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魔獄 作者:造化齋主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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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3-11-9 21:56:4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5 5528084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5 16:27

第1卷 091 引仇

  通天古書覺得難以接受,但羅豐卻認為理所當然,屠百靈倒追黃泉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對方若氣沖沖的來警告他,才是毫無端由。

  「不過,這家伙的腦子也不怎麼靈光啊,且不說黃泉是否會因這句警告而退縮,但凡這話進了屠百靈的耳朵,百分百會惡了印象,尚未傷敵,自損八百——更別說這話根本影響不到黃泉。」羅豐心中思忖著。

  如他所料,黃泉只是微微側臉看了一下來者,發現是張陌生的臉,就失了興趣,轉回頭繼續用餐,仿佛眼前的美食更令她在意。

  男修士見自己就這麼被無視,又羞又怒,只是顧及有客人在場,不好發作,他環顧一圈,卻是有了主意。

  三步並兩步,男修士拿了一杯盛滿佳釀的獸角酒觥過來,對黃泉道:「黃師弟,相見即是有緣,鄙人祝犁,通寶真人門下弟子,想跟閣下交個朋友。」

  說話時,腹中暗運真氣,只等碰杯的剎那,叫對方在眾人面前出醜。

  然而,黃泉瞧了他一眼,微微搖頭:「我,不想,認識,你。」

  祝犁一張臉都給氣紅了,尤其是身處哄鬧的宴席場合,只覺得周圍不相干的人都在對他指指點點,所有的聲音都是在討論他,嘲笑他的吃癟。

  祝犁強按著怒氣,咬牙切齒道:「我代我家小姐敬你一杯,你不會不給面子吧!」

  黃泉三番兩次被人打擾,眉頭微蹙,不滿道:「你這人,真煩。」

  羅豐在旁邊聽得偷笑,這兩人根本是牛頭不對馬嘴,怎麼也說不到一塊。

  但他也不由得嘆息,黃泉的處理方法合了本心,卻非是最佳的應對,只會平白樹立敵人。

  倘若換成他,口頭上自是敷衍的答應,轉過頭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也不怕對方會將這私下的約定傳出去,先不說別人信不信,至少進了屠百靈耳裡,第一個就會找祝犁的麻煩,堂堂真人的千金要認識什麼樣的朋友,還要聽別人的約束不成?

  黃泉可能是起了打發人的心思,拿起酒觥就要跟祝犁碰杯。

  羅豐見她似乎未曾察覺對方的心思,擔心她會吃虧,忙舉起早已準備好的酒觥,搶話道:「祝師兄,我這朋友不善飲酒,一飲就吐,未免髒了你的衣服,就由我代勞吧。」

  祝犁眼神一橫,喝罵道:「你算哪根……」

  話未說全,就覺一股冰寒的真氣如大浪拍來,壓得他說不出話,連忙運起幽暗庚金真氣相抗。

  但他三十年的功力竟而抵擋不住,硬生生被壓了回去。

  玄陰真氣入體,凍得祝犁半邊身體發麻,動彈不得,好在羅豐手下留情,並沒有趁勝追擊,得勝瞬間就收了回去,窮寇不追,令他能喘口氣。

  羅豐將觥中佳釀飲盡,倒置向下,示意一滴不剩,嘴上道:「祝師兄,我可是飲乾了,你千萬別不給面子啊。」

  祝犁氣得鼻子都歪了,但他本以為對方使用的是單純的陰屬真氣,不想還帶有水元特性,幽暗庚金真氣對上時頗為不利,

  五行中,金生水。

  他廢了好些工夫,將才侵入體內的玄陰黑水真氣化消,同時手臂上也蒸起了絲絲白氣,令他想裝作若無其事,低調解決的算盤落空。

  這番動靜終於引起了其餘客人的注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怎麼起衝突了,在通寶真人舉辦的宴會上也敢動手,這幾名小輩真是無知者無畏。」

  「咦,這裡面有個通寶真人門下的記名弟子,我卻是記得面孔,他怎麼跟客人較上勁了,看起來還似乎吃了虧。」

  「真的?我觀他氣息,乃是五重境的修為,而對面兩人一個三重境,一個四重境,皆不如他,這樣都壓不住場面,嘿嘿,真人門下看來也不過如此……」

  祝犁臉色微變,努力維持鎮定,雙目盯住羅豐,故意大聲道:「好小子,趁我不備,暗行偷襲,以多欺少,不過念你是客人,此局便算我輸了。」

  客人們聞言,不明真相者信以為真,紛紛稱贊祝犁氣度不凡,沒有輸掉通寶真人的面子,而看出其中端倪的人,因顧忌通寶真人,只作諷笑,並不道破真相。

  祝犁見風論倒向自己,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至少不必擔心長輩的處罰,只是斷師兄交代的任務,卻是難以完成了。

  他本想保持著風度,將酒飲完後離開,仰杯一倒,卻是半滴也出不來,定睛看去,裡面的酒水已然被凍成了冰坨。

  這一情景被眼尖的人瞧見,偷偷發笑。

  祝犁頓陷窘境,忿忿的瞥了羅豐一眼,這小瞎子也不知從哪冒出,一身寒功雄厚得不可思議,完全不是他這年齡和境界該有的修為,有這能耐幹嘛不去突破下一重境界,扮豬吃老虎有意思啊!

  羅豐拍了拍額頭,虛情假意的道歉:「是我疏忽了,倒讓師兄下不來臺,罪過罪過。」

  說話間,揮手拂去,指點觸碰酒觥的同時,送入純陽赤火勁,將冰坨化掉,甚至冒出了蒸騰的熱氣。

  「師兄大人有大量,必然不會介意我的失禮舉動,盡飲一杯泯恩仇吧。」

  祝犁臉頰微微抽動,既是為羅豐同時擁有雄渾炎功的事實而震懾,又為自己當下的處境而尷尬。

  可眾目睽睽之下,他即便再有不甘和怨懟,也只能將這杯酒飲下,以示坦蕩。

  佳釀流入喉嚨,竟是格外的寒冷,與幾乎滾沸的表象截然相反。

  這瞎子又暗算我!

  祝犁第一念頭是質疑羅豐故意動手腳,可隨即發現寒氣並不濃厚,只是普通意義上的冷,運氣一衝就化掉,疑惑的同時,他忽而察覺到羅豐身上散出一絲紊亂的真氣,

  原來如此,我說他為何年紀輕輕就有了這般修為,竟是走了歪門邪道。

  祝犁自認發現了真相,便故作善意的表情,沉聲道:「用外物提升修為固然極快,但容易造成根基不穩,未來難有進步,你可切莫好高騖遠,須知修行是要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不要為了眼下的人前顯耀,而使未來追悔莫及。」

  他的聲音雖低,卻是運功發出,讓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是說,那名閉著雙眼的年輕人靠服食藥物提升修為?嗯,理應如此,難怪能越階挑戰,叫人吃虧。」

  「唉,年輕修士就是容易急功好利,我早年時也犯過相同的錯,直到發現前面沒路了,不得不毀去積年修行,從頭再來。」

  羅豐聽著其他人的誤會言語,並不解釋,因為這恰恰是他樂見其成的。

  見祝犁為自己的那些小心機而洋洋得意,羅豐恭敬道:「謝謝師兄的教誨,未來我一定會改正,精益求精,也不枉師兄這一番好意。」

  祝犁碰了個軟釘子,輸陣又輸人,心中不悅,哼了一聲,便轉身退去。

  衝突消停,大家見沒有熱鬧可看,又將注意力轉回到各自原先的話題中。

  羅豐坐回位置,聽到旁邊傳來平淡的聲音:「謝謝。」

  黃泉不是傻子,只是遇事懶得深想,就算她一開始沒察覺祝犁找茬的心思,這一番折騰後也足夠厘清來龍去脈。

  羅豐微微點頭,受了感謝,他這番舉動幫黃泉分擔了敵意,算得上為朋友兩肋插刀。

  接下來並無意外發生,而再豐盛的宴席也有上完菜的時候,很快就到了尾聲。

  其他人或許還會趁著酒足飯飽,跟人拉拉關係,羅豐與黃泉則想著趁早離開。

  但他剛走出房間,就見方月儀走了過來,一臉慶幸道:「我就猜到羅師兄一定會待不住,幸虧來得及時,這是你委托我煉製的劍丸,幸不辱命,已經完成。」

  「多謝了,另外還有一件事麻煩你。」

  羅豐看也不看,直接收進乾坤袋,然後拉著黃泉道:「我這位朋友的兵器壞了,想要修復一下,不知可行?」

  方月儀道:「那得看壞到什麼程度?」

  黃泉拿出了斷刃的長槍,以及在那之後特意拾取回來的槍頭的碎片。

  方月儀端詳了一陣,猶豫道:「這應該是凡兵吧,並非法寶。」

  羅豐道:「此物對我的朋友有特殊意義,可以的話請盡量修復成原貌,保持外觀不變,也不必特意煉製成法寶,或者加上術法神通。」

  他忽而想到那柄飛劍的特點,又補充道:「倒是可以在外在鋒利上做點文章,另外將內部煉製成容易通導真氣的屬性。」

  方月儀若有所思:「只追求輔助效果,不求術法神通,很新奇的想法,那位前輩或許會感興趣,此事就交給我吧。」

  她將殘槍和碎片收下,然後又道:「另外還有一件要事,百靈小姐要見兩位,請跟我來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8 15:20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5 16:28

第1卷 092 女人心

  「哎呀,可把我累死了!」

  屠百靈毫無千金小姐形象的躺在藤椅上,雙腳相互一搓,就將踏雲履搓了下來,露出穿著白襪的小腳。

  她本想連襪子也一並脫掉,好歹顧慮著面前有兩位異性,猶豫一陣後,放棄了想法。

  只是口中抱怨道:「跟著我爹拜這拜那,這個是叔叔,那個是姑姑,一上午就見了百來張面孔,誰記得住啊!還個個自稱是至交好友,什麼時候至交好友變得這麼不值錢?我看全是利益糾葛的狐朋狗友,弄得我現在眼前老有人臉在晃,也不知是誰家的嘴臉,恁地討厭。」

  她伸出兩根雪白的蔥指,夾起石桌上的一粒紫葡萄,放入口中,一邊咀嚼一邊發著牢騷:「從早到晚維持著一張笑臉,現在臉都僵硬了,這哪是給我慶賀,完全是活受罪!以後我再也不辦慶宴了,爹爹再勸也沒用。」

  羅豐安慰道:「至少收了不少禮物。」

  「誰稀罕呀!那些個東西,我萬寶閣裡應有盡有,哪需要他們送?而且,他們想送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爹,以前我不懂,現在我可算是看出他們的虛偽了。」

