陣酣暢淋漓的大笑:“哈哈哈哈事情的走向往往不會按照想像中進行,這顆星球就是最佳佐證。年輕人,那只是你的個人想法而已。”

    童延峰對這番對話產生了興趣,他走近了些,聚精會神注視著光幕,卻沒有看出任何端倪,於是皺起眉頭,不太確定地問:“閣下,您的意思是,這顆星球不會爆炸?”

    王啟年于巴巴的點了點他的冷硬腦袋:“差不多是這樣。”

    秦無衣臉上掠過驚訝的神情,望朝王啟年的目光也變得古怪:“怎麼會這樣?您上個月通過傳送門抵達這裡的時候,不是也說過,必須儘快撤離紅龍星球,那裡的地下狀況極不穩定,隨時可能爆炸的嗎?”

    “那是一個月前,而不是現在。”

    王啟年很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一天、一小時、一分鐘都有可能對事物造成改變,更不要說是一個月。”

    童延峰的臉色慢慢變得凝重:“您是說,紅龍星球的地質環境已經重新恢復穩定?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還可以撤回去。畢竟,那裡的工業系統核心雖然全部拆除,仍然有大量設備可供利用。在移民星球上重建需要花費很多時間。我們對它們進行合理利用,至於那些反亂者,其實……”

    “我可沒有說過它的地質環境恢復穩定。”

    王啟年毫不客氣打斷了童延峰的話:“這顆星球的地質情況仍然很糟,辛諾和亞哈兩個亞特蘭蒂斯傻瓜設置的能量節點全部都被引爆,這是任何力量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老院長,我覺得你這話本身就有問題。”

    秦無衣認真地說:“既然地質環境無法改變,星球爆炸就肯定會成為現實。你的說法本身就是一種悖論。”

    “悖論?”

    王啟年陰測測地冷笑著,轉過身,用陰冷的目光死死盯住秦無衣:“你覺得我會在這種事情上判斷失誤?”

    “誰都會有失誤的時候,這不奇怪。”
超龍人 發表於 2014-11-26 21:26
第五百二三節 分體

   “失誤這個詞並不存在於我的字典裡。”

    王啟年顯然有些動怒,直接伸出機械鋼爪,抓住秦無衣的外套,將其整個人直接拎到自己面前,惡狠狠地低吼:“小子要不要我們倆打個賭?”

    兇狠的模樣,讓秦無衣有些心驚肉跳。不過他很清楚,王啟年只是在於自己開玩笑罷了。當然,關於打賭的問題,的確是真的。

    “賭什麼?”

    “就賭這顆星球會不會爆炸。”

    “沒問題”

    秦無衣跟隨蘇浩對紅龍星球進行過最徹底的瞭解,也從辛諾和亞哈那裡得到了詳細的地質資料。在秦無衣看來,星球爆炸是不可避免的,否則蘇浩也可以延遲一段時間再前往第三階段世界。對於王啟年剛才的那番話,秦無衣本能理解為對時間的長短限制,卻從未想到過別的方面。

    他下意識張開口:“等等這個賭局還必須加上一個前提。”

    王啟年皺起眉頭:“什麼前提?”

    “時間”

    秦無衣微笑著回答:“半年內,它一定會爆炸……哦不,一年……等等兩年,就是兩年,兩年之內,它一定會像膨脹的氣球,“碰”的一聲,炸得四分五裂。”

    王啟年看穿了秦無衣的小算盤。他冷冷地盯著對方看了好幾秒鐘,才突然露出及其詭異的邪惡笑容。

    “沒問題兩年就兩年。不過,賭注得由我說了算。”

    秦無衣極快的搶過話頭:“如果院長大人您輸了,必須滿足我一個要求。”

    “當然可以。可如果是你輸了,嘿嘿嘿嘿……”

    王啟年的冷笑聲令人頭皮發麻。他用機械眼睛在秦無衣下身來回掃視著,用機械鋼爪在空中比劃出一個狠狠攥在一起的動作:“我要你按照我的要求,跟我製造的生化人交配。你很強壯,你的是最好的實驗材料。記住,數量和次數由我說了算。”

    站在旁邊的童延峰臉色一陣發白。他對王啟年的瞭解,顯然要比秦無衣更多一些。儘管不太明白王啟年對於賭局的信心究竟從何而來?但童延峰很清楚:老胖子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半小時後,秦無衣和童延峰離開了實驗室。當他們沿著走廊前往升降梯的時候,童延峰忽然猛地停下腳步,硬生生的站在原地。

    秦無衣很奇怪地看著他:“你怎麼了?”

    童延峰顯然是剛剛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想要發笑,又努力控制住。他抬起手,使勁搓了幾把臉,做出一副認真嚴肅的模樣:“其實,你真的不應該和老院長打那個賭。”

    “為什麼?”

    “因為你輸定了。”

    “這不可能”

    “這絕對是真的,你贏的可能性為零。”

    童延峰看著臉色驟變的秦無衣,不無憐憫地搖搖頭:“你對紅龍星球地質狀況的熟悉和理解的確無人能比。可是,你忘記了一個非常重要,及其關鍵的因素。”

    “什麼重要因素?”

    “是黑格它至今還在那顆星球上,從未離開。”

    一切都是黑白的,清冷的月光過濾了現實環境中的一切顏色。在這裡,除了黑,只有白,區別只在於色澤光暗的濃或淡。

    池塘裡的水清澈見底,晶瑩的月光使水面看上去彷如銀鏡。隔著一道薄薄的門,哲羅姆站在外面,整個人都在顫抖。他不得不努力控制住抽搐的神經,確定自己的呼吸是否均勻,使自己保持足夠冷靜。

    池塘是憑空出現的,這裡原本是酒店二樓的走廊。現在,兩邊的牆壁被拓寬了十幾米遠,鋪著地毯的過道中央變成了池塘,旁邊還有幾株造型精巧的香樟樹,有修建整齊的草地,還有零星的鮮豔小花。

    哲羅姆不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是怎麼出現的?很多事物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他只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就在裡面,在池塘裡洗浴。這一切其實不用被眼睛看到,隔著門板,就能聽到裡面傳來“嘩嘩”的水聲,在腦子裡暢想出一幅無比美妙的畫面。

    守護者的工作很簡單,也很枯燥。連哲羅姆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離開樓下的小屋,鬼使神差的走上通往二樓的樓梯?這裡對他而言一向是不太輕易涉足的區域,然而就在幾分鐘前,哲羅姆的確聽到了來自黑格的召喚。

    那絕對不是實質性的聲音,而是由大腦感受到的一種思維意識。

    用顫抖的手輕輕推開房門,哲羅姆看到了令他幾乎窒息的場景。

    黑格並不難找。它站在水池中央,背對著房門,抬頭仰望著星空。原本覆蓋住樓層的隔板已經不復存在,黑暗的夜空有星光和月光灑下,月亮並不完整,光線也很暗淡,卻仿佛是在集中映照著池塘。水不算深,剛剛淹及黑格臀部略上的位置。黑暗與光線造就了急具誘惑性的視覺效果,雖然看不到雙腿,卻可以看到極度飽滿的胸部輪廓,以及沿著腰身收斂而下的美妙曲線。蒼白的月光使黑格的皮膚潔白無瑕,甚至如同月光本身。柔順的長髮擋住被背部,也遮住了更加令人心驚動魄的胸前凸起。它一動不動,兩條胳膊垂落下來,在水面上來回輕觸,蕩漾開一圈圈銀光浮泛的波紋。

    哲羅姆顫巍巍地抬起腳,朝著水池慢慢走過去。

    他的腳步及其小心,生怕驚擾了站在池塘裡的黑格。哲羅姆知道,這種想法是錯誤的,也完全沒有必要。是黑格召喚自己過來,那個聲音一直在腦子裡回蕩。是命令,更是誘惑。

    儘管這是哲羅姆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時刻,但真正實現的時候,他卻顯得很是畏縮。在哲羅姆心目當中,黑格已經超越了戀愛對象的範疇,直接晉升到了女神的位置。區別在於,前者是可以褻玩的,而後者必須予以尊敬,甚至崇敬。

    “你就不能勇敢些嗎?”

    頭腦中突如其來的聲音,使哲羅姆混身上下頓時變得滾燙。燒盡了所有的笨拙與羞赧。他用顫抖的雙手脫下衣服,赤身裸體走進水池中央那片銀光中央,,美麗的光圈頓時擴散到了哲羅姆身上,使他也變得如同黑格一般白淨。

    指尖觸碰到黑格皮膚的時候,哲羅姆再次產生出悸般的衝動。黑格沒有拒絕,身體朝著他的臂彎輕輕傾斜下去。那一刻,哲羅姆微微有些失神,甚至根本不知所措,知道黑格拉住他的手,再次與自己的胸口重疊。

    整個酒店都變成了黑格。

    整個街區都變成了黑格。

    整個梧州都變成了黑格。

    在地圖上,梧州旁邊,由東面至北面逆時針旋轉,分別是闡州、衡州、永州、朔州……

    黑格對身體的控制能力已經成倍增加,以液體形態滲透的方式,使得一切被接觸的東西都變成了營養。只要是有機物就能被吸收,黑格從不挑揀食物味道。好吃與否對它沒有任何意義,只看重其中含有的能量多少。

    有時候,黑格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張覆蓋在地面上的膜。很薄,對地底岩石和土壤的控制力量卻極強。這種血膜形態已經吞噬了整個梧州。這裡再也沒有活人的蹤跡,昆蟲和小動物徹底死絕,就連植物也變得枯萎……生物,就像是附荷在梧州城市表面的皮肉,當它們被吞吃一空,黑格也沒理由放過作為“骨頭”的城市建築。它們同樣可以吃,鋼筋、木頭、塑膠,以及散落在各個房間裡能夠被火焰焚燒的物件,統統都可以轉化為能量。

