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贗醫 作者:望平安 (已完結)

 
mk2258 2013-10-18 10:17: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8 363980
mk2258 發表於 2013-10-30 19:22
第三十章 宅子

  他趕緊推辭,雖明知馬登高會對他有所報答,可送房產這種禮物,未免有點太大了,他是知道城裡的房子不便宜的,就算是在保安縣,一處位置不算繁華的店面,也要上百貫,位置稍微好點的,兩三百貫都打不住,何況這是在瓜州,價錢只能往上,不可能往下的。

  可楊澤越是推辭,馬登高越是要送,非送不可。對於馬登高來講,楊澤這麼年輕,年輕就是本錢啊,以後日子長著呢,一處房產算什麼,只要能交下這麼個年輕的神醫,那麼他的兒子孫子都能借上光,會長久的受益,這哪是能用一處房產可以衡量的。

  楊澤和馬登高一個非要送,一個說什麼也不要,推來推去的,最後馬登高都急了,嘴裡的話也變成了,你要是不收我的房產,你就是看不起我,你就是不尊老愛幼,你就是以後再也不想和我往來了……

  不但向成衛和孫九峰看著他倆好笑,連周圍幾桌的人也都笑了起來,送禮還送不出去了,可真難為馬大人了。只有周玉晉不笑,他也想結交楊澤,可他送不起房產,只能眼睜睜看著馬登高拉攏楊澤,他卻毫無辦法。

  最後,還是向成衛說話了,他道:「我看這樣吧,小楊先生不如把如何治好韓刺史病的過程,詳細說給馬醫師聽,再把如何開出那個方子的依據也說得詳細些,這麼好的方子難道還抵不上一處房產麼,就算是馬醫師學了你的方子之後,給你的酬謝吧!」

  話是要這麼說,事要是這麼辦,那就合理了,至少表面上是合理的,送禮的人有了藉口,而收禮的人也有了理由,送的開心,收的也安心。

  楊澤一臉的不好意思,可卻很心安理得,他道:「那麼,學生只好卻之不恭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馬登高卻連聲道:「小楊先生可別說這話,是我佔了便宜啊,我學了你的方子,我才是受之有愧啊!」

  楊澤心裡挺高興,怪不得官場上的人都喜歡和稀泥,這和稀泥果然是有好處的,今晚自己只不過隨手和了一下稀泥,結果就得了處房產,開藥鋪的店面有了著落,看來這稀泥以後自己得經常和才行,好處多多呀!

  席間馬屁亂飛,奉承的話說個不停,吃得盡歡而散,最後還是由馬登高付的飯錢,哪可能讓楊澤或向成衛出錢呢,馬登高很會辦事兒的!

  別人該幹嘛幹嘛去了,楊澤則和向成衛又去了趟刺史府,看過韓盤,見韓盤確定是沒事兒了,兩人這才離開,臨分別之時,向成衛說了自家的地址,讓楊澤過兩天去他家,讓向大嫂好好招待一下他,楊澤自然答應,告別之後,他回了客店。

  還沒進客店,就見木根等在門口,這半大小子迎上前來,道:「少東家,你可算是回來了,今天好多官差來店裡找你,幸虧你不在,要不然非得被他們抓走不可!」

  楊澤笑道:「這事兒我知道了,他們不是來抓我的,算是個小誤會罷了!」

  木根道:「不像是誤會吧,我真看到他們抓人了……」

  楊澤不想和木根囉嗦,看到他腰裡還別著根木棍,問道:「你怎麼還在別著打狗棒,還在練習呢?」

  木根摸了摸腰裡的棍子,滿臉憧憬地道:「當捕快,真的是很威風,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楊澤嗯了聲,又問木根吃沒吃飯,沒吃趕緊吃去,他則回房,洗洗涮涮,想了會兒事情,便休息了。

  第二天天剛亮,木根就在外面敲門,楊澤起身開門,問什麼事兒,木根說有個姓馬帶了禮物來見,楊澤趕緊穿好衣服出去,果然是馬登高來了,而且帶來了房契和地契,就是昨晚吃飯時說好的那處房契,不僅如此,連手續都辦好了,都不用楊澤再去衙門裡辦手續。

  馬登高兩眼充滿血絲,可精神卻比昨天要好,他把房契和地契交給楊澤,笑道:「小楊先生,昨天晚上我回家就找出了契書,一點兒時間沒敢耽擱,特地去了司戶曹家裡,請他把印給蓋了,只要蓋了印,剩下的手續就全好辦,都不用你去衙門裡,司戶曹裡的人就能把手續辦好,你一點兒心都不用操!」

  楊澤連忙道謝,心裡覺得挺舒服。

  這就是馬登高會辦事兒了,既然決定送人情,就一定送到位,絕不讓楊澤費事兒,其實昨晚去找司戶曹,和今天去找,有什麼區別?沒有區別的!可他晚上去找,是要送司戶曹好處的,今天更是天剛亮就把房契和地契送來,花這個力氣不為別的,就為了告訴楊澤,我是真心交你這個朋友的,你的事兒,我絕對上心,絕對用最快的時間辦好。

  說完了這個,又說起醫所的事,瓜州醫所的醫生是有制度的,一個蘿蔔一個坑,進去一個,就得出來一個。

  馬登高道:「昨天晚上有個醫生向我請辭,說要回家養老,這麼一來,不就空出來個名額麼,正好給小楊先生用!」

  楊澤面現難色,道:「這,不見得他主動請辭吧?我一來就擠了人家的位置,這個……」

  馬登高忙道:「的確是他主動請辭的,昨晚吃完飯後就找我說的。一來他歲數也大了,二來在治刺史大人病的時候,他亂出主意,這種人醫所哪能留,以後也沒誰能讓他看病了呀,他自己也知趣,便就請辭了!」

  馬登高說的那個人就是出主意讓韓盤露屁股的花白鬍子醫生,那花白鬍子醫生出了個餿主意後,他自己也知道沒法在醫所待下去了,醫所裡的醫生都是給當官的看病的,以後誰還敢讓他給看病,於其在醫所裡待著丟人,還不如回家養老,反正當醫生油水厚,這些年他也撈夠本了,所以他是自己要離開的,並非是馬登高趕他走。

  馬登高讓楊澤不用著急,等有時間再去醫所報到,反正這段時間也沒啥公事,先把自己的私事安排好了再說。一通近乎套完之後,馬登高便告辭走了。

  楊澤覺得自己也得勤快些,韓盤的病還沒好利索,自己得緊著去關心一下才成,只有把刺史大人好好關心了,以後刺史大人才能好好關心自己呀!

  他吃了早飯,便趕去刺史府見韓盤,韓盤倒沒什麼事,今天已經能下床了,把楊澤一頓好誇,還讓他以後在醫所裡好好幹,並暗示他明年一定能考中秀才。

  楊澤又去見了向成衛,說了會兒話,便離了刺史府,回客店叫上木根,兩人一起去看馬登高送的那處房產。

  原本以為馬登高送的房產是臨街的店面,既然是臨街的面積自然不會太大,頂多就像至仁堂那些,前面是鋪子,後面是住宅。可等他們接著房契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座宅子,楊澤忍不住大吃一驚!

  馬登高曾說過這宅子有些偏僻,的確很偏,是城東地方,靠著城牆,而且正門臨街臨的居民區裡的那種小街,街面上沒有開著買賣,都是老百姓的住家,從開藥鋪的角度上來講,不太合適。

  可要說這宅子的面積,那就驚人了,足足有三十多畝地,都快趕上刺史府的面積了,三進大院子,後面還帶了個近二十畝的園子,園子裡沒種花草,是一大片的空地,用高牆圍了起來。

  楊澤在宅子裡轉了一圈,心中暗道:「這麼大的宅子,別說開藥鋪了,就算是開個藥廠,成批量的生產成藥都夠用了。」他想讓木根先收拾出兩個房間來,好能盡快搬進來住,可卻發現木根不知跑到哪兒去了,喊了好幾聲木根也沒答話。

  楊澤來到了前門,發現木根正在站在門口看熱鬧呢,不遠處一戶人家的門口,正圍了一群人,堵著門口在罵街,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楊澤拍了一下木根的後腦勺兒,道:「不進去收拾,就知道看熱鬧,發生什麼事了?」

  木根一指那戶人家,道:「那家出事了,好像是謀殺親夫什麼的!」

  楊澤吃了一驚,看來這片治安不怎麼樣啊,竟然出了人命案子!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08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0-30 19:22
第三十一章 一個案子

  木根踮起腳尖,邊看熱鬧邊道:「哎呀呀,打起來了,好幾個人打一個呢,連拉帶扯的,看樣子是要送官啊!」

  楊澤皺起眉頭,又拍了一下木根的後腦勺兒,道:「你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要是這片的治安不好,咱們可不能在這兒住。」

  他本打算過些日子,讓父母來瓜州居住,一來在瓜州更好做生意,二來也讓父母感受一下大城市的繁華,畢竟瓜州比保安縣大得多,也熱鬧繁華得多。可如果這宅子附近的治安不好,問題很多,那他可就不敢讓父母來了,沒法保證生活上的安全啊!

  木根答應一聲,小跑著過去,等他到了那戶人家的門口時,好幾個壯漢已然從裡面抓出了一對老年夫婦,拉扯叫喊著,說要送他們去見官,壯漢們口口聲聲說要去擊鼓鳴冤!

  木根可不敢靠近那些壯漢,他是一個半大小子,還屬於「閒雜人等」,沒事往前邊湊乎,那不情等著找挨罵呢麼,他只能問那些同樣看熱鬧的鄰居。

  楊澤遠遠地看著,當他看到那對被拉出來的老夫妻後,忽地一愣,那個老漢他認得,不就是昨天晚上被誤抓的老漢楊哲麼,因為被錯抓了,結果撿了個便宜,被向成衛請去喝酒陪禮,他老人家可是吃了個不亦樂乎,肚皮溜圓啊!

  楊澤心中納悶兒,怎麼昨天晚上這楊哲老漢還好好的,今天就要被人告呢?還謀殺親夫,他一個老漢,再怎麼著也沒法謀殺親夫啊,被謀殺還差不多,可他身邊的那個老婦人,應該就是他老伴兒吧!

