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贗醫 作者:望平安 (已完結)

 
mk2258 2013-10-18 10:17: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8 362232
jlchen 發表於 2014-3-9 22:32
第六十章 裘大娘子堵門口

  他算是來得晚的,官吏和捕快們全都來了,雖然刺史韓盤並不天天排衙點名,可大家吃著公家飯,就算是昨晚玩得再晚,早上也必須得準點來。

  楊澤帶著小販從側門進司法房,在院子裡叫道:「各位,昨晚沒睡好吧。咱們當差辛苦,睡得比牛晚,起得比雞早,這份辛苦除了咱們自己外,還有誰知道?」

  屋裡的人一起往外看,見楊澤的身後竟然站著好幾個挑擔子的小販,心中驚訝,不知道咋回事兒。

  胡字從差人房裡跑了出來,他可是整晚沒睡,連眯一會兒都沒有,可精神頭兒好著呢,一點看不出疲倦來。他笑道:「小楊先生說得在理,咱們可是辛苦著呢,睡得晚起得早,可只要能保一方平安,再辛苦那也是值的!」

  官吏和捕快們都出了屋子,解文秀也出來了,眾人心中都想:「可不辛苦麼,又聽歌又看舞的,很消耗體力的,當官容易麼!」

  楊澤笑道:「來來,今天我請大家吃早餐,錢我已經付過了,各位想吃什麼自己拿,別和我客氣!」

  「跟誰客氣也不能跟小楊先生客氣啊!」

  「跟小楊先生客氣,那叫見外,咱們絕不能見外!」

  果然沒有客氣的,眾人嘻嘻哈哈地取了早餐吃喝,有的人本來已經吃過了,沒關係,有人請客,再吃一頓又能如何,多吃點兒,最好能把午餐都給省下,那才叫真不見外呢!

  楊澤取了份早餐,端進公事房,他坐在案邊吃了,又鋪好信紙,開始給父母寫信,信寫得很詳細,把自己進了醫所當醫生,又進了司法房裡學《大方律》這些事都寫上,還有得了大宅子,又得了金塊的事,也都寫了上去,讓父母高興高興。

  寫好信後,他回頭問解文秀道:「解大人,我想往家裡寄封信,這信是怎麼個寄法兒?」

  解文秀這時對楊澤已經沒有啥芥蒂了,人家詩詞做得好,為人又大方,請吃請喝,還請聽歌,敲了突覺人的竹槓,也不忘了分他一份,他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聽楊澤問寄信的事兒,解文秀道:「普通百姓寄信可難著呢,頂多是找熟人幫著捎回去,可咱們寄信卻簡單得很,只要送驛站去,自會有人給你送到。」

  說著,他取出信封,接過楊澤的家書,放入信封內,糊好信封,又取出自己的書佐官印蓋上。想了想,人情既然做了,那就得做到位才成。拿出兩根雞毛,粘到了信封上。

  楊澤道:「這是雞毛信?粘雞毛是表示加急吧?」

  他有心說我這是家書,用不著加急,能讓驛站幫忙送就滿足了,何必太麻煩信使呢!

  可解文秀卻道:「對,粘雞毛是加急,四百里加急,小楊先生家在保安縣,今天發信,今天就能到!」說罷,他還嘆了口氣,道:「可惜不能粘三根雞毛,只有緊急軍情才能六百里加急的,要不然沒準今晚你能都能收到回信了!」

  楊澤一咧嘴,四百里加急還嫌慢啊,都算得上特快專遞了,六百里加急,那實是用不著!

  解文秀叫過一名書吏,讓他把信送去驛站,那書吏嘴裡還塞著個雞蛋呢,打算把午飯也吃出來,聽說要給楊澤送家書,欣然前往驛站,很願意效勞的樣子。

  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楊澤翻了一冊書,待到吃午飯前,胡字把金塊兌換出來了,從錢莊裡都兌換成了銅錢,這年頭金子一般都是用做收藏,往往是用來應急的,或者在大宗買賣時才會用到,平常花用主要還是靠銅錢。

  大方帝國尚無銀票出現,兌出的銅錢又多,胡字當然不能用筐著進司法房給大家分,他讓錢莊的掌櫃寫了上百張的條子,還蓋了印章,每張條子上一貫兩貫直到數貫不等,按著官大官小,分給了書吏,官吏們只要拿著條子,就可以去錢莊拿錢,這也算是最原始的銀票了。

  分發完之後,胡字湊到楊澤身邊,拍了拍剩下的條子,小聲道:「別房的大人們也得分點兒才成,小人代小楊先生去送,不管多少總是個意思,禮尚往來,以後有啥要用得著別房的人,也好說話不是!」

  楊澤一挑大拇指,道:「還是你想得周到!」

  胡字又道:「按人頭分後,還剩下幾貫,這錢……」

  楊澤大聲道:「當然是吃了,這不到飯點兒了麼,咱們再去酒樓,少喝酒多吃菜,不把錢花光,誓不罷休!」

  胡字笑道:「就知道小楊先生爽快!」

  眾人聽到中午楊澤還要請客,無不大喜,他們每人都白得一筆外快,又連著吃請,雖然大家都是吃拿卡要的高手,可楊澤這麼個請客法,也讓他們著實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過,歡喜之餘,也有人後悔的,後悔啥呢,他們早餐吃得太多了,本想著把午飯給吃出來,不成想中午要去酒樓吃大餐,他們肚子裡面沒地方了啊!要不,先去找個地方吐吐……

  一眾人又浩浩蕩蕩地出了衙門,去酒樓大吃大喝了,當官就是幸福,有楊澤這樣的上司,官當得更是幸福!

  白天要當值,眾人自不好喝酒,只是叫了不少的大魚大肉,跟過年一樣,胡吃海喝了一頓。

  等司法房的人回了衙門,把事和別房的人一說,什麼司戶,司禮等各房的官吏,無不羨慕得眼珠子發藍,瓜州官場都多少年沒出這麼大方,又會撈錢的上官了,好不容易出了一個,怎麼就讓司法房的給碰上了呢,要是自己的房裡的該多好!

  午後,楊澤眯了會兒,接著看書。這一天,過得倒也平靜,韓盤和向成衛都沒找他,醫所的人也沒來找他,他就是專心看書,再沒別的啥事。

  待到了散衙之時,忽有差役跑來,對楊澤道:「小楊先生,美人在此的老闆娘來了,說是找你有急事兒!」

  楊澤正要回家,聽到這個,忍不住一愣,道:「誰找我?」

  那差役道:「是那個裘大娘子,坐車來的,就等在側門呢!」

  旁邊的官吏們聽了,無不嬉笑,有的官吏便道:「難不成那裘大娘子看中了咱們小楊先生,這便巴巴地來相會,想讓小楊先生今晚還去她那裡?」

  有的則道:「那裘大娘子也太老了吧,怎麼配得上咱們小楊先生的青春年少,英俊瀟灑!」

  聽了他們的打趣兒,楊澤也納悶兒,那裘大娘子不會真的是想老牛吃嫩草吧,自己可是很鮮嫩的喲,卻不是哪頭老牛想吃,自己就肯給她吃的!

  解文秀卻道:「可能是還想做你的生意吧,你可算得上是大金主,錢財不說,只需給她做幾首好詞,就靠她享用不盡了。」

  楊澤搖頭道:「哪有那麼多的好詞給她,再說我做詞做得也不好,牽強附會,還需精修,還需精修!」

  眾人都笑了,解文秀也笑道:「你可別謙虛了,你要是再這麼謙虛下去,我們都快感覺你是在罵人了!得,在下陪你出去看看吧,要真是那裘大娘子不知趣,在下替你擋著。」

  「如此甚好,那就有勞解大人了!」楊澤。

  叫上木根這個小跟班兒,三人出了公事房,從側門上了大街,果然間街口停著一輛馬車,車旁站著一個小丫環。小丫環見楊澤出來了,急忙敲車門,裘大娘子下了車來。

  兩人到了近前,解文秀搶先道:「你們找來何事,長話短說,小楊先生還有事要辦!」

  裘大娘子給二人見禮,她苦著臉道:「見過兩位官人。小楊先生,可不得了了,我家燕子姑娘見了你之後,竟然病了,她的病要是治不好,以後都沒法唱歌了,小楊先生可得救救她!」

  楊澤大吃一驚,開什麼玩笑,見我一面就得病了,是想賴我傳染的?

  解文秀臉色頓時一沉,喝道:「混帳,不要看你是女子,便可以亂嚼舌頭,你要敢說什麼相思病,便要小心自己的舌頭,需知過了本官身後之門,便是瓜州的刑房!」

  他是為楊澤著想,文人風流沒關係,別說去歌舞坊,就算是去青樓也無妨,但要是被女人堵到了衙門外面,那這就是丟面子的事兒了,對名聲有礙!

  裘大娘子忙道:「別別,解大人莫要誤會,哪裡會是相思病,我家燕子姑娘得的是別的病!」

  小跟班兒木根不願意了,道:「我們少東家可是醫生,別人都是得了病才來看醫生的,哪有先看了醫生,再得病的,你這不是胡說八道麼,需知小爺不答應!」

  說著,他一挺腰板兒,還把鐵尺拿了出來,對著裘大娘子晃了晃,小爺可是幫閒,候補捕快!

  裘大娘子忙道:「都怪奴家沒把話說清楚,是打嗝兒,我家燕子姑娘得的是打嗝兒的病!」

  解文秀大怒,道:「好大的膽子,敢來消遣官員,打嗝兒也算是病嗎,誰沒打過嗝兒!」

  楊澤沒吱聲,心中卻想:「要是打起個沒完,那可不就是病了麼!」

  果然,裘大娘子道:「燕子她打嗝兒打起個沒完,從早上起來到現在,一整天就沒停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生意沒法兒做了,她沒法唱歌了啊,一打嗝兒便是一頓,連琵琶都沒法彈了!」

  歌舞姬得了打嗝兒的毛病,那真是沒法做生意了,飯碗砸了,也難怪裘大娘子著急,台柱子要是倒了,那損失可就大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0:28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9 22:33
第六十一章 付丙榮

  楊澤道:「請醫生看過了嗎?別的醫生是怎麼說的?」

  他估計肯定是找過別的醫生了,那玉飛燕是歌舞坊的台柱子,又是靠賣唱為生的,對別人來說打嗝兒不停,可能會拖上一兩天才會去看醫生,可對於歌舞姬來講,那是馬上就要看的,一天不能唱歌,那就少一天的收入,如果病情惡化,耽誤的時間更長,萬一治不好,豈不是砸了飯碗!

  裘大娘子道:「請了醫生,可都說沒啥大事兒,讓再等等看,如果有了別的啥症狀,那再開方子不遲!」

  她的臉色相當地難看,有些話沒說出來,畢竟不好得罪醫生的,背後說了醫生的壞話,誰知以後還會不會求到。

  解文秀是官僚體系中的人,大事見得多了,對於一個歌舞姬打嗝兒的事,壓根就不能引起他的重視。哼了聲,他道:「那就再等等看唄,醫生這麼說,總是有他的道理。小楊先生,今晚在下做東,去我家吧,讓我娘子做些家常菜,要不然整日大魚大肉的,會傷胃的。」

  楊澤想了想,道:「好啊,正好想去解大人家拜訪,只是沒事先準備禮物,嫂夫人不會見怪吧?」

  解文秀笑道:「怎麼會,我那娘子好歹也是出身書香門第家庭的,哪可能那麼市儈!」

  裘大娘子大急,普通醫生她自然請得到,給玉飛燕請的便是全城最好的民間醫生,但民間醫生又怎麼能和官醫相比呢,在普通百姓眼裡,最好的醫生就是官府的醫生,而且楊澤最近風頭正勁,隱隱有瓜州第一名醫的位份,要能請到楊澤去給看病,那自然是最好的。

  裘大娘子道:「兩位大人,不如去奴家那裡小坐,要說家常菜,我們坊裡的大廚做得相當不錯,做得一手好菜,就連京城來的客人都說好呢!」

  楊澤有心想去,那玉飛燕有了病,如沒求到自己頭上,也就罷了,可既然求到了自己頭上,再怎麼著自己也得去看看。他對解文秀笑道:「難得有人請客,不如咱們就去裘大娘子那裡坐坐?」

  不等解文秀回答,裘大娘子忙道:「對對,去奴家那裡坐坐,解大人給個面子吧!」滿眼乞求地看著解文秀。

  解文秀嘿然道:「給你面子,你的面子值幾個……嘿,好吧,既然小楊先生都這麼說了,那咱們就去吧,嘗嘗你們那大廚的手藝!」

  裘大娘子連聲稱謝,把楊澤和解文秀請上了車。她看出來了,楊澤這個人很好說話,可解文秀就不太好說話了,而且相當地瞧不起她們,可人家是手握實權的官員,她心裡就算明白,嘴上也不敢說出來,反而還得巴結著來!