    這種做法與敲骨吸髓無異,黑格吃得非常乾淨,就像從來不知“吃飽”為何物的窮鬼,對一切食物都要做到絕不浪費。

    梧州已經變成了荒漠。這種比喻非常恰當。這裡再也沒有高大的樓房,失去了鋼筋和其它物質的支撐,房間結構變得極其鬆散,甚至就連堅固的混凝土也失去了粘合力。輕輕一堆,牆壁就會變成鬆散的沙石,“嘩啦啦”傾瀉下來

    可怕的血膜開始朝著周圍區域迅速蔓延。

    城市裡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紅裙少女。它們的長相完全相同,極其美豔,裙子的款式也沒有差異,性感暴露的打扮使男人的呼吸變得急促,腦子裡隨之產生出想要撲過去肆意蹂躪的想法。黑格從不拒絕他們,無論老少美醜,在它看來都是食物的一種。每一個紅裙少女,都是一個朝著外界延伸的觸角。就像普通人的手指,被外人抱著又舔又摸肯定會覺得噁心,卻不會傷及根本,更談不上什麼羞恥或者。

    在過去的一個月裡,黑格吞噬了包括梧州在內的四座城市。超過兩百萬人變成了黑格身體的一部分。這樣的成長速度遠遠超乎想像,黑格自己也發現,再也不可能變回原來那種嬌小可愛的身材。當然,模擬出人類外形是可以的,但巨大化的體量卻無法改變。即便真的把所有身體聚集成人形,那也是個高度超過數千米,重量以“萬噸”計數的巨人

    關於“紅裙女鬼”的流言,很快在各個城市裡散佈開來。每次進食,總有個把“極不小心”看到那些血腥場景的傢伙僥倖逃跑。人類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生物,對於超出自己理解範疇的事物,總是將其歸類為“鬼”的概念。起初,有遠見卓識的人將這種說法斥為笑談,並舉出種種例子進行駁斥。然而,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失蹤,在越來越多事發地點找到遺留下來的破碎內臟和骨頭,人們開始對其予以重視。

    新的政府已經在紅龍星球上建立,以遺留者龐大的人口基礎而言,稱之為“國家”倒也名副其實。不過,政府概念只是針對帝國而言。新政府內部仍然混亂無比,沒有任何黨派佔據絕對優勢,每個政治團體都擁有獨立武裝。在這種局面下,“紅裙女鬼”的流言擴散速度遠遠超出想像。

    黑格是故意這樣做的。它發現,極度恐懼心理能夠使人體血液流速加快,一些微量激素也會同時產生。它們使血肉能量成倍增加,吃起來也更加可口,更適合自己消化。

    反正,這顆星球上都是棄民,吃掉他們不會有任何罪惡負擔。

    在東面,黑格的一部分已經進入海洋。那裡的感覺讓它變得興奮。食物種類是如此之多,即便海水本身也是能量轉換形式。黑格像瘋了一樣狂吸海喝,劇烈膨脹的身體很快沿著地表進行滲透,控制岩石層和土壤封住了部分外泄的地底能量,甚至封閉了幾座隨時可能噴發的活火山。

    紅龍星球是一顆甜美的柿子。它已經熟透,任何稍微用力的動作,都有可能擠破脆弱的表皮,使其中滾動的岩漿洶湧而出。黑格並不急於用暴力手段對其進行吸收,而是像人類吃柿子那樣,首先確保整顆星球的安全,然後再尋找脆弱的突破口,輕輕咬下去,一點一點慢慢吮吸。

    它正是這樣做的。

    對於哲羅姆,黑格產生了一些極其微妙的感情。

    倒不是說黑格愛上了哲羅姆,而是它覺得,對於這個死心塌地一直跟隨在身邊的男人,多少有些愧疚。

    仔細想想,哲羅姆的確為自己做了很多。從最初認識的那天開始,他就像影子一樣時刻跟在背後。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為自己準備鮮花和零食,也許是價值昂貴的禮物,或者是做工精巧,便宜卻很耐看的小玩意。不誇張地說,如果是正常的人類,普普通通的少女,恐怕沒有誰會拒絕哲羅姆如此勇敢,如此殷勤的表白。不可否認,哲羅姆的確是從一開始就選錯了目標,黑格也曾告訴過他,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然而男人的執拗最終變成了愛意,哲羅姆已經無法自拔。假如黑格現在命令他從身邊離開,哲羅姆當然會那樣做。但接下來的,就是看著黑格的背影當場自殺

    憐憫,這是人類情感當中及其關鍵的組成部分。黑格終於領會到了,學會了,也知道什麼是善良?什麼是憎恨?

    月光下的兩具身體在相互纏綿,時而激烈亢奮,時而溫柔旖旎。癡男怨女之間最狂熱的感情爆發莫過於此,但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黑格的動作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靈活,與哲羅姆相比,要無力得多,更像是按照哲羅姆的動作在依勢而行。既不會主動索吻,也不會主動摟抱對方,幾乎是哲羅姆做什麼它就做什麼。可是如此一來,卻讓哲羅姆感覺懷裡的少女完全是對自己百依百順,如同嬌弱無比,惹人憐愛的精靈。

    這不是黑格的本體。強烈的毒素使黑格一直無法重新凝聚形體,它的核心仍然藏在二樓的餐廳裡。那裡的整個空間已經變成肌肉和血水,以及大量當做防護層存在的生理組織。那裡只有一顆五米多高的心臟,佔據了房間裡幾乎所有空間。由於太大,心臟甚至衝破了三樓隔板,而且正隨著黑格吞噬越來越多的區域,不斷增加可怕的體量。

    哲羅姆對這一切都很清楚。有一段時間,他非常擔憂以紅裙少女身份出現的黑格,暗中跟隨其後,親眼看到了黑格吞食獵物的血腥場景。哲羅姆曾經一度感到絕望,又因為對黑格難以割捨的愛留了下來。他知道黑格不是人類,而是某種不知名的怪物。理智告訴他最好遠遠離開,執念卻促使哲羅姆最終打消了此類想法。

    既然愛她,就必須接受她。無論它曾經是什麼,無論它現在是什麼。

    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情,黑格顯得很陌生。看別人交歡是一回事,自己親力親為又是另一回事。但追根尋源,水池裡那個渾身赤裸的黑格,不過是身體末端變化出來的一部分。你可以把它理解為黑格的一條胳膊,或者一根手指。總之,那並非它的本體。當哲羅姆在池塘裡摟著美貌少女忘我投入的時候,黑格就呆在二樓餐廳的心臟內部,默默感受著從水池方向傳遞過來的狂熱資訊。

    水池也是假的。那同樣是血肉身體在不同環境下的另類變化。連黑格自己也說不清楚,這種對外界事物的模擬變化能力究竟從何而來?它吞噬過岩石與土壤中的能量,從中獲取了土壤與岩石的結構形態。細胞對目標物體的類比組合學習能力極強,不要說是區區一個水池,哪怕就算是一座山脈,黑格同樣可以將身體覆蓋在空曠無人的沙漠,演化出非常逼真的實際場景。

    哲羅姆的手指輕輕順著黑格的脊椎輪廓往下滑。黑格知道這個動作代表的含意。它沒有說話,一直閉著眼睛,胳膊緊緊圈住男人的脖子,使身體緊貼著他。

    這是一種非常舒服的休息狀態。與此同時,在這座城市之外的其它城市裡,數以千計的紅裙少女正在大街小巷裡出現,用老套卻非常管用的方法,持續不斷捕捉著獵物。
超龍人 發表於 2014-11-27 11:47

第五百二四節 酒館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永遠這樣。”

    相同的話,哲羅姆對很多女人都說過。然而只有現在,他才覺得真正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哲羅姆有些感慨,以前竟然會對那麼多女人甜言蜜語,現在想想其實根本就不值得。

    他把黑格攬在懷中,緊緊地抱住。

    哲羅姆當然知道眼前的少女不是真正的黑格,但他認為這就是自己所愛的女人。這一刻是如此完美,如此的恰到好處,任何懷疑、恐懼、慌亂都是沒有必要,也非常愚蠢。

    “我會一直陪著你,無論你做什麼。”

    蘇浩坐在“銀色利箭”酒館裡,默默注視著門外穿梭不息的人群。

    紅石城是一個建立在荒原上的人類定居點。

    這個世界也有政府,有軍隊,同樣也是帝國制度,同樣存在著貴族和平民。古老年代的戰爭傷痕直到現在也沒有恢復,這裡存在著物產豐富的人口密集區,也有紅石城這種完全是平民自發建造的定居點。區別只在於位置是否處在帝國統治核心?還是漠視法律與規矩的荒野?

