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魔獄 作者:造化齋主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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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3-11-9 21:56:4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5 5528132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5 16:40

第1卷 101 扮演神棍

  一夜激戰過後,黎明再現,地平線泛起了魚肚白。

  夜襲戰來得突然,平息得也快,傷員的呻吟聲頂替了廝殺聲,軍營中一片狼藉,到處有坍塌的營帳,作為昨晚一戰的證據。

  雖是決定了雙方勝敗的一戰,但傷亡者卻遠比以前的幾場攻防戰少得多,蓋因齊伯仁一方的優勢太明顯,幾乎是一路碾壓的取得了勝利,他的對手連像樣的抵抗都來不及組織,睜開眼睛就淪為階下囚。

  此戰中的傷者,大半倒是因為炸營後,自己人在逃跑中,相互推擠踐踏所致。

  羅豐手裡攥著太歲星盤,投入靈識,再三確認,裡面的氣運並沒有得到增長。

  「看來,光是殺人是不會得到氣運的,必須像安連海那樣被破掉心性嗎?似乎有些不對,蠻羗吞敗後可並未毀掉心性。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必須讓對方意識到自己失敗,如此氣雲才會動搖潰散,這黑袍修士在意識到失敗之前,就已經死了,故而氣運直接隨著生命隕落而消失。

  未來要取得氣運,豈非只能敗而不殺?或者,囚禁起來後,用言行侮辱,亂其心智,毀氣人格?似乎都是些下作的手段,不可取。

  氣運之道,真是玄之又玄,難以捉摸。」

  這時,他見到鬼師在暗地裡偷偷摸摸的使用召陰術,將戰死的兵卒魂魄聚斂起來,打算以無天魔羅令旗將他們煉成鬼卒。

  羅豐阻止道:「兩軍交戰,各為其主,既然他們沒變成害人的厲鬼,又不曾戕害於我,還是放魂魄進入幽冥吧,沒必要為這點小事,過多的沾染業力。」

  鬼師慢慢吞吞的放掉了魂魄,不過倒是沒有太多遺憾,畢竟都是些蚊子肉,於它現今的修為而言,哪怕全部吞噬掉也不過投石大海,連點響聲都沒有。

  之所以不捨,純粹是它那小家子氣的吝嗇本性作祟。

  若要增長魂力,比起數量遠不如追求質量。

  一般來說,一重境術修的靈魂強度是普通成年人的十倍,而二重境術修又是一重境術修的十倍,每相差一重,就是十倍差距。

  如此算來,吞掉一個五重境術修,就相當於吞了十萬成人魂魄,而這兩者間造下的因果業力,同樣是天差地別。

  羅豐不會給自己定下「禁止吞噬無辜者魂魄」的死規矩,捫心自問,如果在這裡死掉的不是普通士兵,而是五六重境的修士,就算鬼師不主動,他也會下達命令。

  但有所變通,並不意味著,明知是虧本買賣,還非要往上湊,這點氣量羅豐還是有的。

  命令鬼師進入萬鬼鎮仙塔後,羅豐又拿出一頂綠色的布帽:「八品武格『不化骨』,冥屬靈根,能令一頭僵屍的能力在短時間內提升到等階巔峰,看來是一種可為廢物,又可為神器的魂器。」

  僵屍的能力,依著等階不同,前後跨度極大,最初的白僵只是一階生物,哪怕提升到巔峰也不過二階初期,實力增幅有限,而毛僵的跨度卻從六階到八階。

  昨夜刺殺時,若非羅豐當機立斷,在毛僵力量沒有提升到極限前,放手一搏,互換傷勢,只怕在不動用萬屠元功的情況下,會被擊殺。

  「可惜,我並不走煉屍的路子,唯一的一具僵屍成為鬼師的軀殼,指望這廝與人廝殺拼命,未免也太不靠譜。」

  羅豐就要以萬屠元功,破掉裡面的陰穢氣息,轉化成誅邪真氣,鬼師又急急忙忙蹦出來,連比帶劃的指了指魂器,又指了指自己。

  「你想要?可就算你突破了六階,掌握了三元合一的法門,可畢竟沒有精元,是無法加持武格……差點忘了,你現在倒是有了一具身體,已經能催動精元了。」

  羅豐也不在意,將東西扔給鬼師,將對方樂得活蹦亂跳。

  鬼師炫耀似的將帽子戴在頭頂,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尤其它現在寄存的軀體是毛僵,一頭僵屍戴綠帽子,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等到日上三竿,戰場已經打掃完畢。

