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煉道長生 作者：君煮 (連載中)

第一卷  第十章 白鶴含煙

    「吼！」一聲淒厲至極的厲吼從凌雲子口中傳出。

    他本來仙風道骨的臉上，瞬息變得蒼白淒然。

    那顆死氣凝聚的慘白圓丹上，遍佈絲絲紅線，密密麻麻如同蛛網，都是侵入其中的陽剛煞氣。

    凌雲子拚命張嘴一吸，把那顆圓丹吸回腹中，眼中都是猙獰凶戾之氣，望向秦石，之前的世外出塵之意蕩然無存。

    接著他就見到那個小道士退在十丈之外，左手指向他，指間隱約有火光消散。

    本來風和日麗的黃芽山上，忽然一道霹靂閃過。

    凌雲子猙獰的臉上一滯，似乎感應到了危險，全身青白氣息湧動，化成兩股，青氣上升，聚於頭頂，白氣包裹全身。

    『轟！』一個銀白色雷球憑空出現，朝凌雲子當頭轟下！

    他立刻被淹沒在一片銀白電海中，悶響聲不斷傳出。

    過了一會，電光漸漸稀薄消散。

    凌雲子淒慘無比站在一片焦黑中，頭頂青氣已經全部消失，頭髮豎直膨散，身上包裹的白氣稀薄到了極點，一身白色道袍上，黑色破洞處處，襤褸不堪。

    即便如此，他依舊站立在原地，並沒有被轟殺成灰。

    秦石在天雷轟擊凌雲子時，再退五丈，此刻見他依舊存活，心中也不由震驚，『天雷鎮邪符』已是他最強的手段，若是對凌雲子無效，他只有考慮拚死退走一途！

    就在此刻，凌雲子忽然大叫一聲，身上竟然冒起青煙。

    他抬手以袖遮頭，露出袖子下一隻乾癟慘白的手，被太陽一照，立刻變得通紅，像要燃燒的樣子。

    凌雲子身形一動，以極快的速度往陰暗處退走。

    此刻他身上只剩白氣，青氣已經被『天雷鎮邪符』打散。

    秦石以『望氣術』一眼看出，原來他身上的死寂白氣，赫然是屍氣！只是之前被青氣遮掩，難以辨認！

    凌雲子已經顧不上秦石，在陰暗中急速遠去，但他頭上衝起的屍氣，如同黑夜裡的一盞明燈，秦石不用去追，都知道他往哪裡去。

    最後屍氣隱沒之處，正是一開始青白兩色氣息衝起的地方。

    秦石抬頭看了看頭頂的艷陽，心中有些不解。

    這凌雲子竟然是屍妖一類，就是不知他之前怎麼白日現身，並在太陽下坦然自若？難道是那道青氣的緣故？

    還有他的神智與常人無異，甚至很是聰明，懂得以慾望來誘惑生人，這樣的屍妖，以秦石的見識，根本沒聽說過！

    最為重要的是，那道青氣明明就是道門正宗功法修煉出來的，怎麼會出現在一具屍妖身上？

    秦石考慮了一下，覺得凌雲子的修為並不像自己之前想像中那麼強大，而且應該已經在千年銅錢劍和『天雷鎮邪符』雙重打擊下遭到重創，況且在這艷陽高照的正午，天地間陽氣最盛之時，乃是對付屍類陰鬼的最佳時機。

    他略一沉吟，大步跨出，往屍氣隱沒的所在追去。

    松林東面，三里之外。

    這裡臨近懸崖，在山壁之上，有一個被許多籐蘿遮掩的石洞，石洞上面一塊岩石探出，通體雪白，宛如鳥嘴，石洞彷彿被含在鳥嘴之中，加上地勢原因，非常隱秘。

    這石洞周邊的草木旺盛，要比黃芽山中其他地方更添幾分生機。

    秦石站在洞前，感受著身邊淡淡的靈氣，心裡暗暗驚異自然造物神奇。

    這個石洞本來就對著正東方，日月升起的第一縷光芒都照向這個洞口，但關鍵還在洞上面那塊如同鳥嘴的巨岩，巨岩呈白色，鳥嘴也是正對東方，正形成『白鶴含煙』的天然地勢，能含住日月精華不使消散，乃是道家修煉的寶地之一。

    秦石估計，這黃芽山本就帶有的稀薄靈氣，就是這『白鶴含煙』造成的。

    此刻這洞中卻是嘈雜無比，清鳴聲、嘶啞的低吼聲、沉悶的擊打聲夾雜在一起傳出。

    秦石小心翼翼舉步踏入洞中，洞中靈氣更濃三分，身處其中，渾身舒暢。

    洞中並不太深，不過十餘丈深淺，一眼就可以看到全部。

    入眼的一幕，讓秦石也不由為之一震。

    只見凌雲子背對洞口，拚命拍擊身前的一道淡淡青色光幕，看樣子想要衝進去。

    那道青色光幕承受凌雲子巨力連續擊打，不斷搖晃，化出道道水波一般的漣漪。

    光幕之內，一片空地上，一圈圈複雜玄奧的雲紋環繞，在中間圍出一片圓形空地，空地上插著一柄如同秋水一般的長劍，旁邊還有一個小布袋。

    隨著凌雲子的不斷轟擊，那柄青色長劍似乎有直接的感應，不斷搖晃，發出陣陣清嘯，但卻阻止不了被緩緩震出地面。

    它被震起一點，那青色光幕就稀薄一點。

    凌雲子狀若瘋狂，連秦石進來，只是回頭看了一眼，竟然不管不顧，只是回頭一味拍擊青色光幕。

    秦石一眼看到他臉上、手上都有道道紅色絲線，知道千年銅錢劍正是他這一類陰物的剋星，他全身都已被侵入的煞氣感染，已經神智不清。

    秦石左手再起，指向凌雲子，又是一道『天雷鎮邪符』祭出。

    洞中霹靂閃過，恍如虛實生電，接著銀白色的雷球再次淹沒了凌雲子。

    這洞中靈氣比外面充沛，雷球的威力憑空更大三分。

    這一次，凌雲子沒有那道青氣阻擋雷球，渾身屍氣被至剛至陽的雷球克得死死，嘶吼聲不斷傳出，越來越弱。

    雷光散去，只見前面一個黑漆漆的凹洞，凌雲子已經消失無蹤。

    而青色光幕本來就到了強弩之末，再被雷球波及，四分五裂，消失不見，連帶地上的雲紋也被毀去大半，那柄秋水般的長劍也被完全震出地面，躺在小布袋邊上。

    秦石運起望氣術，細細觀察，確定已經沒有了凌雲子的氣息，這才走上去，一把操起地上的那柄長劍。

    這柄長劍握在手中輕若無物，劍身如同一泓秋水，寒光映照，激人毛髮，劍身用古篆刻著『流雲』二字，是一柄罕見的神兵利器。

    更為難得的是，秦石從這柄流雲劍上，感受到了道門正宗功法溫養的氣息，它之前能對抗凌雲子，發出劍鳴，也是因為此點，不知是哪位道門前輩留下。

    秦石再去撿起那個小布袋，還沒細看，忽然餘光一瞟，見到原來洞盡頭的石壁上還刻著許多文字，只是之前被青色光幕遮掩，沒有注意到。

第一卷 第十一章 一念不死

    秦石走到石壁前，凝神看去。

    「吾於弱冠之時，偶入一山中古洞，得仙人遺留《青靈經》三卷，苦苦修行，跨過『服氣』、『洗髓』、『淨魂』三境。

    惜《青靈經》殘缺不全，『龍虎』功法只得一半，余遊遍天下，尋後續功法而不得，至此已壽近一百五十，大限已到，金丹大道已不可期。

    吾於周遊天下之時，曾得《太陰魂道》殘篇，中有一術，可將魂魄鎖於肉身之內，千年內不使消散。

    吾思天道神奇，吾魂魄不滅，有朝一日再遇大機緣，或可重生也未可知。

    吾肉身已洗髓大成，再尋此『白鶴含煙』寶地，吸取日月精華，當於數百年內不至腐朽，以待他日吾重回世間之時！

    特留此書，若有後來道友至此，見到此書，吾之陣法必已被破，道友修為定然遠在吾之上，當憐吾長生苦念，不可毀吾肉身魂魄，吾之乾坤袋中留有吾所有珍藏，吾已抹去印記，道友自可取之！

    或再可助吾一臂之力者，吾他日必有厚報！

    凌雲子百拜！」

    秦石看完這石壁留書，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因由。

    這留書中透露出的一絲前路斷絕，長生無望的不甘，比當日師父玄真道人臨死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個凌雲子對於長生的執著已經到了極點，竟然異想天開，想出這樣的方法，妄想重生世間，還帶著肉身和原來的修為。

    只是不知道後來到底出了什麼變故，致使凌雲子遺體於數年前真的重生，不過肉身雖然還是那具肉身，但凌雲子的靈魂顯然已經發生了劇變，成了一具屍妖！

    慶幸的是凌雲子肉身所化屍妖，並沒有他原來的修為，否則就憑他生前淨魂期大成的修為，『天雷鎮邪符』根本對他沒用，十個秦石也不夠看。

    秦石舉起手中的乾坤袋，探手而入。

    這東西他身上的烘爐境功法典籍中也有記載，但沒有煉製方法，所以秦石對乾坤袋的用法，倒也熟門熟路。

    這個乾坤袋裡空間約有三丈方圓，東西不少，不過大都是一些草藥、丹藥，略一分辨就知道都是能固本培元，延緩衰老所用，應該是凌雲子生前為了延長壽命苦尋得來。

    秦石看都不看這些東西，延緩衰老和延長壽命並不是同一個概念，大限到時，延緩衰老根本沒用，何況凌雲子已經修到淨魂境，肉身本來就衰老緩慢，這完全是他死馬當活馬醫的表現。

