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贗醫 作者:望平安 (已完結)

 
mk2258 2013-10-18 10:17: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8 363976

【作者概要】:望平安

【小說類型】:架空歷史

【內容簡介】:
  楊澤,一個現代小醫生,在吃方便麵時,不知怎麼的,靈魂竟然被吸入進了碗裡,重生到了古代,一個女主當朝,名為大方帝國的國度,這個國度和中國歷史上的唐朝極為相似,卻又不是唐朝。
  在這裡,楊澤利用自己的醫學知識,還有超級無敵的好運氣,穿梭在朝堂之上,遊歷於州縣之間,成為這個時代裡,最耀眼的名醫,最能幹的大官,英俊少年,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其他作品】:《唐朝好醫生》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5-10-14 21: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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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3-10-24 00:01
第一章 至仁堂

  楊澤盤膝坐在床上吃著泡麵,六平方的小隔間,這是他租住的地方,從醫科大學畢業後,他就一直租住在這裡,他在一家三甲醫院裡當實習生,實習期間的工資除去吃喝,只夠租這間小小的隔間了。

  把泡麵碗裡最後的一點湯汁喝乾淨,楊澤很舒服很享受地打了個飽嗝,打嗝之後,又忍不住自嘲了下,吃碗泡麵都會感到很享受,自己也太好滿足了些!

  他把泡麵碗往床上的摺疊電腦桌上重重一放,自言自語地道:「等發工資了,我就不吃泡麵了,我要去吃蘭州拉麵!」

  忽然,被他重重放到桌上的泡麵碗發出一道黑色的光芒,正中他的額頭!

  楊澤只感一陣天旋地轉,彷彿自己的靈魂,被吸進了泡麵碗裡,那泡麵碗竟然猶如宇宙中的黑洞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

  楊澤慢慢睜開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幔帳,月白色的幔帳,上面繡著綠竹,很雅緻,很有文藝范兒,目光下調,他身上蓋著被子,被子面兒像是緞子的,上面同樣繡著綠竹。

  楊澤大吃一驚,這不是自己的被子,自己的被子應該是天藍色的布被套,還是唸書時學校發的,被套都起球了,而且,他住的小隔間裡也沒幔帳,夏天時打蚊子,主要是靠手,或者等蚊子吃飽了,它自己飛走!

  從床上爬起來,他看向房間,很仿古的房屋,仿古的傢俱,仿古的擺設,總之房間裡的一切,都是仿古的,有點兒像電視劇裡的地主老財家!

  再往自己的身上看去,皮膚變白了,胳臂變瘦了,摸摸臉,似乎變得年輕了,以前下巴上那唏噓的鬍子茬兒都不見了,頭髮更是變長了!

  「我不會變成女人了吧?」楊澤心驚肉跳地掀開被子,往裡面看去。還好,該在的還在,只不過變樣了,不像是以前的了,但卻真的還在!

  忽然,房門一開,從外面走進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大爺,看上去快六十了,身穿棕色長袍,頭髮很長,在頭頂挽了個髮髻,這老大爺一進屋,就道:「澤兒,你醒啦?這麼快就醒了!」

  沒等楊澤反應過來,就見外面又走進一個同樣年紀的老大娘,也是一身仿古裝扮,手裡端著個碗,這老大娘一進屋,也說道:「兒子醒啦?怎麼沒喝藥呢就醒了?」

  緊接著,外面又進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打扮得有點像古代的小書僮,他在老大爺和老大娘的身後叫道:「少東家醒了?怎麼醒的?」

  楊澤心想:「他們是誰,為什麼說這話,難道我不該醒嗎?」好吧,受的刺激大了點兒,他很果斷地又暈了過去!

  ———

  半個月後,楊澤終於接受了穿越的現實,雖然從泡麵碗裡穿越,實在有點兒丟面子,可既然穿越了,就得接受現實。

  那天,他醒過來後,見到的三個人,一個是這世的父親楊百秋,另一個是這世的母親張氏,最後一個也就是最小的那個,是他家的小學徒趙成林,小名兒木根。

  楊澤還叫楊澤,名字倒是沒有變,這世的家庭狀況也很簡單,普普通通的小商人家庭。

  父親楊百秋年輕時販賣藥材,賺了點兒錢,上了年紀後便在縣城裡開了座小藥鋪,取名「至仁堂」,靠著半瓶醋的醫術,充當起了藥鋪裡的坐堂醫,雖然醫術實在不怎麼樣,給病人看病,十次裡有五六次治不好,但好在他賣藥便宜,又沒有治死過人,所以馬馬虎虎在縣城裡也算有點兒小名氣,藥鋪的生意還過得去。

  母親張氏耕讀之家出身,有兩個兄長,她讀過幾本書會算帳,平常在藥鋪裡充當帳房先生,她生性簡樸,甚至有些吝嗇,管錢很緊,楊家父子想要花錢,只要超過十個銅板,就得向她申請,而她每次都要嘮叨上好半天,還不一定會給。

  小學徒木根,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家裡兄弟姐妹太多,父母養不起,只能把他送到至仁堂這裡當徒弟,工錢是半個子兒也拿不到的,還得給楊家當僕人使喚。當然,這年頭是沒人認為楊家使用童工的,反而認為楊家肯收留這個窮孩子,是做了件善事,木根本人也很感恩戴德,在楊家能吃飽穿暖,已經比家裡那些兄弟姐妹強太多了。

  至於說到這世以前的楊澤,更是簡單的很,雖然已經十八歲了,可什麼本事也沒有,就是一個不學無術,只知吃喝玩樂的敗家子,只因母親管得嚴,不給他什麼錢,所以他敗家子當得也不合格。儘管是藥鋪老闆的兒子,可連父親那半瓶子醋的醫術也沒學成,別說醋了,他連瓶子都沒有,就因為不學無術,所以十八歲了,卻連個媳婦都沒說上。

  這半個月的時間,楊澤走出家門,縣城裡轉了轉,知道了自己所處的這個地方,類似於古代的唐朝,可讓他吃驚的是,眼前的這個古代王朝,並不屬於歷史上的任何一個王朝,而是名叫「大方帝國」,國名取天圓地方之意,名為大方,意思就是圓形的天上我管不著,可方形的大地都歸我管之意。

  大方帝國繁華勝超大唐,當朝天子是位女皇,曾是先帝的皇后,先帝駕崩之後,替幼小的兒子垂簾聽政,獨掌大權,日子久了,起了自己當皇帝的念頭,便把皇帝兒子廢掉,自己當起了皇帝,和唐朝的武則天極其類似。

  不過,皇帝是男是女,都和楊澤無關,他現在住的地方是大方帝國的邊疆,塞北省瓜州的地界,名叫保安縣,本縣縣令吳有榮,算不上清官,但卻有些本事,把保安縣治理得還算尚可,百姓的生活在本州幾縣裡還算過得去,馬馬虎虎能稱為溫飽之地。

  這世以前的楊澤文不上心,武也不上心,卻對賭錢很上心,可偏偏賭技差勁,半個月前在賭場輸了個精光,還欠了賭債兩百文。輸錢之後,楊澤便使出光棍手段,想耍賴不還錢,結果沒成想賭場的老闆比他還光棍,都沒用手下幫忙,老闆自己到街上撿了塊板磚,直接就拍到了楊澤的腦袋上,最後造成的結局就是,彼楊澤被此楊澤給穿越了!

  這日,楊澤在房間裡待不住,想出去轉轉,還沒等出房門,卻見母親張氏手裡拿著賬冊,進了屋子。

  張氏晃了晃帳冊,道:「兒子,今天跟著娘學學記帳,以後好幫你爹打理鋪子裡的生意。」

  楊澤臉色一苦,雖然已經過了半個月,可他還是不習慣這世的父母,叫起來爹娘來總有些彆扭。他指了指自己的頭,道:「嗯……娘,我頭上的傷還沒好利索,一想事情就頭疼,想出去轉轉,透透氣,這樣傷勢才能好得更快些。」

  張氏臉色一黯,放下手中賬冊,伸手摸向楊澤的額頭,嘴裡說道:「說來也怪,要是別人受了這樣的傷,怕是早就一命嗚呼了,可我兒的傷卻好得真快,既沒塗藥,也沒喝藥,卻連半點疤痕都沒留,就連你爹都說從沒見過傷好得這麼快的,還真是祖宗顯靈了!」

  楊澤心想:「可能是穿越的關係吧,體質變強了,連傷都好得快了。」

  張氏到底心疼兒子,見楊澤不想學記帳,便道:「出去透透氣也好,別往遠了走,中午記得回來吃飯。」

  楊澤答應一聲,正要出門,卻又聽張氏道:「兒子,別穿舊衣服出門,上個月不是給你做了身新衣服麼,穿新衣服出去這樣才體面光鮮。你年紀不小了,早該娶妻成親,穿得體面些出門,沒準兒哪家的姑娘就看上了你。」

  說著,張氏走到床邊的衣櫥前,從裡面取出一件月白色,帶著淺灰暗紋的綢衫來,給楊澤換上。

  又為楊澤理了理頭髮,看著兒子,張氏笑道:「我兒好相貌,個兒高隨你爹,眉清目秀卻是隨為娘我了,用你舅舅的話講,你這叫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楊澤有點尷尬,兒子都是自己家的好,當娘的看兒子那是怎麼看怎麼順眼,其實他這世的相貌實在算不上英俊,頂多也就是個五官端正而已。

  他出了房門,來到了前堂,就見小學徒木根正拿著藥杵,咣咣地在搗藥,而櫃檯前正坐著楊百秋。楊百秋手裡拿著本醫書,正搖頭晃腦地讀著。

  楊澤猶豫了一下,張嘴叫了聲爹。

  楊百秋抬起頭來,看了眼兒子,眼中露出慈愛之色,道:「這是要出去?傷口還疼不?」

  楊澤指了指額頭,道:「傷早就好了,連疤都沒留。我想出去轉轉,透透氣,中午就回來!」

  楊百秋點了點頭,道:「去吧,我看你這段日子怪怪的,頗有些魂不守舍,出去散散心也好。」

  這時,張氏從裡面快步走了出來,手裡沒拿帳本,卻拿了把扇子,見楊澤還沒出門,便走過來把扇子塞到他手裡,小聲道:「兒子,拿把扇子再出門,上街以後,要是看到大姑娘就衝她搖扇子,念兩句詩啥的,別不好意思,你得主動上前和大姑娘說話,勾搭勾搭,要是大姑娘不生氣,你就問她的名字,家住在哪兒,回來告訴娘,娘好請媒人去提親……」

  楊百秋氣道:「你這說啥呢,什麼勾搭勾搭!」

  張氏瞪了他一眼,道:「吃虧的又不是咱兒子,怕什麼?」又轉頭對楊澤道:「見著小媳婦兒,你就別勾搭了,小心她男人揍你,不過問問她有沒有姐妹,倒還是可以的!」

  楊百秋大聲道:「你這是教兒子什麼哪,胡說八道!」

  張氏比他聲音還大,一指楊百秋的鼻子,喝道:「教兒子怎麼能讓你抱上孫子!你看隔壁包子鋪的馬家小子,才十七,比咱兒子還小一歲呢,可成親都三年了,生個丫頭都會說話了……」

  張氏的兄長是秀才,楊百秋卻是小販出身,自覺高攀了張家,所以在妻子面前向來沒啥地位,見妻子瞪起眼睛,他頓時不敢再吱聲,低頭又去看書。

  楊澤像逃一樣,快步出了藥鋪,這才松了口氣,心想:「這世的父母對我甚好,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溺愛,可我前世的父母呢,我不在他們身邊了,他們得多傷心。所幸我還有哥哥姐姐,他們可以代我孝敬父母,減少他們的喪子之痛。」

  想起前世的父母,楊澤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眼圈紅了,有種想哭的感覺,見有街坊鄰居看向他,他抬手揉揉了眼睛,說道:「風大,迷眼睛了!」

  街坊鄰居卻都把目光轉開,誰也不和他說話打招呼,看來楊澤以前的名聲,不是一點半點的差,連鄰居都不願意答理他。

  楊澤心想:「要不今天去那座賭坊看看,去看看拍我板磚的那個傢伙?挨板磚不丟面子,可挨了板磚卻不反拍回去,那就丟面子了。既然重活一世,豈能窩窩囊囊,自然要去找回面子!」

  他正要去尋那賭坊,卻見遠處跑來兩名差役,身穿皂服,手拿鐵尺,向他這裡小跑過來。街坊鄰居見官差到來,趕緊都往自己門裡躲著,都怕官差找到自己頭上,這年頭官差找人,絕無好事!

  兩名差役一路小跑到了至仁堂門口,看也不看門邊的楊澤,而是沖裡面喊道:「楊百秋在嗎?」

  楊百秋此時還在聽張氏嘮叨呢,聽了喊話往外看去,見是官差,頓時便是一激靈,站起身道:「草民楊百秋,不知兩位差爺……」

  沒等他說完話,其中一個差役便道:「縣令大人召你去衙門裡看病,現在就去!」

  楊百秋大吃一驚,他還從來沒給縣令看過病呢,再說給縣令看病,也輪不到他啊!楊百秋忙道:「差爺,草民醫術低劣,不敢給縣令大人看病,再說城裡有不少名醫,輪也輪不到草民啊!」

  那差役哼了聲,道:「什麼名醫,一個比一個的廢物,看不好小夫人的病,全被打了板子,全城當醫生的就剩下你沒挨板子了,還不趕緊去領板子,限你一刻鐘之內必須到!」

  這兩個差役顯然也知道楊百秋醫術不咋地,要不然也不會最後一個來找他,而且還深信楊百秋治不好那個小夫人的病,所以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去領板子!