  一臉興奮勁未消的顧志勇前來,恭敬的開口道:「仙長,我家公子請你過去,說有要事相商。」

  這個直性子的漢子,親眼見證羅豐用一條計策,就將困擾了他們一個月的難題解決,輕易擊敗了敵軍,取得了酣暢淋漓的大勝,早已沒了先前的不敬,直將羅豐當成了歷史上,那些運籌帷幄、智算千里的軍師謀士。

  尤其羅豐並非只出主意的文弱書生,他不僅動口,還要親自動手,深入敵營,取上將首級。

  這等智勇雙全的本領,令顧志勇為之折服,打從心底裡覺得敬佩。

  難怪公子常說,有本領的人總是有脾氣,原先還覺得仙長恃才傲物,狂妄自大,現在想想,仙長的態度已經是虛懷若谷,謙和待人了。

  羅豐並未因為顧志勇的態度轉變,就和顏悅色以對,依舊先前那副表情,道:「告訴伯仁殿下,就說我贊同放人。」

  顧志勇一愣,不解的問:「呃,可是,這個,公子他還沒交待是什麼事情呢?」

  「放心吧,你將我的話傳達給他,他自會明白。」羅豐想了一下,又補充道,「如殿下起身,你可再說一句,言我『本就是前來相助,一切所為系屬分內,不必感謝』。」

  這段神神叨叨的話,讓顧志勇想起了評書中那些有名的智者們,近乎預言的表現,於是再也沒了疑惑,快步轉身回去。

  通天古書揶揄道:「你怎麼也耍起神棍的把戲,還演得這麼露骨,裝神弄鬼可不是你的風格。」

  羅豐道:「這是未雨綢繆,給將來的預言做好鋪墊,他們一旦習慣了我的言出必中,養成固有的思維,等到將來某天,我預測某件事情的時候,哪怕他們心中有所懷疑,也會下意識的選擇相信。」

  「你的心機可真夠深沉的,小小年紀,也不知從哪學來?話說,當初離行前占卜出來的卦象,莫非是指那位仁義大公子?我記得澤水困卦,意指陷入困境,才智難以施展,仍堅守正道,自得其樂,必可成事,擺脫困境。現在不是應驗了嗎?」

  「也許吧。」羅豐不置可否。

  主帥營帳裡,齊伯仁聽了顧志勇復述的話後,露出略顯錯愕表情,笑了兩聲,道:「仙長真是謀無遺策,竟而猜到了我憂心的問題。」

  沉默了一會,他才下了決定:「既然連仙長都同意這麼做,那麼等過上幾天,找到落腳的地點後,便放人吧。」

  做出決定後,齊伯仁只覺渾身輕鬆不少,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去:「此番能大獲全勝,全賴仙長籌謀,又兼親歷而為,剪除九幽派修士,實乃我們的大恩人,需得當面感謝才是,不可叫人寒心。」

  顧志勇心道,果然對上號了!

  他忙道:「公子,仙長曾交代,說他『本就是前來相助,一切所為系屬分內,不必感謝』。」

  齊伯仁說不清自己的心情是震驚還是好笑,只得嘆聲道:「仙長真乃神人也。」

  ……

  兩日後,齊伯仁率軍來到五十里外的東康縣,駐扎安營。

  東康縣的縣令是個聰明人,知曉這是武昭侯家的內鬥,他兩邊都沒有反抗,選擇明哲保身之道。

  二公子的軍隊問他要糧,他便乖乖給糧,大公子的軍隊要駐扎安營,他也騰出地方,好酒好肉招待著,不敢怠慢。

  好在齊伯仁是個極重軍紀的人,勒令手下,不準擾民,更傳下命令,若有掠人財物者,立斬不赦,讓這牆頭草的縣令不必過於為難。

  收編降兵的過程十分輕鬆,對於底層的小兵而言,雖然不至於有奶就是娘,可這場廝殺乃是大公子與二公子的家中內鬥,實在也說不上忠誠不忠誠,彼此只是聽命行事,哪怕換了陣營,也是武昭侯的兵馬,沒有任何道德負擔。