  這時,壯漢們已經把楊哲老漢夫婦兩人架著,往刺史衙門走去,臨路過楊澤的門口時,楊澤見老漢披頭散髮,鞋子還掉了一隻,非常狼狽,他的老妻也好不到哪兒去,頭髮同樣披散著,嗚嗚哭著,可是兩個人都沒有如何叫喊掙扎,反倒有種認命的感覺,實不知怎麼會有這種表現!

  楊澤看到了楊哲老漢,可楊哲老漢夫婦兩個卻都沒有留意到他,畢竟這時候,他們老夫妻哪有多餘的精力,去看別人是誰呢,他們自己的事都搞不清楚了!

  看熱鬧的鄰居跟著他們走,邊走邊議論,其中幾乎所有的鄰居都在為楊哲老漢夫妻求情,也正因為有這些鄰居在,壯漢們才沒敢太過份,沒敢拳打腳踢,看來老夫妻平常的人緣不錯,要不然這些事不關己的鄰居,也不能這麼幫著老夫妻。

  木根拉過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道:「這位高鄰,快來給我們少東家說說,這到底是咋回事兒!」

  這中年漢子便是鄰居之一,他被木根拉住,沒法再跟著走了,有點不痛快,道:「你這小屁孩兒真是無禮,你的少東家是你的,又不是我的,我又不認識他,幹嘛要和他說說!」

  楊澤一笑,上前拱了拱手,道:「敢問這位高鄰如何稱呼?在下楊澤,新搬來的,以後打算開個藥鋪,咱們鄰里鄰居的,以後多走動,有啥事也好多照應才好!」

  這中年漢子哦了聲,不再和木根置氣,他聽楊澤說是開藥鋪的,立時就停下腳步,臉上也有了笑容,不管怎麼說,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認識一個開藥鋪的,以後說不定真用得著人家呢!

  這中年漢子也沖楊澤拱了拱手,道:「原來是楊東家啊,倒是和老楊同姓,我叫邱三,也住在這條街上,做點兒小生意,賣糖果的,各種糖果我都賣,以後要是楊少東家要想吃糖果,找我邱三就行!」

  楊澤樂了,好麼,這就做上廣告了,想拉我這單生意啊!他道:「那是自然,以後在下要買糖果,必定找邱三哥。」

  他一指遠去的楊哲老漢夫婦,道:「這是發生什麼事兒了,我聽著好像是什麼謀殺親夫,難不成這裡的治安很糟糕?連女子都如此的凶悍,竟然連丈夫都要謀殺?」

  邱三連忙擺手,把頭搖得像個波浪鼓,道:「沒沒,咱們東城這片治安好著呢,不管大案小案從來都沒出過,更別說是人命案子了!」

  說到這裡,邱三看向遠去楊哲老漢夫婦,嘆了口氣,道:「這世上的事兒,也真是難說,那楊家大姐以前看著挺好的,沒成想會出這種事兒,不過她也看著不像那種人啊,鄰里鄰居住著好幾十年,從小一塊長大的,她不是那種人啊!」

  楊澤一聽就明白了,是楊哲老漢的女兒出了事,謀殺親夫的人是她,不過聽邱三話裡的意思,楊家大姐應該是個老實的婦人,並非那種水性楊花的女子,所以鄰居們都不信她殺了自己的丈夫。

  邱三口才便利,便把今天這事兒說了出來,不過他也不是瞭解得特別清楚,只能算是道聽途說,只能把事情大概地說說而已。

  楊哲老漢的女兒都快四十的人了,鄰居們都叫她楊家大姐,她嫁給了城外李家村的李大郎,雖是普通的莊戶人家,可日子一直過得挺好的,夫妻恩愛,從沒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生了三個兒子,大兒子都娶媳婦了,楊家大姐很快就要抱孫子了,應該算得上是家庭幸福,婚姻美滿。

  可前幾天,李大郎過生日,四十整壽,這要放在富貴人家,非得大肆鋪張一番,好好地慶祝慶祝,隨便收點兒壽禮,可普通的莊戶人家就沒這麼多的講究了,還得下地干活兒,頂多也就是能早點收工回家而已。

  那天李大郎仍去自家田地裡幹活,楊家大姐中午時給他送飯,送了不少好吃的,可不成想這頓好吃的飯菜,竟成了斷魂飯,李大郎吃過之後便暴斃身亡,而且死因非常明顯,就算不用仵作驗屍,也能看出來是中毒身亡的。

  而且整個過程中,只有楊家大姐送飯這個環節沒有證人,也就是說只能是她下的毒,李家的公婆當然要上告了,糾集了親戚進城告狀,不但把楊家大姐抓了,又來架走了楊哲老漢夫婦,養女不教,如此狠毒,當然不能放過他們了。

  楊澤聽罷,心想:「李大郎,武大郎,唉,都是苦命人啊!」他問邱三道:「那李大郎可是身材矮小,其貌不揚,而楊家大姐卻是相貌出眾,他們兩個不相配吧?」

  邱三一愣,隨即搖頭道:「他們兩個確實是不相配,可楊東家你卻說反了,那李大郎身高體壯,長相很不錯,又勤快,又能幹活兒,脾氣還好,真真的好男子,反而楊家大姐卻長得不太好看。」

  想了想,邱三又道:「楊家大姐長得不好看,從來也沒男人勾搭她,她自己也規矩得很,能嫁李大郎這樣的好丈夫,是她的福分,再說她都快做祖母的人了,哪還能風流,所以謀殺親夫這種事兒……反正我們這些認識她的人,都不信她能做得出來!」

  楊澤嗯嗯兩聲,沒有反駁,可也沒有贊同,只是說道:「是非曲直,自有官家去判斷,我們只能說說,看看罷了!」

  邱三點了點頭,道:「誰說不是呢!那楊東家你先忙著,咱們以後有空再聊,反正以後日子長著呢,我得先去衙門看看,看看能幫上楊大伯啥忙不,這麼多年鄰居了,現在他家碰上了官司,咱們這當鄰居得,咋得也得幫把手不是!」

  楊澤感覺這人挺有人情味兒的,能在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主動搭把手,別管能不能真的幫上忙,能有這份心思,這人就值得一交!

  楊澤道:「遠親不如近鄰,大家住在一片兒,鄰里鄰居互相幫助是應該的。邱大哥你先去吧,要是需要幫忙的話,你也來跟我說一聲,我雖是新來的,但能要是能幫上點兒啥忙,我肯定不會只看熱鬧的!」

  邱三嗯了聲,道:「好,那楊東家你先忙吧,我跟著去看看!」說著,他快步往刺史衙門那邊跑,不多時消失在街的盡頭。

  木根很有點兒心癢難耐,他一直想當個捕快,現在遇見了案子,便想去跟著看看。他對楊澤道:「少東家,我能也去看看嗎?等看到了大老爺是怎麼審案子的,我就回來說給你聽!」

  楊澤哼了聲,道:「你是想偷懶吧,想不干活兒,這宅子這麼大,屋子這麼多,我一個人可收拾不過來!」

  木根紅了臉,急忙辯解,說他不是偷懶,還說等他看完大老爺審案子,回來就收拾屋子,再說屋子啥時候收拾都行,可是案子卻只能現在去看,明天就沒的可看了!

  楊澤想了想,便就答應了,不管怎麼說那楊哲老漢和自己還算是有一面之緣,如果他女兒真被冤枉了,或者有什麼蹊蹺,自己能幫上忙,那便不能袖手旁觀。

  木根見他答應,樂得蹦了起來,撒丫子就往刺史衙門那邊跑去,跑得飛快,眨眼功夫就跑沒影了!

  楊澤在門口站了會兒,搖了搖頭,回宅子裡邊去了,他打算仔細看看這座大宅,該怎麼改造才好,畢竟這以後就是他在瓜州的家了,生存之本。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07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0-30 19:23
第三十二章 齊司法

  他不是多事之人,和普通的人一樣,他能幫別人時,當然會幫,可卻也不會整天閒得慌,遇見啥事都往前面湊合,楊哲老漢家的案子到底是咋回事,他並不清楚,僅憑著一面之緣,就讓他顛顛地跑去插上一腳,這既不符合常理,更加的不符合現實。

  回入大宅,楊澤在裡面研究該怎麼改建,他本來只想開個藥鋪的,但既然這宅子不是在熱鬧之處,面積又這麼大,那麼他便打算乾脆開個藥廠算了,製造成藥出售,這可比單獨開家藥鋪賺錢多了。

  刺史衙門。

  此時衙門的大街上,早已是人山人海,看熱鬧的老百姓圍了一層又一層,都伸脖子瞪眼睛地往衙門裡看。瓜州閒人甚多,再加上謀殺親夫這種案子,向來是最吸引人的,所以來看熱鬧的百姓自然是極多。

  就見衙門裡走出幾名差役,為首的人喝道:「都散了吧,這案子涉及家門名譽,婦人的隱私,不公開審理,無關人等,統統散去!」

  這為首的差役喊完,他身的幾名差役便走上前來,他們每人的手裡都提著一大桶的冷水,嘩地就沖圍觀的百姓身上潑去,想要以此法,驅散百姓。

  用冷水驅散百姓的做法,乃是大方帝國各地衙門新發明的一種做法,和傳統的方法不一樣,算是變得溫和了。

  在女皇登基之前,要是遇到了不能公開審理,而百姓卻非要看熱鬧的案件,差役們會用鞭子啪啪甩得山響,以此來嚇唬百姓,當然目地不是真要抽人,只是取到驅散的作用。這種方法效果很好,畢竟大家來看熱鬧,誰也不想挨鞭子,可有時候差役的鞭子往往會不小心抽到百姓,造成傷害,所以女皇登基之後,為了昭示她的仁慈,便取消了這種方法,改用水潑了,這樣減少了誤傷的可能。

  然而,幾桶冷水潑過去後,百姓一個沒走,叫聲更大,非要看熱鬧不可,這真是不怕你的冷水,咱身體好,咱硬挺,看你能把咱們咋地!