  說完這話,兩個差役急急忙忙地走了,看方向是出城,估計是去別的縣找醫生了。

  見家裡出了事,楊澤自然不能再出去轉悠了,他進了藥鋪,就見楊百秋和張氏面面相覷,楊百秋忽地一屁股坐倒,哭喪著臉說道:「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那小夫人的病,別的醫生都看不好,我這三腳貓的醫術,又豈能看得好了?」

  張氏也慌神了,別看她平常總罵丈夫,可丈夫要是被打的話,最心疼的還是她。張氏幾乎要哭出聲來,道:「這可如何是好,半個月前是兒子挨了打,現在老頭子你又要挨打,你要是出了事,可讓我和兒子怎麼活啊!」掏出手帕,開始抹起眼淚來。

  楊澤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就算給那個什麼小夫人的看病,當醫生的看不好,可縣令也不能打人啊,他這次打了醫生,以後誰還敢給他家看病?」感覺那位縣令太不講道理了。

  「誰讓人家是當官的呢,我們只不過是草民罷了!」楊百秋站起身,便要出門,看來他是自知非得挨板子不可,所以連藥箱都沒有提。

  楊澤見狀,伸手攔住父親,道:「那個……我說爹啊,你都這麼大歲數了,豈能挨得住打,幾板子下去,你這身子骨兒也受不了啊,還是我去吧,我皮糙肉厚,挨幾下沒關係的!」

  張氏大驚,也不哭了,拉住楊澤,道:「兒啊,你去怎麼成,你的傷還沒好呢,再說縣令是要你爹這個坐堂醫去,你又不懂醫術,怎生去得!」

  楊澤指了指額頭,笑道:「傷早好了!」又指了指自己的屁股,道:「就算打板子,也是打得這裡,娘你看我屁股上的肉有多多,不怕挨板子的!」

  頓了頓,他又道:「明知是去挨板子的,有我這當兒子的在,豈能讓當爹的去受罪。我不去,總不能讓木根去吧!」

  張氏忽然眼睛一亮,道:「那就讓木根去吧,養了他這麼久……」可看向旁邊呆頭呆腦的小學徒,她又把話嚥回去了,木根太小了,明顯不是醫生,縣令要是這麼好唬弄,人家也當不上這一縣之主了。

  楊澤晃了晃手裡的扇子,道:「我這便去了!」轉身出了藥鋪。

  看著兒子的背影,楊百秋喃喃地道:「這孩子變孝順了,竟然這麼懂事了,可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張氏道:「變孝順了還不好,難不成你還希望他像以前那樣……哎呀,兒子這是去替你挨打呀!」一想到這個,她立時便急了,推了木根一把,急道:「還傻不拉唧地站著幹嘛,還不跟上去,有什麼事你好回來報信兒啊!」

  木根趕緊答應,小跑著跟了出去。

  這些日子楊澤沒少在城裡轉悠,縣衙在哪裡他自然知道,一邊向縣衙走,一邊心中琢磨,縣令的小夫人得了病,怎麼全城的醫生都看不好,到底是什麼病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1:13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0-30 09:22
第二章 你這回完蛋了
       
  楊澤正往前走著,後面木根跑了上來,叫道:「少東家,我陪你去吧!」

  回頭看了眼這呆頭呆腦的小學徒,楊澤道:「你跟我去幹嘛,想陪著我挨打嗎?看不出,你倒還挺忠心的!」

  木根果然是腦筋不太靈活,他道:「不是,我怕疼,不想陪著少東家你挨打。我跟著你是夫人吩咐的!」

  想了想,可能是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有點呆,努力地自作聰明了一把,道:「可能是夫人怕你挨了打後沒法走路,所以便叫我回家報信兒,好找人抬了門板去接你吧!」

  楊澤頓時臉皮一抽抽,道:「孩子,看不出你想像力還挺豐富的,我對你無話可說了。如果非要讓我說,那我只能稱你為奇葩了!」

  「奇葩是啥啊?」木根很謙虛好學地問道。

  「就是一朵非常好看的花!」

  「可我小名兒叫木根,不是花,可不可以改成奇根?」

  「好……吧,那就叫你奇根好了!」

  一刻鐘的時間有點兒趕,楊澤和木根緊著趕路,終於到了衙門。

  衙門口站著好幾個差役,為首的是個中年胖子,楊澤的記憶裡有他,這胖子是本縣的捕頭,名叫何大才,之所以記得這位捕頭,是因為何大才以前抓過楊澤,因為楊澤在街上胡混,他還抽過楊澤一個大嘴巴,美其名曰替你老子教訓教訓你!

  不過,風水輪流轉,何大才以前抽過楊澤一個大嘴巴,可今天他自己卻被縣令抽了兩個,他左邊臉上有五個手指印,右邊臉上還有五個手指印,紅通通地非常醒目,猶如塗了胭脂一般,很有對稱美,極具欣賞性。

  見楊澤到了門口,何大才咦了聲,道:「怎麼是你來了,你爹呢?」

  楊澤先給何大才見了禮,這才道:「我爹他……他拉肚子,來不了,所以派了我來,來給小夫人看病。」

  何大才呸了聲,道:「你要是會看病,母豬都能上樹了!不過你小子還算有點兒孝心,能替你爹挨板子,就憑這點兒孝心,等會兒打你時,本捕頭會讓弟兄們留點兒力氣的,跟我來吧!」

  楊澤讓木根留在門口,他自己跟著何大才進了衙門,穿堂過廳,到了後宅。

  一進後宅的院子,楊澤立時便一咧嘴。好麼,就見院子的地上,趴著七八個人,最年輕的也有四十來歲,年紀大的足有六十多,看樣子都是醫生,剛被打完板子。周圍站了一圈的差役,差役們雖然沒有趴在地上,可人人臉上都有手指印,與何大才的一模一樣。

  到了後堂門口,何大才小心翼翼地道:「縣尊,本縣最後一名醫生也來了,是至仁堂楊坐堂的兒子。」

  房門吱嘎一聲打開,裡面走出一個三十多將近四十歲的中年人,這人身材高大,穿著七品官服,頭戴官帽,正方臉,絡腮鬍子,相貌頗有凶悍之態,不像是縣令,倒有些像佔山為王的強盜。

  這人便是保安縣縣令吳有榮,七品官位並非科舉考出的,而是因他行伍出身,是個廝殺漢,在對北地胡人作戰時立有戰功,論功行賞時,給了他一個縣令的官位。

  吳有榮脾氣暴躁,每當生氣時便會打人,整個衙門裡沒有不怕他的,除了主薄和縣尉之外,剩下所有的官吏都挨過他的打,私下裡人們都叫他吳閻王。

  吳有榮看了眼楊澤,見這少年正在給自己行禮,他嘿了聲,道:「最後來的,必是醫術最差的,不過楊老倌醫術不高,卻挺會教兒子的……」

  說到兒子,吳有榮忽地臉上現出氣餒的神色,也不知他想起了什麼,停頓了片刻,這才一揮手,道:「罷了,你進去看病吧,就算看不好,本官也不打你!」

  這表情,這話頭,讓楊澤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他聽到看不好病,也不用挨打,倒是大大鬆了口氣,心想:「弄了半天,大家都看出我是替我爹挨板子來了,這倒好,孝子是不用挨打的!」

  他連忙進了屋子,就見這屋子裝飾得相當豔俗,床榻以及擺設都採用鮮豔的顏色,看上去富貴倒是滿富貴了,也挺亮堂,卻少了內涵,頗有暴發戶的味道。

  大紅色的雕花床榻上,躺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婦人,想必就是那位得病的小夫人了,床邊跪著兩個小丫環,小丫環都是滿臉的淚痕,估計是被吳有榮修理過了,怪她們沒有伺候好小夫人。

  楊澤走到床邊,看向小夫人,就見這年輕女子面腫如盤,不停地咳嗽,但依稀能推斷出這女子沒生病時,應算得上相貌出眾,而且還有幾分媚態,要不然吳有榮也不能如此寵她,見她生病,就打了全城醫生的屁股。

  看了小夫人片刻,從她的咳嗽聲中,楊澤已然明白,這病很普通,咳逆上氣而已,如果是在現代,有誰得了這病去醫院,只需掛個門診號,醫生給看個兩分鐘,問問病情,然後開盒藥,回家吃了就好,實在算不上什麼疑難雜症,卻不知為啥那麼多醫生,竟然全都治不好,難不成全縣城的醫生,都是混日子的?

  忽聽身後吳有榮道:「還愣著幹什麼,快號脈啊!」

  楊澤連忙哦哦兩聲,在床邊的圓墩坐下,給小夫人號脈。號脈他是會的,他就是中醫醫科大學畢業的,但小夫人的病不需要號脈,病症明顯,直接就能確診,號脈也不過就是裝裝樣子罷了。

  看楊澤號脈有模有樣,吳有榮升起一絲希望,說道:「如果你能把我夫人的面腫之症治好,那本官重重有賞。」

  楊澤微微一怔,面腫之症,怎麼說成是治面腫了?這明明是咳嗽引起的症狀,不需要單獨治的啊,只需治好了咳嗽,小夫人的臉自然就消腫了!

  稍稍一想,楊澤便明白了,剛才他錯怪外面那些醫生了,並非是他們不盡心,也並非是混日子的,而是時代所限,所以他們無法準確地給小夫人治病而已。

  小夫人這病對於現代醫生來說,那是非常簡單的,但這個簡單指的是從前人的經驗積累上,得出的簡單二字。現在楊澤所處的時代與唐朝相似,醫學的發展也類似。其實,咳嗽引起的面腫,真正有效的治療方法,是在宋朝才得以驗方成功的,就算是在宋朝,也是北宋末年由當時最著名的醫生,才驗方成功的。

  由於時代所限,外面那些醫生看不好這病,只能說是不敢拿小夫人驗方。試想,誰要是敢說我要拿小夫人驗驗方子,那吳有榮非得說你拿我小夫人驗方,那我就用板子驗你的屁股,看看幾百板子下去,你的屁股能不能開花!

  楊澤心想:「怪不得外面那些人看不好這病,原來是看錯了病因,忽略了咳嗽。嗯,也對,平常人咳嗽兩聲還正常呢,有了病咳嗽豈不是更加正常,所以他們忽略了咳嗽,都以為面腫才是病因,是面腫引起的咳嗽。治面腫和治咳嗽能一樣麼,治不好不希奇,治得好才叫奇蹟呢!」

  可他知道怎麼治,卻不能直接開方子,那樣就顯得草率了,反而會讓吳有榮懷疑方子是否有效,萬一不用,那豈不是糟糕,所以還得顯得鄭重一些。

  號完了脈,楊澤問道:「吳大人,小夫人這病是否痰多咳嗽?」

  吳有榮道:「廢話,當然如此,難不成這你都看不出,也要問本官。」

  楊澤心想:「這可不是廢話,這是關鍵啊,不過你說是廢話,那就算是廢話吧,誰讓你是當官的呢!」

  他又問道:「是否徹夜不眠?」

  吳有榮咦了聲,道:「你能看出這個,看來醫術尚可啊!」

  旁邊跪著的兩個丫環也都驚訝地看向楊澤,要知道剛才外面的醫生,有好幾個沒說出這個症狀呢!

  震住你們了吧,知道啥叫神醫了吧!楊澤心中得意,臉上卻仍舊鄭重,又問道:「小夫人在氣喘之時,定然心情煩躁,會無緣無故的生氣。」

  啪地一聲,吳有榮拍到了楊澤的肩膀上,道:「對對,正是如此,她一生氣,本官也跟著生氣,本官一生氣,就想抽別人嘴巴子!」

  楊澤心想:「這點我早看出來了!」他又道:「如草民所料不錯,小夫人還有胸痛,寒熱之症!」

  「是啊,我總覺的胸口疼得厲害,還一會兒冷一會熱的,我是不是得了絕症?」小夫人睜開了眼睛,咳嗽兩聲,接過話頭。這幾天她被折騰苦了,對看病的醫生失去了信心,以為她的病治不好了,甚至想到了絕症。

  楊澤忙道:「並非絕症,可以治好。草民這就回去配藥,夫人服了之後,當可痊癒!」

  小夫人大喜,掙紮著就要坐起身,道:「能,能治好?」說話急了些,又開始咳嗽,丫環們忙上前扶她再躺下。

  吳有榮也是大喜,兩手抓住楊澤的肩膀,用力搖晃,叫道:「真的能治好?好好,如真的治好了,你要什麼,本官就給你什麼!」

  楊澤只感肩膀巨痛,這位縣令大人的手勁可真不小,他忙道:「草民這就回去配藥,一會兒就把藥送來!」

  吳有榮道:「對對,你快回去配藥,本官送你出去!」拉著楊澤出了房間。

  屋裡說話聲不小,外面的人都聽見了,差役們如釋重負,能治好就成,他們就不必再挨耳光了,可醫生們看向楊澤的目光,卻有幾分古怪。

  吳有榮推了楊澤一把,道:「速去速去!」他轉臉對醫生們喝道:「一群沒用的廢物,都滾,都滾!」

  醫生們連忙跟在楊澤的後面,捂著屁股出了縣衙,看樣子板子還是挨得輕了,個個走得飛快,有兩個竟然還走到了楊澤的前面。

  出了縣衙,一個老醫生拉住楊澤,氣道:「你這混小子,你還真敢開方子啊,你就不怕連累你爹麼?你不開方,頂多如我們這般挨上十幾二十下的板子,可你開了方子,萬一治不好,得罪了縣令,你還讓不讓你爹在這裡討生活了!」

  另一個醫生也道:「這回你完蛋了,不學無術的東西,可把你爹害苦了,老楊多好個人,怎麼就生出你這麼混帳來!」

  楊澤乾笑兩聲,道:「那要是治得好呢?」

  幾個醫生同時怒道:「這怎麼可能,你要是能治好這病,公雞都能下蛋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1:12 編輯

kotime0311 發表於 2013-10-30 18:20
第三章 老奇葩
       
  楊澤見這些醫生都衝他吹鬍子瞪眼睛的,便只又笑了幾聲,懶得和他們多說什麼,反正能不能治好小夫人的病,讓她服了藥不就知道了,這又不是什麼難事。

  正說話間,忽見有一個年輕人走向縣衙大門,這年輕人穿著淡藍色的長袍子,披散著頭髮,臉上鬍子拉碴,看長相倒有幾分威武,竟和吳有榮相似,可卻只有其形,而無其神。這年輕人邋裡邋遢,袍子上有著好幾塊顯眼的污垢,手裡還拿著本書,兩眼有些發直,盯著書本,嘴裡嘟嘟囔囔的,也不知在自言自語些什麼!

  看到這邋裡邋遢的年輕人,醫生們頓時閉嘴,再不和楊澤說話,都低著頭捂著屁股走了,楊澤的身邊只剩下那個最先說話的老醫生,不知他為什麼不走!

  這年輕人走到大門口,頭不抬眼不轉,還是盯著書本看,上台階時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就聽門口的差役們失聲驚叫,管這年輕人叫大公子,紛紛跑過來扶他起來。

  年輕人摔倒,手裡的書本飛了出去,正好落到楊澤的腳前,楊澤撿起來看了眼,就見書皮上寫著《戰國刺客傳奇》,竟是一本古代的武俠小說,看來這年輕人是個武俠迷,而且還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年輕人被扶起之後,不顧腿上疼痛,卻叫道:「我的書,我的書!」

  楊澤忙把書遞給他,道:「敢問仁兄……」

  年輕人一把搶過書,卻不理楊澤,嘴裡喃喃地道:「看到哪頁了……嗯,軒轅無敵手持寶劍,只一揮間便取了對手的人頭……」邊說邊往門裡走,根本不看周圍的人。

  那老醫生拉了拉楊澤,拉他離開衙門口,小聲道:「這是縣令的大公子,沒出息的貨色,不讀聖賢書,不去科考,卻整日只讀些奇談怪論,魔症了,沒的治了!」

  楊澤回頭看了眼那年輕人的背影,心想:「喜歡看小說,卻也不是什麼壞事,學而優則仕,讀而廣則著,沒準兒人家以後會成為一個大作家呢,留下千古名著供後人瞻仰。既然是縣令的大公子,那自然是姓吳,不會是吳承恩吧?」

  忽然,他想起剛才初見吳有榮,吳有榮提到楊百秋會教兒子時,臉上出現了氣餒的表情,而且還不打自己,估計那時吳有榮就是想到這位大公子了吧,縣令的兒子只看雜書,無心科考,當父親的怎麼教導都不成,換了誰誰都得氣餒。

  老醫生拉著楊澤往至仁堂走,他名叫丘路德,是路德堂藥鋪的老闆,他屁股上挨了板子,但差役們還算手下留情,沒怎麼真的痛打,所以這丘路德雖然有些一瘸一拐,可仍能走路。

  丘路德道:「賢侄,你惹了大禍,怕是要大難臨頭,老朽陪你回家,和你父親商量商量對策,當如何渡過這個難關!」

  楊澤的記憶中有他,知道這丘路德是個勢利眼,平常和父親楊百秋挺不對付的,總是擠兌楊百秋,可不知怎麼的,今天卻對自己這麼上心,還要陪自己回家。

  他們在前面走,木根從後面跟了上來,這小學徒一直等在縣衙門口,見少東家出來後不理自己,只好跟著。好不容易得了個空隙,木根問道:「少東家,你沒挨打啊?你咋沒挨打呢?」

  楊澤回頭道:「你個呆頭木瓜,你還盼著我挨打不成!」

  「我不叫木瓜,我叫木根……」

  丘路德也回過頭,他大聲道:「你這小呆頭,還不趕緊跑回去報信兒,你們少東家闖了大禍,比挨打還嚴重,看樣子連你家的至仁堂都保不住了,你還不快點兒告訴楊坐堂去,讓他早些準備準備!」

  木根大吃一驚,慌忙往至仁堂跑去,邊跑還邊道:「出事了,出事了……」

  楊澤大為不滿,對丘路德道:「丘坐堂,這是何必,照你這麼一說,豈不是要嚇壞我爹娘麼!」

  這年代藥鋪老闆多多少少都能懂點醫術,又沒有專門的醫院,所以藥鋪老闆也都充當鋪子裡的醫生,因為坐在堂上,所以便稱為「坐堂醫」,相互之間也以「坐堂」相稱,這個稱呼是從張仲景傳下來的,只不過張仲景當初坐的是衙門裡的大堂,而非藥鋪的大堂。

  丘路德卻道:「你這小子還嫌老朽多事了?告訴你小子,要不是老朽和你爹交情深厚,才懶得管你家的閒事呢!」

  楊澤一皺眉頭,交情深厚?這丘路德平常盡擠兌至仁堂了,和楊百秋根本就沒什麼交情,如何能談得上交情深厚?這人現在的表現可不對勁兒啊!