  「從今天起,大家就是大公子的人了。」

  當淳於真在校場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近三千兵員,無一人發出異議,默默的接受了現實。

  不過在處理那些江湖人士方面,倒是頗有些為難,畢竟他們是被齊仲義招攬,受的是二公子的恩情,而非武昭侯。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8 23:04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5 16:42

第1卷 102 死人活人都有用處

  如何處理這批被自家親弟招攬的江湖門客,齊伯仁先前煩惱的正是此事。

  全部殺掉,就地掩埋是最簡單的方法,但未免過於殘暴,齊伯仁於心不忍,而且江湖人好義氣,多的是過硬的交情,殺掉一人,說不定會惹上他的親人好友前來尋仇。

  而若釋放,又擔心他們回去,繼續幫助二弟,為虎作倀,對付自己,到時候死得更多的,就是自家的人馬了。

  齊伯仁最初考慮後的想法,是將人囚禁起來,一直等到他跟二弟之間了解恩怨,到時候無論他還是二弟敗亡,這群江湖人都沒有繼續幫忙的必要。

  不過聽了羅豐的建議後,他又重新思考了一遍,做出了新的決定。

  這一日,那些在混戰中未能逃跑,被俘虜的四十多名江湖人,被一齊押到了縣衙。

  一名獐頭鼠目的家伙顫抖著說:「該不是要拿我們開斬吧?」

  旁邊的漢子哼了一聲:「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怕死個啥!咱們幹的就是賣命活,總不能只許我們殺人,不許人們殺我吧?」

  「話是這麼說,可咱上有老下有小的,一旦走了,誰來照顧一家老小,當初若不是被錢財迷了眼,哪會趟這渾水,只恨沒後悔藥吃。」

  這群在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別管實力怎麼樣,嗓門都不小,你一言,我一語,直將這衙門弄成了菜市場。

  其中,倒是怕死跟後悔的居多,畢竟這是家族內鬥,談不上國家大義和民族榮辱,真要說起來,幼子爭長子之位,不惜舉起屠刀,他們才是真正的不義之軍。

  當齊伯仁出來後,嘰嘰喳喳的聲響很快靜了下來,八十多隻眼睛齊刷刷的看過去,盯著這位能夠決定自家生死的「閻王」。

  最初被俘虜的三人中,那位名叫王達的刀客,率先開口道:「齊公子,是殺是囚,給句話吧,兩軍交戰,成王敗寇,生死無怨,無論是怎樣的處置,我們都無怨言。」

  眾人中或有幾名怕死不同意的,此時顧著顏面,也不敢大聲喊出來,頂多是苦著一張臉,小聲嘀咕:「得,被英雄好漢給代表了。」

  齊伯仁面無表情的掃了眾人一圈,擺了擺手,一群親衛從府裡魚貫而出。

  眾人皆以為是要下毒手,盡管早有心理準備,臉色仍是唰的一下發白,身子搖搖欲墜,更有膽小者,直接下跪求饒。

  然而,那些親衛只是來給人打開枷鎖,並未有暴行。

  齊伯仁對尚未轉過腦筋,一臉茫然的江湖人道:「你們走吧。」

  站在王達身邊,那名將御劍術裝成武道劍術的伍真,有些難以置信的問:「你真要放我們走?」

  站在他旁邊的親衛不滿道:「大公子一言九鼎,從來不曾失信於人,說放就放,騙你們做什麼?再說了,殺你們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用的著嗎?」

  眾人一聽,也是這個理,一個個面露脫離死劫的驚喜,哪怕是不怕死的,也僅僅是不怕死而已,沒有趕著去投胎的道理,能活當然是能活下來的好。

  齊伯仁道:「諸位身上的散功粉,效力還剩下三個時辰,到時候你們就能恢復真氣。在這裡,我也對大家推心置腹的說幾句。

  我知曉你們的難處,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可你們為了錢財,難道就可以泯滅良心,助人弒親逆倫嗎?

