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煉道長生 作者:君煮 (連載中)

 
kevin1217 2013-10-23 22:45:4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9 192803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0-24 09:15
第一卷  第三十章 騰龍隱秘

    「信王,你說的地方,就是這裡?」那粗豪大漢道。

    秦石心中微微一凜,這四十多歲的男子竟然就是駐守洛京的信王!

    若這男子便是信王,那他頭頂那層黃氣好解釋了,這正是大明皇氣在他身上的體現。

    按大明慣例,這信王實際就是未曾冊封的太子,他身上有皇氣聚集,並不為過。

    但秦石心中依舊有疑慮,為何這信王頭頂的皇氣波動如此,而且還透出一股衰敗的跡象。

    「杜先生,這次勞煩您護衛本王,實在惶恐!」信王道。

    粗豪大漢哼了一聲,道:「惶恐個屁,我不是江湖中人,已經隱居了二十多年,沒想到還不得清閒!這次幫你到這裡,只是當年我欠你母親家族一個人情,現在還給你而已。」

    信王乾笑兩聲,不敢回話,轉向方山處士道:「方山先生,你上次就是在這裡擒住這妖孽麼?」

    方山處士點頭道:「便是在附近!」

    信王眉頭緊鎖,道:「沒想到這妖孽不是關鍵,難道真要進去不成?」

    方山處士道:「信王,你到底遇上什麼麻煩,為何認定是這個地方所致?」

    信王看著青石路前方沉默不語。

    那粗豪大漢皺眉道:「你讓我來護衛你,到現在也不說清原因,未免不厚道,你的命是值錢,難道我們的命便比你賤不成?若你不講清,我便回去了!」

    信王歎了口氣,道:「罷了,既然杜先生也這麼說,本王便將其中因由說出來,但本王要告誡各位,接下來本王所說,事關重大,各位聽便聽了,切不可洩露一點!」

    粗豪大漢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方山處士卻臉色微微一變,揮了揮手,他身後兩個道童,立刻識趣往後退開二十餘丈。

    信王抬頭開了一眼已經在升起的明月,道:「其實這座山叫做『騰龍山』,此山之中,葬著一個人……」

    他說到這裡,看了一眼外圍布成陣勢的輕甲騎士,道:「此山常年有三千護陵衛守護,方圓三十里內,沒有任何人家,是我大明皇族重地之一。」

    粗豪大漢道:「我見過的所謂重地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你囉囉嗦嗦做什麼,直接說,葬的人是誰?」

    信王對這粗豪大漢毫無辦法,道:「此地所葬,便是我大明開國聖祖第一任皇后!」

    方山處士皺眉道:「大明祖陵在安都城外,如果此地所葬是大明開國聖祖第一任皇后,為何不歸葬祖陵,而葬在這裡?」

    信王道:「大明開國至今,共歷二十七帝,其中二十六位,連同他們的皇后都葬在安都祖陵不假,但這裡這位不入皇族族譜,所有可見的史書均無記載,知道此事的,只有大明帝尊及太子!」

    方山處士又轉頭看了一眼四周,實在發現不了什麼,臉上憂色更濃。

    秦石遠遠看著,知道這方山處士不蠢,明白這信王所說的連一般皇族都不知道,肯定非同小可,心中已經後悔捲入此事。、

    但秦石自進入此處,已經用望氣術細細觀察,也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

    便聽那信王繼續道:「此地隱秘,其中的具體原因,除開國聖祖外,沒人知道,只是聖祖曾留下遺訓,所有大明歷代帝尊,都要守護好此處,但不許進入陵墓之中。」

    粗豪大漢道:「既然如此,你憑什麼認定此處現在出了問題?」

    信王沉默一會,忽然探手入懷,掏出一個拳頭大小,通體用黃綾包裹的東西。

    他伸手解開上面覆蓋的黃綾,露出裡面一個泛著青銅色澤的東西,遞到粗豪大漢面前。

    秦石隔得遠,依稀見到那露出黃綾的部分是個造型古樸的獸形雕刻。

    便見到那粗豪大漢盯著黃綾中的東西,口中念道:「印璽裂,騰龍震!」

    他疑惑地看了信王一眼,道:「這是什麼東西?」

    信王鄭重道:「這便是大明太子印璽!」

    「什麼?」方山處士道。

    粗豪大漢不再說話,看著信王等他講話。

    信王道:「大明建國之初,曾得到一位風水術數大宗師相助。這位大宗師風水術數曠古爍今,傳說後來的『天師道』便是得到了他的部分傳承!」

    方山處士已經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秦石也來了興趣,沒想到這『天師道』竟然還有這樣的出處,只怕連陳明應自己也不知道。

    信王接道:「這位大宗師在幫助大明建國後,還築造了兩枚印璽,一枚便是這太子之印,還有一枚便是大明帝尊龍璽。選定安都為大明國都、洛京為陪都,太子守洛京,這些都是這位大宗師的安排。這枚太子印璽不能離開洛京城百里,所以我雖然還不是太子,這印璽卻依然在我手中!」

    「『印璽裂,騰龍震』是什麼意思?」粗豪大漢道。

    信王搖頭道:「不知道,這只是半句而已,還有半句在我父皇的龍璽之上!杜先生,你再仔細看看。」

    粗豪大漢又盯著那太子印璽看了一會,道:「莫非上面的兩道裂痕是最近才有的?」

    信王點頭,道:「確切地說,是三個月前!當日太子印璽出現兩道裂痕,第二日,此處守陵衛便來報,前晚騰龍山震動,依稀有鬼哭傳出!算算時間,差不多是同時發生!

    只是此處附近沒有人家,所有消息都被我封鎖。我已經將此事加急傳入安都,但迄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說到這裡,苦笑一聲道:「其實我也已經有十數年沒有見過父皇,我身份尷尬,沒有父皇御旨,不能前往安都,心裡雖然焦急,但也無法可想。而且自那日之後,本王身體便一日差過一日,找了無數神醫會診,都找不出原因。

    所以我無奈之下,只能找來方山先生,前來這騰龍山看一看,沒想到還真捉到一隻妖孽!但現在看來,根本問題還沒有解決。」

    他頓了頓道:「我懷疑,父皇的龍璽很有可能也發生了變化,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這麼篤定!」

    三人都不再說話,各自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方山處士微微搖頭道:「這只妖孽道行很淺,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正巧被我碰上,順手捉了,難道它還能與這騰龍山有什麼關係不成?」

    粗豪大漢搖頭肅容道:「若說妖孽,當年我跟著主人,也不是沒有見過!這只妖孽道行的確不高,甚至可以說沒什麼道行,但它卻頗通人性,與當年主人所說很是不同!」

    秦石震驚!

    主人!這粗豪大漢竟然還有主人!

    看他狂傲的樣子,連信王都不放在眼中,說到那個『主人』之時,神態卻如此鄭重,到底什麼人能當他的『主人』?

    秦石腦中立刻浮現兩個字……

    『老祖』!

    從之前他的遭遇來看,這『老祖』手下有很多武道宗師級高手,的確最為符合!

    便聽那邊信王道:「方山先生,上次本王一再告誡你,不要靠近那座陵墓,今日,只怕便要勞煩杜先生和你,與本王一起進入墓中,看一看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方山處士失聲道:「信王,你怎麼能以身犯險?」

    信王苦澀道:「方山先生精通醫術,也曾說過,本王生機正在莫名流失,又不知原因,對本王來說,情況還能再差到哪裡去?

    當年那位大宗師的一半鑯語已經發生,此地又是只有帝尊與太子才能知道的地方,若是本王今日不進去看看,死不甘心!」

    方山處士嘴唇張了張,似乎想要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信王再歎口氣,揚手招呼之前佈置護衛的中年人過來,一馬當先,順著青石路走去。

    方山處士猶豫一下,招呼兩個道童,跟了上去。

    那粗豪大漢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定定站了一會,這才跟在那兩個道童身後走去。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0-24 15:29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幽墓千年

    青石路曲折向上。

    那中年人持著火把在前面引路,走了半刻鐘,便停了下來。

    秦石無聲無息綴在後面,那些暗樁好無所覺。

    不過他也不敢離太近,那個粗豪大漢的修為實在看不出深淺。

    青石路盡頭,是一座方圓數十丈的宮殿形大墓,這座宮殿形大墓通體也是用青石塊砌成,由於年月久遠,有許多地方顏色已經斑駁。

    信王走到那大墓之前,仔細看了許久,正了正衣冠,一拜到底。

    一陣冷風忽然吹起,將旁邊侍立的中年人手中火把吹得飄忽不定。

    秦石清楚見到這個後天一流高手的手抖了一下,還微微縮了縮脖子。

    信王也站直身子,仰頭看了一會,似乎也在確定,這風是不是自己一拜造成的。

    方山處士搖了搖頭道:「沒有異常,信王不必多慮!」

    信王對那中年人點了點頭。

    那中年人把手中的火把插在地上,走到大墓的石門之前,深吸一口氣,雙掌猛然脹大,按上墓門,發力推去。

    那巨石墓門一動不動。

    中年人低喝一聲,雙腳陷入地下青石板一寸,竭盡全力推去,墓門發出一聲低沉的吱呀聲,微微豁開一條細縫,任憑中年人再如何使力,就是推不開。

    那粗豪大漢大步走上去,雙掌按上石門,猛地往外一崩。

    轟隆之聲不斷傳來,那石門緩緩開啟,幾人這才見到,這封住大墓的石門,與砌成大墓的青石一般都有三尺之厚,重愈數千斤。

    那中年人看著粗豪大漢,臉上滿是駭然。

    石門大開,裡面黑洞洞的,中年人手中的那枝火把微弱的光芒照進去不過三四尺,入眼依舊是一片黑暗。

    門前幾個人盯著石門內的黑暗,都不說話,一片靜寂。

    便在此時,那被黑布遮掩的籠子中忽然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有活物在裡面。

    眾人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方山處士走上前去,一把掀開上面的黑布,露出裡面的東西。

    就見三尺大小的鐵籠中,有一隻一尺多長的毛茸茸的狐狸趴在裡面。

    這隻小狐狸渾身皮毛都是白色,玉雪可愛,只是它額頭貼了一張黃色符紙,導致它無法移動,只能用小小的四爪抓撓籠底。

    黑布掀開,火光透了進去。

    這小東西竟然人性化地看向眾人,如同黑寶石一般的眼中有一層水光,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泫然欲泣。