  屠百靈撇了撇嘴,忽而想到一事,瞪著羅豐道:「我記起來了,你送給我的禮物,居然是兩粒藥丸,俗氣!敷衍!好沒誠意!還共患難的朋友呢!」

  她最後的語氣,有意的在模仿人,羅豐聽出,正是當日自己說給方月儀的話。

  想了想,他便如實交代:「最近忙著修煉,實是抽不出時間來準備禮物,所以這份賀禮倒不是為了讓你開心,而是送給別人看的。」

  羅豐又忖道,倘若自己送了別出心裁的禮物,只怕方才的衝突中,會有兩個人來尋釁,可就分不出手來幫黃泉的忙了。

  屠百靈雖然相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但在一些人情世故的問題上,仍差了許多考量,沒有七竅玲瓏心。

  不明白羅豐的難處,屠百靈便吐出小小的舌頭,做了個鬼臉:「藉口,全是藉口,還是黃郎有心,送了個親手製的香囊,這份心意,遠勝過其他所有加起來的禮物。」

  她手中拎著一個紫色的香囊,上面繡著兩隻鳳凰,從香囊的邊角可以看出,細工有些粗糙,但的確能感受到製作者用了許多心思。

  於屠百靈眼裡,別人送的賀禮再珍貴,也只是冷冰冰的死物,只能稱之為東西,唯獨黃泉送的,才是真正給她的禮物。

  哪怕是寶器和仙丹,也比不得一件不到半兩銀子的手工香囊。

  於羅豐眼裡,卻是想得更多,香囊可絕非男人送給女人的合適禮物,哪怕俗世中,也不會有男人特意刺繡香囊,倒是女人送給女人居多。

  黃泉恐怕是用這種方式,向屠百靈透露自己的性別秘密,包括香囊上的雙鳳圖,也是有意為之,處處點題。

  不過,就憑屠百靈一根筋的腦子,能想到這點就有鬼了,要讓她領會某件事,必須用更直接的方式,比如在香囊裡塞個小紙條就很合適。

  羅豐一邊想著,一邊往黃泉瞧去,但這位察覺靈識的注視後,很不自然的往另一邊撇過臉。

  「唔,她在想什麼?」

  通天古書猥瑣的笑了幾聲:「恐怕是害羞吧,被你瞧見了她的手藝,那個香囊不是有很多瑕疵嗎?」

  「哈?怎麼可能,她可是黃泉哦,絕不會在意這種事情的。」

  羅豐回憶起,黃泉戰鬥中殺伐決斷的姿態,毫不拖泥帶水,哪怕面對實力懸殊的蠻羗,也敢放手一搏,這份勇氣和決絕堪稱人中豪杰。

  「哼哼哼,我承認,你很懂人心,但是,你不懂女人心。」

  「你連人都不是,也妄想談論女人和男人,豈非更可笑。」

  羅豐出言諷刺,但是這一回,通天古書沒有氣急敗壞的為自己辯解,而是一副「就說你小子不懂吧」的語氣,直叫人不悅。

  屠百靈見羅豐陷入沉默,以為這位是在猶豫,便故意拉長語氣道:「唉,有些人啊就是沒福氣,難得我特意從父親的寶庫裡挑了兩件寶貝,本想作為回禮送出,現在看來他是無福消受嘍。」

  她手中抖出一面披風,交給黃泉道:「這是我給黃郎準備的中央戊土披風,即可用來防御,也能使用遁術追蹤,甚至用來攻敵都有不錯的效果,主材料是息壤和愚公土,皆是稀世之物,價格不菲。」

  黃泉隨手給自己披上,果然威風凜凜,英氣勃發,自有一股衝天的風采,再拿根金色的棍子,就能扮演大戰十萬天兵天將的齊天大聖了。

  羅豐是個很識時務的人,連忙承諾道:「將來若還有送禮的機會,我會送上一份充滿心意,令你滿意的禮物。」

  屠百靈做出受不了的表情:「肉麻!做作!虛偽!我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受不了了,東西給你吧。」

  她送出來的,是一面黑色的令旗,散發著濃鬱的暗色冥氣。

  羅豐一入手,就感受到裡面衝刺著暴虐,殘忍,破壞,滅道的氣息,卻是件上品靈器。

  屠百靈介紹道:「這是無天魔羅令旗,裡面有來自魔羅道的魔氣,能令至少十萬鬼兵的實力提升一個層次,除此以外,法寶的器靈是一頭魔羅王,必要時可召喚出來對敵,只是得謹慎使用,過多使用會遭到反噬,另外若有鬼兵配合,可以布下無天魔羅鬼煞大陣,無論困敵還是殺敵,皆有妙用。」

  羅豐用靈識感應到裡面的陣紋,果然玄妙非凡,沒有靈力激發,也沒有陰鬼配合,只是篆刻在裡面,就有污人念頭的效果,連忙將靈識收回來。

  有了這件法寶,才真正能將他的陰鬼大軍發揮出作用,成為可翻盤的底牌,而不再是犧牲的炮灰,以及整理戰場的打雜。

  「恰到好處的彌補了我的短板,你真是有心了,謝謝。」

  屠百靈雙頰微紅,撇過頭,用手指繞著髮絲道:「又、又不是特意為你準備的,只是想到你是黃郎的好友,不給你一件,未免太可憐了,所以順手捎上的。沒錯,你只是捎帶的添頭,可別會錯意了。」

  羅豐納悶:「會錯意?會錯什麼意?哦,放心吧,我既然承諾給你禮物,就一定會做到,不會失約的。」

  屠百靈身體一僵,隨即轉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很不客氣的說道:「禮物我已經送給你了,該說的都說完,你可以回去了。」

  說完,就連推帶趕,將人送出了門外。

  羅豐看著緊閉的大門,猶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的發怒,真是大小姐脾氣。」

  轉身就見黃泉深深看了他一眼,微微搖頭,道:「笨。」

  然後不等回應,獨自駕起飛行法器,化光離開。

  留在原地的羅豐猶自不解:「這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一個兩個都叫人看不懂。遮遮掩掩,也不給個痛快。」

  通天古書在一旁幸災樂禍,笑得都快漏氣了:「我說你不懂女人心吧,你還不信?現在信了吧。」

  羅豐皺著眉頭思索了一陣,仍是理不出其中的邏輯,只覺得自己完全沒做錯,坦實又誠懇,禮節上也無可挑剔。

  「罷了,這玩意不懂也吧,反正礙不著修行。」

  他祭起飛行雙翼,飛上半空,離行望了萬寶閣一眼,盯著川流不息的瀑布,若有所思:「《玄陰黑水經》中有一門配套的武學《飛瀑掌》,得借助瀑布的力量才能練成,另外《純陽赤火經》中配套的武學《純陽掌》,也得找一處陽氣旺盛的山峰才行。」

  通天古書咂舌道:「你小子還真放得下,轉頭就把女人給扔了。」

  「反正想不通,再想也是憂人自擾。你也別把我當成不懂情感的傀儡,我雖不明白,但也知曉其中的道理,未來若有機會經歷,自然會明白,若沒機會經歷,也就沒必要明白,凡事不必強求。走吧,眼前之事,先完成約定好的交易,將暗月冰魄丹送給歲寒苑主,再抓緊修煉五大邪印,有些人哪怕抽不出身,也是窺探得很緊啊。」

  說到最後一句事時,羅豐意味深長往地上瞥了一眼,樹蔭下一道影子迅速扭曲消失。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8 15:23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5 16:29

第1卷 093 仇家不是鐵板一塊

  藏蠱窟中,氤氳著虹色的不知名氣體,一個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蜘蛛的修士正在修煉著,洞窟的地面上鋪滿了密密麻麻的蠱蟲屍體,全部是被吸乾了精華,只剩乾扁的軀殼。

  隨著氣體被吸收,怪物人化的部分又往下延伸了三寸。

  蠻羗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渾濁的妖氣,御使著並不習慣的三對肢足——有一對化成了手臂——向旁邊的牆壁走去,用手在上面刻出一道橫線。

  「還有兩個月,就能徹底蛻變成人形,畢竟是人類的神魂,跟妖族化形不同,不必受天劫考驗,難怪妖族不能用元神奪捨的方法獲取人形,主導形體的並不僅僅是肉身。」

  蠻羗揮手一招,將一片玉簡攝入掌心,靈識投入其中,乃是一篇名為《人妖化魔經》的功法,講的是妖修的路子。

  「師尊抽空送給我的這篇黃級功法,果然適合我現在的肉體,精進速度比以往還要快上兩倍,估計只需三年,就能修煉到大成,到時候就可以改練進階功法《地妖斬仙經》,唯一可惜的,就是門派中沒有最初的原籍《天妖屠神經》,需得等我日後成就天人,自行尋找。」

  他打開祭壇上的一個罐子,成千上網的蠱蟲從裡面的涌出,並貪婪的啃食地面上的蠱蟲軀殼,其中甚至不乏同類相食。

  蠻羗依著《人妖化魔經》的內容開始修煉,將天地靈氣轉化成妖氣,又從活著的蠱蟲身上吸取精氣。

  漸漸的,他身上的氣息從躁動中安定下來,而且神元、精元、氣元趨向統一。

  識海中,浮現出一扇篆刻著太古文字的滄桑天門,擰成一股麻繩的三元齊力向著大門撞去。

  無聲的碰撞中,大門被撞開一道縫,透露出蘊含無窮神秘的光芒。

  可三元之力很快消竭,大門反彈回來,將聚合的三元之力擋了回去,又重新閉合。

  蠻羗身體一晃,面色潮紅,吐出一口鮮血,被下方幸存的蠱蟲饑渴的吸食掉。

  他喘著氣,喃喃道:「又失敗了,玄牝之門果然不是那般好打開的,最糟糕的,是它會隨著修為的增強而增厚,境界越低反而難度越低,如此一來,就算我將這半具白面公蜘的殘留妖力都吸收掉,也不會讓成功的可能多添幾分,不愧是玄之又玄的存在,或許,我該另外想個法子。」

  自從上回在火宅魔獄,遭羅豐與黃泉聯手毀掉肉身,被迫啟用原本當做第二元神的白面公蜘作為寄體,蠻羗在恢復肉身的修煉中,發現自己竟是因禍得福,察覺到玄牝之門的存在,打破了長久以來的瓶頸困擾。

