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贗醫 作者:望平安 (已完結)

 
mk2258 2013-10-18 10:17: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8 362145
mk2258 發表於 2013-11-19 07:00
第四十章 荊花和魚湯

  這時,木根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了,跑到了楊澤的身後,滿臉興奮,他叫道:「少東家,案子破了嗎?怎麼破的?」

  楊澤瞪了他一眼,道:「你亂跑什麼,還大呼小叫地,就聽你咋呼了!」

  木根撓撓後腦勺兒,道:「這不是著急少東家快點破案麼,我剛才和捕快說了是你的學徒,他們說只要你點頭,也可能給他們當學徒的,那我不也成捕快了麼!」

  這半大小子不好好當藥鋪裡的學徒,卻成天想著當捕快,這話要是說給楊百秋聽,早一巴掌抽他臉上了,吃裡扒外的東西,白養活他了,可楊澤卻只是哼了聲,並不跟他解說什麼,但也不責怪他想當捕快的遠大理想。

  李樁趁著這功夫,把官老爺要給死去的兒子再送一次的怪事說了,長孫李多田聽了,幾乎嚇得要暈倒,難不成父親冤死,所以陰魂不散,想再等著娘給他送飯?亡父陰魂不散,怕不是能托生,做兒子的豈有不傷心之理。

  李多田撲到大車上李大郎的屍體上,嗚嗚痛哭起來,那些閒漢自然要上前來詢問,傳來傳去,變成了楊家大姐要去給陰魂送飯,而齊大老爺本事不但通天,還能通地,這是要審陰間之案啊!

  不知誰叫了聲:「只要能讓李大郎的陰魂開口,這案子不就破了嘛!」

  又有人叫道:「今天才知齊司法好本事,佩服佩服!」

  更有閒漢思維靈活,心中打起盤算,如果把今天這事賣給茶樓說書的,說不定能成為一段好書,說書人肯定不會小氣,說不定能給自己幾吊大錢呢!

  齊大老爺能審陰間之案,這話一出來,越傳越走樣,不但閒漢們跟著不放,就連李家村裡的村民也都跟了上來,想要看看齊大老爺到底是怎麼和陰魂勾通的!

  在一片讚頌之聲中,齊進思老臉上滿是油汗,他小聲對楊澤道:「小楊先生,這事越傳越邪乎,你有把握破案嗎?」

  楊澤一撥楞腦袋,道:「沒有把握!」

  齊進思噝地抽了口冷氣,急道:「沒,沒把握?」

  「總得試一試吧,這個要是沒把握,咱們再換別的法子!」楊澤安慰道。

  齊進思苦著臉道:「那,那也只好如此了!」他是啥法兒沒有的,只能靠楊澤給他想辦法了。

  李家的田地離著村子有段距離,雖不算太遠,可二里地總是有的,楊家大姐步子不大,胳膊上還挎著籃子,那籃子說輕可也不算輕的,走出一里來地的時候,她便有些走不動了。

  楊澤一直跟在她身後,邊走邊觀察附近鄉間的情況,他見前面有一片小樹林,便問道:「李楊氏,你那日給丈夫送飯,可是一口氣走到田間的?中間有沒有休息過?」

  楊家大姐回過頭,道:「回官人的話,小婦人每次走到前面那片小林子,都會休息一會兒,那天也是如此。」

  楊澤嗯了聲,望向那片小樹林,道:「那你今天還進去歇一下吧,那天坐在哪裡,今天還坐哪裡。」

  楊家大姐雙手疼痛,她一直是咬牙堅持著的,雖然不明白官老爺為什麼這麼折騰自己,可總比對她用刑要好得多,至少沒有被屈打成招的危險了。

  她勉強抬起受傷的手,指向小樹林,道:「那林子裡有一片荊樹,小婦人那天便是坐在樹旁的,從那裡可以望到先夫幹活兒的地方。」

  楊澤聽了荊樹二字,頓時啊地叫了出來,他臉上露出驚喜之色,道:「荊樹?你確定那裡有荊樹?」

  荊樹沒什麼稀奇,但如果和楊家大姐送的魚湯聯繫在一起,那這案子就稀奇了,而且幾乎可以說是能立即破案的!

  從醫學角度上來講,荊花如果混入了魚湯裡,會產生巨毒,人吃了這種食物,便會中毒身亡!

  並且,歷史上真的有這種案子發生,還被寫入了小說當中,《施公案》裡就有專門這樣一個案例,荊花和魚湯案,由施公將此案破解,沒有冤枉嫌疑人。

  雖然那個案子是發生在另一個時空的清朝,可和現在大方帝國這個案子,雖不能說一模一樣,可也極其相似。

  同樣是一個婦人給自己在田裡幹活兒的丈夫送飯,丈夫吃了婦人送去的魚湯之後暴死,官府判定丈夫是中毒而死,便將那婦人抓了起來,可婦人說什麼也不承認她害死了丈夫,不肯畫押認罪,不管怎麼用刑她都不招,所以這案子遲遲不能結案。

  此後這個案子交給了施公來審,他用的便是案件重演這個招術,帶著婦人按著送飯的原路走,在經過一片荊樹林時,婦人說那時她送飯時,荊花開得正旺,她還在樹邊站了一會,花朵掉到了魚湯之中,她給撿了出來。

  這是此案唯一的疑點,施公立即派人去查,魚湯和荊花是不是相忌,果然查出來了,這兩樣東西如果混到一起,會產生巨毒,這案子便即告破,婦人並非謀殺親夫,只是陰差陽錯罷了,那婦人後來出家為尼,這個案子也被做為經典案例,寫入了書中。

  今天,同樣碰到了類似的案子,楊澤想起此事,他趕緊把齊進思拉到一旁,把荊花和魚湯相忌的事說了。

  齊進思聽完大喜,他道:「這麼說來,這案子是破了啊,李楊氏不是謀殺親夫!太好了,這個結局正好,正是我想要的,也是刺史和長史想要的呀!」

  只要不是謀殺親夫就好,就不會引發一系列的麻煩,齊進思這顆心便算是落到肚子裡了。

  邊說邊走,這時已到了樹林,果然在林子邊上,有小片的荊樹,站在樹旁,可以望見遠處的農田,和楊家大姐說得一模一樣。

  齊進思心裡著急,指著荊樹道:「李楊氏,你那時是不是就在這裡休息的?」

  楊家大姐點了點頭,心想:「我剛才不是說了麼,我就是在這休息的呀!」

  齊進思哈哈大笑,轉過身,對著李家眾人,還有楊哲老漢夫婦說道:「此案已破,李楊氏並沒有謀殺親夫,而是陰差陽錯,她在休息的時候,樹上的荊花落入了魚湯之中,荊花與魚湯相忌,混在一起會產生巨毒,食者立斃,這是無心之過,並非謀殺,連過失殺人都算不上,來人啊,將人犯當場釋放!」

  這通結案陳詞說得可太粗糙了些,只因齊大老爺過於心急,不但說得粗糙,也實在驚爆了些,莫說李家和楊家眾,就連那些看熱鬧的人,也都聽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然。

  破了案,難題解決,齊進思可以說是興奮無比,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把楊澤剛跟他說的話,添加了不少的醬醋,說了出來。

  李家和楊家的人幾乎不敢相信他們的耳朵,怎麼還會有這種事,荊花和魚湯相忌,以前從沒聽說過啊!

  可閒漢們卻也跟著興奮起來,這可真是峰迴路轉,這案子竟然是這麼回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楊澤卻拉了下齊進思,道:「不如當場驗證一下吧,找條狗來,把荊花和魚湯混在一起,讓狗吃了,看看狗的反應……」

  齊進思正要點頭答應,讓人去狗,可那楊家大姐卻說話了。

  楊家大姐道:「大老爺,不是這麼回事,小婦人給先夫送飯,用的都是蓋碗,從來都是要把飯菜蓋上的,不只是怕飯菜涼了,更怕有髒東西掉到裡面。再說,那天也沒有荊花掉到魚湯裡!」

  接著,她一指那幾棵荊樹,又道:「荊花早就開過了,沒有花了呀!」

  實在是讓人沒有想到,這種話竟會是楊家大姐自己說出來的,如果她隨著齊進思的話說,沒準兒這案子就這麼結了,就算沒有荊花又能如何,以齊進思的脾氣,糊裡糊塗能結案就行,幹嘛要深究呀,她這條命也就保住了,可她卻把能讓自己無罪的證據,親口給推翻了!

  楊澤啊地一聲,臉色大變,他先入為主,照搬書上的經驗,認定是魚湯和荊花相混,從而出現的問題,興奮之餘,竟忽視了樹上無花可落,荊花已經過了花期,早就凋謝了!

  齊進思也是愣住,他看向荊樹,道:「沒花,那,那樹葉成不?」

  可關鍵是,楊家大姐自己說了,沒有任何東西掉進了魚湯,別管是花還是葉。

  大喜之後,便是大怒,齊進思喝道:「你是非要讓自己變成謀殺親夫的兇手嗎?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楊家大姐嚇得不行,她是一個誠實的婦人,沒說謊的習慣罷了,可哪想到一句實話說出來,反而給自己添加了莫大的麻煩!

  羅縣尉也道:「真是老實過頭了,這就是命啊!」

  木根也搖頭嘆氣,完了,這回少東家也判斷錯了,這可咋辦吶!

  楊澤卻呆呆看著荊樹,這案子竟和經典案例不同,那麼,會是怎麼一回事呢?

  楊家大姐不過是帶了雞和魚而已,魚是年年有餘,雞是大吉大利,多好的口采,可是如不是魚有問題,那麼會是雞?那隻養了十年的絕版老公雞?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4 23:47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1-25 21:27
第四十一章 實誠人

  楊澤一沉默,齊進思可著急了,他趕緊把楊澤拉到一邊,小聲道:「小楊先生,這麼說這案子還結不了,這可如何是好,還有啥辦法沒有?」

  楊澤皺著眉頭,心裡也有些茫然,本來妥妥的一件事,可現在卻由楊家大姐親口給推翻了,看來這案子還得接著重演才行。

  他道:「讓我想想,讓我想想,齊大人莫要著急,辦法總是會有的!」

  齊進思點頭道:「好好,能有辦法就成,你慢慢想,慢慢想。」

  楊澤站在荊樹下,向遠處的農田望去,那裡的田地被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每一塊不過二三十畝,估計一塊地就是一戶人家的,農田與農田之間有低矮的灌木叢,或者砂石地,總之沒有一塊農田是大片的,都分得很開。

  他在這邊想辦法,那邊早就熱鬧得翻天了。剛才齊進思說了一通「結案陳詞」,引起的效果相當地震撼,不管是楊李兩家,還是看熱鬧的閒漢和村民,都被震住了,因為被震得太嚴重了,所以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所以還沒來得及議論。

  結果呢,只不過沉默了片刻功夫,那邊楊家大姐就把齊進思的結案陳詞給推翻了,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再次被震撼了一次,又是片刻功夫沒人說話。

  可等他們反應過來後,轟地一下子,便開始議論起來,各自發表意見,而且個個說的話都很有道理,至少他們自己都認為是很有道理。

  閒漢們尤其話多,他們是純粹看熱鬧的,事不關己,隨便發表議論,反正不管他們說得對不對,總不會有人找他們麻煩的。

  有的閒漢道:「這個犯婦是不是腦袋有毛病啊,剛才齊大老爺不是說她沒事兒了麼,她順坡下驢,承認了就完事了唄,她竟然自己說不對,這不是腦袋被門給夾了麼,夾出毛病來了!」

  有閒漢則道:「哪裡是腦袋被門夾了,明明是手指頭被夾了,所以才連帶著腦袋也一起犯糊塗。」

  更有的閒漢道:「她不會是想殉夫吧,可也不能這麼個殉法兒啊,總得先把自己的清白證明了才成,那時再投河殉夫,也不遲啊!」

  閒漢們說的都是楊家大姐傻,能躲過去的官司,幹嘛不躲過去,要換成是他們,沒理還得辯三分呢,何況人家官老爺都說沒罪了。

  可李家村跟出來的村民卻和閒漢們說的不一樣,他們都是認識楊家大姐的,楊家大姐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都清楚的很。