  過不多時,便又到了美人在此歌舞坊。客人仍是那麼多,發脾氣的更是不少。很多客人都在吵著要見玉飛燕,要聽這位花魁唱曲兒!

  其中有一個風流公子哥模樣的人,長相俊俏,頗有女態,身穿寶藍色的銀花袍,頭戴銀冠,鬢邊還插著朵大紅的絨花,這絨花有個名稱,叫做英雄花,戴著花的人必是有功名之人,而且是武將的功夫,與之相配的是腰間需佩戴寶劍,他的腰間果然佩著一柄寶劍,劍鞘是藍底銀花,白銀打造的劍柄,雪白的劍穗。

  楊澤一看這人,心想:「這人生錯年代了,這人長得這麼漂亮,少了幾分陽剛,卻多了幾分陰柔,這要放在我來的那個年代,絕對的韓范兒小帥哥啊,不知得有多少女人為他尖叫。嗯,說不定也會有不少男人為他尖叫的!」

  這位風流公子哥明顯是個紈褲子弟,正對著歌舞坊裡的伴當大發脾氣,叫道:「玉飛燕呢,她為什麼不出來見本公子,快點兒讓她出來!」

  伴當滿臉的媚笑,陪著小心道:「付公子息怒,不是小人不去請,實在是燕子姑娘病了,沒法兒出來陪你啊!」

  風流公子哥哼道:「是嫌本公子不會寫詩吧,告訴你們,本公子是寫不出來好詩,可本公子卻買得起!」他從懷裡掏出張紙來,得意洋洋地又道:「瞧見沒,這是三首好詩,花了我整整五十貫呢!還不叫玉飛燕出來見本公子!」

  伴當卻只是說玉飛燕病了,沒法見客,玉飛燕打嗝打得都快暈倒了,哪可能出來,被客人們看見了,豈不是要砸了招牌。

  風流公子哥很不高興,道:「歌舞坊這麼多,你們這兒要是沒有玉飛燕,我又何必來此……」

  楊澤心中好笑,這公子哥滿臉的紈袴樣子,純粹就是個欠踩的貨,而且踩起來應該很爽,自己要不要上去給那伴當解個圍,然後做首詩羞臊羞臊他,讓那位燕子姑娘好好感激感激自己?

  踩大反派當然很爽,可沒等楊澤過去踩呢,這風流公子哥卻看到他們了!

  風流公子哥看到門口進來的楊澤和解文秀,囂張的臉上立時就恭敬起來,把寫詩的紙往懷裡一揣,緊上前幾步,畢恭畢敬地衝著解文秀行禮,道:「外甥見過舅父大人。」

  楊澤忍不住咦了聲,他可沒想到這個紈褲子弟竟然是解文秀的外甥,兩人長得也不像啊!

  解文秀哼聲了,道:「你不在家好好讀書習武,卻到這種地方胡混,還買別人的詩,這成何體統。」

  風流公子哥低著頭不敢吱聲,顯而易見地他很怕解文秀這位舅舅。

  解文秀又道:「不學無術也就罷了,可你穿成這個樣子,豈不是踰越,你又沒有功夫在身,戴什麼英雄球,讓別人看見,豈不要笑掉大牙!」

  楊澤聽著他教訓外甥,心中卻想:「哎喲,你說他來這兒胡混,可咱們也不是來了,你說他戴英雄球被人看到會笑掉大牙,可這裡人這麼多,都看到了,可誰的牙也都在嘴里長著呢,根本沒人敢笑話他啊!」

  解文秀訓斥了幾句,轉過頭,卻換了種語氣,對楊澤道:「小楊先生,這是在下的外甥,名叫付丙榮,從小聰明好學,而且尚武,憑著一手箭術,竟自己考出了個捉生將的稱號,如邊關有事,他一入伍,便會有什長的位置,在年輕一代裡,算是很有出息的了!」

  楊澤一樂,剛才你可不是這麼說外甥的,還罵他不學無術,可一轉臉就成了聰明好學,真是自己的外甥自己疼啊!

  解文秀又對付丙榮道:「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快見過小楊先生!」

  付丙榮連忙上前,一躬到地,給楊澤行禮,嘴裡說道:「小侄見過楊叔叔!」

  楊澤心想:「你都二十多了,比我大著好幾歲呢,竟然管我叫叔叔,這多不好意思,都把我叫老了!」他笑道:「太客氣了,你我年紀相仿,還是兄弟相稱吧!」

  付丙榮雖是頭一回見到楊澤,但楊澤的名頭他可早就知道了,而且像他這種官家子弟,消息最是靈通,知道楊澤是刺史和長史面前的大紅人,態度上自然要恭敬,別看他紈袴,可紈褲子弟大多都是很會做人的。

  付丙榮直起身來,道:「不敢不敢,楊叔叔和舅父大人才是平輩論交,如和小侄稱兄弟,那才是亂了輩份,小侄是萬萬不敢的!」

  解文秀道:「這孩子還是很懂事的,不是在下自誇,我姐姐平常很重視對他的教育,以後小楊先生要是有空閒,也要多多教導他,照顧一二。」

  「好說好說。」楊澤點頭道,他見解文秀對這個外甥很是疼愛,順水推舟地道:「小付不是想見燕子姑娘們麼,不如就隨咱們一起去吧!」

  付丙榮眼睛一亮,他自然是很想去的,但又怕舅舅不許。

  解文秀瞪了他一眼,道:「也好,讓他在旁看看,學學醫術,以後萬一上了戰場,不指望他有本事救別人,但總得能自救才行!」

  裘大娘子在前面帶路,眾人一起去了後面,歌舞坊後面有幾座繡樓,是專門給當紅的歌舞姬住的。

  還沒等進玉飛燕住的屋子,在門口楊澤就聽到裡面的打嗝兒聲了,想必就是玉飛燕在打嗝兒了,打嗝兒聲連續不斷,一聲接著一聲,光聽聲音,感覺確實挺嚴重的。

  裘大娘子叫道:「燕子,我的好閨女,你猜為娘把誰給你請來了!」她一推門,便進了屋子。

  楊澤沒馬上進去,心想:「雖然玉飛燕是歌舞姬,但人家好歹也是賣藝不賣身的,咱們這群大老爺兒們直接進人家的閨房,是不是不太好啊!」

  他是這麼想的,可別人卻不是這麼想的,他身後那位付大公子哧溜就鑽進了門,很是迫不及待,邊往屋裡鑽,邊道:「燕子姑娘,我來了,聽說你生了病,我是特地來瞧你的!」

  解文秀在後面一挑眉毛,有心呵斥幾句,卻又忍住了。楊澤低聲問道:「解大人,你這外甥有沒有成親?」

  解文秀搖頭道:「還沒,他老大不小的人了,早該成親,可一時卻找不到合適的,把我姐姐都給愁壞了!」

  楊澤小聲道:「那可得讓你姐姐小心些了,這個……嗯,小心為上,免得把她氣出病來!」他估計著官宦人家的老夫人,十有八九不喜歡兒子娶個歌舞姬回家,這才有此一說。

  果然,解文秀一愣之下,臉色大變,他以前還真沒往這方面想,可看自己外甥對玉飛燕那種賤樂吧嗤的樣子,可不真得小心些了麼!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0:27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9 22:34
第六十二章 西瓜也是藥

  就聽屋裡付丙榮在叫著:「燕子姑娘,你是哪裡不舒服,快點兒讓我看看,哎呀呀,真是把我急死了,你咋就得了病了呢!」

  楊澤跟著進了屋子,解文秀則滿臉的怒色,也進了屋子。屋子挺大,裡面的擺設也極漂亮,就如同大家閨秀的房間一樣,看來裘大娘子很捨得在玉飛燕的身上花錢。

  屋裡的屏風之前,繡墩之上,坐著的正是玉飛燕,她不停地打著嗝兒,滿臉的尷尬之色,一隻手被付丙榮握住,她想往回抽,卻怎麼也抽不回去,付大風流既然伸出了狼爪,豈有輕易鬆開之理。

  解文秀喝道:「混帳東西,還不把手鬆開,你看看你的樣子,成何體統,要不是小楊先生在這裡,我非得把你的手剁下來不可!」

  楊澤乾笑兩聲,心想:「你要剁就剁,又不是我外甥的手,幹嘛看我面子!不過這姓付的傢伙,也真是夠色的,看他的樣子陰陰柔柔的,怎麼看也不像是個色鬼啊,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楊澤看了眼玉飛燕,此女正在向自己行禮呢,他又看了眼解文秀,就見這位解大人滿眼噴火,不知他是在生玉飛燕的氣,還是在生自己外甥的氣,反正一股邪火,馬上就要噴發了。

  果然,解文秀大聲道:「女子的閨房,我等男子總不好多待,丙榮,隨我出去等待。」

  付丙榮不敢不聽,只好跟著解文秀出了屋子,邊走還邊回頭,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

  「多……呃……謝,小楊先……呃……生,來給奴家……呃……」玉飛燕不停地打著嗝兒,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楊澤擺了擺手,讓她不必客氣,轉頭對裘大娘子道:「我來給燕子姑娘看看,你取筆墨來。」

  他讓玉飛燕坐到桌邊,給她號了脈,又看了舌苔,問了病症,做了常規的檢查,在檢查之中,玉飛燕仍是不停地打嗝兒,打嗝兒打得小臉都紅,甚至還有迷迷糊糊的症狀。

  檢查之後,楊澤道:「你什麼也沒吃呢吧!」

  呃的一聲之後,玉飛燕點頭道:「沒……呃……」

  裘大娘子滿臉憂色地道:「小楊先生,她這病是不是很嚴重啊?要是這麼這麼打嗝兒打下去,不能唱歌做生意也就罷了,可要是不能吃喝,豈不是連性命都保不住了。」

  楊澤笑道:「沒那麼嚴重。你先前不是請了別的醫生看過了麼,確實不是什麼大毛病,如果是體質較好的人,過個兩三天也就好了,燕子姑娘平常缺少運動,體質較常人嬌弱些,所以才給你們一種她的病很嚴重的感覺。」

  裘大娘子啊了聲,道:「別人打嗝兒沒啥,可燕子她打嗝兒卻是大事兒……」

  楊澤道:「嗯,關心則亂,理解!她這病是天氣太熱的緣故,前段時間她應該是受了點兒小風寒,要是我猜得不錯,應該是因為晚上太熱睡不著,所以在屋子裡用了冰吧?用冰驅散暑氣。」

  裘大娘子又驚又喜,道:「小楊先生怎知這屋子裡晚上用了冰?可不真是如此麼!」

  楊澤道:「晚上用了冰後,涼快是涼快了,可燕子姑娘體同質卻弱,便受了些寒氣,有點頭疼腦熱什麼的,可你們卻以為她是被熱的,所以也沒當回事兒,對吧?」

  裘大娘子忙道:「對對,這大熱的天,誰不迷糊啊,可除了燕子外,別人也舍不得用冰啊,再說也沒那麼多冰給他們用,奴家自己都舍不得呢,用點頭疼腦熱的,還不正常麼!」

  楊澤嗯了聲道:「這便是她打嗝兒不停的病因了。傷寒未能及時清解,熱留上焦,擾動胃氣,逆而成嗝!這病可稱得上是富貴病了,普通百姓還真得不了,不是每戶人家都用得起冰的啊!」

  他說到這裡,忽聽屋外啪的一聲大響,接著付丙榮啊地叫了一聲,不知那兩位舅甥在屋外幹什麼呢!