    至於延長壽命的靈藥，可遇不可求，畢竟這也是逆天而行之事，也需要大機緣。

    秦石主要是粗粗看了一下三卷《青靈經》和那個《太陰魂道》殘篇。

    《青靈經》是正宗的道門功法，只到『龍虎』就沒有了，秦石僅看了自己理解最深的『服氣期』功法，就知道這《青靈經》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其中多次提到了『還丹境』、『金丹』這樣的詞語，秦石明白了那個屍妖凌雲子為什麼說『金丹大道』就修煉成仙了，完全是因為凌雲子本身也是局限於這三卷經書，見識有限。

    至於《太陰魂道》殘篇，秦石粗粗一看，就放在一邊，不是因為這功法粗淺，不值一觀。

    相反這《太陰魂道》博大精深，專門修煉魂魄，但又和道門正宗的觀想等壯大魂魄之道不同，走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路子，而且其中有許多法術、法器的修煉之法可以在不長的時間內修成，威力不小。

    若是一般修士看了《太陰魂道》，立刻要心馳神往，去修煉上面的諸般法術、法器。

    但秦石不同，他從修煉《日月照海伏波歌訣》初始，就深知自己求的是大道，而術法只是大道皮毛，術法雖然重要，但若沉溺其中，就是走了岔路，術法並不能帶來長生，大限到時，追悔莫及！

    況且就他身上的『烘爐境』四階功法，就是一部道藏，其中的法術、法器修煉之法並不缺少，甚至還有道術存在，只是需要相應的修為境界到了，才能修煉，否則境界不到，一味追求法術威力，只會反受其害。

    僅從此點，就可以看出，《太陰魂道》的立意，先天就比不上秦石身上的功法，誰高誰低，一目瞭然。

    況且《太陰魂道》也不完全，而凌雲子就是被《太陰魂道》殘篇功法的神奇所迷，致使長生不成，出了岔子，變成屍妖。

    屍妖與殭屍不同，它是體內有殘魂存在，發生異變而成，具有一定靈智。

    他給秦石看的那顆慘白圓丹，是《太陰魂道》中記載的一種叫做『積屍丹』的東西，是屍妖畢身精華所在，不須刻意修煉。

    這『積屍丹』與『還丹』完全是不同的東西，唯一的作用就是讓屍妖殘魂『奪舍』。

    要知道，就算凌雲子生前肉身『洗髓』大成，但畢竟陽壽已盡，再加上肉身在這裡放了幾百年，生機早就斷絕，肉身上死氣的難以消解。

    應該是凌雲子一心修道門正宗的執念也影響了屍妖，它發現了自身可能無法修習原來的功法，便一心想要『奪舍』重來。

    『積屍丹』一入生人體內，有一定機會可以控制生人魂魄，放開心神，到時屍妖只需殘魂入體，毫無阻礙地吞噬掉生人魂魄，便『奪舍』成功，與生人無異，甚至可以重修道門功法。

    現在看來這屍妖之前的奪舍都失敗了，甚至遇到過強力抵抗，今日遇到秦石，也算他的晦氣。

    秦石把兩部功法，連同身上原來帶的東西都收入乾坤袋，又反覆看了幾遍那柄『流雲劍』。

    要說秦石這次最大的收穫，還是這柄劍。

    等到他到了『洗髓期』，就可以開始修煉一種劍法，叫做『蒼龍真一劍法』，需要一柄上好長劍。

    『蒼龍真一劍法』秦石看來，是近乎武學的一種劍法，也是『洗髓期』起鍛體功用的輔助功法，千年銅錢劍從本質上是專門驅邪滅陰的法器，而不是修煉『蒼龍劍法』的趁手兵器。

    本來秦石還在苦惱要去尋一柄神兵利器，想不到今日竟然偶然得了『流雲劍』，這柄長劍被凌雲子生前隨身攜帶估計有上百年，被他道門正宗功法溫養，之後又在這洞中受日月天地靈氣滋養，已經不同於凡俗的一般神兵。

    凌雲子把它當做守護肉身陣法的核心，可見這柄劍是他最強，也是最為信任的兵刃。

    屍妖凌雲子能夠自由出入陣法，完全是因為身上殘餘生前道門功法氣息，也就是那道青氣。

    青氣被秦石轟散後，屍妖憑本能回到這裡，這流雲劍立刻對屍妖邪氣有感應，死死抗衡屍妖，直至秦石趕來，可見已略有靈性，世間流傳的寶劍神兵也不過如此。

    要不是地上的玄奧刻痕，因為年月久遠，已有多處模糊不清，這『流雲劍』又無人主持，屍妖不見得能撼動這陣法。

    秦石揮動『流雲劍』，把石壁上的留書全數削平，這才收起『流雲劍』。

    他看了看這『白鶴含煙』之地的環境，非常滿意。

    法、財、侶、地四字中的『地』，就是指修行所需要的地方。

    雖然說大隱隱於市，但那是指已有成就的大能而言，對於秦石這樣的初學者，有一個寧靜優美，靈氣充足的地方修行，會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他也不浪費這天賜的修煉場所，略略清理了一下洞裡激鬥留下的碎石、黑灰，就盤坐下來，開始修煉。

第一卷  第十二章 生死竅通

    道家修煉，貫通奇經八脈乃是極為重要的一環。奇經八脈之中，最為重要的是任脈和督脈，主一身陰陽。

    一般來說，俗世武學功法，無論高下如何，皆是先通十二正經，再通奇經百脈，最後貫通任督二脈，號稱打通天地之橋，至此，可以引天地元氣入體，呼吸之間可如同嬰兒在母體中之時，稱為胎息，又稱返先天。

    能達到這種境界的，都是武林中不世高手，據當日楚狂歌所稱，也叫先天高手。

    但秦石的《日月照海伏波歌訣》，卻首先強調打通任督二脈，是因為道家修真功法與俗世武學的目的不同。

    通週身經脈只是修真之道的起步，首先打通任督二脈，可以明白體內陰陽之氣運行，為以後龍虎，甚至結還丹作準備。

    現在對於秦石來說，任督二脈已通，所謂通奇經八脈，其實只需要通其中的六脈而已。

    黃芽山中景致優雅，『白鶴含煙』更是天生的寶地。

    秦石在這裡一留就是兩年，大部分時間用來修煉，修煉之餘，便觀山中春去秋來，夏暑冬雪，置身於自然之中，體悟天地生發之理，倒也逍遙。

    期間他還去了宛定郡南面一個破落村莊，找到了當日所遇的誠兒家中，以真氣幫助誠兒娘親疏通經絡，配以草藥，讓其康復，誠兒一家對秦石感激涕零。

    之後，他經常在修煉之餘，到宛定郡附近，盡力幫助那些窮苦病困的人。

    因為他本身修的道門正宗功法，又在黃芽山中日日洗心修煉，出塵脫俗之意更濃。

    受他恩惠的百姓，有許多都以為自己遇到了黃芽仙人顯化，便以他的形象，立了長生牌位，日日誠心為他祈福。

    兩年中，不知道為什麼，他的修煉速度一點點慢慢加快了許多。

    秦石也有些不解，一度懷疑自己是否太過急進，忽略了心境修養，經過反覆嘗試體會，終於確定不存在問題，確確實實就是自己的修煉速度加快了。

    這是好事，秦石也沒再放在心頭，以免無謂擔心過度，成了心魔。

    這一日晚間，萬籟俱寂，他正在洞中運轉真氣，打通『陽蹻脈』。

    兩年來，借助『白鶴含煙』的地勢靈氣，奇經百脈之中未通的五脈，他都已一一貫通，現在只剩下這『陽蹻脈』只通了大半。

    他心中觀想日月照海伏波圖，心中平靜，可映日月，真氣在『陽蹻脈』中緩緩推進，並不像一般所謂武學神功一樣，刻意強衝。

    忽然之間，他感覺自己脊柱底部的尾閭穴猛地一震，身上一熱，真氣勢如破竹，破開重重阻礙，一下衝開會陰穴。

    會陰穴又稱『生死竅』，是奇經八脈之總根，八脈都是從這裡生出，又匯聚在這裡。

    秦石只覺得會陰穴一開，體內似乎打開了一把枷鎖，立刻變得四通八達，真氣流轉圓通無礙，心念到哪裡，便能運轉到哪裡。

    他的呼吸一瞬間變得若有若無，綿長悠遠，但一呼一吸之間，不用刻意功法轉化，身邊就有比原來多上數倍的靈氣投入體內。

    秦石緩緩睜開眼睛，覺得渾身舒暢無比，宛如重獲新生，天地靈氣不斷與自身吞吐交換，沖刷體內雜質，皮膚也變得晶瑩細膩，如同初生的嬰兒。

    他知道自己已經貫通大小周天，服氣大成。

    不過他心中依舊平靜，對他來說服氣大成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如果連這點信心都沒有，還談什麼修真長生！

