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贗醫 作者:望平安 (已完結)

 
mk2258 2013-10-18 10:17:0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8 363977
mk2258 發表於 2013-10-30 19:19
第二十章 火氣很足

  楊澤對楊得羊解說完畢,問道:「這治療之法,你可都明白了?」

  楊得羊想了片刻,道:「如何下藥,小老兒是很明白了,只是對針灸之法,卻不甚了了,只因小老兒以前從沒學過針灸,所以要想一時半會兒的就全明白,實是無法做到。」

  楊澤道:「你回去把方法記在紙上,以後有時間就看看有關針灸的書,慢慢就會明白了。我還要去瓜州,不能在此久留,等以後有機會,咱們再探討吧!」

  楊得羊相當地感激,衝著楊澤深施一禮,道:「醫家對獨門秘技向來從不外傳,可楊神醫卻將這治病的良法告知小老兒,您的風度直追古時的大醫家,小老兒真心拜服,以後如有人問起,小老兒定說你是恩師!」

  說著,他竟有想跪下的先兆,看來是真想拜楊澤為師。楊澤可是不會受這種禮的,連忙阻止。

  楊澤一手拿著紙盒,一手托住楊得羊,道:「楊坐堂萬不可如此,我傳你治病之法,並不是想學古時的大醫家,只是想著會良法的醫生多了,那麼能救的病人也就多了,大道理我不會說,我也就這麼點兒想法,你要是對我行大禮,可就是折了我的陽壽了!」

  楊得羊哪可能想要折楊澤的陽壽,聽他這麼說,自然就不好再拜下去了,他很是感動,只覺得跟楊澤一比,自己以前那種勢力相,簡直就是丟了自家老祖宗的臉,羞愧難當。

  楊澤鬆開他,指了指手裡的紙盒,笑道:「感謝的話就莫說了,你送了我這個,我就很開心了!」

  說罷,他對楊得羊揮手告別,上了馬車,離開了加飯坡鎮。

  楊得羊望著越走越遠的馬車,心中感慨萬分,雖然楊澤很年輕,長相也不怎麼英俊,可此時卻在他的心中,形像極其高大,幾乎可以用風度翩翩,名士風采來形容了!

  忽地,楊得羊一跺腳,嘆道:「我怎麼就沒個漂亮的孫女呢,要不然許配給楊神醫,說不定以後還能得個誥命啥的,這位楊神醫,前途不可限量啊!」

  馬車上。向張氏和楊澤面對面的坐著,她忽然問道:「楊神醫……」

  楊澤忙道:「別,你可別叫我楊神醫,我聽著不好意思,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叫我楊澤就好。」

  向張氏微微一笑,道:「那可不行,顯不出尊重了,要不然我就學那周醫吏,叫你一聲小楊先生吧!」

  楊澤笑道:「其實,你叫我小楊先生,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他把紙盒放在腿上,道:「咱們看看,楊坐堂送了什麼土特產!」

  打開紙盒,見裡面是四色糕點,都是餅狀,有點像月餅,但遠不如月餅精緻,倒有點象厚厚的小麵餅。

  向張氏看了眼那些糕點,道:「這是帶餡兒的胡餅,有糖餡兒的,有肉餡兒的,是走親訪友的好禮物,算得上是普通百姓家最體面的禮物了。」

  楊澤哦了聲,心想:「這年頭應該是沒有月餅的,這種厚餡餅就是上好的禮物了,等以後我開個點心鋪子,賣賣月餅啥的,說不定比開藥鋪還賺錢呢!」

  向張氏對厚餡餅不感興趣,她道:「小楊先生,我剛才想問你,你為人這麼好,想必在家鄉很有名氣吧,是不是鄉親們都誇你?」

  楊澤把紙盒蓋上,打算把厚餡餅當午飯吃,他聽了向張氏的問話,頗有點不好意思,故做深沉地嘆了口氣,道:「以前可沒人誇我,以前我不學無術,喜歡賭錢,輸了錢還要耍賴,結果被賭坊的老闆給拍了一板磚,在床上養了好陣子的傷,傷好之後,這才開始收心,學習家傳醫術,我家在保安縣開了家至仁堂,我這也算是子承父業了。」

  向張氏輕輕哦了聲,點頭道:「浪子回頭金不換,你這竟是因禍得福了。那你傷好之後,去找那賭坊老闆的晦氣了嗎?」

  楊澤搖頭道:「他是開賭坊的,我輸了錢耍賴,他打我也沒什麼不對,要是人人都像我這樣,他還開什麼賭坊,他雖不是好人,可那時我也不見得比他強多少,何況我欠他的賭債,他也沒有催討,這事過去了,也就不必再提了!」

  向張氏稍微沉默了片刻,忽道:「你能這麼想是最好,可要是以後那賭坊老闆想起你欠他錢了,去找你家的麻煩,你也不必客氣,只需要和我說一聲,我當家的會替你處置他的,他拍過你幾下,我當家的一百倍替你拍回去。」

  楊澤啊了聲,心想:「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她丈夫是瓜州的流氓頭子?能替我拍賭坊老闆的板磚?啊,這年頭不叫流氓頭子,和你先講道理,然後揍你的人,那叫輕俠,四處流竄,見人就揍,揍完就跑的,叫遊俠,渾身刀槍不入,先讓你揍,你揍不過他,然後他才揍你的,叫鋼鐵俠,只是不知他丈夫是個啥俠。」

  楊澤嘿嘿笑了幾聲,道:「打打殺殺的,我最不喜歡,再說我也不想吃官司。和你說實話,我這次去瓜州,是得了縣令大人的賞識,被免了童子試,只要刺史大人准了,我便可以直接參加科考,去考秀才了!」

  向張氏咦了聲,道:「小楊先生被免了童子試?你們保安的縣令,可是寫了公文直接讓你去找刺史的?」

  楊澤點頭道:「是啊,有什麼不對嗎?」

  向張氏皺眉道:「你們縣令應該不是走的科舉吧,不是文人出身,對不對?」

  楊澤大奇,道:「這你都能猜到!我們保安縣的吳縣令確實不是科舉出身,他是因有戰功,所以被提拔當的縣令。」

  「怪不得!」向張氏道:「那小楊先生你聽我一句勸,你最好在找刺史之後,再去見見長史,否則就算刺史准了你直接考秀才,你也一定考不中的!」

  楊澤大吃一驚,道:「這是為何?我沒得罪長史吧?」

  向張氏微微一笑,道:「武將們的事好說,直來直去,可文官們的事,那裡面彎彎繞繞的,可是讓人頭疼呢!」

  她見楊澤滿頭霧水的樣子,便解釋道:「如果你是過了童子試,那直接去找刺史是沒錯的,可你是免了童子試,這就要有公文留底,以備日後查證,而那長史是刺史的佐官,這種公文是要先經他手,他批了,才能轉給刺史的,你跳過了長史,直接去找刺史,長史必定認為你不把他當回事兒,削他的面子,那他一定不會讓你中秀才的,要知道主管考試的學政,不怕刺史,就怕長史,要是長史說你不行,學政多大的膽子,敢說你行呢!」

  楊澤愣了片刻,道:「對於官場上的事,我一無所知,還以為只要有了縣令的推薦信,就一定能辦成事兒呢!向大嫂,你要是知道這些,可否講給我聽聽,也免得我無意當中得罪人!」

  向張氏點了點頭,給楊澤詳細解說起來。

  原來,大方帝國的朝廷為了防止地方官權力過大,尤其是刺史這種主政一方的權力太大,所以實行上下制約的制度,也就是說刺史的權力要有別的官員來制衡,而這個官員,就是長史。

  做為刺史的佐官,長史平常幫著刺史辦事,可長史卻有一項特權,那就是負責寫州內官員的考評,刺史的考評當然不用長史寫,哪有佐官寫主官考評的,可除了刺史之外,其它官員的考評卻統統歸長史寫。

  州裡的學政是管考試的,直接向刺史負責,不歸長史管,可學政的官做得好壞,是該升還是該降,那考評卻是長史寫的,所以學政能不怕長史麼,長史要是沖哪個考生歪歪嘴,那這個考生在長史的任期內,就休想得功名!

  所以長史這個職位,由好好先生來當,那是個很討好的官位,可要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人來當,那就是個非常得罪人的官位了!

  楊澤聽完,感覺很是煩惱,道:「這可怎麼辦,看來我是非得去見長史不可了,可我拿的推薦信是給刺史的,一封信不能給兩個人啊,按著吳縣令的意思,我是必須先去見刺史的,可如此一來,萬一那長史小心眼兒,我豈不是要糟糕!」

  向張氏卻笑了,道:「放心好了,別州的長史我不知道,但瓜州的長史卻肯定不是小心眼兒,只要你見了他,以你的人品,他一定不會為難你,只要考試時你交的不是白卷,就算有點兒失誤,只要不是太離譜兒,那你一定會中秀才的,我提前就向你賀喜了!」

  楊澤呃了聲,道:「向大嫂,你認識瓜州的長史?」

  向張氏卻不回答他這句話,而是道:「瓜州長史脾氣古怪,認識他也不算是什麼好事。」

  楊澤忽地心想:「那瓜州長史不會是姓向吧?」他心裡是這麼想的,但向張氏不主動提,他就不好問。

  他畢竟是兩世為人,不是那種愣頭青了,人家向張氏不主動提,不明白的人會認為是向張氏不信任他,可要是仔細一想,便會明白,向張氏是為了他好。

  試想,如果那瓜州長史真的姓向,向張氏提前說了出來,又親自帶他去見向長史,那豈不是就等於楊澤在沒進入官場前,就先行站了隊麼,萬一被捲進官場漩渦,那可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在楊澤第一次問起向張氏時,向張氏就很明白地告訴他,因為她丈夫得罪的人多,以至她在老家都待不下去了,其實這是為楊澤好,她丈夫得罪了那麼多人,別人不敢報復一州的長史,難道還收拾不了他一個平頭百姓麼?至於以後她丈夫報答楊澤,那是出於病人家屬對醫生的感謝,這是人之常情,別人也不會找楊澤的麻煩。

  後來,向張氏得知楊澤有進官場的意思,她不說丈夫是當官的,就是為了保護楊澤了。要是她直接帶著楊澤去見她丈夫,那一定會被別人認為楊澤是長史的心腹,楊澤進入官場後,非得被絆得滿頭青包不可。

  但楊澤要是先見了刺史,後見長史,那麼就是公事往來,他和長史私人交情再好,也和公事無關,公私分開,不涉及站隊的問題,就算日後長史照顧了楊澤,那也是報答,不會讓人感到長史當楊澤是心腹,從而給他下絆子。

  楊澤想明白這些,只感官場裡的事也太繞了,繞得讓人頭疼。他不再想這些,轉移話題,和向張氏說起孩子來,一不談官場,車廂裡頓時輕鬆起來,有個小孩當開心果,路上倒也不算無聊。

  他們趕路趕得舒心,可瓜州那邊,卻有很多人不舒心了,因為瓜州出事了,而出事的地方,巧得很,正好就是瓜州醫所。

  瓜州醫所位於青藤大街,青藤大街是瓜州的主幹大街,從南門入城便是青藤大街,大街直通北城門,刺史衙門坐西朝東在大街西邊的福祿坊,而瓜州醫所就在大街對面的隆興坊,和刺史衙門正好相對,醫所開在這裡主要是為了給當大官的治病方便,要是大官有了病,可以第一時間就來醫所找醫生。

  醫所的正堂裡,此時聚集著二十來個醫生,為首的三人全都穿著淺綠色的官服,從品級上說,正中的是正九品醫師,旁邊兩側的兩個人是從九品醫吏,其餘的醫生沒有官服,但卻都穿著棕色的統一制式的袍子。

  堂內眾醫生個個愁眉苦臉,為首的醫師更是臉色鐵青,坐在椅上,這醫師的右手不停地哆嗦,臉上肌肉抽搐,滿臉盛怒的表情。

  這醫師名叫馬登高,是瓜州醫所的主事人,今年不過六十出頭,從醫生的年紀上講,正是黃金時期,年紀夠大,卻又不是特別老,治病的經驗豐富,卻離著七十致仕還有十來年,而且他擅長拍馬屁,很得刺史大人的賞識,所以地位牢靠,在瓜州醫所裡向來是說一不二,絕對的權威人物。

  馬登高左邊的醫吏名為紀新本,今提剛剛四十,要說長相,這位紀新本相當不錯,國字臉,五官端正,留著一把漂亮的鬍鬚,很有美髯公的風範,可要說醫術,卻正好和他的長相相反,別說在醫所裡當醫吏,就算他出去開個藥鋪,都不夠資格當坐堂醫!可他為什麼能當上醫吏呢,因為他是馬登高的女婿,所以他不但當上了醫吏,而且還有接任他岳父大人醫師位置的可能!

  馬登高右邊的醫吏,便是昨天剛趕回來的周玉晉了,周玉晉在瓜州醫所裡,醫術實際上是第一,可有馬登高壓著,所以他只能是第二,而且又有紀新本壓著,所以他醫術再高,接任醫師的可能性也是極小的。

  臉色發青,說話的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馬登高道:「諸位,你們都是醫所的骨幹,都是有名醫之稱的人材,現在刺史大人得了重病,你們倒是拿出個章程來啊,該怎麼治就怎麼治,可不能再拖了啊!」

  滿堂的醫生,誰也不敢說話,都低著頭,能進醫所當醫生的人,醫術了得自不必說了,做人可也都不是愣頭青,這種關鍵時刻,誰說話誰就是傻子啊!

  現在是誰有病,可是主政一州的刺史大人有了病,要是治的時候出了差錯,那可是掉腦袋的事,就算刺史大人不追究,當然治不好他就死了,也沒法追究,可是朝廷卻一定會追究的,沒人擔當得起這種追究啊!

  馬登高等了好一會兒,見沒人吱聲,他怒道:「萬一刺史大人有個三長兩短,朝廷追究下來,可是要砍人腦袋的,你們又不是小孩兒了,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嘛!」

  聽了這話,周玉晉心中冷笑,就算有人要為這事背黑鍋,要砍人的腦袋,也只會砍你這個主事的醫師,總不可能把我們所有人的腦袋都砍了吧,反正要砍也是砍你的,我們充其量也就是被訓斥,這個道理我們大家當然懂!

  「你們不說,那我可就要點名了!」馬登高衝著下面的醫生們掃了一眼,目光掃到哪個醫生,哪個醫生便是一哆嗦,可他卻誰也沒點,反而轉過頭,對周玉晉道:「周醫吏,刺史大人的病,你怎麼看?」

  周玉晉心中罵了一句,就知道這老傢伙會點自己的名。

  他昨天趕回來後,立即去給刺史大人看了病,但卻沒敢開藥,因為刺史大人的病挺嚴重的,他哪敢擅自開方子。要知道,先前是馬登高給開的方子,治不好算馬登高的,可要是他開了方子,治不好可就算他的了,這麼大的一隻黑鍋,他怎麼肯背!

  馬登高見周玉晉不吱聲,他提高聲音道:「周大人,本官問你話呢,你為何不答?可是不肯用心為刺史大人治病麼?」

  這回可不敢玩沉默是金了,周玉晉忙道:「馬大人這是從何說起,我非不答,而是在思考治病之法!」

  「那你想出什麼方法了麼?想出來就快點說啊!」紀新本在旁怪聲怪氣地說道,周玉晉是他能否接任醫所最大的障礙,而且周玉晉比他更年富力強,所以他怎麼看周玉晉都不順眼,沒事兒就想找茬兒,擠兌周玉晉。

  周玉晉強壓下心中怒氣,道:「馬大人給刺史大人開了烏梅湯,甚是對症,下官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方子了!」

  馬登高氣也不順,正想接著斥喝周玉晉,可他的好女婿卻搶著道:「可我岳父開的藥效果不佳,反倒是讓刺史大人病情加重,要不然問你幹嘛,明明不對症,你卻偏說對症,你什麼意思,是在看我岳父大人的笑話嗎!」

  這話說的,馬登高差點背過氣去,他這個女婿簡直就是繡花枕頭一包草,這話是在幫自己麼,咋這麼不中聽呢!

  周玉晉卻道:「我可沒有看馬大人笑話的意思,如果你們非要我開方,那我就開個打蟲子的方子,給刺史大人服了,可就怕你們不敢答應!」

  醫生們聽了,一起搖頭,他們當然不敢答應了,這可不是置氣的時候啊!