  不過發現是一回事,推開又是另一回事,作為修行路上的第一道大難關,玄牝之門的頑固遠超蠻羗的預料。

  最初還以為是自己尚未恢復肉身的原因,可隨著一次次的衝擊失敗,他赫然發現,玄牝之門竟有遇強則強的效果,難度與突破者的根基相匹配,並不會隨著他的實力恢復而減弱。

  更倒霉的是,有一次他差點就成功了,卻在關鍵時刻,被一隻蠱蟲咬到了面頰,因此稍稍分神,導致功虧一簣。

  之後足足沮喪了十天,才收拾好心情。

  「這數月來,雖然修行中不曾遇到難以跨越的困難,但總覺得沒有以前那般順風順水,心緒也常有莫名的焦躁……天降大任於斯人也,這是上蒼對我的考驗嗎?」

  正琢磨間,石門上的珠子亮了起來,意味著有人上門拜訪。

  「又是那家伙,到現在還不死心?」

  蠻羗皺起眉頭,面露不快,可終於還是打開了禁制,放人進來。

  拜訪者是一名中年男子,敦厚的身材,帶著一股常年屈居人下,卻又特別能讓人放心的實幹氣質,一些祖輩世代為大家族效命的外姓者,多為如此。

  「蠻仙長,這是五日來的情報。」男子呈上一枚玉簡。

  蠻羗不去接,只是冷笑:「你的韓林主子,還沒放棄將我當棋子的想法?呵呵,我被他害得連肉身都失去了,現在還妄想唆使我,將這半人半妖的殘軀也拿來替他賣命,他以為,我跟你一樣是他韓家養的狗嗎?」

  男子並未因為辱罵而動容,依然是勾頭聳肩,低眉順眼,一副逆來順受的死板臉相,就像是一塊沒有思想的石頭。

  「韓林少爺並未想過加害仙長,他承認,低估對手的實力,是他犯下的過錯,以致連累了仙長,所以一早就送來了涅槃聚魂丹,以示歉意。」

  見對方主動攬過,蠻羗臉色稍霽,收下了玉簡,其實他也知曉,真正低估對手實力,犯下輕敵之錯的人是自己,而非韓林。

  但人總歸是要面子的,自己丟了半條命,沒功勞也有苦勞,總不能說一聲活該吧。

  幸好,韓林還是懂得做人,那兩顆涅槃聚魂丹,讓蠻羗大幅節省了恢復殘缺神魂的時間,如今已經復原九成,使用術法無礙,只是偶爾會有陣痛發作。

  男子跪坐在地上,道:「少爺說,他打聽到消息,再過不久,那兩名罪魁禍首就要離開玄冥谷,走出巫州,前往北邊的唐藏帝國。」

  「唔——」蠻羗發出不滿的鼻音,「韓林是什麼意思,催促我動手?呵呵,可惜有心無力啊,現在我可是處在被關十年禁閉的刑期裡,若是不顧門規脫逃,那便是罪上加罪,罪無可赦了。」

  男子將頭低下,道:「仙長會受罰,源頭是在那兩名罪魁禍首,只要那兩人死了,受罰之事也無從談起,沒人會為兩名死人得罪仙長。」

  蠻羗瞇起眼睛,滿是不懷好意的目光:「既是如此,韓林為什麼不自己親自動手,把握也更大一些,不是嗎?」

  男子的頭俯得更低,額頭幾乎要碰到地面:「因前一回行動失手,上面對少爺的看管變得更嚴厲,每六個時辰換一次班,而且也有天人境的真人當面下達了警告,少爺非是不想,而是不能。相比之下,仙長只要有心,我們就能保證安然離開,在回來之前,絕不會被人發現。」

  蠻羗雖然同樣受到禁閉的懲罰,但他神魂殘缺,肉體被毀,上面認為他在短時間內毫無危險性,於是監視的力度很輕。

  一陣寂靜的沉默。

  忽而,蠻羗仰頭大笑:「任你家主人巧舌如簧,我也絕不會再替他賣命,告訴他,要殺人,就自己去動手,別再打我的注意!」

  男子還要再勸,就覺一股無可抵御的氣勁迎面掃來,將他轟出了洞窟。

  望著緊閉的石門,男子惆悵的嘆了一口氣,捂著發悶的胸口,駕著飛行法器離開。

  片刻後,男子降落在一處靈氣匱乏的貧瘠山峰,來到洞口後,麻利的拿出兩袋玉石,塞給負責看守的兩名執法長老。

  「只有兩炷香的時間。」

  執法長老沒有多問,只交代了一句,便又閉上眼睛。

  男子進入洞中,只見上下左右的山壁上,貼滿了各種禁術符咒,形成大陣籠罩整座山峰,他的修為在裡面被壓制到只剩一成。

  與之相比,蠻羗的禁閉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雖是囚禁人的地方,家具物什等還是應有盡有,並不比富貴人家的廂房差,對於修士來說,靈氣的匱乏才是最大的懲處,物質享受並不是值得在意的事情。

  韓林就被關在其中一間房屋裡,在男子進入的時候,他正拿著一卷史冊翻閱。

  「少爺,韓龍無能,沒有完成您交代的任務。」男子跪地請罪。

  韓林不急不緩道:「起來吧,將所有的對話說給我聽。」

  韓龍站起身,低頭著將所有細節說了一遍。

  韓林合上史冊,道:「放心吧,他會動手的,從他接受我提供的情報開始,他就成了我手中的棋子,這是早已注定的事,不是虛張聲勢的吼兩句,就能改變的。」

  「韓龍愚鈍,還請少爺指明。」

  「我命你每隔五日,將有關黃泉和羅豐的情報,事無巨細,統統送給他,他看了其中的內容,稍微一分析,就會感受到這兩人無時無刻不在進步著。

  蠻羗上次會敗,是輸在算計,反過來講,他最大的倚仗就是自身的實力。

  然而,自己的仇家正在以遠超自己的速度縮短彼此的距離,這就意味著,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復仇的可能會越來越小,這種被人在後面追趕,乃至追上和超越的緊迫和焦慮,會逼他動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8 15:26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5 16:31

第1卷 094 救援的指令

聽到解釋,韓龍露出恍然的表情,又問道:「少爺,我們還需要做些什麼呢?我看蠻羗似乎還有耐性,未必會遵從我們的計劃,抓住這次機會動手。」

  韓林慢條斯理道:「什麼都不要做,只要將五天一次的回報,延長成十天一次,他就會自亂陣腳。

  未知的事物永遠是最可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時間裡,仇家是否又有了新的進步』,這個問題會困擾著他,折磨著他,消磨掉他的耐性,直到逼得他不顧一切的動手。

  他會把握住這次機會的,他不給我賣命,跟他殺人復仇,兩者並不矛盾。」

  韓龍思考一陣後,抬頭道:「我明白,攻心為上,多謝少爺的教誨。」

  「你跟你弟弟韓虎,是韓家旁系中最有潛力的後輩,莫要辜負了我的期待。

  有時候,放下修行,多看看書也是很不錯的,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鑒,可以明得失。

  我這回被罰禁閉,反省己身,發現了犯下的許多錯誤,比如在處理黃泉一事上就過於躁進,有些急於求成,若是臨事緩一緩,也不會造成眼下有心無力的局面。

  此外,以前我只顧著向前修行,給基礎留下了許多隱患,如今靜下來心,終於能一一補上。從這點看,此回受罰,倒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少爺的心胸,非常人能及。」韓龍對韓林的心態,由衷的感到佩服。

  「少拍馬屁,我這裡有封信,你且拿去給家主看。那兩人外出,遠離六道宗的勢力,是我們最好的下手時機,但是,若無一擊必殺的準備,寧可袖手旁觀。

  記住,只有一次機會,若行動不幸失敗,那接下來,無論對方擺出什麼樣的虛弱姿態,都不要上當。寧可等我出關後再處理,也不要擅自行動。」

  見少爺如此重視兩名境界淺薄的弟子,韓龍不敢再抱小覷心理,口中稱諾。

  ……

  懸命峰上,羅豐身如鷹虎,演練著四大邪印。

  地、神、人、鬼,諸般招式運來,雖然動作轉承中有些滯礙,透出照本宣科的呆板,但的的確確將招式完整的重現出來。

  唯有天邪印,催發掌印攪動風雲,吸納靈氣籠罩四野,是少見的群攻武學,以羅豐的根基暫時還使不出來,盡管真氣充沛,可身體對勁道的掌握尚欠缺火候,估計需得進階四重入微境後,才能催使。

  練完武學後,羅豐手捏劍訣,斬風劍丸衝天而起,化作一條細小的電龍,在半空中盤旋飛騰,如霹靂閃電。

  他使的是一門黃級御劍術,名為「一字追電劍」,主一個「快」字,變化以騰挪閃避為主,講究避實擊虛,攻敵要害,一擊必殺。

  他在術法上花少的精力不多,乾脆也將這門御劍術篆刻在神魂上,打著以術修突破境界時,順帶雞犬升天的主意。

  七十二招劍路演完,電龍消散,轉而變成一頭火鳳凰,仰日嘶鳴,飛翔間充滿靈動之意,相比以往,有劍丸配合的炎凰訣速度更快,而且也透著一股鋒利的銳氣。

  「這應該是用來陰人的招式,誰能想到純粹的火焰下,居然還藏著一柄偷襲的匕首,如蘇白鷺等人的使用,光明正大是光明正大,可惜白白犧牲了殺傷力,智者不取。以這招配合陰神刺,雙重暗算,當能無往不利。」

  羅豐腦中想著見不得光的主意,手指一鉤,將斬風劍丸召了回來,滴溜溜的落在指尖直打轉,如精靈般隨風起舞。

  方月儀為了報恩,將原本上品法器的飛劍,煉成了下品靈器,而灌入的是風屬靈意,並沒有添加神通法術,只是讓劍丸飛得更快,斬得更鋒利。

  羅豐起名「斬風」,也是基於此意。

  這時,一枚令牌破空而至,插在羅豐面前的地面上。

  「這令牌的圖案,是月湖真人的印鑒。」

  羅豐將令牌拔起,上面寫著「救援武昭侯長子,助其繼承爵位,速去」,翻轉過來,背面是一張地圖,赫然標著需要馳援的位置,是在唐藏帝國的境內。

  「看來,記名弟子也不能白白掛個牌子。」

  羅豐想了想,就決定接下任務,他借著月湖真人的名頭,對付了好些敵人,哪怕壓根沒把對方當做師傅,只是純粹的利益交換,現在也要盡到償還的責任。

  「不過,這數日來,我隱隱感覺到有人在監視,這會不會是個陷阱呢?」

  羅豐本著小心無大錯的原則,用三枚銅錢古了一卜。

  「兌上坎下,澤水困卦,咦,這可是兇卦啊。水在澤下,萬物不生,乃是君子困窮,小人濫盈之象。」

  通天古書忍不住道:「你還沒放棄那不靠譜的卜卦術啊,算了吧,六十四卦中,卦卦皆是有兇有吉,哪怕大兇之卦也存生路,全是忽悠人的。你看它的立意就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意思是說,只要努力,就能找到一條活路。嘿,這說了跟沒說一樣。」