  楊澤又道:「這病要想治好,其實簡單的很,你們坊裡有冰,正好可用……」

  「還在用冰?這病不就是因為用冰引起的嗎?」裘大娘子奇道。

  楊澤道:「用法不一樣唄,這回不是晚上睡覺時用冰了,而是你派人上街去買些西瓜來,用冰鎮了,鎮得冷冷的,然後讓她吃了,使勁兒吃,吃上一整個,吃完這嗝兒就不會打得這麼嚴重了,會減緩許多。我再給開個方子,喝上一劑,這病明天就能好。」

  他提筆開方,寫了一個很普通的方子,清熱降火專用的,交給裘大娘子,讓她按方抓藥。

  裘大娘子喜道:「明天就能好?這可太謝謝小楊先生了,奴家還以為這病很嚴重呢,打嗝兒打成這樣,可不是怪病麼!」

  楊澤一笑,心想:「這也能算是疑難雜症麼,要是放在我來的那個年代,這病常見得很!」

  在現代,夏天可比古時候熱多了,高溫三四十度都有可能,人們因為晚上太熱睡不著,便會一直開著空調吹冷氣,有很多人體質不太好,尤其是電腦族,平常缺少運動,成天對著電腦,本來就亞健康了,再晚上吹空調,更容易不舒服,感冒是常事,要是不注意,連著打嗝兒的症狀也會有,其實就是胃裡積熱的關係。

  好在現代的醫療保障健全,成藥無數,冰鎮西瓜又不是難得之物,家家戶戶幾乎每個人夏天都能吃到,小毛病自然而然也就消失了,從這點上講,現代人可比古代人幸福得太多了。

  玉飛燕聽自己的病能治好,還這麼容易就能治好,她道:「呃,原來……呃……西瓜竟……呃……然是藥引……呃呃……」

  楊澤站起身,道:「冰鎮西瓜不是藥引,而是清胃熱之用。醫書上說,西瓜者,性大寒而甘,天然白虎湯也,清胃熱最宜。胃熱得清,胃氣不逆,則呃逆必減,故食瓜可以代藥,你以後要是再得到了這病,趁著沒這麼嚴重,使勁兒吃西瓜就行了,連藥都不用吃!」說罷,出屋去了。

  裘大娘子揮了揮手裡的藥方,對玉飛燕笑道:「看著了吧,官醫就是官醫,醫術可是高超,吃個西瓜就能讓你病好!」

  「買個……呃……大點兒的……呃……西瓜!」玉飛燕道。

  楊澤出了屋子,見付丙榮跪在地上,左邊的臉上印著掌印,而解文秀則滿臉怒氣地站在他身前,看樣子是剛才當舅舅的狠狠甩了外甥一記大耳光。

  見楊澤出來了,解文秀平了平氣息,道:「小楊先生,那玉飛燕的病可有治好,如治好了,咱們就走吧,在下實不想在這裡多留了!」

  楊澤看了眼付丙榮,只好點了點頭,小聲勸道:「多解大人,小付年紀也不小了,又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面,何苦讓他下不來台呢!」

  付丙榮捂著臉,小聲道:「舅父大人是為了我好,小侄沒什麼台可下的!」

  這外甥不錯,當眾挨打,還替舅舅說好話。楊澤點了點頭,人家自己都不在乎了,他在說別的那不是多餘麼,話頭一轉,道:「當面訓子,背後教妻,解大人是把小付當成了兒子一般看待,難怪他這麼聽你的話呢!」

  解文秀嘆了口氣,道:「他要是真能聽我的話,我那老姐姐可得省多少心啊!」

  解文秀實不願在此多待,深怕外甥又對那個玉飛燕戀戀不捨,拉著楊澤便往外走,離了歌舞坊,去了他家。付丙榮和木根跟在他倆的後面,難得的是,這兩位年紀相差挺多,可卻挺投機的,說說聊聊,竟然大有成為知己的前兆。

  到瞭解家,楊澤見瞭解文秀的娘子,便在院子擺了桌酒菜,解家娘子手藝還算不錯,幾樣小菜做得相當地道,尤其是其中的一道上湯煮白菜,味道鮮美之極。

  用罷了飯,解文秀把付丙榮打發到一邊去,院子裡只剩下他和楊澤兩人,他問道:「小楊先生,在下有一事相詢,這事有點兒難以啟齒,不知當講不當講?」

  楊澤笑道:「有道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你要是不問,我自然就裝糊塗了,可你既然開口,那你問啥我就說啥。解大人是想問司法功曹這差事,長史大人到是想怎麼安排的吧?」

  解文秀默默地點了點頭,這事關他的官途,雖明知問楊澤不妥,可他卻實在找不到別人問了。

  楊澤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那你看我,我能當這個司法功曹嗎?」

  解文秀搖了搖頭,道:「說句得罪的話,小楊先生你無功名在身,又無戰功,就算是長史大人再賞識你,你也是當不了這個功曹的,至少現在當不得。」

  楊澤道:「那這個功曹的位子能空著嗎?」

  解文秀又搖了搖頭,道:「恐怕不能,只是實不知刺史大人是要怎麼安排,這才是讓在下最頭疼的地方。」

  楊澤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要不,我替你探探刺史大人的口風?」

  解文秀立時現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吞吞吐吐地表示這樣不太好吧,很有點兒既然吃羊肉,又怕羊肉太羶的樣子。

  楊澤笑道:「你要是不想爭這個位子,那我就不問!」

  解文秀表情立時又一變,再次吞吞吐吐了一番,表示要是不太麻煩的話,那你就幫我問問唄!

  楊澤心中好笑,感情兒,這就變成你想吃羊肉,不管羶不羶了。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陞官這種好事,你不去爭,難不成還指望別人硬往你懷裡塞麼!

  表情很嚴肅地,楊澤鄭重表示,他一定會為解文秀去探口風的。又說了幾句閒話,他便告辭出門,帶著木根,返回自家。

  剛出門,沒走多遠,後面卻追上來了付丙榮。這位付大風流攔住了去路,張嘴就道:「小楊先生,你收我徒吧,我給你磕頭了!」

  說完,他就在大街之上,當眾跪倒,砰砰砰地給楊澤磕了八個響頭!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0:27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9 22:35
第六十三章 進我的碗來

  楊澤大吃一驚,這怎麼說跪就跪,說磕頭磕頭,還一下磕了八個,這位付大風流也太實誠了吧!他退後一步,道:「小付,你這是何必,你比我年紀還大呢,怎麼拜我為師呢,我也沒啥能教你的啊!」

  付丙榮伸手就把楊澤的大腿給抱住了,叫道:「師父,你可以教徒弟我醫術啊,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意就是做個醫生……」

  楊澤心想:「不可能吧,你一個官宦人家的子弟,怎麼可能願意當醫生呢,這年頭醫生的地位沒多高啊,就算是醫官也都是最小的官,官宦人家的子弟怎麼可能看得上眼!」

  接下來的一句,付丙榮的話差點沒把楊澤鼻子氣歪了!

  付丙榮叫道:「徒弟我要是當上了醫生,以後就能給燕子姑娘看病了,她想不見我都不成!」

  學醫術竟然是為了泡妞,這志向未免也太遠大了!

  楊澤氣道:「你還是問問你的舅父大人,看看他讓不讓你學醫吧!要依我說,你還是去當捉生將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去吧!」

  「我怕上了戰場反被人捉,還不如當個軍醫,別人都得保護我!」付丙榮理直氣壯地道,緊緊抱著楊澤的大腿,就是不肯鬆手。

  楊澤抬腿想踹開他,說道:「我不收你這個徒弟,你快點兒放開我,我很忙的,沒功夫和你磨嘰!」

  「不行,不能讓你師父你走,你要是不收我做徒弟,我就不起來!」付丙榮叫道。

  他喊的聲音超響,街上的人都看了過來,指指點點,都在納悶兒,付大風流怎麼轉性了,不糾纏女人,改糾纏男人了!

  楊澤道:「那你就跪著吧,要用心地跪,跪上三天三夜,說不定我被感動了,就收你為徒了!」

  「好啊,那我就跪三天三夜,師父就看著我跪吧!」付丙榮抱著楊澤的大腿,說什麼也不松手,反正讓我跪也可以,你得陪著我!

  楊澤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你耍無賴是吧,快點兒放開我,小心我叫捕快抓你去坐牢!」

  身後的木根聽了這話,吆喝一聲,抽出腰間的鐵尺,作勢在付丙榮的腦袋上一通比劃,意思是你要再不放開我們少東家,小心我削你啦!

  付丙榮一點不在乎,全沒有當個守法知禮好百姓的覺悟,他叫道:「天哪,沒有天理了,我頭都磕了,卻說不收我為徒,為什麼不在我磕頭之前說啊,還說我耍無賴,天地良心啊,我要耍無賴,我能磕頭嗎,還磕了八個,八個響頭啊,我腦袋都磕暈了!」

  楊澤氣道:「你自己要磕的,還過來就磕,我都沒反應過來,哪能阻止你!」

  他說到這裡,回頭看向解家的宅子,發現大門關著,解家沒人出來。按理來說,外面又喊又叫的,解文秀絕對能聽得到,自己外甥在大街上拜師,他這個當舅舅的,豈有不出來看看的道理!

  可該出來的卻沒出來,那這裡面就有說法兒了,不會是解文秀指使的,讓付大風流拜師吧,以便和自己扯上關係?這是給我送小弟來了!

  想明白這個,楊澤便看向街上的百姓,看熱鬧的人著實不少,足有百十來號,看來有圍觀屬性的人,古今都不少,他道:「各位,你們說我該不該收他為徒弟啊?」

  圍觀群眾哄笑起來,付丙榮乃是瓜州城裡著名的紈褲子弟,勾三搭四,胡吃海喝,亂花錢,還裝文人騷客,不過好在付丙榮雖然紈袴,卻並不欺負老百姓,這點倒是挺難得的,所以圍觀群眾聽楊澤問話,哄笑之後,便都叫著讓楊澤收了他吧!

  楊澤聽了一笑,對抱著他大腿的付丙榮笑道:「看不出來,你人緣倒是滿好的!也罷,既然你這麼著急往我的碗裡跳,我就收了你吧!」

  付丙榮沒聽明白啥叫往碗裡跳,但收了他的話卻是聽懂了,大喜之下,叫道:「師父,打明兒個起小徒就跟你學醫術了,絕對不會給師父你丟臉的!」

  「沒事,我臉大,你隨便丟,我是不在乎的!」楊澤嘿嘿笑了兩聲,拉起了付丙榮,讓他先回家。

  分開之後,楊澤帶著木根回家。半路上,木根問道:「少東家,你幹嘛要收個比你年紀還大的人當徒弟啊,以後他要是不聽話,你揍他都不方便!」

  楊澤哈哈大笑,這半大小子還以為當徒弟就一定得挨揍呢,這想法倒是挺符合古人思維的,他道:「你給我爹當學徒,也沒見我爹揍過你幾次啊!」

  木根一咧嘴,很有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小聲道:「可夫人總擰我……」

  楊澤拍了拍他的腦袋,道:「以後你想讓我娘擰你,都不容易啦,你好歹也是個候補捕快了!」

  木根卻心有淒淒,心裡想著,如果張氏擰自己這個候補捕快,自己應該……好像還只能挺著挨擰,他沒膽子反抗。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楊澤去了衙門,剛一進屋,便有小吏巴結著過來,捧著一封書信,楊百秋回信了。

  楊澤大喜,當官就是好,這年頭書信往來是很不容易的,平民百姓要想寄封信,那得專門等有人回鄉時才能給順便捎回去,可當官的呢,書信一個來回,不過是揮揮手的事了,自有下屬給辦妥。

  楊百秋的信很長很長,足足有好幾頁紙,對兒子有了出息,剛來州城就能混進衙門裡的事,他大大地讚揚了一番,還說要和張氏盡快來瓜州,這些話佔了一頁多的紙,再之後便是好幾頁的紙上,全都是張氏的話了,各種要楊澤吃好喝好,各種不放心,最後還有二舅張文廣的話,看來張氏已經第一時間通知了娘家人,好好地顯擺了一通。

  楊澤看過信後,心中感慨,以前盡讓父母操心了,現在終於成了有出息的人兒啦,別的不說,能讓父母開心,就證明自己這個做子女的,沒白被養活這麼大!

  這時,解文秀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每天來得都很早,很有絕不遲到,以身作則的作風,可今天卻來得晚了,而且看樣子還像是故意只比楊澤晚來那麼一小會兒。

  一進公事房,解文秀就拱手笑道:「小楊先生,想不到你收了愚兄那不成器的外甥為徒,這可真是大大出了我的意料之外,以後丙榮就交給你了,要打要罵都成,不用給我留面子!」說話的態度非常親熱,有點專門給別人看的架勢。

  楊澤心想:「聽這話的意思,看來你外甥在大街上抱我大腿的事,就是你指使的啊!也罷,你不和我對著干,想和我成自己人,其實和我想的差不多,我也不想和你別彆扭扭的!」

  兩人嘻嘻哈哈一通,解文秀不再稱在下,改口自稱兄長,而楊澤順口叫起他為解兄,反正順口亂叫,又不用花錢,別說叫解兄,就算讓他叫怪叔叔,他都不帶含乎的。

  果然,公事房裡的其他人,看到這二位親熱得如同一家人似的,都感覺太不可思義了,他們本來還想看地頭蛇是怎麼和過江龍狠掐的呢,結果倆人這麼快就同流合污了,這也太不像話了,都不給別人看熱鬧的機會,大家還打算看你倆掐架,以做娛樂呢!