  不多時兩人回到了至仁堂,此時藥鋪裡的楊百秋和張氏,正急得團團轉,木根已經把有禍事的話說了,但說得不清楚,正因為說得不清楚,夫妻兩個才更加著急!

  見兒子回來了,還跟著丘路德,楊百秋連忙把他們接進藥鋪,關上大門,他深知兒子不學無術,說話相當地不著調,所以也不問楊澤,而是問丘路德。

  丘路德把事情經過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之後說道:「楊坐堂,你家小子不知深淺,胡亂說能治小夫人的病,可咱們都知道他是治不了的,你我也都治不了,這豈不是等於戲耍了縣令大人?縣令雖是七品,可破家縣令,滅門刺史,這仇一旦結下,你楊家怕是要家破人亡啊!」

  楊百秋聽得目瞪口呆,萬不成想讓兒子出趟診,竟然惹下這潑天的大禍;張氏聽了臉色蒼白,忍不住哭出聲來,事發突然,夫妻兩個全都沒了主意!

  聽了丘路德的描述,楊澤再也忍耐不住,他怒道:「丘坐堂,你何出此言,你怎知道我治不好小夫人的病,我要是治好了怎麼辦?」

  他這話說了出來,屋裡的人誰也不信,連木根都不信!

  楊百秋沖楊澤一舉巴掌,氣道:「還敢胡說八道!」可他畢竟是小商販出身,什麼人都見過,什麼事也都經過,腦筋轉得不慢,這丘路德和他沒什麼交情,今天干嘛主動上門,還如此為楊家著想,怕是有所圖而來吧?

  楊百秋順了口氣,問道:「丘坐堂,此事依你看,該當如何應對?」得搞清楚對方的目地才成,但他此時已然有了提防。

  丘路德一看楊百秋的表情,就知道對方明白了,他摸著鬍鬚,一笑,說道:「楊坐堂,你我交情深厚……嘿嘿,我說這話怕你也是不信的。咱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就算你現在去和縣令大人賠禮道歉,也是不會得到原諒的,這仇是結定了。你和你兒子都治不好小夫人的病,可卻胡亂應承,縣令大人今天頂多也就是打你們的板子,可仇他卻會一直記得,日後想起來了,隨便給你楊家安個罪名,比如說通匪,那可就是滿門抄斬的後果。現如今,你楊家除了逃走之外,沒有第二條路。這後果我都看出來了,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楊百秋臉色一變,哼了聲,道:「然後呢?我逃了,這至仁堂豈不成了無主的買賣!」

  楊澤已然聽明白了,他道:「爹,這位丘老大爺是來謀奪咱們家的產業來了!」

  丘路德嘿嘿兩聲,道:「何必說得這麼難聽,我這是幫你楊家。咱們也別說虛的了,一百貫,我明天帶錢來,咱們簽了契約,你逃你們的,這至仁堂歸我了!你們也別說我趁人之危,落井下石,這就是個生意罷了!」

  張氏在旁也怒了,氣道:「我家這鋪子,光裡面的藥材就值四五百貫,還有這房子和門面,加起來至少值八九百貫,你一百貫就想買了,打得好算盤!」

  楊澤卻道:「我要是治得好那病呢?」

  丘路德哈的一聲,道:「你要是治得好,我那路德堂就一百貫賣給你楊家!」說完,一甩袖子,推門出了鋪子,回家去了。

  楊澤氣極反笑,道:「真是朵老奇葩!」

  張氏擦了擦眼淚,看向楊百秋,道:「老頭子,咱們該麼辦?」

  楊百秋年輕時走南闖北,別看他在張氏面前窩窩囊囊的,可遇到這種破家滅門的大事,卻還真能立即做出決定。

  咬了咬牙,楊百秋道:「你我夫妻年紀都大了,禍不禍事的也不在乎,可兒子怎麼辦,他還沒成親,又無本事,離了咱們早晚是個餓死的結果。為了他,咱們也得逃!」

  楊澤唉了聲,道:「爹,不至於,你聽我說……」

  楊百秋一擺手,自己兒子他能不瞭解麼,就是根廢柴,聽楊澤說話,情同浪費時間,他對張氏道:「我現在出城去找你兄長幫忙,你在家收拾東西,明日一早我必回來,咱們即刻出城,先到你兄長家避一避,然後再找地方另開藥鋪,憑本事吃飯,餓不死大活人的!」

  見事情無法挽回,張氏便點頭道:「那就這麼辦!」轉頭埋怨楊澤,道:「你這糟心孩子,盡闖禍!」

  楊百秋對她道:「不要埋怨,光靠埋怨於事無補,此時當全家齊心合力才對!」他提筆寫了個方子,交給楊澤,道:「按方配藥,這方治不好病,卻也吃不死人,當可拖延兩三日,你交給那姓吳的狗官,以便為咱家爭取時間!」

  楊澤哭笑不得,爹娘如此為他著急,他自然萬分感動,怪只怪自己以前不學無術,傷透了父母的心,要不然也不會這麼不相信自己。可現在不管他怎麼解釋,也是無法說動父母的,只能等他治好了小夫人的病,再向父母說明了。

  如果楊澤沒有穿越,那麼楊百秋的決定自然果斷,且又十分正確,可偏偏楊澤是穿越的,他的決定就顯得多餘了,當局者迷,楊百秋又怎麼能知道呢!

  「好好照顧你娘,希望這場禍事之後,你能懂事起來,爹娘不指望你有出息,只望你能平平安安!」楊百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隨即出了藥鋪,出城去找張氏的兄長了。

  張氏叫道:「木根,過來幫忙,咱們去收拾東西。兒啊,你按你爹的方子配藥,莫要抓錯了藥,你不用收拾東西,只管把藥弄好便是,後宅的事一切有娘!」領著木根去後院了。

  堂中只剩下了楊澤一人,他長嘆一聲,看著父母如此,他倒真有些把他們當成是親生的了,只可惜自己讓他們著急上火了,對不住他們,看來以後要上進些才是!

  他把楊百秋開的藥方放到一邊,按著自己的方法開始配藥。以他以前那不學無術的表現,現在說什麼都沒有人相信,與其空口說白話,不如幹出些實事來。

  打開藥匣,看著那熟悉的藥材,楊澤輕聲道:「來吧,從現在開始,就讓咱們震撼一下這保安縣,還有這大方帝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1:1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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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患了三年的失眠症
       
  要說配藥,這可是身為中醫的基礎技能,雖然楊澤技術水平並不如何的高超,但配出治小夫人的藥來,那可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因為這藥非常好配,主藥就只蛤殼一味而已!

  楊澤從藥匣裡找出蛤殼,又找出一片新瓦,在新瓦上把蛤殼鍛至通紅,然後把蛤殼研成粉末,之後拌入了少許青黛,前後也沒有多大會兒的功夫,這藥便配成了。這藥有個名字,叫做黛蛤散,也叫青蛤散,專治小夫人的咳嗽病。

  別看這藥配起來簡單,可正所謂難者不會,會者不難,這藥方可是經過歷代名醫反覆驗證過的,是無數名醫心血的結晶。越簡單的藥方,越是珍貴,反倒是採用多味藥材,長長一大溜兒藥名的那種方子,不能說絕對,更不能說所有,但不少都是無良醫生,用來騙病人錢財的,藥材越多,藥錢越貴啊,還能顯出開方醫生的所謂「醫術高明」。

  把藥配好之後,楊澤包成兩個小包,提在手裡,又去了縣衙,在門口,再次看到了那位胖胖的捕頭何大才,他把藥包交給何大才,道:「草民給小夫人送藥來了,這是兩劑藥,現在服一劑,晚上服第二劑。服的時候,用淡菜湯再加幾滴麻油,調和一下就成了。」

  何大才接過藥包,奇道:「只有兩劑,怎麼這麼少?藥量會不會不夠啊,這能行嗎?我說楊家小子,你可別把小夫人的病不當回事,萬一出了差錯,小心縣令大人給你來個秋後算帳!」

  楊澤微微笑了笑,其中道理沒法和何大才解釋清楚,他只是道:「是藥三分毒,如果劑量開得多了,怕小夫人的身體受不了,那反倒是我的過錯了,這兩劑藥先試著服用服用,如果好使,再加劑量不遲,如果不好使,那換藥也來得及啊!」

  何大才想了想,道:「也對,你說得有理,還是穩妥些比較好。你怕擔負責,其實我比你更怕呢!」嘆了口氣,他親自提了藥包,去後宅見吳有榮了。

  楊澤在門口站了片刻,沒見何大才再出來,他便不再等待,徑直返回了藥鋪。

  剛到藥鋪門口,就見門外停著一輛馬車,馬車的旁邊還有好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個個都是虎背熊腰,看上去都像是練家子,比縣衙裡的捕快差役,看著還要強壯。

  藥鋪門口站著一個中年人,身穿淺灰色的緞袍,頭上紮著文士巾,一副很有學問的樣子,而且看起來很有錢。

  這中年文士背對著楊澤,正在往藥鋪裡面看,嘴裡說道:「這藥鋪倒也奇了,沒病人抓藥這個不希奇,頂多算是生意不好,可裡面連個夥計都沒有,這就希奇了,也不怕丟東西!」

  楊澤在後面道:「借過借過,我就是這店裡的醫生,剛才去縣衙給縣令大人的家人看病去了,所以沒在鋪子裡。」

  中年文士忽地回身,就見他留著漂亮的鬍鬚,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年紀,臉上表情溫和,卻又不失威嚴,給人的感覺就是,這人似乎是個當官的,而且還是個經驗老道的官僚,比吳有榮這個縣令還會端架子,卻又不招人反感,只有為官多年的人,才會有這種表現。

  中年文士哦了聲,把門口讓開,他看著楊澤,問道:「你就是這至仁堂裡的醫生,可是主事的坐堂醫?」

  在一些大藥鋪裡,一個醫生不夠用,往往有兩個或者更多的醫生,都可以稱為坐堂醫,但主事的坐堂醫只有一位,也就是最重要,醫術最高明的那位,主事的坐堂醫有個權力,就是當別的醫生對某種病看不明白,對藥方拿不準時,便由他做決定,一言而決。

  楊澤搖頭道:「不是,主事的坐堂醫是我父親,他今天不在,鋪子裡便由我作主。」說著話,他進了藥鋪,今天也沒心情做生意了,他回身就想關門上板。

  可這中年文士卻跟著他走了進來,又問道:「去給縣令的家人看病,吳有榮家是誰得了病?是你給看的病,還是你父親給看的?」

  楊澤咦了聲,這人敢直呼縣令的名諱,那就只有兩種情況了,要麼是縣令的長輩,要麼是縣令的長官,就算是同僚或者朋友,也不會直呼姓名,而是要稱呼表字的。

  不著急關門了,楊澤衝著中年文士拱手道:「是縣令大人的小夫人得了病,由我給看的病!」

  「照理說,給官宦人家看病,應該是你父親去才對,你這麼年輕,又能懂什麼醫術了,去給吳有榮的小夫人看病,那吳有榮沒有發作你?我記得他很喜歡打人的!」

  楊澤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兒,怎麼所有的人都不看好自己啊,認識的看不起,說自己不學無術,現在這不認識的也看不起,說自己年輕,還是不懂醫術!

  成名需趁早,既然重活了一世,就不必再窩窩囊囊地裝謙虛了,該出手時就出手,該震撼時就震撼!

  楊澤大聲道:「有志不在年高,無謀空長百歲!你這人好生奇怪,來我家鋪子裡說這些奇怪的話幹什麼,你怎知我年輕,其實我今年六十了,就是長得年輕罷了,這叫駐顏有術,仙風道骨!」

  中年文士微微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拍手道:「好一副伶牙俐齒,嗯,說得好,不過說得好並不等於說得對,我看你無論如何也不會六十了,駐顏有術更是扯淡,十多年沒人跟我扯淡了,你是頭一個!」

  打量了一下藥鋪,中年文士又道:「小醫生,不知如何稱呼啊?」

  「我姓楊,單名一個澤字,先生如何稱呼,可是來看病的?嗯,看你的樣子不像有病,那麼便是來抓藥的,可有方子?」楊澤說著話,走到了櫃檯後,等著中年文士拿出方子。

  中年文士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說道:「我姓譚,你叫我譚先生就可以了。我不是你們瓜州人,我是旁邊的林州人,朋友家裡有孩子得了病,林州醫生無人能治,孩子的父親又脫不開身,所以只能由我帶他出州來求醫問藥,今天到了你們這保安縣,頭一個看到的藥鋪就是至仁堂,沒成想你還是本縣的第一名醫,那正好給我朋友家的孩子看看病。」

  他見楊澤沒什麼反應,沒有林州一州的醫生都看不好的病,我怕也看不好吧?既沒有這種不自信的表情,也沒有啥病我都敢看,你把病人領來就成了,保準手到病除,這種江湖神棍的狂躁輕浮的表情,反而看到楊澤面無表情,只等著他往下說。

  皺了皺眉頭,中年文士又道:「你要是自認看不好,我們這便去尋別家,不會因你吹牛說大話,而嘲笑於你的。」

  被人輕視的感覺很不好,楊澤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也皺起眉頭,道:「病人尚未看到,你怎知我治不好?如果真的治不好,那就是我吹牛說大話,被你嘲笑也是應該!」

  頓了頓,他忽然想到,如果真是疑難雜症怎麼辦,自己書讀了不少,可臨床經驗卻不是很豐富,萬一看不好病,豈不是丟人現眼,說話得留有餘地才成啊!

  楊澤隨即便道:「如果治不好病,就要被人說成是吹牛說大話,那普天下的醫生,怕個個都被嘲笑過了!」

  「真真的伶牙俐齒,你不去做訟師還真可惜了!」中年文士再沒說不信任楊澤醫術的話,轉過身,對門外的大漢們道:「扶大少爺進屋。」

  門外的大漢們齊聲答應,聲音整齊劃一,楊澤心中斷定,這中年文士必是當官的無疑,而外面那些大漢,肯定是穿了便裝的軍士。

  大漢們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從上面扶著一個小男孩下來,這小男孩大概六七歲的樣子,衣著華麗,但卻骨瘦如柴,左邊面頰上有一塊明顯的暗紅色胎記,影響了容貌。

  楊澤看著小男孩,感覺這孩子精神萎靡不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知這麼小的孩子,哪兒這麼大的心事!