    它見眾人都看著它,張嘴低鳴一聲,眾人都聽出了它聲音中的哀求。

    那兩個道童眼中都露出不忍之色。

    方山處士底哼一聲,道:「狐狸成妖,最善迷惑人心,你這畜生,死到臨頭還不忘這些,想來是沒吃夠苦頭!」

    他手一指那小狐狸頭上的符簶,符簶立刻發出微微的白光。

    小狐狸忽然渾身顫抖起來,眼中的水光化作淚水滴下,嘴裡不斷發出一陣陣有氣無力的哀鳴。

    看它身體幾乎要蜷成一個球,就知道它痛苦不堪。

    秦石眼睛猛地一縮,這小白狐竟然像是當日在亂葬崗遇到野狐禪時,他手中抱的那隻狐狸,只是它的妖氣本來就稀薄,加上被頭上的符簶壓制,更加不明顯,所以秦石之前才會覺得這籠中的氣息有些熟悉。

    信王看著那小狐狸吃了苦頭,微微搖頭,示意那中年人進去。

    中年人舉著火把踏入墓門,幾人跟在他身後,魚貫而入。

    秦石顧忌那個粗豪大漢,也不敢就這樣跟進去,便隱在石門前,暗暗向裡面張望。

    火光暗淡,那信王已經從懷中掏出一顆珠子托在手中,這珠子比秦石乾坤袋中的夜明珠還要大上三分,光亮也強上許多。

    原來這宮殿大墓石室外表看似氣派,實則進去後裡面空無一物,只有石室正中佇立一塊五尺高下的石碑。

    石碑之上沒有什麼掉龍刻鳳,只有一行古樸的字體刻在上面,這行字頗大,連秦石隱在門外都能看到。

    『天策敕命,鎮於玄幽!』

    石室中幾人已經圍在石碑前面,顯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方山處士繞著石碑走了幾圈,又蹲下來仔細查看了一會,這才站起來,道:「信王,此處若是葬著大明開國聖祖第一任皇后,這碑又是什麼意思?」

    信王沉默一會,搖了搖頭,又對那中年人揮揮手。

    中年人會意,上去一把抱住石碑,猛地一搖。

    出人意料,這石碑看似深陷地上青石中,卻是被中年人一下就拔了起來。

    一道金光從石碑之底沖天而起,化成一張金色符簶,在空中閃了一閃,消失不見。

    這金光衝出太快,眾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那粗豪大漢臉上一動,走到那倒在一邊的石碑前。

    原來那石碑下面還有一尺多陷在青石中,被拔出後,上面還有一行字跡。

    方山處士也過去,慢慢念道:「我逆天而行,鎮你於此,心中愧疚。一千三百年後,你當脫困而出,而我已不存於世。你不可妄造殺孽,可至點星海乾明島,我已留下助你恢復之法!切記!切記!」

    方山處士越念語氣越是顫抖,顯然心中已經驚駭到極點。

    他站起來剛要說話,便聽轟隆一聲巨響,那石碑原來所在的青石地面猛地塌陷下去,露出一個七八尺方圓的大洞。

    粗豪大漢一把抓住信王,往後退開。

    方山處士與那中年人修為不弱,也往後躍開,但那兩個道童卻是修為粗淺,猝不及防,往洞中掉落。

    秦石馭氣乘風,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已經到了那洞口,一把抓住那只已經被甩手拋飛的鐵籠。

    他在空中略一停頓,忽然感應到身下那深不見底的黑洞中有一道龐大的氣息一閃而過,毫不猶豫往石門退走。

    便在此時,一隻碗口大的拳頭無聲無息轟向他背心。

    秦石手中驟然青光暴漲,流雲劍已經到了手中,一劍點向身後。

    那只拳頭似乎知道流雲劍的厲害,卻不硬憾,改拳為掌,連續三下拍在流雲劍劍身上。

    秦石心中輕歎一聲,知道無法再退,身體在空中忽然一個轉折,如同滑翔一般,落到洞口的一側。

    他剛一落地,就見到那粗豪大漢站在洞口的另一側,目光炯炯,看向自己,眼中還有幾分驚異。

    粗豪大漢緩緩道:「我久不出隱居之地,沒想到天下出了這麼年輕的武道宗師,道長從何而來,到此有何目的?」

    秦石不理他,手中火光連閃,瞬息之間,給自己加持了『鎮心符』、『玄龜靈甲符』。

    雖然他有『衍天護身氣甲』護身,但剛才那洞中閃過的氣息實在太過強大,他有備無患,把能做到的防禦全部加持。

    秦石做完一切,又打開鐵籠,把那隻小白狐抱在懷裡,伸手就去揭它頭頂的符簶。

    方山處士低喝一聲:「大膽!」朝那符簶一指,符簶上白光再次亮起。

    小白狐已經嚇怕了,人性化地立刻閉上眼睛,眼角兩行淚珠滾落。

    秦石兩指破開白光,輕描淡寫夾住那張符簶揭起,看了兩眼,點頭道:「這符簶有些特別,不過畫符之人修為太淺!」說罷手一揚,那符簶化作碎屑落下。

    小白狐閉著眼睛,想像中的痛苦沒有出現。

    小東西偷偷把眼睛瞇成一條縫,就發現自己頭頂那討厭的東西已經不見了,它睜開寶石般的眼睛,看了一眼秦石,似乎認出了他,伸出粉紅的小舌頭,舔了舔秦石的手背,低鳴一聲,往他懷裡鑽了鑽,像是受到委屈的孩子找到了依靠。

    方山處士怒道:「何方妖道,與這妖孽沆瀣一氣!」

    秦石不理他,盯著那粗豪大漢,緩緩道:「若我是你們,便該立刻退走才是上策!」

    粗豪大漢並不說話,似在思考。

    便在此時,那黑洞之中忽然傳出一聲呼喊:「師父,我們在下面,快來救我們出去!」

    方山處士神情一鬆,正要答話,便聽兩聲淒厲的喊叫又從洞中傳出,似是兩個道童遇到了什麼恐怖之事。

    黑洞之中一點白光,一點黃光一閃而逝,兩聲喊叫戛然而止。

    『卡哧,卡哧!』一陣詭異的聲響從洞中傳出,似是野獸在嚼吃血肉的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

    那信王已經身體顫抖,被那中年人扶住,幾乎站立不穩。

    『卡卡!』又是兩聲破裂聲傳出。

    信王顫抖著從懷中摸出那個太子印璽,只見上面驟然又出現兩道裂痕。

    「杜先生!」信王顫聲對那粗豪大漢道。

    「退!」粗豪大漢斬釘截鐵道。

    中年人扶著信王,正要往石門退走,黑洞中忽然飛出兩樣東西,直插兩人。

    粗豪大漢大喝一聲,攔在信王前面,手中出現一對鑌鐵短拐,一下挑在其中一樣東西上。

    『當!』一聲大響。

    粗豪大漢連退八九步,撞在石室青石上,所退之處,地上青石留下一個個深深腳印。

    粗豪大漢深吸一口氣,見到被自己挑飛的,是一柄已經扭曲不成樣的長劍。

    信王看著身邊的中年人,大口喘息,說不出話來。

    中年人胸口一個大洞,他身後青石壁上,插著半截黃玉如意。

    竟然是方山處士的兩個道童手中所捧之物!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0-24 15:30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石室黃雀

    秦石手中小白狐忽然從他懷中探出頭來,兩隻尖尖的耳朵猛然直豎,一瞬不瞬盯著那洞口。

    『啪!』一隻手掌從那黑洞中伸了出來,搭在青石上。

    這隻手掌乾癟慘白,只有一層皮包裹在骨頭上,如同骷髏。

    一瞬間,龐大暴虐的氣息從洞中直衝而出,鋪天蓋地湧了上來。

    包括秦石在內,所有人同時色變。

    妖氣!

    秦石立刻分辨出來,但這妖氣之強已經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什麼『紫金朱蛤』、『祁水巨龜』與這妖氣相比如同螢火比之日月,微不足道。

    這妖氣瞬息瀰漫石室。

    粗豪大漢一把提著信王,就往石門退走。

    便在此時,轟隆一聲,巨大的石門自動關閉。

    粗豪大漢猛喝一聲,一掌按在石門上,但這一次,這石門紋絲不動,他臉色難看,連續劈出七八掌,都不能撼動石門分毫。

    『啪!』又是一隻手掌搭上青石地面。

    一個人頭緩緩從黑洞中升了上來,不一會便露出上半身。

    這是一個渾身赤裸的人,全身蒼白乾枯,似乎已經沒有血肉,蓬亂的頭髮枯黃遮住臉面,看不清容貌,宛如地獄走出的惡鬼。

    石室中沒有人說話,都在盯著這怪人。

    那人頭部低垂,微微顫抖,口中唸唸有詞,聲音越來越大,竟然是個女子的聲音。

    「為什麼騙我!為什麼騙我!……」簡單一句話來來去去,卻蘊含著無盡的怨恨。

    信王捂著耳朵,在地上顫抖,已經承受不了這女子的聲音衝擊。

    粗豪大漢一掌按在他頭頂,才讓他漸漸安靜下來。

    這女子喃喃說了一會,猛然頭顱一轉,看向信王,石室中亮起兩點綠光。

    信王本來已經平靜,被這人一看,立刻又渾身顫抖。

    「你是他的血脈!還我元丹,還我元丹!」這女子聲音猛然爆響。

    秦石全身真氣鼓蕩,心神凝聚到極點,心中卻是大震。

    這女子竟然說元丹!

    從她身上的妖氣來判斷,應該是妖物一類,而且她還修成元丹,也就是相當於人類修士『還丹期』的實力,這實在太過讓人驚駭。

    秦石雖然一直在苦苦尋找修行大道的修士,但迄今毫無所得,沒想到第一個遇到修成元丹的卻是個妖物!

    而且這女子似乎已經失去元丹,但不知道為什麼還能化成人形,這已經超出了秦石的認知範圍。

    那女子發出一聲淒厲的大喊,伸出一隻慘白的手掌,遙空朝向信王。

    信王身不由己,往那女子掌中投去。

    粗豪大漢低喝一聲,擋在信王前面,手中雙拐化出一個個玄奧的圓圈,抵擋那女子掌中的吸力,但兀自化解不乾淨,自己也被一點點吸向那女子。

    秦石正在思考要不要出手,便在此時,他身體微微一震,體內蓄積的蒼龍劍意猛地一顫,似是收到什麼外來的感應。

    他下意識抬頭看向石室之頂,就見到本來隱在黑暗中的石室頂上,忽然亮起七點青光,正對準那地上的洞口。

    這七點青光瞬息壯大,如同瀑布一般垂瀉而下,將那女子籠罩在裡面。

    粗豪大漢只覺身上一輕,吸力消解。

    青光之中傳出陣陣痛苦的呻吟,青光不斷波動凸起,顯然那女子在裡面正不斷衝擊。

    蒼龍七宿!