  「好好一句激勵人的話,到你嘴裡全變了味。」

  羅豐斟酌片刻,寫了一隻紙鶴,扔了出去,然後便簡單的收拾起行囊,即刻出發,既然令牌上寫明速去,最好不要耽擱。

  不過,他剛飛出玄冥谷,就見後方一道遁光追來,正是黃泉。

  先前的紙鶴可不是給黃泉的,羅豐詢問道:「你也是得了月湖真人的命令?」

  黃泉點點頭。

  「早該猜到的,那就一塊上路吧。地圖上標記的位置有些遠,我估計得飛上三天兩夜,希望那群求援的人能夠支撐住,莫要讓我們白走一趟。」

  兩人沒有多交談,星夜疾馳。

  羅豐真氣雄厚,仗著有三門內功,一門耗了一半,就換另一門,並讓消耗的內功自主恢復,輪流不息,而黃泉則仗著兩儀道體遠超常人的恢復能力,同樣不懼驅使飛行法器的那點消耗。

  這般毫無休息的趕路,竟比羅豐預料的時間還要早半天,抵達了目的地。

  下方是一處環形山谷,兩對人馬正在廝殺。

  守山的一方人少,不到千人,但是擁有地利,依靠三面山壁阻敵。

  進攻的一方人多,有三千之數,奈何進攻的位置只有山口一處,無法發揮出人多的優勢,不過他們的高手數量也多,幾名穿著不同於普通兵卒的高手,仗著輕功越過防線,砍瓜切菜的向內突進。

  羅豐琢磨道:「既然是叫我們救人,武昭侯長子必然是守山的一方,我記得修士插手俗世間事務時有個規矩,不能使用道術和法寶,否則其他勢力的修士便有藉口插手,而且會無所顧忌的以大欺小。雖然也有人不在乎這點,但我跟你都是武修,實力並不因此受到限制,所以盡量遵守吧,免得落人口實。」

  黃泉點頭,俯瞰著下方的局勢,道:「擒賊,擒王!」

  隨即如獵鷹捕食般,朝著進攻方主帥的位置俯衝下去。

  羅豐來不及攔阻:「罷了,反正這裡的武者,最強的也不過是四重境,不必擔心她的安危,倒是守軍那裡岌岌可危,核心位置幾乎要被突破了。」

  盡管他才三重境,但尋常的四重境武者,已經入不得法眼,不在有威脅的名單上。

  舞動風行雙翼,羅豐向著環形山谷中心飛去,途中被守軍當做敵人,遭到射箭狙擊,連忙閃躲避開。

  三名負責斬首戰術的高手,已經衝到了最後一道防線,只是被一群武藝不弱的親衛兵用兩敗俱傷的招式攔住,陷入纏鬥之中,一時難以再前進。

  羅豐靈識掃過,瞧見防線的後面,站著一位約莫三十開外,儀態非凡的男子,雖是強敵在前,猶自臨危不懼。

  避免發生萬一,羅豐大聲詢問求證:「裡面的可是武昭侯長子。」

  男人被意料外的變化弄得一愣,可他展現出屨及劍及的果斷,當即回應道:「正是本人,不知閣下是來救我,還是來殺我?」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8 22:19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5 16:32

第1卷 095 一進一退

  羅豐不回答,直接以行動表明立場。

  他單手一劃,人邪印赫然而發,一張痛苦折磨的人臉浮現掌心,擊向三名高手中使刀的一人。

  那人早有防備,卻是以攻代守,不退反進,舞刀如飄雪,機巧中不乏厚重,如斫輪碾了過去,呼呼作響。

  在轉瞬間就能做出恰到好處的反應,可見此人浸淫刀道多年,臻至爐火純青之境。

  然而,人邪印雖被歸為武學,卻有著等同術法之效,掌力未至,迷惑人心的邪能先一步入侵,各種陰暗負面的情緒籠罩心靈,令刀者的動作為之一滯。

  羅豐趁隙攻入,一掌印在對手胸口,勁力勃發。

  「王達!」

  使劍的高手擔心戰友,舍下糾纏的親衛兵,一劍疾刺而來。

  羅豐來不及將玄陰黑水真氣灌入刀者體內,匆匆將對方震飛後,轉身回以裂濤拳。

  兇猛拳勁將劍身震得彎曲,但劍者並不退縮,手指捏訣,劍身好似活蛇般轉過一道弧線,卸去勁力的同時,刺向羅豐側耳,端得是又準又狠。

  「來得好!」

  羅豐又拍出卷潮手,柔勁合並剛勁,化作漩渦,就要將長劍困住。

  然而,那劍真的如活物一般,竟然主動彎曲劍身,沿著漩渦的勁力軌跡,好似庖丁解牛般螺旋鑽出,擺脫了漩渦勁的捆縛。

  「咦,你這是掛羊頭賣狗肉。」

  羅豐心中暗笑,卻是看出這名劍者用的不是武修的劍術,而是術修的御劍術,只是偽裝成武學劍術,所以才能做出種種不可思議,大違常理的變化。

  若是換個人來,或許很難識破,只當對方將劍術練到了圓滿如意的境界,但羅豐打過相同的主意,他的劍術極爛,曾試著用「一字追電劍」偽裝成劍術,因此知曉其中的微妙差別。

  看破虛實後,羅豐立即以神邪印回擊,掌印接觸劍身,瞬間破去上面的靈能掌控。

  御劍術被湮滅,劍者單憑腕力握不住劍,一下子被打飛,心頭震驚之餘,胸口一痛,便已挨了一掌,陰冷透骨的勁力涌入心脈,凍得全身僵硬。

  「伍真!」

  最後那名使斧的漢子見轉瞬間,自己的兩名戰友就雙雙負傷,心知對方有了強援,斬首行動已然失敗,若再拖下去,有死無生。

  「虎嘯山河!」

  他拼著被親衛兵擊傷,雙斧猛然轟擊地面,雄勁怦然爆發,霎時風沙卷石,吹得人站不穩身子,也看不清事物。

  「事不可為,我們快走!」

  使斧的漢子扶住受傷的兩人,就要往外逃走。

  這時,一直站在主帥位置,未曾移動過的男子開口了:「既來之,則安之,三位真當我這裡是路口茶鋪,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么?」

  話音剛落,一張漁網當空罩下。

  這漁網非是法寶,但材質特殊,非金非鐵,漢子以雙斧亂舞,卻是連道縫隙都斬不破,反而作繭自縛,越砍纏得越緊,很快就被裹成了粽子。

  羅豐見狀,對男子抱拳道:「看來殿下早有準備,就算沒有我的一臂之力,也能從容應對。」

  男子先是苦笑搖頭:「謀略再好,亦需武力執行,若無仙長來援,就得靠我手足拼死豁命,才能將人拖住。」

  他隨後恭敬的躬身一拜:「這一拜,是謝仙長救了他們的性命,讓他們不必為我犧牲。」

  那十數名帶傷的漢子聞言,無不熱淚盈眶,齊聲道:「願為公子效命!」

  羅豐見狀,便覺得此人能在被大軍包圍的情況下,維持住人心,不使軍伍潰散,果然有過人之處。

  這時,敵陣中心處傳來一聲驚天巨爆,就見一道黑柱拔地而起,如龍升騰,殃雲掩日。

  這可不是黃泉的功法,而且觀氣勢,分明是五重境以上的術修方能使出的的手段。

  羅豐忙問道:「殿下,我有一名同伴前去擒王,不知敵營中,有什麼樣的高手?」

  「我姓齊,字伯仁,仙長稱我伯仁即可。」齊伯仁自我介紹後,面色肅然,「敵軍陣中有一修士,擅驅僵屍,他雖是五重境修為,但有一毛僵,銅皮鐵骨,飛天遁地,神通非凡,仙長的同伴怕是有危險。」

  羅豐微微皺眉,毛僵至少是六階,若是最頂級的毛僵,可以達到八階,以黃泉的實力,單挑不懼,但若受到其他的牽制,可就真的危險了。

  「我要去助我同伴一臂之力,這邊的危局已解,就交給你了。」

  不等齊伯仁回應,羅豐催起風行雙翼,化作疾風衝出。

  雖然運用法寶有違俗定的規矩,但對方連僵屍都派出來了,違規在前,這邊也就沒什麼好講究的。

  你做的初一,我就能做十五。

  不想被拖住行動,羅豐有意避開交戰雙方的將士,直搗黃龍。

  衝到敵軍陣營,只見躺了一地的屍體,全是被一槍奪命,其中不乏三、四重境的好手。

  在中心處傳來激烈的戰鬥聲,只見黃泉一人,跟兩頭綠僵和一頭毛僵纏鬥著,她的嘴角有一抹血跡,受了輕傷。

  在軍營另一頭,一名身穿黑袍的枯槁修士捂著負傷的胸口,面色蒼白,顯然受了不輕的傷勢,而在他的身前,有一排武道好手嚴陣以待,緊張的守護著,想來黑袍修士就是驅使僵屍的人。

  「敵襲,闖營的賊子還有一人!」

  即便看不見身影,但武道好手們仍憑直覺察覺到羅豐的突襲,一時間有六人衝出,迎面阻攔。

  「給我退開!」

  羅豐以十成玄陰黑水功,運起正逆滔天掌,掌心一旋,一股陰冷的氣流牽扯六人的身體,讓他們不自主的向羅豐飛去。

  就在六人運功抵擋,拼命往外扯的瞬間,羅豐掌心一吐,一股相反的氣流推出,外力合並內力,六人一下子被轟飛出去,穩不住身子,像個滾地葫蘆般直打滾。

  沖到黃泉身旁,羅豐伸手架住毛僵,頓感一股巨力涌來,差點被崩掉架勢,連忙以柔勁卸去,可仍是被逼得步步後退。

  通天古書提醒道:「僵屍都是不潔之物,運用萬屠誅邪元功,一招就能將其重創。」

  羅豐瞥了一眼處在重重保護中的黑袍修士,一個念頭閃過,並沒有轉換真氣,而是飽提元功,強行將其震退。

  他趁機靠到黃泉背後,道:「突圍,走!」

  兩人心意相通,黃泉長槍一抖,運足功力,如鞭子般狠狠往地上一抽。

  轟隆一聲,地龍翻身,無數巖石巨塊破空飛舞,向著在場中人撞去,其中不乏上千斤的堅石,縱然是四重境武者,也需謹慎應對。

  趁著所有人行動被阻,加上煙塵彌漫阻擋視線,羅豐催動風行雙翼,抱著尚未回過勁的黃泉向外衝去。

  「想走,沒那麼簡單!」

  黑袍修士開口說道,拿出一把暗金色的短弩,扣動扳機,弩箭化作一條黑色的蛟龍,張牙舞爪的飛出,狂亂的氣勁,將一群正在抵擋巖石的武者們蕩飛。

  「原來如此,先前的黑色氣柱是這玩意。」

  羅豐毫不慌張,左手捏地邪印,原本被黃泉的一槍激發出來的地氣,盡數匯聚在掌心,形成連綿不絕的厚重土牆。

  黑色蛟龍雖然強橫,可在破開一十三層土牆後,終究被耗乾元氣。

  「來而不往,非禮也,送你們一些禮物,就別再追了。」

  羅豐伸手往乾坤袋裡一掏,抓出一大把的雷彈和符咒,全是上一回同秋璃外出時得到的戰利品。

  他也不嫌浪費,用真氣激發後,盡數扔了出去,如天女散花一般,激起連續不斷的晴天霹靂,一時間軍營中電閃雷鳴,爆炸不斷。

  這種如同暴發戶般的揮霍,不將符咒當法寶的手筆,終於將敵人嚇住,沒人敢追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8 22:42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5 16:33

第1卷 096 不合格的領導者

  當羅豐與黃泉回到山谷的時候,交戰的雙方已經鳴金收兵了。

  雖說跟人做過了一場,但羅豐對事情來龍去脈仍是全無了解,除了從月湖真人給的一道命令中,知道需要援助的一方是武昭侯長子外,再無其他情報。

  進攻武昭侯長子的是誰?為什麼會被大軍圍在此地?對面請來的修士是哪門哪派?