    秦石站起來，走到洞外，看著天空的明月，正是亥時、子時之交。

    他心中有所領悟，此刻是天地間陰氣最盛的時候，但道經所稱陰陽消長，生生不息，在陰氣最盛之時，也是陽氣開始生發的時候。所以他剛才『陽蹻脈』在子亥之交時，一下貫通，可能正合陰中陽生，一陽來復，是天地至理。

    他走回洞中坐下，取出一張空白符紙，畫了一張『天雷鎮邪符』，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秦石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畫的『天雷鎮邪符』，感覺著上面自己的氣息，知道符籙之術，真要掌握，修為必須服氣大成，否則根本無法完全交互天地靈氣，十次之中只能成功三四次！

    他服氣大成，就可以開始修煉『洗髓期』功法。

    與『服氣期』功法一樣，『洗髓期』功法叫做《黃鐘大呂雷音篇》，也是一部小道藏，其中也有相應的術法輔助。

    骨髓是生發氣血骨肉之根，直接洗練骨髓，是從根本上轉化肉身的關鍵。另外，腦乃髓海，洗練骨髓，還可以充盈腦海，提高智慧，奧妙無窮。

    世間流傳的真仙點化凡人故事，大都有洗髓換骨一說，不是妄談，道門修煉講究根骨，洗髓就稱為『換根骨』，可見其重要性。

    骨髓在人體內部，外面還有堅硬的骨骼包裹，雖然服氣大成後，肉身可與天地靈氣交互，血肉皮毛，甚至骨骼，都可得到洗練，但速度很慢。

    《黃鐘大呂雷音篇》的主修功法是觀想自己體內是一片靜寂的虛空，虛空中有一口頂天立地的大鐘，發出巨大鐘響，音波如同雷音一般，充斥震盪虛空四方，無可阻擋，借此觀想法引導天地靈氣震盪骨髓。

    秦石即便有《日月照海伏波歌訣》的觀想基礎，也整整花了十天時間，才正確無誤地觀想出『黃鐘大呂如雷音』的意境。

    這也讓他知道了，『洗髓期』比『服氣期』要艱難很多，需要的時間不短。

    他繼續在黃芽山中留了兩個月，主要是修煉了《蒼龍真一劍法》的劍式，還有其他兩種法術。

    『馭氣乘風術』，可以憑借一口真氣，借助風力而行，速度比加持『疾風符』快了近兩倍。

    『衍天護身氣甲』，服氣期大成後，便可真氣外放，以秘術在體外凝成一副護身氣甲，防禦週身。

    這兩種功法是自身修煉而來，不需要借助符籙，也省去了取符、燃符的時間。

    其實《黃鐘大呂雷音篇》中還有一些術法，不過秦石沒有浪費所有時間放在上面，只先修了這三種自己需要的。

    秦石知道不能再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他身上有『烘爐境』的完整功法，『白鶴含煙』也算不錯的修行之地，但就算這樣，也不能得到長生，不過比凌雲子好上一點。

    他不想荒廢時間，到了接近大限才後悔，還是需要繼續訪真問道，一來尋找那塊泥丸宮中的黑色布帛是否還有其他部分，這關係到後續的功法。二來就是找修到明神境以上的修士，或其他功法，看看自己是否有大道機緣。

    他也沒什麼收拾的，所有東西都在乾坤袋裡，便這樣下山去了。

第一卷  第十三章 夜雨窮途

    天空漆黑，四面荒野，大雨如注，路上泥濘不堪。

    一個道身影從雨幕中穿出。

    這是個頭髮花白的老者，他面容威嚴，身材高大，手中緊緊握著一柄厚背長刀。

    他此刻渾身濕透，身上的錦袍已經濺滿泥漿，嘴角隱約還有一絲血跡。

    老者略一停頓，看了一眼身後，臉上略顯驚恐，接著又看了看周圍，雨實在太大，根本看不清身週三丈，也不知道到了哪裡。

    他緊了緊手中的長刀，大口喘息起來，不過數息，立刻又舉步往前狂奔，完全不管地上的泥水。

    他寬闊的背上，依稀許多傷痕，其中三個血洞最為顯眼，鮮血泊泊而出，滴在地上，被雨衝散。

    半刻鐘後，兩道身影飛掠而來，速度極快略一辨認腳下，往老者離去的方向而去，在雨幕的遮擋下，如同兩道青煙。

    老者狂奔了十多里，背上血流不止，臉色已經蒼白如紙，腳步也越來越沉，大雨打在身上，已經感到冰冷刺骨。

    前方雨幕中，隱約透出一點亮光。

    老者急步往前，見是一座被廢棄的破舊道觀，裡面火光閃現，似乎也有人在裡面躲雨，他已經有些支撐不住，大步走進觀內。

    道觀之內，空間並不大，正中高台上，一座泥塑神像側歪在一邊，連頭都沒有，觀內蛛網處處，灰塵滿佈，也不知道已經廢棄了多久。

    高台側面角落裡，生著一堆柴火，火光明亮。

    火堆前，盤坐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小道士，這小道士面目普通，神色平和，手中正握著一根樹枝，正在哪裡左一揮右一劃。

    他看到老者進來，對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又開始揮動手中樹枝。

    老者見這小道士眼神平淡，揮動之間動作緩慢，輕飄飄沒有一點力道，一揮一劃之間還間隔數息，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麼，但可以確定，是個身無修為的普通人。

    他走到火堆前，道：「小道長，借火暖暖身子。」

    小道士揮動樹枝，淡淡道：「隨意！」。

    老者見這小道士似乎不願意多說話，也不多言，在火堆前坐下，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藥丸服下，閉目開始運功療傷，不一會身上水霧蒸騰，衣衫已經干了。

    他真氣運行，全神貫注收縮背上傷口。

    道觀中靜悄悄的，只有木材燃燒的聲音。

    這小道士正是秦石！

    他一眼看出這老者傷勢嚴重，肯定有麻煩在身，不過他不清楚裡面的事情，也不想貿然去管。

    過了一會，秦石手中樹枝忽然頓了一頓，看了看觀門外的黑暗，又看了看閉目療傷的老者，笑了笑。

    十數息後，老者才耳朵猛地一動，睜開眼來，握住了身邊的長刀刀柄，身體一躍，躲到了高台上的泥塑背後。

    秦石微微皺眉，搖了搖頭。

    一陣大風吹過，兩個身影無聲無息，忽然出現在觀門前，如同黑暗中走出的鬼魅。

    兩個身影舉步踏入觀中，原來是兩個中年人。

    這兩人一個身材略高，滿臉橫肉，神情凶狠，卻頭戴青紗冠，穿著一件士子長衫，一身讀書人打扮，說不出的奇怪。

    略矮的一個長得圓圓胖胖，一臉和藹，還是個道士打扮。

    兩人見到火堆前的秦石，胖道士微微一笑，用標準道門的手勢行了一禮道：「道友，在此處躲雨，可曾見過有人進來？」

    那邊兇惡士子已經悄無聲息到了泥塑之前。

    秦石只看了那胖道士一眼，就轉過頭去。

    這兩人和老者一樣，都是修習武道之人，修為也都在通奇經八脈的境界，在武林中修為已經算是很強。

    不過兩人的氣息明顯不是正路，而且還隱約有一層血煞在身，不知道殺了多少人，秦石也懶得理他們，以他們兩人的修為還看不出秦石的底細。

    胖道士見秦石不理他，臉上笑容依舊，眼中卻閃過一絲陰毒。

    那兇惡士子，沒有徵兆，忽然出手，一掌拍在那個無頭泥塑上。

    『轟！』泥塑四分五裂，一柄長刀探出，連續劈出五刀，擋住了士子的後續一掌，長刀後的老者在空中一個轉身，落在地上，連退四五步。

    「哈哈哈，宋鐵鶴，你的『鐵鶴不壞身』已經被我們破了，『天榜』第三高手也不過如此，把東西交出來吧！」兇惡士子狂笑道。

    老者江鐵鶴臉上慘然，道：「魔門兩大護法離經、叛道，你們千里追殺老夫，可知道這東西是要給誰的？」

    「管你給誰？就算『天榜』第一高手『旭日神槍』張一航來了，我們一樣把他的皮扒下來，再抽經剔骨！你們這些所謂的高手，在我聖門眼中，什麼都不是！」兇惡士子離經獰笑道。

    胖道人叛道也一臉和藹地微笑，微微點頭。

    江鐵鶴冷冷道：「如果我說這東西是步滄海大宗師要的呢？」

    離經、叛道同時一滯，笑容凝結在臉上！

    連秦石也微微有些關注。

    步滄海，武道大宗師，武道散修精神領袖，不世武學奇才！

    特別是無上宗師明東樓於『九斷峽』失蹤後，步滄海這個名字在武道散修眼中幾乎等同於天下第一高手。

    至於所謂的『天榜』不過是好事者做的後天武者排行榜，所謂的『天榜』第一高手與步滄海之間的差距，根本不可以道里計！

    離經、叛道臉上陰晴不定。

    魔門全盛之時，有魔門宗主，魔道第一高手赤望山坐鎮，也不怕步滄海。

    不過赤望山這幾年根本沒有出現過，連他們作為魔門兩大護法，也不知道赤望山到底到哪裡去了，甚至魔門內有人傳言赤望山已經死了，不過在證實之前，礙於赤望山凶威蓋世，沒人敢明說而已。