  中年文士迎上前去,聲音溫和,道:「大少爺,咱們讓這位小醫生給你看看,說不定就把你的病治好了!」

  這小男孩用極不恭敬的語氣,尖聲道:「你胡說些什麼,我哪兒有病,我只是睡不著覺而已!」

  「是是,大少爺沒病,那咱們也讓這小醫生看看,說不定看完之後,你就能睡著覺了。」中年文士還是那麼溫和,一點生氣的態度都沒有。但從他們二人的對話上可以看出,中年文士就算是當官的,也必是這小男孩家人的下屬,這小男孩必是大官之子。

  大漢們把小男孩扶到藥堂靠牆的小榻上坐好,這小榻是專供病人躺臥的,中年文士看向楊澤,做了個請的手勢。

  楊澤走到小男孩的身邊,坐到了榻邊,看著小男孩,問道:「你睡不著覺?那就是失眠了,有多久了?」

  這小男孩說不出的彆扭,臉上很有些戾氣,性子不好相處,他不答楊澤的話,反而把頭轉開,只是哼了聲。

  那自稱譚先生的中年文士道:「已經三年了,其間服藥數百劑,可卻始終無效,劑量小了,不管用,可劑量大了,孩子這麼小,也受不了啊!」

  楊澤大吃一驚,失眠症患了三年,別說是小孩子,就算是大人也受不了啊,怪不得這孩子瘦成了皮包骨,而且性子這般古怪,失眠症可是最折磨人的病痛之一。

  如果換了別的醫生,必先要給孩子號脈,做一番檢查,可楊澤卻不,現代醫學的知識告訴他,這孩子小小年紀得了失眠症,一定是有原因的,極有可能是心理上的,什麼能讓一個小孩子有這麼重的心事呢,要首先查明白這個心事,進行開導疏通,然後才能用藥,否則不但治不好病,反而會讓病越來越重!

  楊澤不給小男孩號脈,反而轉過頭,問譚先生道:「三年前,你家大少爺得病之前,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比如說受傷,或者……嗯,或者有非常要好的小夥伴,忽然離開了,再也見不到了,也不一定是小夥伴,或許是至親至愛之人離開了?」

  譚先生想都沒想,直接搖頭道:「沒有,既沒受過傷,也沒有至親至愛的人離開。大少爺是我家大人……嗯,我們東家的長子,自小獨處,沒有夥伴,我們東家和夫人俱在,至於別人,都是些僕役罷了,怎能稱得上至親至愛。」

  楊澤想了想,又問道:「你叫他大少爺,那想必有二少爺或二小姐了,多大了?」

  譚先生道:「確有一位二少爺,今年三歲了。你問二少爺幹什麼,這和大少爺的病有何關係,不要說廢話,還是號脈看病吧!」

  楊澤心道:「這怎麼能是廢話呢,這是至關至重的要緊話!」他看向小男孩臉上的暗紅胎記,輕輕嘆了口氣,又道:「想必那二少爺相貌極佳,而且聰明伶俐,所以你們東家和夫人極是寵愛他,可稱得上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遠超大少爺吧!」

  譚先生咦了聲,奇道:「你怎知道,我東家府中之事,你這個外人是如何聽說的?」

  楊澤搖了搖頭,道:「胡亂猜的,隨便說說而已!」說著話,拉過小男孩的手,給他號脈。

  譚先生驚疑不定,心中暗道:「難不成這人除了醫術之外,還懂相術?可這種事從面相上怎麼可能看出來呢?從大少爺的面相上看出二少爺的事?這怎麼可能,奇哉怪也!」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1:11 編輯

kotime0311 發表於 2013-10-30 18:22
第五章 打呼嚕

  楊澤號脈很仔細,他知道自己經驗不足,雖然理論上的知識足夠豐富了,但醫生醫術水平的高低,尤其是中醫醫術的水平高低,大部份還是取決於實踐,這也就是為什麼年紀越大的中醫,越被病人信任,越吃香的道理,而他要想彌補經驗上的不足,除了多看病之外,只能分外的仔細了。

  他號脈號了好半天,這才抬起手來,道:「問題在肝上……」

  沒等他說完,譚先生搶著道:「不錯,就是在肝上,我想你定能看得出大少爺是陰虛發熱,痰火旺盛,所以應當養陰清熱,化痰安神,看來你的醫術還是值得信任的!」

  楊澤很驚訝地回過頭,看著譚先生,問道:「我沒有這麼說啊!難不成以前給他看病的醫生,都是這麼下診斷的?」

  譚先生臉色一沉,不回答楊澤的問話,卻反問道:「不要告訴我,你連這些都沒有看出來!」

  楊澤微微沉默了片刻,搖頭道:「我真的沒有看出來,而且剛才那些症狀是你說的,我可沒有說,照我看你說的那些都不對!」

  譚先生盯著楊澤的眼睛,聲音裡充滿了強勢,甚至有恐嚇的味道,他冷冷地道:「要是你診斷錯了,我只需一句話,就能關了你這至仁堂!你確定剛才我說的不對嗎?」

  楊澤想了想,沒有馬上回答,他又給小男孩號了次脈,但這次用的時間卻不長,鬆開手後,他再次回頭,重重地點了下,對譚先生道:「我確定,你剛才說的是錯的,如果按著你說的病症去治療,那是無論如何也治不好這個病的!」

  譚先生緊繃著的臉慢慢放鬆了,長長地舒了口氣,道:「這我就放心了!不錯,我剛才是在試探你,說的都是錯誤的症狀,以前那些醫生按著這些症狀開藥,一直都沒有治好!」

  原來,這姓譚的中年文士深怕楊澤年紀太輕,醫術不高,對小男孩的病胡亂診斷,所以便出言試探,倒不是他不懂禮數,竟然恐嚇醫生,而是小男孩的身份很重要,容不得半點失誤。

  楊澤搖了搖頭,道:「你多慮了,如果信不過我的醫術,不讓我看此病便是,何必口出惡言,醫患之間要是互不信任,那還怎麼治病啊!」

  「是我失禮了,這廂給你賠禮了,如楊坐堂能治得好我家大少爺的病,那麼診金十倍……不,一百倍奉上,但楊坐堂如何診斷,如何開方,需當對我明講,我好回去和東家如實稟報!」譚先生沖楊澤深施一禮。

  楊澤笑道:「一百倍的診金,可我們至仁堂給人號次脈,只需十文錢,一百倍也不過一貫而已!好吧,你既然讓我解釋,那我就解釋給你聽!」

  他抬起小男孩的手臂,道:「手腕從腕橫紋側到胳膊肘側分佈的是寸關尺三部脈,左手的寸關尺對應的是心、肝、腎陰,你家大少爺的左手關脈特別的沉,要按下去才能感覺得到,但是一旦感覺到了,就會發現這個脈很有力。這說明肝氣鬱陷在裡面,不能生發了,這一般是由於鬱怒導致的,治療時需當疏肝達木!」

  譚先生愣了好半晌,才有些疑惑地道:「這個診斷結果……倒是頭一回聽說,我林州的醫生沒有一個是這麼下診斷的!」

  楊澤道:「所以才沒治好他的病啊!」說完,他從小榻上站起身,走到櫃檯後,提筆開方,片刻功夫一方即成,遞給譚先生看。

  譚先生拿過藥方,輕輕念道:「柴胡四錢、白芍二錢,丹皮二錢五分……桂枝四分……嗯,這上面的藥都太普通了吧,沒有一味貴重的,連稍微值點兒錢的都沒有,這方子能行嗎?可否解釋給我聽聽?」

  楊澤心想:「這也太不信任我了!」

  他點頭道:「好吧,那我就解釋一下。柴胡是疏發肝膽之氣的,白芍是人血分、柔肝瀉養陰的,丹皮瀉肝膽之火,甘草是和中的,而桂枝是暖肝升陷的,這方子的關鍵之處就在於桂枝,此方有它就等於活了起來。至於都是些普通的藥材,這說明我沒有宰你的意思,沒管你多要錢嘛,方子雖然不貴,能治病就好。」

  譚先生把方子看了好幾遍,想了好半晌,看樣子估計是在心裡核實這些藥的功效,好一會兒的功夫,他才道:「這方子就算沒有效果,但也不會讓我家大少爺病上加病,也罷,就試一試它吧!」

  楊澤回身抽開藥匣,把藥抓出,取秤量好劑量,便要去煎藥。譚先生卻道:「先服一劑嗎?預計要幾劑才能見效?」

  楊澤看了眼小男孩,就見他歪坐在小榻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他道:「先試一劑,應該就會有效的,如果一劑不夠,那就再服一劑。」

  他有心想說,藥物只是輔助的,關鍵是要打開小男孩的心結才行,但這年頭沒有心理醫生這種職業,光憑說說話就能把病治好,沒誰會相信的。

  譚先生卻從楊澤手裡拿過藥包,道:「煎藥而已,我車上有全套的器具,搬下來就能用,就由我來煎藥吧!」頓了頓,又道:「我來煎藥,是怕你用不習慣我帶來的器具,絕非不信任你。」

  楊澤沒有阻止,隨他去了,心中卻想:「你解不解釋,我都知道你信不過我,你願意自己煎藥,還省著我麻煩了呢!」

  他離了櫃檯,又坐回了小榻上,見譚先生和那幾個大漢離得都遠,他這才對小男孩低聲道:「我知道你的心事,就怕我說出來,你不承認!」

  小男孩聽他說這話,眼睛瞪起,臉上戾氣大增,一個小小的孩子竟能有這種表情,還真夠嚇人的!

  小男孩惡狠狠地道:「有什麼不敢承認的,你說吧,可你要是說的不對,我就讓人把你抓起來,吊起來抽!」

  楊澤微微一笑,指了指他臉上的暗紅胎記,道:「你是因為這個胎記太醜,而弟弟又長得好看,所以爹娘只喜歡弟弟,不喜歡你,可這個話你又不能和別人說,所以只能自己生悶氣,對不對?結果弄得連覺都睡不著,對不對?」

  小男孩的臉色刷地就變了,惡狠狠的表情消失,露出了驚恐的表情,雖沒回答,可臉上的表情直接就告訴楊澤,他說對了!

  楊澤心中點頭,對了,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打一巴掌之後,就得趕緊給一甜棗兒了,要不然這小孩子非得被嚇哭不可!

  他又道:「其實,你想錯了,你這胎記不但不醜,反而是高貴的象徵,你知道這個胎記叫什麼名字嗎?」

  小男孩茫然地搖了搖頭,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胎記還有名字的。

  楊澤小聲道:「這個胎記的名字,我只告訴你,你可別和別人說啊!它的名字叫天紫寶印,據說有這個天紫寶印的人,以後都會做宰相的,你知道宰相是啥官不?」

  小男孩聲音發顫,道:「是天底下最大的官,爹爹說他見過宰相,還給宰相磕過頭呢!」

  「對啊,宰相是天底下最大的官,你以後就會當宰相的!」楊澤貼近小男孩的耳朵,小聲道:「但這個秘密,你不能和別人說,如果說了,這個天紫寶印就不靈了!」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楊澤一說,他就信了,不住地點頭,表示絕不和別人說。當然,就算不是小孩子,是大人的話,遇到這種事,也會選擇相信的,人人都愛相信對自己有利的事,而不願意相信有害的事,這是人之常情,也是關心則亂的一種表現。

  楊澤又道:「但如果你想當宰相,還得好好讀書才成,如果不好好讀書,成天盡想著你弟弟,總想著爹娘對弟弟好,對你不好,那你還是當不了宰相,要知道宰相肚裡能撐船,要有宰相氣度,要大氣些才行,還有書上不是說了嘛,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小男孩把話接了下去,他眼睛發亮,似乎找到了以後的努力目標,精神也在瞬間好了很多。

  楊澤摸了摸他的頭,道:「對啊,你有了天紫寶印,以後必成一代名相,你只管專心讀書便是。」

  這是一種心理開導,使小男孩轉移注意力,不再鑽牛角尖,心理障礙疏通好了,再服用藥物,失眠症自然就好得快了!

  想了想,楊澤忽然問道:「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姓魏,名叫魏徵!」小男孩道。

  楊澤一咧嘴,心中暗道:「這是大方帝國,不是大唐帝國……可是,我會不會因此,弄出來個大方名相啊?很有可能哦!」

  他們在這邊說話,那邊譚先生已經把藥煎好了,倒出藥汁,端了過來,他見魏徵的精神大好,楊澤用手摸他的頭髮,他也沒有推開,脾氣好得很,沒了以前那種煩躁乖桀,這三年裡從沒見過魏徵如此,譚先生不由得吃驚,看來這楊家小子有點本事啊!

  魏徵接過藥碗,一口氣把藥喝光,然後躺到了小榻上,道:「困了,睡覺!」

  譚先生張大了嘴巴合不攏,目瞪口呆地看著魏徵,他發呆發了足足有小半刻鐘,而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魏徵已然睡著,還打起了呼嚕!

  「睡著了,真的睡著了……可怎麼打起呼嚕來了?這有點不對勁吧!」譚先生驚訝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楊澤笑道:「沒事的,人家都三年沒睡過好覺了,打打呼嚕也屬正常,看來這一覺有得他睡了,咱們不要吵他,讓他睡吧!」

  譚先生忙道:「對對,讓他睡吧,咱們不要吵著他,我看還是把鋪子關了吧,你今天就不要做生意了,損失多少,我全包了!」

  正說著話,外面走進來一個人長相猥瑣的漢子,一身黑布短衣,敞著衣襟,露出裡面的胸毛,看樣子不像是個正經人。

  這人先是看了看門口的馬車,又看了看那幾個大漢,這才進了門,對楊澤道:「楊兄弟,你在啊,你爹不在?」

  楊澤認得他,是以前自己在街上胡混時的一個夥伴,是個地痞無賴,名叫盧二狗。他不想和這種人再來往,皺眉道:「我爹不在,今天也不做生意了,你有事以後再說吧!」

  盧二狗卻不走,反而笑道:「你爹不在,太好了,我這兩天拉肚子,你趕緊給我拿個治拉肚子的藥,正好讓我省下藥錢。別拿錯啊,是治拉肚子的,不是治便秘的!」

  楊澤還沒回答,譚先生卻大怒,他見這人不請自來,本已生氣,又聽他說拿錯藥,這怎麼可能,以楊澤的高明醫術,怎麼可能連治拉肚子的藥和治便秘的都弄混呢!