  我不說跟二弟之間誰對誰錯,可再怎麼不對,也不能對親兄弟下毒手。你們若覺得受了家弟的恩情,想要報答,就該勸他以和為貴,與兄弟團聚,這才是正道,而不是成為劊子手,助紂為虐。

  諸位在江湖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也不擔心諸位會忘恩負義,只是最後想勸一句,歸根結底,這是武昭侯府的家事,諸位還是莫要插手了。」

  一名漢子抱拳道:「二公子於我有招攬之情,大公子卻對我有釋命之恩,幫哪邊都不是人,這渾水灑家不趟了,也請大公子原諒則個。」

  其餘人也紛紛附和,點頭稱是。

  「說的有理,人家的家事,咱們外人摻和個啥。」

  「二公子給了我千兩銀子,如今我為他差點沒命,早已償還清楚,兩不相欠,算起來,這買賣還是虧了。」

  「江湖人言,武昭侯家大公子弘毅寬厚,仁義無雙,如今一見,方知人言不虛。」

  一群人在感慨後,紛紛抱拳施禮,轉身離開,最終只剩的三人。

  這三人,恰恰是當日被齊伯仁以漁網擒下的王達、伍真和彭熙。

  齊伯仁疑惑的問:「你們三位是?」

  王達滿面歉意道:「當日聽信故友讒言,以為弒親者是大公子,差點錯殺仁君,心中慚愧,願為馬前卒,以求彌補過錯。」

  伍真和彭熙也跟著抱拳鞠躬:「望大公子收留我等不義之徒。」

  齊伯仁連忙將三人扶起:「三位壯士願意襄助我這薄才之人,自是萬分歡迎,談不上收留不收留,是我聘請三位才對。」

  三人齊聲道:「謝大公子仁義!」

  縣衙的房梁上,羅豐目睹了整個過程。

  通天古書不解道:「你當初說的『贊同放人』,是指這個呀?會不會太魯莽了,有道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明明是你死我活的鬥爭,懷有婦人之仁只會害人害己。」

  「小兵有小兵的服從,修士有修士的利益,俠客有俠客的規矩。

  修行界輕名聲重利益,江湖卻是相反,全靠一張臉和一個好名聲吃飯,今日齊伯仁放他們一條生路,傳揚出去後,他們若敢反過頭來繼續幫助齊仲義,便是恩將仇報,以後名聲可就臭了,成為一輩子的污點。

  重情重義的豪傑,必定會選擇兩不相幫,放了也無妨。

  至於見利忘義之輩,這種人留在身邊做什麼呢?趕緊放出去,坑害自家對頭才是正道。

  方才下跪求饒的幾個人都記住了,這些人屬於能用錢財買通的貨色,我在他們身上留了記號,放他們回齊仲義的身邊,日後說不定有用得著的機會。

  君子有君子的好處,小人也有小人的用場,一棍子打死,乃是下下之策,能不能用好,全看個人的手腕。」

  通天古書釋然:「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我就不多插嘴了,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接下來當然是防備刺殺嘍,九幽派不可能只派出一名弟子協助齊二公子,以修士的腦筋而言,必然不屑於遵守凡人的規矩,那麼第一個念頭,自然就是上門報仇。