    沒有赤望山的魔門，可敢惹上步滄海？

    離經、叛道神情變化，顯然很是猶豫。宋鐵鶴心情緊張，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叛道眼中狠色一閃，一字一頓道：「《冰獄寒經》是傳說中千年前的至高典籍，修成之後可凝水成冰，十丈冰封，還有種種神奇，用命賭上一把，也值得了！」

    離經沉默一下，狠狠道：「大不了躲起來，等修為大成，再去把步滄海做掉！干了！」

    宋鐵鶴臉色大變，從懷中掏出一個用獸皮包裹的東西，往秦石身前的火堆投去，顯然想燒燬《冰獄寒經》，讓離經、叛道也得不到。

    離經、叛道急怒，同時追向獸皮包裹。

    宋鐵鶴長刀閃動，拚命擋住二人去路。

    三人都出了全力，瞬間對轟了十幾擊，宋鐵鶴長刀斷成兩截，高大的身軀倒飛出去，撞在高台上，右臂骨骼盡碎，腹部一個血洞，氣若游絲。

    離經、叛道顧不得擊殺宋鐵鶴，同時向火堆衝去，希望可以把獸皮包裹從火堆裡搶出來。

    接著兩人同時一停，臉上露出喜色。

    就見到那個小道士好整以暇，手裡持著那個獸皮包裹，一層層剝開，取出一本已經發黃的書冊。

    《冰獄寒經》！

第一卷  第十四章 武經至寶

    「小道士，把書給我！否則我把你活剮三千刀，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離經臉色猙獰道。

    「道友，你若把此書給我，我保你平安，這裡沒人敢動你！」叛道和藹笑道。

    離經臉上橫肉跳動，盯著叛道，現在宋鐵鶴已經沒有動手之力，《冰獄寒經》就在眼前，兩人間立刻不對。

    叛道看都不看離經，繼續對秦石道：「我還可贈你黃金千兩，衣食富貴！」

    離經忽然開口道：「小道長，此人是道門叛逆，生平最恨道士，曾把他師門上下一百多口，全部虐殺，你信他，必死無疑！」

    叛道肥臉微微一抖，陰笑道：「此人乃是窮凶極惡、不仁不義之徒，當日為一顆丹藥，叛出天武書院，把授業恩師折磨三日三夜，淫其妻女！另外，他還好男風！」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都在盡力抖對方的醜事。

    秦石充耳不聞，連神色都不變，倒持著樹枝，一頁頁翻看《冰獄寒經》。

    「小道長，快毀了這書，讓他們得到的話，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事端！」宋鐵鶴微弱的聲音傳來。

    離經、叛道回頭看了一眼宋鐵鶴，眼中殺機迸發，似乎想擊殺他，同時出手，卻是都抓向秦石。

    「先殺了這小道士，再各憑本事！」兩人想得一樣。

    勁風破空，發出銳響，兩人身前甚至各自出現了一個肉眼看不見的氣流漩渦，要把秦石吸到自己身邊，搶得先手。

    「天魔氣旋！」宋鐵鶴自問全盛之時，也接不下這兩擊，這個小道士的下場定然只有四分五裂，變成碎屍一途。

    秦石輕歎一口氣，一手持著《冰獄寒經》，一手舉起手中的樹枝，隨手一劃。

    離經、叛道只感覺似乎那根樹枝上猛然衝出一條蒼龍，挾無上神威，直撲而來，他們眼睛看不到，但就是感覺得到。

    巨大的威壓似乎就集中在兩人身上，壓得兩人心跳急劇加快，氣血上衝腦部，似乎要爆裂開來。

    就在兩人驚恐的眼神中，『天魔氣旋』無聲無息被破去，接著兩人眼前一黑，蒼龍吞噬而下。

    「妖法！遇到妖怪了！」

    「陰溝翻船！這是哪個老魔頭？」

    這是兩人失去意識前最後的念頭。

    宋鐵鶴只看到小道士揮了揮樹枝，離經、叛道動作驟然停頓，呆立不動！

    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在那小道士揮動樹枝之時，隱約有一種龐大的威壓一閃而過，他還以為是離經、叛道的攻擊強大造成的。

    就在宋鐵鶴驚異的眼光裡，秦石花了一刻鐘，翻完了《冰獄寒經》！

    他合上書冊，想了想，向宋鐵鶴走去。

    宋鐵鶴看到離經、叛道一動不動，那小道士卻向自己走來，實在弄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石看著重傷的宋鐵鶴，揮了揮手中的《冰獄寒經》，道：「這是步滄海要的？」

    宋鐵鶴看了那邊呆立的離經、叛道一眼，知道有些不對，還是答道：「正是，小道長，你若把《冰獄寒經》送上聽風崖神玉宮，給步滄海大宗師，步大宗師必會好好感謝小道長。」

    秦石淡淡道：「步滄海為什麼要這本書？」

    宋鐵鶴眼中露出敬仰之色，道：「這《冰獄寒經》我也看過，根本看不懂，步滄海大宗師定然是要借鑒這《冰獄寒經》，另創一門絕世武學，倒時又是一番盛況！」

    秦石知道步滄海三次挑戰明東樓，三次敗北，每次都自創新武學的傳說深入人心，估計就算離經、叛道也是這麼想的。

    「你見過步滄海？」秦石問道。

    「當年我有幸曾得到步滄海大宗師三句指點，才有今日修為。他傳下號令，在天下尋找《冰獄寒經》，不知道多少散修在為此盡力，我機緣巧合得到這書，只恨不能親手送給步大宗師！」

    秦石見宋鐵鶴根本對步滄海已經盲目崇拜到了極點，他又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知道再多問也沒用。

    他略一沉吟，把《冰獄寒經》塞入懷中乾坤袋，往門口走去。

    「小道長，你若把《冰獄寒經》親手交給步滄海大宗師，說不定能被他收為弟子，你……」

    宋鐵鶴還在努力勸說秦石，接著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只見秦石踏出觀門，走入雨幕之中，所過之處，雨點落下，到他頭頂，似乎被什麼東西所阻，自動分散，詭異地在虛空中滑落，滴不到他身上。

    秦石腳下，每步踏出，就隱約有一團細細的旋風出現，托住他，隔開腳下的泥漿污水。

    「行雲流水！」宋鐵鶴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忽然閃過四個字，秦石已經消失在雨幕中。

    他突然醒悟過來，勉力爬到火堆邊，就見到離經、叛道站立不動，還保持當時出手攻擊的姿勢，早已沒有呼吸，只是臉上最後那一絲驚恐依然殘留。

    宋鐵鶴觀察了半天，才知道兩人丹田氣海被破，但致命的卻是心臟爆裂而亡。

    他倒吸一口冷氣，明明記得小道士只不過揮了一下樹枝而已，凶威震懾大明武林的魔門兩大護法離經、叛道就這樣莫名其妙死了，這小道士到底是什麼人？

    宋鐵鶴緩緩躺下，他也已經油盡燈枯，在彌留之際，依然心中充滿疑惑。

    ……

    秦石走在大雨裡，腳下是『馭氣乘風術』，身上真氣微微外放，這種雨水，根本不用運起『衍天護身氣甲』。

    他剛才一下擊殺離經、叛道的一揮，正是『蒼龍真一劍法』的蒼龍劍意。

    『蒼龍真一劍法』暗合天上二十八宿星宿中的蒼龍七宿，修習的難度極高。

    這套劍法共有七式，劍式本身並不難，難就難在只有體悟天空中蒼龍七宿的運轉規律，並將體悟融入劍法中，形成劍意，才算剛剛入門。

    之後還要以劍意為引，將七劍慢慢歸合為一劍，才算大成。

    蒼龍主生，骨髓生氣血，正合蒼龍之意。

    蒼龍劍意浩大威嚴，無形無質，存於體內，可溫養骨髓、血肉，與觀想『黃呂大鐘雷音』，無形無質的音波震盪骨髓一樣，有異曲同工之妙，既是鍛體洗髓的輔助功法，也是護身除魔的護持劍法。

    秦石花了近二個月時間，每夜觀看蒼龍七宿，才領悟到一點蒼龍劍意，算是入門了。

    之後又花費三四個月，才合併了前兩劍，現在正在開始研究歸合蒼龍第三劍。

    歸合七劍之途，與蒼龍劍意強弱有關，蒼龍劍意越強，歸合便越是容易，這和修士對蒼龍七宿的領悟力有關，並不是像武道中劍法一般，苦苦修煉就可以的。

    其實秦石剛才只是想破掉離經、叛道的修為，誰知道這兩個人心性修為太差，又沒有防備，丹田一破，更加不堪，竟然被蒼龍劍意威壓壓得心臟爆裂而亡。

    秦石沒有救宋鐵鶴。

    當宋鐵鶴明知離經、叛道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時，一聲不響躲到泥塑後，把被他視作『普通人』的秦石拋下，甚至沒有一點提醒，存的是用秦石做誘餌吸引離經、叛道注意力，尋機出手的意思。

    這樣的人，秦石就讓他自生自滅。

    秦石此刻心中想的卻是《冰獄寒經》。

    《冰獄寒經》不知道是誰創出的，修成什麼凝水成冰，十丈冰封，只是附帶作用而已。

    秦石一眼看出，這本書上記載的東西，主要的作用只有一個，鎮壓心魔！

第一卷  第十五章 照見自心

    武道一脈，防止走火入魔的心法，也是不少，一般無非是靜念凝神而已。

    但《冰獄寒經》不同，其開篇就需要觀想冰天雪地、萬里冰封之景，這是道門觀想，降服念頭的功法，雖然其中的一系列功法在秦石看來不算高深，甚至還算粗淺，但畢竟已經超出了武道範疇。