    誰也說不清楚像荒原這樣的地方究竟有多少?這片大陸太大了,長久以來,很多冒險家都想尋找大陸的邊緣,卻從未有人走到過盡頭。一條模糊的界線,把整塊大陸分為兩半。這邊是人類,那邊是異族。

    它們是真正以人類為食的怪物。沒有人知道具體的數量到底是多少?也沒有人知道怪物的詳細分類。有些怪物基本外形與人類差不多,區別只在於頭部變成了野獸。有些怪物保持著令人恐懼的可怕外表,力量和速度卻毫不亞于最優秀的人類戰士。

    弄清楚這些背景資料並不困難,紅石城就是一個堡壘型的定居點。這裡並不排斥和忌諱外來者,反而相當歡迎。這裡不是帝國核心,也沒有員警和軍隊加以保護,人們只能自發組成民間武裝,對抗來自荒野的死亡威脅。

    在這裡,你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東西。食品、武器、煙草、酒精飲料……就連毒品和女人也不缺乏。開放和粗獷程度讓蘇浩不禁聯想起地球上的某些暴力城市。也正因為如此,每天都有大量流民湧入紅石城。他們大多是在帝國領地混不下去的平民。失業者、罪犯、流浪漢,以及想要尋找生活希望的淘金者,共同構成了這座城市,也不斷填充著紅石城的每一個角落。

    銅幣和銀幣是帝國流通的最主要貨幣。金幣很貴重,與銀幣之間巨大的兌換數量導致金幣往往只是在上層社會流通,或者作為一種恒定的貿易單位存在。除此而外,還有貨幣價值更高的東西,那就是晶石。

    在酒吧裡,蘇浩看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群。他們在荒野上掙扎,為了生活而瘋狂戰鬥。他們把佔據大陸另外一端的非人類怪物叫做“黑暗生物”。只要殺死它們,就能得到晶石。

    白色的最普通,黃色晶石價值大約為白晶的十倍。蘇浩還看見過數量更加稀少,也更加貴重的藍色晶石。不過,藍晶這種東西很少有人拿得出來。晶石與貨幣之間是通用的,也沒人能夠造假。

    荒野上的敵人並不僅僅只是黑暗生物,還有許多原本是人類,卻因為種種原因站在了人類對立面的傢伙。蘇浩與紮克利曾經遇到的沙鬼就是其中之一。除此而外,還有暴民和感染者。

    這片大陸上有很多輻射區。沒有標注準確範圍的時候,誰都有可能誤入。一些人死得不明不白,也有部分人僥倖活了下來,他們生下的後代因為過量輻射導致各種不同的畸形。出於對輻射的恐懼,正常人無法接受,也拒絕承認他們的存在。被迫流浪荒野的人最終形成了暴民群體。他們做事毫無顧忌,更多的開始淪落到黑暗生物一邊。千百年的歲月過去了,很多暴民外形出現了更加劇烈的變化。有人長出了獠牙,有人失去了思維能力,卻得到更加強悍的野蠻體格。對於這些游走在文明邊緣,卻被驅逐、流放的人類群體,黑暗生物表現出濃厚的興趣。有很多證據表明暴民和黑暗生物之間關係密切,甚至相互交配或者通婚。複雜的基因配比究竟製造出什麼樣的怪物?這問題一直困擾著帝國。總而言之,來自邊防部隊的傷亡報告越來越多,仗也變得越來越難打。

    感染者與暴民是非常相似的產物。他們同樣是人類社會的棄兒,卻因為沒有生活技能,被迫在荒野上流浪。很多人誤食了帶有強烈毒素的野果,也有人不堪饑餓,以腐爛的動物屍體為食。很多人死了,也有不少人頑強的活了下來。存活者自然產生了抗體,食物種類自然變得更多,更加豐富。

    沒有確切證據表明究竟是誰首先發現了感染者的價值。但毫無疑問,對感染者利用程度最顯著的,仍然還是帝國軍隊。在大陸文明史有明確記載的時候,帝國軍就以感染者接觸鼠疫之類的高危人群,並且將感染者當做狗一樣馴養,用患病者的肉體餵養他們。由於感染者特殊的基因排列順序,他們對患病者肉體有著強大的接納屬性,進而在體內形成對相關疾病的新抗體……就這樣,在文明剛剛發源的蒙昧時期,感染者成為了“藥人”,以自己的血肉治癒其他病患。

    隨著科技進步,感染者已經被帝國高層徹底拋棄。按照相關法令,感染者屬於不可控的高危人群。人口核查工作由帝國軍部主導,已經在帝國內部形成完備嚴格的監控制度。任何帶有感染者基因的人類一旦被發現,立刻予以驅逐,由軍方將其運送至領地邊緣。

    文明,是一個巨大的堡壘。即便是實力強悍的帝國軍隊,也沒有力量籠罩堡壘外面的每一塊荒野。這些極其廣闊,意義可輕可重的區域,就只能交給出於窮困階層的平民負責打理。帝國不會在紅石城之類的平民定居點分派力量,更不會設置醫院之類的機構。很自然的,感染者也就有了合理的存在價值。他們還是像文明產生之初的祖先那樣,被定居點裡的人們監管、控制,以重度患病者的肉體為食,產生抗體,再把自己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割下來,當做藥物治療其他患者。

    這其實是一片罪惡之地,善良在這裡沒有任何生存土壤,想要活下去,就必須不擇手段,比其他人更加兇狠、暴虐、殘忍。

    每天都有很多人光顧“銀色利箭”。不僅僅是這間酒吧,這條街上很多酒館的生意都很不錯。酒客們通常是花光口袋裡最後一個銅板,才拖著醉醺醺的身體離開。儲蓄和存錢之類的想法在這裡沒有任何市場,人們只會笑話有這種念頭的傢伙是個白癡,極其愚蠢。因為,誰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究竟能呆多久?能活幾天?所以,在花錢方面從不猶豫,只看玩得爽不爽,而不是看是否物有所值。

    阿勒斯,就是那個身材魁梧的巨漢,的確算得上是小商販紮克利的朋友。酒館並不只是單純的賣酒,另外一塊生意大頭其實還是餐飲,對鹽的需求自然就大。阿勒斯給紮克利的收購價比外面市場要略多一些,穩定的貨源也就因此產生。因為這層關係,對於紮克利提出對蘇浩予以照顧的要求,阿勒斯當然不會拒絕。

    酒館裡永遠都缺少堂倌這種角色。阿勒斯並不是找不到人手,只是看在紮克利的面子上,給了蘇浩一套衣服和一頓飯,以及其低廉的價格把他留下來。

    管吃管住,每天的工錢是一個銅板。

    這讓蘇浩實在沒什麼好挑剔的。事實上,這也是他目前唯一的出路。他對第三階段世界可以說是一無所知,黑暗生物的實力如何也沒有準確概念。黑暗獵人是紅石城裡收入最高的群體,但那種工作不是隨便某個人就能勝任,也不是拿上一支槍帶上一把刀就能出城收穫獵物。它們很強大,智慧程度毫不亞於人類,究竟誰才是真正的獵物,只有打完殺完以後才知道。

    何況,蘇浩現在連一把普通平常的獵刀都沒有。

    按照阿勒斯的想法,蘇浩只是一個潦倒的流浪漢,機緣巧合救了紮克利一命而已。這種人阿勒斯見得多了,按照規矩,紮克利也的確拿出幾個銀幣作為酬謝。自己豪爽的名聲可不能因為區區一個流浪漢讓外人產生別的想法。反正,老子的確是把他留了下來,雖說一個銅板的工錢的確少得過分,卻沒有在飲食和住宿方面有所苛扣。至於蘇浩能不能接受?會不會離開?那就不是阿勒斯的事情了。

    複雜心思與豪爽外表截然不同的巨漢很快發現,自己的確是雇傭了一個很不錯的堂倌。

    蘇浩工作非常認真,臉上永遠都是一副對什麼都無動於衷的冷漠表情,似乎對周圍發生的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瞭解。這傢伙從不偷懶,更不會像酒館裡其他人那樣喜歡睡懶覺。天不亮他就起來忙碌,手上總是操著不同的活計:清洗餐具、擦抹桌子和椅子、給酒杯拋光打蠟,以及在廚房裡製作各種簡單的食品他仿佛一台永遠不知疲倦為何物的人形機器,馬力十足,而且不用擔心磨損之類的問題。

    唯一的問題,就是蘇浩的飯量很大,每頓差不多要吃三個人的食物。這點瑕疵在阿勒斯看來根本就不是什麼事情。紅石城裡的人不是罪犯就是惡棍,想要找幾個真正願意老實做事的夥計根本就不可能。即便是街邊討飯的乞丐也是又懶又饞,他們寧願一整天趴在地上磕頭,也不願意站起來在廚房裡幫傭。也許,這就是懶鬼和老實人之間的區別。前者永遠都是髒兮兮可憐巴巴誰見了都想上去踹一腳,後者卻多少值得尊敬,也很少有人想要主動招惹他們。

    老實勤快在很多時候都屬於褒義詞。然而在紅石城,卻是被人欺負的象徵。即便是在“銀色利箭”這種小酒館,身份和等級之間的差異同樣存在。

    山姆也是堂倌。這個身材精瘦的年輕男人腦子很活躍,身上的跑堂制服總是洗得乾乾淨淨,頭髮也梳理得一絲不苟。山姆很英俊,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雖然堂倌的工作範圍是不斷往來於廚房和前面的廳堂,山姆的活動範圍卻僅限於酒館前廳,很少,甚至一整天都不會進入廚房。他總是與客人有說不完的話,要麼陪著笑臉,要麼給客人端菜加酒,要麼就某個女人為話題,隨隨便便就能侃上好幾個鐘頭……總而言之,山姆可以同時扮演聽眾和講解者兩種身份。喜歡這小子的人不少,討厭這傢伙的人也很多。

    蘇浩的出現,讓山姆感到了威脅。原因很簡單,蘇浩的長相遠比山姆英俊得多,儘管蘇浩在這方面從不修飾,也很少注重,卻總是給人以眼前一亮的感覺,遠遠不是山姆那種油頭粉面男人能夠比擬的。

    酒館裡從來就不缺少女人。無論是外面進來的女性酒客,還是裡面的侍女,都對蘇浩產生了不同程度的興趣。第一天上班的時候,山姆就發現了這個問題:胖胖的廚娘,身材還算不錯只是臉上有很多痘痘的侍女,總是尋找各種機會與蘇浩搭訕。

胖廚娘甚至專門烤了幾塊小餅於送給他,侍女也總是有意無意在蘇浩面前轉悠,要麼把短到不能再短的裙子拎高,要麼故意蹲下身,讓蘇浩可以從上面俯視自己毫無遮攔的胸部。

    這些待遇以前都屬於山姆。人類對於美感的追求從不限制在某個年齡或者身份層次。廚娘雖胖但長相不錯,以前挑逗山姆的時候,曾經把他按在廚房角落狠狠親吻。侍女也跟山姆睡過幾次,那女人雖然瘦,下面的毛卻非常濃密,在床上表現得如同叢林餓虎,差一點兒沒把山姆活活吸乾。

    無論挑逗還是誘惑,蘇浩都一概予以無視。他只是認真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與酒館前廳的接觸,僅限於端著餐盤往來于客人的桌子面前,然後放下盤子,轉身離開。

    這傢伙會不會是個啞巴?