    秦石對頂上七點青光熟悉到極點,這正是蒼龍七宿的佈局,不過不是劍意,而是類似陣法。

    「龍息珠!蒼龍點星陣!宋至缺,你騙我!你說我一千三百年後還有生機,為何我已經到了油盡燈枯難以挽回的地步?為何我感應我的元丹已經發生了異變?為何你還要布下這『蒼龍點星陣法』?」

    「李仲天,你這個負心人,你為了你的皇圖霸業,聯合宋至缺陷害我,取我元丹,為你凝聚龍脈,枉費我對你一往情深,連命都不要也要助你,你就是這樣對我,哈哈哈哈哈……」

    「傾天河之水,難消我心頭只恨!我要殺,殺,殺,殺光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殺光你皇族之人,殺盡你大明天下之人!」

    這女子語氣已經狀若瘋狂,青光不斷劇烈波動,隨時有破開之勢。

    那七點青光忽然旋轉起來,漸漸凝成一條三丈蒼龍,猛地朝那女子吞噬而下。

    那女子瘋狂大喊一聲,整個身子從洞中衝出,迎向那條蒼龍。

    石室中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那女子只有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卻是蜿蜒曲折,竟是蛇形!

    不過她下半身已經皮肉盡消,只剩一副慘白骨架而已。

    那女子對上蒼龍,略一相持,就被往下壓制。

    她頭上頭髮往後飄飛,露出骷髏一般的容顏,眉心泥丸宮一點光芒亮起,衝出一個小小的人形蛇身小人,這小人面目嬌美,與這女子截然不同,頭頂有兩隻小小的犄角。

    這小人頂住蒼龍,那蒼龍立刻不斷搖晃。

    『卡啦,卡啦……』連續七聲碎裂聲傳出,洞頂的七顆『龍息珠』都從中裂開一道裂痕。

    便在此時,那粗豪大漢與方山處士前後出手。

    方山處士摸出一張黑色符紙,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上面,一抖手擲向那女子蛇形骨架。

    這黑色符紙上隱含的氣息與之前鎮壓小白狐的符簶極為相似,對妖氣有幾分克制,但卻強了十倍不止。

    那女子全身妖氣都幾乎彙集上半身,對抗蒼龍,僅剩的一點妖氣竟然被那黑色符紙破開,不過那黑色符紙在空中不斷消解,剛破開妖氣便消失不見。

    粗豪大漢兩隻鐵拐脫手而出,蘊含他全身真氣,刺破空氣,緊隨在那黑色符紙之後,順著被破開的妖氣,撞在那女子上半身與下半身骨架交匯之處。

    那女子渾身巨震,發出一聲震天的淒厲喊叫,那小人被蒼龍壓回泥丸宮半截。

    她蛇尾猛地一甩,掃向那粗豪大漢和方山處士。

    便在此時,一道雷光亮起,一個雷球憑空轟在蛇尾上。

    那蛇尾向下一沉,打碎雷球,半截都成了黑色,餘勢不停,雖然慢了一些,依然掃了過去。

    方山處士無聲無息化作漫天血霧消散。

    粗豪大漢一腳踢飛信王,雙掌按在蛇尾上,借力身體凌空一個轉折,往石壁退去,身在空中,不斷吐血。

    那女子分了神,被蒼龍壓下,已經到了頭頂,她眉心那個小人猛地一掙,再次衝出泥丸宮。

    秦石蒼龍劍意勃發,本來準備一劍擊出,就在那小人再次衝出之時,忽然一股危險到極點的感覺充斥心頭。

    他毫不猶豫,退到石壁前,全身真氣凝聚,加強『衍天護身氣甲』。

    那女子眉心小人猛地一掙,正要爆開。

    就在此時,異變忽生,那本來僅僅關閉的石門轟隆一聲巨響,數千斤的石門飛出去,砸在那女子的下半身骨架上。

    三點幽黑的光芒直射而入,釘在那女子上半身。

    此時洞頂的七顆『龍息珠』已經到了極限,佈滿裂痕,那條蒼龍猛地一震,停在空中。

    一個人影從石門外凌空而入,一抖手,一張泛著絲絲紅光的大網張開,朝那女子,連同她眉心的小人當頭罩下。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0-24 15:31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龍脈元丹

    那女子猝不及防,上半身雙手、胸口各插一支半尺長的長釘,尾部又被石門壓住,頓了一頓,被大網當頭罩住,竟然一動不能動。

    那人影一身黑衣,頭臉都裹在裡面,他罩住了那女子,竟然不看一眼,腳下略一點地,朝那粗豪大漢而去,一拳轟出。

    粗豪大漢瞳孔猛縮,知道此人竟然也是個武道大宗師,而且修為之強,還在其上,就算他全盛時期,也不見得是對手,何況他剛才避開蛇尾一掃,已經受了不輕的內傷。

    不過此人性格剛烈,暴喝一聲,雙掌一錯,迎向那人。

    那人拳頭在迎上粗豪大漢雙掌一瞬,忽然左右各自震動兩下,一下破開他的掌上真氣,一下轟在他手腕上。

    粗豪大漢悶哼一聲,兩手手腕經絡同時被封垂下。

    那人丟下粗豪大漢,腳下再次點地,身形鬼魅般一個轉折,就要向秦石方向而去。

    但他剛一轉身,一道秋水青光如同天外而來,充斥他雙眼。

    蒼龍劍意!四劍歸一!

    「呵呵呵…。。」那人喉頭發出一陣嘶啞的冷笑,伸出右掌,掌心出現一個真氣漩渦,急速旋轉。

    此人掌心一個小小的真氣漩渦,但威力之強,比當日紅顏白髮兩人合力施展的『天魔氣旋』還要強上一倍不止。

    秦石這一劍被他掌中漩渦吸住,怎麼都掙脫不開,只能鼓蕩全身真氣,蒼龍劍意不斷激發,希冀可以擊破他的真氣漩渦,甚至連點燃手中符籙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下兩人相隔半丈,變成了以本身修為硬抗。

    但這人真氣無窮無盡,還在秦石之上,不僅如此,他左手還有餘力,凝成一道劍指,竟然也是劍意勃發,凌厲無比,比秦石的四劍歸一還要強大。

    就在此人要一指點向秦石的時候,那邊被大網罩住的蛇身女子猛地一動。

    那人立刻棄了秦石,手中一指,點向那女子心口。

    「用我元丹之氣煉製『鎮竅封靈釘』,還想擒我,得我真靈,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們如意!」那女子一字一頓,語中的恨意已經到了極限。

    釘在她身上的三枚長釘猛地脫體而出,她眉心那個龍身小人再次衝出,散發出龐大暴虐的氣息,猛地爆散開來。

    那大網首當其衝,被撕成成粉碎,龐大無比的衝擊橫掃四面八方。

    秦石咬著牙,手中蒼龍七劍連續舞動,化成一道青色光幕,在身前布下一層防禦,『衍天護身氣甲』也發揮到極致。

    轟隆隆巨響不斷傳出,石室無聲無息崩塌,許多青石俱都化為粉末。

    巨大的衝擊力剛一及身,秦石手中蒼龍七劍散亂,再也使不下去,他知道自己修為無法防禦住這種巨力衝擊,但卻仍咬著牙,把全身真氣和劍意全數激發出來,決不放棄等死。

    就在此刻,他忽然覺得身上一輕,身周竟然又出現一道光幕,光幕中隱約有一條蒼龍不斷搖擺穿梭。

    他從未近距離接觸過這麼強大的蒼龍之意,雖然不是劍意,但卻比他自己的劍意強大數十倍。

    他手中不停,已經拋開了蒼龍七劍劍式,流雲劍隨著那條蒼龍的軌跡瞬息連轉,在外面的大光幕內又形成一個小光幕,與外圍的大光幕隱隱相合。

    大光幕中的蒼龍之意絕大部分被外來的衝擊力衝散,便有一小部分慢慢化入他的劍意中。

    不過短短一瞬而已,那外圍的光幕便暗淡下去,那條蒼龍也消失不見。

    秦石流雲劍隨著蒼龍消失,劃出最後一劍,劍尖上隱隱約約出現一條稀薄的蒼龍雛形,隨著他收劍而散。

    雖然他感覺有點意猶未盡,但現實的情況不容他繼續體悟下去。

    光幕散後,入眼的是一片殘破。

    宮殿石質墓室已經消失不見,遍地都是碎石,方圓三十丈之內,所有樹木斷折,草屑滿地,沒有一點生機

    秦石懷中的小白狐嚇得簌簌發抖,把頭埋在他懷裡不肯抬起。

    秦石靜靜站著,不稍有放鬆,那個神秘高手修為實在太過驚人,他既然敢來擒捉那蛇身女子,不見得就避不開剛才的危機。

    忽然,他懷中的小白狐探出頭來,四處張望一會,自己掙脫了秦石懷抱,跑向一堆碎石,在旁邊用小爪子不斷扒拉。

    它趴了一會,無濟於事,又轉頭向秦石低鳴一聲,意思是叫秦石和它一起挖。

    秦石看著小白狐,身上的蒼龍劍意驟然升起,目光轉冷。

    小白狐愕然看著秦石,不知所以。

    它身邊的碎石堆忽然一陣蠕動,伸出一條蛇尾,輕輕一掃,露出下面趴伏的一個蛇身女子。

    不過這蛇身女子此刻七竅流血,氣息微弱,已經沒有了之前不可一世的威勢。

    小白狐慢慢走上去,伸出小舌頭舔了舔這女子的額頭,喉頭發出的低鳴滿帶哀意。

    女子眼中綠光早已散去,只剩下與普通人一般的清明,她掙扎著從碎石堆下伸出一隻手,愛憐地摸了摸小白狐的頭,又轉向秦石道:「你是道門修士,所修之術竟然能引動『蒼龍點星陣』的蒼龍之意來護衛你。你來這裡也和那些人一樣,想要置我於死地或得我真靈麼?不過我真靈已經接近湮滅,沒有一刻鐘好活,你失望了吧?」

    秦石道:「我又不認得你,為何要對你喊打喊殺?」

    那女子冷笑一聲,都是諷刺之意,道:「那你剛才為何要對我出手?人類視妖類為異端,人妖不兩立,便是表面上對妖類和善,也是都有目的。我當年便是不明此點,才會鍾情於一個凡人,今日落得如此下場!」

    秦石搖頭道:「其實我和你差距太大,剛才你這麼瘋狂,若是我有選擇,自然一走了之。但走不了,又不想死,當然只能出手!」

    那女子微微一愣,道:「我失去元丹,又被封鎮千年,修為不及當年半成。而且我現在根本不是你對手,還以為你要說些斬妖除魔的道理來辯解,沒想到你是這麼想的!」

    秦石苦笑道:「無論妖魔還是人類,只要為虐,自然要斬!但剛才那種情況,差距太大,我還一味想著斬妖除魔,未免太蠢!其實我想的是世間一物自有一物來降,降服你的應該是那些『還丹期』什麼的高人,而不是現在的我!」

