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贗醫 作者：望平安 (已完結)

第五百五十章 英雄之死

　　契單守軍齊聲答應，看到下面契單援軍大營的慘狀，他們也是焦急萬分，就算是契單人再不團結，可終究是契單人自己內部的事，可現在別人加入進來，還是要想著毀滅契單，那他們是絕不答應的，既然要戰，那就戰到底吧！

　　在札呼寶的帶領下，契單守兵全體出動，這時候也顧不得給城裡留兵了，他們人數本來就少，顧得了城外，就顧不得城內了，城裡的百姓安危，也只能靠百姓自己了！

　　札呼寶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手裡挺著一根長矛，威風凜凜地就衝了出去，馬蹄踏在護城河的吊橋上，發出踏踏的響聲，一過護城河，他便叫道：「雜胡，拿命來！」躍馬持矛，向部落聯軍的大營衝去！

　　契單守軍跟在他的身後，全都舉起手中的兵器，鬚眉皆張，衝出了城門，向部落聯軍的大營發起了絕命衝鋒！

　　許多契單守軍在出城之後，都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心中都想：「我們是回不去了，希望我們用命，能換來這一城族人的平安，契單永存！」

　　數百名契單守兵飛快地衝到了部落聯軍的大營前，大營離著渤海州城不遠，真可謂是放馬即到，但他們到了之後，卻發現大營裡面並沒有多少部落聯軍，不過幾十個人而已，還都是些老弱！

　　那些老弱的部落聯軍，見大隊契單守兵殺到，齊聲發喊，轉頭就跑，頃刻間便跑得無影無蹤，部落聯軍的大營相當地大，他們幾十個人逃了進去，還真是不好找！

　　可契單守兵也不需要去找這幾十個老弱，就算找到又能如何，全殺光了也不會對整個戰局有任何幫助的！

　　札呼寶向契單援軍大營那邊望了眼，離著並不是太遠，部落聯軍這時候已經全都衝進契單援軍的大營，營裡火光衝天，喊殺聲震耳欲聾，無論是契單援兵，還是部落聯軍都沒有興趣往這邊看，似乎這座聯軍大營已經被拋棄了一樣！

　　「衝進去，燒！」札呼寶大叫道，當先衝進了大營，找到一根火把，便開始燒帳篷，而他手下的契單守兵也開始放火，開始燒起帳篷，還有堆在營裡的糧草。

　　帳篷和糧草都是見火就著的物品，他們幾百人這麼四下亂竄，拚命放火焚燒，火勢立即就變大了，還沒到一盞茶的功夫，整座部落聯軍的大營，便是火光衝天，黑煙滾滾了！

　　札呼寶縱馬在大營裡轉了一圈，見能點著的基本上全都點著了，可是部落聯軍卻沒有回救，這就讓他很著急了，他帶著兵馬出城，發了瘋似的點火，就是為了吸引回來部落聯軍，可要是部落聯軍不回來救火，那他不是白來了麼，等於是俏媚眼做給了瞎子看，白費力氣了！

　　又返回了大營的門口，札呼寶叫道：「雜胡，敢來受死嗎？」

　　他立馬橫矛，站在部落聯軍的大營門口，火光映在他的盔甲上，後面是陸續奔來的手下勇士，而身後便是燃燒的軍營，此情此景，何其壯觀，英雄氣概一覽無餘！

　　可惜，就在一箭之地多一點的地方，契單援兵的大營裡，兩軍還在交戰，戰況不見任何的減弱，反而因為部落聯軍的深入，還有那些俘虜兵的亂鬥，戰況更加激烈了，可就是沒有人注意部落聯軍的大營，明明這裡已經火光衝天了，可竟然沒有一個聯軍的兵將返回，甚至連往這邊探探，看看發生什麼情況的聯軍兵將都沒有，又因為燒的不是自己家的大營，契單援兵和俘虜兵更是不會來看了！

　　英雄好漢，需要的是喝采，哪怕是敵人衝回來將英雄殺死，那也是一種對札呼寶的重視，可不但無人喝采，連看一眼的人都沒有，札呼寶就受不了了！

　　「這是怎麼回事？」札呼寶想了想，忽地一拍自己的額頭，好蠢啊，自己好蠢啊，竟然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他光想著燒部落聯軍的大營，以此引回部落聯軍，卻忘了如果部落聯軍贏了，那還要這座大營幹什麼，他們會得到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好處，一座大營罷了，帳篷和糧草燒就燒了唄，只要能補充回來，還是十倍的補充回來，那不就可以了麼，有什麼好捨不得的！

　　札呼寶回頭看了眼手下的契單守兵，道：「怎麼辦，咱們只能衝殺過去了，同咱們的援軍一起戰鬥，你們願隨我衝過去嗎？」

　　契單守兵大聲答應，他們被一場大火激起了心中的血氣，敵人就在眼前，不殺過去，難道等著敵人殺過來嗎？

　　札呼寶一手持韁，一手持矛，嚎叫一聲，向契單援軍的大營衝去，兩座大營所距如此之近，放馬便到，只眨眼的功夫，他便衝到了契單援軍的大營門口！

　　此時的大營營門已經被點著了，粗大的木頭發出噼啪噼啪的響聲，整座營門都在燃燒，燒得只剩下了架子，把方圓十數丈的地方照得通明，營門外便是衝來的契單守軍，而營門裡面則是伏屍遍地的戰場！

　　札呼寶放開韁繩，兩手持矛，第一個衝到了大營門的下面，後面的契單兵嗷嗷大叫起來，跟著他就要往裡面衝！

　　可就在這時，營門突然間燒散了架子，上門框冒著黑煙，吐著火舌就掉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札呼寶的腦袋上，不但把札呼寶立時砸死，就連他跨下的戰馬，也同時被砸倒，戰馬一時不死，發出嘶鳴，只在瞬間便被燒得皮焦肉爛！

　　後面的契單守兵收不住馬蹄，有幾騎竟然從札呼寶的屍體上踏了過去，可他們卻也被絆倒，互相擠壓，而再奔來的契單守兵，戰馬被火光所驚，紛紛繞開，可不從營門之處走，卻一時也無法進營了！

　　契單守兵無不大驚，一向懦弱的札呼寶汗，今晚好不容易威風凜凜了一次，可還沒等進入戰場呢，就被門框給砸死了，這種死法，也著實太不勇士了！

　　札呼寶的心腹號哭著跳下馬，奮力把札呼寶從木頭下面拖了出來，可此時的札呼寶早就被燒得面目全非，甚至身上有不少地方都被燒烤得熟了！

　　契單守兵要是只在部落聯軍的大營裡面折騰，還真沒有人會抽出身來，有閒功夫去管他們，可他們一旦沖營，要想加入戰團，那麼部落聯軍當然不會讓他們得逞，好幾百人呢，這也著實是不小的一股實力，要是真加入戰場，那可會讓部落聯軍死傷過重，說不定就此敗了！

　　一陣羽箭射來，離著營門最近的十幾騎紛紛落馬，契單守兵大叫起來，札呼寶瞬間死亡，他們又驚又懼之下，竟然不敢再進營廝殺，剛才好不容易被激發出來的血氣，就和札呼寶的生命一樣，瞬間就消失了！

　　彷彿被澆了一頭冷水似的，先有幾個契單守兵大聲叫娘，轉身便逃，而後面的契單守兵見了，也跟著往回跑，他們都想著趕緊回城，把城門關上，契單人的將來，他們管不得了，還是先管好自己，只要自己不死，契單一族就能延續，這不也是為了整個部族做貢獻嘛！

　　契單守兵呼呼啦啦地逃回了城，把城門關上，又往城門那裡堆上了不少的重物，把城門堵的死死的，他們這才敢重新登上城牆，往下面觀戰！

　　這時候，天色已然過了午夜，而下面的戰場卻依舊打得難分難解，大營變成了火場，雖然裡面數千人在混戰，可誰勝誰負，卻還看不出來，契單守軍們只能乾著急，卻無能為力，血氣一失，發現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活著，實在慶幸，他們和以前的札呼寶一樣，也都只想著保命，再不敢逞英雄了！

　　逞英雄沒好果子吃的，下場大多數時候都很慘，看看札呼寶就知道了！

　　城北大營，右神武軍早就知道城南發生大戰了，所有的兵將都穿戴好了盔甲，手拉戰馬的韁繩，站好了隊，只等楊澤一場令下，他們就要趕赴戰場了。

　　楊澤站在樓車上，盡力遠眺，可卻根本看不清什麼，他的眼神還沒好到隔著整個城池，還能看清楚戰場的程度。

　　搖了搖頭，楊澤從樓車上下來了，道：「讓弟兄們出擊吧！」

　　常成功奇道：「大將軍，為何不等勝負分出來了，咱們再派弟兄們過去，那時敗的一方沒有再鬥的力氣，咱們也能減少傷亡啊，再說現在天還沒亮，實在是敵我難分啊，那些部落的聯軍馬馬虎虎也能算是自己人，好歹也是僕從軍吧，要是傷了他們，似乎不大妥當！」

　　楊澤嘿了聲，道：「我說出擊，又不是讓弟兄們加入戰團，我是讓他們去堵人，放心好了，敗的一定是契單人，他們不會過來投降，咱們的態度都這麼明顯了，就是要削弱他們，他們又不是傻子，都打到這份兒上了，還能看不出來麼，所以要是敗了，不會過來投降，只會逃走，我是讓弟兄們去分頭守住道路，見著逃兵，見一個射一個！」

　　常成功哦了聲，道：「那樣咱們就不會有啥大損失了，射些逃兵而已，這個很容易辦到！」

　　高牛力聽了，趕緊過來，大聲道：「大將軍，標下請戰，去堵南面的道路，從那裡逃走的契單兵必定最多！」

　　楊澤笑道：「好啊，那就由你去，多帶弓箭，免得到時候不夠用！」

　　高牛力興奮之極，他最喜歡殺契單人了，而且對於落井下石這種事，更加的喜愛，答應一聲，招呼起雜胡勇士，遠遠的繞開城牆，繞了個大彎，往南邊奔去。

第五百五十一章 無處可逃

　　楊澤看了一下眾將，要堵契單人的逃兵，那光堵南邊肯定是不行的，沒有誰規定契單兵要逃走，就一定要走南邊，高牛力要去堵南邊，那是因為右神武軍的大營在北邊，所以契單兵應該很少往北逃，大多數會選擇南邊，可東和西這兩個方向，卻還是會有漏網之魚的。

　　見楊澤看來，常成功猶豫了一下，今晚之後，渤海州的戰事應該就會告一段落了，大軍也就會班師回朝，這也算是最後立功的機會了，他當然想立功，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既然是最後一次立功的機會，那楊澤定會留給他的親信，象付丙榮和譚正文這樣的人，以便撈取功勞，留做日後陞官之用，要是他這時候不合事宜的提出領兵出戰，那可能會引起楊澤的反感。

　　常成功估計他自己是沒法升到右神武軍的大將軍的，他的前途差不多也就這樣了，當然就算能再進一步，也得看回長安後，楊澤怎麼保舉他了，根據這種情況，那對於他來講，重要的不是立了多少的功勞，而是楊澤對他滿不滿意，他可不能因小失大，為了小小的堵截逃兵的功勞，就惡了楊澤，那可就是傻貨的行為了。

　　這麼一想，常成功就沒吱聲，而他是郎將，算是右神武軍的主事之一，他要是不吱聲，別的將領見狀，也便沒有吱聲，御前侍衛們想了想，也沒有吱聲，常成功能想到的問題，他們當然也想得到！