  周玉晉說給刺史開打蟲子的方子,是有原因的,因為刺史得病後的第一個症狀,竟是從嘴裡吐出了一條蛔蟲!

  從嘴裡吐出蛔蟲,這可是太可怕了,刺史大人當場就被嚇暈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18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0-30 19:19
第二十一章 有困難就找小楊先生

  刺史大人被嚇暈,這可不是小事,但也不能說刺史大人膽小。

  試想,就算是普通人吃水果時,看到水果裡有條小蟲子,怕是都得噁心一下,要是看到蟲子時,那蟲子是半條,那就不是噁心一下,而是得噁心半天了!

  可如果是嘴裡吐出一條長長的大蛔蟲,這就不光是噁心的問題了,不是說刺史大人得被嚇暈,換了再膽兒大的人,也得頭暈腦脹,迷糊半天啊!

  刺史大人吐出了可怕的生物之後,不久便被救醒,然後,他當然就是氣上衝心,再也不想吃東西了,也感覺不到餓,而且胃脘和臍間疼痛,嘴裡苦得很,卻又不想喝水,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刺史衙門裡的官吏們趕緊把馬登高叫了去,讓他給刺史大人看病,馬登高哪敢怠慢,一叫便到。他給刺史大人號了脈,發現脈細弱,又看了刺史大人的舌苔,見舌苔浮黃,又聽了刺史家眷們描述的病情,他很快就做出了診斷。

  馬登高認為,刺史大人這是厥陰腹痛,所以要制肝安胃,於是他就給開了個方子,名叫烏梅湯,所用的藥材是西黨參和大烏梅,還有白芍藥和淡黃芩等,本以為兩劑藥下去,刺史大人應該就能好,而刺史大人一好,就能好好地誇他幾句!

  可萬沒成想,刺史大人服了藥後,胃脘部疼痛及氣上逆這些症狀沒了,可疼痛卻下移,移到了下腹部,還伴有腸鳴,這還不算,腹中竟有一個大塊隆起,而且這不知是什麼的大塊,竟時不時地攻動,把刺史大人又給嚇暈過去了,還嚇暈了好幾次!

  想想那條吐出來的大蛔蟲,還有肚子裡鼓起來的大塊,這大塊還能動,這哪是治好了病,這是更嚴重了,刺史大人沒有立即把馬登高給剁了,實在算是脾氣好了!

  刺史大人被嚇暈,馬登高也快被嚇暈了,這病一拖就是好幾天,半點不見好轉,刺史大人一條命,被折騰得只剩下半條,每天只能硬被灌些米湯吊命,要是再耽擱下去,這位刺史大人怕就要駕鶴西去了,馬登高能不上火麼,急得他頭髮大把大把地往下掉,不過幾日功夫,便快成禿頭了!

  馬登高能當上醫師,也算是做事果斷的,他立知遇到了大麻煩,便趕緊派人去找出差在外的周玉晉回來,可周玉晉偏偏耽擱了時間,等回來時,又不肯出力氣,一點指望不上也就算了,還想往他頭上扣黑鍋,馬登高豈有不怒之理。

  滿堂的醫生,卻誰也拿不出個方案來,馬登高又氣又急,大發脾氣,呵斥周玉晉出餿主意,又說醫生們都是廢物。

  就在這時,大門外來了個官員,這官員雖也穿著淺綠色的官服,但卻是八品的官階,乃是一名功曹。

  這位功曹還沒等進門,馬登高便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陪著笑臉迎了上去,道:「魯大人,您怎麼來了,可是刺史大人的病情又有反覆?」

  魯功曹哼了聲,道:「什麼叫反覆?治得好了,再惡化了才叫反覆,你從沒給刺史大人治好過,怎麼能叫反覆?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

  馬登高極是尷尬,可又不敢頂嘴,只好閉嘴,等著魯功曹往下說。

  魯功曹臉色非常難看,他道:「是長史大人叫本官來的,問你們什麼時候能拿出治病方法來,刺史大人的病不能再拖了,如果再拖下去,恐怕有不忍言之事發生了!」

  聽是長史叫魯功曹來的,馬登高只感口乾舌躁,幾乎有快窒息的前兆了!他女婿紀新本也是冷汗直冒,不知所措。

  魯功曹道:「長史大人是什麼脾氣,你們也不是不知道,那可是眼裡不揉半點兒沙子的人物,如你們再治不好病,他便會認為你們是有意怠慢了,那時有什麼後果,你們猜也猜得出來!」

  想到長史的狠辣手段,馬登高頭皮發麻,他道:「卑職正在想辦法,很快就能想出來了,很快,很快!」

  魯功曹又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馬登高垂頭喪氣地好半晌,這才抬頭道:「諸位,咱們瓜州的事,大家心中也都有數。刺史大人好相處,可長史卻非如此,所以長史來我瓜州時間雖不長,又與刺史大人關係不和睦,但卻處處佔著上風,軍政大權一把抓,如果刺史大人出了意外,朝廷派來位新刺史,萬一也是個厲害人物,那長史大人便不會有什麼上風可佔了。那時,長史大人的滿腔怒火定要有發洩之處才行,本官是醫所主事,想躲也躲不開,可諸位請想,我躲不開,難道你們就躲得開麼?長史大人心狠手辣,他要是發起火來,光靠我一個人,怕是頂不住的啊!」

  紀新本也道:「所以說,刺史大人的病,各位還得集思廣益,拿出個具體的方法來才行啊,不能光靠我岳父一個人啊!」說著,他看了眼周玉晉。

  周玉晉卻面無表情,他早就打定主意,絕不幫馬登高,只有馬登高倒台了,他才有機會,可如果馬登高不倒,那他這輩子,除非離開瓜州,否則都不會有機會了。

  堂內鴉雀無聲,只有眾人粗粗的喘氣聲,過了好半天,都沒有人說話。馬登高長嘆一聲,退後一步,慢慢地坐到了椅子上,嘆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來本官,也只有認栽了!」

  這時,有一個長著花白鬍子的醫生,小聲道:「馬大人,卑職倒是有個法子,但卻是民間百姓所用的方法,這法子頗有些失體統,所以卑職剛才實不敢說啊!」

  馬登高眼睛一亮,精神頭兒稍稍恢復了些,道:「你且說來聽聽,民間有些方子,雖難登大雅之堂,可卻是有奇效的,這種時刻,咱們也不求四平八穩了,只要能治好刺史大人的病,也就成了。」

  花白鬍子的醫生道:「刺史大人的病,卑職和馬大人看法一致,也認為是厥陰腹痛,需當要制肝安胃,那烏梅湯乃是對症良方,可用了此方之後,刺史大人卻全無起色,病情還嚴重了,這個情況……」

  「你就快點說那個方子吧,刺史大人的病沒起色,別人不知,本官還不知麼!」馬登高不耐煩地道。

  花白鬍子醫生臉上的肌肉抽了抽,道:「卑職是說,在這種情況下,估計咱們都是看錯了表症,刺史大人可能不是厥陰腹痛,而是肚子裡有了蟲子,要不然他的腹部怎麼會有大塊,而那塊又能不時地攻動呢?」

  這個結論和剛才周玉晉胡說的那個,倒是有幾分相似,都是要按刺史大人肚子裡有蟲子來治。

  滿堂的醫生同時微微點頭,他們剛才看馬登高和周玉晉鬧不痛快,所以就算是認為周玉晉說得對,他們也不敢吱聲,現在有人當出頭鳥兒了,自然也就都點頭,表示贊同了。

  馬登高見醫生們都點頭了,他信心便也開始動搖,其實他信心本來就不足,別人又都說可能是蟲子的事,他當然也就感覺,有可能是蟲子的事吧!

  這個時代,沒有什麼彩超,也沒有各種儀器可以檢查身體,只能憑著傳統的望聞問切,而醫生的經驗是否豐富又在其中佔了很大成份,所以如果遇到了疑難雜症,誰也不敢說自己診斷的就對。

  給當官的,尤其是大官看病更是如此,誰都不敢咬定一種治法,萬一沒治好,反而把病治得更重了,沒人能吃罪得起。

  馬登高想了想,對白鬍子醫生道:「給刺史大人看病,需講究四平八穩,寧可見效慢些,但總比沒效果要強。本官看你說話吞吞吐吐,是不是你要說的那民間偏方,藥力太霸道啊?」

  花白鬍子醫生呃了一聲,臉上表情古怪,道:「藥力倒是不霸道,事實上不用給刺史大人服藥,只是治病時的方法,比較……比較那個啥!」

  醫生們一起看著花白鬍子醫生,都等著他說那到底是個啥法子,周玉晉也皺起眉頭來,心中暗想著,那到底是個啥法子呢?

  花白鬍子的醫生道:「在卑職的家鄉,如果有人肚子裡有了蛔蟲,又因身體虛弱,所以不敢吃藥,各位都知道,打蟲子的藥多多少少都有點兒毒的,那麼就只有一個方法了,那就是香噴噴地炒上一大鍋的南瓜子……」

  說到這兒,醫生們都不明白了,難不成是要病人吃那香噴噴的南瓜子?那不是更把蛔蟲喂飽了麼,南瓜子似乎沒有打蟲子的功效吧?

  周玉晉忽然想起來了,他曾在一本雜書上看過這個方法,可這個方法實在是太那個啥了,普通百姓用用還成,可當官的,卻是沒人肯用的。

  花白鬍子的醫生道:「把那些炒得香噴噴的南瓜子,放在一塊大布之上,大布左右擺兩隻高凳,然後讓刺史大人下衣脫下,左右兩腳分別踩在高凳上,高高懸空,股眼……不不,是貴臀尊門,對著那些香噴噴的南瓜子,此時刺史大人肚內的蟲子聞到香氣,便會忍耐不住,從那個,那個尊門之中爬出,去吃南瓜子,但肚中之蟲一旦落地就會驚覺,身子就會斷裂,留在體內還沒爬出的部份還會活著,繼續讓刺史大人難受,所以刺史大人一定要蹲得高些才成!」

  花白鬍子醫生說了一大通,總算才把方法說清楚了,這可不能怪他剛才吞吞吐吐,實在是這個方法有點過於讓刺史大人丟人現眼了,現眼二字,怕就是形容這種事的!

  滿堂眾人目瞪口呆,連馬登高都傻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方法,這也太過份了吧!

  眾人展開聯想,把畫面腦補了一下,想像中,刺史大人下半身啥也沒穿,露著光滑溜溜的屁股,還蹲在高高的凳子上,而他的尊門對著的,是一大堆炒南瓜子……

  我的個天爺吶,這方法不要管好不好使,可只要是讓刺史大人這麼個姿勢一擺,就算是把他肚子裡的蟲子給弄出來了,那刺史大人也非瘋了不可,官威盡失,重要的是這事知道的人太多,肯定保不住秘密,要是傳揚出去,非得讓百姓笑掉大牙不可,刺史大人這官,還怎麼當啊!

  當官的人最注重面子的,可這方法也太難讓人接受了,別說讓刺史這樣的高官接受,就算是讓馬登高這樣的九品小官接受,他也得偷偷摸摸的進行,萬不能讓外人知道的!

  現在滿堂都是外人,又都知道了這方法,刺史大人定然不會接受的。再說,誰敢和刺史大人去說啊,這種讓刺史大人露屁眼兒的事……

  周玉晉看過不少的雜書,裡面記載過一些稀奇古怪的所謂「秘法」,南瓜子這個就是其中一例,還有比如什麼灌尿可以治頭疼,吃用人血沾過的饅頭可以治肺癆,甚至肚子上綁只活雞,可以治肚子疼,什麼古怪法子都有。

  但這些法子大多數都是在極度落後,且封閉的地方,由神棍和神婆這樣的人物來實施的,醫生是不會用這種方法的,官家醫所更是不可能用到。

  馬登高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道:「你,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方法啊,本官怎麼不知道,簡直聞所未聞啊!」

  花白鬍子醫生尷尬地道:「道聽途說,民間俗法,都是些下里巴人才會用的,馬大人沒聽說過,也不足為怪!」

  周玉晉忽然道:「這個方法下官倒是在書上看到過,可時間隔得太久,實在想不起來是在哪本書上看到過了!」

  馬登高猛地轉頭,道:「周大人,你真的看到過這個方法?茲事體大,可萬萬不能胡說啊!」

  周玉晉道:「下官當然知道此事重大,也不會胡說。好吧,那就算我胡說好了,千萬不要用這個方法,我是反對的!」說完,他把臉轉到了一邊,又默不作聲了。

  堂上又沒人說話了,馬登高想了好半晌,實在拿不定主意,他轉頭問女婿紀新本:「這事兒你怎麼看?」

  紀新本倒是挺痛快,他道:「這方法是不用服藥的,那自不會加重刺史大人的病情,雖然有些失了官威,可我們只要盡到責任,接不接受,那是刺史大人的事了,和我們是沒有關係的。」

  馬登高和眾醫生猶豫了片刻,終於都同意了紀新本的這個說法,治病的方法由他們來想,可接不接受卻是刺史大人的事了,那就再不能說他們不辦事兒了吧!

  馬登高一揮手,道:「走,咱們一起去見刺史大人,把此法告於他知!」他自己是不敢去的,怕刺史發脾氣修理他,所以要拉著同僚們一起去。

  眾醫生都不願意去,可頂頭上司發話了,他們要是此時置身事外,以後的就等著天天穿小鞋兒吧,眾人只好跟著馬登高一起去街對面的刺史衙門。

  快出門時,馬登高回頭看向周玉晉,見他沒有動地方,馬登高怒道:「周大人,你是不想去嗎?」

  周玉晉道:「我身子不適,不利於行,就不和你們去了,如治好了刺史大人的病,功勞算你們的,我不爭功,可要是治好不好,也與我無關。」

  馬登高冷笑一聲,道:「與你無關,真會與你無關麼!」哼了聲,帶著眾醫生,出醫所去了。

  周玉晉在堂內又站了一小會兒,嘆口氣,回自家去了。此後兩天,他一直在家稱病,閉門不出,只是派僕人出去打聽消息。

  僕人帶來的消息是,馬登高他們去了刺史那裡,是怎麼說的僕人不知道,可刺史大人卻沒有想像中的那樣發脾氣,也沒有痛打馬登高等人,但方法肯定是沒有使用的,聽刺史府裡的僕人說,刺史的病情沒有好轉,已經派人去林州,請州裡的名醫來給看病了。

  周玉晉很是失望,如果州裡派來名醫,那麼刺史的病有可能治好,而馬登高又和州裡的醫正關係好,自己怕是更沒機會了。

  他心情鬱悶,便不在家裡待著了,這天下午,他出門上街,想找個飯館喝兩杯,散散心,免得連日來心情鬱悶,再悶出病來,可就沒這個必要了。

  周玉晉出門之後,正在街上溜躂,忽然聽見人叫道:「少東家,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見著刺史大人沒有?」

  周玉晉聽這聲音耳熟,轉頭看去,見竟是那個在加飯坡鎮見過的半大小子,這半大小子正站在一家客店的門口,不遠處,楊澤正慢慢走了過來。

  見到了楊澤,周玉晉大喜,楊澤醫術高超,說不定能幫他渡過眼前的難關呢!大步迎上前去,周玉晉笑道:「是小楊先生啊,你也到了瓜州了,真是巧,咱們又見面了!」

  楊澤今天剛剛到了瓜州,進城之後與向張氏分開,向張氏帶著孩子去尋她丈夫了,而他則尋了家客店住下,行李收拾之後,他洗把臉,換上套乾淨的衣服,便去了刺史衙門,可卻沒有見到刺史大人。

  忽聽有人喊自己,楊澤抬頭一看,見是周玉晉,他忙笑了笑,拱手道:「當真是好巧,周兄,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會也是住這家客店吧?」

  周玉晉笑道:「為兄是本地人氏,住家裡就成了,怎麼會住客店。我家離此不遠,我出門是想找個飯館喝兩杯,正好碰到了小楊先生,不如咱們一起吧,由為兄做東,給小楊先生洗塵。」