  有的村民道:「李家嫂子是個實誠人,從來不會說謊,要依我看,她說沒有害死大郎,那就是沒有害死,我信她。」

  別的村民也都贊成,他們平常都叫楊家大姐為李家嫂子,楊家大姐平日裡為人和善,和鄰居關係處的好,對丈夫李大郎更是體貼,說她害死丈夫,村民們大多數都是不信的。

  楊哲老漢聽了村民的話,老淚縱橫,湊到了李樁的跟前,道:「親家公,要是我閨女害死了大郎,那剛才官老爺說她沒罪,她也就應了,可她卻沒有應承,這就說明她心中無愧,相信官老爺會還給他一個清白。」

  李樁的老妻心軟,這麼多年來又是一直被楊家大姐伺候著,對這個兒媳婦很滿意,她道:「我們也希望大姐兒沒事啊,誰願意家裡出這麼大的事兒啊,這幾天都感天都要塌下來了!」說著,她不住地擦眼淚。

  李樁自然也不希望沒了兒子,再沒了兒媳婦,可他卻不松口,只是道:「先別叫親家公,大姐兒有沒有事,咱們說了不算,要官府說才成!」

  楊哲的老妻這時也過來說情,李多男和李守田也過來,說他們的娘不會撒謊,她說沒害了爹爹,那就是沒害。

  可李樁老漢只是別過了頭,不理會眾人,他的老妻見狀,也只能不再和楊哲老夫妻說話。

  好半晌,楊澤才轉過頭,對齊進思道:「把案情重演完吧,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齊進思道:「都依小楊先生的。」他現在把一切的希望都寄託在楊澤身上了,他不像是瓜州的司法官,反而楊澤才像。

  招呼一聲,眾人再次行進,向遠處的農田走去。這裡的路已然不太好走,眾人只能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走,尤其是齊進思走了滿腳的泥,叫苦不迭,最後只能由羅縣尉上來巴結,背著他往前走。

  所幸並不太遠,過不多時,便到了李家的田頭。李家的田地有三十來畝,在財主的眼裡,這點兒算不得什麼,可在普通農戶心中,這可是賴以為生的根本,土地是和命一樣重要的。

  楊家大姐指向田地,道:「這便是我家的地,那日小婦人的先夫便蹲在田邊,等著小婦人給他送飯。」

  楊澤看向地裡的莊稼,莊稼長勢極好,地裡也乾淨,沒有雜草,看得出那李大郎每日勞作,精心照料這塊田地,正是老百姓口中說的,好莊稼漢子。

  楊澤走到田邊,在楊家大姐說的地方蹲了下來,隨即沖楊家大姐招了招手,道:「把飯籃子拿來,那天你是怎麼給丈夫拿的飯,你給我演試一下,就是照著學一遍,把我當成你丈夫李大郎。」

  楊家大姐一愣,可她不敢多問什麼,只好走了過來,把籃子放在地上。

  後邊,閒漢們大感興奮,道:「為什麼要照著學一遍,難道這位二老爺,想用鬼上身的招術,把李大郎的鬼魂引到他自己身上,然後讓鬼魂說出是誰害得自己?」

  更有的閒漢沖齊進思叫了起來,道:「齊大人,等李大郎的鬼魂一上二老爺的身,你就可以審陰魂啦,要不要我們去給你請個道士來?香燭紙馬什麼的,要不要預備一些?」

  齊進思目瞪口呆,他哪裡會審什麼陰魂,他要是見著鬼魂啥的,只能有兩種反應,一種是暈,一種是逃,但絕不會審!

  楊澤看向咋咋呼呼的閒漢們,這幫人也太能聯想了,怎麼都想到鬼上身了,我和那李大郎長得很像嗎?那李大郎都四十,快當爺爺的人了,那如我這般青春年少!

  楊家大姐也蹲在田邊,她先從籃子裡拿出那碗雞雜湯,捧給楊澤,道:「你先喝……小婦人的先夫是先喝的這碗雞雜湯。」

  楊澤接過雞雜湯,問道:「為什麼要先喝這個,湯不應該是最後喝嗎?」

  楊家大姐一愣,道:「湯應該是最後喝嗎?這個小婦人不知!那日因小婦人做的菜多了些,耽誤了時間,比往常來得晚來了,所以先夫肚子肌餓,他又最愛喝雞雜湯,所以便先把這碗雞雜湯全喝光,然後才開始吃飯的。」

  楊澤哦了聲,他並沒有喝雞雜湯,就算是案情重演,也用不著真的在田邊吃頓飯,他把雞雜湯放下,又問道:「接著是吃魚吃飯,在吃飯菜的過程中,他可有什麼不適,有說過肚子不舒服嗎?」

  楊家大姐搖了搖頭,道:「沒有,整頓飯他都吃得很高興,還說就快要抱孫子了,李家就要四世同堂,是大喜事!」說到這裡,她神色淒然,想起了丈夫臨終前的音容笑貌。

  「這田裡怎麼只有你丈夫幹活,你兩個大兒子呢,為什麼不一塊幹活兒?」楊澤看向李多田和李守田。這兩個人都是年輕力壯,按理說田裡的活兒,他們也該來幹才對,哪有讓老爹一個人忙乎的道理。

  李多田就站在旁邊,聽楊澤問話,他替母親回道:「回二老爺的話,我家在西邊還有一處坡田,那裡的活兒重,所以草民和二弟都在那邊幹活,由各自的媳婦兒送飯。」

  楊澤指了指籃子,道:「也吃的這個?」

  李多田搖頭道:「這雞和魚是給爹爹做壽用的,我們當小的哪能先吃,我們吃的是魚湯泡飯,還有些鹹菜。」

  「你們也吃魚湯了?可有不舒服的感覺!」楊澤緊接問道。

  李多田還是搖頭,道:「沒有,沒有不舒服的感覺,不但我們吃了魚湯,家裡人也都吃了魚,誰也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這下子,就連齊進思都聽出蹊蹺之處了,他走過來,也蹲下了身子,指著籃子裡的飯菜道:「他們都吃了魚和飯,都沒有事,那說明問題出在這雞上面啊,那隻養了十年的大公雞,才是此案的關鍵之處!」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4 23:46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2-3 07:27
第四十二章 雞老不食

  楊澤嗯了聲,道:「先別急著下結論,我再問問!」他站起身,向四周望瞭望,指著不遠處的另外幾塊田地,問楊家大姐道:「這裡也是有農人耕種的,會不會他們給你丈夫吃食?比如自家做的小點心什麼的?」

  齊進思看楊澤站起來,他趕緊也站起來,道:「來人啊,速速將那幾塊地的主人叫來,問問他們有沒有給李大郎吃的東西的!」

  楊家大姐卻道:「都問過了,都說沒有。再說,小婦人的先夫從不吃別人家的東西,怕欠人情,他常說欠了人情,終究是要還的,那還不如不欠。」

  楊澤長舒了口氣,道:「既是如此,那麼範圍就又縮小了,看來極有可能和那隻老公雞有關。」

  齊進思看他舒了口氣,忍耐不住,也跟著舒了一口氣,道:「是啊,只跟那隻老公雞有關了。你說說你們老李家,把一隻雞養十年,還真是讓人費解啊!」

  楊澤問李多田道:「你們在吃了那隻老公雞之後,有什麼不舒服的反應麼?」

  問完這句,他忽地想到,一定也是沒有不良反應的,魚和雞一起吃的,那麼如有不良反應,可是分不出到底是因為哪種食物引發的,李多田剛才可說了,吃魚後沒有不舒服的感覺,那麼也證明吃雞後,同樣沒有不良反應。

  誰知,李多田卻說了一句讓他大吃一驚的話。李多田道:「回二老爺的話,我們全家人,除了我爹之外,誰也沒有吃那隻大公雞啊!」

  楊澤大吃一驚,道:「這你怎麼不早說,你們沒有吃那隻老公雞?怎麼會這樣!」

  李多田忙道:「那老公雞是要等我爹晚上回來後一起吃的啊,可晚上……可晚上我爹就出事了,我們見他過了時辰還沒回家,便來尋找,見他已經……他已經……」語音哽咽,但意思別人都聽懂了。

  楊澤道:「因為出了事,你們便沒有心思吃雞了!那,那隻老公雞可曾扔掉,現在在哪裡?」

  「自然還在家裡放著,是放在井裡的,井裡涼快!」李多田道。

  這時,在旁圍觀的人都明白了,問題十有七八出在那隻老公雞身上,只是不知為什麼會出在雞身上,是因為那隻雞老得不像話了麼?

  楊澤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雞雜湯,老公雞……快快,去李家找那隻老公雞!」說著話,他從原路飛跑著趕回李家村。

  就像是在一片黑暗之中,突然出現了一道閃光,楊澤感覺自己抓到了整個案子的關鍵之處,如果他沒有料錯,那麼這案子馬上就可以破解了。

  楊澤這一飛跑,齊進思又想跟著有樣學樣,也想飛跑,可跑了兩步才想起來了,自己都快七十了,哪還跑得動!他叫道:「老羅,快來背本官一程,你年輕力壯,可莫要愛惜力氣!」

  羅縣尉叫道:「好好,就由卑職來背齊大人!」有這種拍上司馬屁的機會,他豈能放過,別看齊進思馬上就要致仕退休了,可在臨回老家之前,只要替他說上幾句好話,這便宜就夠他受用的了。

  羅縣尉背上齊進思,在後面跟著楊澤飛跑,而差役們忙押上楊家大姐,也跟在後面跑,楊家大姐跑得不快,差役們便大聲催促,最後還是李多田過來,背起母親,也往家跑,李家和楊家的人都跟著!

  見當官的都開始狂奔了,閒漢們立即大叫大嚷起來,深怕被落下,看不到熱鬧,呼呼啦啦地也跟著跑了起來,有的閒漢幹正事兒不行,可跑起路來卻飛快,片刻的功夫,竟然超過了羅縣尉他們,甚至連楊澤都跑不過他們!

  一路上,村落裡的百姓,還有路邊地裡幹活兒的農人,忽地看到路上浩浩蕩蕩地奔過一群人去,有當官的,還有普通百姓,一個個跑得呼哧呼哧地,也不知是要幹嘛去!

  看到這種情況的人都驚訝的不得了,互相打聽,這是怎麼啦,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有鋤地的農人問道:「不會是胡人入侵,要打仗了嗎?可胡人離咱們這遠著呢,再說都多少年不打仗了!」

  更有想像力豐富的人道:「不會是打仗。要不,是不是刺史大人死啦?前段時間他不是得病了麼,哎呀,刺史死了,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甚至還有人叫道:「哪兒著火了,哪兒著火了?」

  楊澤一口氣跑回了李家,進門就叫道:「那隻老公雞呢……啊,家裡沒人!」他大步便往廚房奔去,進了廚房便是一通亂翻,可卻看到那隻老公雞,不知李家的人把它藏到哪裡去了。

  這時,後面的羅縣尉也背著齊進思跑進了院子,這回羅縣尉可出了大力氣了,二里來地,硬是沒歇,一口氣背著齊進思跑了回來。

  齊進思從羅縣尉的背上下來,見楊澤在廚房裡亂翻,他嗨了一聲,道:「小楊先生,你去廚房翻什麼呀!井裡,井裡,天這麼熱,那收拾好的食材,自要要放在井裡的啊,放在廚房裡,不得臭了啊!」

  楊澤忙出了廚房,道:「跑得太快,竟把井的事兒給忘了!」

  這時候,李家的二兒子李守田也跑了回來,後面還跟著進來一大群的閒漢,李守田到了井邊,從裡面提出一個籃子,籃子裡面有個大荷葉包,找開荷葉包,露出了只大公雞,這雞已被煮熟,籃子裡面還有一隻碗,裡面盛的是雞湯。

  古代沒有冰箱,天氣熱的時候怕食物壞掉,所以便用繩子吊住籃子,把食物放入井中,當然並不是沒入水裡,而是放在水上面,起到降溫保鮮的作用,湯和雞分開放,更是可以放得久一些。

  這時候,後面楊家和李家的人也到了,李守田背著楊家大姐也回來了,眾人都等在院裡,看著井邊放著的那隻老公雞!