  那為首的差役也笑了,道:「好哇,非要留這兒不可,是吧?欺負咱們不能關門,是吧?那我就沒辦法了!」反正案子又不是他家的,他只要按著規定做做樣子,也就得了,沒必要去較真。

  差役們嘻嘻哈哈的笑了幾聲,便也都進了衙門,而有膽子大的百姓,甚至都跨進了門檻兒,進了院子裡,等著大老爺升堂審案子。

  審案之時,不能關大門,還是女皇的新發明,她是篡位當上的皇帝,所以最怕的就是官員暗箱操作,製造冤家錯案,以此來故意敗壞官府的名聲,從而讓百姓對她的政權產生怨恨,這種事情以前發生過,所以她便下旨,凡是官府審案,都不許關大門,允許百姓觀看,起到監督的作用。

  事際上,用水潑百姓不讓他們看,可又不關大門非讓百姓看,這兩項規定是自相矛盾的,不是正常的官府辦事流程,可女皇臨朝,女主天下,本就不是件正常的事,所以各種不正常的事,現在在大方帝國到處都有,而且還特別多,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早就見怪不怪了。

  後宅。

  向成衛把手裡狀子交給韓盤,讓他看了,這狀子是剛剛接的,又是涉及到婦人的名聲,所以他相當地重視,特地來給韓盤過目。

  如果放在以前的皇帝當朝,那這案子就當普通的案子處理就行了,可偏偏當今是女主當朝,所以幾乎所有關係到婦人的案子,都要小心謹慎,而謀殺親夫這類的案子,更是要小心上面加小心,萬一出現了紕漏,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韓盤看過了狀子,道:「我這病剛剛才見好,沒法坐堂,再說李家苦主是越級上告,所以先讓齊司法審審吧,如果不行的話,那向大人你再辛苦一下,我估計這案子只要謹慎些,苦主應該不會再上告了!」

  向成衛點點頭,道:「但願如此。」他拿回狀子,嘆了口氣,趕去前衙了。

  韓盤也嘆了口氣,閉眼躺到大椅上,感嘆真是流年不利,咋這麼多事兒呢!

  向成衛去了前衙,找到了齊司法,把狀子交給了他,讓齊司法去審理。齊司法看了狀子,只感一個頭兩個大,他最怕碰到這種案子,一個審不好,就會後患無窮。

  齊司法滿臉的苦色,問道:「向大人,那李家苦主是越級上告,要不然咱們打回縣裡去,讓縣裡審案如何?」

  向成衛對韓盤和楊澤態度都挺好,可他對別的人態度就不見得會有多好了,他可是出了名的臭脾氣。聽了齊司法的話,他把眼睛一瞪,道:「這可是人命案子,又涉及到婦人的名節,苦主既敢越過縣裡來告,你如不審,他們再越級上告,那時你將置刺史與本官於何地?」

  齊司法臉色更苦,只好拿著狀子去前面坐堂了。

  齊司法名叫齊進思,官職司法曹,專門負責審案和刑獄等事宜,乃是瓜州眾捕頭的大上司,他今年六十九歲,只差三個月就過七十整壽了,只要一過完生日,便自動解職,回家養老了。

  齊進思膽小怕事,以他的性格是當不上司法曹的,可女皇登基之後,以「精簡官員,節省開支」為由,把很多官員都裁掉了,也合併了不少的官位,其實說白了就是以此為藉口排除異己,把思念前朝的官員都打發回家。在這場官場地震當中,齊進思撿了個便宜,他本是一個混日子的書吏,結果竟當上了法曹,而且還一干好多年。

  齊進思來到前衙,在正堂旁邊的斷事堂升堂問案,正堂是刺史用的,他只能在側堂問案。叫進李家苦主,齊進思看了眼下邊的六七個人,心中暗道:「真是一群刁民,竟敢越級上告,不叫人消停,都是混蛋!」

  在前朝,百姓告狀是不允許越級上告的,可在本朝,女皇當政,卻允許百姓越級上告。不但如此,女皇還在皇宮前立了個「述冤箱」,只要百姓認為自己受了當官的氣,就可以寫信舉報官員,女皇將親自處理這種舉報信。女皇都允許百姓直接越級到她那裡告狀了,普通官員哪還敢說越級是不對的,那不是找不自在麼!

  現在的大方帝國誣告成風,有時候為了打擊異己,不少人竟會故意寫信給女皇,誣告官員,而女皇心裡也清楚,可她也有處理方法,對她有用的舉報信她留下,沒用的不理會。當然有用的那種舉報信,就是指她可以用來消滅「前朝餘孽」的那種舉報信,這招非常好使,幾乎所有和女皇不對付的王公貴族和大臣,全被修理了一遍,女皇的政權變得相當穩固。

  這種情況和真實歷史上的武則天時期幾乎差不多一樣,但這裡是大方,不是大唐,女皇也不叫武則天。

  齊進思在心裡罵了句,在椅上坐好之後,猛地一拍驚堂木,喝道:「是誰告狀,抬起頭來,讓本官看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07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0-30 19:23
第三十三章 糊塗官審糊塗案

  司法大老爺一拍桌子,下面的幾個人無不哆嗦,這年代的百姓,如果不是非要見官不可,他們都是能不見就不見的,民間有句俗語說得好,衙門口沖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打官司不但費時費力,關鍵還費錢,當官的向來是吃完原告吃被告,有時候一場官司打下來,能把原告和被告一起打得精窮,從此破敗,再也翻不過身。

  下面跪著的幾人,有楊家大姐和楊哲老夫妻,還有李家老兩口,以及李大郎和楊家大姐的兩個兒子,一共七個人。這七人都是普通百姓,平常時候見個村正里長都要賠小心,何況今天見了州裡司法大老爺!

  齊進思一句話問完,楊家人自然是不會抬頭的,告狀的又不是他們,他們是被告,李家的兩個兒子也不會抬頭,他們是楊家大姐的兒子,剛剛失父,又要失母,他們傷心還來不及,哪可能添亂,再說他們也不信母親會殺害父親,不願意狀告母親,至於李家大娘也沒抬頭,所以七人之中,只有一個李家老父抬起了頭。

  李家老父哆嗦著抬頭,有點結巴地道:「回,回大老爺的話,告,告狀的是小老兒。」

  齊進思瞪起眼睛,喝道:「姓甚名誰,速速報來,還有管你們那片的裡正有沒有來,叫他來給你作證!」

  李家老父有些茫然,道:「小老兒姓李,叫李樁,做,做證……叫裡正……」他從來沒有進過衙門,也沒告過狀,不知他告狀,要找裡正做什麼證人。

  這裡衙門裡告狀的規矩,不管是告狀的人,還是被告的人,都要驗明正身,這驗明正身可不是單指的驗明被告,原告也要驗明的,就像現代人上法院得拿身份證一樣,驗明被告是怕告錯了,而驗明原告是怕誣告,而且如果是外地來告狀的,大老爺就可以推諉了,讓原告回老家去告。

  李樁不懂規矩,可差役們是懂的,立即快步到了大門口,衝著看熱鬧的百姓叫道:「誰是李家村的裡正,來沒來?齊大人召你進堂!」

  一個三十多歲,長相惇厚的中年漢子叫道:「小人李福,是李家村的裡正。」跟著差役,彎著腰,小跑進了大堂,給齊進思行禮。

  這李福身為裡正,自然明白齊進思叫他進來幹嘛,他很自覺地一指李樁,道:「這是本村的李樁,這是他婆娘李劉氏,這是他們的兩個孫子,大的叫李多田,老二叫李守田,還有個老三沒來,那邊是李楊氏,是他們的兒媳婦,也是李多田和李守田的娘,至於這兩位,就不是本村的了,但小的認得他們,這人叫楊哲,那個是他婆娘楊胡氏!」

  李福一口氣,把堂上的七人全給指認了一遍,很是盡責,說完話後,見齊進思一擺手,他便爬起來退到一旁,卻沒有離開,站在角落裡看熱鬧,差役們也懶得管他。

  齊進思嗯了聲,低頭又把狀子看了一遍,這才問道:「那婦人李楊氏,你公婆告你謀殺親夫,你可認罪?」

  楊家大姐這兩日飽受折磨,她丈夫不明不白的死了,她被夫家懷疑,雖沒有打她,可這份傷心卻是受不了的。她已是近四十歲的人,在這年代四十歲的女人都可以當奶奶了,而她也的確就要當奶奶了,本來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破了,她豈有不心力交瘁之理。

  聽齊進思問話,楊家大姐再也忍耐不住,放聲痛哭,她道:「小婦人和丈夫一向恩愛,豈有殺害他的道理,小婦人是被冤枉的,還請大人給小婦人作主。」

  齊進思哼了聲,心中極是不耐煩,他審的案子多了,凡是被告,沒有不說自己是受了冤枉的,可一頓板子拍下去,讓招什麼就招什麼。反正對於他來講,審案就是拍人的板子,板子之下,什麼案子都能解決,很簡單的道理。

  耐著性子,齊進思又問了幾句,可楊家大姐卻始終不肯承認她殺了丈夫,旁邊的楊哲也壯著膽子為女兒辯解,可他一說話,李福就要怒火中燒的和他大吵,吵得齊進思腦袋都疼。

  再也沒有耐心了,齊進思從籤筒當中抽出一支火籤,往地上一扔,喝道:「不動大刑,諒你也不招。左右,上……上夾棍!」

  當值的差役頭目看了眼齊進思,心想:「真是要致仕的人了,只圖速速結案,竟然直接就動用大刑,他就不怕屈打成招?嗯,對了,他是不怕的,反正要回家養老了,這案子再有什麼蹊蹺,也找不到他的頭上。」

  撿起火籤,差役頭目沖手下喝道:「用刑!」

  左右上來四個差役,兩個按住楊家大姐,兩人拿著刑具,便給楊家大姐上了夾棍!

  他們用的夾棍不是那種夾大腿的,而是夾手指的,刑具是用繩子穿著的五根小木棍,套著手指,用力收緊,會產生巨痛,是專門給婦人用的刑具。

  差役們收緊繩子,楊家大姐直疼得冷汗直冒,可她性子卻也倔強,雖十指連心,巨痛難當,可她卻是不肯叫喊,牙齒咬住下唇,竟咬得出血!

  齊進思啪地又一拍驚堂木,喝道:「還不速速招來,免受此皮肉之苦!」

  楊家大姐一口氣鬆開,她叫道:「小婦人……冤枉!」

  她的兩個兒子也大哭起來,叫道:「大老爺,我娘是不會殺害我爹的,她可能真是冤枉的,還請大老爺不要用刑了!」

  李家老夫妻也都心驚肉跳,看兒媳受刑,也都想起她平日的好來,這媳婦長年如一日的侍奉他們,從無半點怠慢,確實是個好兒媳,可兒子暴死,卻只和她有關,難不成還放過她嗎?這是他們無論如何不能鬆口的!