    而且這《冰獄寒經》一共九重，看似威力強大，但實際上每一重功法的進階，似乎都是為了對付越來越強的心魔所創，也不知道當日創下這功法之人到底遇到了什麼。

    當心魔強到無法控制之時，也是這功法修至極致之處。

    第九重功法不是對敵防身之用，而是以寒冰真氣冰封自身，之前的苦苦壯大寒冰真氣都是為了這一刻，便如同自投牢獄，所以用『冰獄』為名，非常貼切！

    秦石本來對江湖人物，修習武學之人沒有多大的興趣，但看了這本《冰獄寒經》，想法有點改變。

    創出這種功法的人，絕對是蓋世奇才，竟然有點傳說中以武悟道的意思，僅憑自己的感悟就觸摸到修真的邊緣。

    步滄海的見識絕對不是宋鐵鶴、離經、叛道之流可比，他要找這功法，一定有他的道理。

    像他這樣能三次自創新武學的天才宗師，不可能像普通武者想的一樣，去找一本所謂的絕世武學來修煉，前代的武學宗師，也不見得比他強。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知道這本《冰獄寒經》的真正用途！

    步滄海一代武道大宗師，需要找這麼極端的功法，到底是他要用，還是給別人用？或者是也像《冰獄寒經》的作者一樣，已經到了觸摸修真邊緣的境界，想借鑒此書更進一步？

    秦石忽然覺得自己可能小看了這些大宗師，去見見步滄海也不錯！

    據說步滄海之前一直居無定所，三十年前，最後一次敗給明東樓之後，忽然在聽風崖開創神玉宮，之後就一直居住在那裡，基本沒有出來過，傳說一直在潛心開創新的武學。

    聽風崖所在的安明郡地界，在離此地八百餘里外，面臨祁水，秦石左右無事，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態，就往安明郡方向行去。

    他心裡不急，一路停停走走，興致來時便在深谷幽靜之處停留數日，修習洗髓期功法，夜觀蒼龍七宿，壯大蒼龍劍意，加上路又不熟，走了整整一個月，才到了祈水附邊，離安明郡還有百餘里。

    祁水是大明四大江河之一，河面寬闊，非常壯觀。

    正是傍晚時分，但秦石此刻看到的卻不是祈水的壯觀，他一路走來，到處都是洪水剛過的景象，田舍都被沖毀，人畜屍體遍地，沿路都是倖存的百姓，哭喊著在遍野的屍體中尋找親人。

    他自己幼年就是被一場洪水奪去了雙親，自己也差點死掉，這裡的一幕幕慘狀觸動了他的內心，連他一貫平和恬淡的心情，此刻也有些沉重。

    但秦石心中疑惑重重，這一路走來，並沒有遇到什麼大雨狂風的天氣，相反，天氣晴好，這個時候也不是祁水的汛期，怎麼會爆發洪水？

    一個頭髮已經全白的老者顫顫巍巍走在泥濘中，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摔進路邊溝中。

    秦石一步跨到他身邊，把他扶住。

    老者驚魂未定，喘息了一會才回過神來，見是個小道士救了自己，連連道謝。

    秦石等他平靜下來，才微笑道：「老丈，這個時節，此地怎會爆發洪水？」

    老者看了秦石一眼，歎息道：「道長外來的吧？」

    秦石點頭。

    老者道：「那道長趕快回頭，千萬不要再往祁水去，這不是普通的洪水，是『清水神』發怒了，這是神威啊！」

    「『清水神』？」秦石沉吟。

    老者見秦石不解，道：「『清水神』是我們這一帶的水神，我們供奉了兩百餘年了，『清水神』一直保佑一方平安，還時常拯救落水之人！但不知道為什麼，三日前，祁水忽然大漲，溢出河堤，三日之間已經是三場大水沖過，一場大過一場。

    有從祁水邊僥倖逃回來的人說，好像看到在祁水岸邊的『清水神廟』，有神人出現。

    你看，『清水神廟』上的那片烏雲，就是『清水神』的怒火！

    道長你還是趕快回頭吧，不要枉自丟了性命！」

    秦石向著老者所指『清水神廟』的方向看了一眼，臉色一沉，放開老者，往前就走。

    老者看著他的背影，正想再勸，忽然眼睛一花，秦石已經消失不見蹤影，他臉色立刻一白，不知道是遇到了神仙，還是妖怪。

    秦石運起『馭氣乘風術』，顧不得驚世駭俗，急速往祁水方向而去，沿路許多逃難的人，就見到一個身影在身邊閃過，也都和老者一個想法。

    秦石臉上的恬淡已經消失，盯著遠處天空。

    那裡低空之中有一團漆黑如墨的雲團，緩緩旋轉，幾乎要垂到地面。

    在秦石眼中那團烏雲並那麼簡單，其中分明就是彙集了無盡的怨氣！

    他之前也遇到過一些怨鬼陰魂，有一些是生前有怨氣，所以一點執念不去，加上機緣巧合，便化為厲鬼怨魂，但從未見過這麼大的怨氣，此刻天還未全黑，竟然已經顯形而出，隔這麼遠都能感覺到，那黑雲裡到底有什麼東西？

    半刻不到，秦石已經站在那團黑雲邊緣。

    從這裡看去，這團黑雲有十數丈方圓，幾乎就貼在地面上，黑雲之下，隱約露出一點飛簷翹角，應該就是那老者所說的『清水神廟』了。

    黑雲翻翻滾滾，氣息陰冷刺骨，無數亡魂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投入黑雲之中。

    秦石臉色嚴肅起來。

    連續三場大水沖過，祁水岸邊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屍骨都沒人收斂，這些人新死不久，陰魂不去，又都不是壽終正寢死的，本來就有怨氣，屬於怨魂野鬼一流。

    這黑雲顯然是有人在修煉什麼邪法，明目張膽，收集這些怨魂，搞得這裡怨氣沖天。

    看來這大水很可能不是天災，而是人為！

    難道真有所謂『清水神』存在？他又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秦石站在黑雲邊緣，心裡沉吟。

    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性格沉靜，又從小受道門觀念影響，『惜身明性，性命雙修』的觀念早就深入心底，絕對不會貿貿然就上去『斬妖除魔』，否則萬一雙方差距過大，送了性命，這種犧牲根本沒有價值，只不過給黑雲中再添一道怨魂而已。

    他在隱在暗處，觀察一會，發現這黑雲雖然也算龐大，但就威力而言，也不見得強大到自己難以抗衡，不過裡面的人肯定不是武林人物，到底還有什麼手段，卻未可知。

    就這段時間，他身邊又有許多怨魂投入黑雲中，其中甚至還有一些孩童、嬰兒。

    秦石看著這些稚嫩，卻又扭曲痛苦的臉龐，恍如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心裡想要出手的念頭越來越強。

    他猛然警醒，知道自己的修心功夫還不到家，幼年心中殘存的一絲痛苦經歷根本還沒有像他想的那樣已經淡去，被眼前的慘狀引動，又浮現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身上隱約有一副古樸的戰甲形狀閃了一閃，手持著『千年銅錢劍』，面容上的一點嚴肅盡去，換成了堅決，腳下一步跨出，已經踏入黑雲中。

    秦石決定出手，是警醒後，知道自己心中痛苦被勾起，而自己又明白並非無力抗衡，這種念頭一生，如果轉身就走，今天的一幕必成為自己日後揮之不去的心魔。

    用《冰獄寒經》之類的功法來克制日後的心魔，根本治標不治本，是下下之策。

    於心魔產生前，自己斬滅心中執妄才是正道！

第一卷  第十六章 聚斂萬魂

    黑雲之中，鬼氣森森，陰厲之意更濃，鑽肉刺骨，若是普通人進來，必定渾身凍僵，魂魄離體。

    秦石身外的『衍天護身氣甲』是道門防身術法，與普通的武學護身真氣不同，自然將這些陰厲鬼氣擋在身外一尺。

    他再走一步，已經到了一座小廟門前，黑氣繚繞間，廟門上『清水神廟』四個大字隱隱約約，不大看得清。

    此刻小廟廟門大開，裡面隱約有一股氣息存在。

    竟然是『妖氣』！

    秦石心中冷笑，他原來就懷疑那什麼『清水神』是妖物，現在看來，所料不差。

    那股妖氣並不太強，不斷波動，似乎還在一點點變弱。

    妖氣之上，另有一道更為強大的法力波動存在。

    秦石憑感應，知道那道法力波動和他手中的『千年銅錢劍』一樣，是一件法器發出。

    那籠罩『清水神廟』的重重黑雲，就是從這法器上傳出，而萬千怨魂也是投入其中。

    不過這法器之外籠罩的一層黑氣，比外面濃上數分，看不清它的本來面目。

    妖物修煉鬼道法器，實在少見！

    秦石一步踏入廟中，右手一振千年銅錢劍，真氣激得劍上煞氣衝出，一劍朝那妖氣所在之地急刺。

    那件法器威力不在千年銅錢劍之下，相比之下妖氣更弱，先擊殺那妖物，剩下法器沒有主人主持，自然容易拿下。

    那妖物似乎被煞氣驚動，黑氣中猛然亮起兩點茶杯大小的黃光。

    秦石劍勢不停，忽然心頭莫名升起一種強烈的危險感覺。

    他身側黑氣中，一股殺意猛然出現，一道鋒銳破空，如同天外而來，攔腰斬向秦石。

    這廟中竟然還有人在！

    這一擊速度極快，角度刁鑽，封死了秦石的閃避路線，似乎早就算好，秦石千年銅錢劍刺向那妖物根本來不及回防，唯有被攔腰斬成兩截一途！

    秦石一瞬間心如止水，一直空著的左手忽然青光一閃，神奇地出現一柄青色長劍，就在那一擊及身之前一剎那，一劍點在攔腰斬來的東西上，同時右手千年銅錢劍脫手而出，飛射那妖物所在。