    那女子道:「當日我上了李仲天和宋至缺的當,被宋至缺取去我元丹,為李仲天凝聚龍脈,開創大明。我就要死了,但我感應我的元丹已經發生了異變,我不甘心我死後留下之物還要被人利用,你若願意為我從大明龍脈中取出元丹,我可傳你控制我元丹秘法。」

    秦石道:「大明已經建立千年以上,若是如你所說,你的元丹被用來凝聚龍脈,我若取出,大明國勢必受影響,受苦的還是天下蒼生。為我一人,而苦天下,非我之道!何況我還根本不想管你們的事!」

    那女子道:「你可知我的真身來歷?我乃是獨一無二的上古神獸後裔,身具一絲上古血脈,若是能修到極致,便是天地異獸『騰玉天蛇』,與四象蒼龍不相上下,所以當日宋至缺也只能以『龍息珠』布下『蒼龍點星陣』困我。我雖然只是修成元丹,但也不是一般妖類元丹可比,你真不動心?」

    秦石只是搖頭。

    那女子道:「若是我告訴你,龍脈匯聚歷經千年,已然不需我的元丹鎮壓,而有人正在設法取我元丹丹氣,而我生機這百多年來不斷流逝也與此有關。我不知道那到底是誰,但他定然另有目的,說不定便是要為害你嘴裡的天下。以你的心性,得我元丹,反而是好事,你怎麼說?」

    秦石道:「我力所能及,會去阻止!但若你所說不實,我便掉頭就走!」

    那女子看著秦石,秦石坦然與她對視,過了一會,那女子道:「好!我時間不多,你聽好。」

    那女子用了一盞茶功夫,將控制她元丹之法傳於秦石,自己卻已目光散亂,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她喘息道:「我還有一事相求,請你將我遺骨收走,我不想自己遺骨還要被人拿去煉成法寶靈器。」

    秦石點了點頭。

    那女子又輕輕摸了摸小白狐的頭頂,輕輕道:「千萬不要輕易相信別人,以後若是對誰動心,便想一想今日的我……」

    她聲音漸漸弱下去,終於消散無聲,眼角依稀有些濕潤。

    小白狐用頭拱拱這女子,毫無回應,它射出舌頭,再次舔了舔這女子的臉頰,眼中滾落兩行淚珠。

本帖最後由 kevin1217 於 2013-10-29 16:14 編輯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0-24 18:55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以武入道

    蛇身女子死後,上半身並未變化,還是人形。

    秦石得了她控制元丹之法,這就是蛇身女子的真身。

    這些身具上古神獸血脈,還能覺醒的異獸都不簡單。

    當日那只巨龜在體內凝成『玄水珠』,生來具有控水之能。

    而這蛇身女子的特異之處,便在於她的真靈。她的真靈也是與生俱來,比一般生靈的真靈強了百倍不止,即便她失去元丹,真靈依舊有很強的威力,效用近乎傳說中的元神,被鎮壓千年後,還能對抗『蒼龍點星陣』,甚至在自爆之後,還有一絲殘留,支撐了一段時間。

    這樣的異獸,遺骨自然不凡,難怪她要拜託秦石。

    秦石收起這蛇身女子的遺骨,對小白狐道:「小傢伙,你怎麼離開了野狐禪前輩?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小白狐把它的小腦袋搖得撥浪鼓一般。

    秦石很是喜歡這只通靈的小東西,道:「那你便跟我一起走吧!」

    小白狐搖搖頭,眼中卻露出一絲猶豫。

    秦石笑道:「難道你還另有去處不成?」

    小白狐點了點頭,走上去在秦石腿上蹭了一會。

    秦石蹲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道:「你既然另有去處,那我也不阻止你,但你以後就要小心了,不要到處亂晃,再被人擒住,可沒人來救你!」

    小白狐點點頭,舔了舔秦石的手背,慢慢走遠,看它一步三回頭的樣子,連秦石都覺得有些不捨。

    秦石待到小白狐消失在遠處林木間,這才舉步下山。

    一路走去,就見到林間原來遍佈的暗樁之處,橫七豎八躺滿了屍體,都被人一擊必殺。

    秦石暗暗心驚那神秘高手的殺性驚人,他完全可以毫無聲息避開這些暗樁,卻不知為什麼,一定要將他們盡數殺死。

    他出了樹林,眼光一掃,眉頭微微皺起,前面山路上還躺著一個人。

    那個粗豪大漢!

    秦石走上去,就見他面如金紙,呼吸微弱,也只剩一口氣。

    那粗豪大漢聽見腳步聲,睜開雙眼,見是秦石,努力張口道:「道長!」

    秦石歎了口氣,道:「閣下還能到這裡,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你若當時聽我之言,立即退走,何至於此?」

    粗豪大漢苦笑一聲,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那神秘高手劫走了信王,本來連同我也要一起帶走,被我拚命運轉秘法反抗,他自己剛才也受了傷,不敢多留,就把信王帶走了。」

    秦石不說話,就這麼看著他。

    粗豪大漢喘息道:「道長,我請你幫個忙!」

    秦石淡淡道:「我沒興趣去救那個信王!何況那神秘高手修為驚人,我不是對手!」

    粗豪大漢哈哈笑了幾聲,不過他受傷極重,再也笑不下去,喘息道:「道長快人快語,很對我胃口,若是平日,或許你我可相交也未可知。什麼狗屁信王,關我鳥事,我今日來護他,只是當日欠他母親家族一個人情,想要還了人情,從此心無掛礙,一心潛修。沒想到,把命送在這裡。」

    秦石奇道:「那你要我幫什麼忙?你自己傷勢自己知道,已經無力回天,我也無能為力。」

    粗豪大漢從懷中摸出一個用藍布包裹的東西遞給秦石,道:「道長看一看這個東西。」

    秦石拿過來,打開上面的藍布,見是一本薄薄的書冊,連個書名都沒有。

    他翻開書頁,一頁頁看下去,不過一會就翻完了整本書。

    他合上書冊想了想,道:「這書是誰寫的?」

    粗豪大漢見秦石臉色平靜,微微露出一絲訝異,道:「此書是我主人留給我的,我一身修為都是從此書中修得,不過我資質愚鈍,還有許多不能領悟,所以只得現在的修為。道長以為此書如何?」

    秦石道:「若以我見過的大明武道中人,當以寫此書之人為第一,其他人與此人境界相差甚遠。」

    粗豪大漢本來如同金紙的臉上,忽然泛出淡淡的紅光,自豪道:「當然!除了我主人,誰人能寫出這樣的武道奇書?我當年不過主人身前一介車伕,跟著主人二十多年,就有比肩武道宗師的修為。不過我與主人一別二十年,也不知他修為到了何種境地!」

    他垂死迴光返照,說起他主人,依舊如此激動嚮往,顯然心中的崇拜已經到了極致。

    秦石淡淡道:「九斷峽?明東樓?」

    粗豪大漢點頭,但看到秦石平淡的表情,未免有些意外。

    便見秦石搖了搖頭道:「九斷峽路途遙遠,我還要去安都有些事要辦,暫時去不了。」

    他答應了那蛇身女子要去安都龍脈看看,自然要守諾。而且陳明應生死不知,很可能也與安都有關。

    粗豪大漢搖頭道:「我主人根本不在九斷峽,當日他在九斷峽突破境界,引出一些異象,便被江湖以訛傳訛,說他在九斷峽破碎虛空飛昇。其實我也不知道他這二十年來到底去了哪裡。我推測,安都可能有大事要發生,這天下除了我主人,誰還能弄清其中的因由?」

    粗豪大漢猛地喘息幾聲,大聲道:「道長,我以此書相贈,若是道長遇不到我主人,便幫我尋個傳人傳下去。

    若有你朝一日能見到我主人,請道長告訴他,我杜長空謹遵他當年教誨,二十年沒有做過一件惡事,沒有憑我修為踏足江湖恃強凌弱,我杜長空依舊還是他當年的車伕!」

    他一句話說完,氣絕而亡,眼睛瞪得滾圓,臉上那一絲嚮往、自豪卻依舊殘留。

    秦石輕歎一聲,拂上他睜開的雙眼,往山下走去。

    明東樓,絕代宗師,盛名凌駕於步滄海之上,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此人二十年前的修為至少已經到了『淨魂期』,才能寫就杜長空拿出的那本無名功訣。

    這功訣雖然沒有明確劃分『服氣』、『洗髓』、『淨魂』,但其中的功法實則就是對應了這三個境界。

    『服氣』、『洗髓』還好說,畢竟與武道相同,但『淨魂』已經觸及靈魂層面,不是按照一般武道修行之法能達到的。

    明東樓寫的無名功訣竟然有完整的『淨魂期』修煉之法,這已經就是傳說中的『以武入道』。

    而他沒有明確劃分『服氣』、『洗髓』、『淨魂』三個境界,說明他根本就沒有其他正宗修行法門對照,完全是自創功法,而殊途同歸,暗暗與大道相合。

    秦石本來對明東樓的種種傳說並不相信,但看了這本無名功法後,卻對這個武道絕代宗師暗生欽佩。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物?

    破碎虛空也就是無知之人編造而出,但明東樓進入九斷峽二十年不見蹤影,到底在幹什麼?

    歷經二十年,他的修為到底又到了何種境界?

    這無名功訣對秦石無用,但這個人倒是值得見上一見!