  楊澤嗯了聲,道:「倒是讓周兄破費了。正好,小弟有事想要求教周兄,咱們邊吃邊談吧!」

  「這就是更巧了,為兄也有事想要請教小楊先生呢!」周玉晉拉過楊澤的手,一起往這條街上最大的酒樓走去。

  木根站在客店門口,見有人請楊澤吃飯,他忙道:「少東家,我和你一起去吧,你喝醉了,我好背你回來。」

  楊澤氣道:「你這好吃懶做的傢伙,想吃就跟上來吧,不要找什麼藉口!」

  周玉晉衝著木根一笑,道:「半大小子,吃垮老子,小楊先生家裡養這麼個下人,怕是很頭疼吧!」

  木根急道:「我不是下人,我是學徒,賣藝不賣身!」

  楊澤回頭瞪了他一眼,道:「你有什麼藝可賣,就算想賣身,也沒人買你!」

  三人進了大酒樓,點了酒菜,周玉晉道:「小楊先生,為兄那日走得匆忙,卻忘了問你來瓜州所為何事,剛才聽你這小學徒叫喊,說你去見刺史大人了,那必是不會見到的,不知你有什麼急事?」

  楊澤道:「急事倒是沒有,只是有事要求刺史大人。對了,周兄怎知我沒有見到刺史?」

  周玉晉苦笑一聲,道:「我當然知道,正是因為這個,我才要請教小楊先生呢!」

  楊澤一愣,我沒見著刺史,怎麼反過來,變成了你請教我了,這個因果關係,大大的不對頭啊!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1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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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小建中湯

  周玉晉見楊澤露出不解的神色,他便不再說自己的事情,畢竟涉及到了刺史的病情,他又不知楊澤到底來瓜州幹嘛,所以不好直接說出來。

  周玉晉道:「我的事不急,倒是小楊先生,你來瓜州所為何事,不妨說出來,我看看能否幫上忙,不管怎麼說,我對瓜州的事,多數還是瞭解的。」

  楊澤想了想,上次他和周玉晉萍水相逢,有些事不說也沒關係,可現在又見了面,而且說不定以後還會共事,那麼該說的話就要說出來了,以免以後周玉晉心存芥蒂,相互之間面子上不好看。

  想到這裡,楊澤便把他是保安縣令推薦來考秀才的,又推薦他進入瓜州醫所的事說了。還把那兩封信取了出來,但由於信封被糊著,所以只能讓周玉晉看看信封。

  周玉晉聽罷楊澤的話,又看了那兩封信的信皮,他大喜過望,道:「小楊先生,這麼說來,咱們以後就要一起共事了。以你的才學,考中秀才那是易如反掌的。」

  楊澤苦笑道:「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可那日在加飯坡時,周兄曾說過,醫所裡的位置是一個蘿蔔一個坑,進去一個就得出來一個,沒有位置,我怎麼進得去呢,要是只能混個候補醫生的位份,那還不如乾脆就不去醫所呢!我老老實實在瓜州開個藥鋪,日子豈不過得更加逍遙自在。」

  周玉晉笑著,拍了拍楊澤的手,壓低聲音道:「就在前幾天,醫所裡的位置還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可現在就要有蘿蔔被拔出來了,空出來的恐怕還不止一個位置……」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似乎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這才又道:「只要小楊先生低調些,不要在這風尖浪頭上招搖,等事態平息之後,那時由為兄保舉,再有保安縣令的書信,你進入醫所,必不會有半點兒阻礙。」

  這時,酒樓裡的夥計把酒菜陸續端了上來,兩人倒上酒,開始吃喝起來。木根坐在下手,並不聽他倆說話,大吃大喝起來,年紀小就是好,心事少。

  楊澤年紀雖不大,可卻也不小了,他的心事豈能少得了。剛才聽了周玉晉的話,他就開始琢磨起來,猜測瓜州醫所裡肯定出事了,可周玉晉不說,他也不好問啊!

  兩杯酒下肚後,楊澤問道:「我今天去見刺史大人,卻沒見著,我便又想求見長史大人,可也沒見著,我給那幾個守門的差役塞了點錢,卻什麼也沒問出來,他們似乎都很煩躁,不願意和我說話,這卻是為何?是對我一人如此,還是那些差役向來如此?」

  周玉晉笑了聲,道:「現在整個衙門裡的人都在煩躁,豈止那些差役,我看就連長史也是如此吧!」

  「那長史可是姓向,名叫向成衛,晉安人氏?」楊澤問道。

  周玉晉點了點頭,道:「對,向長史就是晉安人氏。不過,這位長史大人非常的難說話,脾氣大得離譜兒,整個瓜州官場沒有不怕他的,就連刺史大人也對他忍讓三分。咱們且不說這些,為兄有一個病案,想要請教小楊先生,還望小楊先生能指點一二。」

  周玉晉要說的病案就是瓜州刺史的,可他卻不打算先說是刺史得的病,怕楊澤因為緊張,又因為瓜州醫所裡的醫生們都治不了,所以他也失去信心,這樣楊澤的意見反而不能用來參考了,反而如果只當成是普通病案,那麼楊澤敢給出意見,參考價值就會大得多。

  他把刺名那病的各種症狀說了一遍,又說了烏梅湯不好用,現在他打算按肚子裡有蟲子來治。

  楊澤聽完了周玉晉的描述,想了好半天,搖頭道:「就算是吐出了蟲子,可也不能說這病就是蟲子引發的啊。吐蛔未必就全都是寒熱錯雜,烏梅湯可不能包治啊!」

  周玉晉點頭道:「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改方子是肯定的了,但是不是蟲子惹出來的禍,還需辨證。現在我想了這麼個法子,乃是民間之法,你看看可行不可行。」

  他把那個花白鬍子醫生的方法,當成是自己想出來的,說給了楊澤聽。

  楊澤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過後,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道:「周兄,這法子你是怎麼想出來的?這種方法我可不敢苟同,我勸你還是不要給病人用了,不管怎麼說,你是醫生,不是神棍啊!」

  周玉晉嘿嘿乾笑幾聲,又道:「那依小楊先生你看,這病該當如何用藥呢?」

  楊澤猶豫了一下,道:「如果我不能親眼看到那病人,光聽周兄的描述,怕說出來的法子不管用,有可能開錯方子。不親眼見病人,只憑意想就開方子,這可是醫家大忌啊!」

  「無妨,又不是真的讓你給那人看病,我只是想聽聽你的意見,以此為佐證而已,小楊先生無需過慮!」周玉晉笑道,他看出來了,楊澤應該是有辦法的。

  楊澤道:「脈細弱,苔不厚,屬虛證無疑。不飢不食,不思飲,吐蛔,痛在胃脘,這都是脾虛之象。下腹有塊隆起,還時時攻動,這可不見得是肚中有蟲,聽起來是寒邪夾沖氣上逆呀。周兄先前用烏梅湯雖可去寒,但那烏梅湯裡有白芍藥和淡黃芩,反而又會增寒,所以效果不佳。要依我說,最好還是補裡虛,也許有效。」

  周玉晉聽了句補裡虛,心裡迅速轉過七八個方子,都可以補裡虛,但卻又都沒有把握,不知該用哪個,要是給普通百姓看病,他反而能迅速拿定主意,可給刺史看病,由不得他不謹慎了,誰讓他是當官的,還想升一級呢!

  楊澤卻沒有這些顧慮,他道:「我來開個方子,供周兄參考。但有一點得事先說明,我沒有見過那病人,在沒有親眼所見這個前提下,我開出來的方子可不能保證管用,到底該如何診治,還得周兄你自己拿主意。」

  周玉晉當然答應,他正要叫店小二拿紙筆,可楊澤卻道:「這方子很簡單,我一說周兄便明白。」

  楊澤把藥方說了出來,他說的是「小建中湯」,他沒有看到病人,但根據周玉晉的描述,他開的這個藥方是很對症的。

  可楊澤留了個心眼兒,不看病人就敢給開方子,這是醫家大忌,他說的小建中湯,給周玉晉做個參考那是沒啥的,可要是留到了紙面上,白紙黑字的,萬一以後有點啥意外,他可說不清楚了,還是謹慎點好。

  周玉晉聽了藥方之後,眼睛大亮,他道:「此方甚妙,簡直是妙不可言!小楊先生,這方子你是從哪本醫書上看來的?」

  楊澤心想:「我是在《傷寒論》上看來的,當然是妙不可言的好方子!」可他嘴上卻道:「我是剛才聽了周兄說的那病人的症狀,臨時想出來的,好不好使,還不知道呢!」

  周玉晉頓時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才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我們全醫所的人對這病都束手無策,可小楊先生只心念一動,便想出個絕妙的好方,與你相比,我們這幫人,真是不配稱為醫生啊,你說的這個方子,我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出的啊!」

  楊澤忙道:「非也非也。周兄,你們想不出方子,是因為對病情考慮的太多,而我根本就沒有看到那個病人,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我不知天高地厚,是個傻大膽,想什麼就說什麼,胡亂開出個方子,好不好使還不一定呢!周兄如此高抬,可是要折殺死我了!」

  周玉晉哈哈大笑,道:「小楊先生過謙了,我看這個方子,應該是有效果的。來來,我們喝酒,為兄敬你一杯。」

  兩人再不談醫術上的事,推杯換盞,把一小罈酒喝了個精光,菜卻沒吃多少,一大桌子的菜還剩了不少,木根讓店夥計把剩菜包了,他拿回了客店。

  楊澤告別周玉晉後,頗有些醉意,走路搖搖晃晃的,只好由木根扶著,回到了店客。楊澤坐在床邊,木根給他脫鞋,木根問道:「少東家,你咋又和別人說藥方了,我在家時,看到老爺從不把藥方和別人說的,那可都是賺錢的方子,要留著當傳家寶的!」

  楊澤打了個酒呃,笑道:「小家子氣,我爹不大方,連帶著教出你這個小學徒,也是個小氣鬼。你懂什麼,這世上沒有能永遠保住秘的方子,最後都得被別人知道,再說方子流傳出去,不也能救更多的人麼,這是好事。」

  忽地,楊澤拍了拍木根,道:「就算是你,前幾天不也做了件大好事,救了個小孩麼。你可知,你救的那個小孩,是誰的兒子?」

  木根奇道:「知道啊,是向大嫂的兒子,咱們今天才和向大嫂分開呀,少東家你喝得太多了,怎麼忘性這麼大!」

  楊澤嘿了聲,道:「向大嫂便是這瓜州長史的妻子,那個叫小寶的孩子,便是長史唯一的孩子,心肝寶貝一樣的疼愛,你救了他們的孩子,小木根啊小木根,你前途無量啊!」

  木根站起身來,卻沒有自己前途一片光明的驚喜,反而迷茫地問道:「長史?那是誰?向大嫂的丈夫叫向長史麼?」

  他一直沒有關心過向張氏的事,更不知道長史是干啥的,他一個小小的學徒,知道這些也沒用,要不是楊澤的關係,恐怕他一生連和保安縣的縣令,都不會產生一絲關係的。

  楊澤道:「長史不是人名,是官名,向大嫂的丈夫是當官的!」

  「有咱們縣裡的捕頭官大嗎?」木根問道。

  楊澤笑道:「比咱們縣的吳縣令官都大!」

  木根這才大吃一驚,叫道:「比縣令官還大?那是什麼官?刺史,長史……哎呀,不會和刺史一樣大吧!」

  「那倒不是,長史是刺史的佐官,就是助手……嗨,我跟你說這些干嘛,我看我真是喝多了,得眯一會兒了!」楊澤擺手讓木根出去,他則往床上一倒,呼呼大睡起來。

  木根出了客房,還處在震驚當中,特地跑去問了客店裡的夥計,當確定長史是個大官時,他興奮不已,認為自己終於熬出頭了,沒準以後能進衙門當個官吏啥的,他最大的願望就是當個捕頭,腰裡有刀,手上有鐵鏈,那可有多威風。

  周玉晉離了酒樓,慢慢走回自己家中,他酒量遠超楊澤,畢竟是官場上的人,沒點兒酒量那可是沒法混的。一路上,他反覆辯證楊澤說的藥方,感覺這方子實在太好了,大有名家風範,要不是他親耳聽楊澤說的,他非得認為是哪個名醫國手開出來的方子,一般醫生是肯定開不出這種方子的。

  回到了家,周玉晉進了書房,坐在書桌前,把藥方寫了出來,看著藥方,他心想:「我應該去試一試,說不定真會治好刺史大人的病,這個方子和馬登高的那個方法比起來,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刺史大人必會感謝我,說不定還會由此罷了馬登高的官,讓我接任!」

  想到就要開始動手,周玉晉立即叫僕人給他端來醒酒湯,喝了醒酒湯,他洗漱之後,又換上了官服,振作起精神,趕去了刺史衙門。

  周玉晉大步到了刺史衙門,進大門前,回頭看了眼醫所,見醫所門前無人,他這才進了刺史衙門,不先求見刺史,而是去求見長史。

  醫所的大門後忽然閃出一人,竟是紀新本,他早就看到周玉晉了,正納悶兒今天周玉晉怎麼來了,這幾天這傢伙不是一直在裝病麼?可當他看到周玉晉進了刺史衙門,立時便吃了一驚,心想不會是周玉晉想出了治病的法子,所以獨自給刺史看病去了吧?

  紀新本趕緊跑進大堂,見馬登高正在堂上坐著,兩眼無光,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他叫道:「岳父大人,大事不好了!」

  馬登高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跳起來,帶著顫音問道:「又,又有何事?」

  紀新本捶胸頓足地道:「小婿剛才看到周玉晉那個奸賊,竟然獨自進了刺史衙門,他定是想出了治刺史大人的方法,拋下我們,自己去領功了呀!」

  卟地一聲,馬登高重重地坐回到了椅子上,呆呆地發了好半晌地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紀新本急道:「岳父大人,你倒是說話啊,咱們該怎麼應對才好?」

  馬登高慢慢地搖了搖頭,道:「完了,全完了,你我從此再也無法在這瓜州城裡立足了……」

  見馬登高發傻,啥辦法也沒有,紀新本又急又氣,他一跺腳,決定了,既然岳父拿不出辦法來,那乾脆自己上吧,就算自己不會治刺史的病又能怎麼樣,不會治病,還不會搗亂麼?搗亂這種事情,就算不用學,也照樣會的!

  紀新本不再理馬登高,轉身蹬蹬地跑出了醫所,過了大街,跑進了刺史衙門。他雖然有股子愣勁兒,敢做馬登高不敢做的事,可正因為有這麼股子愣勁兒,所以腦袋便也不是太靈光。他和周玉晉不一樣,周玉晉是先去見長史,而他則是著急忙慌地直接跑去見刺史了。

  瓜州刺史乃是定北道三大刺史之一,就算是定北節度使魏侯,也要給他幾分面子,真可謂是實打實的實權人物。

  瓜州刺史姓韓名盤,今年四十九歲,還沒過五十歲生日,做為主政一方的要員,真真正正的黃金年紀,只要他在任上不出什麼差錯,是極有可能進京為官的,再加上韓盤脾氣溫和,是個好好先生,誰也不得罪,所以官聲極佳,這種性格的人要是進了京,只要他和稀泥和得好,說不定還能做到侍郎甚至尚書這樣的高官呢!

  然而,現在的韓刺史卻是病得連床都下不了,這些日子因為飲食不正常,大是消瘦,比以前足足瘦了十幾斤,躺在病床上,連哼哼都沒力氣哼哼了。

  韓盤的臥房之內,坐著他的夫人慕容氏,這慕容氏也是四十多歲的年紀,她原本保養得極好,可現在也瘦了一圈,頭髮都白了不少。

  慕容氏正坐在床邊,對著韓盤說話,她道:「夫君,你再忍耐幾日,估計林州的醫正很快就要到了,說不定此時已在路上,馬上就要到瓜州了。」

  韓盤閉著眼睛,輕輕嗯了聲,他只是病重,卻非神志不清,妻子所說的話,他聽得明白,心裡自然也是盼著那醫正早點來,好減輕自己的痛苦。

  就在這時,僕人來報,說是紀新本求見,慕容氏對瓜州醫所的人早就不報希望了,但醫吏來求見,她自然還是要見見的。

  紀新本被叫進房中之後,先是行禮,之後第一句話便是:「刺史大人,夫人,卑職和醫所裡的一眾醫生,想到了治好大人的法子,待會兒周醫吏來了,便由他來為大人診治。」

  他想要爭周玉晉的功,可又不知周玉晉要用什麼方法,便推說是醫所裡醫生們的集體之功,估計周玉晉再怎麼樣,也不敢和全醫所的醫生們為敵,那時只要他治好了刺史的病,所有的醫生便全有功,當然也包括馬登高和他自己,如果治不好,那也是周玉晉治的,黑鍋也是周玉晉去背。

  慕容氏聽了大喜,可又有些擔憂,問道:「不會又像上次馬醫師說的那個法子似的,會為難我家老爺吧?」

  紀新本呃了聲,他又不知周玉晉要怎麼治病,會不會為難韓刺史,他自然不知,他只是來搶功的而已!