    這傢伙也許是個性無能。

    這傢伙難道是個同性戀?

    關於蘇浩的種種流言,開始在“銀色利箭”酒館裡散佈開來。很多不同的目光從角落裡集中到蘇浩身上,人們的看法和想法也在產生變化。但不管怎麼樣,人們都很喜歡賣力工作的傢伙,總是板著面孔的廚師只有看見蘇浩才會偶爾露出一絲笑臉,勾引未遂的胖廚娘儘管心有怨氣,卻看在蘇浩每天幫助自己洗碗的份上,開始轉移目標。至於一心想要嘗嘗蘇浩味道的侍女,因為穿著高跟鞋走路扭傷了腳,被蘇浩用冰敷、捆綁,仔細照料了一整夜之後,看向蘇浩的目光已經不再是誘惑,而是無比白癡的迷戀,甚至產生過想要嫁人的念頭。

    相比之下,山姆顯得像個多餘的小丑。

    吧台調酒師一直是山姆最好的哥們兒。這種情況在上周產生了變化:酒館裡來了一個頗具身份的客人。“銀色利箭”這種地方通常是中、下等人的聚集場所,但事情總有例外的時候,一個從外地過來的豪商對這裡忽然產生了興趣,抱著看看自己從不涉足場所的想法,點了一杯叫做“紅色烈焰”的雞尾酒。剛喝了一口,就勃然大怒,認為酒調得很糟糕,根本不是“紅色烈焰”應有的味道。

    事情鬧的很大,最後還是阿勒斯出面,連連道歉才得以收場。

    阿勒斯雖然是地頭蛇,卻也明白有些客人可以無視,有些客人卻得罪不起這個道理。

    調酒師當時幾乎被活活嚇癱。豪商身邊的那些警衛個個都是高手,身上的穿戴和武器配置都是平時難得一見的高級貨。像這樣的人,即便是黑暗獵人公會也不會輕易得罪,更不要說是一個小小的調酒師,殺了也就殺了,何況對方的理由很充分:“你們就是用假酒騙人。”

    酒當然不是假的。阿勒斯平時也有往酒裡摻水的特殊愛好,但遇到這種客人,從來都是以上等醇酒招待。問題的確是出在調酒師身上,他聽說過“紅色烈焰”的名字,也知道大概的配方,但每一種材料的實際添加數量究竟是多少卻很模糊。而且調酒這種事情在配置手法、溫度等方面也有很大關係。同樣的材料,同樣的酒,在生手與熟手之間,味道的確會產生完全迥異的變化。

    事情本來是到這裡就結束了,阿勒斯也沒有因此責怪手下的夥計。他只是覺得有些遺憾,原本以為可以借此機會認識一位元豪商,卻被一杯不合格的雜酒擾亂了一切,還算幸運,沒有給自己帶來更大的災禍。
超龍人 發表於 2014-11-27 13:22
第五百二五節 劣酒

    調酒師的名字叫做莫勒,是一個長著灰色頭髮,皮膚蒼白的年輕人。

    他親眼看見老闆阿勒斯把那個尊貴的客人迎進來,安排在最好的位置坐下,廚房為此拿出了最好的菜品。肋條肉配酸菜土豆的吃法,一直是紅石城的特色。大蜥蜴後腿燉煮的碎肉湯在其它地方可不多見,再配上粗胡椒蘋果和焦糖……這些菜品完全符合荒野居民粗獷的風格,做法也很簡單。那位一心想要嘗試的客人吃得很滿意,只是當自己端著雞尾酒走過去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呸這到底是什麼酒?”

    “根本不是什麼“紅色火焰”,我從未喝過這種該死的味道。簡直就是垃圾、泔水、洗澡堂裡發臭的泥漿。”

    客人怒氣衝衝離開的時候,莫勒看到了老闆阿勒斯眼睛裡無比失望的目光。這原本是一個機會,卻被自己一手搞砸了。

    紅石城不是什麼世外桃源,這裡的人也不是善男信女。搶劫、殺人、強姦、詐騙之類的事情每天都有發生,即便是在酒館裡,一言不合掄起刀子砍人的事情也不鮮見。城內秩序之所以還算安定,是因為黑暗獵人公會的震懾作用,以及幾個大的黑幫彼此之間力量制衡的結果。每個團體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他們向所有商鋪徵收保護費,“銀色利箭”也不例外。

    如果能夠讓那位貴客滿意,說不定以後運來的貨物當中,有一部分就能交給“銀色利箭”專營。這是阿勒斯最為期盼的事情,酒館裡的其他人也可以從中牟取不小的收益。

    從客人離開,直到夜深,酒館打烊,莫勒一直躲在廚房後面的角落裡。他知道自己已經盡力,但有些事情不是“盡力”兩個字就能解釋的。莫勒本能的感到恐懼,酒館裡不留沒用的廢人。說不定,阿勒斯不會再要自己繼續調酒,而是直接攆走,甚至在暴怒之下可能一刀砍死。

    當心如死灰的莫勒拖著沉重的腳步,打算從後門離開的時候,發現蘇浩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板背後,抱著雙手,一言不發。

    莫勒與蘇浩之間沒有任何交集,甚至從未說過話,基本上屬於陌生人。

    看了失魂落魄的莫勒幾秒鐘,蘇浩緩慢轉過身,朝著已經空無一人的酒館前廳走去,留下一句話:“跟我來”

    莫勒渾渾噩噩地抬起頭,等到他理解了這句話的含意,在腦子裡形成模糊概念的時候,只覺得腳步很是機械。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聽從蘇浩的指令?只是腦子裡下意識覺得,這樣做,不算太糟糕。

    蘇浩已經從酒櫃上取出各種器具,在櫃檯上整齊擺開。

    “我只做一次,如果你想要改變目前的狀況,就給我仔細看好每一個動作。”

    蘇浩不是專業調酒師,他甚至根本不喜歡喝酒。

    “優點”這個詞包涵了太多內容。其中一項,就是時間。

    相比其他人,蘇浩的生命可以用“漫長”來形容。從未來世界算起,他至今已經三百多歲了。從研究員到平民,然後是戰士、將軍、“蜂王”,再到後來的皇帝,人生當中很多事情他都經歷過,也親自體驗過。太過於久遠的生命,總會讓人覺得無聊,甚至變得麻木。蘇浩一直提醒自己絕對不要犯類似的錯誤,他一直用各種方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繪畫、音樂、科技、建築、武器……從地球到紅龍星球,除了處理政務的必須時間,他把所有餘暇都投入到其它方面。

    為了檢驗自己所學專案是否精通,蘇浩以不同的化名偽造身份,參加過數百次帝國專業部門的考試。

    他持有特級廚師證明,擁有帝國審計總署頒發的精算師資格證。除了身邊最親近的侍衛和軍官,誰也不知道帝國最具權威的藝術鑒定師其實就是皇帝本人。蘇浩雕刻的木器可以賣到很高的價錢,他製作的銀器被教廷列為祭祀用具。小提琴和鋼琴是蘇浩最拿手的演奏項目,他甚至擁有多達上百個不同專業協會的理事或會員頭銜。

    第三階段世界同樣是由人類構成。只要是人類,在文明方面都具有相同的組成部分。雖然對這個世界只是剛剛開始接觸,蘇浩已經發現了很多與第二、第一階段世界的共通點。

    蘇浩曾經對調酒產生過濃厚的興趣。那段時間,很多具有個人特色的調酒師被秘密請入宮廷,專門負責對蘇浩進行指導。誰也不知道被指導的“宮廷酒師”就是皇帝,蘇浩製作的不同作品也得到異口同聲的好評。作為品嘗者和裁判,童延峰和秦無衣有很多次喝醉。然而,隨著蘇浩興趣轉向,調酒技能也從不在公開場合展示,最多只是在無聊的時候自娛自樂。

    “紅色火焰”的名字蘇浩從未聽說過,不同階段世界的文明產物之間肯定存在著差異。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人類的味覺和嗅覺基本上是相同的,對於某種物件的名稱取捨也差不多。即便沒有親口嘗試過這種酒,滾燙、熾熱,對口腔與舌尖,乃至食道內部赤裸裸的刺激和誘惑總是對的。既然是火焰,就必須讓人從入口的第一時間,感受到焚盡一切的熾烈。

    莫勒的眼睛幾乎從眼眶裡活活瞪出來。

    他從未想過調酒居然可以做到如此行雲流水的地步。動作是如此美妙,節奏是如此明顯,無論蘇浩的手指,還是拿捏酒瓶的尺度和角度,全都恰到好處。十個指頭是如此靈活,開瓶與倒酒之間絲毫沒有滯留感。甚至瓶底與桌面接觸發出的聲響,也會根據不同盛液量產生音樂般的撞擊。如果說這也算是調酒的話,那麼音樂家又算什麼?他們甚至根本沒有存在必要,只需要閉上眼睛坐在旁邊聆聽就已經足夠。

    最終出現在莫勒眼前的成品,是一杯顏色火紅,讓人感覺到溫暖與火辣,卻絲毫不覺得血腥的清爽型雞尾酒。杯子裡的液體一直在上下躥動,仿佛具有靈魂和生命。足足過了好幾分鐘,也漸漸有了緩慢停止的跡象。上下之間出現了明顯分層,表面浮泛著幽暗藍光,底層卻如同火焰般保持紅潤。仿佛一團瘋狂跳躍的火焰,被某種魔力禁錮在高腳杯裡。

    莫勒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無比艱難的把眼睛從酒杯上挪開。他感覺渾身燥熱,腦子裡湧動著千言萬語想要在頃刻之間迸發出來。有感激、有疑惑、也有困頓和恍惚。然而,所有感慨和思維都被蘇浩用一句話徹底封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還有機會。抓緊時間練習一個小時,足夠專注的話,可以達到還算勉強的程度。從這裡到客人下榻的酒店要走上二十分鐘。如果幸運的話,你送過去的時候,他應該還沒有休息。”

    紅石城裡的人都是瘋子和惡棍,莫勒也不例外。

    他最初的職業是個騙子,成功晉升為小偷以後,莫勒並不滿足在黑惡勢力這條路上的行進速度。他變得敢打敢沖,在短短幾個月裡再次專職成為強盜。因為一次非常偶然的誤傷,莫勒變成了殺人犯,為了躲避帝國員警的追捕,只能逃亡到紅石城。

    阿勒斯也不是什麼好鳥。但不管怎麼樣,酒館是個不錯的庇護所。如果真的因為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他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莫勒很清楚,蘇浩是在幫助自己,救自己的命。

    這種事情在紅石城裡非常罕見。大家都會看著別人死,那意味著自己有更多機會佔領原本屬於別人的東西。即便是在酒館裡,這種情況同樣存在。調酒師是個不錯的位置,堂倌山姆就對自己虎視眈眈。那小子頭腦靈活,已經偷偷學會了好幾種配方。侍女也想取代自己的位置,那意味著與客人更加頻繁的接觸,小費什麼的也不會少。

    莫勒實在不明白蘇浩為什麼要幫助自己?