    騰龍山下,那些輕甲騎士還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依舊嚴陣以待。

    秦石避開他們,揚長而去。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0-24 23:44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道中異修

    一處古籐蘿葉遮蔽的石洞中。

    秦石閉目盤膝而坐,過了許久,長吁一口氣,一道虛幻的龍影從他口中噴出。

    這道龍影色澤駁雜,不過短短一瞬,便消散不見。

    秦石緩緩睜開眼,感受著體內蒼龍劍意純粹無暇,不斷震盪骨髓,露出一絲微笑。

    那日離開騰龍山,他並沒有貿然就去安都。

    原因一來是那個黑衣神秘高手修為實在太過驚人,秦石自問不是他的對手,就這麼過去,凶多吉少。

    二來卻是他在那石室中抵禦蛇身女子自爆真靈之時,『蒼龍點星陣』有部分蒼龍之意化入他的劍意中,這看似是好事,但秦石卻發現了問題。

    那七顆『龍息珠』本身蘊含的蒼龍之意便不純粹,只是佈陣之人極為高明,硬生生將它們化出蒼龍之意。

    若秦石的蒼龍劍意只是用來對敵的一般武道還好,但偏偏他的蒼龍劍意還是『洗髓期』振蕩骨髓的輔助功法,還要作用於他自身,這一點駁雜便是後患。

    秦石找到這個石洞,用了兩個月時間,借助觀想『洪鐘大呂雷音』意境,將這些駁雜之意慢慢剔除出去,直到今日才完全成功。

    他手中現出流雲劍,青光一閃,揚起五道劍影,接著手中輕輕一抖,五道劍影化為一道,一條無形的蒼龍從劍上衝出,繞著他轉了一圈,重又回到劍上。

    秦石點了點頭,知道若自己是個武道中人,一味追求劍勢威力,不去剔除那些駁雜的氣息,說不定立刻能六劍歸一,一劍擊出,威力提高數倍也未可知,但這樣便等於為了暫時的力量強大,而自絕長生之途。

    即便是目前,他的蒼龍劍意已經足夠推動五劍歸一,也還需要繼續加深自己的體悟,畢竟其中有一部分並非自己苦修得來。

    秦石站起身,便發現自己體內生機旺盛,骨髓變化明顯許多,真氣也自然而然提高不少。

    他拂開洞口的籐蘿,走了出去。

    時值清晨,和暖的微風吹在身上,他心情愉悅,大步向安都方向走去。

    安都與洛京相距千里,與洛水一水相連。

    秦石走得並不快,那蛇身女子的元丹雖然好,但並不是他修行的關鍵之物,秦石並不蠢,能對一顆元丹打主意之人,定然不是簡單之輩,而且這元丹還在大明龍脈之中,哪裡是那麼好拿的。

    對於秦石來說,陳明應的生死在他心中,還比那顆元丹重要許多。

    他行了半月,到了安都城五十里外。

    天色已經入夜,明月高懸,附近也沒什麼人家,只有連綿的的山丘起伏。

    秦石也不以為意,便在山中穿行。

    他一邊走,一邊觀察這些山丘的山勢,便發現這些山丘隱隱組成一條長龍的模樣,龍頭朝向正是安都方向。

    他運起望氣術,看了一會,也沒發現想像中的受龍脈影響,皇氣匯聚之象。

    他正要收起望氣術,忽然轉頭看向左側一座小山。

    那座小山的山坳裡,依稀有一層淡淡的黑霧升起。

    秦石看了幾眼,便知道這是鬼氣。

    這鬼氣隔了七八里外,都能看見,這鬼物起碼也有三五百年的道行。

    荒山野外,有鬼物出現,對於一般人而言是靈異之事,但對於秦石來說,見得也不是一次兩次。

    他掃了一眼周圍,也沒見有什麼人家,那裡也不是什麼必經要道,想來這鬼物在這裡也害不到什麼人。

    秦石現在對於什麼『異類必為害,異類必可誅』之類的觀念很是淡薄,看了一眼便不再管,繼續前行。

    剛走幾步,他眉頭微皺,又轉頭看向那鬼氣升起的地方。

    只見那層淡淡的黑霧劇烈波動,中間隱約有一點光芒閃爍。

    秦石看著那被包裹在黑霧中,若隱若現的光芒,眼中露出思索,沉吟一下,便調轉方向向那山坳而去。

    七八里路,在他的『馭氣乘風術』之下,只是片刻不到的功夫就已到了。

    秦石腳下一個個氣漩流轉,足不點地,無聲無息到了那鬼物十丈之外,隱在一棵大樹之後看去。

    只見三丈方圓的鬼霧之中,有一個飄忽不定的影子,時而幻化青面獠牙,時而變成七竅流血,口吐長舌,時而又撕開胸膛,摘下頭顱捧在手中……

    這鬼物化成種種兇惡之態,面對的方向只有一個,便是鬼霧正中。

    只見那鬼霧正中間,站著一個身穿黃色寬袍,頭戴一頂竹笠的微胖年輕人,他背後背一個竹子所做三層小竹架,左手豎在胸前,右手持著一支三尺長的銅杵,就這樣認真看著那鬼物不斷變化,也不說話,卻時而咧嘴一笑,如同看戲一般。

    他手中銅杵上刻滿花紋,只要那鬼物靠近一丈,便發出道道金光。

    那鬼物很是懼怕那銅杵,隔著一丈多,接連變幻了二三十種惡相,見那年輕人反而越看越起勁,忽然一頓,化作了一個俏麗的女子。

    那年輕人微微一哆嗦,嘴裡喃喃道:「三百年以上的鬼物都來這套,我心堅定如磐石,任你色相百萬千。」

    那鬼物卻再沒有其他的動作,面色淒苦,道:「我從未害過人,先生為何苦苦相逼。」

    年輕人一愣,道:「你這就不變了?」

    那鬼物滿臉沮喪,道:「這便是我的真容,先生修為高深,我無法惑動先生分毫,先生到底要怎樣?」

    年輕人一臉意猶未盡,嘴裡嘟噥幾聲,手一揚,一塊黃色布幔一張即收。

    那鬼物消失不見,年輕人手中卻多了一個巴掌大的黃色小布袋。

    秦石眉頭微微一挑,那黃色布幔上的氣息他從未見過,浩大而純正,與道門截然不同。

    年輕人將小布袋塞進袖中,一腳將地上的腐葉碎土踢開,露出下面幾塊已經發黑的枯骨。

    他將枯骨移開,探手入懷,伸出手時,多了一個三寸大小的黃色人形塑像,一掌拍進原來枯骨所在的方位,然後又小心翼翼將碎土腐葉覆蓋上去。

    他站起來看了看,覺得沒有破綻,又探頭探腦四處張望一下,拍拍手,一臉滿意,大步走遠。

    秦石等他走了一會,從大樹後轉出,走到年輕人原來所站的位置,忽然臉色一動,閉上眼睛靜靜站了一會,這才張開眼,腳下微微一跺,那個人形塑像被震得破土而出,落入秦石手中。

    這人形塑像原來是黃銅所鑄,這塑像盤膝而坐,頭上光亮,沒有頭髮,雙眼微閉,兩手結成一個奇怪的印訣放在腹前,雖然不過三寸,卻栩栩如生。

    這人形塑像上的氣息卻不是道門所有,也和秦石之前所見過的任何一種氣息都截然不同,非常奇特。

    秦石以望氣術看去,那塑像底部依稀有一條細淡的黃氣連入地下。

    便在此時,一道狂暴的氣息忽然出現在秦石身後,轟向他背心。

    秦石左手握著塑像,右手青光一閃,流雲劍已經到了手中,頭也不回,輕輕一劍點向身後,蒼龍劍意洶湧而出。

    一聲輕響傳出,秦石覺得手中一震,一股巨力傳來,蒼龍劍意再度暴漲,一劍震開背後偷襲的武器,回過身來。

    只見剛才離去的那個年輕人舉著銅杵,遙空指向秦石,只是剛才秦石一劍之強,出乎他的意料,他一時不敢貿然再上。

    秦石剛才只用了蒼龍四劍歸一,就震開這年輕人的一杵偷襲,但這年輕人的氣息與這黃銅塑像如出一轍,從未見過,也不敢掉以輕心。

    這年輕人方面大耳,一臉憨厚之象,盯著秦石道:「道士,把東西放回去!」

    秦石淡淡道:「這東西埋在這裡,引動周圍地氣逐漸匯聚,難道我現在放回去,你就這麼算了?」

    年輕人微微一愣,目光轉冷,緩緩道:「你和那個動了龍脈的人什麼關係?」

    「龍脈?」秦石微微動容。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0-25 19:45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伏魔陣法

    這個年輕人看著秦石,左手慢慢攀上背後的竹架。

    一道龐大的力量驟然一閃,隨即隱滅,似乎從未出現過。

    秦石微微動容,這道力量雖然只是驚鴻一現,卻是他迄今為止感受到的最強大力量,令他有一種難以抗衡的感覺。

    年輕人搭在竹架上的手指不斷變幻,化出一個個古怪印訣,臉上凝重無比。

    秦石左手猛地一捏那個黃銅塑像,右手流雲劍放在塑像下面那一條細淡黃氣上,只要一斬,就可斬斷這條連接到地面的黃氣。

    年輕人猛地一滯,臉色大變,大聲道:「住手!」

    秦石一言不發,眼神看向他搭在竹架上的左手。

    年輕人完全明白秦石的意思,手指停止了變化,但依然搭在竹架上,道:「你到底是誰?想要怎樣?」

    秦石冷笑道:「我不過一個道門散修,倒是你,所修與眾不同,你到底是誰?在這裡埋下此物,又有什麼目的?」

    年輕人一言不發,瞪著秦石。

    秦石也不說話,兩人大眼瞪小眼,都僵持不動。

    天空明月漸漸升到高空。

    流雲劍下那條淡淡的黃氣忽然急劇震顫起來。

    秦石與那年輕人同時色變,看向東南方。

    數十里開外,一道氣息沖天而起,直射高空,隔這麼遠還能看到。

    年輕人臉上露出惶急,大聲道:「你現在若不將『金剛像』放入原處,你不僅是天下罪人,而且再過一刻,你我二人都會被人發現,到時候只有死路一條!」

    秦石以望氣術緊緊看著遠方,雖然很模糊,看不清楚,但那股氣息張狂霸道,有一種威臨天下的氣勢。

    他毫不猶豫,道:「我現在放下此物可以,但你必須發下『道心因果誓言』,告訴我龍脈之事,和你的來歷,並且絕不會對我不利!」

    年輕人狠狠盯著秦石,眼中怒意勃發,不過數息,終於下定決心,道:「好!但你也要同樣立誓,絕不會將今日之事洩露出去,不能與我為敵!」

    秦石點頭。

    『道心因果誓言』據秦石身上的功法道典記載,是修真之人才能發下的誓言,不需要像俗世起誓一般,加上什麼『腸穿肚爛』、『永不超生』之類的狠話,因為這大誓直接溝通天道,一旦立誓,便不能違背,否則今日種下之因,他日必有後果出現。

    立誓之人如無一些傳說中逆天手段,根本無法脫開天道因果,這果報說不定在今生,說不定在來世,有可能忽然走火入魔,也有可能莫名其妙得罪高人被斬殺,種種情況,不可預測,玄妙非常。

    兩人同時手捏印訣,自報姓名,發下『道心因果誓言』。

    秦石是第一次發下這誓言,就感覺誓成一瞬,似乎自己靈魂中忽然多了些什麼,但又說不出來。

    那個年輕人的名字很奇怪,叫做『色空』,看他的模樣,看來也是第一次立誓,臉上還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應該也在體會那種感覺。