  楊澤長長地吸了口氣,慢慢吐出,對眾人說道:「大家靜一靜,先聽我說。我先把結果說出來,然後咱們驗證,如果驗證之後,和我說的結果一樣,那麼就證明問題出在這只老公雞上,也就能證明楊家大姐無罪了,如果驗證之後,和我說的不一樣,那咱們再審這案子,直到審出個明白來!」

  這點大家倒是沒有異意,不管是誰,都安靜下來,一起看著楊澤,等他說結果。

  楊澤指向那隻老公雞,道:「我曾聽人言,說是『雞老不食,夏不食雞』,但我從來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過。這主要是因為很少有人家能把一隻公雞養到十年,養個三五年已經很了不得了,雞要是太老了,肉也不好吃,尋常百姓人家沒點兒特殊原因,哪可能這麼浪費!」

  眾人一起點頭,這話說得對,自家養雞,母雞是用來下蛋的,但就算是下蛋的母雞,養個三年五載的,也成老母雞了,不會再養下去,至於說到公雞,當年養的吃著才鮮嫩,就算需要公雞配母雞,可也不會養太久的,養上十年,的確是只有李家的這只老公雞了,活的年頭真夠長的,簡直稱得上是壽終正寢了。

  楊澤又道:「任誰家養一隻雞,還是公雞,也不會拿糧食餵牠,都是讓它自己到處找食兒吃的,對吧?」

  眾人又一起點頭,李多田不但點頭,還道:「我家這只老公雞,每次放出去找食,都是吃得飽飽的回來,而且特別會找活食兒,所以長得比別家的公雞都大,毛色也好,它一叫起來,整個村子都能聽見!」

  楊澤道:「你說它特別會找活食兒,那它必常吃蜈蚣百蟲,又活得年頭久了,體內必蓄積了大量的毒素,我說毒素就是毒蟲的毒,都跑到它的身上去了,所以它的肉也有毒了,一吃就會中毒,尤其是雞雜,想來毒素更多!」

  眾人又一起點頭,齊進思一拍大腿,叫道:「對啊,本官也想起來了,書上有過這方面的記載,曾有宮廷秘案就是這個!」

  楊澤也看向了他,他說的雞毒,是從醫學的角度上講的,可卻不知還真有這樣的案子發生過。

  齊大老爺糊塗一世,可今天卻明白一時了,他道:「在前朝,不不,在前前前朝,那時皇宮裡有位太子,得了好幾年的胃病,怎麼也治不好,都快病得要死了,這時候有一位名醫進宮給他看病,說太子是中了毒。因為這太子特別愛吃雞,所以宮裡的廚子就天天給他做雞吃,所以中了雞毒,就是因為廚子做的雞,是由毒蟲喂養大的,所以肉裡有毒,但廚師怕雞毒太重,太子暴死,皇帝會追查,所以做的雞,都是當年的雞,毒性不重,太子長年吃這種雞,雞毒積累,便得了胃病。」

  眾人大奇,這廚子幹嘛要害太子?

  齊進思道:「不是廚子要害太子,而是太子的弟弟要害哥哥,哥哥死了,他好當太子啊,又怕哥哥暴死,查到他的頭上,他無法繼承大位,所以便用這了這慢法子,這樣太子死了,也是得胃病死的,沒人會懷疑啊!這都是寫在書上的,白紙黑字,絕對錯不了!」

  李樁老漢聽了齊進思的話,喃喃地道:「天下竟有這等殺人方法,那我家養雞十年,豈不是養出個毒物來!」

  楊澤嘆口氣,道:「這便是命啊,想不認這個命都不成!」他用荷葉包在雞上,扯下一隻雞腿,道:「誰去找條狗來……嗯,估計誰家也舍不得,狗可是用來看家護院的,那誰能賣條狗給我們,一貫錢,這錢我出!」

  齊進思忙道:「豈能讓小楊先生出錢,這錢公家出。誰家賣狗?一貫錢啊,可不少了,買兩條都夠了!」

  自有閒漢應承,跑出院子,過不多時就抓回一條狗來,也不知是誰家的狗,這麼倒霉,被閒漢給順了。

  楊澤把雞腿扔給那狗,那狗見了這般好東西,自然咬在嘴裡大吃,片刻功夫便吃了個精光,楊澤又把整隻老公雞都喂了它,那狗自然不會客氣,一會兒便把整隻雞都吃光了。

  眾人一起看著那狗,楊家的人,還有李家的人,都很緊張,楊家大姐更是如此,能不能證明她是無罪的,不用被砍頭,都取決於現在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4 23:45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6 09:27
第四十三章 洗冤

  那狗吃完了老公雞,舌頭伸出,舔著嘴巴,搖頭擺尾,就往院外走。眾人看著它,誰也沒攔著,任它走出了院子。

  見那狗出了院子,齊進思忙道:「快快,跟上它,看看它去哪兒!」說著,他親自跟了出去,就跟在那狗的尾巴後面。

  楊澤卻道:「這是誰家的狗,有沒有說好價錢?可莫要主人家捨不得,這狗要是死了,主人說官府欺負人,那可麻煩了!」

  羅縣尉在旁道:「小楊先生莫要有如此擔心,莫說是買他們的狗,就算是強徵,又能如何,誰要是不服,徭役加倍,看他服不服!」

  那抓狗來的閒漢巴結著上來,很以能和二老爺說上話為榮,他道:「二老爺不用擔心,這狗看起來像是條野狗,不是從別人家院子裡頭抓出來的。」

  眾人都跟著那狗出了院子,那狗去哪兒,眾人就跟著走到哪兒。

  看起來真的是條野狗,不知是從哪裡竄到李家村的,村民沒有認領的,而那狗在村子裡走走停停,一會聞聞這兒,一會聞聞那兒,走到牆角時,還劈開腿撒泡尿,看樣子這狗是吃飽了,滿村子溜躂,消化食兒呢!

  眾人只能跟著,也沒別的辦法。整個村子裡,只要沒外出的,都知道這事了,滿村的人都跟了上來,再加上官差和閒漢,足足二百多人,全都默不作聲,生怕打擾那狗溜躂,安安靜靜地跟著,一直跟出了李家村。

  這狗仍舊走走停停,過不多時,走到了一棵大樹下,找了個陰涼的地方,這狗趴到了樹下,伸出舌頭,呼哧呼哧地喘氣,它看著不遠處的眾人。可能這狗也納悶兒,今天咋這麼多人跟著它呢,幸虧沒有人拿打狗棒!

  狗是趴到蔭涼地方了,可眾人卻都站在太陽底下,流著汗,繼續看著那狗,可這狗似乎吃飽了,又溜躂夠了,有點累了,所以乾脆躺到了地上,閉上眼睛,竟然開始睡覺了!

  二百多號人眼睜睜地看著那狗睡覺,誰也不動地方,就算口渴了,都不離開找水喝,深怕前排的位置讓人佔了。

  這時,天色已然不早,已有農人開始收工回家,他們路過這裡時,見好大一群人,圍著一棵樹站著,不知在幹什麼。於是,出於從眾心理,他們也在外圍站著,踮腳伸脖子,往裡面看。

  有的人問道:「哎,你們這是干嘛呢,看啥呢?」

  前排的人回答道:「看狗呢,樹底下有條狗。」

  那人又問:「狗有什麼好看的?那是條什麼狗?」

  「一條睡覺的狗,官老爺們在看,咱們當然也要跟著看了!」

  問話的人噝了一聲,官老爺在看一條睡覺的狗,此事定有玄機,這麼高深的事,自己也當看看。於是乎,圍觀群眾越來越多,裡三層外三層,眾人連回家吃飯都顧不上了,非要在此等出個結果來不可。

  人群的最前排,齊進思額頭上的汗水流了下來,他擦了把汗,小聲對楊澤道:「似乎有點兒不對勁啊,這狗吃了那老公雞,怎麼一點兒反應沒有,是不是問題不是出在那老雞的身上,雞肉無毒?」

  楊澤也是滿頭大汗,他道:「再等等看,可能沒消化完呢!」

  不遠處,楊家大姐的心越來越涼,那狗沒事,就等於她有事了,如果再查不出原因,那麼她的冤屈就更不能洗刷,不但要被處死,名聲也會敗壞,做為母親,她現在想的不是自己死活,而是自己孩子的。

  如果她被定罪,那麼孩子們怎麼辦,有了個謀殺親夫的母親,兒子們一輩子都抬不起頭做人,即將出生的小孫子以後也難以做人,甚至連良家子的身份都沒有了。

  這時,她的小兒子擠到了身邊,抬頭道:「娘,咱們還不回家麼?」

  楊家大姐蹲下身子,對幼子道:「娘要出遠門,去很遠的地方,以後可能再不能回家了,乖兒,你以後要聽祖父祖母和哥哥們的話,多讀點兒書,別像爹娘似的,做個睜眼瞎。」

  小兒子卻拉著她,哭道:「娘為什麼不能再回家,兒不讓娘走,兒不讓娘走!」

  大兒子李多田,還有二兒子李守田也圍了過來,他們的媳婦兒也都過來了,大兒媳婦還挺著大肚子。

  兒子兒媳婦都給楊家大姐跪下,他們也感覺案子可能真查不出啥來了,那狗到現在都沒動靜,還一副吃飽了就睡的舒服模樣,可這也就意味著母親要被定罪了,做兒子的哪有不傷心之理,喪父之後又要喪母,人生悲劇不過如此。

  一家人哭了起來,李多田哭道:「娘,給沒出生的孫子起個名兒吧!」

  李守田也道:「娘,不管官府怎麼判,你都是我們的好娘親,我們是絕不相信你害了爹爹的!」

  李家大娘這時也過來了,她此時也是老淚縱橫,家裡出了這種慘事,兒子沒了,媳婦也要沒了,她年紀又大了,這幾日真是強挺著過來的。

  李家大娘拉過楊家大姐的手,看著她手上的傷,哭道:「大姐兒,你自從嫁到我李家,對我們老兩口一直都孝順,對大郎也好,沒想到會出現在這事兒,婆婆雖然年紀大了,可心裡不糊塗,我就感覺這事兒不是你做的,只要說得清楚,咱們還是一家人。」

  楊哲老夫妻也過來了,圍著女兒哭啼,他們也不信女兒會害了丈夫,可現在事情卻說不清楚,他們傷心到了極點。

  就在他們的旁邊,站著李樁老漢,他一直沒有過來,只是看著樹下,聽到家人哭啼,他慢慢轉過頭,看向兒媳婦,又看向老伴和孫子。看了好半晌,忽地他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一跺腳,重重喘了幾口氣,向齊進思走了過來。

  到了跟前,李樁老漢對齊進思行禮,大聲道:「大老爺,這案子我們不告了,我們撤回狀子,民不舉官不究,我們李家的事,我們李家自己解決!」

  齊進思大喜,能撤訴最好,他道:「莫非你要開祠堂,把事情交給宗族處理?」

  李樁仍舊搖頭:「不開祠堂,我們自己家的事,我們自己管,不用別人管。」

  楊澤奇道:「先前你不是一定要告麼,現在怎麼變卦了?」

  李樁道:「先前大郎出了事,草民心裡悲痛,想得偏激了些,可現在冷靜下來了,就和先前想的不一樣了,兒媳婦在我家多年,什麼品性我們哪能不知道,這事兒不會是她做的,所以不告了!」

  齊進思大喜過望,能有這種結局,那是最好的,他拍手道:「好好,就是這麼個話,你撤訴,我們就放了你兒媳婦,此事就此作罷!」

  他深怕李樁老漢反悔,拉著楊澤,對羅縣尉等人道:「回衙回衙,這就走吧!快把李楊氏放了,讓他們一家團聚!」

  羅縣尉自然不會多話,上司有令,豈敢不從,差役們也怕麻煩,所謂無事最好,這場官司裡他們又不能敲到什麼好處,能早點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他們哪還能多話!

  官差們正要拍屁股走人,可那一大群看熱鬧的閒漢不干了,他們大老遠的出城看熱鬧,看在別人眼裡是吃飽了撐的,閒的沒事,可在他們自己的眼裡,看熱鬧也是需要體力的,大家可是很辛苦的!