  楊哲老夫妻也都淚流滿面,哭著求情,都說自己女兒絕非殘忍之人,豈能害了自己的丈夫,害了丈夫,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

  齊進思心中暗道:「真是刁婦,到了這時候竟然還不招!」

  差役頭目走到桌子前,趴著身子,小聲道:「齊大人,夾棍可不能多用,時間再長點兒,把犯婦的手指夾斷了,萬一她真是被冤枉的,以後可怎麼生活,日後她要是找上官述苦……」

  齊進思臉上肌肉一抽抽,心道:「我只怕案子不結,誰管她日後述苦,那時我早走人了,就算有麻煩,也是下任法曹的事!」

  心裡這麼想,嘴上可不能這麼說!齊進思點了點頭,道:「去了夾棍,改用板子吧,先打她四十大板!」

  差役頭目臉上的肌肉也是一抽抽,直罵齊進思混蛋,這不是要打死這婦人麼!齊進思是官,家不在本地,致仕之後可以回老家,可他們這些小吏卻是本鄉本土的,萬一這案子以後被翻,齊老混蛋回家了找不著人了,可他們這些當差役的卻要被人戳脊樑骨的!

  齊進思是為了他自己著想,可差役頭目也得為自己著想啊,這天底下沒有不為自己著想的人,那就得出點兒主意,供齊大人參考了!

  差役頭目壓低聲音,小聲道:「齊大人,這案子難結,以後怕有反覆,小的也知道這點。可這案子說起來,算是李家的私事,所謂民不舉官不究,只要讓他們撤了狀子,這案子不就沒了麼,麻煩自然也就沒了!」

  齊進思瞪了差役頭目一眼,也小聲道:「可他們豈能撤了狀子!你也不想想,他們敢越級告到這裡來,萬一再越級告到林州去,本官豈不是……那不更麻煩麼!」

  他還有三個月才致仕呢,這期間萬一出了麻煩,正常致仕變成了被撤職,那豈不糟糕,正常致仕的官員,兒孫是可以受蔭庇的,被罷了官的官員,兒孫還能受個屁的蔭庇,難不成為了一個案子,壞了他兒孫的前程,他有那麼大公無私麼!

  差役頭目卻道:「私事,民不舉官不究,可以交給李氏的宗族去管這事兒啊,讓他們開祠堂,這婦人有罪無罪,只跟他們李家有關,跟官府可就沒關係了!」

  齊進思微微一愣,隨即大喜,對啊,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這是李家的私事,把這私事往宗族頭上一推,不就萬事大吉了!

  大方帝國是很注重宗族的,當然,就算是在楊澤所處的那個時空,封建社會沒終結之前,也都是很注重宗族的,有時候宗族內的私事,都不用報到官府,只要把祠堂一開,當著祖先的牌位,族長和宗族裡的長輩們一商量,就能把事給解決了,民不舉官不究,這種宗族內的私事,官府向來不干涉,算是封建社會司法的一種補充。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06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0-30 19:23
第三十四章 非告不可

  齊進思把手一擺,讓差役頭目退下,隨即和顏悅色地對李福道:「李家老丈,此案涉及到你李家的聲譽,不管怎麼說你兒子暴死,又懷疑到了媳婦頭上,這事兒好說不好聽,就算案子結了,你李家的名聲也完了,整個李氏家族也都面上無光,你說是不是?」

  李樁先是一愣,沒想到大老爺會叫自己李家老丈,可後面的話聽了,他感覺是挺有道理的,兒子的死關係到了媳婦,就算結了案,可孫子以後怎麼做人,母親殺了父親,以後做人都沒法抬頭!

  李樁腦筋轉得比較慢,一時間沒往開祠堂的方面想,沒法順著齊進思的話頭往下說,可旁邊的楊哲卻想到這點了,他畢竟是城裡人,腦筋轉得比李樁快得多!

  楊哲頓時就急了,要是官府不接這案子,讓李氏宗族去管,那祠堂一開,他女兒沒罪也得變成有罪,李家的人豈能向著楊家的人說話,而女兒一旦被宗族處置,那沒準就要被浸豬籠,有冤都沒處說去!

  楊哲叫道:「大老爺,小老兒養出的女兒,豈能謀殺親夫,她是萬萬不會做出這種狠毒之事的,如果大老爺不願管,也不用李家去別處告,我們楊家就要上告,一定要還女兒一個清白!」

  齊進思臉色瞬即就青了,他轉頭看了眼差役頭目,心中暗罵:「你出的好主意,這回就成被告要越級了,這是不讓我消停啊!三個月,我就剩三個月了,都不能讓我穩穩當當的致仕麼!」

  差役頭目臉色也是相當地難看,他沒想到楊家竟然會不依不饒,被告要變原告了!

  李樁拿不定主意,可他的兩個孫子卻叫了起來,李多田叫道:「大老爺,草民們不報官,這事自然由族裡管,可草民既然報了官,就請大老爺明斷!」

  李守田也叫道:「如果草民的父親是因母親而死,那就算我們家以後名聲不好,我們也認了,可要不是草民母親做的惡事,那就請大老爺還草民母親一個清白!」

  他二人都不信母親害死了父親,更不希望在失去父親之後,再失去母親,他們都是孝順的人,更知道宗族會怎麼處置母親,所以堅決不同意交給族裡!

  兩個孫子一喊,李樁也下了決心,他沖齊進思磕了個頭,道:「還請大老爺斷案,給草民們一個說法!」

  齊進思一個頭兩個大,這案子看來非要他審不可了,心中氣惱,他喝道:「大膽刁民,竟敢這麼跟本官說話!來人啊,掌嘴!」又一指下面的七人,道:「每人都掌嘴五下!」

  這氣急敗壞的話一出口,差役們面面相覷,而大門外看熱鬧的百姓卻盡皆大嘩,哪有這麼審案子的,這不是昏官麼!

  差役們不敢接他這亂命,而外面百姓又叫嚷,齊進思立馬兒就沒招兒了,愣了愣,膽小怕事的性子發作,便道:「那,那就先不打?」

  他這話一出口,差役們哭笑不得,見過糊塗的,沒見過這麼糊塗的,而外面的百姓更是起鬨,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堂上這官是不是吃錯藥了,又要亂打,又不敢亂打,玩什麼呢這是!

  齊進思老臉通紅,可一時之急,卻想不出啥話來說。

  他本就是一個混日子的書吏,膽小怕事窩窩囊囊,只不過在官場地震中,有本事沒關係的官員都被罷了官,所以他這沒本事又沒關係的人,才會被矬子裡面拔大個兒,撿了個便宜,當上了司法曹,再加上他是州裡的官,平常有案子,縣裡都先審了,他這裡只是批覆而已,沒遇上過什麼難題,所以這些年算是順風順水,只等著退休了。

  至於說到有本事又有關係的韓盤和向成衛,既然人家有關係能當上大官,又有本事能看清事情,自然就明白在女皇當政的時候,這種越級上告,又是婦人涉案的人命官司難斷,所以他倆才躲起來,把齊進思推到前面來,萬一有了黑鍋,齊進思不背,難不成讓他倆背?他倆要是這麼善良,能當上大官麼!

  齊進思平常審案,向來是一通大刑伺候,然後案子就結了,甭管結得對不對,是不是屈打成招,反正只要能結案就行,可這次大刑不好使了,他就傻了!

  急中生智,齊進思大喝道:「肅靜!此案疑點太多,需當詳細調查,暫且退堂,先將犯婦收監,改日再審!」說罷,一甩袖子,自顧自地回院去了,他急著去找韓盤和向成衛述苦,這案子太複雜了,要不請兩位大人審吧!

  謀殺親夫的大案,在瓜州十來年都沒出過一起,他說要詳細調查,這話倒也沒錯,至於要調查多久,那就肯定是三個月以上了!

  差役們將楊家大姐收監,又讓楊哲老兩口和李家祖孫回家。門外的百姓們卻議論紛紛,都說齊進思是個混帳官員,先是想屈打成招,後又想推掉案子,這麼混帳的官員,真是天下難尋,不知他怎麼當上的這官,難道說他獻上了女兒給刺史大人當小老婆,所以才當上的官?這倒是滿有可能的!

  木根在外面一直看著,他也感覺堂上那官糊塗混帳,見退了堂,便往大宅跑去,打算向楊澤好好報告一番。

  大宅之中。楊澤打掃出了兩間房間,只等著木根回來,他們好回客店去取行李,今天便可以搬來住了。打掃之後,出了一身汗,又熱又粘很不舒服,他從井裡打水,打算洗洗,剛把水打上來,就聽院外大呼小叫的,木根回來了。

  木根小跑著進了院子,沖楊澤叫道:「少東家,今天可看到大熱鬧了,我看到大老爺審案子了,那大老爺都不如我,除了打人之外,他啥也不會!」

  楊澤笑道:「到底是啥熱鬧,說來給我聽聽,看你也一身汗的,過來洗洗。」

  木根答應一聲,在臉盆裡洗了兩把臉,便等不及似地,小嘴吧吧吧地,把在衙門裡看到的熱鬧,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其中加入了不少他自己的想像,但大概過程還是完整地表達了出來。

  說到最後,木根道:「少東家,你說那個大老爺是不是糊塗蛋,真不知他怎麼當上的官,就算是換了我當,我都比他強!」

  楊澤嘿了聲,心想:「以前看書時,看到糊塗官亂審案子,總認為是腦殘,想著哪可能有那種混帳官員,尤其是看《施公案》那書時,感覺為了把施公的形象弄得高大些,把反派搞得猶如豬頭一樣,實在是有些過份,可現在看來,竟然真有這種混帳的存在,寫書的倒也不能算是胡編亂造。」

  楊澤道:「可能是天熱的關係,那位大老爺熱得暈頭轉向,所以才會這樣吧!好了,咱們回客店拿行李吧,今晚就搬過來住,還能省一晚的店錢。」

  這晚,他們兩個便住進了這大宅之中,倒也睡得踏實。

  可刺史衙門那邊,卻有人睡不踏實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05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0-31 20:30
第三十五章 黑鍋

  韓盤和向成衛在聽了齊進思審案的過程之後,兩人的鼻子差點兒一起被氣歪,這個齊進思簡直就是胡鬧,哪有這麼審案的,這能審出什麼來啊!