  譚先生低聲喝道:「楊坐堂醫術高明,怎麼可能拿錯藥!你給我滾出去,再敢出聲,我叫人打斷你的腿!」

  盧二狗啊了聲,接著哈的笑了出來,指著楊澤道:「楊坐堂?你說的是他?他哪會治病啊,還坐堂,開什麼玩笑,你可別被他蒙了!喂,楊兄弟,藥可不能亂給人吃,要是吃出了人命,那可就禍事了!」

  譚先生的臉色刷地就變白了,驚駭得渾身哆嗦,可他卻還不相信,帶著顫音兒,道:「什,什麼,他不會看病?你,你說謊!」

  盧二狗不樂意了,道:「誰說謊了,他不會看病,整個保安縣的人都知道,不信你去街上隨便找個人問問,現在就問,隨便你問誰,誰要是說他會看病,我腦袋擰下來給你當夜壺使。他就會賭錢,輸了就偷家裡的錢還帳,上次因為這個還被賭坊的老闆拍了他一板磚呢!」

  譚先生這才信了,臉色由白變青,回過頭,對楊澤道:「你膽敢騙我,好大的膽子,怪不得我家大少爺睡覺打呼嚕,我就說不對勁兒,原來是你亂治的!」

  他轉過身一指盧二狗,接著手一揮,外面那幾個大漢衝了進來,拖出盧二狗,按到了街上,乒乒乓乓就是一通狠揍。

  盧二狗這頓揍挨的,這個冤啊,好不容易說了次實話,結果倒挨了頓揍!他抱著頭趴在地上,叫道:「哎呀,疼死我了!他騙你,你打我幹嘛啊,有沒有天理了!」

  譚先生回過身,一把抓住楊澤的衣服領子,咬牙切齒地道:「你你你……你知道大少爺是誰的兒子麼,不懂裝懂,竟然亂治,大少爺有個三長兩短,我是活不了了,可臨死也要抓你墊背!」

  楊澤見他很有怒髮衝冠的意思,忙道:「先別忙著找墊背的,等我治好了他再說!」

  「你能治好個屁!」譚先生一著急,什麼風度都沒有了,再沒文人的修養,連粗話都爆出來了!

  「那總得等他醒了再說!」

  「他能醒個屁……啊,不不,他一定能醒,他一定能醒,上天保佑,他一定要醒啊,他怎麼還不醒啊!」譚先生急得語無倫次,又撲到小榻旁,去看魏徵。

  楊澤道:「睡足了自然便會醒的,你別忘了他都三年沒睡過好覺了,多睡一會兒,不是很正常麼!」

  譚先生呼地跳起身,對著門外的大漢們叫道:「把那人扔到溝裡去,兩個人去封住後門,剩下的人進來,給我看好這個騙子,他要是跑了,咱們誰都回不了家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1:10 編輯

kotime0311 發表於 2013-10-30 18:22
第六章 請你喝酒
       
  前堂大呼小叫的,後院的張氏聽到了,派木根過來問問啥事。

  木根小跑著到了前堂,見屋裡好多人,又是壯漢,又是小孩,還有個文士,這文士還挺搞笑,老大不小的人了,苦著一張臉竟然像是要哭的樣子!

  木根道:「少東家,夫人讓我來問問,出啥事了,咋還沒關門呢,今天就別做生意了!」

  楊澤道:「這不正在關門麼,今天哪還能再做生意!」說著,他便往後面走去,那譚先生鬧得太歡實了,別嚇著母親,得和母親去說一聲才行。

  譚先生哪可能讓他就這麼離開,一把抓住楊澤的袖子,道:「幹什麼去?你給我老實待著,不要有逃走的念頭!」

  他這麼一動手,旁邊的壯漢們呼地就圍了過來,把楊澤圍在了中間,各人的臉色都不善,看樣子只要譚先生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把楊澤按到地上痛毆,就像打盧二狗那樣!

  木根不知原因,見了這情形,急道:「少爺,這是要賭債的上門了?你欠的那二百文還沒還上哪?」他以為這些壯漢是來要賭債的。

  譚先生更怒了,真可稱得上是怒不可遏,心中暗道:「看來是真上當了,外面那個無賴沒有說錯,這姓楊的小子真是個賭徒,還欠著賭債呢!我剛才怎麼就那麼糊塗,聽了他的話,這要是把大少爺弄出個好歹來,我非得被砍了腦袋不可!」

  那幾個壯漢臉色也都綠了,不但對楊澤憤恨,對譚先生也很惱怒,這譚先生還是謀士呢,號稱足智多謀,什麼狗屁謀士,被一個小縣城裡的小騙子騙得團團轉,這也就罷了,可連累了他們大家,這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楊澤沖木根揮了揮手,道:「不是要賭債的,你回去跟我娘說一聲,該幹嘛幹嘛,但不要到前面來。」

  木根答應一聲,轉身跑回了後宅。

  楊澤看了眼譚先生,他還真怕譚先生派壯漢去後宅,嚇到母親。不過,譚先生雖在盛怒之下,卻並沒有派人去後宅,顯見他不認為去嚇唬女眷是什麼光彩的事,從道德角度上來講,這位譚先生算得上是一個知書達禮之人,人品過關。

  譚先生把氣順了順,雖然臉色還是有些青白,但表情勉強算是恢復了正常,他坐到了小榻旁,看著熟睡中的小男孩,一言不發,非常沉默,看也不看楊澤。

  大漢們則都直挺挺地站在堂中四角,也都不說話,整個前堂除了小男孩的呼嚕聲,竟再沒別的聲音!

  楊澤等了好半晌,見他們都不說話,便道:「我有家有業,逃走是不可能的,再說你家大少爺未醒,你也不能說沒治好,你現在軟禁了我,可萬一治好了,那時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

  譚先生微微點了點頭,轉過頭,聲音沙啞,但語氣卻還算得上正常,他道:「楊坐堂,剛才是我失態,有失禮之處,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等我家大少爺醒了,病也治好了,我再重重謝過。」

  頓了頓,他又道:「楊坐堂如果有事,請自便,不過還望不要離開藥鋪,以免我家大少爺醒來,找不到你!我不會軟禁你的,也不會去後宅,對此你不必擔心。」話說得還算是客氣,但只說治好了會重重有謝,卻沒說治不好,他會把楊澤怎麼辦。

  楊澤道:「我就在後宅,有事喊我就成了。」轉身去了後宅。

  張氏在後面收拾東西,傢俱什麼的自然全都不要了,只收拾了細軟,打成三個大包袱,都放在床上,第四個包袱正在打包,剛剛收拾了一半。

  木根已經和她說了前面的事,當然還是沒說清楚,但張氏卻沒有想像中的那樣驚慌失措,見楊澤從前面過來,也沒有哭哭啼啼地問個不休。

  楊澤關上房門,道:「娘,剛才木根和你說前面的事了吧?」

  張氏擺了擺手,道:「他說話向來說不清楚,我也懶得聽了,不就是你又給別人開錯藥了麼,債多不仇,蝨多不癢,反正結果都是咱們得逃命。」

  楊澤道:「娘,你不用擔心,外面那小男孩的失眠症,我是絕對治得好的,現在已經在睡覺了,只要等他醒過來,外面那些人是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反而要謝謝我。」

  張氏嗯了聲,道:「凡事都有個萬一,你爹在時他作主,現在他不在便由為娘作主。」她把包好的包袱又打開,從裡面拿出個小包,用油布包好的。

  她將油布包塞到楊澤的手裡,道:「隨身帶好,這裡面有金葉子,還有娘的首飾,要是明天出了事,由娘來擋住他們,你只管逃走便是,等過幾年風平浪靜了再回來。不用擔心爹娘,由你兩個舅舅幫襯,我們不會有事的!」

  楊澤大為感動,安慰道:「娘,不會有事的,你就放心吧!我受傷的這段日子,翻了咱家的醫書,學了幾手。你想啊,縣令的小夫人只是咳嗽,而外面的那個小孩子只不過是睡不著覺,都不是啥了不起的大病,哪可能治不好呢!」

  張氏伸手摸了摸楊澤的頭髮,道:「為娘自然信得過兒子,你說沒事就沒事,娘給你弄點吃的去。」

  這一整天,倒是沒有再發生什麼事,縣令吳有榮沒派人來,而前堂的譚先生也沒過來找麻煩,直到月上樹梢,都無風無浪的。

  晚上楊澤拿了些飯菜去給前堂的譚先生他們吃,卻見譚先生還坐在小榻邊,守著魏徵,連姿勢都沒變過,可神態卻像老了十歲一般;那些壯漢則或坐或蹲,個個沒精打采,看表情都在想著心事,顯見這幾個時辰對他們來說,都像是過了幾年一樣。

  楊澤和譚先生說話,卻見譚先生不理自己,有心安慰幾句,卻又不知說什麼,只好放下飯菜,回了後宅。

  這一夜,至仁堂裡所有的人都沒有睡好,不時傳出嘆氣聲,就連楊澤自己都翻來覆去,成宿沒有闔眼。

  第二天一大早,天也就是濛濛亮時,楊澤便起床了,稍做洗漱之後,他來到了前堂,見那些壯漢有的靠牆坐著,有的躺在櫃檯上,沒人打呼嚕,聽呼吸聲他們是都在眯著,誰也沒有真的睡著。

  譚先生仍坐在小榻邊,手柱著頭,也在假寐。那小魏徵卻仍睡得香甜,還在呼呼地打著小呼嚕,仍沒有醒過來。

  楊澤沒有叫起他們,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小榻邊,看了看小魏徵,見並無意外發生,他便又返回了後宅,親自下廚,想做些早點,想必母親張氏昨晚也沒有睡好,這做早餐的事就由他來吧!

  楊澤剛剛回去,前堂又輕手輕腳地進來一人,卻是小木根,他是被張氏派來的,查探一下前堂的情況,張氏自己不方便來,只能指望他了。

  木根剛進前堂,忽聽至仁堂的外面有人砰砰敲門,有人高聲叫道:「楊澤,在家嗎?」

  屋裡的人立時全部睜開眼睛,壯漢們齊刷刷地跳起身,譚先生卻看向小魏徵,見魏徵仍在酣睡,這才放下心。

  木根身為小學徒,平日裡開門下板的事都由他來做,習慣成自然,一聽外面有人敲門,他立時便走了過去,到了門口,忽然機靈勁兒發作,覺得不應該立即把門打開,而應該看看是誰敲門,萬一是老東家回來了,那就不能讓他進屋,免得被一鍋端了。

  順著門縫兒往外看了看,木根啊地一聲大叫,轉身就往後宅跑,邊跑邊叫:「夫人,是官差,他們來抓少東家了!」

  譚先生站起身,沖壯漢們使了個眼色,一個壯漢立即到了門口,拔下門閂,打開店門。就見外面站著三個官差,都是身穿皂服,為首一個胖子,看樣子是個捕頭。

  後宅的張氏聽到木根的叫聲,不等木根回來說情況,反正他也說不清楚,懶得聽了,她趕緊出了屋子,見楊澤端了一小盆粥從廚房出來,她上前把粥打掉,對楊澤道:「兒啊,快從後院逃走,快快!」

  楊澤道:「娘,不用逃的,再說後門也有人看著!」

  如果真的想逃走,昨天晚上豈不是正好,何必天亮了再逃,當然晚上逃走是出不了城的,而只要他在城裡,不管躲在哪裡也都會被捕快們抓出來的,逃不逃結果都一樣,所以根本無需逃。

  張氏卻道:「你翻牆便是,現在天亮了,城門應該開了,你立即出城,遠遠逃開,兩三年內不要回來!讓娘再看一眼……」

  她用力看著兒子,似乎是要把兒子的樣子永遠記在心中,隨即一推兒子,道:「快走,前面由娘頂著!」轉身快步走向前面。

  楊澤真是左右為難,怪只怪以前的那個「楊澤」太不是東西,結果連累了現在的他,真是自己說啥別人都不信啊!

  他自然是不會逃的,走回自己的屋子,房門大開,他在床上一躺,等著官差到來!

  門口,壯漢皺眉問道:「你是縣衙裡的差人?這麼早,大呼小叫的幹什麼,吵到了貴人,你吃罪得起麼!」

  胖捕頭正是何大才,他見開門的是個不認識的壯漢,頓時一愣。身為捕頭,什麼三教九流的人他都見過,絕對算得上是有眼光的人,他一看著壯漢的樣子,便立時看出來是個當兵的,而且還是個小軍官,只不過穿了便服而已,聽這小軍官話裡的意思,裡面必有當大官的人在啊!

  何大才反應極快,立即臉上堆起笑容,道:「卑職保安縣捕頭,不知堂內有貴人,打擾了,恕罪恕罪!」

  「你是要來抓人的,抓那個楊坐堂?」壯漢問道,他剛才聽了木根的叫喊,便以為何大才是來抓楊澤的,大少爺的病治沒治好還不知道,所以不好翻臉,仍稱楊澤為楊坐堂。

  何大才一愣,很有些莫名其妙,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兩個手下,那兩個捕快同樣是滿頭霧水,不知這壯漢在說什麼!

  何大才道:「抓人?這從何說起!卑職是奉了縣令吳大人之命,來請楊澤楊兄弟的,不是楊百秋楊坐堂的!」

  譚先生從小榻邊站了起來,問道:「來請楊澤的?為什麼請他?可是因他治好了吳有榮的家眷?」他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

  自從昨天聽了盧二狗的話,他就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和楊澤翻臉,可魏徵沒醒,看樣子也不像病成更重的樣子,所以他只能忍著,不敢翻臉,由於心中害怕,也不敢去街上找人查問,問楊澤到底會不會醫術,深怕得到的結果是楊澤就是個騙子,他只想等小魏徵醒了之後再做打算。

  可現在一聽這個胖官差要請楊澤去縣衙,譚先生的心裡自然就有了希望,希望楊澤是懂醫術的。

  何大才聽這文士模樣的人直呼縣令的名諱,立知此人必是官宦,他忙畢恭畢敬地道:「回這位大人的話,正如您說的那樣,楊兄弟治好了吳夫人的病,吳大人要請他過去道謝呢!」

  譚先生大喜,雙手直搓,道:「好,好好好!」連聲說好。

  何大才有些納悶兒,吳縣令的小夫人病治好了,這人幹嘛這麼開心?難不成他是小夫人的親戚?看長相不像啊!

  譚先生一擺手,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叫楊坐堂來啊!」

  壯漢們連聲答應,就要去後宅叫人,可還沒等他們動地方呢,就見一個老大娘,手持掃把,雄糾糾,氣昂昂地走進了內堂,在後門兒那一站,喝道:「誰敢動我兒一根毫毛,老娘今天就跟他拼了!」

  噝地一聲,滿堂的人同時吸了口涼氣,這位生猛的老大娘是誰啊?難不成她就是楊澤的母親?

  堂內的人吸涼氣,門外的人卻嗨了聲,何大才笑道:「楊老太太,怎麼這麼早就要掃地啊?楊澤呢?」

  「我兒早已遠走高飛,你們休想找他麻煩,有什麼事找老娘我就成了!」張氏大聲道,把後門兒堵得嚴嚴實實,深怕別人闖過去抓兒子!

  何大才大吃一驚,張氏的話他沒聽明白,沒明白遠走高飛是逃走的意思,還以為是出城了呢,他急道:「楊澤出城了,什麼時候的事?哎呀,我說楊老太太,縣令大人要請他吃酒席,他怎麼就出城了呢?」

  張氏啊了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說什麼?縣令大人要請他吃酒席?你不是來抓他的嗎?」

  「開什麼玩笑,我現在哪敢抓他,奉承他還來不及呢,他可是小夫人的救命恩人,我要是得罪了他,非得吃不了兜著走不可!」何大才笑道。

  張氏不敢相信,以為是何大才出言相誆,想詐出兒子來,好抓他走。她搖頭道:「我兒才看了幾天醫書,怎麼可能是小夫人的救命恩人,你莫要騙我,你定是來抓他的!」

  何大才進了藥鋪,拍了拍腰間,道:「怎麼回事,你怎麼非說我是來抓他的,我要是來抓他的,豈有不帶腰刀和鐵鏈的,怎可能空著手來。我告訴你吧,你兒子只用了兩劑藥,便把小夫人的咳嗽治好了,今早小夫人醒來時,連臉上的腫都消失了,這病好了呀,要不然縣令大人幹嘛請他吃酒席,還讓我親自來請!」

  譚先生相當地激動,深深地希望楊澤真的治好了那個小夫人的病,這就代表著他也能治好小魏徵的病啊!