    『叮！』一聲清響，真氣四激，秦石左手猛地一震，身體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

    不過那一擊也被他攔住，看側面黑霧的攪動，那偷襲的人也被逼退。

    那邊千年銅錢劍被秦石和那偷襲者對拼溢出的真氣一沖，略微偏了方向，直接刺進了那包裹鬼道法器的黑霧中，只留一個劍柄露在外面，不斷抖動，上面紅色煞氣迸發，顯然遇到了極大的阻力。

    秦石手持青光瑩瑩的『流雲劍』，盯著那偷襲者方向的黑霧，也暗暗震驚。

    在秦石的感應中，從一開始就沒有這個偷襲者存在，甚至連望氣術也看不出有其他氣息。

    而這偷襲者與秦石對拼一下，用的竟然是武道，而且此人修為極強，必定是先天武道宗師，若不是秦石還有一柄『流雲劍』，在他剛才的偷襲下，必定要受不輕的傷。

    此人竟然能讓全身氣息一點不外洩，甚至連『望氣術』都看不出來，其匿氣功法已經與秦石的道門『斂息訣』相差不多。

    秦石一瞬間陷入非常不利的境地，同時要面對一個先天武道宗師，和一隻修煉鬼道法器的妖物。

    那武道宗師一擊之後又退入黑霧中，秦石依然感應不到他。

    那妖物也很奇怪，竟然這麼久，一點動作都沒有，甚至那黑霧中的法器與千年銅錢劍對峙，也不去主持。

    秦石手一翻，一張『天雷鎮邪符』出現在指間。

    就在此時，那武道宗師再次出手，黑霧湧動間，一柄長刀探出，劃過一道奇妙的弧線，直劈秦石。

    秦石歎了口氣，來不及點燃手中符籙，『流雲劍』出，迎向那一刀。

    那一刀到了秦石之前，忽然刀尖微抖，一刀化作七刀，刀光閃動，把秦石全身籠罩在裡面。此人刀法之強，已入化境，當日那宋鐵鶴的刀法給他提鞋都不配。

    秦石使開蒼龍劍式，連擋七刀，一步未退，只覺此人刀法神奇，但真氣卻似乎有些問題，並不能圓轉如意，微微還有一些遲滯。

    他劍上真氣反震，將那人震得真氣凌亂，接著一劍反擊，刺入黑霧中。

    刺到了！

    秦石劍上真氣爆發，臉上卻再次動容。

    那人的肉身強硬，超出秦石想像，『流雲劍』上傳回的感覺，似乎刺中了木頭一般。

    秦石收回『流雲劍』，劍上沒有一點血滴。

    那邊黑霧中一點紅光抖動越來越劇烈，是千年銅錢劍的煞氣爆發已經到了極點，但卻敵不過黑霧中的法器，再繼續下去，必定受損。

    秦石指間火光一閃，左手指向那被黑霧包裹的法器。

    一道霹靂在這小廟中憑空閃現，直透黑霧，照亮了觀內，只有那具法器所在依然在一團濃厚黑霧中。

    秦石藉著這道霹靂閃過的一瞬，看清了觀內的情況。

    他前面，站著一個全身連同頭臉裹在黑袍裡的人，手中持著一柄長刀。

    他左邊，一隻有桌面大小的巨龜趴在小廟正中，正是秦石感應到的妖物，一開始秦石看到的兩個茶杯大小黃光就是巨龜的眼睛。

    巨龜四肢被釘在地上，痛苦不堪，頭上頂著那個黑霧包裹的法器，道道黑氣滲入巨龜頭顱，抽取它的精氣。

    秦石明白了為了什麼這妖物一直不動，它竟然也是被抓來的，更被當做那法器的施法源泉，遠遠不絕提供精氣，難怪千年銅錢劍也無法長時間抗衡那法器。

    霹靂一閃而過，一個銀色雷球出現，轟擊在那件法器上。

    雷光籠罩那法器的瞬間，一道凌厲無匹的刀氣沖天而起，黑衣人雙手持刀，一刀向秦石劈下。

    這一刀彙集了這武道宗師的畢身修為，三尺刀氣衝出刀尖，破開空氣，帶著隆隆的聲響，朝秦石當頭落下。

    『流雲劍』忽然發出一聲清鳴，直衝觀頂，即便雷聲、刀氣破空聲都無法掩蓋。

    秦石這一刻精神高度集中，手中『流雲劍』朝前方輕飄飄虛空一劈。

    一道浩大威嚴的劍意宛如蒼龍一現，直衝而出，充斥了整個小廟。

    隆隆的破空聲忽然消失，漫天刀氣瞬間收斂，那個武道宗師猛地一震，呆立不動。

    雷光慢慢消失，廟中黑霧都被驅散。

    巨龜頭頂，露出一桿五尺長幡，通體漆黑，幡面上似乎有無數臉龐閃過。

    這長幡先受到千年銅錢劍的陽煞衝擊，又被雷霆轟中，兩樣東西都它的天生剋星，幡上的護身黑霧，連同幡上陰氣被打散大半，只是這幡材質奇特，竟然沒有損壞，依舊陰氣逼人。

    秦石看了一眼那個武道宗師，他眉心有一個小洞。

    秦石這一劍已經歸合了《蒼龍真一劍法》的前兩劍為一劍，是他目前能使出的最強一劍。

    這武道宗師顯然最為擅長刀法，但集他畢身修為的一刀，依然被挾蒼龍劍意的一劍輕易擊破，蒼龍劍意轟入他腦中，他腦中一團稀爛，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第一卷  第十七章 人妖之分

    秦石撿起落在一邊的千年銅錢劍，此劍與長幡抗衡良久，又被天雷波及，上面的煞氣已經消耗殆盡，須得再找一處陽煞之地，溫養十年，才能恢復原狀。

    其實秦石的『流雲劍』受了凌雲子百多年溫養，又在『白鶴含煙』之地，置於日月精華之中數百年，本身的辟邪鎮陰功效還要強於千年銅錢劍。

    只是秦石習慣了對付陰鬼，使用千年銅錢劍，反而誤打正著，抵擋住了那武道宗師的偷襲。

    他將千年銅錢劍收入乾坤袋，走到巨龜前面，上下打量了那長幡一會，忽然伸手，一把握住幡柄。

    那長幡猛地一震，劇烈抖動起來，反面上無數人臉不斷湧動，似乎要破幡而出。

    秦石微微一笑，右手『流雲劍』出，一劍點在幡面一張不起眼的人臉上。

    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傳出，一道人形黑氣從幡面上脫出，略一盤旋，就想奪路而逃。

    秦石『流雲劍』輕揮，以劍身拍中黑氣，將它打得黑氣四散，只剩稀薄一點，接著蒼龍劍意微露，將它鎮在劍下。

    那黑氣現出原形，原來是個一尺高下的年輕人模樣，只是組成他身體的黑氣近乎透明，不斷波動，似乎隨時要散去。

    「以陰鬼作『長陰幡』主魂，以主魂控幡，而你這主魂竟然還有自己的獨立意識，不過下三流煉製手段而已，你到底來自哪裡？收集怨魂又有何用？」秦石盯著那陰鬼道。

    「你……你怎麼會對我宗法器這麼瞭解？你到底是誰？」那陰鬼震驚無比。

    「你若說出，我便放你走！」秦石道。

    「我陰體被你一劍打散大半，離開長陰幡，我也不見得能存活多久，奪舍功法我又不會，也一樣灰飛煙滅，除非你讓我重回長陰幡，再答應放我走，我可以考慮！」這陰鬼奸猾無比。

    秦石搖頭微笑，看來這陰鬼覺得自己沒辦法對付他。

    他一手以劍壓住這陰鬼，一手忽然出現一本書冊，就這樣好整以暇地看起來。

    那陰鬼只見到秦石手中書冊上幾個大字《太陰魂道》！

    他臉色劇變，身上黑氣急劇波動，差點就不能凝聚成形。

    秦石看了片刻，收起《太陰魂道》，道：「原來這書上有十數種方法可以讓你說實話，不過貧道沒時間去修煉這等外道功法，便撿個速成的用用吧！」

    「我願意說出一切……」那陰鬼滿臉懼色，大聲道

    「你之前的表現讓我很不放心，還是貧道自己來比較好！」

    秦石一手在虛空中不斷划動，所過之處，有淡淡的天地靈氣彙集而來，似乎隨著他的手勢聚成一個看不見的圖案，懸在他身前。

    他劃過最後一畫，忽然咬破舌尖，一點鮮血噴在身前，這點鮮血並不落下，而是順著他之前劃過的軌跡，化成一條細細的血線流動，不一會，一個玄奧的圖案在虛空中顯形。

    秦石伸手一拍，將這個血線組成的圖案打入那陰鬼頭頂。

    那圖案一入陰鬼頭頂，閃了一閃，消失不見。

    那陰鬼神情忽然一滯，變得茫然起來。

    「你的來歷如何，細細講來！」秦石淡淡道。

    「我叫陰浮生，是北邙山『萬鬼宗』掌門弟子，我存身的長陰幡是我宗鎮宗至寶！」陰鬼木然答道。

    「誰讓你來收集這些怨魂？又有何用？」秦石繼續問道。

    「是老祖讓我來的，他要我在祁水引動大水，盡量改變祁水河道方向，再收集十萬怨魂，至於幹什麼用，我不知道。」陰浮生道。

    「老祖是何人？」

    陰浮生木然的臉上竟然也略略露出一絲恐懼，道：「我不知道老祖是誰，我從來沒見過他的臉，他自稱老祖，說我是陰年陰時陰日初生之人，就把我煉入長陰幡做主魂！」

    「老祖是你們萬鬼宗的人？怎麼會有你宗的鎮宗至寶？」秦石問道。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萬鬼宗』有『老祖』這樣的人，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長陰幡。」陰浮生道。