  對齊進思一通暴罵之後,便讓這老糊塗滾蛋了,韓盤和向成衛兩人屏退僕役,在花廳裡商量起對策來。

  向成衛道:「韓大人,如果那原告和被告都要上告,那咱們可就有麻煩了,本朝對婦人涉案向來敏感,尤其是這種謀殺親夫的案子,從來都是蓋不住的,尤其是現在朝中……那位公主勢大,聽說她很想當女太子,刑部那邊對她很是巴結,這種謀殺親夫的案子,是一定要上報刑部的,陛下看到之前,沒準兒她得先看一下……」

  說到這裡,他沒再往下說,用眼睛看著韓盤,想等刺史大人說話。

  韓盤嘆了口氣,道:「我曉得,要不然也不能這麼氣惱,莫說咱們瓜州,就是整個寧北道,謀殺親夫的案子,也已經十餘年沒發生過了,竟然出現在咱們的任期內,如果處理不好,怕我是再難返回京城了!」

  向成衛知道他的心思,這位韓刺史無時無刻不在盼著能回京任職,陞官之心火熱,這案子如果處置不好,可不就要斷了前程麼。

  大方帝國女主當朝,女皇的兒子們個個窩囊,可女兒卻是一個賽一個的厲害,其中有位公主更是大有女皇母親的風範,在朝中培養勢力,想當女太子,以後繼承皇位。

  可這位公主殿下實在太厲害了些,而且在私生活方面不那麼檢點,很是風流,面首無數,她的第一位駙馬看不得她的風流,兩人是年輕夫妻,脾氣都不小,那位駙馬爺動手打了她,可打過她之後,沒過幾天,便不明不白的暴死了,有傳言是被公主毒死的,官府當然不敢管這事,駙馬家更不會報官,可公主謀殺親夫的事,卻是越傳越廣,幾乎沒人不知道了。

  女皇對駙馬暴死這件事,極度不滿,可公主是她的女兒,她總不能殺了女兒,給女婿報仇吧,雖明知女兒謀殺親夫,卻也只能不提,免得別人看天家皇族的笑話。

  可謀殺親夫這件事,卻成了女皇的忌諱,她特別不願意聽別人提起這種事,女皇不喜歡的事,自然也就成了皇家的忌諱,更成了官場的忌諱,從來沒有人在明面上說起過這種事。

  大方帝國這幾年,什麼案子都出,卷宗都要上報到刑部,尤其是命案,都要給女皇親自勾決,但就是沒有謀殺親夫這種案子,帝國這麼大,哪可能好幾年都不出一樁這種案子,只不過都被各地官員們壓了下去。

  女皇心中的傷疤誰敢去揭,要是讓女皇疼了,他們不得更疼麼,就算女皇有帝王風度,不去計較官員們的行為,可那公主卻不是什麼有風度的人,她做了虧心事,又想著做女太子,所以誰要是一提她曾經的惡事,就算是無心的,可她總會認為是在影射她,是政敵指使的,為的是要敗壞她的名聲,讓她當不上女太子,她真的是會報復的,而且從不手軟。

  像韓盤和向成衛這麼有上進心的官員,整天想著進步的人,他們怎麼可能去犯皇室的忌諱呢,所以他們誰都不肯接這案子,卻把齊進思給推到了前面。

  聽韓盤說得淒涼,向成衛也深感心煩,他道:「普通百姓豈知官場之事,想讓苦主不告,這是不可能的了,更怕苦主越級上告,所以依我的意思,這案子必須在咱們這兒結了,咱們不能給魏侯添麻煩啊!」

  韓盤一咬牙,道:「既然摀不住,那只有找替罪羊了,那個齊進思糊塗透頂,又快致仕了,他不背這個黑鍋,難不成讓咱們背麼,不管這案子怎麼結,卷宗上全寫他的名,如果京裡那位要認為這案子是在影射她,想要報復,那就找姓齊的好了,咱們正可推脫。」

  向成衛也咬牙切齒地道:「也只好對不住他了,逼他三天之內必須結案,然後明天咱們兩個一起外出巡視地方,過幾日再回州裡,你看如何?」

  「正該如此!」韓盤點頭道。

  找好了替罪羊,兩人便各自回去睡覺了,反正把黑鍋交給齊進思去背,至於他能不能背得動,幹他二人何事?只要他二人無事就好!

  第二天一早,韓盤先出了府,帶著一眾隨從,以視察河工水利為由,先出了瓜州城,他大病初癒,身體剛好一點兒,就要親自去關心水利工程了,誰也挑不出他的錯來,只能說他很負責,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

  向成衛就沒法這麼快溜走了,他先把齊進思找來,先是一通勉勵,要齊進思站好最後一班崗,別臨要致仕退休了,還給上官找麻煩,勉勵之後,再是瞪眼睛斥責,限他在三天之內把李家的案子結了,如果拖著不結,那就是給上官找麻煩,給上官找麻煩,上官可就也要找他的麻煩了,你齊進思年紀大了不在乎,可你還有兒孫呢,要是你兒孫也能不在乎,那你儘管拖著不結案好了!

  安排好了這些,向成衛才以下鄉巡視各鄉各村的防暑工作,防止出現瘟疫為名,出城去挨個鄉村,給百姓們送溫暖去了。

  齊進思卻沒有藉口出城,沒法遠離是非,還得在三天之內結案,這下子他可傻眼了,坐在公事房裡,茫然無措,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他手下的官吏見狀,趕緊都躲了出去,他們都知道刺史和長史這是抓齊進思背黑鍋呢,萬一齊進思再抓他們背黑鍋,那誰受得了啊!

  天色已近晌午,可齊進思仍是呆呆地坐著,就如同木雕泥塑一般,一動不動。

  一個書吏進來,道:「大人,那李家的苦主和楊家人都來了,仵作也到了,都在前面大堂裡等著你呢!」

  齊進思對書吏的話充耳不聞,還是呆呆地坐著。

  書吏又道:「思安縣的羅縣尉也到了,你要不要見見他?好像是他剛剛破了一個很棘手的案子,來呈交卷宗的。」

  齊進思忽地回過神來,道:「什麼?思安縣的羅縣尉,他破了什麼案子?」

  書吏道:「便是前幾日思安縣的沈大戶,下鄉收租,結果被人謀財害命的案子!」

  齊進思啊地一聲,他道:「那案子極是難破,不是只能不了了之麼,怎地就把案子給破了?他怎麼破的?快點讓他進來,本官要好好問問!」

  書吏道:「那前堂的案子,還要不要審了?」

  「這著什麼急,本官還要好好想想才成!」齊進思揮手道:「速去速去,叫羅縣尉進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05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1-6 06:51
第三十六章 救救老夫

  書吏答應一聲,小跑著出去,片刻功夫便把羅縣尉帶了進來。

  齊進思是管司法的,正是羅縣尉大上司,羅縣尉進屋之後,立即行禮,道:「卑職……」

  沒等他說完客套話呢,齊進思迫不及待地道:「那案子你是怎麼破的,快拿卷宗來!」

  羅縣尉這次來瓜州,就是為了報功,卷宗自然是隨身攜帶的,趕緊拿出來呈給了齊進思。

  羅縣尉此時還不知齊進思大難臨頭,他笑著道:「沈大戶的案子相當地複雜,但卑職想出了個好法子,只不過用了一天時間就找出了那兇手,一頓板子下去,當天夜裡他就招了,我家縣尊不敢怠慢,這便讓卑職把卷宗給齊大人送來。」

  齊進思嗯嗯幾聲,打開卷宗看了起來,不大會兒功夫便看完了,這卷宗呈給他,無非就是讓他批覆,再由他交往林州,給思安縣討個采頭的,要放在以前,他提筆就批了,又不花他一文本錢,他向來是不會多問半句的。

  可今天不成,齊進思放下卷宗,老臉擠得旬一朵花兒似的,沖羅縣尉笑道:「老羅,以前還真沒看出,你倒是很有破案的天賦啊,這案子破得巧妙,就算是報到京城刑部,那也是會得尚書大人的誇讚的!」

  羅縣尉大喜,他可不正有這樣的心思麼,他連忙奉承道:「這都是我家縣尊的功勞,更是齊大人平日裡教導有方,卑職哪有半點兒功勞,只是有那麼一丁點兒的苦勞而已。」

  齊進思道:「你卻不要謙虛,該是你的功勞,本官就一定會為你報,必讓你得到嘉獎,就憑這案子破得如此巧妙,說不定不用多久之後,本官這個司法曹的位子就要換你坐了!」

  羅縣尉驚喜交加,聽這話的意思,難不成齊老頭兒致仕之後,這司法曹的位子會讓自己接手?這不太可能把,這官升得未免太快了,自己又沒有啥過硬的關係,不會便宜自己吧!他立時就有了期盼,心裡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齊進思道:「我這裡有個案子,你來給參詳參詳,如果能破了案,那我一起為你上報請功,本官離致仕之日不久了,你還是很有希望的!」

  他空口白牙的許了句承諾,把羅縣尉的積極性激發出來,便把楊家大姐的案子說了一遍。

  羅縣尉聽完了敘述,臉也綠了,他就是管抓人辦案的,這種謀殺親夫的案子,風險性有多大,他豈有不知之理,這明擺著是齊進思沒辦法了,估計著是要背黑鍋了,所以才讓他想辦法,要是一個弄不好,這黑鍋沒準就得背到他的腦袋上,他一個小小縣尉,如何承擔得起啊!

  羅縣尉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琢磨著要不要說實話,說是楊澤給出的主意,可如說了出來,自己的功勞難免就小了,也有些對不起楊澤,萬一齊進思找楊澤給出主意,那不是讓楊澤也為難了麼!