  紀新本掃了眼四周,發現周玉晉根本就沒來,他心中叫苦,是不是自己料錯了啊,周玉晉進刺史府,難不成並非是來給刺史治病的?

  見紀新本不回答,慕容氏奇道:「紀醫吏,你怎麼不回答我的話啊?」

  紀新本硬著頭皮道:「治病的法子,還得由周醫吏來說,卑職這個,這個不方便說!」

  慕容氏臉色瞬間變黯,擺了擺手,道:「看來也是個不靠譜兒的法子,你下去吧!」打發紀新本走,不想再答理他了。

  紀新本尷尬之極,他不怪自己冒冒失失的跑來,卻怪周玉晉為什麼還不來,又怪周玉晉如不是給刺史來看病的,幹嘛獨自進刺史府,真是莫名其妙。

  正當他出去時,忽聽僕人來報,說向長史和周醫吏來了,求見刺史大人!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16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0-30 19:20
第二十三章 刺史和長史

  慕容氏聽到向長史來了,她立即站起身,向門口看去,就連刺史韓盤也睜開了眼睛,把頭微微轉到門口的方向。

  瓜州長史向成衛和刺史韓盤在性格上截然相反,韓盤是誰也不得罪,好好先生一個,而向成衛是把能得罪的人,全都給得罪一遍,性格古怪,非常的難說話,甚至可以說極難相處。

  在外人眼裡,瓜州這兩位長官關係並不怎麼和睦,甚至有些不對付。可這只是外人看到的,實際上韓盤和向成衛兩個人私底下,互相之間是很滿意的,甚至向成衛能來瓜州當長史,還是韓盤親自要來的呢!

  這是為什麼呢?原因其實很簡單,只有一點,那就是兩個人各有所需,並且都各有所得,官場上的事,可不像明面上看著的那麼簡單。

  韓盤想當好好先生,誰也不想得罪,可身為一州主政,想不得罪人,那可太難辦了,所以得罪人的事他就得找別人來做,而向成衛是著名的看見誰就得罪誰,真正的上佳人選,有向成衛在前面得罪人,韓盤就好和稀泥了,他一和稀泥,別人就說他好話了,人人都說他好相處,名聲好了,他不就能陞官了麼,沒準真能回京城當官呢,誰不想進步啊!

  而向成衛呢,他知道自己脾氣不好,得罪的人太多,想陞官難,那麼把眼前的權力都抓到手裡,就是最現實的了,有韓盤這個啥事不管的刺史在,他自然就可以對瓜州軍政大權一把抓了,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他想要的就是說了算,而能讓他說了算的,只有韓盤。

  兩個人都有自己所需要的,又在相處之時,得到了各自所需要的,所以表面上看兩個人不對付,其實私底下,那看對方不知多順眼呢,就差磕頭拜把子了。

  這些日子韓盤得了病,向成衛是真著急,天天都往韓盤這兒跑,又急著催醫所裡的醫生,甚至叫人去警告,再治不好韓盤的病,他就不客氣了,不但如此,他還派人去林州,給韓盤請醫正來。

  周玉晉就比紀新本會來事,他知道瓜州是向成衛說了算,韓盤一病不起,向成衛又急得不行,所以他從楊澤那裡得到了治病的方子,不先來找韓盤,而是去找向成衛,這一局他算押對人了。

  向成衛先前聽了馬登高那個讓韓盤露屁股的偏方,氣得七竅生煙,要不是給韓盤留最後一條治病的路,他真容易把馬登高給罷了官。今天周玉晉去找他,把那小建中湯的方子一說,並且擔保能治好病,向成衛真是喜出望外,立即就親自帶著周玉晉來看韓盤了。

  向成衛人沒進屋,話先進屋了,他大聲道:「韓大人,今天可好些了?」說著,一撩官袍,跨進了門檻。

  慕容氏衝他行了個萬福,道:「向大人,你來得正好,我家夫君這病,一絲好轉的跡象都沒有,身體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我都要急死了。」

  她又一指周玉晉,道:「剛才紀醫吏來說醫所的人想出了治病的法子,要由周醫吏來治,不知是什麼法子?」

  向成衛一愣,回頭對周玉晉道:「你不是說,那個方法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麼,閉門謝客在家想了好久,才想出來的好方法!」

  沒等周玉晉回答,紀新本接過話茬兒,他道:「長史大人誤會了,周醫吏的方法是我們全醫所的人想出來的,本應由我岳父大人親自來為刺史大人醫治,只因我岳父大人近日來操勞過度,深怕失手耽誤了刺史大人的病情,所以這才讓周醫吏來的。如長史大人不信,可讓醫所的人來,你一問便知!」

  周玉晉大怒,紀新本這話說得太缺德了,可他又不能當眾反駁,否則真就要把醫所裡的人全給得罪了,吃獨食兒的事可萬萬不能干,要不然他就算把馬登高給頂了下去,他以後也沒法在醫所裡待了!

  可向成衛卻不是好唬弄的,他一皺眉頭,心想:「我剛才說好方法,這姓紀的怎麼就真按著方法說了,那明明只是一個方子而已,只要拿來方子,誰都可以來給韓盤治病的,那馬登高就算是臥床不起,也不會把功勞送給別人的,豈有派個外人來的道理,就算派人來,也是這個姓紀的,而不會是周玉晉啊!看來,這方子確是周玉晉一個人想出來的,確定無疑。」

  向成衛心裡想得明白,嘴上卻不說出來,他看了眼紀新本,哼了聲,你不是想爭功麼,好啊,想爭功就得同時也擔風險,如果這方子不好使,我看你到時又會怎麼說,看我不把你的屁股打開花。

  慕容氏卻不在乎這些,她是刺史的妻子,對於她來講不管黑貓還是白貓,只要能逮住耗子的就是好貓,對於醫生來講也是如此,別管是誰想出來的法子,只要能治好她丈夫病的醫生,就是好醫生。

  慕容氏道:「先別說這些了,還請周醫吏快快為我夫君治病吧,要怎麼個治法,只要不讓我夫君失了官威便可!」

  周玉晉忙道:「回韓夫人的話,卑職用的不是方法,而是藥方,方子卑職已經帶來了,只要按方抓藥煎製即可,至多兩劑就可見效。」說著,他把藥方呈上。

  慕容氏看了看藥方,搖頭道:「我是看不懂這些的,你說只要兩劑就能治好?這方子當真如此管用?」

  周玉晉猶豫了一下,隨即鄭重地點頭道:「以刺史大人目前的病情來看,這方子兩劑就會有效,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如說治好,這個……怕還得多服幾劑才成!」

  慕容氏大喜,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治病哪有光服兩劑藥的道理,就算是京城裡的御醫也沒這般本事。來人啊,還不速速去抓藥煎製。」

  她把方子交給僕人,讓僕人趕緊去熬藥。

  慕容氏沖周玉晉道:「周大人,請到花廳寬坐。小翠兒,給周大人上最好的茶。」

  叫小翠的丫環問道:「是上次夫人從京裡帶回來的極品貢茶嗎?」

  「那還用說,當然就是貢茶了,快去快去!」慕容氏揮手道。

  小翠引著周玉晉去了花廳,紀新本大感尷尬,刺史夫人根本就沒把他當回事兒啊,連讓他去花廳喝茶的意思都沒有,他見刺史夫人要和向長史談話,他在旁邊聽著可不妥當,只好厚起臉皮,也跟著周玉晉去了花廳。

  屋中只剩下了韓盤和向成衛,還有慕容氏。慕容氏道:「向大人,這次的方子能好使嗎?」

  向成衛微微沉吟一下,道:「看著這方子還挺靠譜兒的,應該能有些效果。韓夫人不要著急,林州的醫正應該也快到了,我想醫正總是會有辦法的。」

  慕容氏嘆了口氣,道:「要是醫正也沒辦法呢?聽說醫正也不是什麼病都能治好的,難不成要我們去京城請御醫來麼,可時間上卻是不夠的。」

  向成衛忽道:「就算醫正治不好,我倒有個人選,雖然現在還不怎麼出名,可日後必是一代名醫,聽說他連魏侯長公子的病都治好了,還治好了韓大將軍母親的病,並且前些日子還治好了我家小兒之病,我夫人對他讚不絕口呢!對了,我夫人從老家來了,今天我還得早點回去,我那孩子在路上得了點兒小病,雖然治好了,可我這心裡還是……先不說我的事兒。反正我說的這個人選,絕對靠譜兒。」

  慕容氏啊地一聲,道:「你夫人來了?啊,啊,等改日我夫君病好了,定要設宴為嫂子洗塵。那個,你說那人是誰,他治好了韓太夫人的病?韓大將軍可是我夫君的族中長輩,太夫人得了怪病,我們也是知道的!」

  瓜州刺史韓盤與撫遠大將軍韓承恩乃是族人,當然韓氏家族很大,他們是早就出了五服的遠親,可人家韓承恩乃是封疆大吏,所以就算是遠親,慕容氏也要攀的。

  向成衛道:「這人名叫楊澤,年紀甚輕,可醫術卻極高明,聽我夫人說他這次是被保安縣令保舉來咱們瓜州考秀才的,他已到瓜州,估計應該來求見過韓大人,只是沒見著罷了,過幾日必會再來,要是醫正也沒辦法,那麼讓楊澤一試,也無不可。」

  對於林州節度使魏侯的家事,慕容氏倒也知道一些,她喜道:「年輕不年輕的沒關係,只要醫術高就成,他能治好醫正都治不好的病,那必是有本事的,等他來了,定叫他給夫君看病。」

  向成衛點了點頭,走到床邊,安慰韓盤,只可惜現在韓盤病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聽向成衛說,自己卻是說不出話來的。

  沒過多一會兒,僕人煎好了藥,端進屋來,慕容氏扶起韓盤,喂他喝了藥。韓盤又躺了一會兒,忽地啊了聲。

  刺史一出聲,向成衛和慕容氏大喜,一起到了床邊,向成衛問道:「韓大人,可好些了?」

  韓盤嘶啞著聲音,說道:「好,好,好多了,肚子不像先前那麼痛了!」

  向成衛滿臉笑容,拍手笑道:「肚子不痛了?看來這藥確實好使,服用之後立竿見影,甚好甚好!」

  慕容氏則坐到床沿上,拉著韓盤的手,不住地道:「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夫君你不痛了就好!」

  向成衛道:「我這便出去好好誇獎一下周玉晉,我還要告訴他,只要治好了韓大人的病,就升他的官,讓他當瓜州醫所的醫師,我看那個馬登高年老糊塗,早該讓位給年輕人了!」說著,他大步出了房間,去花廳了。

  花廳裡,周玉晉和紀新本兩個人,你瞪我,我瞪你,都不說話,更沒心情去品嚐那極品貢茶。

  紀新本瞪眼看著周玉晉,心想:「你等著,日後有你好果子吃!」

  周玉晉絲毫不肯示弱,也瞪著紀新本,他心想:「你和你的老丈人,一對廢物,要是我得了勢,非把你倆一起趕出醫所不可!」

  腳步聲響,向成衛進了花廳,就見他滿臉的笑容,一進花廳便道:「周大人,你的那個方子當真好使,刺史大人只服下去片刻功夫,便能開口說話了,還說肚子不痛了。看來你醫術瓜州第一的名頭,果真是名副其實,半點兒也不虛假啊!」

  說到虛假二字,向成衛掃了一眼紀新本,只掃了一眼而已,便不再理他。

  周玉晉大喜過望,他一看那方子便知管用,可不管再怎麼認定這方子好用,他仍舊是心中忐忑,現下聽向成衛這麼說,總算是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

  他忙起身道:「卑職只是僥倖而已,都是刺史大人洪福齊天,要不是向長史信任卑職,卑職還不敢將此方獻上呢!」

  紀新本卻大急,趕情兒刺史的病情有了好轉,功勞全是周玉晉的,沒他什麼事兒了!他急道:「長史大人,那方子是全醫所的人想出來的,卑職的岳父大人最後敲定的,可不光是周醫吏一人之功啊!」

  向成衛冷笑一聲,道:「你岳父大人的主意?哼,他除了能想出那個有失體統的方法之外,哪裡還能有別的主意,不要往他的臉上貼金,他受不起的!」

  他轉臉又對周玉晉道:「依本官看,就先辛苦一下周大人吧,你就在刺史府中住下,刺史大人什麼時候病大好了,你再回家。放心,本官不會虧待你的,只要你把刺史大人的病治好了,那醫師之位,還逃得出你的手掌心麼?」說罷,哈哈一笑。

  周玉晉幾乎歡喜得暈過去,他早就想到有可能會提拔自己當醫師,可沒想到來得這麼容易,簡直就是大官們的一句話而已!他連聲感謝,多謝長史大人的栽培,感激不盡,下輩子做牛做馬,一定報答。

  紀新本在旁邊聽得臉都綠了,這就要把他岳父大人的位置給頂啦,這也太過份了!可他卻不敢和向成衛玩什麼「據理力爭」,這位向長史可不是好惹的主兒,誰敢跟他叫板,他就能讓誰立刻挨板子!

  向成衛又著實誇獎了周玉晉幾句,這才轉身離了花廳,去前衙辦公了,臨走之時,還衝著紀新本瞪了下眼睛,叫紀新本趕緊回去通知馬登高,讓馬大人好好反醒反醒,看他年紀大了,給他個機會讓他自己辭官,別不識好歹,等著上官發話,那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

  紀新本尷在當場,臉色鐵青,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周玉晉衝他拱拱手,道:「紀大人,我還得研究下方子,就不陪你了,你請便!」

  紀新本一跺腳,狼狽不堪地出了花廳,他跑出刺史府,回了醫所,把事情經過和馬登高說了。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把馬登高劈得五迷三道,發了半天的呆,才緩過勁兒來。

  馬登高顫顫微微地站起來,道:「賢婿,現在我們不能等了,我們出城去,去迎迎醫正大人,他和我交情不錯,希望能幫上我,此時咱們也只能指望他了!」

  紀新本連忙答應,扶著馬登高兩人一起出了醫所,坐馬車出城去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醫所裡別的醫生不多時就全知道刺史府裡發生的事了,醫生們各自都打起了小算盤,是不是該換個隊站站,趕緊去巴結一下周玉晉呢!

  客店裡,楊澤一夜好睡,清晨起床之後,他出了房間,可剛一出門,就見木根穿戴整齊,腰裡別著根木棍,站在院子裡,不停地把棍子從腰間拔出,然後再別回去,再拔出來,每次拔出來,嘴裡還要冷笑幾聲,也不知他在幹什麼!