  楊澤成瞭解文秀外甥的老師,這不管怎麼說都是喜事一樁,公事房裡的人自然要上前道喜,又是一番熱鬧。

  待到晌午時分,有小吏來找楊澤,說是刺史和長史兩位大人有請,讓他去花廳議事。

  待楊澤一走,公事房裡立時開始小聲議論了,有人說道:「這個點兒,讓小楊先生去花廳,擺明了是要留他用飯啊!」

  眾人一起點頭,無不豔羨,能被刺史和長史留飯,這得多受寵啊,要換別人,三言兩語也就打發了,別說請吃飯,連水都不見得會給一杯。

  解文秀輕聲嘆了口氣,自己花了這麼大的心思交好楊澤,就是希望楊澤能替自己說幾句好話,司法功曹啊,這個位子能不能輪到自己坐呢!

  楊澤被叫到了花廳,見了韓盤和向成衛,韓盤告訴他司法功曹的位子不能空太久,就算不能直接任命,但至少得有個暫時署理的,想問問楊澤的意思,有沒有比較合適的人選。

  楊澤大感這也太重視自己了,這才進衙門沒幾天,就問他司法功曹能讓誰當了,簡直是受寵若驚了!

  臉上自然要現出受寵若驚的表情,感激涕零是不用的,那太誇張了,反而引人反感,楊澤很是感動地道:「兩位大人如此信任學生,實是讓學生,實是讓學生……」

  韓盤對楊澤的表現大大地滿意,這才是下屬該有的表現,他看了眼向成衛,見向成衛也是微微點頭。以前楊澤不是官場的人,他倆又欠著楊澤的人情,所以只是認為他是個有些本事的少年,可現在楊澤通過他倆進入了官場,有些本事固然好,可更好的是要會為人處世。還好,楊澤的表現很讓他們滿意。

  韓盤笑道:「本官和向大人自然是很信任你的,都把你當自家的子侄看待,你有什麼就說什麼吧!」

  楊澤故作思考一番,這才小心翼翼地道:「小侄以為,解文秀這個人不錯,辦起事來又爽利,待人又謙和!」

  韓盤哦了聲,輕輕點了點頭,道:「林州那邊的意思,是不派人過來了,讓咱們從本州提拔一人做司法功曹,這是魏侯的意思,也是對你一片愛護之意啊!」

  楊澤連忙表示明白,對從沒見過面的魏侯表示萬分的感謝。

  韓盤又道:「既然我們要從本州的官員裡提拔,那麼一定要遵循一個原則,那就是此人要為君子,有正氣,要願為百姓操勞,能吃苦耐勞,並且要有辦事的能力,總不能是個庸碌之輩。」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看似不經意地,問了句:「他懂事嗎?」

  前面說的那堆高調兒的話,全是廢話,最後這句才是重點,是不是庸碌之輩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懂事!

  楊澤道:「懂事,這人很懂事,而且陞官之心火熱,他有所求,也有所忌!」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0:26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9 22:36
第六十四章 見著領導就暈倒

  韓盤笑了,控制下屬最好的兩個途徑就是,要麼讓屬下有所求,要麼有所忌,如果兩者都有,那支使這個屬下辦事,就會很順心了。

  向成衛忽道:「這人在瓜州算是有些根基?」

  解文秀雖然在司法房裡算是一號人物,可卻並不能入刺史和長史法眼的,衙門裡好幾百人,能和一把手和二把手匯報工作的,最低也得是各房的頭頭,是輪不到解文秀的。所以向成衛對他並不瞭解,他以前也沒興趣去瞭解,但現在自然是有興趣了,今時不同往日嘛!

  楊澤一聽向成衛話裡的意思,立時就明白了,向成衛這是要找心腹呢,找心腹當然要找有根基,能幫得上忙的,普通貨色,向成衛又怎麼能看上眼呢!

  楊澤道:「有點兒根基,卻不是太大,他有個外甥名叫付丙榮,剛剛拜了我做師父,聽說他是個神箭手,而且還有個捉生將的爵位。」

  向成衛笑了笑,擺手道:「捉生將不是爵位,只是朝廷賞給良家子的名號,有這個名號的良家子,邊關有戰時,參軍入伍,可以直接當什長,管十個小兵。」

  韓盤卻道:「根基不太大,但還是有根基的,至少捉生將的名號,也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得到的,看來解文秀還是比較重情重義的,又很懂事!」

  向成衛點了點頭,道:「小楊,你去叫解文秀來,本官要看看他有多懂事!」

  韓盤道:「不必多說什麼,只說陪我們喝兩杯。」

  楊澤心道:「以前還叫人家小楊先生,現在成了上下級,就叫人家小楊了!」他答應一聲,站起身去叫解文秀了。

  公事房裡,解文秀默默地坐在桌後,兩眼發直,盯著桌上的書冊,好半天也不翻一下,只顧著想心事,並不和周圍的同僚說話。同僚們也不打擾他,就事論事,其實大家心裡還是挺同情他的,拚死拚活地干活兒,可到頭來,隨便來一個人就把他給頂了,他還得使勁去巴結。

  「解兄,還沒吃飯吧?」楊澤沒進公事房,站在門口叫道。

  解文秀一個激靈,忙道:「還沒,要不咱們一起出去吃點兒,我請客。」

  楊澤笑道:「沒吃就好,刺史和長史兩位大人叫你過去吃飯,讓你陪他們喝兩杯。」

  解文秀啊地一聲,騰地站起身來,道:「什,什麼,誰叫我去喝兩杯?」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刺史和長史請他吃飯喝酒,這怎麼可能!

  楊澤道:「刺史大人說了,讓你過去吃中飯,陪他喝兩杯,長史大人也在,特地叫我過來喊你的,這便去吧。」

  解文秀茫茫然地道:「這,這可不是誆我……」他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去和刺史同桌喝酒的,官場上講究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大了好幾級。

  楊澤催道:「解兄不要磨蹭,莫讓兩位大人久等,現在就等著你去好開席呢,兩位大人有話要和你說,速去速去!」

  解文秀這才回過身來,頗有些跌跌撞撞朝外走,連撞了好幾張桌子,磕得不輕,卻不見他有叫痛的意思,走到了門口,竟然有些傻傻地問道:「我,我穿這身合適嗎?」

  楊澤道:「官服,怎麼會不合適呢!」拉起解文秀,往後面花廳走去。

  他們倆一走,整個公事房裡轟地一下子,官員們全都炸了,大聲議論,無不吃驚,解文秀竟然被叫去陪刺史和長史喝酒,這可不得了,這年頭陪上司喝酒,可是明顯要陞官的前兆啊,難不成解文秀要升司法功曹了?

  一個官員驚呼:「這過江龍和地頭蛇,難不成真成自己人了?」喊完後,才感不對勁兒,他怎麼能說這話呢,沒準兒解文秀馬上就會成他的頂頭大上司,說大上司的閒話,很容易被穿小鞋的,那滋味兒可不好受。

  幸虧這時別人都沒注意他,而且人人都在說著閒話,震驚啊,沒法再鎮定了,本以為水火不容的兩個人,現在竟然穿一條腿的褲子了,誰能鎮定得下來。

  有個官員道:「解大人好手段,厲害,厲害,佩服之極!」

  另一個官員點頭道:「能把自己的外甥送給別人當徒弟,走這條路攀關係,聞所未聞啊,可是跟他學了一招。」

  有官員疑惑地道:「攀關係這種事不稀奇,可為什麼送的人是外甥,而不是外甥女呢?按常理來講,送美女才是正常招術啊!」

  官員們一起點頭,是啊,送美女才是傳統套路,送個男人……這個可就不好理解了!

  忽地,先前那個官員道:「解大人的外甥不就是付丙榮麼,此人長相陰柔,男生女相,是個小白臉兒呀,而且還聽說他這個風流之極。哎呀,哎呀,我多嘴了,該打該打!」

  一部份官員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感情兒小楊先生好這口啊,收瞭解文秀的外甥做徒弟,是別有原因的,不不,錯了,是收了個女徒弟,這個當然是別有原因了。解文秀果然會揣摩上意,這可不就討好了小楊先生麼,轉眼就要升功曹了呀!

  另一部份官員,也就是腦筋轉得比較慢的那部份官員,沒往這方面想,他們還在後悔呢,早知道送外甥給楊澤當徒弟,就能變成自己人,那自己也應該走這條路啊,如能升為司法功曹,掌管一房,別說是送外甥當徒弟,就是送兒子也無妨啊,實在不行,自己拜師,自己給楊澤當徒弟,也不是不行,是完全可以考慮的!

  公事房裡的人各種表情都有,各種想法也都有,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甚至已經有人開始想怎麼給解文秀送禮了,該送多少,怎麼個送法兒,才能讓解功曹注意到自己,順便提拔提拔。

  楊澤帶著解文秀去了花廳,花廳裡已然擺上了酒菜,沒啥大魚大肉,很普通的家常菜,但做得很精緻,四菜一湯,外加一壺酒。

  楊澤看了眼解文秀,見這位向來很有風度的解大人,現在竟是手足無措,一副小媳婦見公婆的表情,他忍不住有點兒詫異,不至於吧,怎麼緊張成這個樣子,汗都流下來了!

  韓盤和向成衛也看到解文秀那一腦門子汗了,他倆卻沒有楊澤的詫異,反而非常滿意,這樣的下屬才行嘛,對上司有敬畏之心,只有這樣辦起事來才會聽話,好指使!

  韓盤招呼兩人坐下說話,吃點喝點,他倒是沒說什麼,主要是向成衛問話,卻也沒楊澤想像的那樣,考察什麼忠心啊、辦事能力啊什麼的,而是問的家庭狀況,像是查戶籍一樣,把解文秀祖宗三代都問了一遍,現有親戚也都問了,把解文秀問得汗如雨下,楊澤眼睛一瞥,發現他的後背全濕了!

  這頓飯吃的,對解文秀來說當真是痛苦之極,他幾乎沒吃啥,每當向成衛問他一句,他都要先想一下,才敢回答,生怕回答錯了。楊澤倒沒啥,悶聲發大財,吃了個酒足飯飽。

  終於,這頓飯吃完了,韓盤微笑著讓楊澤和解文秀回去,待兩人離開後,他問向成衛:「這個如何,你可還滿意?如不滿意,咱們再換別人!」

  向成衛眨眨眼睛,道:「先對付用著吧,好不好用,總得用過才知道。」

  出了花廳,向公事房走去,楊澤低聲道:「解兄,回了公事房,多喝點兒水,我看你出汗出得太多了,小心脫水,這麼熱的天,要是中暑,可不是鬧著玩的。」

  解文秀道:「是出了不少汗,但中暑倒不至於。」他低頭看去,卻見官服變成了兩種顏色,貼身的部份竟然全濕了,水滋滋的顏色發深,而不貼身的部份卻還是正常顏色。

  「哎呀,怎地會出了這麼多的汗!這這,這豈不是在兩位大人面前失禮了!」解文秀說完這句,只感一陣頭暈目眩,身子一軟,竟然跌倒在地!

  楊澤大吃一驚,見次領導竟然能暈倒,這位解兄是個官迷?平常風度翩翩的,看不出來啊!

  他們此時正好在公事房院子的門口,解文秀突然暈倒,裡面的官員和捕快可都看到了,還沒等楊澤去察看解文秀,忽聽裡面腳步聲響,呼啦啦竟然跑出一大群人來,人人高呼:「解大人,你怎麼啦,快救解大人,叫醫生叫醫生!」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0:25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9 22:37
第六十五章 事情不說不明白

  見這麼多人飛奔而來,顯然是早有準備啊!明白了,這是來拍馬屁的,這幫傢伙還真會推測,看著解文秀有可能當上司法功曹,所以搶著跑來巴結!