  這些都不知道,只因長輩的一句話,他就站定立場幫忙,不論是非道德,

  看起來似乎過於魯莽,但其實這種事在上古時代就有了。

  那時場面最大的一戰,兩大王朝相鬥,彼此各請幫手,而幫手不敵後,又會請來好友或長輩幫忙,通常那些插手的修士並不是根據誰對誰錯而選擇離場,單純是因為自己認識的人站在其中一方,於是他就跟著站在這一方。

  現在的情況自然不能用「國無義戰」來形容,可也沒人會指責羅豐的行為,就算有恩怨也會歸結到月湖真人的頭上,不過他本人仍是希望能夠厘清當下的局勢,也好決定接下來要出幾分力。

  只是當他準備找齊伯仁這位主人了解情況的時候,卻被告知這位武昭侯長子去了傷病營。

  「至少,是個對手下很不錯,值得追隨的人。」

  羅豐想起,先前齊伯仁為了手下而向他躬身致謝的事情,不由得做出第一印象的評價。

  不過,當他進了傷兵營後,發現自己的評價稍稍出了偏差。

  齊伯仁並沒有如他猜想的那樣,在用言語撫慰那些受傷的士兵,而是拿著傷藥和浸潤了酒精的白布,親自為傷者敷藥、包扎傷口。

  羅豐觀察道:「從傷者習以為常的態度來看,他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黃泉也評價道:「好人。」

  「……可惜,不是一個稱職的領導者。」

  在羅豐看來,穩定軍心固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尋找突破眼前困局的方法,相比之下,他跟黃泉兩名強大的生力軍加入就是最大的希望。

  這麼想絕非是自負或自抬身價,而是單純的一個事實。

  真正有決斷力的領導者,應該抓緊機會,籠絡住他跟黃泉,並在最短的時間內闡明一切情況,然後集思廣益,爭取在敵人做出相應的布置前,想到突圍的方法。

  「且不說他一個救得了多少傷兵,就算是救下來的傷兵,也無法轉化成有效的戰力,對突破困局毫無幫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救護傷患是大夫的責任,而他的責任是領導眾人,挫敗敵軍。」

  這話相當招人仇恨,尤其是在傷兵營,所以羅豐只在心底裡想想,沒有說出來。

  通天古書聽了後很開心:「你這話很正確,很殘酷,也很有魔道修士的味道,哈哈,看來經過本大爺日以繼夜的澆灌,你那頑固的腦袋終於也開竅了。」

  羅豐懶得駁斥,只是從乾坤袋中拿出許久不曾開啟過的藥匣,然後也幫忙救治傷患。

  雖然有治愈系的術法,但他一個也不會,內傷用真氣治療,外傷用真氣止血,中毒用真氣祛除,學治愈術法沒多大用處。

  而且不同常人幻想中,一陣熒光閃爍後,垂垂欲死的傷者立刻變得生龍活虎,術法可沒這麼神奇的效果,就算有也不是肉身境的修士能學會的。

  尋常的治愈系術法,也只是做到吊住性命,或者配合藥物,加快恢復的速度,那種瞬間治愈殘肢重傷的術法,大多是以消耗未來的壽命為代價,有著強大的副作用。

  通天古書忍不住道:「喂喂,剛剛誇你很殘酷呢,怎麼一下子玩起救死扶傷了?」

  「很簡單,我也是一名大夫。」

  羅豐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就不再理這位的牢騷。

  黃泉在旁邊看了一陣後,很快學會最簡單的傷口包扎,也加入其中。

  一個時辰後,終於全部的傷者都得到了救治。

  齊伯仁這才騰出時間來,他顧不得擦額頭的汗水,又對羅豐拱手施禮道:「不想仙長也懂歧黃之術,我替那些傷者向您致謝。」

  他的感激之情流露在外,充滿真誠,從稱呼的變化就能體會得到,最初是閣下,而後是仙長,現在又加上了「您」。

  羅豐淡淡道:「我以前是學醫的,倒是你身為王侯之子,居然也懂醫術,這才叫人奇怪。」

  「幼時瞎學的,也就懂一些最粗淺的手法,比不得仙長醫術高超。」

  「閒話休談,我跟我的同伴是奉師尊月湖真人的命令,前來助你一臂之力,但是對當下的局面一無所知,望你能詳細告知,共同思考破敵之法。」

  齊伯仁不想羅豐竟是直入話題,半分沒有謫仙人的排場和架子。

  好在他也是懂得大局之人,很快收拾心情,道:「忙了半天,請仙長與我一起用餐,我們邊吃邊談。」

  羅豐沒有拒絕,即便能辟谷,也沒必要虐待自己的胃。

  「具體的事情是這樣的,在我外出省親的時候,家父染了重病,家弟有意隱瞞了消息……」

  盡管羅豐先前評價齊伯仁不是個稱職的領導者,但他卻具備一名領導者該有的素質,用最簡潔的言語,將情況闡述清楚,而且條理清晰,並沒有加入個人的感情。

  大抵上,發生在齊伯仁身上的事情,在許多王侯之家都上演過。

  武昭侯是被分封了領地的諸侯,爵位和領地都能由子嗣繼承。

  按照常理,繼承者應當是長子齊伯仁,但他的弟弟齊仲義不甘做個有名無實的閒散人家,於是聯繫投靠他的手下,密謀篡位。

  在武昭侯患了重病時,齊仲義先是隱瞞病情,想要拖到武昭侯死後,再篡改遺囑,立自己為繼承人,誰知在外的齊伯仁得知了消息,連夜趕回。

  為了阻止大哥回來,齊仲義不惜驅使那些投靠他的將軍,私自調出軍隊剿殺,而且還利用他母家的關係,找來了九幽派的修士相助。

  若是私下相爭,也礙不著月湖真人什麼事,她雖曾經是唐藏帝國的公主,但與她一起出生的同輩親人,早就死得乾乾凈凈了,比如現今唐藏帝國的皇帝,就是她的曾曾曾孫子輩。

  然而,九幽派的修士插手這件事,情況就有所不同了。

  齊伯仁與齊仲義同父異母,他的母親是唐藏帝國的郡主,算起來還是跟月湖真人比較親密的那一脈,這讓月湖真人有了插手的立場,而後齊伯仁又親自寫了求援信,於是連插手的藉口都給省下了。

  當然,月湖真人若是親身插手此事,未免自降身份,還會叫同道恥笑,於是師傅有事,就要弟子代勞。

  不過,考慮到對方請來的修士,不屬「三教六宗」,真派出弟子似乎也有以大欺小之嫌,於是這救人的責任,就落到了羅豐與黃泉兩名記名弟子的身上。

  雖然後半部分的內容,是羅豐根據對月湖真人的印象,自行推敲出來的,但他有八成的把握確信是真相。

  在聽完齊伯仁的講解後,羅豐沉默了一會,疑惑的問:「對面的軍營裡,有許多江湖武者,這應該就是你弟弟招募的門客,以此推斷,你弟弟想要篡位的心思不是一天半天,甚至可說是野心昭然,你就一直不曾提防過?」

  旁邊的親衛長聽出這番話中對齊伯仁的不敬,頓時怒目相視,想來若非羅豐有援救之恩,恐怕要當場破口大罵。

  齊伯仁察覺到自己親信的情緒,連忙擺手安撫,然後對羅豐道:「其實我的確有察覺家弟的心思,只是未曾想到,他的手段竟然如此激烈狠絕,不留餘地,讓我連交談的機會都沒有。」

  羅豐品出一股意料外的味道,忙詢問道:「你向我師尊求援,難道不是想要我們幫你奪回爵位?」

  齊伯仁搖頭,嘆道:「那家主的位置,仲義想要,就讓他拿走吧,我只是想在家父臨終之前,見他一面而已。」

  羅豐沉默了一陣,倏然起身,道:「你果然不是一名合格的領導者。」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8 22:47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5 16:35

第1卷 097 由不得他

  羅豐不給主人面子的言語,自然引來侍衛們的一片怒目相視,但他沒放心上,徑直走出了營帳,黃泉緊隨其後。

  月懸當空,繁星點點,夜涼如水。

  兩人迎著冰冷的夜風,行至一處山岩,眺望谷口,卻見灰霧彌漫,如沙塵般將唯一的出口堵住,就連靈識也難以洞穿,觸碰到灰霧的時候就如同置身淤泥,移動得很是困難。

  「這是……毒瘴,他們居然連這種手段都用了上!虧我還擔心著,咱們最初使用飛行法器插入戰場,會不會成為被人攻訐破壞規矩,原來,對方根本沒想樹立規矩。」羅豐覺得一陣好笑。

  在俗世的戰爭中,動用這種大型的術法手段,最是被修行界詬病,很久以前,就被列為禁忌,若事後被人追究責任,這便是一條罪名。

  黃泉問道:「怎辦?此人,意願,與命令,相違。」

  月湖真人下的指令,除了救助武昭侯長子外,還要幫他繼承爵位。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堂堂真人同意出手幫忙,若僅僅救出性命就了事,未免太掉身價,送佛送到西,這才能勉強體現自身的能耐。

  羅豐沉思道:「想跟師尊討價還價是不可能的,且不說我是第一次得到差事,必須馬到成功,以師尊的性格,也絕不會收回說出去的話。」

  雖然是便宜師傅,但羅豐多少也曾打探過消息,了解到一些月湖真人的脾氣。

  這位真人保持著俗世中皇家子弟的作風,極好面子,喜歡大排場,哪怕被諷刺是暴發戶的作風,而非貴族的氣質也無所謂,依舊我行我素,經常用各種罕世珍稀之物,亮瞎人的眼,財富之厚,在門派裡也就通寶真人等寥寥數人能夠叫板。