　　場面一時之間，竟然冷場了，付丙榮和譚正文躍躍欲試，不過他倆不知楊澤是什麼意思，所以也就沒有吱聲，但都想著去堵逃兵，他倆的意思倒是很明顯。

　　常成功心想：「不如賣他倆個人情。反正這功勞也是留給他倆立的，小小功勞而已，用不著小氣！」

　　他笑道：「看付將軍和譚將軍都有意去堵契單逃兵，不如就派他二人去吧，大將軍你看呢？」

　　楊澤也笑道：「看樣子也只能這樣了，那就便宜他倆吧！」

　　付丙榮和譚正文大聲答應，轉身就要領兵去堵人，反正一個往東，一個往西，倒是不怕互相搶功！

　　楊澤卻道：「你倆過來。我有話對你倆說。」說著，他往後退了幾步，付丙榮和譚正文連忙上前，想聽聽楊澤要對他倆說啥，也是多帶弓箭？這個似乎沒必要私下囑咐啊！

　　常成功微微一笑，心想：「果然，到底還是心腹啊，這都要吩咐幾句，難不成還怕他倆走夜道迷了路不成。」

　　他臉上微笑。心裡卻是撇嘴，不留痕跡地往後退了幾步，表示決不偷聽，而別的將領也都知趣的很。都把頭別了過去，表示他們都不想聽，當然，卻是人人都豎起了耳朵。至於能不能聽到什麼，也就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了。

　　楊澤小聲道：「逃兵，不見得只有契單人。就算是部落聯軍裡，也會有貪生怕死之人的，而且，當契單兵逃走時，部落聯軍也會派兵追擊的，所以，你們明白嗎？」

　　如果換了別人，那是一定要問為什麼的，至少也得想一會兒，估計還想不出什麼來，可是付丙榮和譚正文卻是在瞬間就明白了，楊澤的意思雖然隱諱，不能明面兒的說出來，就算是對著他倆也不能說出來，可什麼意思，他倆卻是明明白白。

　　楊澤所說的，重點不是契單逃兵，而是部落聯軍，在堵人的時候，部落聯軍可不是盟友，而是敵人，在射殺契單逃兵的同時，也要射殺部落聯軍，當然，是誤殺，絕對的誤殺！

　　如果不趁這個時候，削弱渤海這地方各部落的實力，那麼萬一以後沒了契單稱霸，再出現別的部落稱霸怎麼辦？那個時候受苦受難的，依然會是渤海南方諸州縣的百姓，甚至當稱霸的部落再一步強大，那麼更多的州縣可能都會遭殃，做為大方帝國的軍人，絕對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必須要消除一切隱患，否則的話，長安那邊有那麼重要的事要處理，楊澤幹嘛還要留在這裡，時間寶貴，既然已經耽誤時間了，那就得讓耽誤的這些時間有價值！

　　付丙榮和譚正文重重地點點頭，他們明白楊澤的意思，這也是大方帝國一向的對外方針，以胡制胡，扶持一個方去打另一方，可當另一方有可能會壯大時，那就要毫不留情的去削弱，總之不能威脅到大方帝國的安全！

　　楊澤揮了揮手，讓他倆去辦事了，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這個時候可不是心軟的時候，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戰爭總要死人的，做為大方帝國的大將軍，他也只能為大方帝國著想了，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變得這麼多愁善感的一天！

　　常成功雖在假裝沒有偷聽，可他還是隱約地聽到了一點點，一開始沒怎麼明白，可隨即一想，便知道楊澤的意圖了，不過，他那也只是猜想。

　　見楊澤過來了，發現楊大將軍臉上竟然有些惆悵，不知他在惆悵什麼，常成功臉上陪笑，可心中卻在想：「婆婆媽媽，殺人就殺人好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朝廷養著這麼多的軍隊幹什麼，不就是用來殺人的麼，你竟然還會感覺不好意思，當真是有婦人之仁，我看你回長安之後，還是保舉我當大將軍吧，保準殺起人來，比你幹淨利落得多！」

　　常成功大聲道：「今晚渤海之事可定，這麼快就能平定此地，都是大將軍你用兵如神啊，大將軍威武，標下欽佩不已！」

　　別的將軍也一起擁上來拍馬屁，他們可沒有聽到楊澤吩咐什麼，也猜不到其中含義，反正常成功領頭拍馬屁，他們當然也要跟上，衝鋒陷陣可以落後，阿諛奉承必須奮勇當先！

　　楊澤嘿嘿乾笑兩聲，道：「大家都有功勞，等咱們回了長安之後，必定都有封賞，大家陞官發財，不亦樂乎！」

　　「咱們有什麼功勞。都是大將軍的功勞啊！」

　　「大將軍英明神武，標下們在大將軍的指揮下，功勞是沒有的，頂多就是有那麼一點點的苦勞，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馬屁亂飛，將領們都急在楊澤的面前表現，他們都很清楚，馬上就要回長安了，他們能得到什麼樣的封賞。不在於他們立了什麼樣的功勞，那是扯淡，而在於楊澤認為他們立了什麼樣的功勞，這才是真格的，只有楊澤說他們好，他們才是真的好，否則就是不好！

　　楊澤仍舊還是嘿嘿，一群混蛋，要是軍隊裡面的人都這麼官僚。只會揣摩上意，阿諛奉承，那這支軍隊也就完蛋了，不過。還好，在他沒有掌權之前，軍隊裡的將領越混蛋越好，這樣才好掌握。等他掌權了，那時他的態度就不會是嘿嘿，而是哼哼了！

　　契單援兵的大營裡。還在混戰著，可這時候，勝負已然可以看得出來了，契單兵雖然人多，可是指揮混亂，小汗們也都分開了，沒有在一起指揮，他們都在想著如何保存實力，誰也不想著把自己的兵將拼光，那樣部落不就完蛋了麼！

　　可部落聯軍卻恰恰相反，雖然同樣指揮不利，可是兵將們的目標卻是一致的，那就是殺人，或者被殺，到了這裡，看到了敵軍，剩下的就是殺，能不能再回家，他們並不考慮，因為在出征之前，他們就沒有打算回去！

　　兵將們兩種不同的想法，直接就導致了能否獲得勝利，在交戰的三方中，俘虜兵是最倒霉的，因為他們雖然人不少，可武器不行，又沒盔甲，甚至連體力都不行了，打到這個時候，他們死傷最多，已然快全軍覆沒了！

　　部落聯軍是最勇猛的，不把眼前的敵人殺乾淨，他們絕不會停止廝殺，而契單援兵則想著逃跑了，他們又不是在渤海州城這裡生活的，俘虜兵又來打他們，那他們幹嘛還要為這裡拼掉性命呢？這不值得啊！

　　終於，有一個契單援軍的小汗堅持不住了，混戰中他一調馬頭，向營外奔去，他的部屬見狀，立即跟在他後面逃走，想要脫離戰場。就如同瘟疫一樣，一個人領頭逃走，剩下的人也就不想再堅持了，憑什麼你逃，我就不能逃，憑什麼？

　　契單援兵開始大規模的逃竄，從大營裡面往外跑，部落聯軍圍追堵截，可卻並不能止住契單援兵的逃走，聯軍的反應卻也迅速，他們立即開始肅清營裡的俘虜兵，大砍大殺！

　　契單援兵衝出了大營，分成三個方面，除了北邊沒人跑以外，三個方面全都有兵將逃走，反正白天他們都看好地形了，這三個方面既無部落聯軍，也無中原軍隊，只要他們能逃離，那麼日後有的是機會報仇雪恨，來日方長，只要人不死，那麼終有機會重整旗鼓，捲土重來！

　　可契單援兵沒有奔出多遠，迎面而來的便是漫天箭雨，不管是哪個方向的逃兵，都遭受到了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毀滅性的打擊，人馬撲倒，慘嚎聲不斷！

　　領兵的小汗們都不是傻子，知道這是道路被堵住了，想要逃走，已然是很困難了，至少不可能帶出大部份部屬了！

　　逃向南方的一個小汗心知逃走無望，他倒也乾脆，立即決定投降，在他認為，還有兵力堵截的，只有中原軍隊，而中原軍隊應該是允許他們投降的，中原人不是向來說殺俘不祥麼，雖然他向來認為這種說法很可笑，但現在這種可笑的做法，卻是救命稻草了！

　　小汗大聲叫喊，讓跟著他逃走的契單兵下馬投降，契單兵都落到這種地步了，如果投降能活命，他們也不會再掙扎什麼了！

　　數百名契單兵乖乖地下馬投降，果然對面不再射來箭雨，似乎對方真的要玩什麼殺俘不祥了！

　　可正當小汗想要也玩一下所謂的負荊請罪，痛哭流涕，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的時候，對面竟然又射來箭雨！

　　契單逃兵們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可惜，他們這時候想躲都沒法躲，想逃更是無處可逃了，只能當箭靶子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誤殺

　　契單逃兵發出驚天動地的叫聲，他們這時候想再逃走都來不及了，誰讓他們打算投降了，但契單兵雖然來不及上馬逃走，但他們卻可以用馬當擋箭牌，除了一開始被突然襲擊射倒的那一大片契單逃兵外，後面的契單兵全都藏身馬後，開始拉開弓箭還擊！

　　這時候，後面又有契單逃兵到來，他們見這裡發生戰鬥了，卻並不幫忙，他們是朝著南邊逃，是這個大方向，卻不一定非要走前面的路啊，沒人規定逃命就一定要走路的，什麼草地，什麼丘陵都可以走的，甚至是樹林子也都可以鑽的。

　　前面的契單逃兵還在苦戰，卻發現後面來的跑了，而之所以跑掉，就是因為他們在這裡擋著，前面的契單逃兵怒不可遏，對於戰友的背叛，他們的憎恨甚至要超過對敵人的，前面的契單逃兵大聲呼喊，要後面的逃兵支援一下，可發現對方不來時，有些前面的契單逃兵竟然調轉了方向，向後面的契單逃兵放起箭來！

　　至於在遠處放箭的右神武軍，那是不會管這裡發生什麼混亂的，依舊在發射著箭雨，箭雨一波接著一波，就好像那箭是永遠用不完似的！

　　擋在契單兵前面的戰馬迅速被掃光，全部倒地，幾乎每匹戰馬的身上都插著好幾枝箭，而它們後面的契單兵，差不多也被掃光了，只有少數一些腦袋特別好使的，藏在屍體下面裝死，這才算是能勉強逃過一劫！

　　堵在南面，就算是契單逃兵投降，還要再射箭殺人的正是雜胡軍，他們也算是加入了右神武軍，雖然軍餉一個大子也沒有拿到呢，可卻異乎尋常的聽話，真可謂是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干什麼，堵起契單逃兵來那真是太賣力氣了！

　　雜胡兵都默不作聲，只是在不停地放箭，高牛力沒有騎在馬上，而是爬到了一棵大樹上，坐在一根大樹杈子上，密切地關注著下面的戰場，他在上面看的清楚，雖然天色昏暗，但大致的情況。他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完全可以指揮下面的雜胡兵作戰。

　　見後面來的契單兵往西面逃竄，高牛力衝下面壓低聲音道：「西邊！」

　　站在大樹下面的一個雜胡兵立即叫道：「西面西面，往西面射！」

　　雜胡兵立即調轉方面，開始向西面放箭，轉瞬間便是幾千枝箭射了出去，足足放倒了四五百的契單逃兵！

　　契單逃兵大為震驚，怎麼回事，敵人的箭射得怎麼這麼準。在黑夜當中，就算是他們自己逃跑，都是沒頭蒼蠅似的亂跑，可為什麼敵人的箭卻能準確的射到他們身上。這是怎麼回事，敵人比自己還更清楚自己要逃往哪裡？

　　這麼複雜的問題，在這時候，就算是腦筋轉得再快的契單兵。也是想不明白，因為後面的追兵到了，那些部落聯軍叫喊著就追了過來。只不過部落聯軍沒有開弓放箭，卻是拿著大刀長矛衝過來的！

　　高牛力坐在大樹杈子上，他看到又有一大批騎兵奔了過來，但讓他能看得出是部落聯軍，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他不是千里眼，連遠視眼都不是，只能看清楚大概，卻看不清騎兵們穿的衣服，沒有及時分得清是部落聯軍，所以指揮上就慢了一拍。

　　部落聯軍和雜胡兵一樣，也是殺敵心切，咬得極緊，幾乎是和契單逃兵腳前腳後的就到了，可就因為咬得太緊了，所以當雜胡兵們的箭雨覆蓋過去之後，奔在最前面十幾個部落聯軍被盡數放倒在地，都從馬上掉了下去！

　　後面的部落聯軍見狀，自然大罵，生命受到威脅時，就算是知道有可能是盟友射來的箭，可他們也一樣要罵的，契單兵掉下馬的更多，那就只能是自己人放的箭，然後傷到自己人了，指揮放箭的那個將領是什麼腦子，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