  楊澤大奇問道:「木根,你是哪根筋不對勁兒了,在院子裡抽什麼瘋呢?」

  木根轉頭看到楊澤,趕忙跑過來,道:「少東家,我這是為了以後做打算呢,等以後我當上了捕快,見著了壞人,那不得拔刀啊,然後沖壞人冷笑幾聲,藐視一番,這樣才能讓壞人害怕,趕緊投降啊!」

  聽他這沒頭沒腦的話說出來,楊澤一愣,問道:「捕快?什麼你以後要當捕快?這話從何說起!」

  木根很得意地道:「少東家你忘了,昨天不是你說的嘛,我救了向長史的兒子,他以後一定會報答我的,那我不就能當上捕快了麼,當捕快比在藥鋪裡當小學徒厲害多了,誰也不敢惹我!」

  楊澤哦了聲,明白了,這小子是等著向長史報恩呢!可就算是向長史要報恩,也是報自己啊,哪輪得到這小子,還讓他當捕快,想得倒美!不過看木根熱情這麼高,他口頭上總得鼓勵幾句。

  楊澤拍了拍木根的肩膀,道:「好,有志向,你以後一定會成為好捕快的,說不定還能當上縣尉,或者法曹什麼的呢,要努力,我很看好你!不過,現去給我打洗臉水,還有把早餐端來,速度,快!」

  木根連聲答應,就算他志向再遠大,可眼下還是個小學徒,得伺候少東家。把棍子扔掉,他跑去打水了。

  過不多時,楊澤洗漱完畢,吃了早餐,他又拿了那兩封信,趕去刺史衙門,昨天沒見著刺史,今天還得再去,這是正事,得抓緊辦好了才行。

  等他到了刺史衙門,就見門口停了一輛馬車,門口的差役們都圍在一塊,議論紛紛,不知他們在說什麼。楊澤有心上去,卻忽然見街對面忽忽拉拉跑過來了一大群人,小跑著進了刺史衙門。

  跑過來的這些人年紀都不小了,可跑得卻都不慢,有個花白鬍子的人因為跑得太急,不小心還撞了楊澤一下,不但不道歉,還大聲叫著不要擋他的路。

  楊澤連忙後退,離得遠些,他向街對面看了眼,就見街對面也有座大宅,大門上懸掛著匾額,卻寫著「無事」兩個字,看著既不像民宅,可也不像衙門。

  等這一大群人都進了刺史府,楊澤這才走上前去,對著個小頭頭模樣的差役,笑道:「這位大人,學生楊澤想要求見刺史大人,如刺史大人無空,那麼求見長史大人也成。我有兩封書信,是保安縣令吳大人寫給刺史大人的!」說著,他遞上兩封信,又取出一串銅錢,塞到了那差役的手裡。

  差役掂了掂那串銅錢,感覺挺滿意,態度自然也就不錯,他對楊澤說道:「刺史大人你是見不到的,長史大人也不好見,今天府裡有大事,你最好明後天再來,我把這兩封信放到長史大人的桌上去,等他什麼時候有空,什麼時候便會傳你。」

  楊澤大感失望,昨天沒見成,今天看來又要見不成了。他道:「那,我還是等等吧,沒準長史大人忙完了,會抽空見我的。」

  「那你就在門房裡等著吧!」差役笑道,看在錢的份上,沒攆楊澤走。

  楊澤謝了一聲,想了想,他轉身指著那座掛著「無事」匾額的大宅,問道:「敢問大人,那是誰家的宅子啊?為何掛著無事的匾額?」

  差役笑道:「那是醫所啊,咱們瓜州的醫所!」

  楊澤一愣,這就是瓜州醫所?那為何大門上不掛醫所的匾額,卻掛的是無事?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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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向你推薦一個人

  楊澤指著那無事的匾額,奇道:「那為何不掛醫所的牌子?」

  差役哈地一笑,道:「你頭回來咱們瓜州吧?你肯定是頭一回來!你想啊,平常去醫所的人都是有事啊,沒事誰去醫所,能有啥事,那肯定是有病了啊!誰願意有病,誰也不願意啊,所以為了討個吉利,匾額上應該寫無病,可病字又不吉利了,這便掛無事是最好的。」

  楊澤呵地笑了出來,道:「原來是為了討吉利啊!可這吉利一般醫生還真不敢討,誰家要是開了個藥鋪,上面寫著無事,那不得餓死了,沒病人看病買藥了呀!」

  差役嘿嘿笑了笑,道:「你說的是私人開的藥鋪,這醫所可是官辦的,就算沒一個病人上門,裡面的醫生也有俸祿可拿,當然是無事最好!」

  頓了頓,他又道:「平常無事一身輕,可一旦有事啊,這般醫生老爺們,可就抓瞎嘍!得了,你進門房裡等著吧,我這就給你送信去!」這差役拿著信進了刺史府。

  刺史府根據前衙後宅的構造原理,前衙辦公,所有刺史的屬官都在這裡,所以長史也在這裡辦公。那差役進了向成衛的公事房,見堂內無人,他便把兩封信放在了桌子上,又用鎮紙壓住,這才出去,他辦事還是挺厚道的,畢竟楊澤給他錢了,要是沒給錢,那這兩封信隨手一扔,沒準向成衛永遠也看不到。

  楊澤進了門房,見房間裡等著好幾個人,全是穿著官服的,但官都不太大,可能是都等著見刺史的。楊澤沖這幾個當官的笑了笑,可當官的卻都把臉轉一邊去了,沒人理他,他只好找了張小板凳坐下,等著刺史,或者是向成衛召見他。

  那幾個當官的,雖然都不是大官,不過都是些八九品的低級官吏,可官小架子卻大,他們見楊澤穿的是百姓服色,便認為不配和他們說話,他們自顧自地說著,都不答理楊澤。

  一個八品官吏長著雙細長眼,眉毛卻又粗又重,他對著一個八品官吏道:「老羅,你今兒個來州裡,所為何事?你可是思安縣的縣尉,大老遠巴巴的來這兒,怕是縣裡出了大案子了吧?」

  羅縣尉嘆了口氣,道:「可不是麼,前天出了個人命案子,實在是破不了,你也知道向長史的脾氣,人命案子必須立刻上報,不得拖延,昨天我就來了,可沒見著向長史,所以只能今天又來等。」

  「人命案子?人命關天倒是不假,可咱們這兒地處北疆,盜賊不少,可比不得中原,就算是向長史脾氣大,可也不至於了出事兒隔天就來上報的。我看,你這案子是破不了,可那苦主又不好惹,所以你才這麼急著來,是想撇清干係吧?」粗眉官員道。

  羅縣尉點了點頭,道:「還真讓你說中了,這案子還真不好破,麻煩可大了。我們縣裡有個叫沈百頃的大財主,有錢可人特別摳的那個,你聽說過吧?前天出門收帳,被人用刀給砍死了,沈家的人跑到縣衙,又哭又鬧,他家還偏特有錢,要是縣令管不了,說不定他們就得鬧到州裡來,縣令大人頭疼,所以也不等他們鬧到州裡了,乾脆我們自己來說得了!」

  他這話一說,旁邊的幾個官員一起嗨了聲,那粗眉毛的官員笑道:「這案子聽起來難破,可最後必是不了了之。你想啊,他一個家有百頃地的大財主,因為摳門不肯用帳房,偏自己下去收帳,那是被強盜盯上了啊,他身上有錢,被強盜給搶去了唄,咱們這北疆啥都缺,就是不缺強盜,你老兄把這事往胡人強盜身上一推,這案子不就結了,向長史脾氣再大,也不能逼你去戈壁灘上抓胡人強盜吧,就算你肯去,卻怕你回不來啊!」

  官員們一起笑了起來,都說可不是麼,這案子沒啥不好結的,沈財主家就算再有錢,再能鬧,又能如何,胡人強盜個個窮凶極惡,雖然並不常來寧北道,可往他們身上推準沒錯!

  羅縣尉嘆氣道:「沒法往胡人強盜身上推啊,一來胡人強盜從來不去我們縣,二來經過仵作驗傷,那砍死沈摳門的刀不是彎刀,也不是哪種腰刀匕首啥的,偏偏是鐮刀,這說明是本地人犯下的案子啊,肯定是沈摳門家的佃戶干的!」

  官員們不笑了,一起搖頭,都說這可麻煩了,要是本地人犯的案子,你們思安縣就得挨家挨戶去查了,這得查到啥時候去,要是到了秋天還結不了案,那這案子就得往林州報了,思安縣的縣令和縣尉都得吃掛落,考評一個差字,是免不了的。

  羅縣尉很是惱怒地道:「你們說那個沈摳門還真是勤快,竟然在一天之內走了六個村子,這些村子種的地全是他家的,足足有五百多戶,能用鐮刀砍死他的成年男丁,超過千人。要是有人搶了他的錢後逃走,那我們發下海捕文書也就簡單了,可偏偏沒人逃走,這範圍不就太大了,難查啊!」

  粗眉官員點頭道:「是啊,你們總不能把五百多戶人家全給搜了,然後再打一千多人的板子,逼問出誰是兇手來。怪不得你來見向長史,這案子要怎麼查法,只能由他來說啊!」

  羅縣尉苦著臉道:「打人板子的事兒,我倒是經常幹,可打一千多人的板子,我是沒法干啊,這不把人都得罪光了麼,我是本地人,要是老了,還得在思安縣裡養老,有一天不干縣尉了,我不得被人飛磚頭啊!」

  官員們都替他發愁,一下子得罪上千人,要是被飛了磚頭,想確定是被誰飛的磚頭,都沒法確定!

  楊澤坐在板凳上,一直不說話,他聽明白了,這些人說的這個案子,難就難在沒法確定目標,範圍實在太廣了,牽扯的人太多。

  想了想,楊澤道:「這位羅大人,砍死沈財主的那刀,確定是鐮刀吧?那凶器可在現場?」

  羅縣尉看了他一眼,不知他是誰,也就是一個平頭老百姓罷了,他有點不耐煩地道:「傷口特殊,肯定是鐮刀,那鐮刀當然不在現場,否則一查是誰家的,不就找到兇手了麼。」

  楊澤點了點頭,問道:「那鐮刀是割草的,不是用來割肉的,思安縣沒有用鐮刀割肉的習俗吧?」

  羅縣尉臉色一沉,道:「廢話,誰能用鐮刀割肉,別說我們思安縣沒這個習俗,你找遍整個大方,也沒哪個地方有這個習俗!」

  楊澤聽他說話不客氣,卻也不生氣,他想起《洗冤錄》裡有這麼個案例了,不過那書是寫在宋代的,雖然大方和大唐相似,可就算是大唐,也沒這本書啊,這年頭還沒有專門的法醫,也沒有專門論述這方面知識的書籍。

  楊澤道:「那可以查鐮刀上的血跡啊,就算此案涉及了五百多戶人家,上千的成年男丁,就算是家家都有鐮刀,可鐮刀上有大片血跡的,也絕對不多,鐮刀是用來割草的,不是割肉的,而殺人之後鐮刀上必有大片血跡,極有可能一下子就查到兇手了!」

  這回不光是羅縣尉生氣了,別的官員們也都怒了,這個平頭小百姓是在消遣他們吧,這不是胡說八道麼,有沒有點常識!

  粗眉毛官員氣道:「你是干什麼的呀,在這兒胡說些什麼呢!鐮刀上就算有血跡,這都過去兩天了,不要說兩天,就算半刻鐘也是查不到的,血跡就算在多,可擦一擦,洗一洗,不也就沒了,天又這麼熱,刀一會兒就干了,上哪兒查去!」

  這位官員斥責的聲音很響,外面進來了一個差役,問大人們為何發怒。差役們向來喜歡聽別人說閒話,官員們在門房裡說話,他們在外面都聽見了,可誰也沒吱聲,直到楊澤把官員們給弄火了,他們才進來打個圓場兒。

  楊澤見官員們發火,他自己卻並不生氣,反而嘻嘻笑道:「大人們這是何必,聽在下把話說完啊,這話還沒說完呢,各位怎麼就動了肝火了!」

  羅縣尉看了眼楊澤,道:「小小年紀,又能懂得什麼!好,你既然要說,那就說吧,我們且聽聽你的歪理!」

  楊澤臉色一正,道:「血跡是可以擦乾淨的,可血腥氣卻哪那麼容易消除掉呢!只要羅大人回去,把所有相關人家的鐮刀全都收上來,把鐮刀排成幾列,不要重疊擺放,現在天熱,蒼蠅很多,你看哪把鐮刀上叮著蒼蠅,哪把鐮刀就是凶器了,查查是誰家的,不就能查到兇手了麼!」

  羅縣尉噝地一聲,眼睛眨巴了眨巴,道:「這招能好使嗎?用蒼蠅來找凶器,這可是聞所未聞的古怪方法啊!」

  那粗眉毛的官員也很驚訝,他猶豫了下,問道:「要是兇手把鐮刀扔了,或者不肯上交,那該如何?」

  不等楊澤回答,這粗眉毛的官員自己瞬間就想明白了,他道:「務農的百姓,誰家能沒有鐮刀,這是重要的物事,如果誰家沒有鐮刀,或者說丟了鐮刀,那必會引人懷疑,兇手必是那上千男丁中的,他殺人搶錢卻不逃,說明有恃無恐,認為我們查不到他的頭上。我們都想不到用蒼蠅找凶器,他又怎麼想得到呢。所以他不但不會扔掉鐮刀,反而會交上來,以示清白!」

  羅縣尉呼地就跳了起來,雙手直搓,叫道:「這可真是窗戶紙一捅就破,如此簡單的道理,可我們卻誰也沒有想到!此法可以一試,我現在就回思安縣去,馬上就開始徹查,如果一切順利,我看此案只要一兩天之內就能破解!」

  官員們一同站起,異口同聲地叫嚷起來,這案子原本難破之極,可用了蒼蠅尋找凶器,卻又會變得簡單之極,他們讓羅縣尉快快回去,驗證此法是否有效,如果有效,那可是大功一件,說不定都能報到京裡的刑部去,羅縣尉高昇指日可待!

  羅縣尉一把拉住楊澤的手,道:「小兄弟,還沒問你姓名!」

  楊澤說了姓名,卻又道:「這法子聽著好,可卻沒有實踐過,羅大人使用之時,尚需仔細些才成!」

  羅縣尉哈哈大笑,道:「抓人辦案乃是當縣尉的本份,我只是沒想到法子而已,現在知道了法子,自然就好辦了!」

  他也不再多說什麼,也不等著見向成衛了,向楊澤和眾官員告別,小跑著出了門房,騎上馬,快馬加鞭地往思安縣返回。

  門房裡的眾官員再不敢小瞧楊澤,紛紛問他來刺史府是要做什麼,如果需要幫助,他們樂意出手,楊澤謙虛一番,但他實在是沒有啥能讓這些小官幫忙的,再說他心裡也實盼著那羅縣尉能夠破案,驗證一下《洗冤錄》在這大方帝國,是不是也好用。

  與前面門房裡的熱鬧場面不同,刺史府的後宅卻是死水一般的寂靜,韓盤的房間門裡門外,足足站著二三十人,可這些人卻全都不說話,人人臉色難看。

  原來,周玉晉給韓盤服了小建中湯後,第一劑服下去,很快就見了效果,可是這效果維持了沒到一個時辰,韓盤就又難受起來,肚子接著疼,而且不光是肚子疼,肚子裡還發出了咕嚕咕嚕的響聲,而且肚子裡那個大塊動得更厲害了,就像是裡面有東西在不停地掙扎一樣,非常嚇人!

  韓盤被折騰得都翻白眼兒了,慕容氏嚇得嚎啕大哭,趕緊又把向成衛找來,向成衛也傻了,再也沒有長史大人的官威,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他的壞脾氣也爆發了,把周玉晉叫來,怒聲呵斥,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韓刺史的病情怎麼會變得更嚴重了!

  周玉晉也懵了,這病本來他不會看,方子也不是他憑本事開的,現在病情出現了反覆,他哪能知道問題出現在哪裡呢?他要是能知道問題在哪兒,他不就能治這病了!

  實在沒辦法了,周玉晉只能硬著頭皮告訴向成衛,可能是藥沒服夠,不如再服一劑吧!向成衛又不懂醫術,而且他也想不到這藥方不是周玉晉開的,聽周玉晉說再服一劑,他便答應了。

  可第二劑藥服下去之後,麻煩更大了,病情再次加重,韓盤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全身打顫,而肚子裡的那個「東西」,已經不能說是動了,而是像個戰士在進行戰鬥似的,在韓盤的肚子裡進行攻伐,而且肚子裡的響聲更大更響了!

  慕容氏當場嚇暈,被救醒之後,指著韓盤的肚子,她哭道:「是不是夫君的肚子裡面有個妖怪,知道我們要除掉它,所以發起瘋來,想要吃掉夫君的肚腸啊!」

  周玉晉臉色蒼白,幾乎癱軟,這回可闖了大禍了,刺史大人不會因為服了兩劑藥,就會暴斃身亡吧?那他可真就難逃一死了!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楊澤給他的藥方明明是絕世好方,可怎麼就治不好韓刺史的病呢?

  一折騰就是一天一夜,刺史府裡無人安眠,除了向成衛中間回了次家,別人都守在韓盤的床前,等到天亮時,向成衛回來了,眾人都在焦急之時,忽有僕人來報,說馬登高求見,而且馬登高還迎接到了林州的醫正大人。

  這醫正來得真是時候,就在韓盤被折騰得快斷氣時,他來了!