  楊澤搖了搖頭,來不及搭理這些人,他得趕緊把解文秀救醒才行。他剛蹲下身子,還沒等去看解文秀到底是個啥情況呢,那群飛奔而來的官員和捕快,已然奔到,爭先恐後地要去扶解文秀,每個人都在叫嚷,不管解文秀能不能聽到,反正得把關心傳達出去!

  楊澤見他們要扶解文秀起來,他立馬兒急了,叫道:「別扶,別扶他,讓他先這麼躺著!」

  突然昏厥的人,可不能馬上扶起來,雖不能說一定,但卻有很大可能性導致其它意外的發生,從急救的角度來講,讓患者先躺著,才是正確的方法。

  跑來拍馬屁的人這才想起,眼前的楊澤,就是本州最有本事的醫生啊,還叫什麼別的醫生,他不就是麼!

  拍馬屁一定要拍到屁股上才行,千萬不能拍到馬蹄子上,那會挨踹的!官員們和捕快們立時不敢動了,都聽楊澤的吩咐。

  楊澤不去扶起解文秀的上半身,反而把解文秀的頭放低,這樣做是為了保證腦部供血,而且讓解文秀的頭轉向一邊,這樣做是為了避免舌頭阻塞氣道,或者痰液或出現嘔吐物時,被吸入氣管,接著他解開衣鈕,讓解文秀呼吸保持順暢。

  這是標準的急救方法,在日常生活中,如果看到類似情況,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最好這麼做,當然如果吃不準情況,那還是早點兒找醫生比較好,幸虧現在楊澤就是醫生,要是換了別人來救解文秀,直接扶起來,一通亂搖,救得過來算解文秀運氣,救不過來解文秀除了認倒霉外,也沒別的法兒了。

  楊澤用手指去掐解文秀的人中穴,邊掐邊道:「去拿些涼水和開水來,還有手巾,快點兒!」

  官員們有點兒發蒙,問道:「到底是要涼水還是開水?」

  「都要,還不快去,磨嘰什麼!」楊澤大怒,這麼多人呢,就算是兩樣都拿來,又費什麼事了,何必多此一問。

  官員們連忙答應,可他們剛轉身,卻見捕快們有的端著水盆,有的抱著水壺,還有的拿著手巾,已然返回來了,捕快們不多嘴,問這問那的,跑起腿來卻快捷無比,而且更擅長拍馬屁!

  官員們見他們這麼快就返回來了,有的人就要去接水盆,可捕快們卻不給,這麼好拍馬屁的時候,憑啥讓他們跑腿,別人撿便宜啊!

  臉皮還是不夠厚,雖然官員們心中暗罵,可卻也不好當著楊澤的面,去搶水盆手巾什麼的。

  楊澤掐完瞭解文秀的人中穴,又掐百會和十宣穴,見涼水來了,便叫道:「往解大人臉上噴口涼水!」

  捕頭胡字叫道:「我來,我來!」也不管髒不髒,直接把臉伸進了水盆裡,吸了口涼水,對準解文秀的臉,卟地一口,就噴了上去!

  楊澤心想:「好傢伙,這口水可真不少,會不會把老解給嗆著啊!」

  解文秀的身子微微一顫,甦醒過來,茫然看向四周,見周圍全是人臉,一張張臉上全是緊張的表情,似乎人人都很關心他。

  「我,我剛才是怎麼了?」解文秀道。

  楊澤立即為他掩飾,道:「剛才解兄想著差事,怎麼能讓我瓜州的治安更好,思慮過度,以至中暑暈倒。唉,解兄啊,擔憂百姓乃是我輩為官者的職責所在,可也不能太操勞啊,身體要緊!」

  圍觀的官員和捕快一起點頭道:「解大人,你不可太過勞神,還是身體要緊啊!」

  解文秀還是有點兒茫然,卻也聽出來楊澤是在為他掩飾,把想陞官想得暈倒,說成了操勞過度,心中感激,可現在頭暈暈的,想不出該說什麼。

  楊澤拿過一杯熱水,道:「解兄,先別說話,喝點兒水,等身上有了力氣再站起來。」

  解文秀慢慢把水喝了,他有心站起來,不好意思就這麼坐在地上,可官員們說什麼也不讓他起來,非要他再休息一會兒。

  有的官員道:「解大人辦事忘我,心中全是百姓,實是我輩之楷模啊!」

  胡字這個捕頭深怕解文秀不知道剛才是他噴的水,從捕快的手裡搶過手巾,沾上涼水,給解文秀輕輕擦臉,邊擦還邊道:「解大人,剛才是為了救你,小人一時心急,往你臉上噴了水,你可別介意啊!」

  這馬屁拍得就有點兒過頭了,解文秀一聽臉上有胡字的口水,立刻就不願意了,扒拉開胡字的手巾,對楊澤道:「楊兄弟,為兄好點兒了,有力氣了!」

  楊澤扶著他,道:「那慢慢起來,咱們去屋裡坐著。老胡,去叫人煮點綠豆湯來,給解大人解暑!」

  進屋之後,整個公事房時只有楊澤和解文秀坐著,同屋的官員都站著,而門外和窗邊,則是捕快們站著,捕頭站在門口,捕快們趴窗沿,都在看著楊澤和解文秀。

  看著眾人關心的眼神,楊澤總不好趕他們走,那多傷感情啊,再說解文秀都沒吱聲,他吱聲也不好啊,不過看解文秀的樣子,小心思都想不完呢,哪有功夫關心別人圍不圍觀!

  楊澤心想:「幹嘛呀這是,知道的是關心領導的健康,不知道的還以為看猴兒呢!」他清了清嗓子,道:「解兄,要不你把刺史和長史兩位大人的講話精神,向大家傳達一下?」

  解文秀這時腦袋還暈乎乎的呢,沒明白啥叫講話精神,更想不起來兩位大人對他說的話,有哪句是能向別人說的!

  「那我就替解兄來說說。」楊澤看向眾人,道:「兩位大人說了,要咱們好好當差辦事,誰當好了差,那麼解兄就會在兩位大人面前,為誰美言的,我呢,也會找機會誇一誇誰,明白了吧?」

  解文秀心想:「兩位大人啥時候說過這話,更談不上什麼精神了?」

  楊澤又道:「當然,兩位大人的原話不是這樣說地,但精神嘛,是用來領會地,總之,大家努力辦差就行了,都是看在別人眼裡地!」

  眾人聽了這話,捕快們轟地就全跑了,由捕頭帶領,挎上腰刀,拿起鐵尺,大熱天的出去巡街,不管是不是他們當值,反正得表現出來當差很積極的樣子。官員們則全都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唏哩嘩啦地翻書冊看卷宗,努力表現自己工作很積極,值得組織培養,甚至有的人還啪啪地打起了算盤,司法房又不是司戶房,實不知打算盤是在算啥!

  解文秀好不容易恢復了正常,他小聲對楊澤道:「楊兄弟,今晚再去我家吧,一起吃頓飯,咱們聊聊。」

  楊澤卻道:「還是在外面找家館子,咱們雅座裡說話,要是我沒料錯的話,今晚你家必定去人無數,送禮拍馬屁的滿屋子都是,你要想聊事,還是不要回家的好。」

  解文秀一想,的確是這麼回事,看剛才眾人的表現便知道,今天晚上他得晚點回家才成。他道:「還是楊兄弟想得周到。」

  下值之後,楊澤和解文秀換了便服,去後街找了個安靜的飯館,這飯館雖然不大,可裝飾得卻很豪華,店裡清一色的包間雅座,非常適合私下談話。

  點了幾個店裡的拿手菜,兩人先不談正事,吃吃喝喝的差不多了,楊澤才問道:「解兄,依小弟看,你這司法功曹之位是必定能坐上的,不過,我估計官名之前怕是要加個『代』字。」

  解文秀要問的就是這個,他道:「兩位大人是想要為兄暫時署理司法房?」

  楊澤輕輕點了點頭,道:「這個怕是魏侯的意思。這個,其實不瞞解兄,小弟和魏侯並沒有什麼來往,只是小弟不是會醫術麼,不知解兄聽說過沒有?」

  解文秀道:「聽說了,這事兒全瓜州的人沒有不知道的,楊兄弟救過魏侯的長公子。」

  「要是我能考出個高點兒的功名,至少也得是舉人的功名,這個就是我好大家好,解兄你更好了,可我要是考不上……」

  解文秀苦笑道:「這個司法功曹的位子,自然就是給楊兄弟預備的了!」道理一點就透,他是聰明人,豈有不懂之理。

  「所以解兄希望不希望小弟考出個舉人的功名啊?」楊澤笑道。

  解文秀道:「自然希望,而且為兄估計,你一定考得出的,為兄提前恭喜你了。」

  楊澤嘿嘿一笑,道:「小弟也提前恭喜解兄了。」

  事情不說不明,可一旦說明白了,心結也就打開了。楊澤見解文秀放下了心事,便勸他喝酒,兩人推杯換盞,說些瓜州城裡的趣事,不時大笑,氣氛相當融洽,就如多年的老友一般。

  這時,忽聽外面有人敲門,有人道:「屋裡的大爺,要聽曲兒不,我女兒彈得一手好琵琶。」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0:24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9 22:38
第六十六章 打抱不平要先打

  楊澤咦了聲,道:「這店裡還有人唱曲兒,這不和歌舞坊差不多了麼。」他想起玉飛燕了。

  解文秀道:「不一定是店裡的,可能是外地來的,我記得這店裡以前沒有唱曲兒的,進來吧!」

  屋門一開,外面走進兩個人來,一個是五十來歲的老漢,頭髮花白,另一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做少婦打扮,手裡抱著只琵琶,看樣子是父女二人。

  楊澤看他倆衣服上有補丁,但卻整潔乾淨,尤其是那少婦頗有幾分姿色,低眉順眼的,看上去很是溫順。

  楊澤笑道:「你們不是本地人?是從哪裡來的?」

  「回大爺的話,小人是從齊門縣逃難過來的,家裡發了大水,全家人死的只剩下小人和小女了,只好一路賣唱到了瓜州。」老漢答道,他臉上帶著卑恭的表情,看來路上吃了不少苦,飽受歧視,人都不那麼精神了。

  楊澤道:「齊門縣?那裡離瓜州有上千里了吧,你們就這麼一路走來的?逃難為什麼不往京師那種繁華地方去,反而來我們這邊疆?」

  老漢露出苦色,道:「京城確是繁華,可逃難的也多,再繁華的地方逃難的人多了,謀生自就不易,所以小人便反方嚮往瓜州走,這裡雖然不是太繁華,可逃難的人也少,加上小女唱曲兒還算過得去,倒也能賺出個溫飽來。」

  楊澤點頭道:「聰明,我估計往大地方逃難的人,生活還不如你們呢!」

  解文秀也道:「人離鄉賤,看來你們是吃了不少苦,齊門縣發大水的事我也聽說了,聽說那裡的縣令平日不好好修河堤,大水一來他卻頭一個逃了,已被抓住,好像是送到京城,被砍頭示眾了吧?」

  老漢嘆了口氣,道:「那狗官是被砍了腦袋,他不把老百姓當人看,朝廷砍了他也是應該,可是卻苦了我們這些小民,有家歸不得,只能流落在外。」說到傷心處,忍不住流下淚來。

  少婦在圓墩上坐了下來,懷抱琵琶,唱起小曲兒,和老漢的愁眉苦臉不同,她唱的曲子倒是歡快,竟是一首喜登枝,想必她看楊澤和解文秀都是文人打扮,所以便唱了這個曲兒,祝他倆都能考出功名,只要客人聽著高興了,打賞自然便能多點兒。

  曲罷,楊澤笑道:「要照我說,這婦人唱的不錯,不比玉飛燕差多少,挺好聽的!」在他看來,能聽就好,對唱功技巧沒啥要求。

  解文秀心想:「差得多了,一點兒騰挪轉折都沒有,也就是嗓音不差而已。」但他哪敢說楊澤沒欣賞水平,反而道:「嗯,楊兄弟所言極是,這婦人如果去坊中唱曲兒,再好好打扮一下,說不會比玉飛燕還要更紅。」

  楊澤從袋裡換出一串銅錢,給了老漢,道:「拿去吧,望你能早兒帶著女兒回家。」

  老漢接過這一串銅錢,當真是又驚又喜,直稱太多了,大爺好大方,自從逃難離家,他和女兒還從沒得過這麼多的賞錢,千恩萬謝地出去了。

  楊澤和解文秀又開始聊了起來,這回聊的便是歌舞姬了,解文秀大讚楊澤的詩才,他有點喝高了,剛才聽了個曲兒,又挑起了興趣,竟想著拉楊澤去歌舞坊,由他請客,兩人好好樂一樂。