　　高牛力聽到叫罵聲，心想：「糟糕，射到自己人了！」

　　這回不用他下命令，那些放箭的雜胡兵也都聽到了，大多數人放下了手裡的大弓，抬頭望向高牛力，等著高大哥做出下一步的指示，而有些和契單兵有大仇的雜胡兵，卻不肯放手，要是現在停手了，那不會傷到部落聯軍，卻也同樣傷不到契單逃兵啊，錯過這個時機，萬一沒法再殺，那豈不是太虧了！

　　高牛力見還有箭射過去，怒道：「不要射了，停手！」

　　可因為他在高處，這回喊的又大聲了些，結果就被下面的契單兵給發現了，他的目標太明顯了，就算看不到他這個人，可這個方向卻是太好辨認了，就在高空中啊，樹的目標怎麼著也比人大，而且還是大好多！

　　契單逃兵抱著臨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想法，拉起弓箭，對準了大樹嗖嗖地就放起箭來，至少有幾十個契單兵向上面射箭！

　　高牛力大吃一驚，他剛才大聲叫喊是因為急了，讓下面的雜胡兄弟不要傷害到部落聯軍，不能傷害到自己人啊，可沒想到卻引來契單逃兵來傷害他自己了！

　　人在樹上，躲無可躲，高牛力往樹杈上一趴，牢牢地趴著，就聽耳邊連著嗖嗖好幾聲，要是他趴得晚些，估計身上就得被射上好幾個窟窿，急中生智，他大叫一聲：「啊——」把聲音拖得長長的，彷彿他中了箭一樣！

　　契單逃兵也只是一時氣憤，聽到了叫聲，以為射中了，便不再射，可卻也知道了那棵大樹下的地方，一定是弓箭手們的藏身之處，射他們的箭雨就是從那裡射出來，反過來他們就向樹下周圍反射回去！

　　幸好雜胡兵聽到高牛力叫喊，暴露了目標，就知道要壞事兒，他們有的躲到樹後，有的則舉起盾牌，反正他們都知道契單兵的反擊也就一下兩下，不會持久的。

　　契單逃兵一放箭，後面的部落聯軍就撲上來了，一通亂砍，契單逃兵再沒時間報複雜胡兵，只能一邊抵抗部落聯軍，一邊接著逃命，可他們一開始逃，樹上的高牛力便又開始指揮了，雜胡兵又開始射起來，不過，這次倒是小心了許多，不敢再傷到部落聯軍了，至少要少傷些。

　　部落聯軍隨後砍殺，一場追逐戰，足足打了大半宿，待快天明之時，戰鬥才告一段落，此次戰鬥中能夠活著逃走的契單兵，十不存二三，如果其它幾個方向的追逐戰也是如此，那麼日後就算是契單部族重新整合，幾個小部落變成一個大部落，可這個新的部落也再無法壓制渤海各族，只能算是一個普通的部族了，幾乎沒有了任何可以稱霸的可能。

　　打掃戰場時，高牛力和部落聯軍的小首領見面，高牛力還好，畢竟他只負責射箭，雖然在大樹杈上坐了半宿，屁股坐得生疼，可卻也並沒有消耗多少的體力，也沒進行廝殺，身上衣服還算是干淨。

　　可向南追來的小首領卻並非如此，兩個小首領都是渾身浴血，也不知他們殺了多少契單逃兵，身上的血竟然厚厚一層，幹了之後形成了一層血甲，再加上臉上也儘是紫黑色的血污，看上去著實駭人，如果被迷信的人看了，非得認為他們是從地獄裡面跑出來的惡鬼不可。

　　高牛力哈哈大笑，抱住了一個小首領，道：「殺得好，這次我們可真是報了大仇了，要是其它幾個方向也是如此，那咱們以後就有好日子過了。」

　　一個小首領大大咧咧地道：「是啊，以後咱們的兒孫再也不用在大雪天裡，給契單人去獵熊了！」

　　可一個小首領道：「我說高大哥，昨天晚上你們也太不像話了，射傷了許多咱們自己的兄弟，這讓我們回去如何向族人交待！」

　　高牛力頓現尷尬之色，要是別的事，說聲抱歉也就過去了，可人死不能復生，光說抱歉有啥鳥用，死的那些人都有家人，如何向那些家人交待？

　　他只好道：「那些人的家眷，由我部來養，至於說……唉，這事我相當地抱歉，可這時候說什麼都晚了，只能以後補償了呀！」

　　「倒也不用補償，只是咱們就說他們是在追那些契單狗時陣亡了的，也就是了，總之咱們出戰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家人族人，誤殺一事，以後休要再提，免得傷了和氣！」另一個小首領。

　　高牛力連連點頭，得勝了，大家以後都有好日子，誤殺的事，的確不適合再提。

　　可他們這裡是好說好商量，但別人那裡就不是如此了，這時候，一個部落聯軍飛馬過來，滿臉的淚痕，奔到他三人面前下馬，帶著哭腔叫道：「三位首領，大事不好了，東西兩個方向，咱們追敵的人死了大半，都是，都是……」

　　高牛力立感不妙，他道：「都是怎樣？」

　　兩個小首領也都有種不詳之感，他們剛剛還在說誤殺的事，會不會其它方向也出現這種事了，他們這裡是高牛力還好說，能及時辨認出部落聯軍和契單逃兵的區別，可別的方向，卻不會有這樣好的條件了，說不定誤殺的更多！

　　好的不靈，壞的靈，和他們所想竟然一模一樣，那來報信的人哭道：「都被誤殺了，咱們損失的人過多，傷亡幾乎和契單人一樣，而且其中兩個首領當場陣亡，他們的部眾被誤殺的也最多！」

　　高牛力張大了嘴巴，心想：「糟糕，死了這麼多人，那以後還能不能再壓住契單人了，別這一仗打完，契單人是快完蛋了，可我們也快完蛋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分城

　　高牛力急道：「我去看看，受傷的兄弟得好好治療才行！」

　　他再不和兩個小首領說話，跳上馬背後，可又想起，不知傷兵是在何處，他看向那報信的部落聯軍，見部落聯軍一指北面，他就知道傷兵都被送往右神武軍的大營了，立即縱馬疾馳，趕去看望傷員。

　　兩個小首領微一猶豫，並沒有馬上過去，他倆互視一眼，都發現對方眼神裡的憂色，齊齊嘆了口氣，讓手下兵將們好生打掃這裡的戰場，他倆也一起從後面跟上，趕去右神武軍的大營，去看望傷員，也順便見一下那位一直避而不見的楊大將軍。

　　對於這兩個小首領來講，在戰前他們和另的小首領一樣，都是為了打敗契單人而來，這個目標是一致的，畢竟契單人是整個渤海的霸主，欺壓各部日久，只有打敗了這個霸主，各部才會有好日子過。

　　可戰打完了，各部的矛盾也就會立即出現，當一個霸主消失，就會有另一個霸主出現，這是必然的，各部的首領豈有不知之理，誰的部落更強些，在以後的稱霸過程中，就會佔上風，不管怎麼樣，義氣這東西只是嘴巴上說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正好是仗打完了，而他們的同盟部落又遭受了重創，對於他倆來講，這可是好事，對於自己部落以後的發展，少了競爭的對手；可卻也是壞事，畢竟大家是一個整體，內部裡面分出個誰老大誰老二來無所謂，可要是因為整體實力衰弱了，那豈不是等於外部的敵人又強大了麼！

　　兩個小首領心事重重地到了右神武軍的大營，他倆想要求見楊大將軍，可高牛力卻不知跑到哪兒去了，沒法給他倆做引見。他倆只好向一個穿著校尉盔甲的右神武軍打聽。

　　那校尉看了他倆一眼，伸手向大營中間一指，道：「我家大將軍就在那邊，你們要去見他，那便過去吧，不過武器要留下，不能這麼就帶過去。」

　　兩個小首領連忙取下了武器，交給那校尉，他倆快步向大營中間走去，等到了地方。就見滿地都是傷員，足足有四五百人，他倆又再互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嚥下口唾沫，同樣艱難，同樣苦澀。

　　傷兵都這麼多了，那部落聯軍肯定是遭受了重創，這回可壞大事了！

　　這時，他倆看到了高牛力。還有高牛力身邊的兩個小首領，看來他倆是來晚了，三人離著他倆不遠，他倆連忙過去。

　　高牛力彎著腰。在看一個人給傷兵包紮，兩個小首領到了他近前，小聲道：「高大哥，我們想求見楊大將軍。你幫忙給引見一下吧！」

　　高牛力回頭看了看他倆，眼睛裡全是紅絲，似乎剛才哭過。他沖那個救護傷兵的人努了努嘴，卻並沒有說話。

　　兩個小首領微微一愣，這個努嘴的動作，就是在暗示這個醫生模樣的人就是楊大將軍吧？他倆一起看去，卻覺得這人不像是什麼統領大軍的將軍啊！

　　就見地上蹲著的這個人，穿著普通的中原袍子，袍子上全是血污，看樣子應該是救助了不少人，可這人卻長得很文弱，當然小首領眼中的文弱，不見得是真正的文弱，他們對於勇士的要求可是相當高的，在他們的心中認為領兵的大將軍，就應該是身材魁梧，滿臉大鬍子的才對，那才是大將軍的模樣，可這人卻看上去像是個讀書人。

　　正在做包紮工作的人，當然就是楊澤，在天亮之前，他還想著要同時削弱部落聯軍和契單人，可當天亮後，大批的傷兵被送過來搶救，他心裡還是忍耐不住嘆氣，自己終究是不能不去救人的，沒法做到看著傷兵死掉，而自己卻面不改色。

　　當楊澤親自給傷兵們包紮時，付丙榮和譚正文都是暗吃一小驚，師父不是暗示要削弱部落聯軍麼，他們可是絕對按著暗示去做的，不但把契單逃兵給射了個稀里嘩啦，就連部落聯軍他們也同樣給射了個稀里嘩啦，要不是不能當面去給補刀，說不定他們真派兵將去給每個傷員補上一刀了。

　　當聽到命令，要把傷員送到大營時，付丙榮還挺不願意，就讓這些傷兵缺衣少藥的死掉，不是更好嗎，譚正文卻是立即就派人送傷兵過來了，付丙榮也只好如此，免得顯著譚正文更聽話，他也同樣聽話的。

　　不遠處，付丙榮和譚正文還有木根站在一起，付丙榮道：「幹嘛要救這些人啊，死了不是更好。」

　　譚正文卻道：「師父讓幹什麼，就干什麼唄，你哪兒那麼多的話。」

　　他倆看向木根，卻見木根面無表情，付丙榮不由得問道：「木根，你在師父身邊待的時間長，你說師父是在賣好給這些小部落嗎？可如果這般賣好法，卻還是沒把這些小部落削弱到底啊！」

　　木根慢慢轉過頭，看著付丙榮，道：「沒有啊，師父沒有賣好啊，師父哪需要給這些小部落賣好，要是賣好的話，以後得到好的不也是那個狄正傑嘛，又不是咱們師父能得到什麼回報。」

　　譚正文皺了皺眉頭，道：「師父不是在賣好？那幹嘛要救這些人？」對於他來講，要是不為了賣好，那還真不用救這些傷兵，否則他還真不會聽話地送傷兵過來。

　　木根很奇怪地看了他倆一眼，道：「削弱實力啥的，那是因為師父是大將軍啊，就得為朝廷著想啊！」

　　「這誰都知道，還用得著你廢話嗎！」付丙榮斥責道。

　　木根撇了撇嘴，道：「救這些傷兵，因為師父是醫生，我以前可是在師父家裡的藥鋪裡當學徒的，這種事情經常看到，這叫救死扶傷，明白不！這不是賣好，師父不需要向別人賣好的！」