  有的閒漢叫了起來:「齊大人,怎麼這就走了,那狗怎麼辦,它可還沒醒呢!」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齊進思正著急走呢,竟然還有人跟他提狗的事!這回齊大老爺可不忍了,立時拿出官威,回頭喝道:「大膽刁民,竟敢胡言亂語,剛才是誰叫喊的,站出說話,讓本官看看你是誰!」

  多嘴的閒漢在人群裡敢亂叫,可要讓他出來說話,那他就沒這個膽子,好刁民不跟壞大官置氣,你讓我出來,我偏不出來,看你能咋地!

  齊進思哼了聲,轉身道:「走走,回城去,這地方本官是一會兒也不想多待了!」

  楊澤也看了那狗一眼,這麼半天,那狗竟然一動也沒動,看樣子睡得沉沉的,這麼多人圍在旁邊,大呼小叫的,都沒把它驚動,連抬頭看看人群都沒有。

  李家都不告了,楊澤自然也不會多事,和楊家大姐又沒什麼仇怨,幹嘛非得把人家往死裡弄,人家母慈子孝,只要自家人不願意追究,那這案子也就到此為止了。

  楊澤和齊進思等人,離開大樹,往李家村走回,打算坐馬車趕回瓜州城。

  就在這時候,忽聽後面有人大叫道:「哎呀,這狗死了,這狗早就死了,還以為它在睡覺呢,怪不得這麼半天一直動也不動!」

  楊澤和齊進思同時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就見大樹底下,站著好幾個閒漢,其中一個還把那狗給提了起來,抓著尾巴把狗提到半空,不停地晃動,邊晃動還邊嚷嚷!

  楊澤道:「怎麼回事兒,回去看看。」說著,他快步往大樹返回。

  齊進思也是大喜,也跟著往回走。那狗死了,就說明老公雞還是有毒的,這也就等於直接證明了李楊氏沒有謀殺親夫,她的的確確是被冤枉的,要真是這樣,那他豈不就算是給一個冤案翻案了嘛,這可是大功勞,也足以在他仕途的終點,得到一個青天的稱號了!

  原來,那些閒漢沒看到啥大熱鬧,白出城跑了一趟,感覺很吃虧,也不知他們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又沒人逼他們來,不知虧在何處。既然覺得吃虧,就得撈點本錢回來,所以有幾個閒漢見官差們都走了,便去抓那狗,打算抓回去吃頓狗肉,這趟城不就算是沒白出來麼!

  可他們幾個到樹下,先是踢了那狗一腳,可那狗卻沒起來汪汪叫,身子歪到了一邊,閒漢倒也不怕被狗咬,上去就給那狗按住,卻發現這狗的身體已經冷了,已然斃命,閒漢這才把它提起來,大叫大嚷。

  楊澤跑到跟前,仔細看那狗,見這狗雖然還沒有僵硬,可早就氣息全無,已經死去多時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4 23:45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8 00:03
第四十四章 舉薦

  齊進思也跟過來,看過之後,他拍手笑道:「怪不得它一動不動,還以為它睡著了,竟然是死了,這豈不是等於吃飽了就睡,一睡不醒,這是壽終正寢啊!」

  楊澤鬆了口氣,此時卻有些害怕,幸虧這狗是死在睡夢中的,要是中了毒後發瘋亂咬人,那可就糟糕了,這年頭可沒法預防狂犬病。

  李樁老漢大叫一聲,他從閒漢手裡搶過那狗,使勁晃了晃,喃喃地道:「真的死了,這麼說我們真的是冤枉大姐兒,竟真的是我們錯了!」

  楊澤安慰他道:「並未錯得離譜兒,你們不是最後撤回狀子了麼,這就是對你們兒媳婦最大的信任啊!」

  楊哲老漢這時也過來,給楊澤和齊進思作揖,萬分感謝官老爺們的英明,免了他們女兒所受的不白之冤。

  楊家大姐這時也過來,深深萬福,她早知這場官司說了算的不是那位官架子極大的齊大老爺,而是眼前這位被人叫做小楊先生的年輕人。雖然她的婆家撤回了狀子,不再告她,可事情沒有最終弄明白,她以後還是會被鄉親鄰居們猜疑,說不定過些日子,就會有閒言碎語傳出來,仍會給李家和楊家造成傷害。

  可現在案情弄明白了,她所有的嫌疑都清洗得乾乾淨淨,而且沒有後患,她豈能不感謝楊澤,這情同再造之恩啊!

  楊家大姐道:「多謝小楊先生大恩,這份恩情小婦人實在是報答不完,只能在家中立上長生牌,求老天爺保祐小楊先生,長命百歲,公侯萬代!」

  楊澤卻擺了擺手,道:「謝我做甚,如果要謝,你就謝謝這條狗吧,它也算是義犬了,如不是它,你的冤情還真法洗刷掉呢,它的一條命,救了你的命啊!要依我說,把它火花了,立個義犬墓,多給它上幾柱香,囑咐它下輩子托生成人,這才是應該的。」

  他怕狗肉有毒,萬一被不明真相的人給撿去吃了,那豈不是也要中毒,所以說要把它火化。

  楊家大姐聽了,果然對那狗投去感激的眼神,雖然這狗只是條野狗,這年頭也沒人把狗當回事兒,可再怎麼說這狗也對她有恩,她接過那狗,抱在懷裡,道:「小婦人這就去把它火化,給它找塊好地方埋了!」

  楊家和李家的人都說應該如此,這是一條義犬!

  這案子破的皆大歡喜,而且一波三折,這熱鬧絕對讓眾人看得值,估計以後幾年時間內,都會被人津津樂道。

  這回楊澤和齊進思才真的回了城,一路之上,齊進思老臉樂成了一朵花,興奮無比,不住地說他要親自寫卷宗,上報給林州的魏侯,相信魏侯也會對此案破得如此圓滿,大加讚賞。之後,他又感慨,可惜自己就要致仕回家了,要不然就憑這個案子,他非得升上一級不可。

  齊進思心裡還有話,但卻不能和楊澤明說,他尋思這案子破的,必會討得京城裡貴人的歡心,說不定還會有賞賜,只可惜他領不到賞賜了,只能便宜韓盤和向成衛了!

  車馬回到瓜州,楊澤半路下車,帶著木根回自己的宅子去了,而齊進思則直奔衙門,他要好好琢磨一下,連夜寫出案卷,把自己好生吹噓一番,他陞官是不指望的,但如果能在致仕之前,給兒孫討個蔭封,那豈不是大好事麼!

  案子破了,衙門裡自有韓盤和向成衛的親信,趁著城門沒關,快馬加鞭地出了城,跑去給兩位大人送信,讓他們不用躲了,趕緊回來搶功勞吧!

  第二天一早,韓盤和向成衛就都回來了,只不過兩人不是去的一個地方,回來時也不是走的一個城門,兩人沒有碰上,可他們卻從手下人嘴裡得知,這案子是在楊澤的指導下破案的,而且破得堪稱完美,所以他倆一回城,都不先回衙門,不著急見齊進思,而是同時跑去見楊澤,要先聽聽楊澤的解釋。

  向成衛先到的楊澤家,他只帶了兩個隨從,到了楊家大宅,向成衛問道:「就是這裡嗎?」

  那給他報信兒的隨從道:「小的打聽清楚了,就是這裡,是那個馬登高送他的宅子,小楊先生已經搬進來了。」

  向成衛嗯了聲,他當然知道是馬登高送的宅子,只不過是頭一回來這裡而已,他跳下馬,來到門前,敲了幾下門,叫道:「小楊先生,已然日上三桿,可還高枕安臥乎?」

  裡面沒人回答,向成衛心想:「難不成真的還在睡覺?」砰砰砰地,又敲了好幾下。

  院裡傳出聲音,有人道:「誰啊,大清早的就不安生,可是又有案子請我們少東家去破嗎?」

  大門吱嘎一聲打開,裡面出來個半大小子,一臉的瞌睡,還在打呵欠,正是小學徒木根。木根一見是向成衛,頓時一咧嘴,也不打瞌睡了,叫道:「原來是向大人,快快請進。少東家,向大人來了!」

  向成衛心裡有事,他搶步進了院子,道:「小楊先生住的哪間房?」話剛問完,就見楊澤光膀子從正房的窗子裡探出身來,他忙道:「原來在這裡!」大步到了房門前,推門就進。

  楊澤還在床上沒起來呢,叫道:「喂喂,向大人,還請稍等,等學生穿上衣服!」

  向成衛笑道:「都是男人,沒啥不方便的!」他竟然自顧自地坐到了床邊。

  楊澤噝地抽了口涼氣,這位向大人不會對自己有什麼想法吧,看本少東家細皮嫩肉的……這個調調兒,我可是受不了的!

  向成衛才不管楊澤怎麼想呢,他直截了當地道:「小楊先生,我昨天出城,今早回來,一進城就立即來你這裡了,主要是有事相詢。」

  楊澤忙道:「有什麼急事嗎?」他可不知楊家大姐的案子,對官員們有多麼的重要,更不知因為這個案子,向成衛還特地躲出了城去。

  向成衛道:「昨天你可是協助齊進思破了一個案子,是關於謀殺親夫的,是你出的主意嗎,所以齊老頭兒才破了案子?」他相當地緊張,很著急地要得到確切的答案,要楊澤親口承認。

  楊澤啊了聲,原來是為了這個,這案子很重要嗎,竟然勞長史大人大清早的就跑來。他點頭道:「是有這麼回事,破案子的過程中,學生用了案情重演,這才幫齊大人破了案子,學生其實沒什麼功勞……」

  「不用謙虛,以咱們的交情,說這些虛的幹嘛!」向成衛打斷楊澤的話,又道:「案情重演,這個倒是頭一回聽說,等會兒你好生為我解說解說。」

  頓了頓,稍稍猶豫一下,向成衛道:「我聽手下人說,此案在你說的那個重演過程中,很多人都看到了,相信今天就會被傳揚開來。我有一事相求,還望小楊先生一定要答應。」

  楊澤道:「這個,我……學生沒什麼本事,不知向大人……」他可不敢立即答應,看向成衛鄭重的樣子,所求之事想必不小。

  向成衛猛地冒出一句話來:「我打算舉薦小楊先生為官,那齊老頭兒不是要致仕了麼,他的位子,就由你接!」

  楊澤大吃一驚,那齊進思可是瓜州司法曹,正七品的官位,這也就是在瓜州城裡,要是放到外縣,那可就是一縣的縣令,自己哪有本事,一下子就當上縣令的!

  楊澤道:「向大人,這個……這個不是你求我吧,許我官位,該是我求你才對啊!」

  向成衛嘿嘿笑兩聲道:「咱們長話短說,憑咱倆的交情,還用得著藏著掖著麼!我只求小楊先生,你能不能對外宣稱,說那案情重演的想法,是和我商量之後,這才得出的,只因我當時不在城裡,所以便由你協助齊老頭兒破的案子?當然,我也不會虧待齊老頭兒的,該他得的,照得不誤。」

  原來如此,楊澤立時就明白了,向成衛是要搶齊進思的功勞,只要自己對別人說,案情重演是向成衛的主意,那齊進思就不得不把這個寫進案卷之中,齊進思一個馬上就要致仕的人,搶功勞哪可能搶得過向成衛,向成衛可是實權長史,瓜州城裡的第二號人物。

  這個對楊澤來講,只不過幾句話的事,有啥能不答應的,他道:「向大人說得哪裡話來,這案情重演本來就是咱們共同研究出來的嘛!」

  聽楊澤答應,向成衛喜出望外,道:「好好,我就知道小楊先生重情義,講交情。那咱們就說說這案情重演,具體是怎麼個重演法兒?」

  楊澤正要解說,可這時大門外又有人敲門,而且敲得也是砰砰作響,就和剛才向成衛敲門一樣!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4 23:44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8 00:06
第四十五章 搶功勞