  然而,想得是挺美,還想樂一樂,可解文秀喝多了,已然迷迷糊糊,竟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呼呼地打起了呼嚕。

  楊澤無奈,有心想叫夥計來背人,把解文秀給背回家去,可又一想沒準解家現在全是等著拍馬屁的人呢,未來的司法功曹就這麼回去了,有點丟面子,還是等等吧,等一會兒要是還不醒,那再想辦法。

  那老漢帶著女兒到了大堂,老漢拿著那串銅錢,道:「閨女你看,這串錢足夠咱們交五天房錢了,要不明天咱們休息半天,這些日子你也太累了,天天唱個不停。」

  「女兒不累,還是不要休息了,多唱些便能多賺錢,咱們也好能早點兒回家。」少婦道。

  他們父女說話,忽聽店門口有人怪聲怪氣地道:「哎呦呦,這小娘子怎麼到這兒來了,賣唱太辛苦了,不少跟本大爺回家享福去吧!」

  父女兩個抬頭看去,同時一驚,老漢趕緊把女兒藏到了身後,少婦哆嗦個不停,老漢也滿臉的驚恐,顯見他倆都對說話的人怕得很。

  店外進來四五個人,為首的是一個穿著黑色綢衫的年輕人,滿臉的痞氣,流裡流氣的,一看就是個無賴漢,他後面跟著的人也都年紀不大,但都穿著短衣,也都是滿臉的無賴樣子。

  這些人都是瓜州的小地痞,而且還是那種混得不怎麼樣的小地痞。不過,就算混得再差的地痞,也是地痞,欺負外鄉來的老弱婦孺,那是半點兒問題沒有的。

  店裡掌櫃的見這幾個人來了,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是不懼這種小地痞的,小地痞們要是敢在他的店裡滋事,他招集夥計就能給他們打出去,可他卻怕麻煩,開門做生意的人就怕麻煩,會影響生意的。

  這種小地痞最擅長的就是禍害人,比如在哪家飯館門口扔只死狗,或者拿只瓦罐,裡面裝上大小便,然後往店門口一扔,小地痞轉身就跑,抓都抓不著,可把店門口弄得稀髒,還怎麼做生意啊!這種小地痞屬於典型的癩蛤蟆上腳面,不咬人卻噁心人。

  掌櫃的站在櫃檯後面沒動地方,只是笑了笑,道:「這不是馬二爺麼,怎麼今兒有空光顧我這小店了?不巧的很,今天客滿,沒座了,要不你換一家!」

  他的意思是我這沒地方招待你,趕緊滾蛋,只不過說得客氣些罷了,但意思還是那個意思,給這叫馬二爺的無賴留點兒小面子。

  馬二爺絕對算不上是瓜州一霸,他也就能在附近的幾條街上耍耍威風而已,出了這幾條街,別的大地痞能打得他找不著北,而且就算是在這幾條街上,他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比如眼前的掌櫃的,他就不敢把人家咋地了。

  馬二爺哼了聲,道:「本大爺不是上你這兒吃飯的,你這兒的飯菜不合大爺的胃口,本大爺是來抓人的!」

  他忽地一指那賣唱少婦,喝道:「這個小寡婦是我花了十貫錢買的,竟然敢逃跑,爺爺我就是來抓她的,跟別人無關,都別多管閒事兒啊!」說著話,他就過來一把推開老漢,去拉那買唱少婦!

  老漢被他一把推倒在地,連聲呼痛,賣唱少婦哭出聲來,拚命掙扎,掌櫃的大怒,氣道:「不要在我店中搞事,出去出去!」

  後面那幾個無賴一起擁上,去抓那賣唱少婦,馬二爺對掌櫃的笑道:「當然要出去,難不成你還想留我們吃酒不成?這個小寡婦我都盯她好幾天了,每次都被她逃掉,今天可算堵個正著!」

  不管怎麼說,馬二爺終是上不得檯面的人,他還真怕掌櫃的發怒,讓夥計一起過來,他連聲催促,讓手下把賣唱少婦拖出店去,現在外面天色已黑,只要把賣唱少婦的嘴給堵上,估計也不會有人發現的。

  外面忙乎著呢,又叫又哭的,楊澤在屋裡聽得真切,心想:「怎麼搞的,難不成瓜州這地方也有強搶民女的事?這治安可不怎麼樣啊,怎麼不見巡街士兵過來!」

  他看了眼趴在桌上的解文秀,就見解文秀睡得正香,口水都流到了桌上,他連推瞭解文秀好幾把,除了得到幾聲哼哼之外,這位未來的司法功曹竟是半點別的反應也沒有。

  楊澤心中叫苦,司法功曹在屋裡睡覺,屋外就有強搶民女的事發生,這不是當眾打臉麼,事情要是傳出去,可是沒法交待了。難不成要自己出去打抱不平?就算要打抱不平,也得先打才行,可現在他就一個人,實不知能不能打得過外面的地痞無賴。

  啪地一拍桌子,楊澤挺身站起,就算打不過又如何,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那賣唱少婦被搶走?如果這時不制止,事後就算是叫人抓他們,那賣唱少婦也被欺負了,她得多難過,她的老父親又得多難過!

  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誰猶豫,誰就不是爺兒們!

  楊澤一腳踹開房門,喝道:「司法功曹在此,誰敢造次!」房門一被踢開,他才發現,大堂裡只剩下那摔倒的老漢,那賣唱少婦已然被拉出了店外。

  楊澤沖掌櫃的怒道:「在你的店裡發生這種惡事,你怎麼也不管管,良心何安,難不成你是那些惡人的同夥麼!」

  掌櫃的此時也是滿臉的怒色,見楊澤出來,他忙道:「客官莫要怪罪,小人已經讓人去報官了,就算捕快來得遲,那巡街的官兵也能趕來,馬上就到,馬上就到!」

  捕快當然會來得遲,因為都等在解文秀的家裡,等著拍馬屁呢,巡街士兵也不知巡到哪兒了,哪可能這麼快就趕過來。

  那老漢被夥計們扶了起來,他年紀大了,又摔得不輕,竟然無法立即追出去,只是叫道:「救命,救命,求大爺們行行好,把我女兒追回來!」

  楊澤抄起一張板凳,對著夥計們叫道:「跟我出去追人!」

  夥計們面面相覷,誰也沒動地方,他們都向掌櫃的看去。掌櫃的嚥下口唾沫,因為兩個外地來逃難的人,得罪了本地的地痞,有點兒犯不上,再說他已經派人去報官,盡了義務也就成了,實不想再多找麻煩。

  一個夥計叫道:「掌櫃的,咱們用不著害怕那姓馬的,他算是個什麼東西!」

  掌櫃的氣道:「誰怕他啊,我是怕……哼,我誰也不怕,你們全去!」頓了頓,又道:「幫幫那位客人,能不動手,最好還是不要動手。」

  他膽子到底不大,不敢當真和地痞翻臉,只因地痞們總是勾勾連連的,得罪一個,就等於是得罪一大群,馬二爺他是不用怕,可馬二爺認識的人也多啊,要是得罪的地痞太多,他這店也沒法開了。

  楊澤大步出門,四下張望,街上黑漆漆的,又無行人,真不知那些人去了哪裡,只不過片刻功夫,怎會跑得無影無蹤,難道說有人接應?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0:23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9 22:39
第六十七章 人販子

  楊澤在街上四下張望,卻見後面的店裡跑出一群夥計,足有四五個,有的人手裡抄著板凳,有的人手裡拿著掃把,個個氣憤填膺,都是來幫忙的。

  一個夥計道:「怎麼沒人了,馬老二呢?」

  楊澤道:「出門就不見了,說明肯定跑不遠,那些地痞家在哪裡,你們知道麼?」

  有個上了點兒歲數的夥計,一指北邊,道:「他們要是能有房子,早就不當小地痞了,家當早就敗光了。」

  楊澤嗯了聲,又道:「那這附近有沒有荒棄的宅子啥的?他們平常總得有個地方睡覺吧!」

  夥計們面面相覷,他們都是有正經工作的老百姓,既不是閒人,更加不是地痞無賴的同夥,他們哪可能關注地痞們的事情,地痞們晚上睡哪兒,他們還真不知道。

  楊澤見他們回答不出,想了想,地痞無賴屬於社會的底層,而且極不受官府的待見,光靠敲詐勒索,能得幾個小錢,城中的好住處他們是甭想了,要住也只能住城裡最差的地方,一般來講這種地方都靠近城牆,在城牆的犄角旮旯地方。

  楊澤問道:「在靠近城牆的地方,有沒有破爛的房子,平常巡街士兵都不願意去的那種地方?」

  這回夥計們都知道了,每個城市都有陰暗的地方,瓜州又豈能例外!夥計們幾乎同時指向西北角,一個夥計道:「那邊的城牆角落裡,有一片破房子。」

  其他夥計則恍然大悟地道:「可不是麼,要不是客官你說,我們還真沒往那方面想,姓馬的那些人可能就在那裡落腳啊,那裡沒啥正經百姓居住,連巡街衛隊都不過去的。」

  楊澤道:「估計就是那裡了,不過他們一出店門就不見了,說明有人接應,這可能不是突然發生的事情,也許是有預謀的,可能會有危險,你們想好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救人!」

  夥計們害怕了,要是只有馬二和他手底下那幾個小地痞,他們還真不怕,可如果有別的地痞參予,還是事先計劃好的,那他們就不敢了,打蛇不死,必有後患,他們普通小夥計,哪敢去涉險,而且也不值得啊,外地來逃難的一個女子被搶了,誰會關心這種事兒,說不定會給店裡招來禍事,沒準兒會讓他們丟了飯碗的。

  夥計們氣勢洶洶地跟了出來,可現在卻臨陣退縮,都大敢尷尬,誰也不吱聲,但也沒人應承。

  楊澤心中嘆氣,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啊,可惜沒帶木根來,要不然還能多個幫手,木根是肯定會跟自己去的,儘管一個半大小子幫不上忙,但總能通風報信兒,跑個腿兒吧!

  楊澤道:「時間上來不及了,要不然,你們趕緊去找巡街衛兵,再去解大人家,去叫捕快,解大人就是和我一起來的,現在在店裡喝多了的那位,去他家報信兒,讓幫手去那片破宅子,還請各位務必幫這個忙!」

  這回夥計們都敢答應了,報個信兒,跑個腿兒,總是沒有危險的,他們連聲答應,分頭行事。

  楊澤提著板凳,向西北角跑去,自己單身一人去打抱不平,實話實說,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可眼下又怎能明智得起來,他一明智,玩起穩妥,那個賣唱少婦可怎麼辦,說不定就被侮辱了,見死不救,決非大丈夫所為!

  一路快跑,路上沒什麼行人,更沒碰到巡街士兵,大概兩刻鐘的功夫,他跑到了西北角,見前面黑沉沉的一片,民居當中,竟無一處燈火,藉著月光看去,就見前面房屋破爛,還有臭味傳來,聞著有些像臭水溝的味道,似乎是這裡的水溝堵了,要不就是爛泥被翻起,要不然不能這麼大的味兒!

  楊澤心想:「果然是陰暗角落,估計著就是這裡了!」他把板凳放下,緊了緊腰帶,又再拿起板凳,貓著腰,潛進了那片破房子。

  這片破房子面積不小,足足有十幾畝地,可他一下子就找準了地方,在一處類似四合院的宅子前停下。能找得這麼準,原因很簡單,門口停了一車驢車,要是所料不錯,那麼接應那幾個地痞的人就在這宅子裡。

  看樣子,的確是有預謀的,可讓楊澤奇怪的是,一群地痞還動用了驢車,去搶一個外地來的賣唱少婦,就算這少婦有幾分姿色,也沒這個必要吧,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大案子!