  齊進思看羅縣尉的臉色,就知道他不肯出力,一時之間,他氣往上衝,再也壓不住火氣了,冷聲道:「老羅,那麼難的案子,你都破了,現在這案子又有什麼難破的,看你的樣子,是不想要這份功勞了?」

  羅縣尉硬著頭皮道:「其實沈大戶這案子,也不是卑職想出來的辦法,是聽別人說的,卑職只是照著去做罷了!」

  接著他便把楊澤說了出來,他心裡著實過意不去,人家楊澤好心幫了自己,結果自己還給楊澤找了麻煩,他只能希望齊進思找不到楊澤了。

  齊進思聽了楊澤之名,忽地一愣,韓盤的病誰都治不好,卻被一個叫楊澤的人給治好了,這是瓜州的大事,他豈有不知之理,官場之上無秘密,他不但知道楊澤得了韓盤和向成衛的賞識,還知道馬登高送了楊澤一座大宅,那座大宅在哪兒他都知道!

  齊進思呼地站起身,道:「這話你怎麼不早說,害本官浪費了這許多的時間。」他大步出了公事房,叫道:「來人啊,隨本官去找楊澤!」

  要求人辦事,那當然得親自出馬了,在齊進思的心裡,楊澤可不是和羅縣尉一個檔次的,楊澤可是韓盤和向成衛的人,是很需要表示一下敬意的!

  羅縣尉趕緊叫道:「齊大人,那楊澤在哪裡,只消你說一聲,卑職去找便是……」大呼小叫地跟著齊進思跑出了衙門。

  門外等著看審案的百姓足有好幾百,楊家大姐的案子昨天被齊進思亂審一通,消息當天就傳遍了瓜州城,今天又要再審,看熱鬧的百姓比昨天還多。

  可百姓們左等右等,齊大老爺就是不升堂,有不少百姓都不想等了,回家該幹嘛幹嘛去。忽然,有百姓叫道:「那不是齊大老爺嗎,他這是干什麼去?」

  百姓們一起轉頭,就見二門那裡,齊進思老當益壯,精神矍鑠,大步流星,就如棒小夥似的,從二門裡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好幾個官吏。

  百姓們這就納悶兒了,李楊兩家還在堂上等著呢,怎麼這齊司法竟然不升堂,反而跑出了衙門,他這是要幹什麼去啊?

  齊進思是官,百姓是民,就算百姓們心裡有疑惑,可也總不能喊一嗓子:「嘿,老齊,幹嘛去,現在可是上班時間,你不升堂,這是要上哪兒遛彎兒去?」

  可百姓們嘴上不能問,腳底下卻能走啊,不少閒得發慌的百姓立即就跟了上去,八卦精神爆發,非要看看齊進思這是要去哪兒!

  齊進思心裡著急,也顧不得一群人在後面跟著了,他快步走出大半條街,畢竟年紀大了,累得呼哧帶喘的,他停下腳步,讓手下抬了頂轎子,他坐進轎子裡,接著往城東趕。

  羅縣尉在後面跟著,心裡奇怪,這是要去哪兒啊,看方向不會是出城吧?後面的百姓也都奇怪,難不成齊大老爺審案子審出鬱悶來了,想要出城去遛遛,尋找一下審案的靈感?

  齊進思直往東城趕,過不多時,便到了楊澤的大宅子外。

  齊進思下了轎子,看著那烏黑的大門,心中感慨,幾年前,他看中過這座大宅子,想從馬登高手裡買過來,可又捨不得多花錢,不肯給市價,馬登高又求不著他啥,自然不肯吃這虧,兩人還因為這事兒鬧紅過臉,但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現在這座大宅子卻成了楊澤的了,而且還一文錢沒花,白得的。

  齊進思心想:「人和人真是沒法比啊,這楊澤救了韓刺史的命,結果轉眼間就成了瓜州官場的大紅人了,馬登高還巴巴的送他宅子!」

  後面跟來的百姓卻叫道:「齊大人,你走錯門了,這不是楊家,楊家在對面呢,再說楊家也沒人,都在堂上等著你呢!」

  楊哲老漢家也住在這片,百姓們還以為齊進思是來找楊哲老漢的,可楊哲老漢現在還等著衙門裡,等著這位齊大老爺過堂呢!

  齊進思不理百姓起鬨,他親自到了門前,正要抬手敲門,大門卻吱呀一聲找開了,門裡面露出一個半大小子來!

  這半大小子正是木根,他聽到外面有聲音,便開門看看,結果一開門就看到齊進思了!

  木根看到齊進思,嚇了一跳,又看到門口那一大群的人,更感奇怪,他回頭叫道:「少東家,昨天在衙門裡審案的那個糊……那位胡老爺來了!」他本來想喊糊塗官,幸虧還沒笨到家,臨時改口,改成了胡老爺。

  齊進思滿面含笑,道:「這位小哥,本官可不姓胡,本官姓齊!」

  楊澤正在屋裡給父母寫信,聽到喊聲,走出房來,奇道:「胡老爺?是哪位胡老爺,是來找我看病的嗎?」

  齊進思抬步就進了院子,笑道:「非也非也,本官不是找小楊先生看病的……啊,不不不,是來找小楊先生你看病的,本官得了心病,非小楊先生不能治也!」

  楊澤啊了聲,心想:「什麼意思,得了心病,這人是誰啊?」他見對方是個當官的,便拱手施禮,問道:「恕學生眼拙,敢問老大人如何稱呼!」

  齊進思道:「本官齊進思,乃是本州的司法!」他來到跟前,拉住楊澤,道:「來來來,小楊先生,咱們進屋說話!」

  楊澤不明所以然,可他看到後面跟進來的羅縣尉了,心想:「這不是上次那個被我支招的人麼!啊,明白了,這位齊司法不會是遇到了什麼不能破的案子,所以來找我幫忙的吧!」

  他只好跟著齊進思往屋子裡走,齊進思邊走邊問:「小楊先生,那沈大戶的案子,可是你給羅縣尉出的主意?」

  楊澤回頭看了眼羅縣尉,見他沒有跟上來,衝自己一臉的訕笑,他只好對齊進思道:「是有這麼回事,怎麼,這案子沒破?」

  齊進思頓時鬆了口氣,是楊澤出的主意就好,他道:「破了,破了,只一天功夫就把案子給破了!」

  楊澤奇道:「那還找學生為何?」難不成是來謝謝我的,可就算要謝我,也不必齊進思這種位份的人親自登門吧!

  他二人進了屋子,齊進思把房門關好,回過身來,看著楊澤,忽然間,他雙腿一曲,撲通一聲就給楊澤跪下了,口中道:「小楊先生,還請你救救老夫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04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1-8 22:15
第三十七章 案件重演

  楊澤大吃一驚,莫說齊進思是本州的司法,就算沒有這個官身,可一個白鬍子老人給他跪下,他心裡也過意不去啊!

  他趕緊去扶齊進思,叫道:「齊大人,這是為何,這可使不得啊,折殺學生了!」

  可齊進思任楊澤怎麼使勁扶他,他也不起來,他還來上倔勁兒了。齊進思道:「要是小楊先生不答應,那老夫就不起來了,就這麼一直跪著!」

  楊澤見扶不起來了他,哭笑不得之際,乾脆他也給齊進思跪下了,道:「那我也給齊大人跪下了,咱們一起跪著,誰也不欠誰的,這總行了吧!」

  「難不成小楊先生不肯救老夫一命?小楊先生宅心仁厚,對別人都好,可怎對老夫如此心狠?」齊進思還耍上賴了,他現在要求楊澤救命,什麼臉皮不臉皮,面子不面子的,統統不要了,反正門關著呢,別人也看不見。

  楊澤苦著臉道:「齊大人,你還沒說是什麼事呢,讓學生怎麼答應啊!萬一你說的事情,學生辦不到,那可不是學生不肯幫忙啊!」

  齊進思眼睛一亮,道:「那就是小楊先生答應幫忙了?那好那好,咱們坐下說話,說實話,這麼個跪法,我這老腰可也真要受不了了!」

  兩人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坐到了椅上。

  楊澤問道:「到底何事,讓齊大人這般為難?」

  齊進思便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但是京中公主的事情,還有女皇忌謀殺親夫的這些事,他卻沒有說,一來這是皇室的忌諱,當臣子的不好說,二來他怕說出來,把楊澤嚇住,反而不敢給他想主意了。

  楊澤聽罷,奇道:「雖是人命案子,但似乎並不難破,可為何齊大人如此為難啊?」想了想,他又道:「可是其中關係到了某些隱私,不能公開說出來的?」

  齊進思一挑大拇指,道:「小楊先生果然聰明,這案子確實牽扯了貴人的隱私,而且那貴人還不太講理。而且這案子的關鍵之處就在於是越級上告,這種情況在前朝那可是官場大忌,可在本朝卻是司空見慣,現在又鬧得沸沸揚揚,想捂都摀不住了,現在老夫既怕李家再上告,也怕楊家不服也要上告,萬一他們橫下一條心,跑去京城告御狀,那可是要連累好大一群官員的啊!」

  楊澤點了點頭,越級上告在哪個朝代都是忌諱,別說古代了,就是現代也是一樣的,只是不知涉及到哪位貴人的陷私,看那楊哲老漢的樣子,也不像是認識哪位大人物啊!

  齊進思道:「小楊先生,你看這案子如何斷,才能讓原告和被告兩家都滿意,不在越級上告呢?」

  楊澤呵呵兩聲,心想:「這怎麼可能,這可是人命官司,哪可能有兩方都滿意的結果,就算讓一方滿意都難!」

  他道:「以學生淺見,與其想著怎麼能讓兩方都滿意,不至於再上告,那還不如將此案還原重演,審出原委,該怎麼判就怎麼判,沒必要想得太多,更沒必要想得太複雜,做到問心無愧就行了唄!」

  齊進思在官場,想的總是怎麼保住官位,如果能陞官更好,算不上大官僚,可小官僚卻是絕對的,他和韓盤向成衛等人的想法並沒有什麼區別,只關心自己的官位,卻不怎麼關心百姓,在慣性思維之下,他對於這個案子該怎麼斷,還是這麼想的,可楊澤一句話卻提醒了他,讓他跳出了圈子,心中豁然開朗!

  齊進思先是一愣,隨後一拍大腿,道:「對啊,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反正老夫的這官也就能再幹三個月了,我還怕什麼怕,只要問心無愧就可以了,這回老夫就當一把清官!」

  楊澤也是一愣,趕情兒,照這話的意思,這位齊大人連一把清官都沒當過啊!