  這樣性格的人物,同意出手幫助俗世中人,已經是極給面子。

  在月湖真人眼中,怕是如同「恩賜」一般,現在又豈會因為被恩賜對象的意願,而選擇收回成命。

  這麼做,豈不是自打顏面。

  若羅豐通報回去,只怕第一個要斥責齊伯仁不識抬舉,第二個就要追究他這名弟子辦事不利。

  倘若是跟月湖真人關係親密的人,或者修為相當的人進行勸告,她或許會聽進去,但無論羅豐還是黃泉都沒有這樣的資格。

  「此事,由不得他!我們既然插手,就一定要助他繼承爵位,無論他有什麼想法都不重要,牛不飲水,也要強按頭。」

  黃泉並無異議,只問:「怎麼做?」

  羅豐呵出一口白氣,用平淡的語氣道:「只要他的弟弟死了,他難道還能放著侯爵的位置空懸不成?到時候,就算他不願意,武昭侯的那些臣子也會強迫他坐上位置。」

  這麼做自然會得罪齊伯仁,不過比起得罪月湖真人,兩害相權取其輕。

  黃泉並非母愛泛濫的人,微微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接下來,就要想辦法打破眼下的困局,若縮在泥潭中,蛟龍也只能盤作蝦米。」

  羅豐雖是閉著雙目,卻仍做遠觀模樣,望著那層灰厚的迷瘴,黃泉知他是在思考,默默站在旁邊,並不打擾。

  「……走吧,我們且去聆聽軍心。」羅豐轉身回營。

  方才的沉默,他並沒有在思考對策,因為早在敵營與僵屍交手時,就已經擬定好了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他其實是在回想當初在火宅魔獄,最初被蠻羗一行人偷襲,逼入絕境時,自己那種萬般未來變化都在掌握中的心境狀態。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息時間,但給羅豐的印象極其深刻,當時的自己,就像是俯視著雲雲眾生的神靈,有一種超脫凡塵的味道。

  不過與真正掌握時空法則的神靈不同,他並不是突然獲得了看穿未來的能力,而是把握到了外在環境的每一份細微變化,並根據這些情報,推敲出未來的種種可能。

  若是那種預知的能力,他腦中出現的應該是一條直線的未來單行道,而非樹行結構的復雜分支圖。

  羅豐事後回想,覺得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來收集情報和分析推敲,同樣能重現那種近乎「看穿未來」的狀況,只是在瞬息萬變的戰鬥中,這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通天古書調侃道:「也許是陷入極端危機時,才會爆發的天賦能力,你看一些游俠小說裡,主角都有這樣的能力,方便在有死無生的險境裡翻盤。」

  「我當時的情況可不算有死無生,就算未曾進入那種玄奇的狀態,也同樣能逃生,只是會付出一些代價,而即便進入了那種狀態,我還是犧牲了鬼蛇的軀體,只是相比起來,付出的代價降低到最低罷了。

  先前還有些不敢確定,這種狀態到底是什麼,可白天陷在敵營時,我曾出現靈光一閃,大腦思考極快,瞬間將種種訊息串聯貫通的狀態,但這種急智我經常有之,算不得什麼,而且只是構想出一個針對性的布局,有失算的可能,並非看穿未來全局變化。

  兩相比較,可以確定,當初的心境真正的效果只有一種,便是瞬間收集外部的情報,至於其餘的,都在我本身能力範圍之內。」

  「分析很有道理,排除掉不可能的,剩下的就是真相,」通天古書問出最關鍵的一個問題,「那你可曾想到,這股力量的源頭是什麼?」

  「有幾個懷疑的對象,暫時還不能斷定。」

  通天古書嘿嘿道:「也許,可以試著模擬當時的情景,置之於死地,或許在極端險境下,你就會覺醒。」

  「你覺得我像是腦癱的病患嗎?」羅豐反諷了一句。

  主帥營中,親衛長顧志勇侍立在齊伯仁身後,幾番欲言又止,時不時撓撓手指,跺跺腳。

  齊伯仁推開面前的沙盤桌,問道:「志勇若有心事,直說無妨,不要憋在心裡。」

  得了允許,早等得不凡的顧志勇拉開嗓門道:「公子,那兩名修士好生狂妄,不過是個幫襯的,竟敢對公子你出言不遜。」

  「他們說的都是實話,我確實非是合格的領袖,仲義的心思我早已察覺,卻一直沒有加以提防,連累你們至此,是我之過,」齊伯仁嘆了一口氣,隨即似乎想起了什麼,露出苦笑,「當年先生就評價過我,才大志疏,守成逾之,進取不足,沒什麼上進心。」

  顧志勇的鼻孔哼出粗氣:「難道非要野心勃勃才是合適的領袖?公子仁者無敵,乃是王者氣度。」

  齊伯仁微微搖頭:「這話也就在此處說說,往外說出去,只會貽笑大方。仙長心直口快,怒我不爭,本意卻是為了我好,何況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二人是月湖真人派來幫助我們的,莫要失禮了。」

  顧志勇仍是嘟囔道:「月湖真人也忒小氣,竟然只派兩名三、四重境的弟子,這種境界的我們軍中都有不少,又何須他人幫忙?瞧瞧今日,他們刺敵未成,反被攆得狼狽而逃。」

  齊伯仁正要再勸,就見羅豐與黃泉兩人踏進營帳中來,頓時面露尷尬,也不知兩人聽到了多少內容。

  顧志勇雖然說得是心裡話,但他是個耿直的漢子,在背後說人壞話被抓住,一時也羞慚的不敢對視。

  羅豐卻沒有將這些放在心上,直接對齊伯仁道:「殿下,反攻的時機到了,為何還有閒情在此休息?」

  顧志勇瞪著一雙轱轆眼,顧不得羞慚,用不客氣的語氣道:「不懂軍事的人不要隨意指手畫腳!今天將士們奮力死戰,早已疲乏不堪,哪還有力氣與人拼命?」

  「沒力氣跟人拼命,可攆雞的力氣總有吧,看見逃兵,自然而然涌出力量。今夜是最佳的破圍時機,錯過了今夜,一旦敵人有了防備,可就未必還能等到同樣的機會。」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8 22:50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5 16:36

第1卷 098 三大勝算

  顧志勇打從心底裡覺得,修士專心修煉就好,插手戰術策略,根本是外行指揮內行。

  對羅豐所謂的最佳時機,他輕蔑的哼了一聲,爭鋒相對道:「說反攻之前,先看看地形吧,大軍師修士!每到夜晚,那個該死的驅屍人就會在谷口布下毒瘴,到現在,連山谷裡的蟲子都死光了,你以為我們沒想過趁著夜色突圍嗎?若非實在無能為力,我們怎麼會被困在山谷,向人求救呢?」

  齊伯仁沒顧志勇那般激動,他想得更多,面帶喜意的詢問道:「仙長可是有方法能破解毒瘴?」

  顧志勇一愣,隨即覺得可能性極大,毒瘴是術修的手段,所以他們一群武夫想不到方法破解,可如今他們這邊也有了修士啊,而且還是名門大派出身,想到破解之法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他嘴上仍不甘認錯:「就算這樣,今天也不是最佳時機,應該等到將士們修養恢復,將狀態調整到最佳,再一鼓作氣突圍而出。」

  然而,羅豐開口就否認:「我沒有破解毒瘴的方法。」

  不等兩人露出失望,他又道:「但我有方法殺掉布置毒瘴的人。」

  齊伯仁擔心的問:「可是白晝時,仙長不是試過了?而且眼下不比先前,敵人的大軍皆留在營地裡,若是未能襲殺成功,反而會遭到層層包圍,到時候,再想脫出可就困難了。」

  這位說話還有些委婉,顧志勇就沒那麼多顧忌,大咧咧道:「白天他們中營空虛,你們沒能刺殺成功,反而被打得受傷逃回,現在他們有重兵守護,你們反而有信心了,這信心莫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羅豐早習慣了被通天古書諷刺,又哪會在意這位,只當作耳邊風,道:「白天我本有機會殺掉那名修士,但考慮到你們的人被敵軍纏住,加上混戰中消息紊亂,未必能把握住機會。而一旦錯過機會,他們必將嚴防死守,加倍小心,等到請來其他的修士坐鎮,局面又會變回從前。」

  顧志勇漲紅了臉,大聲道:「放屁,你這是種莊稼的殺豬,靠吹大氣吃飯!只要殺了那名修士,沒了毒瘴阻擋,我們絕對能殺出重圍,我們的將士沒一個是孬種!」

  羅豐不為所動,依舊是平緩的語氣,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你們或許能,或許不能,但總歸要傷亡慘重,這是智者所不取。你們還沒意識到嗎,毒瘴是把雙刃劍,它的存在,對我們也是有利的。」

  顧志勇又要大罵胡說八道,但齊伯仁伸手阻止了他:「我明白仙長的意思了,毒瘴雖然阻擋了我軍的突圍,同樣也保護了敵軍不受襲擊,因此,只要是毒瘴存在的時候,敵軍的戒備都會降到最低,因為他們生出了依賴心。

  如果在白天,仙長殺掉了那名修士,那麼毒瘴的屏障就不復存在,一旦敵軍清楚意識到了這點,就會加派人手盯防,日夜巡邏,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粗心大意,而我們也就錯過了最佳的突圍時機。

  我軍雖然疲憊,但敵人同樣鏖戰了一天,不會好到哪裡去。

  我方奇襲,掌握主動,攻敵不備,此一勝也;夜色掩護,風聲鶴唳,天時之助,此二勝也;主將被殺,群龍無首,軍心動搖,此三勝也。

  擁此三大優勢,此戰必勝無疑!」

  顧志勇雖然聽得不太懂,但見齊伯仁講得頭頭是道,便也受到感染,只覺得信心十足,鬥志高昂,恨不得現在就領兵廝殺。

  羅豐盯著齊伯仁一會,道:「你有王侯之才,可惜了……」不多言,他便帶著黃泉轉身離開。

  顧志勇對他的可惜覺得惱怒,問道:「你要去做什麼?」

  「完成反攻行動中最重要,也是最初的一個環節,大約一個時辰後,毒瘴就會消散,你們抓緊時間,整頓軍隊,做好夜襲的準備。」

  羅豐與黃泉快速行至谷口,灰色的霧靄宛如一道牆壁,堵住了去路,附近森林裡所有的生靈,都被奪走了性命。

  黃泉本打算激發純陽寶器後,再穿越毒瘴,卻被羅豐攔住。

  「還是小心一點,純陽之氣雖然能抵抗毒氣,但兩者會產生劇烈的衝突,就像一滴水進入油鍋一樣,很容易被有心者發現異樣。」

  黃泉微微抬頭:「飛?」

  羅豐仍是搖頭:「敵人既然見過我們使用飛行法器,不可能不加防備,就算無法阻止我們,也會設下警戒飛空的禁制,一旦被他們發現我們的行蹤,這次暗殺就失敗了。」

  他拿出無天魔羅令旗,微微一抖,黑色的氣息包裹住兩人,再踏入毒瘴中,便如同相互融合一般,沒有引起變化。

  用鬼煞來隔絕瘴氣,兩者本質雖不同,卻都屬於陰邪之物。

  山賊見海盜,誰也別說誰狠毒。

  毒瘴彌漫的森林中,地面上覆蓋著許多動物的屍體,還有一些來不及搬走的將士屍身,皮膚發黃泛綠,發出一陣陣惡臭,而乾枯的樹枝上,也掛著許多禽鳥的屍體,羽毛枯黃,體型萎縮。