    「那黑袍人是什麼人？」秦石道。

    「不知道，其實我一直被老祖收起，從沒用過，我甚至不知道從我變成長陰幡主魂起，到底過了多少時間。這一次他讓黑袍人帶我出來做這件事，我不知道他是誰，我在幡上也感應不到黑袍人的氣息！」陰浮生道。

    秦石沉吟，那個黑袍人是武道宗師，竟然是也聽這『老祖』號令，而且此人明顯還通術法，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能力？

    接著他又問了幾個問題，見陰浮生回答越來越凌亂，知道他的陰體已經承受不了，快要消散，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蒼龍劍意一收，一陣風吹來，陰浮生消散在風中。

    他剛才控制陰浮生的是《太陰魂道》上最為簡單的控魂術，與符籙差不多，不過效果也最差，需要消耗陰魂自身本源，而且如果陰魂實力與自己差不多，根本施展不成功。

    《太陰魂道》上還有高等的『搜魂術』、『役魂術』等多種控制陰魂的高等術法，不過都不是秦石目前的修為能馬上修成的，何況他也沒想現在去練。

    秦石再次握住『長陰幡』，這一次，『長陰幡』沒了主魂控制，毫不反抗，被秦石抓在手裡。

    他看著幡面上痛苦浮現的臉龐，知道都是被收在裡面的怨魂，不由長歎一口氣。

    便見那四肢依然被釘在地上的巨龜，看著本來鎮在頭頂的『長陰幡』，眼角似乎也有兩行淚珠滑落。

    秦石知道龜類也如狐族一般，在妖類裡屬於極為通靈的一類，四象之一玄武，就是龜類形象，這只巨龜至少活了六七百年以上，具有靈智很正常。

    「你能聽懂我的話？」秦石道。

    那巨龜點點頭。

    「你在為這些無辜之人流淚？」秦石微感驚奇。

    巨龜再次點頭。

    秦石想了想，一揮手，拔起了釘住它四肢的長釘。

    那巨龜掙扎著爬到『長陰幡』之前，對秦石不斷以頭點地，似在叩拜。

    「你要我救你一命？」秦石看出這巨龜已經被長陰幡吸盡了精氣，命不久矣，這還是龜類精氣先天比一般妖類充足的緣故，否則換一個『紫金朱蛤』之流，早就變成乾屍。

    巨龜搖了搖頭，看向『長陰幡』。

    秦石震驚，這巨龜竟然在求自己救『長陰幡』上萬千怨魂。

    「你是『清水神』？」秦石道。

    巨龜點頭。

    秦石長歎一聲，手中一振，真氣勾動天地靈氣，衝入『長陰幡』中，破開了上面鎖魂之術。

    無數陰魂從『長陰幡』上散出，在空中略一盤旋，見到了供奉在小廟中的『清水神』神像，那是個高大英武，足踏水波，手持長槍的年輕人形象。

    這些陰魂都以為是『清水神』救了他們，在他們心中『清水神』當然是神像一般的模樣，紛紛對神像拜了三拜，便四散去了。

    直至陰魂散盡，沒有一個注意到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巨龜，沒有一個知道一直守護他們平安的『清水神』其實就在他們腳旁。

    巨龜見所有的陰魂散去，眼中露出一絲欣慰，喘息幾下，從口中吐出一顆水藍色的珠子，然後對著秦石以頭點地，拜了三拜，便不動了。

    秦石沒有動，他看著巨龜，內心從未受到如此大的震動，那日亂葬崗中野狐禪的話，在心中不斷來回翻滾。

    人在害人，妖在救人。

    人妖之分，可笑之至！

第一卷  第十八章 凌波悟劍

    秦石撿起巨龜吐出的水藍珠子，就覺得一股蒼涼的氣息撲面而來，竟然有種身處遠古洪荒，置身大水滔天中的感覺。

    他識得這珠子便是身上黑布上功法道藏中所稱的『玄水珠』，並不是所有水族妖類修為高深就能凝聚出來的。

    此珠傳說需要身有遠古控水神獸血脈的後裔異種，才有一定可能在出生時，感應先天葵水精華，在體內凝結而成，是與生俱來。

    此珠成後，便隨著這水獸的道行、修為增加，慢慢具有控水之能。

    更為重要的是，在這水獸凝結元丹之時，可以以此珠為基結丹，丹成之後，可控天下所有凡水，能至此境界者，無一不是妖中巨擎。

    當然秦石猜測此珠在道經中，與其他幾種先天異寶並列，定然還有其他用處，不過他功法不全，無從得知。

    這巨龜竟然是萬中無一，身有神獸血脈的異種，不過它才七八百年道行，所以這顆『玄水珠』效用應該還淺。

    秦石又走向那武道宗師，他心中還有疑雲。

    這武道宗師臉上黑布揭開，是個威猛老人，他臉上蒼白，雙目空洞，沒有一絲表情，他左肩上有個劍孔，是被秦石一劍擊中所留。

    秦石總覺得這武道宗師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仔細看了他左肩的傷勢，更是驚訝，自己這一劍刺入他體內，真氣爆發，將他左邊小半個身子的經脈血肉都破壞得不成樣子，甚至心臟也收到波及。

    秦石根本不信所謂的武道宗師，遭到這樣的重創，還能『憑一口先天真氣吊住性命』云云，但事實就是難以理解，此人中劍後不僅戰力絲毫未損，還能劈出最強一刀，實在匪夷所思。

    更為奇怪的是，他肩上的創口周圍沒有一絲血跡，體內也沒有大量出血現象，只有一塊塊凝固的細小血塊，似乎他的血液不是流動的一般。

    這種現象近乎殭屍，但此人身上卻沒有一點屍氣。

    秦石也搞不清這是不是此人武道的一種秘法，這已經超出了他的常識。

    他也只能暫時作罷，撿起那柄丟在一邊的長刀。

    此刀通體用紫銅摻入精金鍛造，算得上一柄寶刀，刀上隱現血氣，也不知道殺過多少人。

    他將此刀收入乾坤袋。

    刀是寶刀，人是武道宗師，此人不可能籍籍無名，日後可由這柄刀查出此人身份，或可由此追溯那『老祖』究竟是誰。

    秦石一手托起那巨龜，出了清水神廟，往祁水行去。

    他在廟裡的這段時間，雖然有諸多變化，但時間並不久，外面天空才微微有些暗。

    有許多百姓本來在遠處尋找親人遺體，見包裹『清水神廟』的黑雲散了，就有幾個大著膽子到了附近，正在張望。

    接著，他們就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一個道袍飄飄的年輕道人，一手托著一隻巨龜，輕輕一步跨出便是十數丈，宛如御風而行，兩三步便踏入祁水。

    祁水波濤滾滾，那道人踏著水波，如履平地。

    『撲通』忽然有人雙膝一軟，跪了下來。

    接二連三的人都慢慢跪倒在地。

    「『清水神』顯靈了！」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接著慢慢傳到了遠處。

    越來越多的人聚到祁水邊，看著那個青色道袍的身影，跪拜不已。

    「可惜我們凡夫俗子，沒有能見到『清水神』的仙容！」有人感歎。

    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看著那個身影消失在祁水上，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喃喃道：「我見過！我見過『清水神』的真容！」