　　說完，他沖兩人一翻白眼兒，罵了聲：「土鱉！」轉身走開了。

　　付丙榮大聲道：「土鱉罵誰？」

　　木根頭都不回，卻伸出兩根手指，向後一指他倆，絕對不回答土鱉罵你這句話。

　　譚正文搖了搖頭，道：「師父又當大將軍，又當醫生，兩種做事方法，時間久了，會不會腦子出問題啊？」

　　「應該不會吧，師父這是仁義，大事小事分得清！」付丙榮說完，大步向楊澤走去，看樣子是要幫楊澤救助傷兵。

　　譚正文急忙跟上，這種拍馬屁的事情，絕不能讓付丙榮一個人專享。

　　楊澤給一個傷兵，把腿上的傷包好後，這才轉過頭，看向新到的兩個小首領，他表情嚴肅，道：「昨天晚上的混戰，傷了不少你們的人，這實在是讓人遺憾，但還請各位汗王不要責怪，那實在不是我們故意的。」

　　故不故意的，實際上只有付丙榮和譚正文是真知道的，至於去執行任務的右神武軍都是不知道的，那種黑暗的情況下，又是混戰，他們根本也沒法辨認出敵我來，而且他們並不是高牛力，所以也沒把部落聯軍當成自己人，所以付丙榮和譚正文讓他們放箭擊敵，他們只是奉命行事罷了，自然不會有什麼內疚，要是部落聯軍責備他們，他們反而會說有我們在，誰需要你們追過去，所以被誤傷，自己哭去，不要找我們說。

　　小首領們卻一起搖頭，道：「楊大將軍，這事真不能怪貴軍，就算是換了我們，在那種情況下，也沒法做到不誤傷的。」

　　高牛力道：「是啊，昨天晚上，我還是特地爬到樹上去指揮呢，卻也沒有做到不誤傷，我當時反應得極快，可還是傷了不少弟兄，我聽得懂這裡的地方話，可其它方向的將軍聽不懂啊，話都聽不懂，怎麼可能會不誤傷呢！」

　　他這可算是親身說法了，因為昨天晚上的確就是這麼回事，不但他知道想不誤傷太難，那兩個小首領也是知道的，並且親身體驗到了。

　　付丙榮和譚正文正好走了過來，聽到小首領們不責怪，都認為是無法避免的事，他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同時發聲，道：「傷兵的湯藥錢，由我們來出！」

　　「那倒不必，那倒不必！」小首領們忙道：「貴軍來幫我們剷除契單惡狗，我們感激還來不及，死傷乃是難免之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這湯藥錢哪能讓貴軍來出！」

　　楊澤站起了身，在衣服上，擦了擦血跡，道：「要出的，這不但是對傷兵的照顧，也是對陣亡勇士的撫卹，準備一下，大家進城，把這座渤海州城給分了，劃分好居住的範圍，以後這座城屬於我大方帝國，畢竟這裡還是我帝國的領土，由我大方派出地方官，但你們也是可以在此居住的嘛，各部該在哪裡居住，還是事先劃分好才行。」

　　這話一說出口，四個小首領的眼珠子瞬間就亮了，楊大將軍要把這座巨大的渤海州城劃給他們？這可是他在來之前都沒有想過的大好事，他們的部落要是能在城裡有塊落腳之地，那豈不是就和以前的契單小部落一樣了，在城裡生活，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生活！

　　楊澤沖高牛力道：「有兩個部落的汗王陣亡了，但打下這座城池，他們卻也是出過力的，而且出的力也最大，所以現在分城池，不能落下他們的部落，讓他們派代表來，等人都到齊了，咱們再進城！」

　　高牛力連忙答道：「遵令！」跑去找那兩個部落的人了。

　　可留在原地的四個小首領，卻臉色不自然起來，雖然表面上都不吱聲，可心裡卻是各有心思的。

第五百五十四章 部落間的矛盾

　　楊澤說要劃分渤海州城，意思還很明顯地說，要把最好的地方劃給那兩個陣亡的小汗，這話要是在戰前說，說誰出的力氣最大，那誰就得到最好的地方，這個話肯定會得到所有小汗們的贊同的。

　　畢竟出兵打仗是有很大風險的，誰出的力氣多，當然誰就要多得戰利品，沒人會認為這話有錯，可這種獎賞要說在戰前，而不是在戰後，這個順序要是搞錯了，那聽這話的人的想法，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因為在戰前部落聯軍的各個小首領，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渤海州這裡作戰的，所以大家都沒有談過要分掉渤海州城，這麼大的戰利品，根本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可現在突然告訴他們，這座東北地區最大的城池，是可以給他們分享的，那還活著的四個小首領，立即就有不怎麼講義氣的想法了。

　　盟友死了，實力大大的削弱，人口也會被得少了，那麼盟友的家眷要那麼大的地盤幹什麼，要那麼多的戰利品幹什麼，這不是浪費嘛，戰利品應該是給活著的人，讓活著的人更好的生活，這才是重要的啊！

　　可沒人敢說要搶盟友的勝利果實，這話也太不地道了，就算是小首領們都有這種想法，可誰也不敢說出來，因為他們都知道這種話別說只是說出來，就算是暗示一下，那都要被罵成是畜生了，乃禽獸無疑。

　　楊澤只掃了一眼小首領們，便又去救助別的傷兵了，小首領們在想什麼，他心裡是非常清楚的，而他要的也就是這個結果。在艱苦作戰時，沒人會想的太多，可在分勝利品時，那要是還想的不多。那麼這個人也就不是合格的首領了，普通人可以放棄自己的戰利品，或者少要一點，把好處留給弱者，這都是高尚的品德，可對一個要負責全部落吃喝拉撒的首領來講，少要一點的行為，可就和高尚扯不上關係了，更是對部落的不負責。

　　楊澤很確定，這些小首領都是合格的部落汗王。否則他們也不會冒死前來征討契單人了，所以，他們一定會有很多想法的。

　　狄正傑這時候也走了過來，他看向小首領們，衝他們點了點頭，自報了身份，又和小首領們說了幾句無痛無癢的話，便走向了楊澤，他的精神早就恢復正常了。因為得知楊澤要分渤海州城的事，所以特地跑來問問。

　　要是渤海州城被分了，那他這個即將上任的渤海刺史，該住哪裡。在哪裡辦公啊？渤海州城都沒了，還要他這個渤海刺史幹什麼！

　　在聽了楊澤對他說的，那番關於平衡的為官之術，他感悟頗深。正有心思好好在渤海有一番作為呢，結果卻聽到楊澤要把渤海州城給分了，這讓他情何以堪！

　　狄正傑走到楊澤的跟前。趁著楊澤包紮好一個傷兵之後，這才把楊澤拉到沒人的地方，問道：「楊大將軍，要是這渤海州城被分了，那下官也就沒法在這裡待了啊！」

　　楊澤笑道：「你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待了，我不是答應你了麼，會保舉你當這渤海的刺史，而我相信你的老上司琢州刺史也會同樣保舉你的，所以你必定能當這渤海刺史！」

　　狄正傑苦笑兩聲，道：「下官說的不是這個，而是如果楊大將軍你把這渤海州城給分了，分給了那些小部的汗王，那就什麼也沒給下官剩下了啊！」

　　「所以你才能穩穩地當這個刺史啊！」楊澤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渤海這裡地廣人稀，要是你想好好治理，必定要從中原遷來大批的百姓，可中原的百姓有多少願意來這裡的，而你又需要多長時間，才能遷來足夠和這些小部落抗衡的人口呢？」

　　狄正傑微微一怔，道：「此事當須慢慢來才行，不可能一蹴而就，需當用潤物細無聲之法，逐步遷來百姓，這裡地廣人稀，土地是不缺的，一開始百姓們可能不知道，但先來的百姓要是得到大片的土地耕種，那麼後面的百姓才會大批跟來，這都需要時間，沒有幾年的功夫，怕是無法完成。」

　　楊澤點頭道：「你也知道，那在這幾年時間，渤海不還是這些小部落麼，還有已經被嚴重削弱的契單人。契單人不會甘心渤海被奪的，他們尋找一切機會來奪回此城，那麼這裡的治安怎麼維持，你要靠誰？」

　　「那麼只能靠這些小部落了？」狄正傑皺起眉頭，心有不甘地道，現在看起來，似乎只能如此了，想要從琢州刺史那裡尋求到幫助，幾乎是不可能的。

　　楊澤看了遠處的小首領們一眼，道：「也只能如此了，我是不會留下大兵給你的，所以只能靠你自己，而你自己能靠的人也只有他們了，我只是劃分他們各部的居住區，並不是給他們官職，他們想要保住居地區，或是想要吞併別人的居住區，那就得靠你，所以只要你掌握好平衡之術，那麼在幾年之內，這裡就平安得很，而幾年後，隨著新遷入百姓的增多，你的勢力自然就更大了。」

　　「但是那城區的劃分……」狄正傑有點吞吞吐吐，心想：「要是把地盤都劃出去了，那我還剩下什麼，不要只剩下一個刺史府吧！」

　　楊澤道：「只劃分城內的，而城外的，是給咱們的人留著的。而且只要告訴他們，城裡的治安由他們負責，而對行商抽稅，則有他們的一半，剩下一半才交給你，就可以了！」

　　狄正傑嘆氣道：「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給他們的好處，不要說他們，就算是我都覺得太多了。」

　　「這樣他們才會老實個一年兩年，而一年兩年之後，他們就會變得貪婪，想要得到的更多，以前所積累下的矛盾就會逐漸的爆發，那時，就會暗鬥個不停，不過，以後的事，我也無法一切都安排好，所以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楊澤頓了頓，又道：「要是你能把渤海這裡的刺史當好，估計你以後再當什麼樣的官，都能當好了！」

　　狄正傑閉上眼睛，想了好半晌，待再睜開眼睛時，眼神當中滿是信心，他當渤海刺史無疑是風險巨大的，但收益卻也同樣會巨大，這是一個新的挑戰，他很有興趣，可當他要和楊澤表表決心時，卻發現楊澤早就不見了，不知去哪兒了！

　　打聽一下，這才知道楊澤回了帳篷裡，給那些小首領開會了，狄正傑也趕緊去了帳篷，既然決心要當好渤海刺史，那這裡一切事情，他都要瞭解清楚才行。

　　等狄正傑進了帳篷，卻發現楊澤已經說到怎麼劃分城區了。帳篷裡又多了兩個老漢，估計可能就是那兩個陣亡了小首領的部落裡的長老，代表各自的部落來開會。

　　眾人圍坐在楊澤的周圍，而正中間則是一張打開的地圖，這副地圖還是右神武軍從乞乞保連的王宮裡面搶出來的，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了。

　　楊澤指著地圖，說道：「渤海州城從建造上是有些問題的，頗有些雜亂無章，王宮是建在正中間的，看起來有位局中央的意思，可卻讓百姓的居住地不太集中，也沒有專門的商業街，嗯，這個你們不太懂，反正王宮以後是要做刺史府的，所以咱們暫且不去討論它。」

　　他說的好似廢話，可卻是在告訴這些小首領，王宮你們是不用想分了，而且因為王宮是在正中央，那麼空出來的四面城區差不多一樣大，卻有你們六個部落來分，誰該分多，誰該分少？

　　那四個小首領幾乎是在同時，都抬起頭來，兇狠地看了一下那兩個部落長老，如果只有四個部落來分該有多好，每個部負責一個方向，至少表面上看是公平的，可現在卻又要多加兩個部落進來，聽楊大將軍的意思，還要多分給他們，那他們豈不是要減少地盤了麼。

　　那兩個長老卻是半點都不懼怕，見小首領們瞪過來，他們也兇狠地回瞪，他們的部落在戰鬥中損失巨大，連部落首領小汗王都陣亡了，他們多得些地盤，有什麼不應該，要是誰敢和他們搶，他們就算拼了性命，也是要保住地盤的，部中那麼多的孤兒寡婦，不得好好養活麼，要是族人不能過上好日子，那他們幹嘛還要死那麼多的人，來打什麼仗啊！

　　楊澤就像沒看到他們互瞪似的，又道：「我決定在東南和西南這兩個地方，建立皮市和馬市，專門經營皮毛和馬匹牲畜，就如同長安城裡的東市和西市，便由給你們兩個部落來管理，所收稅款，一半歸你們，一半上交給刺史狄大人。」