  楊澤來到門口,見門口並無人守衛,地痞就是地痞,做事粗糙,估計他們也沒想到會有人跟來,所以乾脆就沒做防守,一群成不了氣候的敗類而已。

  稍稍想了想,楊澤把板凳放在大門口,他撿起一塊磚頭,順著牆邊走,找到個低矮之處,翻牆進了院子。

  院子裡相當破敗,長滿了雜草,光看這個,實在想不到裡面會有人居住,可破爛的堂屋那裡,卻有一盞小油燈亮著,透過沒窗戶紙的窗戶,露出光亮來,燈光昏暗,如果不進院子,是看不見這點亮光的。

  堂屋裡面,正有人說話,說話的聲音還挺大,楊澤潛到窗根兒下面,向裡面看去,他小心翼翼的,深怕裡面的人發現自己。

  堂屋裡,有站有坐,大概有十來個人,馬二和他的幾個手下全在,另外還有幾個外表兇殘的漢子,一看便不是良善百姓,必是地痞不疑,而且還是那種有勢力的地痞。

  這年月,在大方帝國,對於江湖豪客,民間稱之為輕俠,而對於作惡鄉里的人,稱之為惡少年,當然裡面的那些人,哪個都不是少年了,稱為惡中年還差不多,他們自己也不會稱自己為惡少年,都自認是輕俠,命輕如草倒是真的,行俠仗義卻是半點兒全無,不過是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罷了。

  一個四十幾歲,臉上有個大刀疤的漢子,聲音沙啞地道:「馬二,你們做事太不小心了,這不是留了尾巴麼,做事顧頭不顧腚的!」

  馬二滿臉媚笑地站在這人下首,彎著腰,臉上一丁點兒囂張的表情都沒有,極是巴結地道:「闖爺,兄弟們辦事挺利索的啊,這個小娘們兒是外地逃難來的,兄弟們都打聽清楚了,小弟我親自跟了她好幾天,這才動的手,一動手就給她抓了來,她啥尾巴沒有,要不然闖爺你看看她的腚……」

  一個大麻袋就放在他的腳邊,麻煩裡裝的就是賣唱少婦,她軟綿綿地蜷縮在麻袋裡,也不叫也不掙扎,看樣子是被蒙藥麻翻了,此時還暈著,所以才不呼救的。

  刀疤漢子氣道:「我是說你辦事不行,誰說她有尾巴了,你這混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馬二咧咧嘴,心中不明白,到底咋的了,他的幾個手下也以為能得筆賞錢呢,不想卻是招了一頓罵,這罵挨得冤枉,都沒明白咋就挨的罵!

  刀疤漢子道:「這婦人雖是外地逃難來的,可卻有個父親,他要是報官怎麼辦,官府豈能不追究,就算不想多管外鄉人的事,可總得裝模作樣的查查吧,這難道不是麻煩?」

  馬二這才明白,他到底為啥挨的罵,趕忙道:「要不然,小弟再去把他也抓來?闖爺莫惱,兄弟們是頭一回幹這種事兒,沒經驗,俗話說人有失手,馬有露蹄,這還不能算是失手……」

  刀疤漢子不耐煩地一揮手,道:「估計現在去也晚了,你們也是混蛋,怎麼能在店裡動手,這不是有了人證麼,那掌櫃的非報官不可,你們就不能等這婦人落了單,然後再抓來麼,非要當著別人的面動手!」

  他猶豫了一下,道:「只能事後補救了,你們去幾個人,去警告一下那個店,讓裡面的人都閉上鳥嘴,誰要是敢多說什麼,當心爺爺一把火燒了他們的店。」

  馬二忙道:「好好,小弟這就帶人去辦!」他招呼手下,便往外面跑去。

  等馬二他們出了堂屋,刀疤漢子看向地上的麻袋,皺起眉頭,想了想,對他的手下道:「把她先關到地窖裡去。還有,那幾個不是辦事兒的料,這事過去後……」他舉起手掌,在脖子上做了個切的動作,意思是讓手下把馬二他們滅口。

  手下大漢們一起點頭,他們也對馬二相當不滿,抓逃難女子的事兒,他們幹了不少,從沒出過紕漏,只不過這次抓的多了些,人手不夠,又不熟悉瓜州的情況,這才找當地的小地痞幫忙的,可沒成想,馬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第一次辦事就辦出了一腚的屎,留下了後患,刀疤大漢的生意,怕是沒法在瓜州做下去了。

  兩個大漢抬起麻袋,往後面走去。

  楊澤在窗根兒底下藏著,裡面的話聽得真切,心想:「不會是人販子吧?抓當地女子他們不敢,怕被報官,所以只抓外地逃難來的女子,逃難的人死在路上的都有,在當地又無親無故的,出了事也沒人替她們喊冤,民不舉官不究,官府也不會追查。可那個馬二卻失了手,把他們給暴露了,所以這些人害怕了!」

  他一想明白,就知道這事挺急,今晚要是不抓住這些人,明天他們一定會出城的,那時可是天高任鳥飛,想抓捕他們就困難了!

  瓜州治下竟然出了這種惡事,當真是駭人聽聞,尤其是在他小楊先生剛進司法房時,就給他上眼藥,那就更不能忍了!

  楊澤往四處看了眼,見滿院子的雜草,而且房子破爛得不像話,這種地方最好放火,你們不是想去燒飯館麼,那我就先下手為強吧。他正想著呢,忽聽門口哎呀一聲大叫!

  就聽馬二叫道:「哎呀,誰他奶奶的這麼混蛋啊,把個板凳放在門口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0:23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9 22:39
第六十八章 高手是怎樣煉成的

  原來,楊澤不是把他帶來的那張板凳就放在大門口了麼,結果被馬二給絆到了。馬二跑得急,穿過院子,到了門口,他推門就往外竄,結果沒竄好,竄到板凳上了,一個大馬趴就撲到地,而且撲得夠狠,直接臉著地,再起來的時候,滿嘴是血,門牙都掉了兩顆!

  馬二後面的幾個小地痞趕緊上前把他扶了起來,吵吵嚷嚷的亂罵。裡面的漢子們聽了,都出來察看情況,那為首的刀疤漢子也是一愣,門口怎麼會放了張板凳?這肯定是剛才外人來過啊,難道這裡被人盯上了?

  刀疤漢子大步出了堂屋,來到門口,道:「都小聲些,把人招來怎麼辦?怎麼回事,誰把板凳放到門口了?」

  馬二滿嘴是血,含糊不清地道:「不,不知道,哪個缺德王八蛋干的,我要是抓住他……」

  楊澤不理會外面的事,見大漢們全都集中到院門口那邊了,他迅速進了堂屋,把那盞小油燈拿起開始四處放起火來,接著跑進院子,把油燈往草叢裡一扔,跳牆而出!

  屋裡起火,點燃的速度慢些,可雜草裡一著火,院門口的大漢們立即就發現了,更加看到楊澤翻牆而出,楊澤動作就算再快,可也快不過眼神,他是沒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隱藏好自己的!

  刀疤大漢叫道:「抓住他,抓住他!」

  大漢們立即往院牆那裡奔去,也想過翻牆去!

  可又聽刀疤大漢叫道:「笨蛋,他出院子,你們出門去抓不就得了!」養了一群的笨蛋,可真讓他上火!

  大漢聽了,趕緊又回身,從院裡往外擁!馬二剛被扶起,他就站在門口呢,大漢們一擁過來,誰也不在乎他這麼個小角色,而他自己的手下,也叫著跑去抓人,鬆開了他,不再扶著,結果馬二被撞倒,又撲到了地上,身上還被踩了好幾大腳!

  剛才那張板凳被踢開,可卻沒踢得有多遠,馬二撲倒後,好巧不巧地,腦袋磕到了板凳的凳角上,立時磕破,結果等挨完了踩,他終於又爬起時,腦袋上已全是血,就像是個被打破了的葫蘆似的!

  這大黴倒的,讓馬二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沖刀疤大漢一指自己的腦袋,非常習慣性地道:「湯藥費……」

  他平常敲詐善良百姓,總是有點兒小傷,就要賴上,專門用湯藥費這個藉口訛詐別人,一時之間,腦袋昏昏沉沉的,沒有多想,老毛病復發,竟然管刀疤大漢要起了湯藥費!

  刀疤大漢可跟善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他心裡面正怒火萬丈呢,突然間見馬二管他要湯藥費,他的一股邪火立時就爆發出來,飛起一腳,正中馬二的面門,去死吧你,還管我要湯藥費,我一腳踢死你,什麼費都省了!

  一腳被踢到面門,馬二仰身摔倒,根據他的倒霉屬性,他摔倒之後,肯定還有後續倒霉事兒,果不其然,他的腦袋又磕到了那張板凳上,一翻白眼,這回他可爬不起來了,直倒暈倒,歇菜了!

  楊澤從院裡跳到院外,這片地方他不熟,可那些惡漢們卻熟,如果就這麼冒冒然的逃走,是必定會被抓住的,敵眾我寡,被抓住之後情況大大不浸妙,這個險是萬萬不能冒的。

  他跳出來之後,稍停幾息,接著又翻了進去,重新落在院裡,這回他沒亂動,而是緊貼著牆根兒蹲著,一動不動,一聲不出!

  那些追他的大漢奔到院外,站在牆邊,東張西望,他們誰也沒發現楊澤又跳回了院子,這時院子裡正在著火,任誰也想不到楊澤竟能再次翻進去!

  一個大漢叫道:「分頭找,分頭找!」

  大漢立即散開,他們都對這片熟得不能再熟,如果這時楊澤沒有翻回院內,那麼在這片破房子裡,不管他怎麼跑,都跑不掉的,一定會被大漢們抓住的,大漢們也是這麼認為的,氣勢洶洶地去追人!

  楊澤躲在牆根兒,周圍的雜草已然燒得噼裡啪啦了,牆根兒底下幾乎沒法再躲,他只好站起身來,順手撿起半塊土磚,用做防身之用。他往院子裡面跑去,心裡打算好了,實在不行,就從另一面的院牆再翻出去,能逃走就逃走,要是逃不走,那就打吧,打抱不平總得打才行!

  楊澤剛剛跑到院子的中央,忽見門口那邊大步走來一人,正是為首的那個刀疤大漢!

  刀疤大漢自然看到楊澤了,他獰笑道:「原來在這兒,倒是狡猾,翻來翻去的,還真夠你忙乎的!」他手中不拿武器,只是空著雙手,兩隻手一握,關節嘎巴嘎巴之響,一看便知是練家子!

  楊澤見刀疤大漢大步過來,攔在自己身前,他只好停下,哼了聲,道:「本官來就是抓你的!」接著他沖大漢身後一揮手,喝道:「打他後腦勺兒!」

  刀疤大漢確實是練家子,從小習武,對於躲避進攻幾乎形成了條件反射,他聽楊澤突然間這麼一喊,根本想都沒想,瞬間回身,抬腿橫掃,這腿掃得力道極大,不管後面有誰要偷襲他,也不管是幾個人,他這一腿掃去,都可解了後腦勺兒被拍之危!

  楊澤手舉土磚,疾衝兩步,對準兒刀疤大漢的後腦勺兒就拍了過去,叫道:「接磚頭吧你!」

  他心中暗道:「說打你後腦勺兒,就絕不打你腦門兒,非拍暈你不可!」

  誰知,這刀疤大漢相當地有兩下子,一腿掃出之後,發現身後沒人偷襲,他立知上當,他從小習武,身手相當的強,行走四方,無論是中原還是草原大漠,他都少遇敵手,所以他對自己的武藝極有信心!

  楊澤的土磚離著刀疤大漢的腦袋還有幾寸距離,刀疤大漢已然轉過身來,眼睛狠狠地瞪著楊澤,火光映照之下,更顯得兩個眼珠子裡閃著兇殘的光芒!

  躲,肯定是躲不開了,刀疤大漢畢竟不是神仙,腦袋上這一磚頭他是非挨不可的,可他卻不在乎,心想:「我練過鐵頭功,別說一磚頭,就算十磚頭……五塊六塊的絕對沒問題,你拍完我,看我怎麼拍你!」

  楊澤用盡全力去拍土磚,反正已經出手了,難不成拍不成後腦勺兒,就不拍了嗎,腦門兒也照樣拍!

  說時遲,那時快,就聽卟地一聲悶響,土磚重重地拍到了刀疤大漢的腦門兒上,土磚應聲而碎,土沫四濺,刀疤大漢被砸得嗷嗷大叫,他腦門沒啥事兒,別說是土磚,就算是正紅的板磚,他挨上幾下子也能挺得住。可是,這是土磚,不是板磚!

  刀疤大漢放聲慘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挨磚之時,他正瞪著兩隻眼睛,對楊澤進行威壓呢,挨拍之時,要做到眼皮眨都不眨一下,以示他鐵頭功的厲害。結果土沫亂飛,都濺進了他的眼睛,立時就把他的眼睛給迷住了!