    一個月後，清水神廟的塑像換成了一個臉色恬淡，長相普通的年輕道人，他一身青色道袍，腳下踏著水波。

    年輕道人身邊浪花上，還有一隻大龜趴在腳邊。

    ……

    秦石托著巨龜，一直走到祁水正中，把它放入水中，看著巨龜沉下。

    其實這巨龜是天生異種，身上的很多東西，對秦石這樣的修道之人都有大用，價值遠超當日那只『紫金朱蛤』的血肉。

    但秦石根本沒有往這個方面去想，這巨龜在他心中，已經與一般人類沒有分別，他若能下得了手，便不是秦石，修的也不是他想要的道！

    他將巨龜遺體安置後，看著滔滔祁水，之前那種憤怒、壓抑、感動、痛苦俱都消失無蹤，有的只是淡淡的輕鬆，心中明亮許多，好像擦去了本來蒙在上面的一層淺灰。

    他長吁一口氣，就感覺體內真氣運行更加流暢如意。

    此刻天已黑了，天空中星辰閃耀。

    秦石仰天看到了蒼龍七宿，體內蒼龍劍意自然震動，透過骨骼，直達骨髓。

    他心中喜悅，手中青光一閃，『流雲劍』出現在手中，就這樣看著蒼龍七宿，踏著水波，開始舞動「蒼龍真一劍法」。

    七招劍式，在他手中來來回回使了十幾遍，忽然劍光一斂，『流雲劍』慢了下來，開始東一下，西一下地亂劈亂刺。

    再過一會，他手中散亂的劈刺慢慢變少，就只有三劍直刺，這三劍漸漸有向一劍歸合的跡象。

    如同水到渠成一般，他手中三劍忽然一晃，重新匯合成一柄秋水長劍，但劍上的蒼龍劍意卻慢慢透了出來，宛如有一條蒼龍盤旋在祁水之上游動。

    祁水中，附近許多水族騷動不安，它們靈智不通，但天生的本能，讓它們感到，似乎有一種先天就無可抗衡的龐大氣息盤旋在附近，這是來自血脈的一種畏懼。

    許多水族都遠遠避開，避之不及的，要麼沭沭發抖，要麼呼吸困難，浮在水面翻著白肚，要麼已經暈厥……

    秦石一直抬頭看著蒼龍七宿，只覺得今日的領悟特別深刻，遠超平日，他沒有低頭看一眼手中的『流雲劍』，完全是按正在領悟的劍意舞動。

    他三劍歸一，心中依舊平靜，手中『流雲劍』順勢一展，便自然而然，開始歸合第四劍。

    四道劍光閃耀間，他的劍式再也不如歸合三劍之時那般順暢，速度也慢了許多。

    秦石使了一會，便感覺手中沉重，心神再也不能完全集中在天空的蒼龍七宿上，那種劍意流轉渾圓無礙的感覺忽然消失，漸漸歸合的四劍驟然散開。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閉上眼，不再看天空。

    片刻的領悟，竟然讓他大踏一步，不僅歸合了第三劍，差一點就將歸合蒼龍第四劍。

    秦石沒有絲毫失望，去除了心中的滯礙，心靈明通，偶然觀星有所得，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不必強求，順其自然就好。

    他感受著體內壯大了三分的蒼龍劍意，還有骨髓那一點明顯的變化，露出微笑，踏波往前走去。

第一卷  第十九章 武道聖地

    安明郡中聽風崖，面臨祁水，山勢險峻，懸崖峭壁，崖頂常年雲霧繚繞，普通人極難登頂。

    據說五百年前，有一位風水大師臨聽風崖觀祁水，曾道祁水宛如一條不見首尾的神龍，有沖天之勢，而聽風崖便是天地自然生成，將此神龍鎮住，不使它亂動，造福兩岸生靈。

    不過聽風崖五百年來，並未因此出名。

    直到三十年前，大明當代武道三大宗師之一的步滄海，在第三次敗於明東樓後，到了此處，於聽風崖上開闢神玉宮，三十年來，一直駐留於此，之後，聽風崖成為了大明武道修士心中的聖地。

    無上宗師明東樓，乃是不敗神話，關於他的傳說數不勝數，什麼陸地飛騰，水火不侵，破碎虛空，大都已經脫離了武道的範疇，步滄海三次挑戰，三次敗北，不僅絲毫無損他的威名，反而成就他的崇高地位。

    聽風崖下，常年有武道散修自發前來守護，在崇敬步滄海之餘，也希冀有機會能得到他的指點。

    這一天，朝陽初起，有個常年留在聽風崖下的武道散修，從竹林中的簡易小屋中走出，在祁水之旁吐故納新，演練武道。

    忽然，他停下了手中練到一半的拳法，怔怔看著祁水，臉上露出一絲困惑。

    祁水之上，一個黑點慢慢變大，正朝聽風崖而來。

    這散修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就這一會功夫，那個黑點已經近了許多，可以看清，乃是一個一身青色道袍的年輕道人，凌波而來，瀟灑快意，在被朝陽的染成金色的祈水映襯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出塵飄逸之感，似乎隨時可能凌空飛起。

    秦石踏上竹林土路，見到這個呆呆站立的散修，微笑道：「請問，登崖上神玉宮的路怎麼走？」

    這散修依然處於震驚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下意識往遠處指了指。

    秦石道了聲謝，順著他指的路走去。

    這散修看著秦石的背影，心中把自己知道的武道宗師、傳說高手都過了一遍，心裡不可遏制地浮現一個名字：「無上宗師明東樓！」

    蹈水不沉，踏浪凌波，正是明東樓傳說中的神奇之一！

    不過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傳說明東樓是一個中年文士形象，與這年輕道人相差甚遠。

    「他一定是腳下踏著蘆葦一類借力的東西！一葦渡江，絕世輕身功法，雖然不是我能達到的境界，卻也算不上什麼神異！」這散修喃喃自語，為自己找個能接受的借口。

    秦石不知道那個散修正在胡思亂想，他走在清幽的竹林中，呼吸著清晨的空氣，精神一暢，發現這聽風崖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與黃芽山一樣，也有淡淡的靈氣存在，步滄海能常駐此處，看來是知道這好處，的確不簡單！

    他一路行去，就發現竹林中還有七八道氣息存在，都是修習武道之士，而且修為不低，其中兩個，已經和當日的離經、叛道相差不多。

    竹林盡頭，是一條上山的石階路，看石階上的青苔，已經許久沒有人走過。路口一塊大石上，刻著『聽風崖』三個大字。

    大字之下，盤坐著一個白衣中年男子，臉上稜角分明，雙眉濃黑，直插入髮鬢，整個人鋒芒畢露，氣勢凌厲，身邊地上插著一支丈八銀槍。

    秦石見他修為已經到了武道貫通任督二脈的境界，只差一步，就可跨入先天，是一路行來，見過的修為最強之人。

    秦石也不管他，就往石階踏去。

    這男子猛地睜開雙眼，眼中精光閃動，沉聲道：「此處乃步滄海大宗師清修之處，閒雜人等，不得踏上石階！」

    秦石微笑道：「那就請通秉步大宗師，有客來訪！」

    這男子微怒道：「步大宗師是什麼身份，怎麼會見你這樣的人？不要糾纏，速速退去！」

    他聲音渾厚，驚動了竹林裡的一群武道高手，已經有許多人往這裡而來。

    秦石輕歎一口氣，這步滄海明明是號稱不開宗立派的散修大宗師，但這裡的實際卻相差甚遠。

    他的修為，這中年男子根本看不出來，便以為他是個普通人，語氣中那一絲嘲諷不屑很是明顯。

    秦石生平最不喜將人分成三六九等，區別看待，對這神玉宮的印象便差了幾分。

    這時已經有幾個散修趕了過來，見到秦石，也議論紛紛，性格好的便出言相勸，性格不好的，便是一臉鄙視，不過這中年男子威信極高，他在說話，這些散修中也沒人上來再管。

    秦石微微搖頭，似乎根本沒聽到這些人的議論，舉步就往石階上踏去。

    中年男子雙眉一挑，一把抓出。

    他還是看秦石似乎是個沒有修為的無知青年，所以也沒想傷到秦石，但如果被抓住，定然逃不脫被丟出十幾丈遠的結果。

    旁邊的散修中就發出一陣讚歎。

    「不愧是天榜第一高手『旭日神槍』張一航，十年來，修為又有增進！」

    「這一抓精妙無比，我只能看出，若是真正對敵，還可生出三種變化。」

    「他真氣微吐，便可封這小道士七處大穴，不愧是十年前能被步大宗師親自提點半個時辰的高手！」

    那個祁水岸邊，見到秦石踏波而來的散修剛剛趕到，就見到『旭日神槍』張一航一把抓向秦石。

    他臉上露出驚恐，大聲道：「不要……」

    他話沒說完，就見到秦石腳下不停，左手大袖隨手一拂。

    張一航渾身真氣猛然一滯，停止了運行，他眼中還來不及流露驚色，便渾身一震，再也無法動彈。

    秦石與他錯身而過，走上石階。

    旁觀的散修就見到那小道士揮了揮衣袖，就走過張一航，而號稱『天榜』第一高手的張一航卻詭異地停了下來，還保持一抓抓出的姿勢，一動不動。

    一眾散修目瞪口呆！

    其中有一個還沒反應過來，就想去追秦石，忽然衣袖一緊，被人死死抓住，回頭一看，正是那個剛趕來的散修。

    「周歡，你……」

    周歡看著秦石的背影消失，嚥了口唾沫，一字一頓道：「千萬別追！先救人！」

    眾散修這才回過神，都走到張一航身邊，一番檢查，就發現他是多條經脈被一下封住，並未受什麼傷害。

    這些人從未見過這樣神奇的封脈之術，立刻又是一陣忙亂，就有人各抒己見，開始研究怎樣破解，還有一些就拉住那散修周歡，開始問他因由。

    ……

    秦石隨手打發了那什麼『天榜』第一高手，信步上山。

    他越往上走，就越覺得靈氣濃厚，到過了半山腰，周圍的靈氣已經可以達到『白鶴生煙』之地一半的濃度。

    秦石抬頭看了看前方不遠處，樹蔭遮蔽間露出的些許牆簷，就覺得那個地方是此山靈氣最濃的地方。

    「叮。。。。。。」一個聲音從山頂傳了下來。

    這聲音似乎是什麼東西敲擊發出，清脆悅耳，悠揚空靈，秦石只覺得心神一陣寧靜。

    「既能上這『聽風崖』，便是有緣，請上來一見！」一個平正溫和的聲音從崖頂傳來，直入秦石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