  譚先生對張氏道:「楊老太太,我可以作證,捕快抓人時,確是要帶鐵索的,這是衙門裡的規定!你要是還不信,等會兒我陪楊坐堂去縣衙,出了事我負責!」

  大家都這麼說,張氏心想:「難不成我兒子胡亂看了幾天醫書,就會蒙人了?還把小夫人的病給蒙好了?哎呀,不行,要真是這樣,那兒子就不能逃走啊,反而要去見吳縣令,這算是和當官的攀上關係了啊!」

  扔下掃把,張氏趕緊往後院跑,叫道:「兒啊,你別逃啊,你治好小夫人的病了,縣令大人要請你喝酒!」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1:09 編輯

kotime0311 發表於 2013-10-30 18:23
第七章 小侯爺

  張氏一著急,木根也跟著急了,他一直躲在張氏的身後,手裡還拿著塊磚頭,他一直在琢磨著要是夫人打不過這些人,那他一定要出手,幫著夫人打壞人。楊家養了他這麼久,在危急關頭,他一定要報恩才行。

  現在見張氏喊少東家,他趕緊也喊了起來,跑得飛快,比張氏還要快,一口氣衝進了楊澤的房間,手裡還拎著那塊磚頭!

  楊澤聽到喊聲了,他終於也鬆了口氣,說不緊張是假的,對於能治好小夫人的病,他是有把握的,但卻不是十成的把握,他也怕治不好啊,那樣可就萬事皆休,自己非得被吳有榮秋後算帳不可,自己倒是沒啥,可連累了父母,這就不好受了。

  木根跑進屋裡,呆頭呆腦地道:「少東家,你咋又躺下了,別睡了,夫人叫你呢!」

  楊澤閉著眼睛,不答理他,正主兒沒到呢,自己可不能隨便就起來,怎麼著也得學一把諸葛亮才成,三顧茅廬就算了,但一顧臥室,總還是需要的。

  張氏跑進了院子,她本以為兒子翻牆逃走了,卻看到房門開著,從外面直接就看到了裡面,兒子正躺在床上呢!

  她顧不上問兒子為什麼不聽話,為什麼不逃走,三步並做兩步進了屋子,推開木根,說道:「兒啊,你治好了小夫人的病啦,何捕頭奉了縣令大人之命,來請你去衙門,要請你喝酒呢!」

  在她身後,何大才和譚先生也進了屋子。何大才笑道:「楊兄弟,太陽都曬屁股了,怎麼還沒起床啊!」

  既然請客的人到了,那就該起來了。楊澤翻了個身,慢慢坐起,伸了個懶腰,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張氏咦了聲,心想:「兒子怎麼會作詩了?不會是他做的,可能是抄他兩個舅舅的詩吧,可我那兩個哥哥做詩似乎也沒這般好的文采,那兒子是抄誰的?」

  何大才呃了聲,從沒想過楊澤會作詩,在他心裡楊澤一直都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

  只有譚先生點了點頭,道:「好詩,好文采!」這年頭還沒有《三國演義》這本書,他還以為是楊澤自己做的詩呢!

  楊澤說了聲:「好睡好睡,一覺到天明啊!」這才假裝看到屋裡的眾人,他一臉驚奇地道:「何捕頭,譚先生,你們怎麼進我屋來了?」

  何大才心想:「臭小子,竟學會擺架子了!身上衣服都穿著,連腳上的鞋都沒脫,什麼一覺到天明,唬弄誰呢!」

  得罪誰也不要得罪醫生,尤其是一個醫術高明的醫生,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沒準兒以後就得求到人家!

  何大才笑道:「打擾楊兄弟好夢了。恭喜楊兄弟,你只用了兩劑藥,就治好了小夫人的病,縣令大人高興得很,要我來請你過府,要當面謝你,還要請你吃酒席呢!」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我一個小小草民,哪當得縣令大人請……」楊澤滿口謙虛,卻很麻利地從床上下來,就要往外走。

  何大才很是知趣,上前挽住楊澤的胳臂,道:「當得當得,你不當得,還有誰能當得!」和楊澤一起往門外走。

  楊澤對張氏道:「娘,你在家裡等我爹,我去縣衙走一趟,很快就回來,你跟我爹說一聲,讓他不要著急了!」

  見兒子治好了小夫人的病,張氏頓時就有了底氣,整個保安縣裡,有幾個人能被縣令大人請吃酒席啊,也就咱兒子一人了!

  張氏很揚眉吐氣地道:「我兒去吧,為娘會和你爹說的,你也不要著急回來,多陪縣令大人說會兒話,多敬大人幾杯酒,莫要失了禮數!」

  楊澤自然答應,他看向旁邊的譚先生,道:「譚先生,要不你隨我一起去?你家大少爺暫時還未醒,你留在這裡也只能是白等,不如和我一起去縣衙,見見縣令大人,大家認識認識!」

  譚先生正有此意,點了點頭,道:「好,那我便和你一起去見見吳有榮,以前在軍中時曾和他相識,一晃好幾年過去了,這次我來他的地盤,自當該去見見!」

  對於他來講,其實和吳有榮沒啥交情,也就是點頭之交罷了,再說一個小小縣令而已,根本不放在他眼裡,就算以前見過面,現在也是無所謂。可他卻想看看那位小夫人,瞭解一下她的病怎麼治好的。至於說到見吳有榮的女眷,是不是有點不合禮數,吳有榮會不會同意,他這時也顧不上了,他說要見見,吳有榮還敢說不行麼!

  吳有榮不知保安縣來了個譚先生,自然不會請他,可譚先生要跟著何大力去,何大力哪敢說個不字,人家可是連縣令大人的名諱都能直呼,顯而易見是當官的,而且官當得還比吳有榮大。

  待路過前堂時,譚先生又看了看小魏徵,見他竟還在酣睡。楊澤知他擔心,安慰了幾句,小魏徵都三年沒睡過好覺了,多睡一會兒無妨的,無須擔心什麼,睡飽了自然就醒了。

  一行人到了縣衙,從側院去了後宅,直入花廳,何大才請楊澤和譚先生稍坐,叫僕人送上茶湯,他則去請吳有榮了。

  楊澤坐在椅上,打量著花廳,就見這花廳和那小夫人的臥房一樣,傢俱擺設都用的是鮮亮的顏色,大紅大綠的,很有些俗氣,給人一種爆發戶的味道,沒啥內涵。

  譚先生喝了口茶,起身來到牆邊,看著一幅工筆畫,上面畫著的是孔雀,色彩濃重。他指著這畫,道:「能把孔雀和仙人掌畫在一起,這畫師還真是奇思妙想,吳有榮能把這種畫掛在牆上招搖,也當真值得人欽佩!」

  楊澤笑道:「總不能讓吳縣令掛鳳凰吧,掛掛孔雀還是可以的,這孔雀和仙人掌畫在一起,豈不就能沾了些仙人之氣,也就成了仙鳥了,不比鳳凰差多少!」

  譚先生一怔,想了想,頗有些哭笑不得,原來這畫要表達的是這麼個意思啊!

  他搖頭道:「這吳有榮啊,都當了縣令了,還是改不了丘八的性子,掛幅畫都要這樣的強拉硬扯,不過你能看出這幅畫的含義來,倒也算是對了吳有榮的脾氣,你倆半斤八兩,差不多啊!」

  忽聽廳外有人說道:「誰和本官半斤八兩,差不多啊?」隨著說話聲,吳有榮走進了花廳,他仍舊是全套的官服,腳上的官靴擦得一塵不染,很有縣令大人的派頭。

  楊澤立即起身,拱手行禮,道:「草民楊澤參見吳大人。」

  譚先生則笑著看向吳有榮,心中暗道:「果然還是那副丘八脾氣,在自己的後宅還穿著全套的官服,深怕別人不知道他現在是個文官了嗎,在家裡也要如此的顯擺!」

  吳有榮沖楊澤點了點頭,笑道:「楊澤,你很好,你的藥更加的好……」嘴裡說著話,他看向了譚先生,感覺這個人很面熟,似乎以前在哪裡見過。

  忽地,吳有榮啊地大叫了一聲,叫道:「譚郎將,你,你是譚將軍!」他趕緊給譚先生跪下行禮,禮數相當地周全,比楊澤給他行禮周全多了,說道:「譚將軍,哪陣風把你吹到下官這保安縣來了?」

  楊澤早就看出來譚先生是個當官的,但沒想到是郎將,明明就是個書生文人嘛,怎麼會是郎將呢?他看看譚先生,又看看吳有榮,這兩個當官的正好相反,五大三粗,一臉剽悍的吳有榮是個文官,而文質彬彬,像個讀書人似的譚先生,竟然是個武將!

  譚先生的真名叫做譚松鶴,在定北節度使的衙門裡當懷化郎將,是定北節度使的心腹謀士,官職是郎將,但卻並非是上陣廝殺的那種將領,主要是給定北節度使出主意的,相當於後世的參謀。

  譚松鶴的官位,可要比吳有榮高多了,吳有榮見他,自然是要行大禮的!譚松鶴上前兩步,雙手虛托,笑道:「吳大人,太客氣了,我來你這裡並非是為了公事,而是為了小侯爺的事來的!」

  吳有榮站起身來,奇道:「為了小侯爺的事?小侯爺怎麼了?可有什麼事是要下官效勞的?」

  楊澤在旁眼睛一亮,聽他倆話裡的意思,那個小魏徵竟然是個小侯爺!他們是從林州來的,林州是節度使的駐地,節度使可不就是姓魏麼,而且爵位就是侯爵,自己竟然救了位小侯爺!

  譚松鶴嘆了口氣,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小侯爺魏徵是寧陽侯魏元成的長子,侯位的繼承人,得了失眠症,在林州治不好,魏元成只好派他帶著魏徵來到瓜州,昨天到了保安縣,進城第一家藥鋪看到了至仁堂,之後便是由楊澤給看的病。

  吳有榮聽得滿頭是汗,魏元成是他的老上司,以前在對北地胡人作戰時,他就分到魏元成的軍隊裡,戰後報軍功時,也是魏元成親自給他報的,要不然他哪有這個縣令當,不管是從官場上來講,還是從人情上來講,魏元成都是他的恩主,恩主的繼承人有了病,還來到了他的保安縣,他能不著急麼,得出力幫忙啊!

  吳有榮著急地問道:「那小侯爺現在可還在至仁堂?他的失眠症有沒有治好?」

  譚松鶴看了眼楊澤,道:「小侯爺的病都得了三年了,哪可能一夜之間就治好!不過,我看楊坐堂倒是很盡心的!」

  他的忍耐力相當地好,要不然也沒法成為節度使的心腹,反正只要小魏徵沒有醒,他就絕不會和楊澤翻臉,當然要是魏徵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後果就不止是翻臉那麼簡單了,是會要人命的!

  吳有榮道:「既然楊坐堂盡心盡力,那小侯爺的病就一定能治好!譚將軍有所不知,楊坐堂醫術高超,有起死回生之術,下官賤內病得死去活來,差點都要準備後事了,可楊坐堂只兩劑藥,不到一天一夜的功夫,就把她給治好了,你說神不神!」

  「可否讓我見見吳夫人?」譚松鶴來這裡的目地就是要看看那位小夫人,要不然他才沒心情來看吳有榮呢!

  吳有榮當即道:「可以,當然可以,下官這就去叫她出來,給譚將軍見禮。」說完,也不叫僕人,而是親自跑出了花廳,去叫小夫人了。

  花廳裡又只剩下了楊澤和譚松鶴兩人,楊澤沖譚松鶴拱手行禮,道:「原來大人竟是位將軍,草民失敬了,不知大人可是在魏侯帳下任職?」

  譚松鶴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表示承認,但卻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道:「如楊坐堂治好了我家小侯爺的病,那麼侯爺定重重有賞,你下半生的富貴唾手可得!」

  楊澤心中歡喜,要是真能搭上節度使這條線,那他以後在大方帝國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了。在來到這個世界後,他發現自己文也不行,武也不行,科舉和從軍都別想了,只能靠給人治病討生活。

  而他要想混出名堂來,也只能靠醫術了,如有節度使給他當靠山,以後就不怕被人欺負了,至少不會被吳有榮這樣的小縣官給嚇唬住,看看昨天把父母給嚇壞的樣子,讓他想想就心酸,草民草民,真是如同草芥一般的小民啊!

  只是片刻功夫,吳有榮便領著他的小夫人回到了花廳,小夫人盈盈萬福,給譚松鶴見禮,又向楊澤道謝。

  楊澤這回總算看到了小夫人的本來容貌,果然是很有幾分姿色,屬於天生便有媚骨的女子,難怪吳有榮這麼寵她,把她當成心肝寶貝兒一樣。

  小夫人已然不咳嗽了,臉上也已消腫,只是還沒完全恢復,皮膚還有些淡淡發紅,但並不影響什麼。

  吳有榮道:「譚將軍,下官剛才進去,是讓賤內洗臉的,女人家總是莫名其妙,臉上的腫剛消,她就抹上了胭脂,下官怕你看不清她病好後的樣子,所以特地讓她洗乾淨臉,這才過來的!」

  楊澤心中暗笑:「這話說的,說得好像姓譚的是想看你小夫人長啥樣似的,這可有損譚大文人的名聲,要是被傳出去,很容易讓人想成他是個好色之徒!」

  果然,譚松鶴臉上有點兒掛不住了,就算是這麼回事,說話也得講點技巧啊,你說小夫人出來是為了感謝楊澤的,不就可以了麼,幹嘛非得說是我要看她,真是個丘八,還是個腦袋被驢踢了的丘八!

  別看譚松鶴是武官,可他骨子裡還是文人,罵起別人丘八來,那是一點都不客氣的。看了小夫人幾眼,他並沒有問什麼話,也無須問什麼,相信吳有榮不會騙他的。

  譚松鶴轉頭對楊澤道:「你不是想再複診一下嗎,看看吳夫人還有什麼不妥,非要吳大人請小夫人出來,現在就複診吧!」

  還挺會給自己找台階的!楊澤心裡這麼想,嘴上自然不會這麼說,他答應一聲,上前給小夫人號了號脈,問了幾句病情,便道:「應該是都好了,不用再服藥了,只需靜養幾日便成。」

  譚松鶴長長舒了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門外傳來腳步聲,何大才小跑著到了門口,說道:「大人,至仁堂來人了,說有人要抄了楊家,堵著門口呢!」

  楊澤大吃一驚:「什麼,抄家?誰要抄我的家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1:08 編輯

kotime0311 發表於 2013-10-30 18:24
第八章 出名了

  不止楊澤大吃一驚,吳有榮也是吃驚不小,他怒道:「抄家?在保安縣,除了本官之外,誰敢說抄家二字?」真是豈有此理,連縣令的差事都敢搶,活得不耐煩了麼,到底他是縣令,還是另有其人!

  譚松鶴也急了,他道:「有沒有吵到堂中之人?」抄不抄楊家,他是不在乎的,是誰要抄楊家,他也不在乎,可那抄家的人也叫混帳,早不抄晚不抄,非要趁小魏徵在楊家的時候,去抄楊家,這是絕對不能忍的!

  一時情急,楊澤沒想到誰能抄自己的家,可見兩個當官的都急了,他立時就要拉戰友了,好歹得把當官的拉到自己這邊兒來啊,這樣才能對付敢抄自己家的人!