  林州是寧北道的首府,節度使衙門的所在地,醫官自然也要高上瓜州一級,醫療機構名叫寧北道醫館,主事的醫官官名稱謂叫醫正,正八品的官階。

  醫正名叫孫九峰,六十來歲年紀,醫術高超,為人謙和,他與馬登高是老相識,關係不錯。孫九峰在接到向成衛的書信後,立即啟程來瓜州,路上沒有耽擱,比預計的時間還早到了。

  馬登高昨天就出了城,為了保住官職,他是一定要先見到孫九峰的,也算他運氣好,正正好好的迎到了剛剛來到的孫九峰。

  馬登高把事情的始末和孫九峰說了,孫九峰倒是沒感覺有什麼驚訝的,官場上互相傾軋的事情他見多了,他本人也是踩著別人上位的,只不過現在要被人踩的是馬登高而已。

  孫九峰倒是個爽快人,答應幫助馬登高,其實對他來講,幫忙只是一句話的事,真的只需要一句話,只要他在治韓盤時,說一句他用的方法,是參考了馬登高的意見,那就什麼事情都解決了,馬登高的位置便就保住了。而馬登高為了報答他,答應在林州買處大宅,給孫九峰的孫子娶媳婦兒用。

  只要條件談好了,剩下的事兒就好辦了,早上城門一開,孫九峰和馬登高便進城去了刺史府,瓜州醫所的醫生們聽到醫正大人來到,便都趕著去拍馬屁,還跑得飛快,當時楊澤就站在刺史府門口,還被醫生撞了一下!

  孫九峰能及時來到,向成衛自然是欣喜萬分,立即便讓孫九峰給韓盤看病,可孫九峰看過了韓盤之後,他也傻了,這病他也沒法治!

  房間之中,鴉雀無聲,好半天,向成衛才嘶啞著嗓子道:「孫大人,你看刺史大人這病……」他用眼神試探著孫九峰。

  孫九峰慢慢地搖了搖頭,表示他是沒辦法了,他看過了周玉晉的那個方子,自認這方子相當地高明,他自己是萬萬開不出這麼好的方子的,而這麼好的方子都治不了韓盤的病,那他是真沒辦法了!

  撲通一聲,慕容氏摔倒在地,她看到孫九峰搖頭,心中悲痛不已,再也忍耐不住,暈倒在地,丫環們趕緊上前扶起她,好不容易救醒,慕容氏大哭,她現在除了哭,也沒別的招兒了!

  向成衛把手一擺,道:「孫大人,咱們出去說。」帶著孫九峰等一群人到了院子裡。

  屏退眾人,向成衛把孫九峰單獨拉到一邊,低聲問道:「刺史大人的病可還能救?」出了門,他就不必在顧慮什麼,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孫九峰嘆了口氣,也壓低了聲,小聲道:「剛才下官給韓刺史號脈,發現韓刺史脈相細弱不起,再加上現在的各種病症,下官實是無能為力,依下官的意思,還是……還是,唉,還是提早做些準備吧,估計著,也就這一兩天的事兒了!」

  向成衛身子一晃,心裡難受之極,他道:「難道,難道就再沒辦法了麼?」

  孫九峰想了想,道:「如果能請來一人,說不定會有些辦法,那人的醫術遠超下官,只是離著瓜州有點遠,是在保安縣的!」

  向成衛猛地抬頭,道:「你說的那人是誰?」

  孫九峰道:「魏侯的長公子得病三年,請醫無數,下官自認治不好,可那人一出手就給治好了,醫術真是讓人欽佩,聽譚郎將說,此人姓楊名澤,是保安縣至仁堂的坐堂醫!」

  向成衛一拍腦門,道:「楊澤?看我忙的,都忙糊塗了,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他大步出了院子,來到前衙,叫過當值的差役頭目,道:「我要找一個人,名叫楊澤,是從保安縣來的,他定住在城中,你們挨家客店去察看,速速把他請來!」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15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0-30 19:20
第二十五章 刺史要完蛋

  當值的差役頭目是在衙內聽差的,並沒有到門口去,所以他聽了楊澤二字,沒什麼反應,只是立即答應,便轉身出去找人了,如果他當時就在門口,是他接待的楊澤,那他直接跑到門房裡叫人就成了!

  這差役頭目招呼了一群手下,出了衙門,對外面的差役說道:「我要帶人去辦事,你們守好大門,如果有急事,就去街上找我,我是去查看客店的!」

  另一個差役小頭頭立即道:「是是,我們就守在這裡,等大哥你回來,我們再下值!」

  巧得很,回差役頭目話的,正好就是接待楊澤的那個人,還收了楊澤的一串銅錢呢!

  差役們呼呼啦啦地跑出了刺史衙門,往大街上跑去,正好這條大街的盡頭,不用拐彎就有家客店,差役頭目手按腰刀,大步進去查問,而其他差役則把大門堵住。

  這年頭,官差進門,十有六七沒好事,不是要錢,就是拉丁,要麼就是找茬兒,那客店掌櫃的忽然見到這麼多的官差上門,都嚇得傻了,聽差役頭目說要找一個叫楊澤的人,他趕緊說自己這裡沒有。

  差役頭目不管有沒有,手一揮,手下差役立即湧入,挨個房間的找人,像是尋找嫌疑犯似的,把客店裡的人折騰了個夠戧。

  差役們這邊一折騰,刺史衙門那邊聽到聲音了,守大門的差役們一起往這邊看來,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議論紛紛,都問是去捕拿要犯了?可最近也沒啥大案發生,沒什麼值得捕拿的犯人啊!

  差役們在門口議論,門房就在大門裡側,楊澤和官員們自然也就知道出事了,也都從門房裡走出來看熱鬧!

  楊澤站在台階上,看著大街盡頭,離得挺遠,再加上那邊這時又圍了不少的百姓,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太多,擋住了視線,他也沒看清發生了啥事,只是聽差役們說江洋大盜啥的,也不知說的哪個江洋大盜!

  楊澤可萬萬沒想到,要找的那個江洋大盜就是他自己,他心想:「這瓜州咋這麼多事兒呢,都比不上保安縣,我以後在這裡開藥鋪,會不會有危險啊!」

  那粗眉毛的官員眼望大街盡頭,疑惑地道:「州裡鬧強盜了?看這架勢,不會封城門吧,我今天就打算趕回去的!」

  另一個官員卻道:「你今天要是見不到向長史,那就得在這兒住一宿,封不封城門,對你也沒啥影響!」

  官員們齊聲嘆氣,一起搖起頭來,他們都是附近縣城的官員,到瓜州都是來辦事的,如果早點被召見倒也沒啥,辦完了事還能在瓜州城裡轉轉,可在辦完事之前,他們是不能離開衙門的,憑白的耽誤時間,這就沒啥趣味了,誰也不願意在門房裡乾等啊!

  看了會兒熱鬧,其實也沒看清楚啥,楊澤便又回了門房裡,接著在小板凳上坐著,心裡琢磨著,這麼個等法,午飯要怎麼解決呢,看天色快晌午了,要不要先回趟客棧,把午飯吃了再來?可惜沒帶木根出來,要不然讓木根去買幾個餅來,他也就省得來回跑了。

  向成衛派出了差役後,他又回到了後宅。他見瓜州醫所裡的醫生們都圍在孫九峰的周圍,聽孫九峰在說話,而周玉晉一個人靠著棵樹站著,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嘴裡嘟嘟囔囔地,也不知他在自言自語些什麼。

  孫九峰手裡拿著張紙,這紙就是周玉晉拿來的藥方,楊澤送他的小建中湯,不過楊澤吉沒告訴周玉晉這方子的名字,周玉晉不知道,別的醫生自然也不知道,孫九峰更是不知道了。

  孫九峰指著藥方上的藥名,道:「這方子雖然只有幾味藥,也沒有貴重稀奇的藥材,可相互之間的配伍卻極是妥當,真可謂是多一味不行,少一味也不好,這方子用來治中虛腹痛,是再好不過的了!」

  馬登高卻很幸災樂禍地道:「方子再好有什麼用,治不好刺史大人的病,就是爛方一個!」他看了周玉晉的方子,心裡也是很佩服的,實沒想到周玉晉竟能開出這種好方來,羨慕嫉妒恨是免不了的,可這麼好的方子沒管用,他又開心起來,自要諷刺貶低幾句。

  孫九峰卻搖頭道:「雖然這方子沒能治好韓刺史的病,可對於我們這些行醫之人來講,卻可以治別的病人,這方子就會管用了。」

  說著,他很讚賞地看了眼樹下的周玉晉,嘴上沒說,心裡卻認為周玉晉能開出這種足以傳世的絕妙好方,前途不可限量,再加上周玉晉還年輕,說不定以後成就會超過自己,做比醫正還要大的官呢!

  周圍的醫生們都不吱聲,既不得罪周玉晉,也不得罪馬登高,他們都在暗中將藥方記在心中,打算留著以後自己給人看病用呢!

  向成衛咳嗽一聲,沖孫九峰招了招手,孫九峰趕忙出了人群,來到向成衛的跟前。

  向成衛小聲道:「那楊澤我已派人去找,但有一事得先和你說明白,如果那楊澤萬一也治不好韓大人的病,那麼後果如何,這種時刻,不能再有絲毫隱瞞,該說什麼你就直接說吧!」

  孫九峰猶豫了一下,也小聲道:「根據韓刺史的脈相來看,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了,這麼短的時間,去京城請御醫肯定是來不及的,所以……所以,下官還是和剛才的意思一樣,該準備的,只能提早準備了!」

  向成衛抬頭望天,好半晌才低下頭,長嘆一聲,道:「先不要和別人說,等真到了那一刻,我自有主張,你現在保持緘默就可以了!」

  孫九峰點頭道:「這些,下官都懂的!」說完這句,他見向成衛滿臉的傷感,他有心安慰幾句,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此時此刻,向成衛哪有心情聽他囉嗦,轉身離了後宅,去前衙他的公事房了。他心中明白,萬一韓盤有個三長兩短,那麼他就得趕緊給節度使魏侯寫公文,上報此事,一方主政的刺史身亡,死在了任上,這必須要第一時間報告給上官的,而且他還要寫一封秘信給京城吏部,報告此事。

  進了公事房,向成衛只感腦子昏昏沉沉的,他心裡想著,給節度使魏侯的公文好寫,公事公辦,照實說就成,可給吏部的秘信該怎麼寫,這就是有技巧的事了,因為這關係到韓盤死後的謚號。

  做為現任刺史,如果韓盤是正常病死的,那麼所得謚號只能是中下,幾乎不可能得到美謚,可如果是由於工作勞累,而得病死的,那就會得到中上,甚至是上上的美謚。

  這年代的大臣對於身後的謚號是極為看重的,吏部確定完大臣的死因,還要轉給禮部,禮部擬定謚號後,再上報宰相,宰相看了之後,再呈給皇帝,最後由皇帝決定,而這一整套程序的關鍵,就看他這封秘信怎麼寫了!

  向成衛想了好半天,輕輕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韓盤對自己還是不錯的,換了別的刺史,哪可能這麼放權給自己,不把自己給擠出官場,那都算是心地善良了。還是做次好人,就寫韓盤是因為公務繁忙,勞累過度,所以才得病身亡的吧!

  想好了該怎麼寫,他便在桌後坐直了身子,正想著鋪開紙寫信,卻發現桌上鎮紙下面,壓著兩封信!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14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0-30 19:21
第二十六章 仗義的小楊先生

  向成衛咦了聲,推開鎮紙,拿起信來,見是保安縣令吳有榮的書信,他立時想到了楊澤,楊澤就是保安縣的呀!

  他這兩天事情太多,又心煩得厲害,雖然回家時聽妻子向張氏說起了楊澤的籍貫,但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自己兒子小寶身上,雖然對楊澤也關注,但總不及對自己親生兒子的關注,要不是今天孫九峰提起,他差點都忙乎得給忘了!

  打開書信,看了起來,只幾眼過後,向成衛便從桌後跳了起來。這兩封信都是推薦楊澤的,一封是童子試免考,讓楊澤直接考秀才,一封是推薦楊澤進醫所,這兩封信只能由楊澤親自遞交,那麼就說明,楊澤來過了刺史衙門,而且就是在剛才來的,如果那楊澤懂規矩,此時就應該在衙門裡等著呢!

  向成衛三步並做兩步衝出了公事房,叫道:「來人啊,來人啊,楊澤呢,他還在不在?」喊完之後才想起來,衙裡的差役都被他派出去尋找楊澤了,現在應該還在全城各家客店裡找人呢!

  他趕緊跑到了前面的院子裡,直奔門房,一般情況下,七品和七品以上的官員來刺史衙門裡等著召見,會被請入偏廳,而七品以下的小官吏,則在門房裡等候,楊澤無官無品,此時應該就在門房,要是他沒塞錢,那就只能坐在衙門外等著了!

  向成衛衝到了門房外面,向裡面看去,果真見到了一個年輕人,坐在一張小板凳上,正在和幾個小官說話!

  門房裡的人見向成衛突然出現在門口,嚇得呼啦全都站了起來,一起拱手彎腰,給向成衛行禮,齊聲說道:「下官參見長史大人!」

  楊澤也趕緊起來,望向門口穿著淺緋色官服的中年官員,心想:「這人就是向成衛?好大的官威,看樣子大家都很怕他啊!」

  向成衛理都不理那些小官,他沖楊澤叫道:「楊澤,你怎麼在這裡?為什麼不直接來見我?」

  楊澤心想:「這話問的,大有語病,我倒是想直接見你,我見得著麼,我要不是給外面的差役塞了錢,我現在可能還蹲在道邊,等著見你呢!」

  他嘴上卻恭恭敬敬地道:「都是學生的不是,還請長史大人見諒!」

  向成衛由於太急,以至剛才有點兒失態,那句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正常的官場對話應該是明知對面的是楊澤,他也得問一句,何人是保安楊澤?至少得在明面上確定一下這人是不是楊澤啊!

  該確定的話,還是得確定,但不能剛剛叫完楊澤,又問你是不是。向成衛立時又道:「可見過你大嫂和小寶了?」向張氏和他說起楊澤時,提過楊澤管她叫向大嫂,所以他便也用了這種稱呼。

  楊澤道:「見過了,昨天進城時分開的……」

  向成衛心想:「這個楊澤,就是我要找的那個,確定了,沒錯!」不等楊澤把話說完,他搶步進屋,拉住楊澤的手,道:「來來,來跟我去見韓刺史,就在後宅,快快,不能耽擱時間!」

  楊澤只好跟著向成衛跑出了門房,一溜小跑著,去了後宅。

  見他二人跑出屋子,屋裡的官員們都驚訝得合不攏嘴,這是怎麼個情況,這不對勁兒啊!

  向成衛和楊澤的對話,他們兩個人自然是聽得懂的,可官員們卻聽不懂,而聽不懂的事,自然就會產生很多聯想!

  那個粗眉毛的官員奇道:「長史大人為何急著帶楊澤去見刺史大人,難不成這楊澤是刺史大人的親戚?」

  另一個官員搖頭道:「不像,你沒聽長史大人剛才說嫂子啥的麼,有可能這楊澤是長史大人的親戚,是來求官的吧,由長史大人領著他去見刺史大人,給他個官噹噹!」

  官員們一起點頭,這話有理,看著剛才的架勢很像!

  粗眉毛的官員一拍大腿,叫道:「怪不得,怪不得,這下子我全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官員們一起問道。

  粗眉毛的官員道:「怪不得這個楊澤對破案那麼有見解呢,這明顯就是事先做了功課,等著見刺史大人時好說的啊,說不定他讀了不少有關破案的書呢!」

  官員們立時「恍然大悟」,這話就更有道理了,沒準兒這楊澤就是下一任的瓜州法曹呢!法曹可是專管刑罰的官員,吃完原告吃被告,油水大大的豐厚,實打實的好職位啊!

  瞬間,官員們一起羨慕起楊澤來,有向長史這個親戚就是好啊,一進官場,就能得這麼個肥缺,真真是羨煞人也!

  楊澤被向成衛拉著,跑進了後宅。院裡的醫生見向成衛拉著一個年輕人,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都感驚訝,從沒看過向成衛這麼著急過,這是怎麼了,還有這年輕人是誰?