    秦石手一鬆,那黃銅塑像重新落入地上那個坑中。

    色空用泥土腐葉重新覆蓋上去,和秦石並肩站在一起,看著遠處。

    那道氣息本來正有向這裡而來的趨勢,黃銅塑像重新被掩埋,那氣息猛然一停,似乎失去了方向,過了數息驟然一收,消失不見。

    秦石心中微微一輕,提著的心放下一點。

    色空輕吁了一口氣,臉上的緊張稍有鬆緩,就見到秦石微笑看向他。

    他臉上怒意再次閃過,不過礙於發下『道心因果誓言』,無法抗拒,沒好氣道:「我來自『小彌陀寺』!」

    秦石微微一愣,道:「你是和尚?」

    色空顯然不滿秦石的態度,將頭頂的竹笠往後一推,露出一個光禿禿的頭頂,道:「和尚怎麼了?我告訴你,我是大明最後一個和尚,比你這種到處都是的道士值錢多了!」

    秦石曾聽師父玄真道人說過,這片土地上,曾有過一派修行之人,稱作佛修,走的是和道門不同的路子,信奉的是成就佛果以得至高大道,也曾經興盛一時。

    不過傳說很久之前,佛修便已衰落,而歷史記載,更曾有數位帝王發動滅佛之難,佛門一落千丈,連俗世武道宗門都不如。

    而到了大明建國,更是信奉道門到了極致,本朝帝尊甚至躲在後宮煉丹修道二三十年,不理國事,佛門早便銷聲匿跡,至少秦石從未見過一間佛寺,一個和尚。

    秦石道:「『小彌陀寺』?卻在何處?」

    色空臉上一苦,道:「『小彌陀寺』便是兩間茅屋,我一間,我師父一間。這年頭沒人修佛,只能自己掛個牌子,便算個廟了。我師父說『小彌陀寺』是大明最後一間佛寺,我們兩個是最後兩個和尚。去年我師父圓寂,我自然便是大明唯一一個和尚了。」

    秦石道:「失敬失敬。」

    色空憤然道:「失敬個屁,我聽我師父說,以前佛門盛行之時,佛寺到處都是,不比你們道門少,出門雲遊掛單方便得很,還有許多善信佈施。輪到我,走了半個大明,別說佈施什麼的,不僅沒人看得上,還有不少官府、道士說我是異端,要把我抓起來,弄得我只能天天帶著個竹笠,我容易嗎?」

    秦石瞟了一眼他的光頭,乾笑兩聲,不知道說什麼好。

    色空看來是受了不少委屈,又沒人理他,現在有秦石這個聽眾,就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絮絮叨叨發洩了一會。

    秦石靜靜聽著,沒有一絲不耐,等他停下,才道:「龍脈是怎麼回事?」

    色空看了一眼秦石,道:「我師父修為其實不比我高多少,不過他喜歡入定,總說入定也是修行的一種方式,能得大圓滿,大歡樂。他圓寂前最後一次入定,出定後告訴我,說大明龍脈有一次大劫,弄不好就要天下大亂,眾生受苦,讓我到大明帝都來,看看有沒有辦法化解。」

    秦石道:「什麼大劫?」

    色空搖頭道:「你以為我師父是羅漢、菩薩?其實他十次入定,八次說的都不會發生,我一直懷疑剩下一兩次都是碰運氣猜中的。而且他一般說的都似是而非,這次當然不例外,不過他說這可能是我修佛路上的一次機緣,我才姑且相信一次,來到這裡。」

    秦石似笑非笑道:「也就是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了?」

    色空臉上猶豫,又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道:「我到了這裡已經一個多月,繞著安都跑了幾百里地,就發現這安都周圍的地勢地氣的確都發生了變化,真可能和龍脈有關。你覺得此山山勢如何?」

    秦石笑了笑,道:「此山山勢奔騰,猶如龍形,不過絕對不是龍脈所在!」

    色空見秦石也是行家,也不多解釋,道:「那我告訴你,這安都城外五十里,共有九座這樣的山嶺,環繞成圈,圍住安都。」

    秦石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些山嶺形成『九龍銜珠』的皇道地勢?」

    色空苦惱道:「原來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九龍銜珠』應該是九條天生龍脈匯聚於一點才對,這九條山嶺沒有半點龍脈之氣,又不像『九龍銜珠』!而且這些山嶺山勢本來應該不是這樣的,似乎是在不長的時間內有了不可分辨的略微變化,才變成現在的樣子!這怎麼可能?」

    秦石沉吟不語,他自然知道,這安都龍脈是千年前那個宋至缺取了『騰玉天蛇』的元丹,硬生生匯聚而成,這九座山嶺的變化肯定與他有關。

    取化形妖修元丹,改動地勢,匯聚龍脈,這無一不是絕大的手筆,不到安都,根本無法體會,這宋至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那邊色空接著道:「安都的龍脈,肯定在安都城東南十八里外的皇陵之下,這大明皇帝不知道搞什麼,竟然在皇陵之中建造了一座『化龍台』,安都龍脈的確已經發生了變化,我師父這次算是猜對了。」

    秦石道:「你去看過?」

    色空眼中露出一絲懼色,道:「我一開始不知究竟,去皇陵看了一下,就發現了那座『化龍台』,不過沒等我弄清楚,就被人追殺,那人修為遠在我之上,要不是我有保命的東西,就出不來了。而且就在我逃出的一瞬,我感應那皇陵中還有一道強絕無比的氣息閃過,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追出來。」

    秦石見他心有餘悸的樣子,又看了他背上的竹架一眼,知道他所謂保命的東西八成就在那竹架中。

    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力不能及,為何還留在這裡,不趕快遠遁?」

    色空臉上忽然現出莊重之色,道:「佛經上說,佛滅之後,現在是末法時代,將有新佛重新現世,我乃是大明最後一個和尚,這種重任除了我,還能有誰擔當?既然我師父說這是我的機緣,我就拼一把又何妨?」

    秦石看著他,沒有一點嘲笑,相反這個和尚年紀不大,修行之志不小。

    機緣豈是那麼容易遇到的,雖說惜身養命是重中之重,但修行不可能一帆風順,機緣擺在眼前,若不爭取,那初始的宏願又有什麼意義?

    他緩緩道:「你的依憑就是這個黃銅塑像?」

    色空臉上放出光彩,道:「錯!我的依憑是『十方金剛降魔陣』!」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0-25 19:47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殘碑玄機

    「『十方金剛降魔陣』?」秦石覺得這名字威猛霸氣,不過他剛才看過那個黃銅塑像,雖然有法力波動,他要是不惜真氣,也是可以隨手破去的。

    色空聽出秦石話中的不解,鄙視地看了秦石一眼,道:「『十方金剛降魔陣』是佛門無上陣法,要想布下,至少也要到你們道門『淨魂期』大成的境界,豈是你一個毛頭小道士能理解的?」

    秦石也不分辨,也不問他為何能憑洗髓期的修為布下這種陣法,道:「你要布下這樣的陣法,難道你以為龍脈中的那道氣息堪比『淨魂期』大成?」

    色空道:「我又沒見過一個『淨魂期』大成的修士,怎麼比較?不過那道氣息比我強上十倍八倍總是有的,我布下『十方金剛降魔陣』有備無患!」

    秦石眉頭一挑,想到剛才東南方衝起的那道氣息,知道色空所說基本八九不離十。

    色空見秦石不說話,遲疑道:「秦石小道士,我看你對道門風水之術也有研究,要不,幫我個忙?」

    秦石看了他一眼,這個和尚到懂得打蛇隨棍上,沒說出多少有用的東西,反而堂而皇之地讓自己幫忙。

    他沒好氣地看了色空一眼,道:「什麼事?」

    色空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連忙解釋。

    據色空所說,他的『十方金剛降魔陣』想要布下,需要將小須彌寺鎮寺的九尊『金剛像』埋入九個選定的地點,勾連九處地氣,借勢發揮無窮威力。

    色空在這裡逛了一個多月,跑了數百里,選來選去,還是覺得圍繞安都城的九座山嶺是最好的佈陣地點。

    其實連同秦石發現的『金剛像』,他已經布下了八座,但他選定的還有一處地點,卻出了問題。

    他選擇的地點,都是這九道山嶺地氣匯聚最強之處,所以都會有一些奇異事物存在,就像之前色空收取的鬼物那樣,還在色空的能力範圍內。

    但他在選擇第七座金剛像安放之地時,遇到了麻煩。

    那座山嶺沒有任何鬼物之類的異物,但色空發現的地點匯聚的地氣,卻連其他幾座山嶺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他觀察了很久,覺得不可思議,所以一直拿捏不定,現在遇到秦石,就想厚著臉皮請秦石一起去看看。

    秦石現在深知大明修士稀少到了發指的地步,想必色空與自己一樣,遇不到同修大道的修士,那種孤獨的感覺,秦石可以體會。

    色空礙於『道心因果誓言』,應該不會對他不利,反正只是去看看,也不見得就一定要幫到他,秦石也就點頭同意。

    色空急迫,見秦石答應,也不多說,帶著秦石就走。

    兩人一前一後,在黑夜中行走。

    秦石馭氣凌風,走得瀟灑快意。

    而色空在前面領路,每步踏下,腳下都有淡淡的真氣匯成一朵蓮花托住他,速度並不比秦石慢。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一絲驚異。

    憑兩人的速度,也一直走到天光大亮,越過了兩三道山嶺,才踏入一條同樣如同騰龍的山嶺中。

    色空自進了山,就放慢了速度,和秦石並肩而行,顯然是想考校秦石,是否能找到這座山嶺的地氣匯聚之地。

    秦石也不說話,一邊走,一邊四下觀望,不過片刻,就確定了方向,輕車熟路一般,走在前面。

    色空一開始臉上閃過喜色,不過一會,等看出秦石的路線,就收起了笑容。

    秦石走了一盞茶時間,到了一處野草叢生的地方,四處轉了一會,終於停了下來。

    色空的臉色已經耷拉下來,有氣無力道:「你的風水術也不比我強多少,你現在所站之處,就是我早就找到的地點,這山真是奇了怪了。」

    秦石靜靜站著,知道色空所言不差,這個地點的地氣已經是這座山嶺中最強的一處,但也不過是之前初遇色空那處山嶺的三分之一不到。

    他移開腳步,隨口道:「那你將『金剛像』埋在這裡就算了。」

    色空搖了搖頭,走到秦石原來所站之處,看著腳下道:「『金剛像』每一尊都經過每代小須彌寺高僧加持佛法一生,歷經數代,才集齊『十方金剛降魔陣』佈陣所需,這處地勢與其他八處相差太遠,陣勢不均衡,就要留下破綻,不能完全發揮大陣的威勢,不過死馬當活馬醫,實在無法,也只能這樣了。」

    秦石不理他在那裡苦惱,走開十數丈,撥開野草,就見到地下有一些傾倒殘破的石碑,上面刻字大都已經模糊,不過還是能分辨出是一些尋常墓碑。

    色空早就觀察過周圍,道:「從那些墓碑來看,這裡原來有幾座墳墓,不過都是平常,早就荒廢,也沒人理睬,更是連一絲鬼氣都沒有,我早就看過,沒什麼特別。」

    秦石點頭,隨口答應,手中卻依然拂開野草,目光集中向其中一塊已經半截斷裂,半截埋在土中的斷碑。

    這塊斷碑石質與其他墓碑一樣,露出地面的半截只有短短半尺,上面也有個模糊的人名。

    這斷碑在周圍的墓碑中並不起眼,若是其他人到這裡,也一定和色空一樣,粗看一眼就略過,但秦石不同,因為那碑上的名字!