  楊澤道:「會不會是有人知道了小侯爺的身份,有了加害之心,所以才去我家找麻煩,想趁混亂之際,對小侯爺不利啊!」

  這話說的可太嚴重了,雖然是猜測之語,可差點把譚松鶴和吳有榮他倆一起嚇暈過去,要是小魏徵有個閃失,他倆也不用活了,非得被魏侯給剁了不可!

  吳有榮一蹦三尺高,叫道:「來人來人,把人都叫上,跟本官去至仁堂,看看誰敢加害小侯爺,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說罷,飛奔而出,一路大呼小叫,招呼衙中的捕快。

  譚松鶴也急奔出去,他帶來的那些壯漢全是魏侯屬下的精兵,個個身手了得,但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萬一想要加害小侯爺的人太多,壯漢們抵擋不住,那可就糟糕了!

  楊澤也挺急的,小跑著出門,他跑到後宅與前堂交界的月亮門時,又看到了那位吳大公子,就是吳有榮的大兒子,這年代的武俠迷。就見吳大公子手裡捧著本書,看著跑過去的吳有榮,一臉的茫然,很有書呆子的氣質。

  路過吳大公子的身邊,百忙之中,楊澤說了句:「武林高手的最高境界便是無招勝有招,天下第一大俠名叫獨孤求敗,第一女俠名叫東方不敗,你猜他倆誰能打過誰?」

  吳大公子聽了這話,渾身巨顫,啊地大叫一聲,跟在楊澤的身後也跑了起來,叫道:「無招勝有招?你在哪本書上看到的?等等我,等等我啊!」

  他平常很少運動,根本跑不快,眨眼功夫便被落下好遠,可卻相當有毅力,遠遠地跟著,窮追不捨!

  衙門裡的捕快見縣令大人心急火燎地往外面狂奔,也全都急了,大呼小叫地跟上,待上了大街時,吳有榮的身後竟然跟了好幾十人,聲勢浩大,氣勢驚人,把老百姓給驚了個夠嗆!

  百姓們都躲到了道旁,目瞪口呆地看著奔過去的這一大群官吏,有的人便道:「這是要去抓人嗎?」

  有的則道:「不像,抓人哪有縣令大人親自去的,還跑得這麼快!」

  「那是哪裡著火了,他們是去救火的?」

  「也不像,沒看見哪裡冒煙啊!」百姓們議論紛紛。

  眨眼功夫,那一大群人奔了過去,百姓們都躲在道邊,整條大街上空空蕩蕩,竟然一個行人都沒有,如同被淨了街似的!

  忽地,卻見大街上又奔來一人,這人跑得極慢,與其說是在跑,不如說是在蹭,而且還蹭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滿臉通紅之餘手裡還晃著本書,竟然是縣令的大公子!

  吳大公子邊跑邊叫:「那,那個會無招……勝有招的……武林高手……在哪兒哪……」

  百姓們聽了這話,無不恍然大悟!武林高手,還無招勝有招,難不成是城裡進了強盜,縣令大人是帶人去抓強盜的?

  忽有人叫道:「必是江洋大盜,而且是殺人不眨眼的那種!」

  這一嗓子喊出來,道路兩旁頓時鴉雀無聲,而大道之上,只有吳大公子一人在氣喘吁吁地蹭,並且有越蹭越慢,隨時就要倒下的趨勢!

  「什麼江洋大盜敢來咱們保安縣撒野?必須得給他點顏色看看!」不知是誰又喊出了這一嗓子!

  片刻的沉靜之後,百姓們轟地齊聲叫起來:「必須給他點顏色看看,今天要是放跑了他,以後什麼樣的強盜不都得跑來撒野麼!」

  百姓們轟轟轟地一起跑了起來,打算要去幫縣令大人的忙,紛紛抄起板凳,木棍,板磚等等武器,向至仁堂方向跑去!

  保安縣地處邊疆,向來民風剽悍,百姓們都懂得,要想不被強盜禍害,就得自己夠強悍,得讓強盜知道保安縣的人不好惹,這樣才能讓他們不敢來,大家才能保平安,這和對付胡人是一個道理,所以本地百姓向來心齊,從來不怕強盜,就算江洋大盜也不行,敢來就敢拿板磚拍他!

  百姓奔過,街上又只剩下了吳大公子一個人,還有不少看熱鬧的婦女和小孩。吳大公子以堂堂男子漢之軀,混在婦孺之間,相當地慚愧,有心找本寫輕功的書練練,可現在卻是來不及了!

  自己家出事,楊澤自然著急,後來者居上,他跑到了第一位,待到了自家至仁堂的門口,就見自己父親回來了,身後還站著一個老學究模樣的老人,記憶當中,這位老學究就是自己的二舅,張文廣,乃是一位秀才,而張文廣的身後,則站著張氏,還有木根。

  在他們對面,卻站著七八個漢子,漢子們的前面竟是丘路德,路德堂的老闆,想要謀奪至仁堂的那朵老奇葩!

  楊澤這才想起來,丘路德想要用一百貫買下至仁堂的事!昨天和今早事情太多,楊澤已經把這事兒給忘了,剛才也沒想起來,趕情兒弄了半天,是丘路德來抄自己家的,有沒有搞錯,這朵老奇葩算老幾啊,竟然還敢玩抄家!

  楊澤擠進人群,道:「爹,你回來了?二舅,你也來了!」

  楊百秋衝他點了點頭,微笑道:「剛回來。嗯,事情我已知曉,兒子你有出息。」看來,治好小夫人的事,張氏已經和他說了。

  二舅張文廣也衝他點了點頭,道:「澤兒,要不是你的事,我也不能進城,家裡還有好多事呢,你可折騰壞我了!」

  丘路德見楊澤回來了,又看到那一大群奔來的官差,尤其是為首的吳有榮,他心裡咯噔一下,完了,看來剛才張氏說的話是真的,我這次可踢到鐵板了,還是趕緊溜吧!

  沒等丘路德溜呢,吳有榮便到了,第一句話就是:「是誰要抄楊家,站出來讓本官看看!」

  丘路德的腦袋嗡地一下子,幾乎暈倒,他現在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楊澤肯定是把小夫人的病給治好了啊,要不然縣令大人豈能親自跑來,這是來還救命之恩的啊!

  可是,楊澤這種不學無術的敗家子,怎麼可能把小夫人的病給治好呢?這太不可思議了!

  譚松鶴跑得太急了,滿臉通紅,呼呼喘著粗氣,他很多年沒這麼跑過了,就算當年在軍中時,也沒這麼急行軍過,雖然縣衙離至仁堂不算太遠,可也仍把他累了個半死!

  譚松鶴扒開人群,快步進了藥鋪,就見他手下的壯漢們都圍著小魏徵,而小魏徵仍在酣睡,小呼嚕繼續打著!

  吳有榮問了一聲,見無人回答,他便對楊百秋道:「是誰要抄你的家,你指出來,讓本官瞧瞧。放心,一切有本官做主,你不必害怕日後受報復。」

  楊百秋久在江湖走,說話辦事相當的乖滑,他沒有指向丘路德,而是道:「回縣令大人的話,倒是沒有誰要抄草民的家,只是路德堂的丘掌櫃想要用一百貫的價錢,買下草民的至仁堂,草民的至仁堂少說也要值上七八百貫,所以捨不得賣,和他口角了幾句,別的就沒什麼了!」

  他這話並沒有說丘路德抄家什麼的,可卻結結實實地告了丘路德一狀,而且還會引發別人的同情,街坊鄰居們誰也不會說他半個不字,要說也是說丘路德不是東西。

  吳有榮一愣,看向丘路德,奇道:「人家七八百貫的買賣,你想用一百貫就買下來,這話是怎麼說的,天下沒這個道理啊!」

  丘路德臉都綠了,汗流浹背,對吳有榮躬著腰,聲音發顫,說道:「回縣令大人的話,草民是跟楊坐堂開玩笑呢,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楊澤哈地一聲,笑道:「是啊,是開玩笑呢,用不著較真兒。吳大人,昨天,丘坐堂跑到我家,說我一定治不好小夫人的病,吳大人你一定會報復的,會給我家安個通匪的罪名,殺我全家,所以勸我們快逃,逃之前把這至仁堂賣給他,可如果我治好了小夫人的病,那他的路德堂,就以一百貫的價格賣給我楊家。玩笑,這就是個玩笑話,我們楊家不會當真的,吳大人你也別當真!」

  吳有榮鼻子差點兒被氣歪了,買賣藥鋪這種事,他沒心思去管,可丘路德說他會報復,還要安通匪的罪名給楊家,這可不得了了,這等於是誣陷他公報私仇,濫用職權啊!

  吳有榮怒道:「好你個丘路德,竟敢敗壞本官的名聲,你污衊當地父母官,是要被流放的!」

  丘路德再也挺不住了,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叫道:「冤枉,冤枉啊,草民從沒說過這種話,大人明鑑,要為草民作主啊!」

  他身後跟他一起來的那些漢子,也都跪下了,人人驚慌失措,他們也都叫起冤枉來,可他們心中卻都明白,丘路德是沒被冤枉的,因為丘路德在找他們來助威時,不但給了他們錢,同時也說了吳有榮必會報復的話,要不是認定楊家非完蛋不可,他們也不肯就這麼打上門來的,只不過是報著打落水狗的想法而已。

  可轉眼的功夫,楊家沒成落水狗,丘路德卻成了落水狗,還連累著他們也都成了狗,並且一起落水了!

  吳有榮哼了聲,道:「是不是冤枉你們,要帶你們回大堂問問才行,不動大刑,諒你們也不會招的!」正要吩咐捕快把丘路德他們抓走,可命令還沒等說出來,就聽屋裡傳出驚喜的叫聲,他趕緊進了藥鋪,沒功夫答理丘路德了。

  丘路德見吳有榮進去了,他忙跪爬到楊百秋的跟前,求道:「楊坐堂,都怪小弟混蛋,都是小弟的錯,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小弟這一次吧,千萬不要告我啊!」說著,連連磕頭,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嗚嗚痛哭。

  楊百秋卻不理他,轉身跟著楊澤也進了藥鋪,楊澤的二舅張文廣卻指著丘路德道:「這就叫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你也不要裝可憐相兒了,是不是饒了你,我們說了不算,只有縣令大人說了才算。」

  丘路德向藥鋪裡望了眼,見裡面亂鬨哄的,沒人注意自己,他一咬牙,站起身來,心想:「昨天楊家出了事,他們要逃,今天是我丘家出了事,看來我也要逃了,現在不逃,等吳有榮出來,我就逃不了了!」

  他也是一狠人,決心一下,再不猶豫,轉身擠出人群,向自己的路德堂跑回。

  圍觀的百姓們都對他報以鄙視的目光,這個丘醫生平常看著人五人六的,沒想到竟是個這麼壞的人,竟然還敢落井下石,想強買至仁堂,實在太不地道了。

  丘路德好不容易擠出人群,發足便奔,可一不小心,卻撞倒了一人,那被撞之人重重摔倒在地,大聲呼痛。丘路德只看了一眼地上這人,頓時三魂七魄各自飛走一大半,差點自己也摔倒在地!

  原來,被撞的不是別人,竟是吳有榮的兒子,剛剛蹭到至仁堂外面的吳大公子!

  丘路德不敢去扶吳大公子,他用袖子一捂臉,抱頭鼠竄般地逃了,深怕吳大公子起身抓住他,那可就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吳大公子卻不認得丘路德,他書呆子性格,只知看書,從不交遊,認識的人本來就不多,更加不認得丘路德,見這小老頭兒飛快地逃走了,他爬起身來,嘆道:「這人年紀不小了,竟然跑得比我還快,可他幹嘛要跑,我又不會訛詐他,要他付湯藥費!」

  藥鋪裡面,譚松鶴激動得淚流滿面,他面前坐著的正是小魏徵,這位小侯爺終於醒了!

  壯漢們也都激動地看著小魏徵,小侯爺的病終於好了,他們都可以回家了,不用在挨個州挨個縣地去求醫問藥了!

  小魏徵揉了揉眼睛,道:「睡飽了,真舒服,頭也不疼了!」

  睡了將近一天一夜,又經過楊澤對他的心理疏導,他的脾氣好多了,沒再發脾氣,要是換了以前,這麼多人圍著他,看著他,他非得暴躁起來不可。

  小魏徵看了看周圍,問道:「楊坐堂呢,那位楊大哥哥呢?怎麼不見他來看我?」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楊澤從壯漢們的外面擠了起來,笑道:「小侯爺,你醒了,這一覺睡得可還舒坦?」

  「舒坦,三年沒睡過這樣的好覺了,我還以為自己要死了呢!」小魏徵看向楊澤的目光中,充滿了信任和依賴。

  小孩子就是這樣的,誰對他好,他就會信任誰,就會產生依賴感,而現在楊澤治好了他的失眠症,還告訴他以後能做宰相,臉上的暗紅胎記也不再讓他自卑,這都是讓他最開心的事,彷彿所有的煩惱,都隨著一場好覺,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楊澤忙道:「別說什麼死呀死的,你以後是會成就一番大事業的,會長命百歲,不能說死什麼的,這種不吉利的話!」說著,他沖小魏徵眨了眨眼睛。

  小魏徵也衝他眨了眨眼睛,他知道楊澤對他說的是以後他能當宰相的事,但這是兩個人的小秘密,是不能跟別人說的。

  小榻旁圍著的人不少,可誰也不懂他倆說的話,譚松鶴都沒明白。對於別人來講,小魏徵以後肯定會成就一番大事業的,身為定北節度使的長子,侯位繼承人,一生出來就意味著與眾不同,就算啥也不干,也會成為侯爺,這在普通人眼裡,已經是了不得的大成就了!

  譚松鶴滿臉的喜容,回過頭,對擠進來的吳有榮說道:「我家小侯爺的病,三年沒有治好,可一到你這保安縣,只一天的功夫就痊癒了,你治地有方,有大功於魏侯,我回林州之後,定要向魏侯保舉你,讓你這縣令再往上升一升!」

  吳有榮頓時也激動了,他是當兵的出身,由武轉文,本以為這輩子最大的前程就是七品縣令了,可他啥也沒做,只靠著借楊澤的光,就能往上升一升,這種好事,以前他連做夢都是夢不到的。

  一時之間,吳有榮對楊澤的感激之情,都沒法言表了,激動得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藥鋪的門開著,外面又有那麼多圍觀的百姓,裡面發生什麼事,當然都知道了。百姓們議論紛紛,都在說著楊澤的事,盡都在說浪子回頭金不換,誰能想到那個不學無術的賭徒,竟然會有這麼一天!

  不少百姓都在想:「這楊澤能將縣令家眷的病治好,現在又能治好外地來的小侯爺的病,那當然要算得上是名醫了,看來以後要是自家有病,找他看病準沒錯!」

  甚至有百姓說道:「會不會是小侯爺特地從林州來咱們這兒,就是為了讓楊澤給他看病啊?」

  百姓們頓時嘩然,難不成楊澤早已名聲在外,連林州的人都知道他醫術通神了?可我們這些本地人咋都不知道呢?

  就在這時,忽地從人群外拚命擠進一人,直衝入藥鋪,叫道:「可追上你了,可追上你了,讓我好找!」說話之人,竟是吳有榮的兒子,吳大公子。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1:07 編輯

kotime0311 發表於 2013-10-30 18:25
第九章小說迷吳乘風

  吳大公子衝進藥舖,使勁扒拉開壯漢們,擠到了楊澤的跟前,一把拉住楊澤的袖子,叫道:「你說什麼無招勝有招,是從哪本書上看來的?快快說給我聽!」

  楊澤正在和小魏徵說話,吳大公子這麼莽撞地擠過來,小魏徵立時就不高興了,小臉沉了下來,正想像以前那樣發脾氣,忽然想到宰相肚裡能撐船的話,他身為未來的大方帝國宰相,不能太小氣了,這便只沉下了臉,卻沒發脾氣罵人!