  楊澤大喜,這就叫打了一輩子的雁,結果被雁啄了眼,這回眼睛挺好受吧!他情知打不過這刀疤大漢,也不糾纏,叫道:「窩心腳!」

  刀疤大漢眼睛被迷,深怕遭到偷襲,聽到「窩心腳」三字,百忙之中,立時放開一隻捂眼的手,橫在胸口,護在了胸前!

  楊澤喊的是「窩心腳」可他踢地卻是刀疤大漢的小腹之下,這一腳半點兒力氣都沒省,絕對是超水平發揮了!

  又是卟地一聲悶響,刀疤大漢放聲慘叫,叫得比剛才還大聲,又上當了,而且這次的當上得更狠!他摔倒在地,身子蜷縮,一聲接著一聲的慘叫,如喪考妣,連楊澤聽了他的慘叫聲,都能感覺很疼,替他疼!

  院外腳步聲響,那群去追楊澤的大漢又跑了回來,剛才刀疤大漢挨拍時的第一聲慘叫,他們就都聽到了,叫得那麼大聲,簡直是聲震全城,他們想聽不到也難,情知老大出了意外,這才急忙趕回來幫忙!

  待衝進院門,大漢們一起停住腳步,就見他們的老大闖爺,蜷縮在地上,身子佝僂得好像大蝦,不停地慘聲嚎叫,嚎叫聲之悽慘,幾達聞者落淚的地步!

  楊澤知道逃不掉了,這時候要是轉身就跑,不但跑不掉,反而會被按倒在地,看看刀疤大漢的樣子,他就知道自己會有啥結果,還能以為這些大漢對他手下留情嗎!

  楊澤踏前一步,一撩袍子,高高抬起頭,用手一指地上的刀疤大漢,他冷冷地說道:「這便是榜樣,誰想如此,上前一步說話!」

  大漢們都被震住了,刀疤大漢的厲害他們是都知道的,平日裡十個八個的人輕易靠不近他的身,可今天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就被打倒在地,蜷縮在地上嚎叫,以此推論,那麼眼前這個少年人,豈不是絕頂高手!

  楊澤再踏前一步,道:「誰想上來?算了,你們一起上吧,一個一個的打,實在浪費時間!」

  大漢們誰都不敢上前,都被唬住了,便如遇到黔之驢一般,竟誰也不敢上前試試楊澤到底有啥本事!

  楊澤心中也急,裝模作樣只能唬得住眼前,可他怎麼脫身啊,難道非要把他們都嚇跑麼!他再踏前一步,大聲喝道:「你們不過來,那我就過去了!」硬著頭皮,向大漢們走過去。

  大漢們一起向後退去,可卻沒有逃跑,對他們來講,就算要跑,也得先救起刀疤大漢才成,總不能他們跑了,把老大給扔地上啊!

  就在這時,忽聽遠處傳來腳步聲,腳步聲極大,似乎有上百人往這裡跑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0:22 編輯

jlchen 發表於 2014-3-9 22:40
第六十九章 解救

  聽到這麼大的腳步聲,楊澤大喜,不用說了,這麼多人能在半夜裡跑來,那肯定是捕快和巡街衛兵,他的援兵到了!

  援兵既然到了,那麼就不用再虛張聲勢地嚇唬人了,當然路見不平一聲吼了!

  楊澤大吼一聲,沖上前去,掄起拳頭,向大漢們打去,邊打邊叫道:「你們既然不跑,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大漢們自然也聽到了腳步聲了,心中都大叫不好,這時候不要說用腦袋想,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知道來的是官兵!當賊遇到兵,尤其是遇到很多兵的時候,賊能做的事除了逃跑之外,也沒別的了,讓他們和官兵對打,他們可沒這興趣!

  大漢們齊聲發喊,誰也不敢停留,四散奔逃,至於楊澤衝過來打人,他們全無心思奉陪,只顧著逃走了!

  當胡字帶著大批的捕快和巡街官兵,衝入院子時,看到的景像就是,楊澤揮拳攻擊眾大漢,如虎入羊群一般,打得眾大漢們抱頭鼠竄,無一人敢和他對抗,全都四散奔逃!

  捕快和巡街官兵們的工作就是抓人,他們又人多勢眾,幾個伺候一個,不多時就把大漢們全給抓了起來,一個都沒有逃掉,盡數按翻在地,全給綁了起來!

  胡字跑到楊澤跟前,巴結地道:「小楊先生,你好生英雄了得,竟然一人打敗了這許多的惡漢,真乃我瓜州第一高手也!」

  巡街官兵的隊長也跑了過來,卻並非是那晚一起去歌舞坊的那個,而是另一個中年隊長,這隊長也笑著道:「這位便是小楊先生吧,久仰大名,如雷貫耳,末將歐陽水。」

  楊澤衝他二人點了點頭,轉過身,抬腳踩到了那刀疤大漢的身上,道:「此人乃是首惡,被我兩招之內製伏,你們把他也綁起來吧!」

  歐陽水道:「好,末將來綁他,就給他綁成一個四蹄朝天式,讓他好生享受享受!」取出繩索,把刀疤大漢按趴在地,雙手反背,雙腿彎起,手腳綁在一起,可不真的是一個四蹄朝天式麼,這姿勢感覺相當地難受!

  胡字看向刀疤大漢,忽然啊呀一聲,叫道:「這,這不是鐘大疤麼,京城逃出來的通緝犯,全國畫影捉拿,他怎麼在咱們瓜州啊!」

  這刀疤大漢乃是一個通緝犯,江湖人送外號鐘大疤,大疤之名主要是來自他臉上的那個大刀疤,這個記號非常顯眼,好認得很,胡字看過他的畫像,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

  歐陽水也叫道:「可不是麼,他怎麼跑咱們這兒來了,這人惡貫滿盈,除了好事兒之外,別的什麼事兒都做!」

  胡字和歐陽水互視一眼,心中都想:「這鐘大疤據說武藝高強,能從京城裡的監獄裡逃出來,自然身手不弱,可怎麼竟被打趴下在這裡?真是楊澤打得?這個實在是難以相信了!」

  鐘大疤只感全身巨痛,他眼睛被土迷了,小腹之下又被重擊,此時再被綁起來,只感全身無一處不痛,又被人綁了個四蹄朝天式,這種感覺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忍著全身的疼痛,鐘大疤嘶啞著聲音叫道:「那個,那個拍我磚頭的人,是,是誰?」

  歐陽水和胡字一起看向楊澤,心中都想:「原來真是小楊先生把他拍倒的啊,這鐘大疤傷得可不輕,看來小楊先生很有些手段啊!」

  不少捕快和巡街士兵都圍了過來,看著鐘大疤的慘樣兒,又看向楊澤,眼中不免都露出驚訝之色,誰也想不到,楊澤竟能把這個天下通緝的巨盜,給拍成這個樣子,實在是太難以讓人相信了!

  楊澤哼了聲,低下頭,靠近鐘大疤的耳邊,道:「你想知道我是誰麼?」

  鐘大疤眼睛巨痛,連睜都睜不開,根本看不到人,但他認得楊澤的聲音,叫道:「你,你是誰?」

  楊澤哼哼了兩聲,道:「真想知道,你不後悔?」

  鐘大疤咬牙切齒地道:「想,絕不後悔!」只有知道了仇人是誰,以後才能報復,這點兒道理他當然懂得!

  楊澤哼哼哼了三聲,忽地笑了,道:「我不告訴你,你自己猜啊!」

  等了半天,竟然等出了這麼句話來,鐘大疤幾乎氣暈,他叫道:「你,我聽到了,別人叫你小楊先生,你到底叫什麼,你到底叫什麼?」

  胡字伸手啪啪就給了鐘大疤兩個大耳光,道:「我們小楊先生的名諱,也是你這個狗賊能問的嗎,來人啊,把他抬起來,押回衙門裡去!」

  捕快們上來,找到根粗木棍,穿到鐘大疤的手腳之中,抬了起來,出門往外走去。鐘大疤被抬著,他嘴還不老實,不停地叫道:「小楊先生是誰,他是誰!」

  歐陽水看他喊得響亮,對楊澤道:「要不要把他的嘴給堵起來,這深更半夜的,他這麼個喊法,全城的人都聽到了!」

  楊澤笑道:「讓他喊吧,喊得越大聲越好!」

  歐陽水立時明白過來,忙道:「對對,讓他喊,這狗東西,竟然連小楊先生你是誰都不知道,挨揍也是活該,太可氣了!」為了表示他氣憤,他還特地追上去,對著鐘大疤狠抽兩記耳光,以示憤慨。

  楊澤不急著出去,他對胡字道:「後面好像有個地窖,裡面有被抓的女子,咱們去把她們救出來吧!」

  胡字一愣,道:「地窖?好,小的這便隨小楊先生去救人!」叫過幾個強壯的捕快,跟著楊澤往後面走。

  此時院子裡的火已然熄滅,用不著去救,雜草燒光了,火勢自然就減弱了,楊澤在屋裡點的火,由於太倉促,火頭並不大,捕快們拎了幾桶水,澆下去火也就滅了!

  楊澤趕到了後院,見後面有個廚房,廚房不是太大,裡面也沒啥鍋碗瓢盆,鐘大疤這夥人也不會去做飯的,所以這是個廢棄的廚房。

  進了廚房,楊澤看了一圈,指著灶台,道:「估計就在這下面,把灶上的破鍋拿下來,看看底下會不會有地窖!」

  捕快們上前,把灶上的破鍋抬了下面,見下面有塊木板,翻開木板,果然見下面是個深坑。

  胡字拿著一根火把,往坑裡照去,叫道:「下面有人,好幾個呢,都是女子!」

  楊澤趕緊湊到洞口,往裡看去,見大坑裡被綁著四個女子,都是被綁著的,用布塊堵著嘴,最外面的那個女子,便是賣唱少婦,剛剛被抓進去!

  「快快救人,把她們都拉上來!」楊澤叫道。

  捕快們跳下坑去,給女子們鬆綁,一個接著一個舉出地窖,那賣唱少婦是第一個被救出來的。

  賣唱少婦出了地窖後,給楊澤跪下,不住地哭泣,口稱恩公,對楊澤感謝到了極點,她離鄉多日,也算見過些世面,心知如果沒有楊澤來救她,她必會被賣掉,萬一被賣到草原上,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楊澤扶她起身,交給捕快們照顧,待女子們全被救上來後,他又親自下了地窖查看,見再無可疑之處,這才出來,領隊回衙。

  胡字見救了好幾個女子,又抓住了鐘大疤這個巨盜,當真是又驚又喜,這場大功勞下來,他非得陞官發財不可,說不定能混個縣尉這樣的小官,外放到別的縣裡去,那可就威風了,後半輩子吃香的喝辣的,天天享福!

  歐陽水也歡喜得不行,他對巡街這種差事早就干膩味了,巡街這差事,白天干時還有些油水可勞,起碼商舖是開門的啊,可晚上巡街就不行了,又危險又沒油水,這次的功勞報上去,說不定他升個校尉這樣的官,那就再不用辛苦了,想白天巡街就白天去,想巡進誰家的鋪子就巡誰家的,這生活可有多美,簡直就是人生的終極目標了。

  胡字和歐陽水兩人就如哼哈二將相仿,把楊澤捧在中間,滿口奉承,大拍馬屁,什麼英俊瀟灑,少年英雄,日後必定封侯拜相之類的話,從他倆的嘴裡,不間歇地噴了出來,把楊澤聽得哈哈大笑,奉承話誰都愛聽,他也不例外,偶爾聽聽,很有陶冶情操之感。

  他們剛走到前院,還沒出去,就聽有人叫道:「楊兄弟,你沒事吧,為兄來遲一步,都是酒多誤事,都是酒多誤事啊!」喊話之人,竟然是解文秀,他身後還跟著木根。

  木根也叫道:「少東家,你沒事吧,可嚇死我了,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沒法向老爺和夫人交待了!」搶先跑進院子,圍著楊澤打轉,看個不停。

  楊澤道:「依你這話的意思,平常儘是你照顧我了?我看正好相反吧!」

  隨著說話聲,解文秀進了院子,後面竟然還跟著好幾個飽館裡的夥計,正是他們吃飯的那個飯館,個個手提板凳搟麵杖等武器,跟在解文秀的身後,威風凜凜地進了院子。

  楊澤心想:「你們這幫人還真有領導風範啊,早不來晚不來,壞人擺平了,你們來了,來得相當地及時啊,可惜沒人來採訪你們一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5 00:2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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