    百里隨風!

    和天師道傳人,陳明應失蹤十年的師兄名字一模一樣!

    那斷碑下還有幾行字,乍一看,也沒什麼特別,但秦石仔細看了一會,就分辨出一點不同之處,這是像是個時間記載。

    按說如果這是亡故之人的墳墓,在上面刻下生卒年月,非常正常,但這斷碑上的記載也太過詳細,不僅年月,連日子、時辰都有,弄得不像墓碑,倒像是娶親的生辰八字一般。

    秦石也看不出這時間有什麼特別。

    他輕輕將地上的殘碑踢開,就見到『百里隨風』四個字下面,還有兩個字『魂命』,不過之前埋在地下,看不到。

    秦石實在看不懂這兩個字的意思,正在思考,忽然臉色微變。

    那斷碑移開的凹坑中,地氣驟然透出,比色空所站之處強了一倍不止。

    難道這處的地氣是被人用這塊斷碑封住的?

    他一掌輕輕拍過地面,震出一個凹坑,裡面也不見什麼屍骨之類,眉頭微皺。

    那邊色空感應到了強大的地氣彙集,兩三步感到秦石身邊,見到地上的凹坑,大喜道:「秦石小道士,你的風水之術,果然比我高明多了,竟然被你發現這山嶺地氣最強之處,之前倒是我想岔了。」

    色空沒注意那斷碑,就算看到,也發現不了什麼。

    他從懷中掏出另一個造型不同的黃銅金剛像,放入秦石擊出的凹坑中,用泥土掩埋,站起來,拍拍手,道:「大功告成,等過七七四十九日,九座山嶺地氣互相交融,聚於金剛像,我就再去皇陵闖一闖,這次看誰還能阻我!」

    色空心情正佳,拍了拍秦石的肩膀,道:「秦石小道士,你這次幫我,等我解了龍脈劫數,日後成了真佛,一定提攜你做個菩薩!」

    他一邊說,一邊往山下走。

    秦石不動聲色,看似隨意,一步踏出,踩在那塊斷碑上,抬腳之時,那斷碑已經四分五裂,上面的刻字也被抹去。

    一路下山,色空就一路眉飛色舞。

    秦石見他志得意滿,一副天下無敵的樣子,心裡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再加上色空性情其實有些狂妄,秦石也只是聽著,偶而插上一兩句,問的都是那皇陵之中的情況。

    不過色空估計當時被那皇陵中透出的氣息驚嚇,沒有仔細探查,知道的也不多。

    兩人走到半山腰,秦石忽然眉頭微微一挑,看向山下。

    色空愣了愣,只比秦石晚了兩息時間,也是臉色大變。

    微明的天光下,不遠處一個山坳前,兩個人影拐了出來,速度奇快無比,直朝秦石二人方向而來。

    色空緊緊盯著其中一個人影,凝重道:「左邊那個就是那日在皇陵追殺我的人!他的氣息,我認得出來!秦石小道士,不如我們聯手……」

    秦石淡淡道:「右邊那個兩個多月前曾想對我不利,修為更在我之上!」

    色空嚥了口唾沫,覺得嘴裡發苦。

    數息之間,那兩道人影已經到了秦石二人三十丈左右,這兩人都是一身黑衣,渾身包括頭臉都包裹在黑布中,只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

    秦石左手揚起,遙遙指向右邊那個人影,指間火光一閃而過……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0-25 19:48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宗師心機

    平地一聲霹靂,一點銀色雷光在虛空中閃現,就要漲大成雷球。

    便在此時,那被『天雷鎮邪符』罩定的黑衣人右手凝成劍指,指向頭頂。

    一道凌厲至極的劍氣從他指間衝出,就在那點銀光將要膨脹的一瞬,繞著它周邊的虛空環繞一圈。

    那點銀光顫了一下,瞬間消散。

    秦石和色空再次變色。

    『天雷鎮邪符』雖然威力不錯,但卻是低級符籙,需要短短一瞬的時間來匯聚周圍的天地靈氣,凝聚雷球。

    此人劍道修為之強,幾乎已經到了俗世武道的極致,竟然可以影響他周圍的天地靈氣,他一道劍氣就割裂了『天雷鎮邪符』引動的靈氣,選擇的時機恰到好處,將符籙將要凝聚的雷球扼殺在將成未成之時。

    這人擊潰了『天雷鎮邪符』,快如閃電,已經到了秦石面前,理都不理色空,冷漠的眼神全部匯聚在秦石身上,手上劍指再出。

    雖然色空就站在旁邊,但秦石被他氣勢籠罩,覺得天地間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面對此人,孤立無助,也閃避不開。

    「小心!」

    色空一句話剛出口,就見到秦石神情肅穆,流雲劍已經到了手中,沒有任何劍式,只是一劍向前劈出。

    五劍歸一!

    浩大磅礡的蒼龍劍意洶湧而出,迎向那人,那人圓滿無暇的氣勢頓時波動。

    指劍相交,流雲劍被這人肉指硬生生遏制,但劍意卻仍舊一往無前,化作一條肉眼不可見的蒼龍,朝那人吞噬而下。

    那人劍指離開流雲劍,瞬息變幻八次,擊在身前的虛空中。

    秦石只覺他似乎能看見無影無形的蒼龍劍意一般,手指每次變幻,就有一道巨力轟入劍意中,八次變幻,蒼龍劍意被硬生生擊潰。

    不過那人也不是那麼容易,每次擊中蒼龍劍意,渾身就輕微顫抖一下,連續八次之後,他原來籠罩秦石的氣勢再也無法圓融。

    秦石毫不猶豫,馭氣乘風往後急退,脫出他氣勢籠罩。

    這只是短短一瞬間的事,色空張大了嘴,這才知道秦石之前急退自己的偷襲一杵,並未出盡全力,修為還在自己之上。

    他還來不及震驚,就覺得天地忽然一暗,自己似乎來到了無盡的虛空之中,已不在那山嶺之下,周圍只有無盡的黑暗,沒有一點生機。

    他一咬牙,左手攀上背後的竹架,瞬息變化出十幾個印訣,一道金光從竹架中透出,瞬息瀰漫了這片黑暗的空間,將之全數染成金色。

    色空眼前一花,視線已經恢復正常,就見到左邊那個黑衣人右掌伸出,掌中一個黑色漩渦,已經拍到他頂門。

    色空大吼一聲,手中短杵上金光暴漲,一杵搗出,抽身後退。

    他一邊退,一邊喊道:「秦石小道士,今日自求多福吧,若是我不死,你自然知道,記住我說的日子,來日一起合作,記住,有大機緣!」

    他臉色越來越蒼白,左手死死搭著竹架不放,速度驟然暴增,用了什麼秘法逃命,負擔不小。

    左邊那黑衣人不管秦石這邊,速度竟然也是暴增,追著色空去了。

    秦石無暇管色空,自己也在急速遁走,那右邊的黑衣人緊追著他不放。

    此人腳下飄忽,忽左忽右,竟然走得有一種出塵飄逸的感覺,死死咬住秦石,即便以『馭氣乘風術』也難以甩開。

    秦石心無旁騖,凌風而行,幾乎足不點地,雖然處境不妙,但卻也走得瀟灑脫俗。

    要是有俗人見到,必定以為有凌波仙人在追逐嬉戲。

    那人追了一會,就知道以他的步法,要追上秦石非常困難。

    他腳下不停,雙手忽然左右舞動,各劃半個圈,組成一個渾圓,雙掌一合,掌心之中出現一個血色圓球。

    他雙掌猛地往外一拉,那個圓球瞬間漲大,不斷旋轉。

    他雙腳一跺,停了下來,雙掌之間的圓球,朝向秦石背心。

    秦石猛然覺得身體一滯,一股龐大無匹的巨大吸力從背後傳來,將他硬生生吸住停下。

    他低哼一聲,真氣鼓蕩,猛然朝前踏出一步。

    那人眼中冷漠,掌中圓球轉速又增,吸力暴漲。

    秦石衣衫往後飄飛,緊緊貼在身上,只覺得渾身氣血奔湧,竟然被吸得似乎要脫體而出。

    他身周忽然閃現一副古樸的戰甲,以『衍天護身氣甲』略略抵消了背後的一點吸力,借勢轉過身來,雙腳陷入地面半尺,流雲劍緩緩舉起,指向前方。

    此人真氣修為比秦石高了一籌,掌中的血色圓球,鮮紅妖異,其中蘊含的力量之龐大,讓秦石震驚,這明明是一種強大的秘術,應該不僅僅限於吸住對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蓄而不發。

    秦石也摸不清此人的意圖,又不敢隨意強行遁走,只能將全部的蒼龍劍意蓄積,凝神防備。

    那人眼神依舊冷漠,緊緊盯著秦石,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兩人出現了僵持。

    便在此時,秦石臉色微微一動。

    一點漆黑忽然出現在對面那人身後數百丈之外一座小山丘上,閃了一閃,無聲無息已經到了他後腦。

    那人一直冷漠的眼神一瞬間出現了複雜的變化,也說不清是憤怒、失望還是驚恐。

    他身形一動,就要回過身去。

    幾乎同時,秦石蒼龍劍意再次爆發,五劍歸一,轟向那人。

    那人將手中的血色圓球一迎,把秦石的蒼龍劍意全數吸納進去。

    圓球頓時不斷扭曲波動,似乎隨時將要爆散。

    那人雙手一抖,把手中的血色圓球甩向身後,把那道漆黑的東西壓下一點,但依舊閃避不開,一枝漆黑的長箭從他背後穿入,胸前穿出。

    那人渾身忽然寒意爆發,那枝長箭上覆蓋上了層層冰霜,被死死凍結,連帶他身週三丈瞬間結出一層淡淡的白霜。

    他狂吼一聲,帶著那枝長箭,瞬息遠去,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他一路遁去,身上的氣勢卻一會強,一會弱,波動不已,弱的時候幾乎不可辨,強的時候比剛才爆發時最強的時候還要強。

    『叮』一聲脆響,秦石腳邊滾落一個半個手掌大小的圓形東西。

    秦石目光一凝,撿起這東西,卻原來是一個圓形玉珮,上面還有一條已經斷裂的細絲穿在上面,顯然是那人一直掛在胸口,正好被那枝長箭切斷了絲線掉落。

    『萬年溫玉髓』!

    竟然是可以被直接吸納,幫助洗髓的『萬年溫玉髓』!

    秦石心中的驚喜不過一瞬就平息,目光看向那人遁去的方向。

    『萬年溫玉髓』是『萬年溫玉心』的精髓所在,可遇不可求,迄今為止,秦石只在一個人那裡見過一塊『萬年溫玉心』!