　　那兩個長老眼睛瞬間就亮了，這就意味著他們兩個部落掌握了最賺錢的兩個買賣，在與中原人做的生意當中，皮毛和馬匹生意向來是最大宗的，而且地盤也意味著他們佔有了整個南城，東南和西南這兩個方向，本身不但佔據了南面，就連東西兩個方向，可也是各佔一半呢！

　　楊澤又道：「在東北和西北兩個方面，我打算建立米市和藥市，由你們四個部落分管，至於城裡的治安，還有包括城牆方面，由你們六個部落共同出兵，至於糧餉，因為分給你們一半的稅收了，就算是發給你們的糧餉了，你們看如何？」

　　部落首領們沒有馬上回答，可兩個長老卻異口同聲地道：「楊大將軍分得公平之極，小的們敢不從命！」

第五百五十五章 進城去吧

　　渤海州城的劃分，楊澤給了受損失最大的兩個部落，每個部落四分之一的城區，各擁有一個賺錢的市場，而剩下的部落只分到了一半城區，和兩個不是太賺錢的市場。

　　這種分法無疑是很照顧了那兩個受損失最大的部落，從表面上看，這是遵守了有功必定重賞的原則，那兩個受損最嚴重的部落，當然是萬分贊同的，他們認為這就是最公平的分法了，如果還想再公平，那就再多分給他們一點，反正不管多給多少，他們都不會嫌多的。

　　可那四個小首領雖然也很高興，畢竟他們能擁有渤海州城裡的一塊地方了，可相比那兩個部落而言，他們就有點兒不是那麼太開心了，認為給的少了點。

　　楊澤又道：「渤海這裡地廣人稀，要想多些人手種地，繁榮商業，那就得遷來很多的百姓，這些遷來的百姓，對於糧食和藥材的需要會很大，所以這兩個市場算是做本地生意的，前途很是光明，而馬市和皮市是做外地生意的，就需要多用下心了！」

　　四個小首領強自擠出一絲笑容，齊聲道：「小汗感謝楊大將軍賞賜。」

　　他們一起看向高牛力，此次打敗契單人的戰役，高牛力是出力最大的，不知他能得到什麼樣的賞賜，渤海州城都讓他們給分了，也沒剩下啥了，渤海這地方土地有的事，就算是給再大的牧場，也比不上這座巨城啊！

　　楊澤笑道：「看來你們都是很講義氣的，這時候還在為高牛力著想。他的賞賜當然是有的。我打算帶他們的部落遷入中原，給他們一塊世襲的土地，還有要為高牛力請個封賞，在我大方帝國做個將軍，以後就生活在中原的繁華世界了，現在我只是暫時任命他做個校尉，等到了長安，再讓他當將軍！」說罷，哈哈大笑，一副很是為高牛力高興的樣子。

　　高牛力事先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楊澤早就跟他打過了招呼，他當然是很願意的，中原花花世界，從前一向都是傳說中的地方，現在他和他的部落終於能去那裡生活了，他當然願意了，與中原一比，渤海這地方簡直就是窮鄉僻壤了。

　　小首領和那兩個長老立時便現出了羨慕的神色，他們的眼光和理想。也就是只侷限在渤海這塊地方了，對他們來講渤海已經是大到沒邊了，而渤海州城也是大到難以想像了，可這些和中原一比。那就什麼都算不上了。

　　他們趕緊向高牛力道喜，有的還說以後要是去中原，那就一定會去高牛力家裡做客，到時候高大哥可不要嫌棄他們這些窮親戚窮朋友啊！

　　聽得高牛力樂得合不攏嘴。被別人羨慕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楊澤拍了拍手。拉回他們的注意力，道：「不過，這次我要帶走一千名勇士，光靠高校尉的人，怕是湊不齊這個人數，如果你們的部中有勇士，可以向我推薦一些！」

　　小首領們一聽，眼睛再一次瞬間就亮了，這可是向楊澤表忠心的大好機會，他們以前都是渤海的小勢力，根本就沒有機會與中原的官員接觸上，中原的官員也都看不起他們，楊澤是唯一一個和他們說話，並且還給他們好處的中原官員，並且還是大將軍這種高官的存在，要是他們能抱上這個大腿，那以後在渤海州可不就能擁有更多的話語權了麼。

　　當然，他們並不懂話語權是什麼，但他們卻懂如果能得到楊澤的好感，他們以後在渤海州就能得到更多的利益，這個利益可是實實在在能看得到的，對於部落今後的發展和壯大，有著至關重要的好處。

　　四個小首領立即便一起表態，都說他們願意送出部裡最勇猛的戰士，送給楊澤當護衛！

　　楊澤立即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道：「那太好了，可以讓這些勇士的家人也和本大將軍一起走，他們也不必只當我的護衛，也可加入禁衛軍嘛。嗯，禁衛軍就是保護當今天子的衛隊，每個人都會有好的官職，以後在中原的生活會很好。」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要是真正的勇猛之士，不能讓你們的親戚來湊數，因為只有最勇猛的戰士，才能得到當今天子的重視，只有當今天子注意到了這樣的勇士，才會注意到你們的部落，你們部落的日子才會越過越好，才會有更多的人去中原當官啊！」

　　四個小首領連忙又是一通點頭，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還是懂的，而且他們在心裡還打算好了，一定要囑咐好他們的勇士，讓勇士們聽楊澤的話，在中原好好表現，這樣才能帶動家鄉的族人，過上越來越好的日子。

　　可那兩個長老，卻臉上現出了為難之色，他們部族裡最勇敢的戰士，大多數都戰死了，就連他們的首領都陣亡了，要是再派出部裡勇猛的戰士，跟著楊大將軍一起去中原，那麼部族裡就沒什麼人了呀，剛剛到手的巨大好處，就沒辦法吃下去了，甚至自己的部落會有被別的部落給吞併了的危險。

　　他倆一猶豫，那四個小首領就高興了，這兩個老傢伙真是沒有良心啊，剛剛拿到了最大的好處，現在楊大將軍只不過是帶些人走，而且還是要給這些人好的前程，他們就猶豫了，這是大大的忘恩負義之舉，我們要不要現在就落井下石，諷刺他們一番？

　　楊澤笑道：「至於派多少勇士同本大將軍一起走，這個具體的人數，你們和高校尉一同商量，反正隨你們心意，本大將軍是不強求的。」

　　他站起身來，道：「好了，外面準備的也差不多了，就由渤海州的刺史狄大人。帶領你們進城吧，接收這座渤海州城，你們也進去看看，如何安排城裡的契單人，都聽狄大人的，不可自作主張，我整軍之後，隨後就進城。」

　　他這裡把帶兵進城的榮耀送給了狄正傑，狄正傑自然明白，心中感激。覺得楊澤年紀雖小，卻實在是太會做人了。

　　狄正傑起身出了帳篷，他的身邊立即便圍過來好幾個小吏，這些小吏深怕他再出什麼意外，雖然城裡城外的契單兵，被肅清得幾乎差不多了，已然不怎麼需要他們在狄正傑的身邊保護，可表忠心嘛，重要的不是上司真有危險。而是他們真的有忠心。

　　付丙榮一揮手，便有一隊御前侍衛過來，在狄正傑的眼前列隊，這隊御前侍衛就是給狄正傑當儀仗隊的了。狄正傑看著眼前的御前侍衛，差點激動的哭出來，這些人可是御前侍衛啊，專門保護當今皇上的。現在竟然被楊澤派來保護自己。

　　狄正傑還算是有點骨氣的，楊澤給了他這許多的好處，他早就想著投靠了。可是換了別人，這時候非得跪在楊澤的腳前，大聲哭喊著要拜大哥，但他還算有點理智，沒敢表現得太明顯，可心理防線就在看到御前侍衛列隊時，終於崩塌了，他心中暗自打算，如果以後楊澤要自立山頭，在朝中形成一股子勢力，那自己就過去投靠吧，成為楊澤旗下的重要人物，靠著楊澤的勢力，陞官發財……不，是報效朝廷！

　　狄正傑跨上了一匹高頭大馬，前面是一隊右神武軍開道，之後便是御前侍衛保護著他，而後面則是幾個小首領，還有那兩個長老，而再後面竟然是全體國子監的學生，最後才是大隊人馬。

　　國子監的學生都已經換上了好衣服，都做文人士子打扮，他們個個都興奮異常，這輩子能征服異族，並進行入城大典的國子監在校學生，能有多少？以前從來沒有，現在就只有他們這一屆啊，這可是無上的榮耀，會不會後無來者不清楚，可肯定是前無古人了。

　　鼓聲隆隆，大隊人馬開動，向渤海州城裡面進發，楊澤走出了帳篷，目送狄正傑和小首領們遠去。

　　付丙榮和譚正文站在楊澤的左右，譚正文道：「從此以後，這渤海州要進入多事之秋了，就是不知這個狄正傑有沒有能力，把控得好這麼大塊的地方啊！」

　　楊澤道：「可以的，我看他還是一個有能力的人。」

　　付丙榮卻道：「師父，那城裡還是有不少契單人的，要是狄正傑就這麼進去了，會不會被人射冷箭啊？萬一把他射死了，或者射死幾個小首領，那咱們不是白忙乎了麼！」

　　楊澤轉頭看了他一眼，道：「在昨天晚上，會有人想著魚死網破，拚個同歸於盡，可只要咱們先宣佈不再追究，赦免全城百姓，那麼為了活命，放冷箭這種事就不太會出現了，只能零星有幾齣，但那些小首領是干什麼的，他們當然會做好防範的，也會護好狄正傑，狄刺史可是他們以後的飯碗，得捧穩了才行。」

　　他把手一擺，道：「都去都去，你們也去看看熱鬧，做為征服者，入城大典這種儀式，那是最激動人心的了。」

　　「師父你呢，不去嗎？」付丙榮和譚正文齊聲問道。

　　楊澤哈哈一笑，道：「我可是怕被射冷箭呢，萬一被射中怎麼辦，什麼事都是有萬一的，我還是待在帳篷裡比較安全些。」

　　他打發走了付丙榮和譚正文，又回了帳篷裡面，讓木根為他研墨，他開始寫信，既然渤海這地方的戰事結束了，那麼他便要再回長安了，而這次回長安，恐怕就是圖窮匕見的時候了，到了該亮刀子的時候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想要報仇

　　狄正傑騎著高頭大馬，在御前侍衛的簇擁下進了渤海州城，這時候的渤海州城已然是沒有城防的城市了，裡面的守兵死的死傷的傷，就算活著逃回來一些，也都完全喪失了鬥志，除了投降之外，再沒有其它的想法，而就算是想投降，他們還在擔心，人家中原軍隊會不會接受他們的投降！

　　城裡的契單人個個都心驚膽顫，深怕中原軍隊會洗城，他們是根本沒有機會逃走的，而且他們也不敢往城外逃，城外全是部落聯軍，那可是契單人的大仇敵，如果要逃出城，被部落聯軍抓到，那死法兒可多了，他們想都不敢想。

　　當外面的中原軍隊，前呼後擁地擁著一位中原官員進城時，契單人立即打開了城門，城裡僅存的算得上是有點地位的人，都出了城門，跪倒在道邊，表示投降，沒有任何反抗。

　　狄正傑心情無比的愉快，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古往今來，那麼多的大將軍出征，當征服一個城市後，為什麼總喜歡搞入城儀式了，看著曾經的敵人拜服在自己的鐵蹄之下，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比喝了陳年美酒，還更讓人陶醉。

　　只是很可惜，當他入城之後，卻沒有看到城中的契單人夾道歡迎，更加沒有多少百姓在街道的兩邊跪拜，他心裡也清楚，現在契單人可不敢上街，估計都躲在家裡，心驚肉跳地等著他這個新任的渤海刺史，怎麼樣處理他們呢吧！

　　狄正傑微微嘆了口氣，可惜啊。自己的刺史任命，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下來，自己現在還不能算是真正的渤海刺史，頂多也就是個代理的，假刺史而已。

　　和狄正的心情不同，跟在後面的小首領還有那兩個長老，幾乎已經激動得快要暈過去，從馬上掉下去了，他們飽受契單人的欺壓，已經好幾代人了。就算他們的年紀再大，可從小也都是被契單人統治著，在他們的記憶裡面，契單人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而他們在契單人的面前，都只是些交稅的賤民，都是些螻蟻，甚至是些爛泥，可再看看現在。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契單人，就跪倒在自己的馬蹄之下，他們這些部落，終於翻身做主人了！