    他長得不錯,很多客人都喜歡這種英俊的年輕男人。那種魔幻般的調酒技術會使“銀色利箭”成為熱點,即便是在帝國大城市高級夜總會裡,也沒有幾個能夠與其相比的專業調酒師。何況,這裡還是紅石城,任何有一技之長的人都不會來這兒。

    莫勒很想抓住蘇浩好好問個究竟。但蘇浩離開的速度比他想像中快得多。莫勒也沒有時間追上去,蘇浩說得沒錯,前後只有大約一個小時左右,生還是死,繼續留下還是逃亡離開,就看自己對這件事情的彌補結果。

    帶著各種酒具走進酒店大堂的時候,莫勒正好撞上了從裡面走出來的阿勒斯。後者直接摸出刀子夾在前者脖子上,惡狠狠地低吼:“你這個該死的狗雜種,還嫌給老子添的麻煩不夠多嗎?說,你來這兒幹嘛?”

    莫勒結結巴巴一五一十把事情經過說了個究竟。當他拎起裝有酒具和酒瓶竹籃的時候,阿勒斯眼睛裡的凶光漸漸變得凝重,殺意和怒火也從臉上緩緩消失。

    能夠在紅石城裡擁有一席之地的傢伙,大多是心狠手辣之輩。他們看待事物的角度與普通人不同,眼光也更加犀利。

    阿勒斯從未想過要在小酒館裡過一輩子。只要是人,就有高遠的志向。即便是惡棍,也幻想著成為號令八方威風凜凜的混世魔王。這道理就跟天生不舉陽痿患者總是在人前喋喋不休自己性功能有多麼強悍,昨天晚上把多少女人幹得連床都起不了一樣。

    經營小酒館的成本,歷年來投入的資金,店裡的擺設和剩餘的各種材料,以及方方面面的收益……這些東西很快在阿勒斯腦海裡以數位形式出現,得到一個準確的總數。不過幾分鐘時間,阿勒斯已經盤算出事情成功與失敗之間的差異。即便是最糟糕的情況,自己也不過是帶著積存下來的金銀細軟跑路,然後另外尋找一個新的邊緣地帶城市,重新開業大吉。

    “去吧做好一點,否則老子會活剮了你。”

    大人物是絕對不能得罪的。從這句話當中,莫勒已經看到了自己未來的結局:要麼從此輝煌,要麼今天晚上就被人剝皮剔骨從樓上窗戶裡扔出去喂狗。

    莫勒幾乎是半跪著爬進豪商的房間,他戰戰兢兢表明自己的來意,阿勒斯在旁邊也畢恭畢敬一再道歉,聲稱此前的事情是個錯誤,原因只是莫勒與別人有仇,對方抓住機會從中陷害,把劣質酒水灌進了白蘭地瓶子裡。莫勒這個看見貴客進門一時激動,也就無從察覺,稀裡糊塗用這種材料配酒。

    這通謊話編得還算馬馬虎虎,從邏輯上倒也說得過去。豪商本來已經打算休息,卻被這個臨時編造的小故事勾起了興趣。看著跪在地上臉色發白,神情誠懇的莫勒,他決定給這個被人陷害的倒楣鬼一個機會。但前提是:如果配出來的雞尾酒無法讓自己滿意,那麼莫勒也就沒有必要繼續活著。

    “機會可不是人人都有。”

    豪商的名字是樊錦,一個長相帶有地球亞洲人種的傢伙。很胖,但胖的意義並非臃腫癡傻,而是帶有一種令人畏懼的狡詐與兇狠。這種特殊氣質在肥胖者身上通常很難看見,被脂肪撐起來的面孔看起來一般都顯得憨厚和藹,給人以老實忠厚的感覺。然而樊錦身上的氣質卻很獨特。他像個蜷縮起來的肉球,眼睛被擠壓得很狹長,如同一條細密的縫。長時間處於凸起狀態的眼球很容易疲勞,樊錦也總是大多數時候都覺得犯困。然而,如果某件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眼瞳深處總會立刻釋放出精明與狠辣的目光。

    “小子,聽好了,機會這種東西,可不是人人都有。”

    樊錦再次重複了一遍剛才說過的話。他做在手工精製的軟椅上,居高臨下注視著莫勒的一舉一動。這個倒楣鬼幾乎是趴在地上,從一個個酒瓶裡倒出不同的液體,不斷增加著高腳杯裡液體液量。他做得很專心,但畏懼和恐懼是顯而易見的。莫勒的身體和胳膊一直在發抖,好幾次把酒潑灑在外面,酒瓶和杯子之間也不斷發出“叮鈴咣啷”的撞擊。這當然談不上什麼節奏,甚至把樊錦也惹得心煩意亂,不得不中止了自己想要長篇大論發表演說的欲念。他原本想要在莫勒和阿勒斯面前表現出善意和大度,卻被這種因為恐懼產生的於擾,很難集中精力。如果不是莫勒這個混蛋的調酒表演多少還算得去,樊錦早就下令結束這場該死的遊戲。

    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事物。樊錦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雞尾酒。那時候他已經過了五歲,非常偶然的機會,跟著同樣是商人職業的老爸去了一次酒吧。在那裡,樊錦第一次看到幾乎全身赤裸的酒女,用稚嫩的小手來回撫摸繃著絲襪的大腿,還在那些女人豐滿膨脹的胸部捏了幾下。沒有人會對小孩子這種舉動感到厭惡,甚至覺得頗為好笑。就這樣,在混亂的氣氛中,一杯精心調製的雞尾酒送了上來,紅藍兩種顏色在杯子裡慢慢融合,色彩鮮豔的配果讓年幼的樊錦覺得好奇。由於是特製的,酒味不算太重,卻要比普通果汁飲料好太多。就這樣,樊錦真正愛上了雞尾酒,無論走到哪裡,都要在當地酒館裡徘徊,好好點上幾杯。

    很快,,莫勒調配的“紅色烈焰”被侍者端來上來。

    樊錦從未見過這種酒。他可以確定,這根本不是什麼“紅色烈焰”,而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雞尾酒。

    肥胖的豪商沒有發怒,高腳杯裡絢麗美妙的顏色變化將他深深吸引住。樊錦見過的“紅色烈焰”可不是這個樣子,但此前自己喝過的那些酒,在這杯酒面前根本算不上什麼火焰,充其量不過是紅色酒水。的,只有這種會動的雞尾酒才能算是烈焰。沒錯,它正在燃燒,正在狂舞,鮮活無比。

    一口酒下去,樊錦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豐富多彩。不等第一口完全下肚,他又貪婪的連連灌下第二口、第三口……這根本不是品嘗雞尾酒的正確方法,樊錦卻根本管不了那麼許多。這酒的味道不錯,各種配料用得恰到好處。同時有冰涼和熾烈兩種感覺在喉嚨裡纏繞,這簡直比世界上最美貌最高貴的少女幫自己撫弄還刺激。以前喝過的那些雞尾酒相比起來就是個渣,紅石城這一趟是來對了,否則,自己恐怕永遠不會有如此享受。

    莫勒和阿勒斯一直跪在地上,膽戰心驚觀察著樊錦臉上的表情變化。樊錦偏偏又是那種並不輕易把情緒外放的人,即便要活剮某個傢伙,也只是漫不經心隨便下道命令。看著他喝酒,看著他咂嘴,莫勒和阿勒斯無法知曉確切的資訊,只能惴惴不安地跪著,提心吊膽。
超龍人 發表於 2014-11-27 13:34

第五百二六節 對賭

莫勒和阿勒斯只覺得仿佛是過了整整一個世紀。

    樊錦喝完了最後一口,他頗具玩味地看著空空的高腳杯,朝著大門方向用力扔了過去,杯子在空中劃出一條冰冷的弧線,撞在牆上,砸得粉碎。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好酒”?拿出來用作賠罪的東西?”