  齊進思想了想,問道:「案子還原重演,這是怎麼回事?老夫的記憶當中,似乎……似乎沒有這種審案的方法啊,還請小楊先生明示!」

  楊澤道:「還原重演,就是讓案件重新再發生一遍,從案子發生之前,到發生之後,就像演戲一樣,第二次發生出來,以此來判斷是怎麼回事,那位被告的楊家大姐是否被冤枉了。」

  齊進思哦了聲,皺了皺眉頭,道:「那要是被告故意演錯了,該怎麼辦?一般來講,被告為了不被判刑,總是要說謊的。」

  「總會有蛛絲馬跡可供判斷的,就算案件重演效果不大,可也總好過我們坐在這裡發愁!」楊澤安慰道。

  齊進思想想也對,光發愁也不是個事兒,不管案件重演好不好使,總得試試再說。

  兩人出了屋子,守在外面的羅縣尉見齊進思不像剛才那一副要死要活的架勢了,便知楊澤定是給他出了主意,心中暗嘆,這少年真是了不起,一定是給齊老官出了什麼高招,只是不知這高招是什麼,自己定要好好學學才成。

  院外等著看熱鬧的百姓見裡面的人出來了,紛紛叫道:「齊大人,咋這麼久才出來,你微服私訪,訪出啥來了?」

  「齊大人,下次微服私訪,記得別穿官服!」

  齊進思此時心情稍稍好轉,他不理百姓們的起鬨,反而端起了架子,大聲道:「讓開道路,本官要回衙門審案了!」

  可他說完這句之後,又感底氣不足,回過頭對楊澤道:「小楊先生,不如咱們同坐一轎,路上再商量一下細節吧!」

  「那是當然,細節一定要處理好才行!」有轎子坐,楊澤自然答應。

  兩人上了轎子,後面跟著羅縣尉和木根,又有成群的圍觀群眾,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返回了刺史衙門。

  堂上,李家和楊家的人還都等著,這兩天對他們來說,簡直就像是過了兩年一樣,熬日子一樣地過著,不過才一晚功夫,楊哲老漢夫婦就蒼老了許多,而他們對面的李家眾人,也是如此,李樁更是頭髮全白,眼睛裡充滿了紅絲,疲憊不堪。

  終於等到了齊進思升堂,楊家和李家眾人再次跪到了堂上,隨著差役們齊聲呼喝威武,齊進思從屏風後面轉出,坐到了案後的大椅上。

  楊澤沒有跟出來,到現在為止,他還只是一個醫所裡的醫生,大堂之上可沒有他的地方,他只能等在屏風後面,聽齊進思審案。

  齊進思啪地一拍驚堂木了,喝道:「將人犯李楊氏帶上堂來,還有把李大郎的屍首抬上堂來,仵作可曾來到?」

  差役們立即忙乎起來,過不多時,楊家大姐被帶上堂來,李大郎的屍首也被抬了上來,仵作也等在一旁。

  李大郎的屍首一被抬上來,堂上立時一片痛哭之聲,李樁老夫婦淚流滿面,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們的傷痛可想而知,李家的兩個兒子也痛哭起來。

  楊家大姐見丈夫的屍首被抬上來,更是大哭不止,不但傷心丈夫暴死,也傷心自己被冤枉!

  堂下哭聲一片,齊進思聽得直皺眉頭,不過為了能顯示自己是個青天大老爺,他倒是沒有呵斥,而是稍等片刻,這才道:「原告李樁,你上前認認,這可是你的兒子李大郎?」

  李樁點頭道:「回大老爺的話,這正是草民苦命的兒子!」

  齊進思嗯了聲,道:「既然確認無疑,那麼本官需有話事先講明,為了查破此案,是要對你兒子的屍身進行查驗的,死者為大,破壞屍身也是不得已的,這需得你同意才行,你可同意否?」

  李樁伏在地上,道:「我兒枉死,只要能給他報仇雪恨,大老爺儘管查驗,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兒在九泉之下安穩。」

  「如此,那便開始吧!」齊進思沖仵作一揮手,示意仵作上前查驗屍體。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03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1-13 08:26
第三十八章 殷實的人家

  仵作立即上前,對李大郎的屍體進行檢查,先看是否有外傷,檢查之後,仵作道:「齊大人,這李大郎並無外傷,並非死於毆鬥,也非死於意外傷害。」

  齊進思道:「確定不會是跌了一跤,磕破頭什麼的吧?」

  「絕非死於外傷,這點卑職可以確定!」仵作答道。

  接著仵作又取出銀針,分別刺入李大郎的咽喉,胸口,腹部等部位,每次拔出銀針,都仔細查看,銀針是否變色。

  仵作驗屍之時,堂上眾人都不出聲,目光都集中在仵作手裡的銀針上。齊進思早知李大郎是被毒死的,李家上告,告的就是楊家大姐毒死丈夫的,可眼看著仵作驗屍,他還是緊盯著銀針不放。

  堂上眾人不出聲,可大門外看熱鬧的百姓卻還是要說話的,他們站得太遠,隔著大門呢,看不清仵作手裡的銀針有沒有變色,只能靠用嘴問的,議論紛紛,猜著那銀針會不會變色,會不會像戲裡演的那樣,變成黑色。

  齊進思聽到外面的議論聲,感覺有點煩躁,正要讓差役們出去潑水,忽聽仵作道:「齊大人,銀針變色,這李大郎是中毒身亡的。」

  齊進思啊地一聲,顧不得潑水了,忙問道:「是中毒死的!是吃了砒霜麼?」

  這年代可用之毒不多,民間能得到的毒藥更少,除非自己懂得藥性,會配毒藥,否則能得到的毒藥,基本也就是藥鋪裡賣的,那種用來藥老鼠的砒霜了。

  仵作看著李大郎的屍體,搖了搖頭,道:「不像,似乎沒有砒霜那麼巨毒,倒有些像被毒蟲咬了之後的樣子,可死者身上並無被毒蟲咬過的傷口,以卑職的經驗看,應該是死者的飲食當中,混入了毒物,但肯定不是砒霜,這點卑職不會驗錯。」

  齊進思嗯了聲,看了看那狀子,道:「這狀子是花錢僱人寫的吧,不知花了幾個大子兒,寫的不清不楚,讓人看不明白。」

  啪地又一拍驚堂木,問道:「下面的李楊氏聽著,你前日給丈夫送飯,送的是什麼飯菜,速速招來!」

  楊家大姐抽泣著道:「前日小婦人的丈夫過四十歲生日,家裡預備了不少好吃的,想等他晚上回家時吃,有雞有魚,小婦人想著他在地裡幹活兒辛苦,所以便給他帶了一條魚,還有一碗雞雜湯,除此之後,就只有米飯了。」

  齊進思道:「你丈夫吃的東西和平常是不一樣的,是這樣吧?他吃的,和你們在家吃的,有什麼不同?」

  楊家大姐回道:「因為是小婦人的先夫過生日,所以飯菜沒有都著急做,中午時只做了兩條魚,一條魚給小婦人給先夫送去了,另一條家裡吃了,大家都吃了,誰也沒事,至於那雞,是自家養了十年的大公雞,整雞是晚上做的,但晚上就出事了,所以並沒有來得及吃,中午時做的只是雞雜湯,只有先夫吃了,別人都沒有吃。」

  齊進思大奇,道:「養了十年的大公雞?這還真是奇哉怪也,一隻雞養了十年,你們是要給這隻雞養老送終嗎?」

  堂上的差役們聽了,也感奇怪,別說是雞了,就算是豬羊,也沒有養十年的吧,牛馬還差不多,可牛馬是大牲口,那是用來幹活兒的,雞能幹啥,還是不下蛋的公雞,頂多也就是早上打個鳴罷了,幹嘛要養活十年,怕是找遍整個瓜州,也沒有比這隻雞更長壽的了吧,一隻雞總共才能活幾年!

  楊家大姐卻道:「那隻大公雞是先夫三十歲那年養的,當時還沒長成,先夫說不如養著,等四十歲時再吃它,當時本來只是開個玩笑,不想竟真的養了十年!」

  想到丈夫養那隻大公雞十年,可到頭來只喝到了雞雜湯,楊家大姐悲不自勝,又哭啼起來。

  這些都是常規問話,本來還應該把全城的藥鋪老闆都找來,讓他們拿著帳冊,查證一下砒霜的買賣情況,如果發現楊家大姐曾經買過砒霜,就可以確定是她下毒了,可仵作說不是中的砒霜之毒,那這個流程也就免了。

  齊進思想了想,發現自己除了用刑之外,再也想不出別的招兒了,他只好道:「為示公證,本官將親臨現場,去查看是否有可疑之處。左右,帶上嫌犯,我們這便出城去李家村!」

  差役們聽了命令,心中都感納悶兒,這位齊大人什麼時候轉了性子,竟然要去現場勘察,他當了大半輩子的糊塗官,臨剩三個月要退休回家了,要當青天大老爺了,還真是讓人驚訝。

  楊澤從屏風後面轉出來,堂下的楊哲老漢認得楊澤,忍不住驚訝,這位小楊先生怎麼也在這裡,難不成他也是個大官?可那天晚上不是說他只是個醫生麼,還是從外地來的醫生!

  看楊哲老漢抬頭看自己,楊澤面無表情,他可沒敢和楊哲老漢打招呼,現在案子沒破,李家的人又在旁邊,萬一自己向楊哲老漢點個頭啥的,那不等於和他認識了麼,到時如果案子向楊家有利的方向發展,那李家非得說官府偏向楊家,說不定會再起事端,非要再上告不可,那齊進思老爺子非得再哭不可。

  一行人出了衙門,這回是要下鄉,齊進思當然要坐車了,楊澤自然也跟著上了車,差役把李大郎的屍體放到了一輛平板車上,用草蓆蓋上,李家的人都跟在車旁,而楊家老夫婦則扶著女兒楊大姐,跟在車後,一眾差役在旁看押。

  門外百姓看到齊進思出衙,又帶了人犯和屍體,聽說是大老爺要去勘察現場,眾人自然興趣大發,這年頭沒有啥娛樂節目,就算是有人罵街,都能讓他們看上一會兒的熱鬧,何況這是官家出城破案。

  不過,除了真正的閒漢之外,別的百姓卻只是感興趣,卻不會跟著出城的,畢竟各自還有生計要忙乎,為看個熱鬧,大老遠的出城去李家村,一般百姓無法做到,等那些閒漢回來後聊聊,也就是了。

  李家越級上告,倒並非是不信任本地縣令,而是因為離著瓜州州城較近,一想著打官司,自然而然地就去了刺史衙門,至於說到什麼越級上告,會給官府造成多大的麻煩,這些事李家根本就沒想到,他們連知道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想得到呢!