　　狄正傑並不停留。進城之後，一路行進，在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空空蕩蕩的大街上，一直走到了乞乞保連的王宮跟前。他這才停下馬來，看著這座昔日渤海郡王的王宮。

　　這座王宮已經被摧殘得面目全非了，楊澤那晚離開之後。王宮被人放了火，雖然火勢很快就被滅掉了，可城裡的契單人也有地痞流氓一樣的存在，他們見王宮遭了難，便跑進來撿便宜，又把王宮給搶了個遍，而且在札呼寶當政的這些天，札呼寶和他的手下又把王宮給洗了一遍。

　　最後，甚至連普通的契單百姓也來撿便宜了，見王宮裡面再沒什麼東西好搶，他們竟然連王宮裡的木料和瓦片都不放過，又給洗了一遍。

　　所以，現在展現在狄正傑眼前的這座王宮破爛不堪，除了骨架子還在之外，裡面幾乎都沒法住人了，就算是要做為刺史府，也得好好地修繕一下，否則別說成為渤海州的臉面，他沒法在裡面辦公，就算是在裡面住著，都是很困難的一件事了，除非他在王宮裡面的空地上搭帳篷，也就這一種辦法了。

　　狄正傑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心想：「這樣破爛的王宮，就算要修繕，也至少得個把月的時間，可這段時間裡，我住在哪裡，我在又能在哪裡辦公呢？」

　　他看到這座王宮如此模樣，心情惡劣，可後面的部落小首領和那兩個長老，卻是心情愉快無比，王宮越破爛，他們越開心，反正他們是隨著中原軍隊進來的，不管這座曾經的王宮裡面有什麼寶貝，都沒有他們的份，既然如此，他們也就沒有什麼好心疼的，再說了，這座曾經代表契單人驕傲的王宮越破，他們越高興，就越代表他們此次集合所有力量來征討，越有成就！

　　這時候，那些一直跟在馬後小跑的契單人過來了，都是些上了歲數的老人，估計也就是城裡平常所謂的宿老，現在城裡有點兒頭臉的人，也就只剩下他們了。

　　一個宿老模樣的契單老人小跑著過來，氣喘吁吁地跪下，對狄正傑道：「小民拜見楊大將軍……」

　　他以為狄正傑就是楊澤呢，楊澤之名這些日子早就傳遍整座渤海州城了，他見狄正傑被人簇擁著進城，便以為狄正傑就是楊澤，所以開口就叫楊大將軍。

　　狄正傑把手一擺，道：「本官並非楊大將軍，本官暫代渤海刺史一職。」

　　旁邊一個御前侍衛補充道：「刺史大人姓狄，爾等還不快快過來拜見。」

　　契單的宿老們趕緊都跪了過來，一起口稱狄大人，給狄正傑磕頭，可這些宿老卻都心中納悶，這人不是楊大將軍啊，那又是誰，這些日子卻沒聽說渤海州已經有了新刺史了，那這不就代表這裡以後沒有王爺了麼，渤海郡王的王位再也不是契單人的了。

　　契單宿老們個個心中沮喪，可又不敢說什麼，其中一個宿老反應算是快些，他見狄正傑一直盯著王宮看，而王宮又這麼破爛，他心裡便明白了，這位狄刺史是看不上這個王宮，想要修新的，都當上刺史了，總得有個新的刺史府吧。

　　這宿老抬起頭，仗著膽子，道：「狄大人，這座王宮被……被札呼寶那個惡賊給毀掉了，小民們斗膽，想為狄大人修一座新的刺史府，還望狄大人應允，允許小民們效力，戴罪立功。」

　　狄正傑低頭看了看這些宿老，猶豫了一下，這才下了馬。大玩親民的把戲，把說話的宿老扶了起來，道：「你們有心了，不過，為了本官修一座新的刺史府，倒也不必，就把這裡修繕一下就好了。不過，在修繕好之前……」

　　那宿老立即會意，道：「札呼寶家裡沒有被毀，如若狄大人不嫌棄。那便先暫住在他家裡可好？」

　　在保護渤海州城方面，札呼寶還是有一點功勞的，雖然他是為了自己能夠獨佔這座城池，可不管怎麼說，他還是盡了力的。可惜，札呼寶一死，城裡剩下的契單人就把他給出賣了，連札呼寶的家也要送給狄正傑當臨時住處了。

　　狄正傑並不知道這些，他點了點頭。對這個宿老說道：「那便由你去準備一下吧，本官先進去看看這座王宮。」

　　說著，他當先往王宮裡走去，御前侍衛立即跟上。保護著他，這讓狄正傑心情好歹是舒緩了一下，在御前侍衛們前呼後擁的保護下，他進了王宮。走馬觀花地巡視了一遍，這才離開，去了札呼寶的家。而城中的宿老們都跟著去了。

　　狄正傑被領到了札呼寶的住處之後，回頭一看，發現契單的宿老們都在，而四個小首領也都在，可那兩個部落長老卻不見了，他臉色登時一沉，道：「那兩個老家……老人家呢，幹什麼去了，現在本官就要開會，給你們說一說以後渤海州治理的事，他們卻不在，幹什麼去了？」

　　見刺史大人不高興了，四個小首領便全都高興了，太好了，刺史大人要是對那兩個老傢伙不滿，那他們以後就有機會了，這個時候不說說壞話，以後怕是機會不多，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四個小首領一起上前，不住口地說那兩個長老的壞話，反正就說他倆著急去看地盤，所以就先走了，走之前竟然連招呼都不打，真是越老越不像話，一點禮儀都不懂，太不尊敬刺史大人了，總之就是把那兩個長老往壞了說。

　　其實，那兩個長老是落在隊伍的後面了，因為他們兩個部落受的損失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一直在擔心，要是派不出勇士跟著楊澤回中原，那會不會惹楊大將軍生氣呢，所以他倆便故意走的慢些，派人去部落裡問問情況，看看還能招集起多少勇士，不管怎麼樣，也不能讓楊大將軍不滿意，他們的部落以後能不能在渤海站得住腳，還得靠人家楊大將軍呢呀！

　　派人回去問情況，又得等人回來報告，自然就不可能一直跟在狄正傑的身邊，拍馬屁這個活兒，也得等他們自己的事擺平了之後才行，讓他們胡亂地去拍，他們也拍不了呀，可這麼一來，就給小首領們說他倆壞話的機會了。

　　狄正傑哼了聲，進了札呼寶的住處，就見門內跪著好幾個人，看樣子應該是札呼寶的家眷，他隨手一揮，道：「讓這些人另找地方居住，不要在這裡跪著了，你們都進來，本官有話說。」

　　跪在門口的卻是札呼寶一家，他的夫人和大兒子，家裡的頂樑柱死了，家也被佔了，夫人和大兒子傷心得不得了，這時候見中原的官員像是趕蒼蠅一樣趕他們走，夫人和大兒子更是憤恨，可卻也無可奈何，只好了出自己的家，去街上流浪了，這就是被征服者的命運，不管他們服不服，就是這樣。

　　夫人還好，畢竟是個女人，雖然茫然無助，卻也不可能生出什麼反抗的想法來，可大兒子卻極度憤恨，報仇的想法已經完全佔領了他的心智，他現在只想找一個仇人，然後同歸於盡，他都不想活了。

　　這時候，那兩個部落長老，急匆匆的趕來了，他們在得到報告之後，知道自己部落裡還能派出勇士後，這才放下心來，便連忙趕過來，想聽狄正傑有什麼吩咐。

　　札呼寶的大兒子看到了這兩個長老，心想：「他們一定是仇人當中的首領，又是上了年紀的人，我現在手裡沒有兵器，去殺那些大漢是不可能的，但要是上去，殺了他們兩個，那就一定是沒有問題的！」

　　他壯起膽子，大步向兩個長老走去。

第五百五十七章 刺史心太軟

　　兩個長老一邊往宅子裡面走，一邊說話，他倆現在還算是寬心，部落裡面的青壯雖然損失嚴重，但每個部落裡，還是能湊出一百名勇士的，他倆估計楊大將軍還是會諒解的，而且別的部落也不可能派出太多的勇士，所以應該沒問題。

　　邊說邊走，兩個長老誰也沒有注意到大步走過來的年輕人，而旁邊保護他倆的人也沒有關注，實在是因為札呼寶的大兒子長得很沒有特色，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身上穿的衣服也很普通，甚至從款式上，都沒法分出是契單人，還是雜胡部落的人。

　　這個時候，誰能想到已經被征服的契單人，竟然還有敢當刺客的呢！

　　札呼寶的大兒子走到了兩個長老的跟前，他手裡是沒有刀的，可現在城裡亂七八糟的，滿街都是雜物，還沒有整理呢，他順手就撿起一塊大磚頭，對準一個長老的腦袋就砸了過去！

　　他的動作太快，太突然，長老們身邊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而兩個長老卻都反應過來了，可長老畢竟年紀大了，躲閃不及，一個長老瞬間就被砸中了腦袋，而另外一個長老卻先是退後一步，隨後便飛起一腳，正好踢中了札呼寶大兒子的小腹！

　　札呼寶的大兒子哎呀一聲，向後跌倒，他心中驚駭，踢他的那個老傢伙年紀看上去足有六七十，怎麼還這麼有勁兒，這一腳幾乎都踢得他喘不過氣來了！

　　負責保護長老的部落勇士這才擁了過來，對著札呼寶的大兒子便是一通拳打腳踢，直到把他打得口吐鮮血。這才算是罷手，可卻仍是將他提了起來，要拷問是誰派來的，有沒有同夥！

　　這時候，札呼寶的夫人哭叫著撲了上來，抱住一個部落勇士的腰，叫喊著讓她的大兒子快點逃走，可附近的部落勇士全都過來了，不但她的大兒子沒法逃走，就連她自己都被抓住了。部落勇士可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把札呼寶的夫人按倒在地，也是一通好打，竟然把夫人給打得暈死了過去。

　　踢人的長老扶起被砸倒的長老，問道：「怎麼樣了，你怎麼樣了！」嘴裡問著，可卻很明白被砸的長老傷得很重，腦袋被打破了，鮮血流下。把整張臉都給糊住了，看上去很是嚇人，再加上是上了年紀的老人，這麼一下子重擊。會不會就此要了他的性命，也在兩說之間。

　　宅子的門口大亂，部落勇士們立即四面散開，開始抓人。怕再出現刺客，不過刺客不去刺殺裡面的刺史大人，卻來打一個暫管部落事宜的長老。如此的主次不分，卻是讓人詫異，要是這記磚頭是砸在狄刺史的腦袋上，估計以狄刺史那文弱的樣子，應該立即就得去極樂世界了吧！

　　還有部落勇士跑到了裡面，向狄正傑報告此事，而此時那幾個小首領正在講外面兩個長老的壞話呢，可消息送進來，卻是一個長老受了襲擊，被打得頭破血流。

　　小首領們立即閉嘴了，心中直罵廢物，一個堂堂的部落長老，竟然在門外被人用磚頭砸了腦袋，還砸得頭破血流，這人還是不是勇士了，就算年紀大了又能怎麼樣，上了歲數的勇士更應該經驗豐富，不應該被人砸腦袋，用別的武器也就算了，比如說銅錘啥的，卻是個磚頭，這也太丟人了。

　　狄正傑先是愣了愣，隨後才道：「快把人抬進來，快點叫軍醫，現在他們的部落沒有汗王，他便是代表著整個部落，出了意外，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不用他吩咐，部落勇士們也得趕緊把長老抬起來醫治，那麼大歲數的人了，要是搶救得不及時，說不定就得一命嗚呼了。

　　狄正傑又道：「看來，這城裡的治安還有待加強，那些契單人不甘心呀，他們還想著要報復。」

　　小首領們立即就接上話茬兒了，一致請求狄正傑下令，把城裡的契單人殺光斬盡，就算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把那些契單人殺光，可也得全部變成奴隸，分給各個部落，只有在部落勇士們的皮鞭下，那些契單人才會老實，而且把契單人當成奴隸折磨死了，也有助於渤海的安全，要不然留著契單人，早晚還是一個大禍害。