    兩個人進屋的時候,樊錦剛剛洗完澡,他光禿的腳丫相互搓了搓,把目光從滿地玻璃碎片上挪開,轉移到臉色鐵青的阿勒斯身上,意味深長地看了幾秒鐘,視線焦點再次轉移,牢牢盯住渾身顫抖的莫勒,眼睛幾乎完全咪起來,目光森冷。

    阿勒斯鼓起所有的勇氣,使半跪的身體直立起來。他的聲音很於澀,似乎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說:“閣下,我真的沒有想要故意觸怒您的意思。我只是想……”

    “夠了你給我閉嘴”

    這顯然不是樊錦想要的答案。他最恨別人胡亂猜測自己的想法,然後亂七八糟說些莫名其妙的鬼話。阿勒斯的舉動雖說充滿了誠意,卻惹怒了樊錦。他像是一隻尾巴被人狠狠踩了一腳的肥貓,抓起擺在身邊的靠枕,惡狠狠地砸向阿勒斯,嘴裡狂怒地咆哮著:“閉嘴閉嘴閉嘴你他媽的給老子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信不信老子這就叫人把你狗日的嘴巴用鐵絲栓起來?我要砸碎你的牙齒我要割掉你的舌頭嘴賤舌長的傢夥,閉嘴————”

    阿勒斯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立刻低下頭,一言不發。

    憤怒發洩過後,樊錦的臉色已是一片潮紅。他劇烈喘著粗氣,肥胖的身體就像皮球在收氣與放氣之間不斷鼓脹癟縮。他很是不雅地用手指摳著腳趾,沖著阿勒斯狠狠啐了口濃痰,這才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完全趴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的莫勒身上。

    “小子,剛才那杯酒還算不錯。”

    旁邊的侍者是莫勒的親信,非常適時的送上香煙,莫勒接過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凶巴巴的表情也緩和了不少。他沖著莫勒提高了音量:“按照剛才的做法,再給我來一杯”

    直到天明時分,莫勒和阿勒斯才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了“銀色利箭”酒館。

    剛剛過去的這個夜晚,感覺就像是在死亡邊緣徘徊。兩個人幾乎被活活嚇死,然而事情終究有了轉機,豪商莫勒被那種雞尾酒弄得心情大悅,非常爽快的答應:“銀色利箭”酒館以後可以打上自己的招牌,還可以得到一部分特殊商品專營權。

    夜晚的喧囂只有在白天才會沉寂。太陽剛剛升起還不到一個鐘頭,很多人仍在熟睡,空蕩蕩的街道只有幾隻老鼠在肆無忌憚的尋找食物,“銀色利箭”酒館也沒有早點經營之類的項目,然而,莫勒和阿勒斯推開房門走進前廳的時候,卻看到蘇浩坐在吧台前面的椅子上,平靜地看著他們。

    從窗外射進的陽光非常柔和,在蘇浩臉上形成略帶橘黃的光暈。儘管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頸部以上露出的皮膚卻極其光滑,帶有一種看上去非常舒服的晶瑩質感,黑色眼眸一直在莫勒和阿勒斯兩個人身上不停轉動,嘴唇兩邊微微上翹,綻露出及其優美的弧度。

    “你們的收穫應該很不錯。”

    不等阿勒斯發話,蘇浩已經首先發出了聲音:“那個胖胖的商人在酒的方面很有品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非常喜歡那種酒。”

    莫勒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下意識看了旁邊身材魁梧的阿勒斯一眼,非常適時地把話縮了回去,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雖然沉默不語,目光卻在不斷變換著。

    “那種“紅色火焰”是你仔細鑽研出來的成果。”

    蘇浩沒有理會阿勒斯,直接把談話目標指向莫勒:“我想,在酒店裡,你應該就是這樣說的。讓我猜猜,你還告訴那個胖商人,你對調酒非常感興趣,這種“紅色火焰”是你根據不同酒類之間變化特別調配出來的。這個配方很值錢,但你還有另外一些配置雞尾酒的好點子。只是沒有帶上材料,必須先回來準備,今天晚上,或者今天下午,那位貴客還會光臨這裡,或者是你帶上材料直接去酒店為他提供特別服務。莫勒,你是個聰明人,你想趁著這個機會離開紅石城。待在那位豪客身邊非常安全,也不用為別的事情操心。每年花一大筆錢供養一個頗具特色的專業調酒師,這種機會可是不太容易遇到。呵呵,是這樣嗎?”

    莫勒猛然抬起頭,用陰狠的目光盯著蘇浩。顯然,剛才那些話並沒有說錯,都是莫勒腦子裡所想,也正準備付諸行動的內容。

    “你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

    蘇浩看了莫勒一眼,淡淡地說:“你並不善於掩飾自己的想法,習慣把一切都寫在臉上。昨天晚上你原本打算逃跑,結果從我這裡看到了希望。應該承認,你是個瘋狂的賭徒,那種雞尾酒對你來說就是個機會。其實,你原本可以有另外一種選擇,就是帶著我教給你的調酒配方離開,到別的地方以此為生。那種酒是獨一無二的,你可以憑著這種技術在大城市裡混上一席之地,說不定還能洗掉你過去的案底,重新做一個收入豐厚、快樂的自由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主動要求成為別人的奴僕。”

    莫勒明顯一怔,眼神中凶厲的光芒立刻減弱了許多。蘇浩這番話並不是隨便說說,誰都知道給別人當狗哪裡會有自由自在那麼快活?在豪商樊錦身邊的確很安全,待遇也不會太差,卻必須要看主人的臉色行事。

    我怎麼沒有想到要在昨天晚上離開?

    這傢夥說得沒錯,一個掌握高超技巧與獨特配方的調酒師,能夠在任何地方都混得很好。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自己卻沒有抓住,任由它從面前白白溜走。

    看著眼中滿是懊悔,不自覺要緊牙齒的莫勒,蘇浩臉上的譏諷和嘲笑變得越發濃厚:“聰明人做蠢事的例子並不罕見。何況,莫勒你根本就談不上什麼聰明。你很貪心,而且很蠢。讓我猜猜你現在的想法:你打算把我抓起來,好好收拾一頓,從我嘴裡挖出更多的調酒配方對不對?你並不介意用刀子在我身上開幾個洞,或者割下身體某一部分進行恐嚇。很多人都知道你的調酒技術不怎麼樣,但我在這方面卻知道的比別人更多。為了避免露出馬腳,你會在從我身上掏空所有配方,然後再把我幹掉。是這樣嗎?”

    莫勒眼裡流露出仇恨與怨毒。他不自然地坐直身子,右手擺在後腰上。紅石城裡的人身上都帶有匕首之類的武器。儘管想法還沒有變成現實,可是被人就這樣毫不留情的說出來,總是讓莫勒覺得很難堪。他已經在身後握住了匕首刀柄,眼睛在蘇浩身上來回掃視,尋找最適合一刀捅過去讓對方當場斃命的部位。

    “如果我是你,就老老實實坐在那裡,把手從刀子上拿開,認認真真聽完我後面的話。”

    蘇浩對滿面凶色的莫勒毫不在意。他的話語冰冷:“殺了我,你什麼也得不到。沒有配方,那位大人物那邊你就無法交代,剛剛套在身上的漂亮光環也會變成你脖子上的絞索。至於脅迫之類的舉動,就更是愚蠢。不同的酒,不同的數量,會相互之間產生化學反應。美味兒的食物會因為某種添加物質變成毒藥。雞尾酒也不例外。要不要我現在給你調一杯“紅色火焰”?材料還是昨天我教給你的那些。阿勒斯也在這兒,有他作證,莫勒你只要喝下去,半小時內必死無疑。”

    說著,蘇浩把視線轉移到阿勒斯身上,淡淡地笑了。

    “從身份上來說,你是我的老闆,也是在我最困難時候,給了我一條生路的人。“好人”這個詞的概念可以狹窄,也可以廣泛。就狹義而論,這座城市裡沒有一個好人。要麼是騙子,要麼手上沾過血,再不就是各種各樣的罪犯和惡棍。我也殺過人,但我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是必須還清人情。我原本會被活活餓死,儘管你給我的薪水及其低廉,但終究是個人情。”

    阿勒斯慢慢捏了捏手指,僵硬的身子變得放鬆。他坐在椅子上就像一座黑色的山,粗魯野蠻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只是左眼上的兩道傷疤顯得格外扎眼。

    “我喜歡你的說話方式,也喜歡和你這種聰明人打交道。沒錯,走進這扇門以前,我曾經想過用很多種方法對付你:抓起來把牙齒一顆一顆拔掉,用小竹簽和你的手指頭好好針刺玩玩遊戲,或者砍掉一條大腿,切碎,做成新鮮的烤肉串……你知道的東西很多,很管用,很值錢。莫勒這個混蛋雖然是個笨蛋,可傻瓜總要比聰明人更聽話。高明的調酒師一個就夠了,如果你不想說,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蘇浩對這種恐怖的話語毫不畏懼,臉上依然帶著迷人的微笑:“這是你之前的想法。那麼現在呢?”

    “關於毒藥的那番理論,讓我改變了主意。”

    阿勒斯皺起眉頭,眼睛裡流露出狡猾和思索:“就我本意而言,其實不想對付你。你是一個很不錯的夥計,我需要你這樣聽話老實的人手。我指的是平時在店裡幹活的時候。當然,老實人從背後捅刀子的行為是最讓人難以防備的。我不想某一天死得不明不白,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來到我的店裡。紮克利說是你救了他,我可不這麼認為。但不管怎麼樣,事情既然到了現在這一步,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小子,我只問你一句:你,是不是我的敵人?”