  一行人亂鬨哄的出了城門,往李家村行去,李家村離著州城不遠,不過十來裡地,道路又好走,眾人走得又快,下午便就到了。

  進了李家村,直奔李家宅院,李家算得上是比較富裕的農戶,要不然李大郎也不能說上一個城裡媳婦兒,宅院雖只有一進,卻有五間正房,兩旁還有廂房,院子足足有一畝那麼大!

  齊進思下了馬車,站在李家門口,看著大院子,點了點頭,說道:「好一戶殷實的人家啊!」

  他這話一出口,把李樁老漢聽得毛骨悚然,在衙門裡時,他光想著悲憤,想為兒子討一個公道,可官差下鄉,他才想起,民間俗話,破家的縣令,滅門的令尹,眼前站著的這位齊大老爺,可是比縣令還要大的存在!

  長孫李多田湊到李樁的身邊,小聲道:「阿爺,當官的說咱家殷實,莫不是打了讓咱家傾家蕩產的念頭,這官司還要不要打?」

  李樁滿嘴的苦澀,可事到臨頭,又能如何?他道:「打,怎麼不打,難不成讓你爹就那麼不明不白的死了,總得給他報仇才行!」

  李多田眼淚汪汪,心中卻想:「可要報仇,就要我娘死啊,剛沒了爹,又要沒了娘,雙親皆亡,這仇報不報的,又有什麼意思!」

  當兒子的想法,和當公公的想法,當然是不一樣的,可現在當官的已然進宅,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楊澤也下了馬車,走了李家大院,四周打量了一下,道:「好大的院子,齊大人沒說錯,這李家果然殷實,廚房在哪裡?」

  李家人聽了,更是驚駭,當官的進門,果然震撼,這進門就找廚房,說了兩句話就要先吃飯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03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1-14 20:05
第三十九章 再次送飯

  李樁趕緊回頭,對自家老妻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兒預備酒飯,款待大老爺和二老爺!」

  他老妻連聲答應,就想往廚房奔。

  楊澤聽了李樁的話,沒忍住,一咧嘴,啊地一聲,自己什麼時候成了二老爺了,這個未免有點兒客氣過頭了!

  他忙道:「不必預備酒飯,咱們還是先辦正事要緊!我們一起你家廚房看看,對了,那天為了過生日,特意做了雞和魚,那些菜餚可有剩下?」

  對於從來沒有碰到過的事情,李樁老漢自然是不會瞭解的,他趕緊又道:「別別,哪能讓大老爺和二老爺吃剩菜呢,做新的,要做新的!」

  他回頭對二孫李守田道:「傻小子,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兒去村頭打酒,打最好的酒,別心疼錢!」

  這怎麼非要說我們要在他家吃飯呢,我們像是要吃要喝的人麼!楊澤感覺和他們說不清,想了想,沒再阻止,道:「那日做了什麼菜,照原樣來一份便是。那魚是什麼魚,再賣幾條,不過那雞……算了吧,隨便找只大公雞來就成,倒也不用養了十年那麼久的了!」

  齊進思回頭一笑,道:「要想再找只養了十年的雞,可是不容易了,本官估計,在這瓜州境內,是想都別想了!」

  二孫李守田聽了爺爺的吩咐,嗯嗯兩聲,跑出院子去了。當官的一進門就要吃要喝,他自然心中氣憤,可又不敢當面說,出了門便小聲嘀咕道:「還要魚要雞的,臨走時,還不得要錢哪!」

  門外可還有不少看熱鬧的閒漢呢,楊哲老漢夫婦也沒進門,他們都聽到李守田的嘀咕了,閒漢們都嘿嘿笑了起來,自古當官的上門,十有六七沒好事,這回李家可要破財了!

  楊哲老漢卻聽得心驚肉跳,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別當官的吃了李家的酒飯,便向著李家說話,那自己女兒豈不是必死無疑了!

  院裡,楊澤進了廚房,見廚房裡面亂七八糟,估計這些日子出事,李家的人也沒心思打理廚房了。

  齊進思也跟著了廚房,小聲對楊澤道:「小楊先生,要不要和外面的人說一下,說咱們要進行案件重演,要不然怕外面的閒人亂嚼舌頭,說咱們要吃窮了被告,這可對咱們的名聲有損啊!」

  楊澤搖頭道:「還是先不要說,否則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案件重演了,豈不是會提前做準備,到時我們就查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了。」

  這倒也是,齊進思便不再說話。

  過不多時,李守田跑了回來,左手拎著一串鯽魚,右手拎著只公雞,進院子他就喊道:「雞和魚都買回來了,酒過一會店家就送過來了!」

  楊澤對李樁道:「那天你們家是怎麼整治飯菜的,誰做的哪樣,現在還由誰做,我們進屋等著吃你做的飯菜,不著急,你們慢慢做。」

  李樁聽了,不明所以然,只覺得這二老爺說話太高深,做飯菜而已,這麼多講究幹嘛!他一指門口被差役們看押著的楊家大姐,道:「那魚是我兒媳婦做的,她現在……」

  楊澤道:「讓她做!」說罷,不做任何解釋,和齊進思進了正屋,兩人坐著說話去了。

  楊家大姐被差役們押進了院子,忽然從廂房裡跑了一個小孩,不過七八歲年紀,跑出來後,抱著楊家大姐的腿,哭著喊娘,楊家大姐俯下身子,用被夾棍夾得受了傷的手撫摸這孩子的頭,她也哭了出來!

  這小孩子是她的三兒子,也是最小的兒子,因為年紀小,自然不能跟著去城裡告狀,被留在家裡,孩子還小,家裡有出了這樣的大事,好不容易見母親回家了,自然要撲上去叫娘。

  一直跟著的羅縣尉見狀,有心斥責,又覺得太沒人性,他走到正屋的門外,陪著小心道:「齊大人,那犯婦的手受傷了,怕是不能做菜了。要不,換她婆婆做,估計味道也不見得差到哪兒去!」

  齊進思看向楊澤,楊澤卻搖了搖頭,案件重演就是要重演,如果換了人,那叫什麼重演了。他道:「讓李楊氏忍一下吧,不見得會再讓她受二次傷。」

  楊澤說什麼,齊進思就聽什麼,他沖羅縣尉一揮手,道:「人家手受傷了,用你心疼什麼,難不成你看上了這犯婦,可有什麼關係?」

  羅縣尉嚇得一哆嗦,他哪敢跟有謀殺親夫的婦人有什麼關係,那不是找死麼!再不敢多說一句話,哪兒涼快閃哪兒待著去了。

  差役們不敢像羅縣尉那樣去求情,但卻也沒有難為楊家大姐,把她押進了廚房,她的小兒子抱著母親的腿不放,差役們也沒趕他走。

  進了廚房,楊家大姐便如那日整治鮮魚那樣,整治起那串鯽魚,她的手受傷了,傷口沾水自然疼痛,小兒子在旁看著,抬手抱住母親的一隻手,小聲道:「娘,你的手疼嗎?受傷了!」

  楊家大姐沒有回答,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幼子,深怕自己再被帶走,從此再看不著這心愛的小兒子!

  小兒子抱著母親的手,道:「孩兒給娘吹吹,吹吹就不疼了!」鼓起小嘴,就如平常他受傷了,母親給他吹傷口那樣,輕輕地吹著母親的手。

  楊家大姐淚水滑下,道:「好孩子,娘不疼,你在一旁看娘做魚!」

  差役們看在眼裡,盡皆嘆氣,都感這楊家大姐不像是個壞人,做不出謀殺親夫的惡事。李家老夫婦此時也在廚房外面,看到此情此景,老夫妻也都擦眼淚,兒媳婦是很好的人,可怎麼就出這事呢,好好的一家人,竟然變成了仇人。

  過了好一會兒,楊家大姐才把魚做好,老漢李樁也像那天一樣,把大公雞收拾好了,取出的雞雜清洗乾淨裝盤,由差役交給楊家大姐,楊家大姐又整治了一大碗的雞雜湯,連著婆婆悶出來的米飯,都裝到了大盤子裡,再由李樁端著送去了正屋。

  李樁把飯菜放到桌上,小心翼翼地道:「大老爺,二老爺,照那天的菜重做好了,不過那雞得過一會兒才能好,是從鄰居家買的當年的公雞,肉嫩著呢,比老公雞要好嚼得多!」

  齊進思看了眼飯菜,又看向楊澤,他現在什麼都聽楊澤的,自己是啥想法都想不出了!

  楊澤道:「那日你媳婦兒給兒子送飯,都送得哪些,按那天的樣子,把飯菜都裝起來,我要看看。」

  李樁一愣,怎麼不是兩位老爺要吃嗎?他是老實人,當官的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半點兒不敢執拗,轉身出去,取了個籃子來,又拿了兩個蓋碗,取出一條放在碗裡,又向裡面倒了點兒魚湯,放進籃子,再盛了碗飯也放進籃子,最後把整碗的雞雜湯也放進了籃子,用另一個平底盤子,蓋到了雞雜湯的上面。

  楊澤問道:「這雞雜湯那時都給你兒子送去的?你們沒吃?」

  李樁神色黯然,想了兒子的嗜好,點頭道:「我們沒吃這雞雜湯,一來湯不多,不夠分的,二來草民家裡,只有我兒一人愛喝雞雜湯,別人都愛吃肉。」

  楊澤嗯了聲,站起身,道:「讓你兒媳婦挎上籃子,照平常去給你兒子送飯的樣子,再送一遍。」

  李樁大吃一驚,眼睛瞪得大大的,結巴的道:「再,再送一次?可草民的兒子,已,已經不在人世了,這飯菜他吃不得,燒掉還差不多……」

  齊進思眼睛瞪得比他還大,喝道:「少廢話,讓你們怎麼做就怎麼做,難不成你想包庇罪犯?」

  李樁立時叫起冤來,他怎麼可能包庇罪犯,死的可是他兒子,誰包庇,他也不會包庇啊!

  差役叫來楊家大姐,把籃子挎到她的胳臂上,押著就往外走,楊澤和齊進思在後面跟著。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0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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