  除了動物外,就連植物也受到了影響,很多都掉光了樹葉,露出禿頂的樹杈,彌漫著死亡與悲涼的氣息。

  陰風習習,發出奇異的聲音,仿佛有鬼怪作祟。

  羅豐與黃泉面不改色,用一副習以為常的態度穿越了谷口,之後召喚出鬼師,給兩人加上隱形術,避開放哨著的視角,潛入敵營。

  如預料的那般,敵人認為有毒瘴擋住了出口,不會有活人出來,警戒的人員不是很多,而且大多敷衍了事,有的直接靠著大樹睡覺,勉強睜著眼睛的人也是呵欠連連。

  軍營中也是格外的寧靜,除了陣陣嘹亮的呼嚕聲,連巡邏的人都不是很多。

  白天的一場激戰,所有士兵都累了,一個個迫不及待的進入夢鄉,唯有負責守夜的人小聲抱怨著,為什麼恰好今天輪到自己值班。

  越是往敵營中心靠近,越能感受到有許多強大的氣息駐扎在前面。

  想要靠隱形術一路潛行至主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若是站著不動倒還罷了,隱形術能遮掩氣味,而呼吸可以用斂息法遮掩,但人行走時發出的細微動靜,以及改變空氣的流動,都會引起武者的警覺。

  因此,兩人在潛入到一定位置後,就停下了腳步。

  彼此心意交匯,各向兩邊分開,羅豐繼續向內部深入,而黃泉則負責製造出動靜,聲東擊西,也順帶引蛇出洞。

  通天古書問道:「你打算怎麼找人,白天那黑袍修士被黃泉一槍擊傷,如果他性格謹慎的話,恐怕不會再待在原來的營帳裡。」

  「是啊,換成我的話,會找一名替身,易容成我的相貌,並弄上相同的傷勢,然後派人暗中埋伏,做成陷阱等魚兒上鉤。」

  「……那也太過了,我覺得,對方沒可能像你這麼奸詐。」

  「如果他真這麼安排的話,正好被我將計就計,瞎子找人,自然有獨到的法子。」

  羅豐拿出太歲星盤,使用望氣之術,一朵朵氣雲漂浮起來,或大或小,或量或暗,懸浮在每個帳篷的上面。

  羅豐試著回憶,白天戰鬥時,抽空記住的那朵氣雲的特徵。

  太歲星盤受到感應,微微做出刪選調整,於是其他的氣雲在望氣術的視角中迅速消失,直到最後只剩下一朵。

  通天古書嘆氣道:「看來,你我都高估對方了。」

  那朵氣雲所在的位置,赫然就是白天戰鬥的地方,對方壓根就沒想過轉移位置,也沒想到防備暗殺。

  羅豐道:「被人小瞧,也不是壞事。看來,今夜的暗殺應該能順利不少。」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8 22:54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5 16:37

第1卷 099 兇猛刺殺

  典軍校尉淳於真在主帥營帳中踱來踱去,自從白天的戰爭結束後,他總有種風雨欲來的危機感,偏偏說不上到底是什麼,只是心神不寧。

  「曹仙長,你可看出,白天兩名修士到底什麼路數?」

  「天下修行門派多如過江之鯽,我又怎麼可能通過片刻的交手,就看出他們的根腳?何況他們用的招式都泛泛無奇,並沒有那種一眼就能看透的特性,頂多是知曉他們修行的是陰屬內功,可天下以陰屬為根基的門派何其之多,想了也是白想。」

  曹簡一邊運功化白鯊傷丹的藥力,一邊隨口應和著。

  淳於真猶自放心不下:「他們兩人一個三重境,一個四重境,明明境界不高,實力卻堪比六重境的武道宗師,這等人物,莫不是那些大門派出來的?」

  曹簡不滿的哼了一聲,道:「我九幽派在天下『二十八派』中位屬前列,什麼貨色能在我面前自稱大門派,難不成是三教六宗嗎?就算是,今日還不是被我擊傷了。

  他們的實力雖然遠超同期,可哪門哪派沒些天才弟子?對方請救兵,結果就請來這兩個境界低微的弟子,連像樣的幫手都沒有,可見那被求援的門派底蘊薄弱,派不出好手,只能讓兩名弟子來盡點人情,現在說不定已經回去了。」

  淳於真心中焦慮未消,只是道:「但願如此吧。」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將軍你就放心吧,白天他們佔了偷襲之利,都未能殺掉我,如今我有了防備,他們更沒有機會。

  若他們習的是陽屬內功,或許我還要忌憚一二,可偏偏是陰屬,須知僵屍本就是陰極之物,陰屬功法打在身上要打個折扣,以他們的修為,根本不能傷到皮毛,可見連老天都站在我們這邊。」

  曹簡說完後,眼露狡黠,又道:「若將軍心中不安,那不妨去將前幾日戰死的五重境武者的屍體拿來,由我將他們煉成陰屍,自然能多添幾分戰力。」

  淳於真面露猶豫,用軍人的眼光看來,一起戰鬥的都是同袍,死者為大,死後還要拿出屍體給人煉成僵屍,未免褻瀆了同袍情誼。

  不過想來想去,還是自家小命重要,他狠狠一咬牙:「那我就去將那兩名江湖人的屍體拿過來。」

  此回作戰的,除了軍中將士外,還有齊仲義招攬的門客,犧牲他們的屍體,至少比犧牲軍中見識的屍體更容易接受,心理負擔更小一些。

  「對我而言,都是一樣。」

  曹簡心頭冷笑,早些日子大義凜然,說什麼共戰即兄弟,現在為了自家小命,還不是將結義兄弟的屍體拋出來,只要再誘惑兩日,遲早連親兄弟的屍體也會交出來。

  淳於真揭開簾子就要出去,忽有一名親兵迎面撞來,他心中煩躁,喝道:「什麼事,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親兵慌忙道:「將軍,有人襲我軍營,放火燒我糧草。」

  淳於真抬頭看去,果然在北邊的糧庫位置,冒出了衝天的火焰,染紅了夜空。

  他好歹還記得領軍的要責,沒有慌慌張張的就擂鼓喚醒全軍,而是問道:「放火者有多少人?可有馬匹的動靜?」

  親兵道:「這個……好像沒有,人數不多,按照下面巡邏者的回報,可能也就兩三人。」

  淳於真心中稍安:「有毒瘴在,大軍被逼在山谷裡出不來,所以就派白天的那兩名修士來劫我糧草?哈,天真幼稚,就算糧草全被燒光,五十里外就有一座糧鎮,我隨時能調遣糧草過來,頂多是減少全軍的口糧,熬一熬也就過去了。」

  發現對方的行動後,淳於真心中的不安反而消失了,他鎮定自若的對親兵道:「去,趕緊調動後營人馬去滅口,還有,通報所有都尉,看好本系人馬,安撫軍心,不要躁動炸營,就說是軍中走水,即刻就滅。」

  「喏!」親兵抱拳,就要離開。

  淳於真又想到一事,忙叮囑道:「記得找陶大師,讓他帶領群俠包圍搜索,看看能不能抓到兩隻偷油的耗子。」

  交待完後,他才轉身回營帳,又對曹簡說了一遍突發狀況。

  曹簡道:「沒事,你去忙吧,我也不急在一時。不過,他們派修士燒糧,可見已經被逼到了絕路,連這等牛刀殺雞的手段也用了出來。」

  「仙長教訓的是,看來一切是我多慮了。」

  淳於真舒心的呼出一口氣,再度揭簾離開。

  忽而,一道手掌印在胸口,灼熱的火勁延燒入體,真氣封鎖心脈。

  淳於真好歹也是四重境的武者,體內真氣自發抵抗。

  尅系,全然抵擋不住,入侵的真氣如萬馬奔騰,他就像是以步兵應對衝鋒的騎兵般可憐,眼前一黑,當場昏死過去。

  昏迷前,他的意識模糊的想到:「我就知道,有危險要來……」

  羅豐一招得手,並不停留,將人甩出,交給躲在暗處的鬼師看管,同時後足用力蹬勁,如同駿馬飛躍山澗,遞掌當頭蓋下,全身根節劇烈跳動,就像是開炮的炮彈凌空下擊。

  尚未觸身,掌風已經壓得曹簡喘不過氣來,他心下大駭,連忙喚出三頭僵屍抵擋。

  其中兩頭僵屍一前一後,正面撲去,另一頭僵屍卻利用天賦神通,潛藏入地。

  與陰鬼相比,僵屍雖然不擅長術法,但它的肉體力量甚至勝過同階的魔怪,就好像是用鋼水澆灌而成,刀劍難傷。

  尋常修士遇上了,最一個的念頭就是拉開距離,然後以破邪的術法遠程狙擊。

  只是,眼下的局面,一旦羅豐後退,曹簡就能逃出他的掌勁覆蓋範圍,從而跑出營帳,大聲向人求救,到時候再想殺他,難度大了十倍。

  於是,羅豐毫不收力,催動純陽赤火勁,動脊椎,側身子,把全身地重量都加到拳頭上,猛力砸下。

  衝在最前方的綠僵遞出雙爪接招,轟隆一聲,像種蘿蔔似的,被栽進了泥土裡,熾熱陽勁入體,令它再難動彈。

  只是這一下阻擋,將羅豐積蓄的力量化消掉大半,衝鋒的氣勢為之減弱。

  最強的毛僵縱身撲來,探出的爪子閃著幽光,不僅含有屍毒,更有洞穿金石的力量。

  與此同時,有一頭綠僵從羅豐身後的土地鑽出,雙爪探向他的後心要害。

  在被前後包夾之際,羅豐念頭一動,後腦勺浮現一隻棲息在梧桐上的火鳳凰,昊陽正大,隨著一聲尖鳴,撲向偷襲的綠僵,以純陽火焰將其燒得吱吱作響,痛苦難當,再難履行主人的命令。