  周玉晉卻是認識楊澤的,他啊地叫了一聲,也不在樹下發呆了,趕緊跑了過來,叫道:「小楊先生,你怎麼來了?哎呀,你可算是來了!」

  周玉晉早就想去找楊澤了,可向成衛不讓他走,讓他必須留在這裡照顧韓盤,他又不敢說實話,說那方子是別人開的,所以只能在這裡硬著頭皮挺著,此時看見楊澤到來,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趕緊就迎了上來!

  向成衛微微一愣,道:「你認識楊澤?怎麼還叫他小楊先生?」

  周玉晉打了個激靈,心中焦急,怎麼就一時失態,把小楊先生給叫了出來呢,萬一楊澤說漏了嘴,說起了那個方子,他這可就是成了欺騙上官,拿著別人的方子說是自己的,結果還把刺史大人給折騰得快死了,向成衛要是知道了這點,非把他的屁股打開花了不可!

  楊澤畢竟兩世為人,對該怎麼為人處世還是很清楚的,他看出來周玉晉怕的是啥,估計著也就是把自己的方子說成是他的了,以圖在上官面前邀功請賞,這沒啥了不起的,不算大事,相反如果自己這時拉周玉晉一把,這人情得讓周玉晉欠自己一輩子!

  楊澤不等周玉晉解釋,他搶著道:「回向長史的話,學生和周醫吏是在加飯坡認識的,在那裡周大人為了給向大嫂和小寶看病,熬夜研究方子,我就住在他的隔壁,這便認識了,我倆討論了小寶的病情,這才聯手給小寶治好了病!」

  向成衛一愣,他這兩天太忙,回家和妻子相聚時間很短,向張氏和他說兒子的事,也只是說了楊澤的,向成衛得回來照看韓盤,所以太詳細的來不及說,也就沒提到周玉晉的事,向成衛自然也就不知道。

  周玉晉聽了這話也是一愣,他自然記得加飯坡那受困的母子二人,可絕對想不到竟是向成衛的家眷,如果當時他知道了,那他肯定會留在那裡精心照料的,好好拍拍向夫人的馬屁,以便找向成衛當靠山,要知道能讓向成衛願意給當靠山的人,整個瓜州至今為止還沒有呢!

  向成衛很是驚訝,問道:「你說小寶的病,周……周大人也幫著治了?」立時語氣就客氣起來,叫了聲周大人。

  楊澤點頭道:「是啊,正是因為周大人先給小寶治的病,穩住了病情,之後我們才能把小寶治好呢,要不然我到的晚,時間上可能會來不及的。要說起來,周大人對小寶算得上有救命之恩呢!」

  楊澤把話說完,把周玉晉聽得眼淚差點兒掉下來,他心想:「小楊先生你太夠意思了,太仗義了,太值得結交了,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至少你這番話說出來,我屁股不用開花了!」

  向成衛哦了聲,衝著周玉晉點了點頭,道:「多謝周大人為犬子治病了,改日我定重重有謝,今天咱們還是先給韓刺史看病吧!」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請楊澤進屋。

  他二人進了韓盤的房間,見屋裡躺著兩個人,床上躺著的自然是刺史大人了,而旁邊的大椅上則躺著刺史夫人,刺史夫人的頭上還蓋著塊手巾,看來她也被折騰得夠戧,堅持不住了!

  外面,周玉晉擦了把冷汗,回頭看向馬登高和紀新本,就見這翁婿兩人呆如木雞,都傻傻地站著,看樣子都找不著北了!

  剛才三個人的對話,院子裡的人都聽到了,弄了半天,周玉晉竟對向長史的兒子有救命之恩,如此說來,以後這周玉晉在瓜州醫所裡可以橫著走了,再也沒人敢招惹他了!

  孫九峰皺起眉頭,怎麼說楊澤,楊澤就到了,這也太巧了些!沒想到楊澤竟是個小小少年,如果他真的如譚松鶴說的那些,醫術高超,那沒準兒就能治好韓盤的病,可剛剛自己前後兩次告訴向成衛,說韓盤不行了,得提早準備後事……哎呀,這可是要壞菜了呀!

  屋裡,向成衛對慕容氏道:「韓夫人,先前和你說的楊澤,他到了,就是他給韓太夫人看好的病,魏侯的長公子也是他給看好的病,不如讓他給韓大人看看吧!」

  慕容氏啊的一聲,從椅上直起腰,往向成衛身後看去,見只站著一個不到二十的年輕人,她驚訝地道:「這是楊澤?怎地這麼個年輕法,楊澤應該是他爹吧?」

  向成衛和她說過楊澤年輕,可具體多大歲數卻並沒說,在慕容氏的心中,醫術高明的名醫,再怎麼著也得三十好幾,不可能再年輕了,所以她才有這一問!

  楊澤嘴一咧,好麼,剛見面就給我長一輩,不過我可不能給我自己當爹!他道:「回韓夫人的話,學生便是楊澤,家嚴名諱百秋,是保安縣至仁堂的坐堂醫,韓夫人莫要認錯人!」

  慕容氏啊啊兩聲,忽地從椅上站起,道:「不管你是不是楊澤,還請你快快給我夫君看病!」

  楊澤道:「學生這就給韓刺史看病,韓夫人莫急!」走到床邊,他向韓盤看去。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13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0-30 19:21
第二十七章 又是一個傳世好方

  楊澤沒著急給韓盤號脈,以現在韓盤的病情來看,其實號不號脈,也能知道個大概。

  就見韓盤躺在床上,面皮灰暗,雙眼半開半合,似乎連緊閉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全身都蓋在被中,現在天氣很熱,韓盤的額頭上有薄薄的一層細汗,從總體上來講,這位刺史大人看上去非常虛弱。

  楊澤回頭問了聲:「韓夫人,刺史大人在服了周大人的藥後,病情可曾稍有好轉?」

  慕容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道:「好過一小陣子,還能說話了,可沒過多久,病情就更嚴重了,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說到這裡,慕容氏忽地摀住了嘴巴,心中驚駭,她心中暗急:「夫君好的那一陣子,不會是迴光返照吧?聽別人說過,人在臨死之前,會有迴光返照的情況,一般都是趁著那時刻,說幾句遺言!夫君難不成也是如此?可迴光返照之後,就是必死無疑的了呀!」

  想著想著,慕容氏竟然止不住心中悲傷,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見她這麼突然地哭出來,楊澤嚇了一跳,不會吧,自己只不過問了一句,就把刺史夫人給問哭了,她咋這麼容易哭呢!他可沒往迴光返照那方面想,只是問問服了他的小建中湯有啥反應沒有,哪會想到慕容氏竟然往迴光返照上想呢!

  向成衛在旁道:「楊……小楊先生,是不是韓大人的肚子裡有古怪之物,便是因為這古怪之物,所以才讓他害了如此的重病?怎麼才能把那古怪之物弄出來呢?」

  現在的情況下,如果真能把韓盤治好,那讓這位刺史大人露屁股,那就露吧,失官威是小,保住命是大啊!

  慕容氏想得更多了,聽向成衛提什麼古怪之後,便想到夫君的肚子裡有妖怪,妖怪想要吃夫君的肚腸,想到這麼可怕的事,她哭得更厲害了!

  楊澤一愣,奇道:「古怪之物?哦,向大人是說韓大人肚子裡有蟲子什麼的吧?不是不是,韓大人的病不是蟲子引起的,這點我可以肯定!」

  說著話,他開始給韓盤號脈,片刻之後,他道:「韓大人脈相細弱,看來這段時間,遭了不少的罪啊!」接著他又給韓盤做全套的檢查,重點就是檢查韓盤的肚子。

  檢查完之後,楊澤便問慕容氏,韓盤這段時間的病症都有哪些。慕容氏哭哭啼啼的,說話也說不完整,總是說到一半就又哭,只好由屋裡的丫環來回答楊澤,幸好丫環一直都在照顧韓盤,說得倒也詳細,從韓盤得病,到馬登高開始治,一直講到現在的情況。

  聽丫環的解說,楊澤坐在床邊,閉上眼睛,開始思考起來。他感覺韓盤的病其實並不嚴重,至少不像表面上這麼嚴重,嚴格來講,只不過是醫生看錯了病,開錯了方子,所以才導致怎麼也治不好,還差點把韓盤給折騰死!

  這病最開始的症狀,是韓盤吐出一條蛔蟲,由於這個症狀太駭人,所以醫生都是圍繞著這個開始治的。其實,吐蛔未必就是肚子裡蟲子太多了,蟲子沒地方待,所以被吐了出來,更加不一定全是寒熱錯雜的原因,所以用烏梅湯不見得會有多大的效果。

  而周玉晉跟楊澤說的那些症狀,也並不全對,他本身就看不好這個病,症狀自然也就是根據他自己的判斷說的,一部份說對了,可有些部份卻沒說出來,所以楊澤開出的小建中湯,自然也就不好使了。

  不親眼看到病人,就擅自開方子,是醫家大忌,如果不是周玉晉非要這樣做,還藏著掖著不讓楊澤知道病人是誰,那楊澤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開方子的。

  見楊澤在思考,向成衛不敢打擾,他輕輕走出了房間,招手叫過孫九峰和周玉晉,道:「你們也進來聽聽,等會小楊先生開出方子來,你們在一旁幫著參詳參詳,韓大人是萬萬不能再有閃失了!」

  孫九峰聽向成衛也管楊澤叫小楊先生,心想:「難不成就這麼會兒功夫,那楊澤就顯出高超的醫術了,竟讓向長史也對他恭敬起來?」

  周玉晉卻很是高興,只要楊澤能把病治好,那麼他就沒有責任了,他自己沒有了責任,這比什麼都重要,比韓盤的病還要重要。

  兩人進了屋子,正好看到楊澤睜開眼睛,就見楊澤站起身,走到桌子旁,看樣子是要準備開方了。

  楊澤抬頭看了眼周玉晉,心想:「反正人情已經賣了,不如賣的再大些,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以後我要辦什麼事兒,也能更加方便些。」

  楊澤衝向成衛和慕容氏說道:「學生剛才想出了個方子,是從周大人的方子上得到了提升,從而想出來的,這便將方子寫出來,大家研究一下,如果可行,那麼就給韓大人煎製服用吧!」

  他提筆將方子寫了出來,這個方子卻是大建中湯,當然並非原湯,而是根據韓盤的病情,經過修改加味的。

  根據《金匱》書裡的記載,心胸中有寒痛,嘔不能食。腹中寒,上衝皮起,出現有頭足上下,即此之似塊攻動這樣症狀的,可以使用大建中湯。

  實事上,治韓盤的病還有一個方子,名叫附子粳米湯,也是會有一定效果的,但不如大建中湯,治虛寒腹痛,附子不如乾薑,治虛寒性嘔吐,半夏不如川椒,補中治虛,甘草、粳米、大棗不如人參、飴糖,不同的人得同一種病,卻會有不同的治法,按著韓盤的病情來講,還是大建中湯更好些!

  只片刻功夫,楊澤把方子寫好了,有點兒不太好意思地遞給向成衛,道:「學生的字寫的不是太好看,以後定要好生練習才行!」

  向成衛接過方子,看了眼,道:「這字中規中矩,沒什麼不好的!」他的心思不在楊澤的字上,他怎麼可能會在乎楊澤的字好不好看呢,他只在乎方子是不是好用。

  就見方子只有五味藥,別直參、川椒、乾薑、飴糖、伏龍肝。向成衛想了想,他記得周玉晉開的那個方子上,除了飴糖這味藥之外,再也沒有和眼前這個方子相同的藥了,難不成就因了一味飴糖,楊澤就想出來了個新方子?

  向成衛分不出藥方的好壞來,轉身便把方子交給了孫九峰。

  孫九峰接過方子一看,臉色刷地就白了,他當了快一輩子醫生,一直當到了醫正這樣的高位,可以算得上是寧北道最著名的醫生了,就算他治不好韓盤的病,但眼光卻是在的,別人開出來的方子是好是壞,他是絕對能看得出來的。

  「如此簡單直接的方子的,我竟然沒有想到,這真是一浪更比一浪高,我真的是老邁無用了!」孫九峰很有種失神落魄的表情。

  他當醫正甚久,主要是給權貴之人看病,所開方子講究的中正平和,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久而久之,便養成了習慣,開方子總喜歡開一大堆的藥,以此來顯示這方子很複雜,很重要,只有他能開得出來。

  當他看到周玉晉開的小中建中湯方子時,就大讚這方子簡單,沒有一味多餘的藥,配伍得當,足可傳世,當然小建中湯本來就是傳世的方子,他倒也沒看走眼,可現在看到了楊澤開的方子,竟是更加的簡單,每味藥都直指相對應的症狀,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的感覺,竟然也是可以傳世的方子,他能不惆悵麼!

  孫九峰把方子又遞給了周玉晉,說道:「你能開出傳世佳方來,小楊先生竟然也能開出一個來,一天當中我竟然看到了兩個傳世之方,這實在是讓我無話可說了!」

  周玉晉接過方子,心想:「你說的兩個傳世之方,哪個也不是我開的,都是人家楊澤開出來的!」

  周玉晉看過方子之後,也感驚訝,這方子的確是簡單,太直接了,難不成這楊澤真是醫學天才?這般小小年紀,醫術就這般高了,要照這麼發展下去,他心是一代名醫,名垂青史啊!

  向成衛問道:「這個方子怎麼樣,可能使用?」他深怕再把韓盤吃出個好歹來,所以特別小心。

  孫九峰點頭道:「可用,這方子絕對可用。」

  周玉晉也道:「回向長史的話,這方子就算是沒用效果,但也不會加重病情的,十分安全!」

  向成衛這才松了口氣,又想讓慕容氏看方子,慕容氏卻道:「既然大家都說好用,那就趕緊抓藥煎製啊,別再拖拖拉拉的了!」

  向成衛立即叫過僕人,讓僕人去抓藥煎製。這些日子,僕人們也被折騰得不輕,絲毫不敢怠慢,拿了方子飛跑出去抓藥。

  楊澤道:「向大人,我們還是出去等吧,這麼多人擠在屋子裡,不利於韓大人養病。」

  「對對,出去等,我正好有話要和你說!」向成衛帶著眾人出了屋子,不理外面的醫生,他單獨帶著楊澤去了花廳。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12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0-30 19:21
第二十八章 一劑見效

  馬登高見孫九峰出來,慌忙上前,小聲問道:「孫兄,刺史大人的病……」

  孫九峰微微點了點頭,道:「小楊先生開了個方子,極好,此人日後必成一代名醫,前途不可限量!」雖沒有正面回答,但他能稱楊澤為小楊先生,其實就等於是說明韓盤的病,有很大可能被治好了。

  馬登高啊了一聲,心中愈發的焦慮,周玉晉和楊澤交好,楊澤醫術越高,那豈不是等於說周玉晉的靠山越硬,而他自己也就愈發的危險了。

  孫九峰拍了拍馬登高的肩膀,道:「你我為友多年,能幫的我自然會幫,可這次……唉,為兄只奉勸你一句,該放手時,就放手吧!」

  馬登高低下了頭,沒有回答,他心中想著:「也只有如此了,總算只和周玉晉破臉,卻沒有得罪過楊澤,以後刻意交好,說不定會有轉機,自己這輩人不行,紀新本這輩子也沒指望了,那麼就靠孫子輩的吧!」

  紀新本啥本事沒有,只能在旁乾瞪眼,孫九峰這是在勸岳父大人辭官,可要是岳父大人不當醫師了,那自己這醫吏也沒法當了啊,難不成以後要去街上開藥鋪?自己這醫術怕是賺不到啥錢啊!

  楊澤和向成衛到了花廳,向成衛倒是沒再問起韓盤的病,而是和楊澤說起了小寶的事,小寶算得上是他的老年子,唯一的血脈繼承人,他能不關心麼,深怕小寶以後再得啥病,所以自然要問問清楚,別留下後遺症啥的。

  楊澤把治病過程詳細說一遍,他可不敢說小寶以後就不生病了,人吃五穀雜糧,哪可能永遠不生病,他只能說一些養生之道,雖然小孩子不大點兒,現在就開始養生,實在早了些,但能讓孩子健康成長,讓向成衛放心,也就算達到目地了。

  過了一會兒,僕人跑到花廳來報,說藥煎好了,已經韓盤服了下去,慕容氏想問問,這藥多久能見效果?