　　小首領們說得聲情並茂，看上去很是為狄正傑著想，也是在為渤海著想，畢竟刺殺的事已經出現了，而且還就在門外發生的，這麼危險的事，可不能再出現了，這也是為狄刺史的安全著想嘛。

　　狄正傑也有點兒害怕，正想答應小首領，可忽然，他轉念一想，如果他是楊澤，那麼在這種時候，楊澤會怎麼處理呢？

　　他想起楊澤教給他的平衡之術了，現在各個部落是勝利者，為了讓他們不團結，所以楊澤故意在劃分地盤時，有的多有的少，讓弱一點的人獲得更多一點兒的利益，由此來挑發矛盾，只有手下各個部落互相爭鬥，他這個刺史才會當得穩當，成為仲裁者，制定規則，以此來為發展專屬自己的實力鋪平道路，爭取時間。

　　可當各個部落和契單人產生矛盾時呢，楊澤會怎麼處理，自己是不是要想一想，然後先行自己做出來，畢竟楊澤很快就要走了，以後渤海還是要自己來治理的啊！

　　狄正傑沒有馬上答應部落小首領們的請求，他一直等到那個受傷的長老被抬進來，看著長老被治療，耳朵裡則是聽著小首領們的憤怒，但他卻好久好久沒有說話。

　　小首領們都急了，這是怎麼搞的，這位刺史大人為何辦事墨墨跡跡的，征服者把被征服者殺光，或者當成奴隸來使用，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這有什麼好猶豫的，也沒什麼值得考慮的啊。照著以往的習慣辦不就得了麼。

　　終於，狄正傑說話了，道：「楊大將軍並沒有說過要怎麼處置城裡的契單人，他甚至都不想再追究那些逃走的契單人了，因為楊大將軍知道，想要造反的是乞乞保連，而不是這些契單族的平民百姓，這些百姓罪不至死。」

　　小首領們和那個沒受傷的長老瞬間都石化了，當然如果他們懂石化這個詞的含義，那麼他們現有的表情就是這個意思。罪不至死？被征服者把征服者都打得頭破血流了，還罪不至死？就算是死一萬次，都是應該的了吧！

　　小首領們沒來得及說話呢，那個沒受傷的長老就急了，他可是親眼看到同伴被打掉在地的，這也就是他反應得更快一些，及早地後退了一步，要不然現在頭破血流地躺在地上的人，就是他了。

　　這長老還算是很有經驗的人。知道要想說服一個人，不能光說別人受了什麼樣的苦，而是要把這種苦加到這個人的身上，也就是你狄刺史今天要是不管我們的事。那麼明天有可能這種危險的事，就要發生在你的身上。

　　長老道：「刺史大人，這些契單人喪心病狂，他們今天在外面要刺殺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刺史大人您啊，他們刺殺錯了人，必定不會善罷甘休。也許還會再來刺殺大人您，要是這種事情再發生，可是很危險的，有千日做賊的，可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啊！」

　　「對啊，要是現在不把那些契單人給殺光了，以後說不定還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就算刺史大人您唸著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想殺光他們，可也得讓他們當奴隸，給咱們幹活兒才好，只有讓他們每天累得如同賤狗一般，他們才沒有力氣再想著害刺史大人你。」

　　小首領們連忙幫腔，這時候不能再說長老的壞話了，現在他們又屬於同一利益集團了，如果能把契單人殺光，或者都變成奴隸，對他們是有絕大好處的，所以這時候他們又和長老站到了同一戰線上。

　　可狄正傑卻仍是搖了搖頭，道：「既然你們的意見是一致的，契單人的刺客是衝著本官來的，那麼……」說著話，他站起身來。

　　小首領們和長老連忙也站了起來，他們心中都想：「這是要報復了，看來中原人的官員也不怎麼樣嘛，我們只是一忽悠，他就生氣了，就要報復了。不過這樣很好，只有刺史愚蠢些，我們才能撈到更多的好處，要是換了外面的那位楊大將軍，估計非得搞出什麼別的花樣來，可這位狄刺史就不，我們一說，他就答應了。」

　　可惜，他們全都想錯了，狄正傑雖然不如楊澤，不會玩什麼花招百出，可他卻也不好忽悠。

　　狄正傑接著道：「那麼，本官赦免那些契單人，讓他們出城居住吧，去尋找他們契單人自己的部落，或者，如果想繼續留在城裡生活，那麼本官的刺史府，很願意僱傭他們，只要他們不再威脅本官的安全，那麼本官也願意保障他們的安全。」

　　小首領和長老們全都大吃一驚，簡直都不相信他們自己的耳朵了，怎麼會這樣，竟然是赦免，這不是等於契單人無罪了麼，以後還可以繼續在渤海生活，也不會再被討伐，契單人不會被滅族，這個和他們原先想的可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他們連忙相勸，不能這樣啊，這怎麼能行呢，咱們辛辛苦苦打下了渤海州城，好不容易把契單人給掀翻了，怎麼還能赦免他們呢，要讓他們滅族才對啊，刺史大人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可狄正傑根本不聽他們的，非要不顧自己安危地，想要用自己的誠意感化契單人，給小首領和長老一種感覺，那就是這位刺史大人，比婦人還要婦人，心也太軟了，這讓他們很不滿，決定去向楊大將軍告狀！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不許告狀

　　右神武軍的大營中，楊澤處理好了後續事宜，從帳篷裡出來，伸了個懶腰，叫過來一名右神武軍的士兵，問道：「狄大人已經入城了吧，沒有什麼意外發生吧？」

　　那右神武軍的士兵道：「回大將軍的話，狄大人已經入城有段時間了，沒人回報說有什麼意外，應該算是很順利的吧！」

　　楊澤嗯了聲，道：「很順利不見得，估計是還沒有回報吧！走，咱們看看那些契單人去，這次當俘虜的人會更多，而且個個有傷，得給他們治治，可不能讓他們都死了。」

　　那右神武軍的士兵忙答應一聲，他以為楊澤是要出營去城南呢，那邊才會有契單人的俘虜，而且契單人的傷兵也沒有運到這邊來，楊澤要想看的話，只能過去看。

　　可楊澤並沒有出營，他登上了樓車，向南邊看去，當然是什麼也看不見的，他又不是千里眼，他只看了幾眼，便自言自語地道：「那邊還挺安靜的，看來沒有人去為難那些契單傷兵，那就說明狄正傑沒事兒了，這倒是奇了怪了，契單人還真是消停啊！」

　　楊澤原本猜測，狄正傑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畢竟那麼多人保護著他呢，可意外總是會發生一點點的，刺殺也許不至於，可有的契單人在街上大罵，衝著狄正傑扔塊磚頭什麼的，卻是極有可能發生的，而只要發生這些意外，那麼以那些部落首領的模樣，那是非得要報復不可的。一來可以出出氣，二來也是在向狄正傑賣好，這種表忠心的機會，可並不是天天都會發生的。

　　可看城南大營裡並沒有發生混亂，還挺平靜的，這就說明連扔磚頭這種小意外都沒有發生，這就有些奇怪了，難不成契單人的血氣都被打光了，已然從野狼變成了綿羊？這種變化也太突然了吧！

　　正想著呢，忽見遠處奔來幾十匹馬。領頭的正是那些部落小首領，這隊人騎馬進了大營，一直向自己的帳篷那邊跑去。

　　楊澤在樓車上叫道：「我……本大將軍在這裡，你們……嗯，叫他們過來說話。」

　　右神武軍的士兵連忙跟著喊話，小首領們聽到了，連忙調轉馬頭，向樓車這邊奔來，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樓車這裡，人人下馬，給楊澤行禮。

　　楊澤並沒有下車，只是低著頭。笑道：「你們怎麼回來了，狄刺史呢，你們怎麼不陪著他？」看來還是出了點意外，不過。意外卻是在狄正傑和這些小首領之間發生的。

　　小首領們見楊澤不下來，他們又不敢上去，只好抬著頭。一個小首領道：「楊大將軍，剛才城裡出現刺客了！」他把剛才發生的事，誇大其詞地說了一遍，還拉了那個長老當證人。

　　楊澤聽罷，心想：「竟然還真是飛磚頭，只不過不是衝著狄正傑飛磚頭，而是磚頭砸到了一個長老的腦袋上。」他在心裡想了一下，又看了看這幫小首領們的表情，就已然明白，狄正傑是怎麼處理的了。

　　楊澤感到自己放心了，要是狄正傑以後都能這麼辦事，那麼不但他當刺史會當得很愜意，而且大方帝國在渤海的統治更會日漸穩固，這都是好事。

　　那長老有點忍耐不住，抬著頭，道：「大將軍，為了刺史大人的安全著想……」

　　楊澤卻擺了擺手，道：「狄刺史的安全，由你們來負責，如果你們連這點兒小事都辦不好，那還要你們何用！」

　　那還要你們何用這幾個字他是用很重的語氣說出來的，他可是大將軍，說出來的話自然極有氣勢，再者看看契單人的下場，這些部落首領們哪可能不害怕！

　　小首領和長老們立即就閉嘴了，他們沒法和楊澤辯論，想用勸狄正傑的方法，勸說楊大將軍，就算他們沒什麼官場上的經驗，卻也知道是行不通的，狄正傑就算不聽他們的勸說，好歹也會和顏悅色的，可楊大將軍需要和他們客氣麼，如果你們不行，那就找行的人來，反正又不缺你們幾個。

　　一個小首領嚥下口唾沫，試圖最後掙扎一把，他道：「大將軍，可如果契單人不滅，讓他們還逍遙在渤海，那這裡治安……」

　　楊澤低頭看了他一眼，臉色陰沉，道：「本大將軍給了你們這麼多的好處，難道你們連契單人都擺不平嗎？契單人已經被削弱到了這種地步，你們竟然還在害怕，你們到底害怕什麼，本大將軍看你們只會吹牛皮，卻沒什麼真實的本事，一點兒都沒有勇士的氣勢。」

　　小首領和長老大為不服，他們都是勇士，怎麼成了只會吹牛皮呢！

　　可楊澤卻不聽他們的解釋，道：「本大將軍此次前來，並不是要滅掉契單的，只是因為乞乞保連竟有造反之心，還敢帶人去南面的州縣掠奪，我大方帝國絕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這才發兵來攻，乞乞保連死了，他的族人也受到了懲罰，所以本大將軍才不再追究，而且要是照你們所說，把契單人全都滅了，那這麼大塊的土地誰來耕種，誰來放牧？」

　　小首領和長老們有心想說：「靠我們啊，或者你們中原人遷居來此也可以啊，反正渤海這裡太大了，就算來一百萬人，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可就算來了一百萬，甚至二三百萬人，也是填不滿這裡的啊，為什麼非要用契單人？」

　　可他們誰也不敢頂嘴，只能聽著楊澤說話，這位楊大將軍的想法和他們太不一樣了，他們就算是不滿，可也不敢反抗，不敢表示什麼反對意見。

　　楊澤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道：「本大將軍希望你們能團結一致，好生幫著狄刺史治理渤海，如果誰敢學著那個乞乞保連的樣子，那本大將軍還會帶兵再來的。不過，你們也儘管放心，到時候本將軍仍舊是只誅首惡，普通百姓是不會被連累的！」

　　嚇唬得夠了，楊澤隨即一揮手，道：「都去忙自己的事吧，以後這裡就由狄刺史說了算，他有什麼吩咐，你們儘是聽著便是，你們的表現。狄刺史也會向我報告，會寫奏章報告朝廷的，做好你們自己的事就行了。」

　　小首領們和長老都無可奈何，不過，他們的表現卻和剛才對狄正傑的不一樣，狄正傑還算是比較和藹地拒絕了他們，他們卻反而想著告狀，可楊澤對他們從頭到尾都是不耐煩，甚至連樓車都沒有下來。說了幾句就讓他們滾蛋，他們卻是一點脾氣都沒有，恭恭敬敬地給楊澤行了禮，後退出去好幾丈遠。這才敢轉身離開。