  曹簡大驚失色:「好兇猛的火術,至少是五重境的魂力,你難道不是武修嗎?」

  就像是為了給予回答,羅豐背後忽然浮現黑白吞金獸之像,雖是憨厚的外表,卻潛藏著兇猛難測的神力,令他的力量猛然驟升一個臺階。

  拳爪相擊,雙方身體一震,純陽真氣灌入毛僵體內,而蘊含屍毒的陰氣則進入羅豐體內。

  「好機會!」

  曹簡急忙後撤,打算撞破營帳後逃出。

  然而,毛僵受純陽真氣衝擊,行動為之減緩,但羅豐卻是全然不受影響,腳如馬蹄一踏一翻,雙手一高一低,連環出拳。

  在催動純陽赤火勁的時候,相衝的玄陰黑水功雖然不能使用,但性屬中和的萬屠元功卻不受影響,輕易化解了入侵的屍毒陰氣。

  羅豐一招得勢,半點不饒人,一拳一步,翻蹄亮掌,整個人好似奔騰的駿馬,狂野不羈,每一拳都將空氣打得炸鳴,更有控制不住的餘勁,化作火蛇吞吐。

  曹簡震驚的發現,自家毛僵在肉體的正面對決中竟而處在下風,被打得節節敗退,哪怕發出拼命嘶吼,仍是無法挽回頹勢。

  而更令他無奈的是,羅豐的氣勢不減反增,牢牢鎖定他,令他生出,一旦自己逃跑,就會遭到雷霆一擊的預感。

  「純陽真氣!這怎麼可能,你白天的時候,用的不是陰屬真氣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8 22:56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5 16:38

第1卷 100 混雜如泥的幕后黑手

  不管曹簡如何覺得虛假,難以接受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但腳下地面的持續顫抖卻始終是真是的。

  羅豐以剛猛浩大的純陽赤火勁,將區區凡品的裂濤拳發揮出遠超極限的力量,直打得帳篷內勁風撲朔,吹得曹簡的黑袍獵獵做響。

  他每打出一拳,就會踏步向前邁進一尺,翻蹄亮掌之間,腳心似乎產生了一股吸力,卷地風一般,吸卷著腳下的塵土飛揚,卻有好似開炮的後坐力一樣,推擊到了地下,引起震動。

  「不好!」

  曹簡再怎麼不通武學,也知道一旦毛僵被逼入絕境,自己將退無可退,必定會遭到雷霆一擊,而對方將至今為止積累起來的氣勢,一口氣爆發出來,瞬間就能將他吞沒。

  「這是你逼我的,別以為獨你有魂器!」

  來不及猶豫,他就祭出布帽形狀的魂器,背後浮現一尊枯槁如乾屍的虛影。

  這虛影伸出如雞爪般的乾扁手指,遙遙一點,被指中的毛僵頓時狂暴起來,身形隆高三尺,手指長如冰錐,臉上,胸口,四肢都長出了灰色的長毛,堅硬如剛矛,看起來宛如刺猬一般。

  羅豐立馬感受到,對方力量爆增了不止一倍,硬生生將他的踏步衝拳擋住,甚至還有逆襲的趨勢。

  此時若以如意轉圓勁應對,自然能穩穩牽制住對方,但羅豐想要做的是對曹簡的持續壓迫,免得他逃出氣機鎖定,而如意轉圓勁必須立於原地才能動用,這就意味著眼睜睜看著曹簡逃跑。

  當機立斷,羅豐雙手彎旋如活蛇,纏上毛僵的雙臂,死死捆縛住,同時全力催動純陽赤火勁,運用尚未完全掌握的武學,使得至烈陽氣在雙臂間匯聚。

  「純陽一氣!」

  濃烈的陽氣在兩者間迸發,宛如爆炸了一顆小太陽,羅豐雖也因此負傷倒退,但毛僵更是全身都燃燒起來,茂盛的毛髮如草料般助長陽火的焚燒。

  曹簡感受到加諸在自身上的壓力消失,面色一喜,正要逃跑,忽見羅豐足下的地面一亮,一條電蛇破土而出,朝著他的面門疾射而來。

  危機間,一面小鏡從他胸口飛出,擋住電光去路。

  然而,只聞一聲琉璃破碎的聲響,斬風劍丸以其鋒利的特性,洞穿了鏡子法寶,同時也擊穿了曹簡的頭顱。

  「可不是只有你才懂得將殺招藏在地底。」

  羅豐抹去嘴角的血跡,單手一招,斬風劍丸回到掌心,滴溜溜的旋轉,像是在請功,作為下品靈器的它已經擁有了微弱的情感。

  失去了御主的鉗制,三頭僵屍先是硬直不動,隨即發出漏氣的嘶吼,充滿失去控制的瘋狂,它們受本能的驅使,想要吞噬離自己最近的血肉。

  羅豐哼了一聲,雙掌一開,抵住兩頭綠僵,萬屠元功一催,誅邪滅穢。

  沒了御主施加的護體靈紋,兩頭僵屍瞬間灰飛煙滅,原地只剩下兩件衣服和兩堆骨沙,以及反饋給羅豐更強的萬屠誅邪真氣。

  最後的毛僵緊跟著撲過來,羅豐伸手壓住,那邊的鬼師發出充滿焦急情緒的靈識,生怕他掌力一催,又將這頭僵屍化作灰灰。

  「放心,我只是制住它,若不是因你的要求,一開始我就催動萬屠元功了。」

  鬼師感激的一笑,笑容異常瘆人。

  它尚有一點自知之明,連忙施術勾出毛僵的殘留魂體,順帶抹掉意識,隨後身子一抖,化作青煙鑽入毛僵的軀殼中。

  等適應新的軀體後,鬼師發出滿意的笑聲,這下小命又多了一層保護。

  不過新的身體是僵硬的,所以哪怕它笑起來,也是面皮不動的無顏之笑,比以前更加詭異。

  這貪婪的家伙沒忘記收拾戰利品,手指一勾,曹簡的魂魄就到了它手裡,被吸入嘴中,滿意的打了飽嗝。

  羅豐提醒道:「吃也吃飽了,趕緊做正事。」

  鬼師受命,連忙以契約傳遞指令。

  在遠方的谷口處,鬼郎將從黑暗中走出,不行在毒瘴中,祭出萬鬼鎮仙塔。

  鬼塔從巴掌大小,迅速擴大成相當於十八層樓的高塔,無數陰鬼從塔中探出鬼爪,哀嚎著,悲嘆著,憎怨著。

  強大的吸力從塔身中發出,吸攝著毒瘴。

  倘若有人主持,毒瘴尚能抵擋,但此刻曹簡已死,毒瘴很快就被吸收乾凈,塔中的陰鬼沒有實體,並不怕瘴毒,甚至它們還能吸收瘴毒,附加在鬼爪上。

  在谷口的一端,一群堅甲厲兵的軍隊正整裝待發。

  「消失了消失了,毒瘴真的消失了!」顧志勇興奮的大喊。

  齊伯仁轉身,面對八百名個個帶傷的士兵,運足內功,大聲喊道:「將士們,感謝你們與我一同堅持到了今天,為我這無用之人流血、拼命!今夜,我將與你們並肩奮戰,同生共死!」

  眾人齊聲喊道:

  「願為公子效命!」

  「並肩奮戰,同生共死!」

  齊伯仁滿意的一笑,帶上獸面盔甲,翻身上馬,持劍向前方一指:「殺!」

  眾人舉起兵器,齊聲:「殺!」

  八百餘人如洪流般撲向仍處在沉睡中的敵營,仿佛一柄鋒利的屠刀,砍向了鮮美的肥肉。

  因為淳於真的軍令,眾兵知道了營中失火,也知道情況並不嚴重,所以一個個將外邊的些許動靜忽略掉,繼續悶頭大睡。

  羅豐與曹簡的戰鬥雖然動靜不小,但他事先用無天魔羅令旗封住了帳篷,並沒有讓聲音傳出去。

  整個戰鬥過程經歷的時間極短,從羅豐暴起發難,到用劍丸將曹簡頭顱洞穿,才不到十息時間,所以至少短時間不用擔心有人發現不對勁。

  齊伯仁的軍隊就在大多數敵人尚在夢鄉的時候,殺進了軍營裡。

  淳於真的軍隊被敵襲的喊聲驚醒,他們來不及想明白為什麼毒瘴不起效果,第一時間去找主帥尋求命令,結果就看見,白天奇襲的兩名修士正坐在主帥營帳前飲酒賞月,而在兩人的身旁,一邊是被捆得像死豬的淳於真,一邊是沒了腦袋的曹簡的屍體。

  所有人一下子明白,不久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他們也只有無可奈何的嘆氣,不敢有所行動。

  不說主帥淳於真成了人質,令他們投鼠忌器,就算他們能不顧主帥性命動手,可對方連實力最強的曹仙長都無聲無息的幹掉了,換成他們又哪裡來的勝算。

  於是,一群士兵在睡夢中被人夜襲,又得不到上級的指令,很快就炸營了。

  炸營的軍隊,實力能發揮出一成就算很優秀了。

  齊伯仁如他戰前動員時說的那樣,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並沒有故意退縮道隊伍中,於是眾將士熱血澎湃,也緊跟著衝殺,半個月來被堵在山谷中的怨氣爆發,使得士氣旺盛到了極點,銳不可當,摧枯拉朽的消滅了敢於反抗的微弱力量。

  他們幾乎是兵不血刃的,輕鬆俘虜一大堆尚未來得及穿上盔甲的士兵,一人壓制一個軍帳。

  距離戰場十里外的樹林裡,三名老者正遠遠眺望著,旁觀能見到的所有過程。

  左邊的老人首先開口:「我們要趁機動手嗎?那兩人就在最中央的位置,而且還被人包圍著,只要我們救出那名人質,其他的人或許就敢動手,何況現在兵荒馬亂,不失為一個好時機。」

  右邊的老人搖頭道:「不妥,此二子狀態正佳,並未受嚴重的傷,可算不得好機會,而且那些包圍的武林人士,不拖我們後腿就是萬幸,哪有能力幫得上忙?倒是那屍王門的修士,別有心思,故意冒充九幽派,也不知所圖為何?」

  中間的老人道:「不管屍王門在打什麼主意,只要他們能幫我們摸清那兩人的真實實力,就是有用的棋子,我們不僅不能告密,還要推波助瀾,給他們一臂之力,更好的發揮馬前卒的作用。

  至於援助齊家二公子之事,現在還不著急,等他被逼入絕境後,我們再登場,到時候無論我們開出什麼樣的條件,他都會選擇乖乖合作。」

  兩旁的老人點頭稱是,隨即三人隱入黑暗中消失。

  就在三人消失後不久,一個半身是蜘蛛的怪物從一顆大樹上垂落下來,正是蠻羗。

  他的氣息相比以前,變得更加妖異,難以捉摸。

  「韓家的家主和長老,真是三個老狐貍,看來擅長利用別人的心機,是他們韓家一脈相承的血統。」

  他轉頭眺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戰場,喃喃道:「你倆可別讓我失望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8 23: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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