    此人剛才在被長箭射中之時,竟然爆發了一種神奇的寒冰功法,硬生生將長箭上的破壞力凍結,不致致命,還能遁去。

    秦石迄今也只見過一種樣的功法。

    《冰獄寒經》!

    步滄海?

    秦石深吸一口氣,覺得龍脈一事的複雜已經超過了想像!

    他轉頭看向那枝長箭射出的小山丘。

    數百丈開外的小山丘上,一塊巨石邊,一個身材高大的虯髯大漢長吁一口氣,緩緩收起手中一張五尺長的長弓,臉色略顯蒼白。

    這長弓也是通體漆黑,上面刻滿玄奧的刻紋,讓人雙目忍不住陷入進入。

    他站在山丘上,看著那人遠遠遁去,苦笑道:「不愧為天才絕世,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未完全淪落,還有如此心機!不過你就算脫困,又能怎樣?此事已經超過你的想像……」

    「前輩,那位秦道長是高人,與我有兩分交情,前輩何不與秦道長合作?」一個聲音從虯髯大漢身後傳出。

    虯髯大漢看了秦石方向一眼,轉過身道:「他修為不錯,不過經過剛才步滄海試探,不值得我和他合作!哼,龍脈中那人不會這麼認為,他定然已經被列入必殺之列!」

    他背後那人赫然竟是當日在北邙山神秘失蹤的『天師道』傳人陳明應!

    「步滄海?」陳明應已經被虯髯大漢的話震驚得有些呆滯,「難道是他主導了這一切……」

    虯髯大漢哼了一聲,道:「步滄海還沒能力做這些事,現在他自身都難保,武道大宗師?呵呵……」

    他語氣中似是充滿對武道大宗師的不屑,又隱含一點自嘲。

    虯髯大漢提起陳明應,晃了晃,消失在小山丘上。
本帖最後由 kevin1217 於 2013-10-29 16:15 編輯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0-25 19:51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功虧一簣

    秦石知道那小山丘上之人已經離去。

    經過今日一戰,他已經知道,步滄海絕不是簡單的武道大宗師那麼簡單,而且他的修為已經基本到了洗髓期的頂峰,比自己高出一截,只是不知他為什麼不狠下殺手。

    由此可知,那一箭射傷步滄海之人,定然也和他是同一級別的高手。

    還有那個追殺色空的人,修為也極其可怖。

    他現在已經可以推測,這些人都是與龍脈之事有關,最為關鍵的是,那個能打龍脈和『騰玉天蛇』內丹主意的人還不知道是誰,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步滄海沒有那個能力。

    幾次遭遇殺機已經讓秦石明白,自己已經被這人盯上,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麼,但這種危機感卻壓在秦石肩頭,他對此中內情基本一無所知,要想化解困境,只有靠自己!

    他心頭緊迫,不再猶豫,立刻遠遁。

    半日後,一處山洞之中,秦石盤坐調息。

    他用了幾個時辰,將之前一戰損耗的真氣補全,又努力將自身調整到最佳狀態。

    他身前的地上,放著一塊玉珮,正是步滄海掉落的『萬年溫玉髓』。

    步滄海看來並不懂『萬年溫玉髓』的真正用處,只是覺得這玉珮是『萬年溫玉心』的核心部位,鎮壓心魔效用最強,才帶在身上。

    秦石睜開眼,右手食指伸出,一指點在那玉珮上。

    玉珮上立刻裂紋密佈,無聲無息碎裂開來。

    秦石真氣一卷,探入中心,收回手指。

    指尖上一個小小的真氣圓球,裹住了三滴青白色粘稠液體。

    即便有真氣包裹,但依然有絲絲純淨無比的靈氣從指尖散出。

    他知道這種天地最精純靈氣孕育而出的寶物,脫了母體,每時每刻都在重新消散於天地間,深吸一口氣,照著道典上的記載,指尖一點,帶著這三滴青白色粘稠液體,點在自己眉心泥丸宮方位。

    其實直接服用也可以,只要運化了其中的靈氣,一樣可以幫助洗髓,但秦石選擇的是效用最大的一種方式。

    『洗髓期』之後便是『淨魂期』。

    所謂淨魂,已經脫離了武道的範疇,修煉的是靈魂。

    泥丸宮是三魂所居,人的魂魄初生之時,也純淨無比,沒有瑕疵,可以自然溝通天地,只是沒有修煉,非常弱罷了。

    由於降生之後魂魄逐漸沾染後天繁雜之氣,漸漸被污染,就會迷失先天本性,也生成人的不同性情習慣。

    所以許多人幼小時,都可以見到一些成人看不到的東西,到了漸漸長大,便會失去這種能力,甚至記憶模糊不清。

    修道之人追求返回到先天嬰兒狀態,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重新潔淨自己的靈魂,以達到可以重新溝通天地的狀態,然後再一步步壯大靈魂,以期上窺天道。

    『萬年溫玉髓』若是落在其他有正宗道門功法的人手中,便直接服用來幫助洗髓了,這就浪費了『萬年溫玉髓』本身天然的特性,能幫助潔淨靈魂,抵禦心魔。

    秦石直接通過泥丸宮吸收,可以達到一舉兩得的效果,先期為日後的淨魂期打下基礎,但換了旁人若沒有吸收之法,也有很高的危險。

    三滴『萬年溫玉髓』一入泥丸宮,緩緩化開,變成純淨靈氣瀰漫了泥丸宮。

    秦石心神凝聚,觀想『洪鐘大呂雷音』意境,蒼龍劍意不斷在體內穿梭震盪,那些純淨無比的靈氣絕大部分慢慢化入秦石的骨髓中,骨髓以可以感受的速度開始蛻變。

    秦石泥丸宮正中漂浮的黑布忽然顫了一顫,破損的邊緣驟然探出無數細小黑線,刺入正在緩緩消融的三滴玉髓中,玉髓化解縮小的速度變快了一點。

    就在秦石正吸收『萬年溫玉髓心』之時。

    大明安都城外皇陵之中,寂靜無聲。

    皇陵正中,有一座九丈六面高台,通體是上好的整塊巨石所造。

    高台的六個面上,都雕刻了一條升騰的神龍,但詭異的是,那每一條神龍身上,都刻了許多神態各異的小人,或手持刀槍,或手持人頭斷臂,或仰天咆哮,密密麻麻遍佈龍身。

    神龍身周,還畫滿了無數玄奧的文字,如同符籙一般。

    高台之下,一個黑衣人雙手下垂,肅立在那裡。

    「血一,你去殺那和尚,怎樣了?」一個聲音飄忽響起,不知從何而來。

    黑衣人微微低頭,木然道:「回稟主人,和尚跟上次一樣,用了那東西,被他逃了,不過他被我打中一掌,應該受了重傷。」

    過了一會,那聲音再次響起:「血二還沒有回來?」

    黑衣人道:「血二去追殺那個道士,屬下不知。」

    那聲音道:「你去將血二找回來,若是他反抗,便用我教你的方法!去吧!」

    黑衣人低頭行了一禮,倒退幾步,轉身幾步跨出,消失在皇陵中。

    「呵呵呵……步滄海,不愧是我看好的人,即便在那個地方,也是天才!你到現在還想反抗,看來我只有提前絕了你的念想了!小道士、和尚……難道真是那裡……」

    皇陵中重新陷入沉寂。

    離秦石與色空分開的那座山嶺三十里外,一處洞穴中。

    一個黑衣人盤膝而坐,他臉上的黑布已經脫去,露出一張如同滿月的臉龐,正是天下武道三大宗師之一的步滄海!

    他胸口插了一枝漆黑的長箭,上面佈滿冰霜。

    步滄海看了一眼胸口的長箭,臉上一點痛苦表情都沒有,自嘲一笑道:「你果然沒死,今日我故意受你一箭,便看看這名震天下的『破真箭』到底是不是像傳說中的神奇,能助我逼出那東西!」

    他全身寒意一張,立刻向『破真箭』射中的傷口處匯聚。

    步滄海體內,那傷口之處,一點紅光微微跳動,其中包裹著一個東西。

    那東西有一半被破真箭射中,掛在箭上不斷蠕動,掙脫不開。

    步滄海寒冰真氣匯聚,立刻在上面裹上層層疊疊的冰霜,將它凍住。

    他閉上雙目,全神運轉玄功,那『破真箭』微微顫了一下,往外面迫出一點。

    時間一點點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石洞之前遮掩的亂草忽然一伏,如同被大風吹倒,接著向兩邊無聲無息散開,露出一條通道,不過短短一瞬,那些亂草又恢復了正常。

    石洞之中,步滄海行功正到了緊要關頭,那枝『破真箭』已經從他背後被逼出大半,上面掛著的那東西雖然在不斷掙扎,破開層層冰霜,但依然被帶得一點點離開步滄海體內,已經有一小部分露在外面。

    便在此時,步滄海身前無聲無息出現一個黑衣人。

    他靜靜看著步滄海,以步滄海的修為,由於心神集中在體內,竟然也沒有發覺。

    「血二,主人讓我帶你回去!」那黑衣人開口道。

    步滄海受了一驚,身體一晃,那『破真箭』上的東西竟然縮回他體內一點。

    步滄海睜開眼,就見到這個黑衣人站在前面。

    他不敢過於分心,也沒有選擇,右手劍指一凝,刺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身體一陣模糊。

    步滄海臉色一緊,劍指直刺身後,在空中連續變化九次,比與秦石一戰,擊散蒼龍劍意還多出一變,威力更強一倍。

    黑衣人出現在步滄海身後,右手食指向著步滄海背後的『破真箭』隔空一點,沒有任何真氣散出。

    『破真箭』猛然一顫,一道奇異的氣息閃現,一下重新插入步滄海胸膛。

    步滄海低哼一聲,臉上痛苦,手中劍指散亂,本來拚命鎮壓那蠕動東西的真氣頓時潰散。

    『破真箭』上散發出道道黑氣,散入步滄海體內。

    步滄海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上。

    他努力抬頭,想要看向那黑衣人,就見到一隻大手伸出,一下輕拍在他胸膛,把『破鎮箭』震出他體外,一把抓住。

    步滄海體內那道紅光包裹的東西也被『破真箭』上散發的黑氣射中,扭曲了幾下,直衝步滄海腦部。

    步滄海渾身顫抖,真氣湧動,渾身上下寒意勃發,洞中溫度驟然下降,如同寒冬,赫然已經開始運轉《冰獄寒經》最後一重,冰封自身。

    黑衣人眉心現出一點光亮,瞬息化作一道七彩光芒,射入步滄海眉心。

    步滄海身體一僵,雙目漸漸暗淡,閉上眼簾,再次張開時,眼中僅剩木然。

    黑衣人轉身出洞,步滄海站起來,跟在他身後遠去。
本帖最後由 kevin1217 於 2013-10-29 16:1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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