  可小魏徵一沉臉,譚松鶴就受不了了,好不容易小侯爺開心了些,卻跑出這麼個莽撞的人來,這不是找不自在呢麼!

  譚松鶴沒說吳大公子什麼,卻斥責那些壯漢道:「你們是怎麼當差的,這人如果是來刺殺小侯爺的怎麼辦,你們就這麼把他放了進來?不要腦袋了麼你們! 」

  壯漢們大駭,他們都背對著門口,注意力都集中在小魏徵身上,再說誰能想到這兒人山人海的,竟能跑出來個「刺客」啊,一不留神就讓吳大公子鑽了個空子!

  壯漢們立即就抓住了吳大公子的雙肩,就要把他按倒在地!

  吳大公子進來,身為父親的吳有榮能看不見麼,可剛剛他實在是沒法張嘴說什麼,他這大兒子盡讓他上火了,丟盡了他這個當父親的臉,他都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說,這邋裡邋遢的人就是他的長子,可現在兒子要被按翻,他就沒法再裝看不見了!

  吳有榮喝道:「畜生,在小侯爺和譚將軍面前,你也敢如此撒野,是不是皮子鬆了,又想被緊緊了!」他轉頭對譚松鶴陪笑道:「譚將軍息怒,這個混帳東西是下官的不孝之子,名叫吳乘風,成天總給下官惹禍,下官回家一定好好教訓他!」

  譚松鶴一愣,看向已經被壯漢按跪在地的吳乘風,道:「這人是你的兒子?這為人處世的風格,可和你大不相同了!」擺了擺手,示意壯漢們放開吳乘風。

  吳有榮苦笑道:「下官也不知上輩子做了什麼孽,竟然生出這麼個混帳東西來,要不就是我上輩子欠了他的債,他這輩子來討債了,讓我操碎了心!」

  吳乘風站起身來,聽父親這麼說,深感羞愧,他只是特別愛看小說而已,並不代表著是個傻子,當著外人的面他如此的丟臉,丟自己的臉也就算了,反正他也不在乎,可丟了父親的臉,卻讓他很感難受了。

  楊澤倒是對吳乘風挺看好的,感覺這人和前世的宅男有點類似,對某件事很專注,但卻缺乏社交,不太懂人情世故。 不過,有時候在某個領域裡,能出大成績的人,往往還真就是這種人,勝在對某事情癡迷和專一。

  楊澤對吳乘風道:「關於無招勝有招的事,等以後有了空暇,咱們倆再好好聊聊,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吳乘風大喜,連連點頭,不住地道:「有時間,咱們一定要好好聊聊!」

  吳有榮咦了聲,很感驚訝,他這兒子向來不喜歡聊天,怎麼卻要和楊澤聊聊,是兒子轉性了,還是楊澤給他灌迷魂湯了?

  譚松鶴不願意在保安縣耽誤時間,既然治好了小魏徵的病,那他就要回林州了,向魏侯報告此事,不論從哪個方面說,繼承人是否健康,都是整個魏侯家族的頭等大事,魏侯必須第一時間知曉。

  譚松鶴表示要啟程回林州,吳有榮哪敢挽留,要讓譚松鶴多住幾天,就等於是讓魏侯多等幾天,他陞官還指望魏侯呢,要是讓魏侯著急上火,他還升什麼官啊! 但好好宴請譚松鶴還是必要的,這是有來有往的禮數,譚松鶴這次來了,他吳有榮日後還要往呢!

  一行人回了縣衙,吳有榮大排宴席,譚松鶴和楊澤都是座上賓,楊百秋和張氏以及張文廣也都列座相陪,就連木根也在末席混了個座位,吃得木根滿嘴流油,直呼這頓飯是這輩子吃得最豐盛的一頓。

  酒足飯飽,譚松鶴帶著小魏徵離開了保安縣,返回林州,楊澤和吳有榮一同送行,臨分別時,小魏徵對楊澤很是不捨,非要楊澤和他一起去林州,楊澤自是不能和他一同走,只能好言安慰,說以後一定會去林州看他的,小魏徵這才上車,馬車走出好遠,他還探出身子,衝楊澤揮手。

  吳有榮見小魏徵對楊澤如此親厚,心中感慨,忍不住對楊澤道:「楊坐堂,你得小侯爺如此看重,前途無量啊!」

  大方帝國的官制,不僅侯位是世襲的,就連節度使的官位都同樣是世襲的,而且在長子繼承製下,小魏徵以後必會是下任魏侯,定北節度使掌管三州,瓜州的保安縣正好便處在定北節度使的管轄之內,楊澤得到了小魏徵的友誼,那就真的是前途無量了,至少在三州之內,完全可以橫著走。

  聽吳有榮這般說,楊澤趕緊自謙幾句,說他只是個醫生,能有啥前途,也就是替人治病,混口飯吃而已。

  吳有榮卻告訴楊澤,大方帝國的科舉考試,不只有進士科和明經科這些,還有醫科,只要醫術高超,也同樣可以參加科考,入朝為官的,甚至在百餘年前,有一位名醫還當上了尚書這樣的大官,被封為國公,這可比魏侯都要厲害了。

  楊澤聽了這話,深表驚訝,他的記憶當中沒有關於科考的事,以前的楊澤不學無術,根本沒參加科考的可能,自然也就不會關心這些,沒有這方面的相關記憶,連帶著現在的楊澤也不知道科考的事。

  可今天聽吳有榮這麼一說,楊澤自然吃驚,要是科考裡有醫科,那麼他完全是可以去試一試的,說不定能混上個一官半職,對以後過上好生活,會有很大的幫助。

  當然,楊澤心裡想著去試試科考,但嘴上卻自不會說出來,一通謙虛之後,同吳有榮一起返回了城內。

  楊澤回到了家中,楊百秋和張氏他們早就回來了,正陪著二舅張文廣說話,張文廣是個老秀才,家住城外的張家村,家中開了座私塾,教著十幾個​​學生,算得上當地很受尊敬的文化人。

  這次楊百秋想要舉家逃走,便去找張文廣幫忙,張文廣當然義不容辭,立即就趕了過來,只不過白跑一趟,楊澤已經把小夫人的病給治好了。

  見楊澤回來,張文廣很是欣慰,他讓楊澤坐下,笑道:「剛才聽你母親說了,你只不過翻了幾天醫書,就能連著治好縣令的家眷還有小侯爺的病,這可真算得上是聰慧了,我教書幾十年,也未曾見過你這樣聰慧的學生。」

  楊澤今天被連著誇獎,心裡還是挺得意的,他道:「外甥只是小聰明罷了,哪及得上兩位舅舅,你們都是有了功名之人,外甥要想得到功名,怕是此生無望了。」

  張文廣卻搖頭道:「話可不能這麼說,你還年輕,現又治好了小侯爺的病,必會得到魏侯的賞識,說不定以後就會有大前程,怎麼可以說此生無望功名呢!」

  停頓了一下,他又道:「莫說是你,就是你大舅和我也都想著在秀才這個功名上,再進一步呢,只不過我家中事多,所以今年沒有去道裡參加考試,但你大舅卻是去了,只等考完,便即回來。」

  楊澤眼睛一亮,他要想問科舉之事,問張文廣不就成了,相信他這位二舅對科舉的事,所知甚詳,必竟人家都是考中秀才的人了,別看秀才的功名不高,可好歹也算是有了功名的文化人。

  楊澤道:「二舅,聽說有科舉裡有醫科這一項,外甥想好好鑽研一下醫術,日後去試試,還想請二舅指點一二。」

  楊百秋和張氏聽了他這話都是大喜,兒子這回可是真的懂事了,竟然想去參加科考,能不能考中那是另說,可有這份心思,就代表著兒子有上進心了! 楊家雖不是大富大貴,可卻也並不缺錢,不真的指望楊澤能考出個功名,只要不把至仁堂給敗光了,他們夫妻兩個就心滿意足了。

  張文廣也很是歡喜,俗話說娘親舅大,他向來是把楊澤當兒子一般看待的,雖然以前楊澤太不爭氣,但現在能有上進心了,他這個做舅舅的豈有不大幫特幫之理。

  張文廣笑道:「你能有這個心思,很好很好!科考的事,便由我來為你詳細解說解說。」他把大方帝國關於科考的事,給楊澤說了起來。

  大方帝國雖然和唐朝類似,但仍存在著某些具體的差異,科考也不例外。 考試是一級級考上去的,首先要在縣裡考童子試,這個簡單,所有人都能參加,說是童子試,其實七老八十的也能參加,但就算是考中了也沒什麼特殊的稱呼,更談不上功名,只算是獲得了考秀才的資格。

  童子試考中後,便要去州里參考州考,考中之後便是秀才;中了秀才之後,再去道裡參考道考,中了之後便是舉人,道和省是兩回事,道要比省小得多,比如魏侯的官職是寧北節度使,他所管的就是寧北道,只有三個州。

  考中了舉人,就可以當官了,不過都是小官,而且陞遷困難,如果想在功名上再進一步,那就得進京去趕考,進行一系列的拜老師,投名卷等等手段,進行拉人脈,提升人氣,先把準備功夫做好,然後直接參加殿試,考中了就是進士,分為各科進士,其中以進士科的進士最值錢,被稱為真進士,其它的諸如明經科進士,醫科進士等等,含金量就低了。

  楊澤聽了張文廣的解說,心想:「這大方帝國的科考,其實比唐朝的要簡單些,比明清兩朝的更是要簡單得多了,看來我還是有希望的。 」

  談了會兒科考,張氏忽然想起一事,道:「二哥,你說那個丘路德是不是會逃走啊,他可算是結結實實地得罪了吳縣令,可吳縣令怎麼沒有抓他,倒好像是把他給忘了似的。」

  楊百秋也道:「對啊,光顧著高興,把丘路德給忘了,按著先前說好的,澤兒把小夫人的病給治好了,那他的路德堂就得一百貫賣給咱們楊家啊!」

  楊澤搖頭道:「這事兒沒有人證,只有咱們自家人聽到了,木根雖然只是學徒,但也算是咱們至仁堂的人,沒法作證的,如果丘路德一口咬定他沒說過這話,吳縣令也拿他沒辦法,要是硬把路德堂判給咱們,那看在外人的眼裡,就成了咱們楊家仗勢欺人了,反倒會同情丘路德的。」

  張文廣笑道:「這事有什麼好急的,那丘路德如果不逃,那他名聲臭了,生意自然就做不下去了,而他如果逃了,就代表他的確污衊過父母官,便是畏罪潛逃,如此一來,吳縣令自然就能定他的罪,把他的路德堂充公了,至於充公之後,會不會把路德堂賣給妹夫,那就得看吳縣令給外甥多大的面子了,對外甥治好他小夫人的病,感激之情有幾分!」

  楊百秋和張氏恍然大悟,道:「原來吳縣令不是把丘路德給忘了,而是等著他自己逃走啊!」

  張文廣點頭笑道:「然也,所以這事不要著急,該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如果不是你們的,你們爭也沒有用。」

  幾人說說笑笑,直談到天色將晚,楊百秋留張文廣吃飯,飯後趁著城門未關,送張文廣出城回家了。

  待到了晚上,張氏去了楊澤的房間,告訴楊澤明天她要出城,去最大的道觀昇平觀許願,求太上老君保祐楊澤能考上進士,以後當大官。

  楊澤哭笑不得,他說要參加科考,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就要去道觀許願了,這也太著急了些,可張氏非要去不可,他也只能答應陪著去,總不能讓老太太一個人去吧!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張氏便叫起了楊澤,讓楊澤提了個小皮袋子,母子兩個出了至仁堂,雇了輛馬車,一起去昇平觀。

  馬車上,楊澤把小皮袋放在腿上,打開一看,竟是滿滿一袋子的銅錢,怕得有四五貫之多,他問道:「娘,帶這麼多錢幹嘛,是要給道觀裡添香燭​​錢?這未免有些多了,咱家還沒富到這個地步吧!」

  張氏卻道:「倒不全是香燭錢,為娘打算買些活物來放生,積德行善,這筆錢是萬萬省不得的,善事做得越多,就能得到越大的福氣。」

  楊澤這才沒說什麼,這年頭的人都信這個,不信的人反而會被看成是異類,對於當異類他可是半點興趣都沒有的。

  走到半路,趕車的車伕回頭道:「楊老太太,你是想買活物放生吧?我看前面有人提著個籃子,裡面有不少的烏龜,你要不要買來放生?」

  張氏一聽,挑開車簾,見路旁走著一個樵夫,腰裡別著斧子,肩上背著半擔柴,另一隻手裡提著個籃子,籃子裡面有隻大烏龜,還有十幾隻小烏龜。 烏龜都是活的,還在籃子裡不停地掙扎,想往外面爬呢!

  張氏大喜,道:「烏龜和仙鶴都是長壽的象徵,仙鶴咱們是買不著的,可這烏龜眼前不是正好有一堆麼,咱們買了去放生,豈不是正好。」

  車伕停下馬車,叫過樵夫,張氏取錢買了烏龜,倒也不貴,保安縣的人不喜歡吃烏龜,所以烏龜比魚要便宜得多,只用了三十文錢,便全買了下來,樵夫連籃子都奉送了。

  買完烏龜,繼續往前趕路。 楊澤看著那隻大烏龜,道:「看龜殼上的紋路,這烏龜應該活了挺多年了,說不定得有上百年了吧!娘你要是把它給放生了,可算是積了很大的善了,也算是幫著烏龜渡過了一劫!」張氏想要放生,他便說些好聽的,討母親歡喜。

  張氏果然開心地道:「是啊,等到了觀裡,拜完了三清,咱們就把它給放了,讓它再活上百年,還有這些小的,也要它們活個幾百年。 」

  楊澤沒問怎麼個放生法兒,反正就是放生唄,還能放出什麼花樣來麼!

  昇平觀。

  昇平觀是保安縣周邊最大的道觀,位於清水河畔,由於觀裡的道士們很會算卦,所以附近百姓都喜歡來這裡求上一簽,聽道士解完籤後,再給些香燭錢,來的百姓多,觀裡的香火自然就旺盛,道士們自然也就富裕,把道觀修得相當漂亮,日子也過得滋潤。

  可這幾天道士們卻過得不滋潤了,而且非常的煩惱,包括觀主在內的大小二十來個道士,人人都有想哭的感覺。

  誰要是能讓出家的道士感覺想哭,也是很了不起的本事了。 原因其實倒也簡單,觀裡前幾天來了一個貴夫人,這位貴夫人是一個大將軍的母親,年輕時在京城居住,年老了回老家榮養,可由於離開老家太久,反而在老家住著不習慣,便又想返回京城,路過保安縣。

  這貴夫人得了種怪病,非得手裡抱著東西不可,否則就不能站起身,也不能行走,可一旦手裡抱上了東西,不但能站能走,還精神百倍,這病真可謂是怪到了極點。

  而且這位貴夫人事兒特別多,看這個順眼,看那個也不順眼,東挑西挑的,就連院子裡有落葉沒掃乾淨,她都能把觀主叫來,訓斥一頓,而普通道士這幾天更是被罵過了無數回!

  道士們都希望她趕緊走,可她偏偏說要把《道德經》念滿一千遍,這才肯走,偏還念得慢,念了五六天​​了都沒念滿一千遍,急得道士們差點要替她念,只求她能趕緊離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4 00: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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