  就聽門外有人叫道:「小楊先生,你起床了嗎?本官特來看你,還帶了早餐來,來和你一起享用!咦,你們怎麼也在這裡,你們來幹什麼?啊,向長史也來了,竟比本官來得還快!」

  聽這人的聲音,竟是刺史韓盤。韓盤雖然來得晚了,可卻帶了早餐來,而且還看到了外面的向成衛隨從。

  木根忙又要去開大門,但不等他到門口,大門便開了,剛才沒有上門閂,韓盤一推便開,自顧自地走了進來,手裡還提著了個大食盒。

  屋裡,楊澤看了眼向成衛,向成衛乾笑一聲,小聲道:「看來,研究重演的事兒,得多一個人了!」

  向成衛站起身,推開屋門,笑道:「韓大人,你也回城了,看來咱們是腳前腳後啊!」

  韓盤先衝他點了下頭,又看了眼院子裡,見只有木根一個人,便道:「少年人,出去給我們買碗羊湯來,順便把大門關上。」

  木根也不傻,聽明白了這話,看來這兩人是有話和少東家說,嫌自己礙眼了。他很知趣地答應一聲,出去把大門關上了。

  韓盤走到向成衛的跟前,先看了眼正房,道:「小楊先生在裡面?」

  楊澤在屋裡正穿衣服呢,他可怕韓盤像向成衛那樣,直接就進屋,他還光著膀子呢,連被兩個老男人看了,這個不太美妙,晚上會做惡夢的。

  聽韓盤在外面問話,他道:「學生在屋裡,怠慢兩位大人了,學生這就出來。」

  韓盤卻道:「不急,不急。」和楊澤說完,他便對向成衛小聲道:「你怎麼來這麼早?」

  「你來得也不晚啊!」向成衛道。

  韓盤又道:「可是因為昨天的案子?」

  「也因為不了別的啊!」向成衛笑道。

  韓盤也嘿嘿笑了兩聲,向屋那邊努努嘴,道:「答應了?」

  「當然答應了。我許他暫代齊老頭兒的位置!」向成衛說道。

  「很好,我本來也有這個打算!」韓盤笑道。

  向成衛道:「那麼,咱們一起?」

  「一起,自然一起,你我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韓盤道。

  兩人心照不宣,他二人同時躲出城去,又同時跑回來,躲出去是要把黑鍋給齊進思背,跑回來是要搶齊進思的功勞,人在官場飄,哪能不挨刀,他二人可是拿刀的,不是挨刀的,自然一切都好商量。

  楊澤穿戴整齊,出了屋子,沖韓盤拱手行禮,道:「韓大人,要是有事,你叫學生一聲,學生便去見你了,怎好勞你來學生這蝸居呢!」

  韓盤笑道:「這可不算是蝸居了,看來馬登高很會做人,送了你這麼座大宅子,他很會做人啊,讓人都沒法再衝他發火,只會念他的好處。」

  這是比較含蓄的暗示了,楊澤兩世為人,哪有聽不明白的道理。他忙道:「馬大人是醫界的老前輩,學生有很多東西要向他學習,比如這會做人的訣竅,學生就要向他看齊的。」

  這也是比較含蓄的應承了,韓盤自然聽得明白。

  向成衛卻道:「韓大人未來之前,我就和小楊先生把話都挑明了,韓大人不必再試探了。不如咱們現在就一起研究一下案情重演,然後回衙,寫一份報告,送呈魏侯的案頭。」

  「正該如此!來來,咱們邊吃邊研究,這個……這個案情重演,很是複雜,咱們得好好研究一下才行!」韓盤道。

  韓盤心中歡喜,他一直都想著回京為官,可不管怎麼走門路,總是不太管用,只能等待機會。可這次用不著再等機會了,機會這不就自己送上門來了麼。楊家大姐謀殺親夫一案,竟然由壞事,就成了好事。

  如果他把這案子的案捲好好寫寫,那麼必會一路送呈到刑部,那位手中有權的公主看到這案子,說不定會大喜,以此來向別人說,她的駙馬也是因為吃錯了東西死的,而非不明不白的暴死,怎麼編是她的事,別人信不信都無所謂,反正借此機會,他能攀上公主這棵大樹,那真是有所謂的了,要是公主能把他召回京,讓他幫著宣傳宣傳,那他不就青雲直上了麼,公主豈有虧了他之理。

  這事,向成衛也是喜歡,從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再沒有在官場上進步的可能了,但這次卻有了機會,陞官的訣竅能不能干,而是上面有沒有人,只要上面有人,陞官還不是小事一樁麼,韓盤能抱貴人的大腿,他又何嘗不能!

  三人坐在院裡的石桌旁,楊澤把案情重演的事說了一遍,沒什麼複雜的,韓向兩人一聽就懂。

  聽完了,韓盤拍手道:「這方法很簡單啊,以前竟沒有人想到過,用此方法破案,效率可大大提高,如果推廣開來,怕是會有無數冤案,會由此而破,無數蒙冤受屈的人,由於而恢復清白之身啊!」

  向成衛也道:「可不正是,需當要好好的推廣開來才行,此事當報給魏侯知曉,再上報京城刑部,最後由皇上御筆親批,讓天下各州縣的官員學習效仿才好!」

  兩人互相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火熱,這簡直是名利雙收的大好事,他二人既能得到名,又可得到利,官途光明一片!

  他們又看向楊澤,當然,楊澤是要被好好酬謝的,這位少年郎把一場好大的功勞送到他們手裡,如果不好好酬謝一番,哪可太對不起良心了,他二人良心雖然不是很多,還是有的,這點毋庸置疑。

  韓盤站起身,道:「向大人,咱們這便回衙吧,商量一下那案卷該怎麼寫。小楊先生,你且用早餐,且在家等候,不出一天日,便有好消息上門。」說罷,他哈哈大笑,同向成衛出門走了。

  木根從門外跑了進來,問道:「少東家,咋樣,大人們和你說啥了?」

  楊澤衝他笑道:「他們看上你了,說你機靈又強壯,所以打算把你送入軍,派到北方去打胡人,建功立業,怎麼樣,你開心不?」

  木根臉兒一綠:「我,我還不到參軍的年紀,去打胡人的機會,還是留給別人吧!」

  「來,吃飯吧,餓了沒?」楊澤打開食盒,露出了裡面的飯菜。

  木根坐了下來,道:「餓了。」他給楊澤盛了碗粥,可仍是很擔心地問道:「少東家,大人們真的說要讓我去當兵啊?」

  楊澤很鄭重地道:「真的,幹嘛騙你,這是大人們看重你,對你很重視,要送你個前程,所以才要讓你去當兵的啊!當然,前提是你得能活著回來!」

  小學徒信以為真,立即便有了心事,這頓早飯吃得心事重重,看在楊澤的眼裡,只感好笑,可卻並不和他說明,讓這小學徒著急去,免得再多嘴多舌的問別的事。

  且說韓盤和向成衛回了衙門,他倆直入花廳,也不吃飯,派人去找齊進思,讓齊進思立即來見他二人。

  公事房中,齊進思一夜未眠,眼睛熬得痛紅,他畢竟年紀大了,費了一整夜的腦筋,才想出了一篇花團錦簇的好文章,把自己十足十的一通猛吹,案卷裡自然也提到了楊澤,他早就知道楊澤治好魏侯長公子的病,有了這層關係,他自然得替楊澤說上兩句好話,魏侯一高興,他能得的賞賜,不也會多些麼。

  直到了早上,他才把案卷寫好,吹乾墨跡,又從頭檢查了一遍,心想:「正好趁韓盤和向成衛這兩個混蛋沒回來,我早早把卷宗送到林州去,搶到頭一功,等他們回來,生米已然煮成熟飯,反正我也要致仕回老家了,也不怕得罪他們,他們有黑鍋讓我背,現在有了好處,我也不分給他們。」

  正想要叫人把案卷送走,卻有差役來報,說刺史和長史兩位大人回來了,現在在花廳裡,讓他即刻去回話。

  齊進思大吃一驚,這兩位上司這麼快就跑了回來,明顯是得知信兒了啊,他們飛一般地回來,擺明了是要搶功勞的,這可怎麼辦?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4 23:43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8 00:08
第四十六章 官場實習生

  怎麼辦?不管是涼辦、熱辦還是不涼不熱辦,他都必須去見兩位上司,否則韓盤和向成衛立馬兒就能辦了他!

  齊進思把案卷揣入懷中收好,去了花廳,在門外看到韓盤和向成衛低聲說話,他硬著頭皮道:「下官齊進思,得兩位大人召喚,來得遲了,還望大人恕罪。」

  韓盤抬頭看了他一眼,道:「不算遲,你來得很快,齊大人請進來說話。」

  齊進思進廳之後,韓盤讓他坐下,看他眼睛通紅,很虛情假意地關心道:「齊大人,昨晚沒有睡好?還是身體有恙?」

  齊進思不好說他一晚都在衙中寫案卷,萬一韓盤問他要案卷看,他一交上去,案捲上面半句兩位大上司的好話都沒提,韓盤和向成衛非得怒火萬丈不可,他何必要觸這個霉頭呢!

  齊進思道:「多謝韓大人關心,下官年紀大了,晚上覺輕,這身體方面……也大不如從前了。」

  向成衛也是一臉關心地道:「齊大人身體不適,積勞成疾,便該在家裡好好養病才是,不必每天來衙裡當值,韓大人和本官都是能體諒你的,哪能讓你抱病辦公呢!」

  聽了這假惺惺地關心之語,齊進思的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幸虧他當差多年,還算是能保持得住情緒,要不然非得蹦起來不可!你們昨天還不說這話呢,非逼著我審案,現在案子審完了,卻說要我休息,我這時候休息了,功勞不全成你們的了!

  齊進思道:「下官沒病,無需休養,有勞向大人關懷了。再說,下官一定要站好這最後一班崗,在致仕之前,絕不敢耽誤公事!」

  韓盤呵呵笑了兩聲道:「好,齊大人老當益壯,很好很好。對了,說到齊大人致仕的事,齊大人是晉陽人吧?致仕之後,可是要回老家養老?家中兒孫可好?」

  聽刺史一連串的問出來,齊進思微微一怔,怎麼關心起自己老家的事來了,這位刺史大人可從來沒問過自己這些。

  他點了點頭,道:「下官正是晉陽人,退休之後自然要回老家,要不然也沒別的地方去啊!下官家中有二子,可只有一個孫子,人丁不旺,未能開枝散葉,愧對祖先啊!」

  韓盤看了向成衛一眼,向成衛撇了撇嘴,韓盤沖齊進思笑道:「本官聽說,齊大人的孫子已然過了童子試,可在考秀才時,卻屢次失手,至今未得功名,這可是真的?」

  聽到提起了自家孫子的事,齊進思大奇,晉陽離著瓜州可好幾千里呢,自家的事韓盤又從來不問,怎麼今天忽然提起這個來了?

  明知這裡面肯定有陷阱,可齊進思也沒法不回答,只好道:「科場上的事,彎彎繞繞的太多,下官的小孫又實誠的很,不會討考官的歡心,所以一直不中,不過下場的次數多了,總會變得老成些,希望明年能考中吧!」

  韓盤忽地笑了,道:「實不相瞞,晉陽的刺史劉大人和本官仍是同窗,本官打算修書一封,讓他明年照顧一下,保齊大人的賢孫取中。另外,如本官能夠進京為官,那時手下必缺部屬,到時本官也願扶持他,給他在京中尋個差事,齊大人你看如何?」

  齊進思立時就完全明白了,這是開條件呢,他們兩個要搶楊家大姐案的功勞!沒有立即回答,齊進思得把厲害關係想好,到手的功勞,哪可能這麼容易就放手。

  他心想如果不答應,兩位大上司那是必會翻臉的,自己又馬上就致仕了,沒權沒勢還不是任人搓捏,可如果答應了,好處是有,但不一定能兌現啊!

  向成衛見他猶豫,便道:「瓜州司戶房,明年科考之後,典吏之位必會出缺!」

  這意思就是,齊老頭你要是怕孫子明年再失手,又怕韓盤說話不算話,那瓜州的事,我這裡卻是可以必保的,給你孫子安排司戶典吏,這種大肥缺,你總應滿意了吧!

  齊進思還在猶豫,他想得到更大的好處。

  韓盤忽地臉色一沉,道:「齊大人放心,我那位同窗劉大人還要在晉陽幹上兩年,他一定會好好照顧齊大人一家的,你絕對不用擔心!」

  這是明明白白的威脅了,先給幾個甜棗,然後一記大棒砸下來!別不知好歹,要是再不答應,以後咱們有的是機會秋後算帳!

  齊進思頓時一哆嗦,給好處他可以猶豫,可要說威脅他可不敢再猶豫了,他馬上就七十了,還能照顧家人多久,就算是不能給家人帶來好處,可也不能給他們招災啊!