    蘇浩認真地看著阿勒斯,搖搖頭,平靜的吐出兩個字:“不是。”

    “這就對了”

    阿勒斯的表情頓時變得興奮起來。他用力捏了個響指,讓莫勒去吧台後面拿出一瓶白蘭地,分別給蘇浩和自己倒上,咧嘴一笑:“有了這個前提,我們可以就彼此都關心的事情好好談談。”

    白蘭地很劣質,尚未入口,已經聞到一股濃烈的刺鼻氣味。這種酒是用工業原料勾兌而成,對大腦能夠產生與酒精類似的刺激效果,對身體卻會造成損傷。少喝一些倒也無妨,多喝就相當於直接用毒藥自殺。

    紅石城裡的人從不忌諱這些。真正用糧食釀造的好酒價格昂貴,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享受的高級貨。

    “我需要你的調酒配方。”

    阿勒斯帶著濃重的鼻音,直截了當地說:“你可以隨便揀幾個配方把莫勒帶出來。我對你的過去毫無興趣,也不想知道你為什麼要來紅石。我只關心口袋裡的錢。你讓我高興,我自然也會讓你滿意。說真的,我可不是那種喜歡殺人的瘋子,我結過婚,有兩個孩子。就算你不相信酒館老闆的話,也應該相信一位父親做出的保證。”

    這番話的確沒有撒謊。阿勒斯的確有老婆,也有孩子。不過據蘇浩從其他人私下議論所知,阿勒斯就是因為欠下一大筆賭債,才把老婆當做抵押賣了出去。至於孩子,也被他賣進了妓院。

    蘇浩點了點頭:“沒問題。”

    與惡魔合作是迫不得已的。以蘇浩的現狀,的確沒有第二種選擇。

    阿勒斯得意地笑笑,臉色在刹那間變得陰森猙獰起來:“現在說說你的要求。我得提醒你,不要太過分,也不要獅子大開口。我討厭貪心的人,他們往往死得很慘,雖然口袋裡裝了很多錢,卻沒有那個命去享受。”

    蘇浩平靜地看著他,笑了:“放心吧我要的東西不會超出你的心理承受範圍。”

    荒野上的風,乾燥而陰冷,吹在臉上,有種針刺般的痛。

    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側面,蘇浩趴在足夠寬敞的岩石縫隙裡,透過瞄準鏡,遠遠眺望著眼前這片荒原。

    與此前從村子裡出發的那塊荒原不同,眼前的荒原是灰色的。土壤和岩石的本來顏色差不多就是這樣,沒有河流,植物完全依靠雨水維持生命。這裡非常荒涼,沒有任何耕種價值,即便灑下種子,微博的收穫量也無法滿足正常需求。儘管如此,兇殘的荒狼群卻在這裡維持著相當龐大的種群。因為,這裡經常可以找到腐爛的屍體,足夠狼群繁衍生息。

    在紅石城,蘇浩看到過一張地圖。上面標注著帝國疆域從內到外的不同範圍,中央核心位置為綠色,然後是淡綠,繼而開始變黃,紅石城所在的區域已經是代表于燥的枯黃,再向外,有一大片令人非常不舒服的灰色,最後才是無比沉重的深黑。

    黑色與綠色,代表著人類與黑暗生物兩種不同勢力。灰色和黃色,分別屬於各自的邊緣地帶。

    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在荒野上徘徊,很快被蘇浩的瞄準鏡鎖定。

    那是一頭屍人。

    按照帝國官方的說法,它們曾經是人類,只是被黑暗生物感染,產生了變異。嚴格來說,已經不能算是人類,而是擁有高等智慧,行動方式與人類相同,生活習性卻徹底變成了黑暗生物的怪物。

    呆滯的目光,森白鋒利的牙齒,身上和臉上大面積出現的黑紫色斑塊。它們仍然擁有一部分智慧,衣服也還算整齊,卻已經變成隻認識新鮮血肉的野獸。

    它很快發現了一窩老鼠,這大概是荒原上數量最多的動物。瞄準鏡裡的屍人兩眼放光,眼眶裡瞬間變成一片血紅。它瘋狂無比的撲到鼠洞前,伸出雙手拼命亂挖,尖利的爪子成為了很不錯的工具,鼠洞在短短幾分鐘內被拓寬,屍人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抓住瘋跑亂竄的老鼠,伴隨著痛苦無比的“吱吱”聲,直接塞進嘴裡大嚼,柔軟的內臟和髒血四處亂濺,弄得到處都是。

    屍人是黑暗生物當中最末端的種類。按照地球上對人類的體質分類,相當於五階強化人。不過,屍人也會出現變異的情況,智慧和身體都會得到全面強化。這種屍人往往會把很多同類聚攏成群,自己成為其中的王者。

    蘇浩把槍口指向遠處的屍人。

    這是一把遠端狙擊步槍,也是阿勒斯能夠弄到的最佳貨色。

    蘇浩當然不會在小酒館裡一直呆下去。樊錦這個豪商的到來,是莫勒和阿勒斯的機會,也是蘇浩的機會。本著雙贏的目的,阿勒斯為蘇浩提供了武器裝備,以及進入黑暗獵人公會各種必不可少的打點。作為交換,蘇浩拿出了十餘個雞尾酒配方。並且承諾,如果在這方面有需要,自己還會繼續提供更多。

    沒有錢,在這個世界上寸步難行。

    堂倌工資不過是每月一個銅板,就算在“銀色利箭”於上一百年,蘇浩也無法攢夠黑暗獵人公會的申請金額。

    他等不了那麼久。
超龍人 發表於 2014-11-27 13:49
第五百二七節 獵人

  黑暗獵人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工作,但報酬也及其豐厚。他們的收入來源完全依靠獵殺黑暗生物,從中獲取晶石,以及各種珍稀的原料。

    蘇浩原本打算在“銀色利箭”酒館裡再待上一段時間,等到對這個世界完全熟悉之後再有所動作。可是,當他第一次看到有客人用藍色晶石買酒的時候,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狂跳的思維。

    晶石板他一直隨身攜帶,上面已經顯露出阿爾法和貝塔級基因藥劑配方,肯定就有第三階段和伽馬級別的基因配方。其中關鍵,就在於更高級別的晶石。

    與莫勒和阿勒斯之間的談話非常危險,兩個惡棍說不定會孤注一擲,殺死蘇浩,或者將其監禁。蘇浩並不擔心會出現這種狀況,只要莫勒和阿勒斯其中一個人腦子足夠清醒,都不會拒絕自己提出的建議。畢竟,談崩了對大家都沒有好處。相互合作,阿勒斯就可以從豪商樊錦那裡源源不斷得到貨物配額,蘇浩也可以得到武器裝備,成為一名註冊的黑暗獵人。

    “砰————”

    槍響了,正在狂嚼鼠肉的屍人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側面襲來。它是如此狂暴,如此劇烈,直接鑽透自己的腦袋,在裡面轟然炸開。鮮血和各種汙物頓時瀉落如流瀑,那只幾秒鐘前被抓住,剛剛被屍人咬斷下半身的老鼠終於從它的爪子裡掙脫開來,只是在地面上蹦跳著躥出不到半米,就徹底失去了力氣,翻倒在草叢裡不斷抽搐。

    蘇浩沒有急於沖過去收穫獵物,而是透過瞄準鏡,在四周荒野上來回掃視了近半分鐘,確定沒有任何潛在威脅後,這才收起狙擊步槍,彎著腰,如同幽靈一般,小跑著過去。

    第三階段世界裡的很多東西都與地球和紅龍星球不同。這裡的子彈更具威力,同樣是九毫米彈頭,可以直接穿透進化人的身體。這種差異來源於不同階段世界的火藥結構。蘇浩發現,這裡的人類並不習慣使用思維意識,科技結構也非常古怪。以槍械類武器來說,不外乎是遠端單發和近程連發兩種,類別和使用方法與地球及其相似,卻沒有開發出鐳射之類的能量武器。反觀戰斧之類的冷兵器,卻成為黑暗獵人甚至是帝國軍隊的制式配備。那不是普通的金屬造物,而是以高聚合分子製成,硬度和韌度都達到極點的武器。它們能夠釋放出強大的能量光束,高周波格鬥刀在民間也很常見。很難想像,光束能量沒有使用在遠端射擊類武器方面,卻以更加先進的科技力量用於肉搏戰……蘇浩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應該說它們先進?還是應該說它們原始?

    屍人的頭部已經炸得稀爛,晶石隨著各種內容物散落在草叢裡。那是一顆白色晶石,透明度和純淨度都與地球上的同類物質區別不大,體量卻超乎蘇浩的想像,甚至要比紅龍星球上從變異人體內得到的大出一倍左右。

    兩天后,蘇浩返回了紅石城。這時,他口袋裡已經多了一百多塊白晶,三塊黃晶。

    黑暗獵人公會是城市裡最為醒目的建築之一。整幢建築總共有六層,全部是非常結實的鋼筋混凝土結構,表面很少看見玻璃,大樓四周到處設置著鐵絲網,出入口附近用沙袋構成街壘。沒有絲毫美感,一切都以實用、堅固為主題。在大樓四周,林立著幾座七、八米高的警戒塔,樓頂架著重機槍,隨時戒備著沒有得到允許就想要擅自闖入的陌生

    守衛者的著裝和武器都很雜亂,雖然沒有統一配備,行為舉止卻符合“老兵”的概念。他們都見過血,行事風格狠辣且冷酷。蘇浩不知道其它地方的黑暗獵人公會具體是什麼樣子?但紅石城內的公會所在地卻戒備森嚴,令人無懈可擊。

    雖然是個新人,蘇浩過於的長相卻很特殊,也給守衛者留下過深刻印象。簡單的例行公事檢查過證件後,便揮手示意放行。

    一樓大廳左側拐角的牆壁上,掛著一幅五米多寬的巨型螢幕。上面以文字形式滾動播出多達數百條任務內容。從最簡單的“D”級,到最困難的“A”級,資訊清楚,走進大廳的每個人都能看到。當然,如果你覺得任務資訊滾動速度過快,也可以用配發的身份卡在旁邊的機器上進行查詢。一般情況下,可以查詢到級別更高,也象徵著更高死亡幾率的“S”級任務。賞金豐厚是肯定的,可是想要賺錢的同時,也必須首先掂量自己有沒有命花錢。

    蘇浩在任務窗口前停下腳步。這裡都是全天候服務,但蘇浩回來的有些晚,現在已經過了夜間十一點,一名外貌非常年輕的女接待員可能是累了,加上這個鐘點通常不會有人進來,於是側著腦袋,趴在桌上昏沉沉地打盹,絲毫沒有注意到蘇浩解下背包,從裡面拿出一個沉甸甸的帆布口袋。

    口袋裡裝滿了白色晶石,分量很重,蘇浩直接把袋子拋到桌上,發出聲響很大的撞擊。睡得迷迷糊糊的女接待員立刻被進行,條件反射般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當她看清楚站在櫃檯外面蘇浩的時候,惺忪睡眼頓時亮了起來,迅速攏了攏耳邊淩亂的頭髮,微笑著,以及其溫柔的語調問:“怎麼?繳任務嗎?”

    蘇浩點了點頭,從外衣口袋裡摸出獵人身份卡,遞了過去,露出笑臉:“真不好意思這麼晚還要打擾你。能幫我做一下等級晉升記錄嗎?”