　　這也就算了，離開之後，那個長老竟然還道：「大將軍果然有上位者之威，想來我們這點小問題。根本就不應該去打擾他，惹得他老人家不痛快了！」

　　小首領們一起點頭，他們也都是這麼認為的。當然。這不能說他們是賤骨頭，而是一來楊澤和他們的身份相差太過懸殊，二來在他們以往的認知裡，上位者就應該是這樣的，有什麼事上位者說了算就行了，哪還用得著問他們的意思，他們算老幾啊，他們幾個全加到一塊，能算老幾啊！

　　一個小首領卻擔心地道：「咱們跑來告了狄刺史一狀，要是楊大將軍告訴了狄刺史，那狄刺史會不會不高興啊，要是以後對咱們進行報復，那咱們也受不了啊！」

　　小首領們的臉色一起變得難看起來，雖然狄正傑只有一個人，屬官沒有幾個，可畢竟是中原人的刺史，這渤海州也終究是中原人的領土，要是得罪了刺史大人，那他們還真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他們一起後悔起來，剛才怎麼就一時腦袋發熱，跑來告什麼狀啊，這不是找抽呢麼！他們很想彌補，可卻又不敢再去面對楊澤，而對於狄正傑，他們也實在沒法拉下臉去，現在就對人家討好，剛剛告完狀，現在就變成了去討好，這個心理落差太大了，他們一進半會兒的還接受不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對他們道：「你們還沒回城哪，正好，我是負責帶兵的人，我師父不是讓你們每個部落都派出勇士來嗎，和我們一起回長安，勇士你們準備好了嗎？還有，勇士們的家眷也要和我們一起走的，都準備好了嗎？」

　　過來的是木根，楊澤讓他過來問問，只因付丙榮和譚正文都不在，便由他來問話了，只不過木根說話向來有點不清不楚，連自己是誰都沒說清楚。

　　「這位小將軍，您的師父是……」一個小首領問道。

　　木根回身一指樓車上的楊澤，道：「就是楊大將軍啊，你們不認識我師父？我明明看到剛才你們和我師父說話了呀！好啊，你們竟然敢藐視我師父……」

　　「沒，沒沒，絕對沒有，小將軍說的嚴重了！」幾個小首領嚇了一跳，這位小將怎麼說話不著調兒啊，這話題也變得太快了！

　　一個小首領道：「跟隨楊大將軍回長安的勇士，都已經準備好了，只是出征在外，卻是沒有帶著家眷，就算是現在回去讓家眷過來，可來回所需的時間也要在一個月左右，畢竟老弱沒法走的太快！」

　　木根哦了聲，道：「那你們去商量一下，每部要出多少人，這可是為了你們各部落的前途著想，得當回事兒才成，不要磨蹭，要是惹得我師父不高興，你們就完蛋了！」

　　小首領們連聲答應，可這時候，那個長老卻說話了，因為在這些人裡面，只有他一個人及時處理了這事，小首領們光顧著圍在狄正傑的跟前了，把這件事給疏忽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班師回朝

　　長老說道：「小將軍，小部的勇士都已經準備好了，雖然小部在這次征戰中戰士損失過多，但只要是楊大將軍要求的，那小部無論如何也要做到，一百名勇士都已經做好準備了，只要楊大將軍一聲令下，他們現在就可以啟程，跟隨楊大將軍返回長安，至於他們的家眷小人也都派人回部落去通知了，讓他們直接就帶著行李去長安，絕不會因為等他們，而拖累大軍行程的。」

　　這話說的可真是動聽，表忠心表到這種地步，也是一種境界了，只是很可惜，他這話是對著木根說的，而木根從來不把這種馬屁當回事，以他的聽力，就算是馬屁，他也不見得聽得懂。

　　可這個長老一說話，那幾個小首領卻都著急了，他們就算本事再大，可也猜不出木根就是一個傳話的啊，還以為木根很重要，就算不是大將軍，可也得是個中將軍一樣的存在吧！

　　一個小首領搶著說道：「將軍，小部的勇士眾多，可以派出最少三百名勇士，一同和楊大將軍回長安！」

　　而另外三個小首領也忙著報數字，一個比一個報的多，一個說四百，一個說五百，最後一個更是誇張，竟然張口報出了一千的數字！

　　其他小首領和長老一起看向他，就算是拍馬屁也要拍得適可而止，一千個勇士豈不是你部中所有的戰士人數了，難不成你想舉部遷往中原？要是你到時拿不出這麼多人來，那位楊大將軍得整死你！

　　可木根卻撇了撇嘴，道：「要這麼多人幹嘛，我師父說了，總數一千人就差不多了。再加上家屬就得好幾千人，這麼多人我師父養著就夠費勁兒了，要是再多，你們是想吃垮我師父嗎？」

　　兵貴在精，而不貴在多。楊澤要的是死士，一千人已經是極限了，要是在長安城裡幹些什麼事，一千人也足夠使用了，再多的話，那就不好安置了。而且也會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注意，其實一千人的死士隊伍，已經很嚇人了。

　　木根又道：「你們是六個部落吧，一個部落出一百個勇士就行了，這不就六百人了麼，再加上高大哥部裡的人，一千人差不多了，不能再多了。還有，你們出的人一樣多。這就叫不偏不倚，我師父說了，這叫既不虧待誰，也不向著誰。公平之極。」

　　說罷，他一揮手，打發小首領們走掉，他自己則慢悠悠地。往楊澤所站的樓車走回。

　　小首領們和長老面面相覷，怎麼這師徒兩個都喜歡揮手啊，那長老試著學了一下。一揮手間，大感很有上位者的氣勢，忍不住道：「楊大將軍果然公平，每部都只派一百人，咱們各部要想出頭，那就要靠勇士們自憑本事了！」

　　幾個小首領瞪了他一眼，你是覺得公平了，可我們卻吃虧了，人數和你派的一樣多，那我們當然是吃虧了。本來他們還想把自己的親戚子侄塞進去，可現在看起來，是不行了。

　　只有一百個名額，要是派出去的勇士不頂事兒，甚至連勇士都算不上，屬於濫竽充數的那種貨色，那豈不是就要被別的部落給比下去了，六個部落一起派人，這就等於是六個部落都要在楊大將軍眼前露臉，要是誰露得不好，那對於本部落的發展，怕是大大有妨礙的。

　　甚至有的小首領心想：「要是別的部落裡的人，有前途的人數多，能有好幾個當上將軍的，而我部裡的人只當上個校尉，或者隊正什麼的，那豈不是丟人丟大發了，以後在這渤海州城裡，說話也就會變得沒份量啊，這可是萬萬不行的，得好好挑人才行，不能混人數。」

　　他們幾個想明白了，也不回城了，反正拍狄正傑的馬屁，以後有的是機會，不急在一時，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選出最好的勇士來，他們都跳上了自己的戰馬，往南面的大營奔回，去挑選本部的勇士了。

　　楊澤在樓車上一直看著，直到看到那些小首領們急匆匆地往外跑，他這才從樓車上下來，見木根一搖三晃地走過來，問道：「你把話傳到了，看他們的表現，你這話傳得還算到位。」

　　木根道：「師父，為什麼不多要些人，那些個小汗什麼的，竟然都想多派人，咱們幹嘛不多要些啊？」

　　他是屬於傳話的，可傳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就不是特別明白了，楊澤在這裡耽誤這麼多的時間，不就是為了獲得死士嘛，在他看來，死士當然是越多越好，成千上萬才最好呢。

　　楊澤笑道：「人要是一多，難免會有假勇士混進來，我們要的是真正的勇士，如果隨便什麼人都要，那還不如去大街上貼告示，說招兵不就得了，保準來的人更多，那幾個小汗什麼的，必定想著要把子侄塞進來混前程，要是子侄爭氣也就罷了，可要是不爭氣，難不成你養著？反正我是不會養的。」

　　「徒兒可養不起那些大肚漢，看他們的樣子都是很能吃的，就算要養，也要養些美女才好，還能生兒子，男人誰養啊！」木根振振有詞地道。

　　楊澤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小子是真長大了，看樣子，該給他說親事了，要不然成天想女人，也挺麻煩的。嗯，這個混蛋，我還沒成親呢，媳婦兒還不知在哪兒呢，就要先給他說親，豈有此理！」

　　大事一旦決定，小事自然有屬下去安排，而且關於渤海州以後的治理，更是不用楊澤操一點兒心，也不用狄正傑操心，因為那些國子監的學生個個最擅長的就是指點江山，出的主意管不管用先不管，但肯定是不缺主意的，只要狄正傑能耐下心來，聽學生們的主意，那……那他非得頭暈目眩不可。本來還能辦好的事兒，也非得辦砸了不可。

　　好在，楊澤沒打算在這裡待太久，三日之後，便下令全軍啟程，離開渤海州，向南面進發，打算進入長城，再折道向西，返回長安。

　　渤海這裡的事情一大堆。可那卻是狄正傑的事了，楊澤只需帶兵回轉就行，頂多也就是寫份奏章，保舉狄正傑能當上渤海州的刺史，也就足夠了。

　　這次離開渤海，最興奮的當屬那些國子監的學生，他們過足了指點江山的癮頭，短短三天之內，就向狄正傑出了無數的主意。雖然狄刺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看樣子可能是越來越難以抉擇吧，畢竟他們的主意都太好了，不過沒關係。他們只負責出主意，至於能不能執行，會不會實現，那關他們屁事。他們又不是當官的！

　　第二興奮的當屬御前侍衛，身為皇家衛隊，他們這些御前侍衛是沒機會上戰場的。極少有人能立下軍功，可這次卻是不同了，不但沒有人員傷亡，卻還立下了大功，把一個想要造反的郡王給幹掉了，至於乞乞保連是不是真的有罪，誰在乎？這次出征，他們算是厚厚地鍍了一層金，他們回了長安之後，前途一片光明，說不定會得到屬於自己的爵位呢！

　　而第三興奮的則是右神武軍，這場征戰，嚴格來講，他們沒出什麼力氣，可是出征的目地卻被超額完成了，本來只是想滅掉高句麗人，可現在卻變成了滅掉契單人，契單人可是比高句麗人的危害更大，立此戰功，朝廷給的賞賜必定不少，就算不多也沒有關係，反正這段時間他們在渤海州的周圍，也撈得夠本了，不算白出來一趟。

　　而又興奮又忐忑的，則是高牛力的雜胡部落，這時候他們的部落成員，已然都從深山裡走了出來，除了極少數上了歲數的人，不願意離開故土之外，差不多能走的，都跟著他們走了，大家都很憧憬去中原後的生活，可卻也微微有一點擔心，怕到了中原之後，發現生活反而不如在深山裡好。

　　不過，高牛力卻不認為生活會變得更差，因為在深山裡的生活已經差到底兒了，沒可能會更差的。

　　被各個部落挑出來的勇士，那還真叫勇士，一點兒水份都不摻雜的，所有跟著楊澤回長安的部落勇士全都是殺過人見過血的，甚至有的勇士還是百人斬，凶悍之極，在渤海這裡都可以稱得上勇士，要是到了突覺草原，那也是超一流的勇士，突覺兵都不見得敢招惹，要是到了中原，那就是殺神一樣的存在了。

　　可這些勇士心中的忐忑，卻遠遠超過興奮，一來他們的家人還沒有到，他們卻要跟著楊澤一起走了，見不到家人，心裡總是放不下的，這是人之常情，二來臨出發時，無論是部落裡的小首領還是長老，都挨個的囑咐他們，要他們聽楊大將軍的話，楊大將軍讓他們殺誰，他們就要得殺誰，不能猶豫，但他們就搞不明白了，既然大家是去長安，那不就都是中原人了嗎，那不就是沒有仗可打了麼，既然沒仗可打，那他們還怎麼立功拼前程呢？

　　楊澤集結了大軍，在狄正傑的送別之下，帶領大兵南下，上萬騎兵，鐵甲鏗鏘，軍隊所到之處，一里地外就能聽到甲葉之聲，兵威極是雄壯，就像是遊行示眾一般，把途經的各個小部，全都震懾了一遍。

　　不一日間，靠近了長城，前面就是軍都關，過了軍都關，就可以到達琢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