  官場上的人,說給你好處,這個不見得有多靠譜兒,用完就扔這種事再平常不過,可要說給別人禍事,那是一定會言出必行的,否則落了架子,還怎麼在官場裡混?官場裡向來是人踩人,如果你踩人時腳軟了,那勢必會被認為是好欺負,別人踩你時,豈會腳下留情,只能更加使勁兒的踩,反正踩了你,你也不敢報復!

  齊進思就屬於沒能力報復回去的那種人,他再不敢猶豫,反而陪上笑臉,道:「下官自是信得過兩位大人的,多謝你們為下官著想,如有吩咐,下官定當盡心竭力,為兩位大人效犬馬之勞!」

  韓盤和向成衛同時笑了,韓盤道:「好說好說,你我一地為官,互相照應是應該的!」他把「互相」二字咬得極重。

  向成衛也道:「齊大人身體不適,那便回家休息吧,衙門裡的事,我們二人可以替你辦好,你不必擔心!」

  齊進思只好起身告辭,離開了花廳。

  他們三人談話,說了不少,可至始至終,沒有提起楊家大姐的案子,可交易卻實實在在的做成了,齊進思讓出功勞,由韓盤和向成衛來替他寫案卷,上報林州魏侯。

  齊進思出了衙門,被風一吹,只感背上全是冷汗,大熱的天,他竟然打了個冷戰,在門口呆呆地站了半晌,長長嘆了口氣,往家中走去,待路過一道水溝時,他從懷裡取出了寫好的案卷,撕了個粉碎,扔到水溝裡,背著手,慢慢回家了。

  韓盤和向成衛搶了齊進思的功勞,心中沒有半點兒的愧疚,這種踩人的事兒,他倆以前都幹過,以後估計也還會再幹,習慣成自然,實在沒啥不好意思的!

  兩人把功勞分了,韓盤為了能進京,自然要佔首功,而向成衛有心接掌瓜州刺史,第二功他便自領了,至於第三功,那當然就是楊澤的,雖然楊澤沒品沒級,但卻對魏侯有恩,也對他倆有恩,所以萬萬不能虧待,別看是第三功,可好處卻可以立即得到,比他倆還能更快的得到實惠。

  至於齊進思,這案子關他屁事,直接就變成是韓盤親審,向成衛輔助了,反正齊進思自己不找彆扭,還能指望別人替他打抱不平麼,有本事讓他告啊,收拾不死他一家子!

  一份案卷,由向成衛執筆,寫好之後,當然便發往了林州。對於楊澤,他們向魏侯舉薦,想讓他接任齊進思的司法曹位子,但七品官的任命,他是沒有權力的,嚴格來講魏侯也沒有權力,魏侯也要向京城的吏部舉薦楊澤,但一般情況下,由大人物進行的舉薦,吏部是不會駁回的。

  官場公文往來,一向是拖拖拉拉,可這份公文卻是刺史和長史向魏侯請功的,信使哪敢怠慢,接了公文當即出城,不惜馬力,一路狂奔,用六百里加急送緊急軍情的那種架勢,飛奔去了林州,第二天一早就奔到了,將公文送到了魏侯的案頭。

  魏侯看了這份案卷,自然也是狂喜,京中那位公主權勢熏天,她的駙馬暴死,她有沒有罪,她自己心裡清楚,可她卻絕對不想讓別人說閒話,以防止她當不上女太子。

  由於刑部的尚書是她的人,所以這幾年謀殺親夫的案子,各地方官沒有敢上報的,提都不敢提,而現在出了一樁,卻證據確鑿的被定為婦人無罪,只要公主將這案子利用得當,那也會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對她的流言蜚語,前人撒土,迷後人眼,至少能讓政敵們不能再用這事作文章。

  如此絕妙的馬屁,拍到公主的屁股之上,還不得將她拍得眉花眼笑,喜不自勝麼!

  魏侯很希望能拍到公主的馬屁,他立即便把這份公文轉送京中刑部,又親自給公主寫了封信,暗示這件案子,是在他的指導下,瓜州刺史和長史才能破解的,那讓人驚豔的案情重演,也是他最早想出來的法子,只不過借了韓盤和向成衛之手,變成了現實而已。

  搶了下屬的功勞之後,魏侯感到有點兒稍微地有那一丁點的過意不去,他便給韓盤寫了回信,信中許下種種好處,並且對楊澤的安排,也做出了回覆。

  這一切的功勞,都源自楊澤,楊澤治好了魏侯的長子,自然是絕不對虧待的,魏侯相當夠意思,竟然給楊澤安排了一條龍服務,至少在他的權力範圍之內,把楊澤的官途,安排得妥妥貼貼的。

  楊澤等了兩天,這兩天裡,李家和楊家的人都來了,提了禮物來感謝他,見楊澤有心要修修宅子,兩家人立即表示要過來幫忙,只消楊澤一聲吩咐即可。

  此外楊澤又去了一趟醫所,把手續都辦好了,其實馬登高都替他辦好,他去那裡也只是認認同僚而已,馬登高還表示,如果要開藥鋪,那麼醫所以後所需藥材,就指定只從他家進,不再買別家的了。

  這份好處,楊澤卻沒有答應,那豈不是搶了別家藥鋪的生意,斷人財路,便是與人結仇,不但得小心別人下絆子,還得小心晚上走路時,別被拍了板磚!

  楊澤只要求以後特殊的幾種成藥,由他直供醫所便可。這麼小小的要求,又是成藥的生意,馬登高自然一口答應,還暗地裡告訴楊澤,醫所可以高價收購,保準讓楊澤大賺特賺。

  楊澤心想:「這馬登高真是應了韓盤說的話,挺會做人啊,讓別人想對他發火,都不好意思發!」

  待到第三天早上,刺史衙門裡有人來了,叫楊澤去一趟衙門,說林州那邊有公文下來了,讓他去司法房報到,跟著齊進思學習《大方律》,協助齊進思處理案件。

  接到這個通知,楊澤真是內心澎湃,這可真是花花轎子人抬人啊,自己抬了一下韓盤和向成衛,這才幾天功夫,他們直接就把自己抬進衙門了,這就要當官了!

  木根見官府又來人,很擔心地問道:「少爺,是啥事啊,不會是要我去當兵吧?」他還想著楊澤前幾天跟他開的玩笑呢。

  「大雨嘩嘩下,官差來傳話,要你去當兵,可惜啊,你還沒長大,這可咋整!」楊澤打趣道。

  「那,那咋整啊?」木根急道。

  「還能咋整,不去當兵唄!」楊澤道:「走,跟我去刺史衙門,咱們報到去。」

  木根奇道:「不去醫所,去刺史衙門?去幹嘛啊?」

  「去幹嘛,當然是去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楊澤換上了身新衣服,帶著木根,趕去刺史衙門。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4 23:42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8 00:09
第四十七章 安排

  楊澤來瓜州不過數日,就混進了官府,這一出門,當然是意氣風發,雖沒騎馬,談不上春風得意馬蹄疾,可雙手背後,大搖大擺,渾身領導的派頭,卻還是要做出來的。

  在街上走時,街坊鄰居見了他,無不打招呼,都對他熱情萬分。楊澤給韓盤治好病,小楊先生之名便已傳開,又給楊家大姐伸冤洗白,名聲之盛更上一層樓。可以這麼說,現在整個瓜州,沒人不知道楊澤之名了,本年度瓜州名人榜上,他已穩穩當當地名列第一。

  楊哲老漢手裡端著個大托盤,上面放著白粥小菜,自從楊澤救了他女兒之後,他見楊澤只帶著個木根過日子,便說半大小子不會伺候人,他便自告奮勇地要包楊澤的伙食,一日三餐,全都由他老妻做好,他給楊澤端過來,說什麼也不要錢。

  可楊澤哪能答應,這不是給人家增加負擔麼,楊哲老漢家的日子雖還過得去,但卻也沒到能白養活兩個大活人的地步,但楊哲老漢卻非要送不可,楊澤不吃不要緊,他卻非得要送的。

  見楊澤出門,楊哲老漢叫道:「小楊先生,怎地還沒吃飯,就要出門了,這是要上哪兒去?」

  楊澤回頭笑道:「去刺史衙門,有點小事兒,以後怕是不能常著家了。楊大叔,你就別再給我送飯了。」

  「那哪兒行,你要是總吃館子,那開銷得多大,得省著花才成,攢錢好娶媳婦兒!」楊哲老漢笑眯眯地道,他要是再有個小女兒,或者外孫女就好了,近水樓台先得月,說不定可以嫁給楊澤,那樣大家不就是一家人了麼。

  楊澤哈哈一笑,便又向前走去,每遇到一位鄰居,都會向他打招呼問好。

  挑擔子出早攤的鄰居見了楊澤,問道:「小楊先生,這是要幹嘛去啊?」

  這回不等楊澤回答,木根便搶著道:「我們少東家要去趟衙門,有點小事兒辦!」

  挑擔子的鄰居立時滿意的敬意,道:「衙門裡哪有小事兒,小楊先生可是做大事的人!」

  其他的鄰居聽了這話,對楊澤的敬意再度升高。

  有婦人拉著自己家的孩子,指著楊澤道:「看到沒,那位就是小楊先生,是咱們瓜州最了不起的少年郎,你要好好唸書,以後做個像小楊先生那樣的人,專做大事!」

  她家的小孩子還穿著開檔褲,嘴裡吮著手指,搞不清楚專做大事,有啥好的。

  那婦人也覺得這麼個教育法太粗糙了,要想讓孩子學小楊先生,那得給孩子點兒激勵才成啊,她緊接著就補了一句:「小楊先生天天都有糖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這話小孩子就聽懂了,立即把嘴裡的手指拿出來,奶聲奶氣地道:「學小楊先生,要糖吃!」

  楊澤尚不知自己已成為瓜州小孩界的學習榜樣,出了小街,轉上大道,道上認識他的百姓也不在少數,見了他自然全都打招呼,而木根統統替他回答,而回答的話越來越大氣。

  從去衙門辦點小事兒,變成了處理點小事兒,又變成了衙門裡有事等著少東家處理,一直快到刺史衙門時,竟然變成有大事兒,非我們少東家處理不行,衙門裡的人都等著呢!

  而隨著他回答的內容不停地變化,百姓們對楊澤的敬意不斷地提升高度,最後竟有往全民偶像方面發展的趨勢。

  待到了刺史衙門大門口,早有差役等在門口,差役們的消息是最靈通的,誰要陞官,誰遭了貶斥,往往當事人自己還不知道呢,差役們就先知道了。

  楊澤要進司法房的事,發生得太突然,差役們已然來不及燒冷灶了,因為楊澤這灶頭已經熱起來了,可能趁早燒,總比晚燒要強,起碼得在楊澤的面前,混個臉熟吧!

  大門口有差役一聲吆喝,叫道:「小楊先生,你到啦!」

  楊澤一愣,離得這麼近,用喊得這麼大聲嗎,都震耳朵了!