    黑暗獵人公會同樣具有等級。從最低的一星,到最高的五星,分別代表著獵人不同的實力。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限制獵人對任務胡亂領取的障礙。很多初出茅廬者只看到高級任務的豐厚報酬,卻漠視了其中巨大的死亡危險。按照規則,只要有一個人接了任務,確認完成,或者執行者死亡以前,任何人都不得進行相同的任務。這種死板的規定主要是為了維護獵人個人權益,卻也造成了任務發佈者必須等待長時間任務流程。但不管怎麼樣,獵人們已經在長達千百年的時間裡接受,並且認可這種規則,將其當做一種條令和法律來予以執行。

    所有新進者都是一星,在這方面沒有人能夠特殊。當然,也有實力特別強悍的人物加入黑暗獵人公會,需要在最短時間裡得到身份確認與晉升。為此,公會特別制訂出額外的晉升條例,那就是可以用晶石作為任務取代,以繳納規定的數量和種類,獲取更高等級的身份。

    從一星到二星,需要繳納五百克白色晶石,或者五十顆黃色晶石。

    在此前的一個多星期時間裡,蘇浩已經分批繳納了三百多顆白晶。這次外出狩獵的收穫很大,他獨自幹掉了兩個屍人群,白晶的數量已經足夠。

    在女人眼中,英俊的男子無論任何時候都很討人喜歡。看著蘇浩那張沒有任何瑕疵,漂亮得令人發抖的臉,女接待員只覺得心跳加速,雙腿中間分泌出很多液體,胯下濕漉漉的很不舒服。她大有深意地看了蘇浩一眼,在電腦上飛快敲擊鍵盤,調出蘇浩的個人檔案,確認繳納晶石數量和種類無誤後,在發送晉升報告欄目中用力點下了確認鍵。

    “今天天氣不錯。”

    女接待員偏過頭,看了一眼窗戶外面星光稀朗的夜空,目光重新聚集到蘇浩身上,故意把身子在椅子上朝下挪了挪,讓領口敞口的胸脯以更加直接的角度出現在蘇浩面前,話語也很直接:“再過一小時我就換班了。作為晉升後的慶祝,是不是該請我喝一杯?”

    蘇浩臉上露出迷人的微笑:“我是個剛剛入行的窮鬼,口袋裡沒幾個錢,太貴的地方可不敢去。不過,我的床很大,很軟。”

    赤裸裸的挑逗讓女接待員口乾舌燥,臉上不由自主染上一圈紅暈。這當然不是害羞,對於在很多地方擁有野戰經驗的她來說,這根本就是小兒科。只是想到還需要該死的一個小時才能下班,的確讓人很不舒服,也的確憋得難受。

    她含情脈脈地看著蘇浩:“我有一瓶好酒,我喜歡清靜。你呢?”

    蘇浩笑了笑,從口袋裡摸出晶石通訊器,打開數位輸入畫面,用最誘惑的語調問:“你的呼入號碼是多少?待會兒我打給你,記得帶上你的酒。”

    離開黑暗獵人公會,蘇浩帶著清空的背包和武器,朝著遠處人聲嘈雜的街區走去。

    與女接待員之間的調侃只是玩鬧,蘇浩也沒有把這個女人帶出來過夜的想法。紅石城裡的人都是惡棍,女人也不例外。這個接待員雖然年輕,卻是帝國警方龐大的追捕名單上佔有一席之地。她身邊的男人也不少,有幾個傻瓜還對她特別癡戀,蘇浩可不想憑空沾染上莫名其妙的桃色糾紛。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要一個對方的通訊號碼,然後用非常隱晦的話語告訴她:“我會約你。”

    至於具體什麼時候約,當然要看蘇浩的心情。

    紅石城很熱鬧,即便是逃亡者和罪犯,也需要娛樂和生機。附近街區到處都是酒吧、夜場、賭場和廉價旅社。在這裡,你可以找到一切想要的娛樂,當然危險程度也成倍增加。畢竟,這裡老老實實做生意的人不是很多,見錢眼開,想要半路劫財發家致富的傢夥可不少。

    總而言之,這裡充滿了暴力和性,還有毒品和酒精。走在人頭攢動的街上,隨時可能有某個穿著暴露的女人過來摟住你,然後找你要過夜費。或者是幾個十來歲大的小雜種抱住你的大腿連聲喊“爹”,然後連哄帶騙弄走你身上所有東西。

    在一個看上去還算乾淨的攤位上,蘇浩停了下來。他要了一份肉餅和一碗湯。這是紅石城是裡最常見的吃食。雜糧混合麵口感粗糙,加上新鮮的烤肉,就變得味道獨特。其中用蔥薑之類的調料放香,當然也少不了大蒜。紅石城附近於燥的氣候很適合香料作物生長,肉類的來源就各有各的管道。可能是鼠肉,也可能是其它某種動物。總之,絕對不會是黑暗生物身上的某個物件。對於這一點,紅石城裡的惡棍們還算是恪守規矩,不像地球商人那麼肆無忌憚。

    這個攤位蘇浩以前就光顧過,與老闆多少算是認識。就在他剛剛吃了一半,因為食物熱辣,腦門上冒出汗珠的時候,一群人從遠處街口走了過來。看樣子,也是在尋找合適的地方吃飯。他們看中了蘇浩所在的攤點,只是位置很小,不過兩張桌子和幾條長凳,勉強算是夠坐,但如果加上蘇浩,就無疑顯得太過擁擠。

    總共有八個人,其中還有兩個女的。一個特別魁梧的大漢走過來,肌肉糾結的上身只穿著件露肩馬甲。他的胸口和兩條手臂上長滿黑毛,用森冷蠻橫的目光盯著蘇浩,從旁邊桌子上抓起裝調料的玻璃瓶,直接放在蘇浩和裝湯的大碗中間,噴著濃濃的酒氣,說:“一個人坐在這裡太寬敞了。帶上你的東西,把地方讓開。”

    蘇浩慢慢咀嚼著嘴裡尚未吃乾淨的肉餅,默默地注視著大漢,對方的目光變得更加兇狠。壯漢的耐心顯然不怎麼好,對視了幾秒鐘,正準備爆發,卻看見蘇浩沉默著點點頭,彎下腰,撿起擺在腳邊的背包,從口袋裡摸出幾個銅板擺在桌上,站起身離開。

    喜歡看熱鬧的人總是佔據著大多數。總的來說,紅石城表面上的治安狀況要比其它地方好得多。這完全是因為城內居民對彼此的背景和實力心知肚明。據說,這座城市最初的建立者,只是一群殺死員警集體越獄的重刑犯。賊胚與惡棍之間有著天生的吸引力,就這樣,越來越多的落魄者和罪犯開始聚集,即便是強姦犯和妓女,也有著正常的生理需求,男女雙方結合自然而然的產生。然而,父母雙方的基礎素質就擺在那裡,貧民窟裡當然也有機會誕生學者和聖人,但這種幾率很小,低至幾乎可以不計。父母對孩子的影響力最為直接,紅石城裡也沒有學校之類的機構。在這樣一個天生骯髒、卑鄙,充滿罪惡與殺戮,從一生下來就對欺詐、鬥毆、弱肉強食耳渲目染的環境裡,即便上天真的慈悲,偶爾降下幾點帶有靈智的純潔之種,也會被無所不在的黑色髒水徹底滲透,變成邪惡無比的魔鬼。

    喊叫聲首先是從幾個小孩子身上發出來的。他們不過十一、二歲的年齡,男孩眼中露出不屑一顧的冷光,女孩明顯還沒有發育,卻穿得很暴露,沖著蘇浩不斷吐著口水。周圍最初一片寂靜的環境,很快被這幾個孩子挑起了漣漪。很多圍觀者臉上露出曖昧的表情,最初觀望時候的謹慎與小心,徹底變成了對蘇浩的鄙夷和嘲諷。

    “軟蛋”

    “慫鬼”

    “我還以為能有一場好戲看,沒想到這個小白臉比想像中更沒膽色。你看到他的臉了嗎?嚇得比死人還要白,根本用不著擦粉,活脫脫就是個娘們”

    這句話在人群裡引起了一片哄笑。

    “他長得不錯,就是性別與能力不成比例。”

    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從人群深處傳來出來:“把他洗乾淨,再把不應該有的東西割掉,好好打扮打扮,在花街上應該很受歡迎。看在他圓滾滾的小屁股份上,我會第一個去照顧他的生意。”

    壯漢原本已經打算就這樣放過蘇浩,可是人群裡的喧鬧又使他已經熄滅的肆虐慾火再次被點燃。他獰笑著,想要抓住蘇浩的衣領,用暴力手段從其口袋裡掏出最後一個子兒。這種事情壯漢做的很多,也很熟悉,只要掄起拳頭,那些膽小鬼立刻就會跪在地上痛哭哀求,恨不得連內褲也脫下來當做贖罪砝碼擺在你面前。

    欺負人是一件很爽的事情,與肉慾或者荷爾蒙無關,純粹只是暴虐者多餘的精力發洩。壯漢不缺錢,他也知道從膽小鬼口袋裡其實掏不出多少銅板。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奇妙,自己辛辛苦苦掙回來的十元鈔票,與威脅強迫別人從口袋裡拿出同樣面額的紙幣,雖然價值相同,但感官與心理上的刺激卻截然不同。尤其是後者,一旦得逞,滿足感和優越感會讓你覺得自視甚高,莫名其妙產生出傲視天下的狂妄和勇氣。

    蘇浩沒有給壯漢發揮肆虐蠻力的機會。他的腳步異常靈活,儘管背包很大,狙擊步槍很重,蘇浩卻在人群中左沖右突,從一個個看似不可能的縫隙中擠了出去。幾個故意想要擋住他去路的傢夥迅速封死了路口,卻發現蘇浩簡直比泥鰍還滑,左邊不行就右邊,右邊不行就後面。七拐八繞,前後不過半分鐘時間,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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