  楊澤和向成衛又去了韓盤的房間,見韓盤已然服過了藥,楊澤估算了一下,告訴慕容氏,大概要一個時辰之後就會有效果,第一個效果就是肚子裡不再出現響聲,第二個效果是不再痛了,如果兩個時辰之後,韓盤能起身進食,喝些稀粥之類的食物,那麼就證明這病已然治好,後續只需調養即可,連第二劑藥都不用服。

  慕容氏非常驚訝,問道:「一劑藥就能治好?這麼重的病怎麼可能一劑藥就行,就連京城裡的御醫都不敢說什麼病,一劑就能治好的,你不會是在說大話吧?」

  楊澤擠出一點點笑容,道:「學生是不是說大話,兩個時辰之後便知,那時也不過剛剛天黑,還請韓夫人耐心等待!」

  向成衛也道:「是啊,不過一下午的時間罷了,等等吧,這種時候,著急也沒用!」

  慕容氏卻又問道:「那要是這方子不管用呢?」

  楊澤道:「那學生就再想一個方子,再給韓大人試試!」

  慕容氏大怒,人人都誇著少年醫術高,開的方子好,可她怎麼看著不像呢,她夫君是何等身份,可是堂堂一州刺史,難道就給這少年試藥用嗎?這少年不會是個江湖騙子,假醫生吧!

  她氣乎乎地往床邊一坐,不再答理楊澤,連帶著也不理向成衛,她只盼著韓盤能快點好,可千萬不要再試藥什麼的了!

  時間過得很快,一個時辰過去了,就如同楊澤先前說的那樣,韓盤的肚子果然不響了,肚子裡那個大塊也消失不見了,就好像從來也沒有過那個大塊一樣,竟消失得無影無蹤,韓盤的精神明顯好轉,不但能睜開眼了,也能說話了,問他肚子還痛不痛,他說不痛,也不難受了。

  可由於上回周玉晉拿來的那方子,服藥之後也是短時間的好轉,之後病情又嚴重,所以向成衛和慕容氏誰也沒立即就開心起來,都繼續等著。

  楊澤安慰他們,這病只要能進食,那就是好了,以後只要調養就行,所以確定病好了,還是接著嚴重,只要看韓盤能不能進食就成。

  後面的一個時辰,可不像前面那一個時辰好熬了,看不到希望時倒也沒啥,可心中一有了期盼,有了希望,時間就顯得很長,過得很慢了!

  比一個時辰要長,一直等到天色黑了下來,到了該掌燈的時辰,韓盤竟然說道:「感覺躺著好累,扶我起來吧!」

  慕容氏喜出望外,她道:「怎麼,夫君你要起來?還是躺著吧,躺著好!」

  韓盤忽地笑了,雖然他仍很憔悴,可能笑,就說明精神恢復了不少,他道:「是躺著好,可要是一連躺上好幾天,那就不好了,還是扶我坐起來吧!」

  慕容氏忙扶他起身,在後背給墊了個枕頭。韓盤看向楊澤,道:「這位便是小楊先生吧,你們說話,我其實都聽到了,別看我剛才不能動,可心裡是明白的!」

  楊澤忙上前行禮,道:「學生保安縣楊澤,見過刺史大人!」

  韓盤微笑道:「你很好啊,很好!」又看向向成衛,道:「這幾日,辛苦向大人了,看你的樣子,也憔悴不少,這都是被我連累的啊!」

  向成衛也是欣喜之極,他上前道:「韓大人這是說的什麼客氣話,你我相交一場,貴在默契,不必說客氣話的呀!」

  韓盤雖然感到好了些,但病去如抽絲,哪可能馬上就全好,說了幾句話後,便有些疲倦,他沖慕容氏道:「我餓了,要是有吃的,弄些來,這些日子一直都沒吃啥東西,我都快挺不住了!」

  慕容氏喜道:「想吃東西,就說明夫君你的病好了呀!」她喜滋滋地對僕人道:「還不快快去廚房,做些容易克化的飯菜來!」

  楊澤道:「米粥就好,清淡些,不要太油膩!」

  向成衛卻道:「我也餓了,走,小楊先生,讓韓夫人照料韓大人就成,咱們也去吃點喝點,韓大人的病好了,我心裡這塊石頭也算是落地了。」

  韓盤嗯下口唾沫,道:「你們一說,我這酒癮也上來了,你們多喝幾杯,算是替我喝的吧!」

  向成衛哈哈大笑,拉著楊澤出了房間。

  等外人都走了,韓盤這才緊緊握住妻子的手,對慕容氏道:「憔悴了,白頭髮多了不少!」

  慕容氏也握著丈夫的手,眼中有淚,臉上卻全是喜容,道:「只要你能好,我頭髮全白,又有啥大不了的!」

  夫妻兩個相視不語,卻正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楊澤和向成衛出了房間,向成衛笑聲不絕,很是開心,院子裡的醫生們誰也沒走,都一直等著,見向成衛大笑出來,便知韓盤的病治好了。

  醫生們無不驚訝,這還不到一天的時間,楊澤就能把韓盤的病治好,而且前後只服了一劑藥,這簡直就是奇蹟啊!這病到底是怎麼治的,如果進行的辨證,可得好好問問楊澤才行。

  向成衛不理這些醫生,他和楊澤出了後宅,道:「咱們就去這條街上,找一家酒樓,由我做東,好好請一請小楊先生,嗯,周大人也一道來!」

  周玉晉大喜,趕緊跟上兩人,這回算是和長史大人攀上關係了,自己從此有了靠山了!

  醫生們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間,一起大聲叫道:「長史大人,還是由我們來做東吧……」

  馬登高喊得最響:「長史大人,還是由下官做東,各位各位,都不要和我搶啊!」

  眾人一擁而出,搶著做東!

  到了前衙,還沒等出大門,就見外面快步進來了一捕頭,竟是白天向成衛派出去尋找楊澤的那個差役頭目。

  這捕頭滿頭大汗,神色慌張,一進衙門,見到向成衛後,立即跪下,大聲道:「長史大人,小的把楊澤找著了,不過……不過卻找到了兩個,不知大人你要找的是哪個,小的把他們全帶來了!」

  說著話,外面又進來一群捕快,架著兩個人,一個是老漢,一個卻是個不大點的小孩兒,看來這兩個人都叫楊澤,重名的!

  捕頭臉色難看,補充道:「他們兩個自稱都不是保安縣的,不過,小的看他們是在撒謊,打幾板子,應該就會說是保安縣的了!」

  「冤枉啊,小老兒叫楊哲,並非楊澤,更不是保安縣人!」老漢叫道。

  而那小孩兒哭了,道:「我都不姓楊,我姓于,叫于澤,我啥時候說我叫楊澤了,爹,爹呀,快來救我!」

  向成衛一愣,隨即哭笑不得道:「你們,你們這些混帳東西,怎麼亂抓人啊,我什麼時候讓你們抓楊澤,我只是讓你們找到他!好了,他不用你們找,已要在這兒了,要是靠你們,啥事兒都辦不成!好了,這位老人家,還有這位小兒郎,我請你們吃飯,算做陪罪!」

  捕頭跪在地上,抬起頭,滿臉的茫然,心想:「楊澤來了?到底誰是楊澤,是個幹啥的呀?」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11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10-30 19:22
第二十九章 進醫所,開藥鋪

  向成衛斥責了捕頭,並不停留,接著往外走,楊澤就在他的身後,路過捕頭時,上前扶了把,把捕頭扶了起來,還衝他笑了笑,但並沒有說話,快步追上向成衛,一同出了刺史衙門。

  捕頭被楊澤扶了起來,見楊澤衝他笑,趕緊也回了一笑,他見楊澤就在向成衛很近,顯而易見是親近之人,又對他態度相當地好,他自然便心存好感,心想:「難不成是向長史家的晚輩?嗯,有可能,聽說向夫人來了,沒準就帶來個自家的晚輩,果然是高門出身,為人就是和善。」

  可捕頭又想:「真是莫名其妙,到底誰是楊澤啊,是個幹什麼的?我為了找他忙乎了一整天,結果還要被罵,我招誰惹誰了!」

  捕頭往後面望去,見向成衛身後呼呼啦啦地跟著一大群的人,他幾乎全都認識,都是街對面醫所裡的醫生,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自然都認識,可人群裡就一個老者他不認識,估計可能就是那個楊澤吧!

  捕頭衝著那老者狠狠地瞪了下眼睛,心中暗罵:「這個老傢伙,害我累了一天不說,還要挨罵,看以後有機會我收拾不收拾你!」

  被捕頭瞪的人卻是孫九峰,他是從林州來的,今早剛到,他來時這捕頭沒有看到,結果就被捕頭誤認為是楊澤了!

  孫九峰被瞪得莫名其妙,怎麼搞的,我也沒得罪這個捕頭啊,他幹嘛瞪我?

  捕頭瞪完了人,又嘆了口氣,看向那兩個被他胡亂抓來湊數的人,這一老一少兩位還在原地站著呢,兩人都不知所措,眼巴巴地看著捕頭,等著他下令放人,他們好趕緊回家,今天受的驚嚇可不小。

  捕頭撓了撓頭,衝他二人道:「長史大人要請你們兩個吃飯,那你們就去吧!不過,我提醒你們兩個,酒桌子上不要亂說話,要是敢講我的壞話,你們可記得過了今晚,還有以後呢,小心我天天上你們家敲門去!」

  這句威脅倒是嚇不住一老一少,只要不說捕頭的壞話不就得了,這個很容易辦到的!

  那老漢結結巴巴地問道:「我,我們真的可以和長史大人一起吃飯,還是長史大人請客?」

  小孩兒也樂了,道:「那我能不能叫上我爹,還有我娘?」他一個人吃還不夠,把全家都想帶上。

  捕頭被氣樂了,擺手道:「隨你們的便吧,只要記得多吃菜,少喝酒,喝了酒不要胡說八道就成了!」

  那老漢大喜,樂得鬍子一翹一翹的,他道:「是是,小老兒多吃菜少喝酒,絕不說差爺的壞話,只說好話!」他轉身就往門外跑,得跟上長史大人啊,能被長史大人請客,普通老百姓想都不敢想,吃了這一回,都夠他以後和街坊鄰居吹上好幾年的。

  那小孩兒看了看捕頭,又看了看跑出去那老漢,叫了聲:「先吃了再說!」跟著老漢的身後,顛巴顛巴地跑了出去。

  捕頭想了想,忽地一拍大腿,道:「早知抓了誰,誰就能被請客,我就把自己的親戚朋友全抓來了,這頓大餐不吃白不吃啊!」

  捕快們聽了他的話,也都後悔起來,誰能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呢,這便宜沒撈到,倒是便宜了那一老一少!

  楊澤和向成衛找了家酒樓,倒是沒有找最大的,只是離著刺史府最近的一座酒樓,這酒樓雖不大,桌椅用具卻很乾淨,而且菜色也不錯,主要是離著刺史衙門近,平常總有當官的來吃飯,所以掌櫃的自然要注意些。

  楊澤和向成衛,還有孫九峰周玉晉一桌,別的醫生分成幾桌,那一老一少撿了個便宜,在外面的一桌,反正兩個啥話也不說,上菜就吃,老漢能喝酒,而小孩兒則使勁吃菜,邊吃自己碗裡的,邊看著桌子上盤子裡的,兩人吃得不亦樂乎。

  馬登高本來沒和向成衛坐一桌,向成衛幾乎都不答理他了,他心中焦急,厚起臉皮,藉著敬酒的由頭,硬著擠進了向成衛的那一桌,還就坐在楊澤的旁邊,一臉的諂笑,很巴結地沒話找話,非得和向成衛說話不可。

  心情一好,向成衛未免多喝了兩杯,他打了個酒嗝兒,對楊澤道:「小楊先生,你的醫術高明,很值得欽佩,以後本官要是有了病,不找別人就找你。」

  楊澤忙道:「承蒙大人錯愛,學生倒是希望你永遠都別找我!」

  「這是為何?」向成衛微微一怔,別人都希望自己多找他呢,怎麼這楊澤卻不希望和自己親近?

  楊澤笑道:「向大人不找我,那不就說明你身體健康麼!」

  「哦,對對,是這麼回事!」向成衛大笑起來,隨即又道:「不過,要找你,也不一定是為了看病。對了,你免童子試的事,明天我就給你批了,這事兒好辦,考秀才要明年才成,這個也不急,考秀才的卷子是不分科的,分科那是等到舉人時才有的,不過你放心,憑你的本事,考中個秀才,那是沒有半點兒問題的!」

  楊澤頓時開心起來,他在路上聽向張氏說了,管考試的學政歸刺史直屬,而他剛剛救了刺史一命,而學政最怕的又是長史,現在長史又說自己考秀才沒有半點問題,這說明自己中秀才那就是沒問題,一定會中的啊,有了功名,以後辦什麼事,也方便,自己在這大方帝國的生活,也能有所保障。

  楊澤連連謝過,為了表示感謝,這頓飯非要他花錢不可!

  向成衛呵呵笑了兩聲,笑道:「不用你請,也不用本官請,自然有人請。還有,就是你進醫所的事,這事你問周醫吏吧,我看以你的本事,做個醫吏倒也合適,只是你還沒有功名,所以只能先委屈當個醫生,待中了秀才後,本官便讓你做醫吏。」

  旁邊桌上的紀新本臉色一綠,醫所裡只能有兩個醫吏,如果周玉晉不陞官,還當醫吏的話,那他就得滾蛋了,可如果周玉晉陞官當醫師,空出來個位置,雖可以安置楊澤,但卻代表著他的岳父大人滾蛋了,這可更要命了,沒了岳父大人給他撐腰,他在醫所里根本就沒法混!

  馬登高身子忍不住地哆嗦,紀新本那草包都想到的事,他自然也想到了,看來過不了多久,周玉晉就要頂了他的位置了,心中酸楚,可又無可奈何。

  楊澤看了馬登高一眼,心想:「我初來瓜州,頭一天和這位醫師大人見面,就要得罪他了?這可不好!官場中講究的是花花轎子人抬人,我雖不能抬他,可也犯不著得罪他,又沒什麼仇怨。當官的奧秘就在於和稀泥,乾脆我也和稀泥得了!」

  他道:「向大人,這次給刺史大人治病,還多虧了馬大人能先穩住病情呢,拖得不少時日,要不然也輪不到學生出手,我這才剛剛來到瓜州啊!」

  向成衛點了點頭,道:「你既然這麼說,那這事兒就先擱下,以後再說吧!」他指的是罷掉馬登高官職的事。

  馬登高自然聽得明白,這是楊澤為他求情了啊,他可沒想到楊澤會替他說話,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可難,這時候不落井下石,就是人品上佳了,何況能給自己說好話。

  一時之間,馬登高對楊澤的感激之情,實在難以形容了。

  周玉晉卻有點失望,看來一年半載的,他是甭想陞官了。儘管向成衛有意讓他主事醫所,可那是在他能治好韓盤之病的前提下,可他沒有治好啊,這就怪不得別人了,只能以後再找機會。

  向成衛又問起楊澤以後的打算,楊澤如實說了,他說想在瓜州城裡開個藥鋪,算是至仁堂的分店,也算是給家裡拓展下生意,他自己也能有份穩定的收入,畢竟他以後用錢的地方還很多。

  話說著說著,便說到了房價上面來,瓜州可不是保安縣,尤其是城裡的房價雖然沒高到離譜,可也比保安縣貴上許多。楊澤算了下,自己帶來的錢,別說買下一處房產,就算是租,也租不了多長時間,更別提還要用現錢去進藥材了。

  談到這個話題,馬登高立時就來精神了,他剛迎到孫九峰時,就談好了如果孫九峰能幫上他的忙,那他就在林州買處大宅給孫九峰的孫子成親用,可孫九峰沒有幫上他的忙,這大宅子自然也就不用送出去了。

  今晚幫上他忙的不是別人,就是眼前這位缺房子的楊澤,該出手時,他自然就要出手了,再說瓜州的房價,再怎麼著也要比林州便宜的,何況為了結交下這麼個年輕有為的小楊先生,一處房產算得了什麼,就算是兩處,他咬咬牙,也送了!

  馬登高對楊澤道:「小楊先生,你開藥鋪需要店面?我倒是有處店面,只不過偏僻了些,要是你不嫌棄,便送給你如何?」

  楊澤很是吃了一驚,心想:「用不著這樣吧,我只不過替你說了一句好話而已,你就要送我房產?你也太大方了你!」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6-11-27 16: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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