  隨著這聲叫喊,衙門裡呼呼啦啦,足足出來七八十號人,全是身穿皂服的捕快,其間更有八名腰繫紅帶的捕頭,這些人跑出衙門,滿滿登登地站在了台階下面,對著楊澤叫道:「小的們,見過小楊先生!」

  楊澤大吃一驚,退後幾步,心想:「怎麼回事,怎麼麼這麼大的架勢,這是要幹嘛啊?」

  瓜州的捕快全都是在司法房當差,抓人拉丁,催稅巡街,全是他們的正經差事,而司法曹當然就是他們直管上司,主算楊澤沒有被任命為司法曹,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楊澤入主本房,是早晚的事,所以都搶先跑來拍馬屁。

  一個捕頭滿臉笑容地湊乎上來,笑道:「小楊先生,你能來咱們司法房,帶著咱們當差,這真是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

  楊澤趕緊呵呵兩聲,道:「這個,學生只是來跟著齊司法學習《大方律》的,可不能算是本州的官員,帶著各位仁兄當差,這個實在是更加談不上了!」

  這捕頭忙道:「小楊先生說得哪裡話來,你來這裡就是要接齊老大人的位子啊,只要京裡吏部那邊的批文下來,你就是咱們司法房的官了,可不正是咱們大上司麼。」

  「學生才疏學淺,能力不足,年紀還不大,雖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我是萬萬不行的……」楊澤滿嘴謙虛,反正在沒接到正式任命之前,他是絕對不會先把尾巴翹起來的。

  眾捕快嘩地一聲,全都不滿起來,人人都說錯了,小楊先生你大錯特錯了。

  那捕頭更是一副被侮辱了的表情,非常義憤填膺地叫道:「小楊先生,容小的說句不中聽的話,你錯了,你完全錯了!」

  楊澤吃了一驚,這些捕快咋這麼愛生氣呢,我只不過謙虛一下下而已,用得著生這麼大氣麼!他道:「不知我錯在哪裡?」

  那捕頭道:「小楊先生你說自己才疏學淺,那我們這些大老粗算什麼,你說自己能力不足,可再難的案子到了你手裡,立即便告破解,你這樣的要是能力不足,那我們連能力都沒有了,不就成干吃飯不干活的了麼,再說辦事牢不牢,和嘴上有沒有毛完全沒關係,你要是不行,那就沒人行了,我們這幫人只能辭職不干,都回家抱孩子去了!」

  不會吧,我今天頭一天來衙門,你們就要集體辭職,這也太不給我面子了!楊澤忙道:「不不不,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自己沒資格當你們的長官,可沒說你們不行啊!」

  捕快們一起叫道:「有資格,我們說有資格,小楊先生你就有資格,誰敢說個不字,我們就跟他玩命,打得他娘都認不出來他!」

  那捕頭表情一變,忽地笑道:「小楊先生,你說錯了話,你得請客,我們這些人要吃你的大戶,今晚就要打你的秋風!」

  原來這麼回事啊,原來是想讓我請客!楊澤也笑了,道:「成,這個沒問題,今晚咱們就去城裡最大的酒樓,弟兄們都去,把酒樓包下來,所有開銷都算我的!」

  捕快們哄然叫好,都說小楊先生爽快,以後肯定是個好上司。

  那捕頭低聲笑道:「小楊先生,請客你來,可開銷就不用你來,自然有人孝敬!你快點兒進去吧,刺史和長史兩位大人正等著你呢,在後面的花廳裡。」

  楊澤道:「好,我這便進去。對了,我的這個小跟班,對當捕快很感興趣,你們和他聊聊,看看他是不是當捕快的料!」說完,沖捕快們拱了拱手,進衙門直奔後面的花廳。

  那捕頭看向木根,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小子,竟然想當捕快,不錯,有想法,很對我的胃口!」

  眾捕快一擁面上,拉著小木根把他往公事房拉,木根興奮無比,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會嘿嘿嘿的傻笑。他一直想當個捕快,但卻也知無法實現,沒想到今天少東家一句話,他就直要有件皂袍穿了。

  楊澤去了花廳,韓盤和向成衛都在花廳當中,最近他們養成了個習慣,那就是每天早辰,要在花廳裡碰下頭,開個兩個人的小會議,一來可以商量下州裡的政事,二來也可以研究一下兩人以後的仕途前景。

  他倆都知道,過不了多久,頂多也就是半年的時間,韓盤極有可能進京,而向成衛也有希望接任瓜州刺史的職位。

  楊澤到了廳外,望見了裡面的兩人,他拱起雙手,朗聲說道:「學生楊澤,參見兩位大人!」

  兩人見他來了,竟破天荒地一同站起了身,韓盤道:「小楊先生倒是來得早,來來,快請進來!」

  向成衛卻招呼過僕人,給楊澤上茶。

  這份大面子可是給得十足,韓盤和向成衛都是官場老油條,他們深知,得了好處,就要盡力回報,尤其是像楊澤這樣的少年郎,更是要好好對待,這樣既可酬謝楊澤,又可做樣子給別人看,只要誰能幫得了上官,那上官肯定是不會虧待了誰的。

  楊澤進了花廳,等韓盤和向成衛坐下,他才在椅子的邊上沾了下屁股,坐姿很是恭敬,一點都沒有少年人那種突然一步登天,而出現的傲躁表情。

  看他恭恭敬敬的樣子,韓盤和向成衛非常滿意,對楊澤的好感更進一步,這樣的人才會在官場混得開,才會得到上官的賞識,官才會越做越大,反之太把自己當回事兒的人,往往會引起別人的反感,仕途從而受挫。

  待僕人送上茶後,韓盤才道:「小楊先生,本官向林州送了公文,魏侯已做批得。本來本官和向大人的意思,是讓你接掌齊進思的司法房,做本州的司法曹……」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4 23:41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8 00:10
第四十八章 哪兒都有江湖

  楊澤聽了這話,心裡一沉,本來的意思和實際的批覆,看來不一樣啊,想必那魏侯是沒有答應此事,可魏侯怎麼會不答應呢,他應該借此機會,報一下自己治好他兒子病的恩情啊?

  就聽韓盤接著道:「可魏侯卻回信,說如讓你直接為官,對你的前程是會有很大影響的,所以在齊進思未正式離職前,你先跟他學習《大方律》,熟悉一下衙門裡的氣氛,等齊進思離職了,再找一位不相關的人暫代司法曹,然後該當如何,再慢慢計較。」

  見楊澤臉上恭敬的表情不減,兩人都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怕他誤會,向成衛還特地給他做了解釋,這個回覆並不是魏侯不厚道,反而是魏侯太厚道了,方方面面都替楊澤考慮周全了。

  大方官場裡的官員分為好幾種,有受蔭當官的,也有因軍功當官的,還有被貴人看中後保舉當官的,比如楊澤被韓盤和向成衛看中,保舉他當司法曹,就屬於這種,此外甚至還有捐官的,但這些種當官的路子,都屬旁門左道,都不及科考當官的。

  朝廷有明確規定,非進士者不得入政事堂,也就是說如果一個官員不是進士出身,那麼是不能做宰相的,而且這條規定還被那些進士出身的實權派給延伸了,變成了不但不能入政事堂,更加不能當六部堂官,也就是說,不是進士的人,是不能當尚書的。

  大方帝國的最高官位,被牢牢地掌握在進士出身的官員手中,就連皇帝也不能動搖。

  楊澤小小年紀,能不能當上尚書或是宰相,那實在是太遙遠的事,不可預知,但魏侯卻很夠意思地認為,楊澤可以,而且他並不打算因為報眼前的恩情,卻阻止楊澤的進一步發展,一輩子只能在低品階的官位上廝混。

  要是楊澤現在就當上了瓜州的司法曹,看似一步登天,可實際上他這輩子的前程也就到這樣了,想混出寧北道去都難,頂多到老了,鬍子頭髮都白了時,混上個刺史噹噹,也就這樣了。

  可走科考之路,卻不是這樣,而是另外一條路。

  楊澤明年參加考試,中秀才是必然的,後年便可去道里舉加考試,再中舉人也是必然的,這些都是在魏侯的地盤上,暗箱操作一下,不會有什麼問題。

  舉人之後,才是難辦的事,那時楊澤要進京去考進士,進士在大方帝國,難考的程度,和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差不多,每年進京的舉子絕對會超過三千人,可能中進士的,最多只有三十人,往年還達不到三十人,二十幾個是常事,甚至也有只取十幾個的時候,剩下的人便是同進士了。

  同進士是代表等同進士的待遇,可也正因為加了個「同」字,便也代表著並非是真真正正的進士。科舉制度從建立到發展,到此時還不到百年,所以是進士,還是同進士,區別還是很大的。

  魏侯還是希望楊澤能有更大發展的,那樣不但對楊澤有利,對他魏氏也有利。可從現在起,到楊澤進京考進士,就算一切順利,也至少需要三年時間,那麼司法曹的位子總不能給楊澤留三年吧,這才需要有其他「不相干」的人暫時當這個官。

  要是楊澤成功考取進士,那司法曹也就和他無關了,朝廷自會安排官職,比如進翰林院,可要是考不上,那時再回瓜州當官,以舉人的身份當司法曹,誰也說不出閒話,這也是給楊澤留了後路。

  向成衛把這番魏侯的苦心,詳細向楊澤解說了一遍,說得口都渴了,拿起茶杯喝茶。韓盤則看著楊澤,想看看他有什麼表情!

  楊澤聽明白了魏侯的意思,心裡很有點兒小感動,他和魏侯連面兒都沒見過,人家就能這麼為他著想,這不是夠意思,還能是夠什麼!

  楊澤重重地點點頭,道:「學生真心感謝魏侯的安排,也感謝二位大人為學生著想,學生以後一定用功讀書,爭取考上進士!」

  韓盤拍手笑道:「說得好,如果你聽了向大人的話,激動得淚流滿面,再感激涕零地亂謝一通,那我們反而要小看你了。」

  「不卑不亢,才是好模樣!」向成衛也誇了一句。

  韓盤道:「接下來,你將一直以學習《大方律》為名,在司法房裡行走。當然了,既然是學習就要有學習的樣子,我和向大人的意思是,本州所有案宗,都要先送交給你看,由你從《大方律》裡找出相關的條令,然後再交給司法功曹定奪,在功曹定奪之前,你是可以交待屬官們怎麼去做,也可以提前審審案犯,就當是熟悉司法流程了。」

  交待屬官們怎麼去做,其實就是架空司法功曹了,而事先可以審犯人,就是給了楊澤發財的機會,別看楊澤沒品沒階的,就是在衙門裡混,可好處卻是實實在在的,一點都不比司法功曹少。

  楊澤道:「只怕,只怕這不合規矩吧,學生怕給兩位大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引起閒言碎語的,反而不好!」

  向成衛哈哈大笑,道:「規矩,是人定的。而且當別人知道你是司法功曹的接掌者時,不但不會說閒話,反而會使勁兒巴結你的,不信你就等著瞧吧!」

  韓盤也安慰他幾句,讓他不用擔心什麼麻煩,人在官場,天天都有麻煩,沒啥大不了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而已,這也是人生難得的閱歷。

  楊澤這才告辭,出了花廳,趕去司法公事房,去見他的那些名義上的下屬。

  司法公事房位於前衙的西邊,獨立的院子,正房三間,中間的是司法功曹辦公的方,左手正房是官吏辦公的地方,右手則是專門放案卷的庫房,兩側廂房是捕快們待的地方,院子不小,僅次於司戶房。

  今天司法房裡全是人,除了齊進思在家「養病」外,所有的屬官和捕快全都到齊了,捕快們見過了楊澤,帶著木根待在廂房裡,而官吏們則都坐在左手公事房裡,一個請假或外出的都沒有,屋子裡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官吏們都在想著心事。

  官吏們從捕快們回來,一直等到現在,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可那位傳說中的小楊先生,仍然沒有露面,官吏們有些等得不耐煩了,終於不再沉默,開始說起話來。

  一個黑臉膛的小吏向坐在最前排的一個官員道:「解大人,看樣子齊大人今天是不會來了,他以後會不會……也不來了?」

  那最前排的官員回過頭來,是位三十多歲的人,長著一張國字臉,斜翅帽,很有官威,他名叫解文秀,官任功曹書佐,是齊進思最重要的助手,以前齊進思不在衙裡時,司法一房諸事,便由他作主。

  「還有三個月,齊大人才致仕,這段時間不短,他怎會不來呢!」解文秀回道,說完,又回過了頭去。

  其他官吏聽了,開始小聲議論,無非就是以後司法一房,該由誰說了算。大家眼神時不時地向解文秀這邊瞄過來,表情各異,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充滿同情,但更多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無所謂的表情。

  解文秀在司法房裡很有地位,他不但有舉人的身份,而且辦事能力很強,以齊進思得過且過,混日子的性格,解文秀做為他的副手,幾乎承擔了這一房所有的公事,可以說如果沒有他,司法房就會陷於癱瘓之中。

  齊進思要致仕的事,早在一年前大家就都有心理準備了,可只剩三個月的時間,上面卻遲遲未說是要外調官員來接任,還是由本衙官吏充當,司法功曹的位子歸誰,始終沒有挑明。

  在這種情況下,解文秀自然就會受到同僚們的關注了,雖然大家都沒明說,可卻都猜他有可能接任,至少有五成的機會。

  可前幾日卻突發變故,楊家大姐案子一出,齊進思從要背黑鍋,到破案得功,再瞬間從得功變成家養病,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解文秀半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還沒等他運作一下,跑跑官呢,就接到通知,說楊澤要來本房,學習《大方律》,這其實就是挑明了,要讓楊澤來卡位的!

  魏侯怎麼安排,只有韓盤和向成衛知道,他們絕不會和下面的小吏說的,別人自然也想不到,所以他們都以為楊澤必會成為司法功曹,那解文秀這幾年來,一切努力,不就都成了水中月,鏡中花了麼!

  解文秀心裡也是極不舒服,更是後悔,當齊進思和楊澤出城破案時,他並沒有跟隨,而留守衙門,案子破了,不管有功還是有過,都和他沒有半點關係,沒過也就罷了,沒功就意味著他不能進步,他當然後悔了,要是那天一起出城就好了。

  解文秀正想著以後自己該怎麼和楊澤相處,就聽外面有人叫道:「呀,小楊先生,你來了,快請進!」

  屋裡的官吏們呼地全都站了起來,一起望向門外,就見一位衣著考究的少年,慢慢走進了院子,眾捕頭盡數竄到了他跟前,全力巴結。

  官吏們又一起看向解文秀,解文秀重重地喘了口氣,道:「各位,一起出去吧!」語氣相當地不善。

  屋內眾人心想:「有好戲看了,過江龍遇上到地頭蛇,估計要有好一場明爭暗鬥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4 23:41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8 00:12
第四十九章 大方律

  楊澤慢慢走進了院子,他心裡是很有點小緊張的,畢竟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進入官場,要是在他來的那個時空,他就是直接進入市政府了當公務員了,還是高級幹部,上輩子都沒混到這個程度,這輩子卻幾天功夫就實現了,一切來得太快,他只能努力保持鎮定。

  故意放慢腳步,在門口時,楊澤還特地咳嗽了聲,提醒一下里面的人。果然,他的咳嗽聲不怎麼大,可衝過來迎接他的人,卻足足有好幾十,不但捕快們又全出來了,而且正房那邊,一群穿著官服的人,也陸續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明顯也是來迎接他的。

  最先在外面和楊澤說話的那個捕頭,很自動自覺地再次湊了上來,滿臉陪笑地對楊澤道:「小楊先生,這是剛從刺史大人那裡來?」

  楊澤點了點頭,道:「刺史和長史兩位大人和我說了不少話,倒是勞各位久候了!」

  「小楊先生太客氣了,這算啥久候,說得時間長,那就說明兩位大人重視你啊!」捕頭笑道。

  後邊又擠過來一個捕頭,不甘落後地道:「要換了別人,兩位大人哪可能和他說這麼久的話,三言兩語就打發了。小楊先生待的時間長,這可是好大的一份體面!」

  楊澤笑了笑,道:「是啊,是給兩位大人給我面子,交待的事情也多,怕我這個新人來咱們這兒鬧出笑話,這是對我的關心和愛護。」

  眾捕快一起點頭,深以為然,刺史韓盤還好說,見誰都客客氣氣的,可那位向長成就不一樣了,從來都是一張老臉拉下來,跟誰欠他好幾百貫錢似的,莫說和別人多講幾句話,就是讓他多看誰幾眼,那都是很難的事。

  說話間,正房裡出來的那些官員到了跟前,他們大多數是有品級的官吏,但即使是沒有品級的普通書吏,身份也要比捕快高,這年代讀書人有天然的優越感,並且自抱成團,沒有特殊情況,對讀書少甚至是不讀書的捕快,向來是不屑一顧的。很奇妙的是,捕快們竟也是這樣認為的,似乎讀書人不愛搭理他們,是天經地義的事一樣。

  見官吏們過來,捕快們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那兩個使勁兒巴結楊澤的捕頭,也都退開,讓官吏們和楊澤說話。

  楊澤看向官吏們,心裡有些茫然,不知該和這些文化人怎麼打招呼,對他來講,這些靠拿筆桿子吃飯的讀書人,可比拿刀拿槍的武人,難打交道多了。

  事實上,他多慮了,在官場上只要你身份夠重,那你是不需要主動和別人打招呼的,只需等別人來巴結你,就足夠了。

  還沒等楊澤想好怎麼說第一句話,就見這二十來個官吏,齊刷刷地拱起雙手,對著楊澤彎下腰,異口同聲地道:「卑職見過小楊先生……」

  異口同聲之後,便接著官階品位,逐個的自報姓名,連他們負責的是哪塊的工作,都一併說了出來。

  二十多個人自報家門,速度卻快,不大會兒的功夫便都做完了自我介紹,眾官吏一起看著楊澤,就像屬下似的,等著楊澤來場就職演說。

  可楊澤並不是來接任的,他無品無階,要非說公開的身份,他不過是醫所裡的一名在職醫生罷了,現在一幫人眼巴巴地等著他訓話,這讓他情何以堪!

  楊澤笑道:「各位大人,你們太客氣,我都不好意思了。實不相瞞,我只是刺史和長史兩位大人派來學習《大方律》的學生而已,各位大人都是我的老師,哪有老師向學生行禮的道理,折殺學生了!」

  說完,他高舉雙手,對著官吏們一躬到底,比官吏們對他的禮數還要周全三分!

  官吏們這才知道,原來楊澤是「以學習《大方律》」為名義,進司法房佔位置的,這和直接接任,區別不大,畢竟齊進思只有三個月的時間,就要回家養老了,那司法曹的官位,不仍是這位小楊先生的麼!

  沒人敢受他這一禮,眾官吏集體還禮,非把腰彎得比楊澤還低,以此來表明,我們很恭敬你喲。

  楊澤一直腰,見面前一片後腦勺兒,他趕緊又躬身行禮,等官吏們直起腰,發現他們竟然又看到了楊澤的後腦勺兒,於是乎,又彎下腰去,非得再把禮還回去不可!

  木根夾在捕快的人群裡,看著納悶兒,他小聲問旁邊的一個捕快,道:「少東家他們在幹什麼?你們平常都這樣麼?」

  「這個……偶爾為之乎者也!」捕快很有文人氣息地說了句之乎,畢竟在看文人們行禮,他要是不捅出句文縐縐的話來,就顯得與此情此景不合,但他會說的也就是之乎者也這四個代表字了。

  木根咧了咧些,心想:「當官……還真累啊!」

  楊澤稍稍沉默了下,心想:「我不能剛來就問公事啥的,那會給人一種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的感覺,也會讓別人防備我,以後再不好相處。我還是低調點兒,讓他們以為我是個鄉下孩子,就是靠關係才能進來的,先裝裝傻吧,給自己裝上保護色。」

  想好了,他道:「不知哪位大人能給學生一本《大方律》,再給學生安排個地方坐,我去看書,不打擾各位大人的公事!」

  官吏們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楊澤會說這麼句話,這和他們原本預料的不同,他們還以為以楊澤這樣的小年紀,必是不知輕重,著急想要表現,上來就想著看看卷宗什麼的,有些人都想好對策了,要給這小小少年來個絆子,讓他知道知道,司法房不是那麼好混的。

  官吏們一起看向解文秀,有領導就是好,遇到不好解決的事,問領導就成了。

  解文秀一皺眉頭,他可沒想過楊澤竟真的能看《大方律》,要是換了他,來司法戶的第一件事,定會是調看人事宗卷,先把房裡每個人的履歷查一遍,區分一下哪些人能用,哪些人該整治,這樣才符合常理。

  解文秀道:「那便請小楊先生進公事房說話,卑職……下官……在下給你拿《大方律》。」他實是不知該在楊澤面前自稱什麼,官名稱謂都不行,只好自稱在下了。

  楊澤跟著解文秀進了公事房,官吏們也都各回各位,捕快們在院子裡站了會兒,除了當值必須得離開的外,剩下的誰也沒有離開,全去了廂房,那八個捕頭都圍著小木根,各種套話,打聽楊澤的喜好,還有家庭情況等諸多事宜。

  官員公事房分為內外兩間,外面很大,是官員們集體辦公的地方,而裡面有一個小間,是司法功曹專用的,平常齊進思就在裡面辦公,大方帝國官場等級森嚴,哪個品級就要有哪個品級的待遇,沒到那個品級而享受了那個待遇,那就叫做踰越,那可不是背後被人說說閒話的小事,是要罷官的,比如說一個七品官員,要是坐到了刺史大人正堂那張大椅上,那基本上就等著回家吃自己吧。

  所以,在楊澤沒有正式成為司法曹之前,就算大家都猜著他能接任,他也是不能使用裡間公事房的。

  解文秀雖然對楊澤心中不憤,可多年官場生涯,使得他懂得表面功夫一定要做好,這不是給楊澤面子,而是給刺史和長史兩位大人面子。

  他進了公事房,立即把自己的位子給收拾了出來,他的位子緊靠著裡面門口,離上官位置越近,地位越高。收拾好後,解文秀擠出笑容,請楊澤入座,他則親自帶人去取《大方律》。

  楊澤坐下後,倒也沒感覺有什麼不妥,就一個位子罷了,而且還不是靠窗的,嚴格說起來,不算太好。

  可他一坐下來後,卻聽整個公事房裡一片收拾東西之聲,所以有的官員都在換位子,他回頭看了眼,心中納悶兒,問道:「各位大人,你怎麼都要換位子啊?」

  一個吏員模樣的人陪著笑臉道:「回小楊先生的話,這公司房裡啥都是要講規矩的,誰坐哪兒,那是萬萬不能搞錯的!」

  「這樣啊!唉,早知如此,那我最後一個位子就好了,也省得大家換來換去的麻煩!」楊澤心裡明白了,卻並沒感覺這幫子小官僚有點兒小題大做,官場這樣才叫正常,要不這樣,那就不正常了。

  如果楊澤坐的是最後一個位子,那大家當然就不用動了,可因為他坐的是解文秀的位子,是第一個位子,那麼解文秀就要坐到第二個位子去,位子和品階是相關的,他想不做第二個都不成,那麼原本的第二個就要坐到第三個去,每三個坐到第四個去……整個公事房裡的人,自然也就全都換位子了。

  官員們聽他這麼說,趕緊放下手裡的活兒,一起笑道:「小楊先生太客氣了,哪兒讓你坐最後一個位子呢,要是被刺史和長史兩位大人知道,非得說在下不懂規矩,那才真叫有了麻的麻煩呢!」

  楊澤也笑了,道:「不好意思了,今晚下值,大家都別忙著回家,咱們去城裡最大的酒樓,我請客,大家好好喝一頓!」

  「那可不成,得咱們請小楊先生才對,哪有讓小楊先生出錢的道理!」官員們立即眉花眼笑,聽楊澤的意思,這是要吃大夥兒吃大餐啊!

  楊澤卻道:「那哪兒成,我這新來的不請客,請讓各位老前輩花錢,這說不過去啊,我請,就是我請,誰要是不讓我請,那就是不給我面子!」

  「誰能不給小楊先生面子,但小楊先生你也太客氣,我們都不好意思了……」

  「小楊先生豪爽,咱們在司法房裡待了這麼多年,還真沒哪個上司請大家一起去大酒樓喝酒呢……」

  「小楊先生真乃我輩楷模也……」

  一說要請吃大餐,楊澤立馬兒變成了楷模,當然他這個楷模,別人是不會真的照學的,那是要花錢的呀!

  司法房雖算不上是清水衙門,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撈到好處的地方,吃完原告吃被告,那是手握實權的人才行,普通書吏只能拿到工食錢,就算有外快可撈,但也得大夥兒平分,落到自己手裡,實際上也沒多少,不少官員還從沒去過本城最大的酒樓腐敗過呢,有了這個機會,自然人人開心!

  楊澤一高興,又道:「等吃完了酒,咱們再去最大的歌舞坊,聽聽歌看看舞,好好玩玩,好好樂樂!」

  全套兒的啊,這也太腐敗了,不過我們喜歡!

  立時之間,公事房裡讚聲一片,小楊先生立即成為本房有始以來最好的長官,雖然這個長官還沒接印,可卻擋不住大家如狂風暴雨般的奉承之聲!

  馬屁正滿屋飛舞之際,解文秀帶著八個差役,抬著《大方律》回來了!不錯,確實是抬著回來的,而且八個差役都是挑著擔子進的屋,用整整四個木箱,把《大方律》給抬了進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4 23: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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