  九幽派是齊二公子最大的倚仗,只要將他們除去,對方就成了斷翼的老鷹,再也折騰不起來了。」

  通天古書道:「這可不好說,萬一遇上隱忍之輩,說不定就給憋住了。」

  「那就想辦法叫他們憋不住,送份賀禮給他們吧,對於修士,我向來不會有婦人之仁,而且他們不是喜歡煉化人的屍體麼,如今也叫他們嘗嘗被人煉化的滋味。」

  羅豐露出一抹清爽的微笑。

  三日後,武昭侯府。

  「曹師弟死了?怎麼可能,是誰在胡說八道,散播謠言?」

  程蘭一把攥住報信者的衣領,美目中透著駭人的黑光,隱隱似有魔神之像,殺氣濃烈得恍如實質,直將這名通報的小廝嚇得下體流出了騷味。

  夏侯復忙勸道:「師妹快將人放下,先將消息聽清楚。」

  程蘭哼了一聲,將人甩在地上:「快說!」

  「小、小人也不是很清楚,只聽外邊的衛兵說,有人將一具屍體放在了城門口,恰好被路過的將軍認出來,正是曹仙長。」

  「屍體在哪?」

  「就在外面的院子裡。」

  程蘭五指一抖,射出五道黑氣,在戰戰兢兢的家僕的腦門上扎出五個窟窿,隨後如黑影般飄了出去。

  在院子的中央,果然見到了曹簡的屍體,正陳放在一具棺木上。

  「師弟,你怎麼能狠心拋下我?你我明明約好,等此番事畢,就回去讓師尊主婚,結為道侶……」

  程蘭悲從中來,一下子哭成了淚人。

  夏侯復緊跟而出,嘆了一口氣,上前勸道:「師妹別太傷心,我輩修士,逆天而行,難免有此一遭……不對,屍體有古怪,快離開!」

  他一把抓住程蘭,急忙往後退。

  只聽轟隆一聲,曹簡的屍體當場爆炸,屍毒飄散而出,只將這院子裡的花草盡皆毒死。

  下一刻,武昭侯府內外,所有的家丁丫鬟,甚至連城中的百姓,都聽到了一個怨毒至極的聲音。

  「我要殺了你啊啊啊——」

  一道黑光衝天而起,如流星般劃過蒼空。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8 23:09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5 16:46

第1卷 103 言語嘲諷

  正午時分,旭日當空,金光萬丈。

  「是個曬太陽的好時間。」

  羅豐躺在縣衙的屋頂,只覺渾身暖洋洋的,好不舒坦。

  通天古書道:「不過,似乎有人不想讓你曬太陽。」

  話音未落,遠方天際,一朵黑壓壓的烏雲急速馳來,與風流方向相逆,一看便知是人為。

  羅豐琢磨道:「這才只過了一天,看來死掉的黑袍修士,對來者而言是個重要的人物。唔,遠遠的就能感受到滔天的恨意,藏怒宿怨,可見那件禮物完整的將我的善意傳達過去。」

  通天古書笑道:「你確定是善意,而不是滿滿的惡意?」

  「當然,我可是好心的提醒他們,幹我們這行的,遲早要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所以要及早抽手,放下屠刀,脫離苦海,回頭是岸。」

  羅豐手指一彈,射出一朵火苗,點燃了放在旁邊的煙花。

  「為免她遷怒無辜,我還是主動站出來認罪吧。」

  煙花噴發,在半空中爆炸,凝成了一行閃亮的金字「殺人者在此」。

  羅豐祭出風行雙翼,向著東康縣外的一處矮丘飛去,臨行還停頓了一下,盡顯挑釁之意。

  「還我師弟命來!」

  程蘭眼睛都紅了,幾乎能滴出血來,一張俏臉扭曲得如同火宅魔獄的魔怪,驅動黑雲滾滾涌去。

  東康縣的百姓見到這般天氣異變,紛紛閉門躲進家中地窖,生怕仙人打架,殃及無辜。

  羅豐端坐在矮丘的一塊石盤上,好整以暇的看著黑雲在靠近時,猛然揉動變化,凝成一顆十丈高的骷髏頭,迎面撲壓過來。

  「不是塊頭大,就更厲害。」

  羅豐左手輕抬,火焰凝成鳳棲梧桐之像,並以此轉變成更強的術式。

  只見鳳凰振翅飛起,而梧桐燃燒成一顆東升大日,緊隨在後,兩者間相互聯繫,大日吸收太陽真火,傳遞到鳳凰中,令其威能變得更強。

  最終,體積被增幅到一丈左右的火鳳凰,一頭撞向了十倍於自己的巨大骷髏,徑直鑽入黑暗深邃的大嘴之中。

  純陽火焰熊熊燃燒,雖不及萬屠元功「嫉惡如仇」,但其焚燒邪穢之能,也是諸多邪術的剋星。

  光明與黑暗糾纏在一起,滾滾烏雲被染成暗紅色,直映照得天空如同流血一般。

  這巨大的骷髏頭居然不是術法,而是一件法寶,被純陽火焰燒得咔嚓作響,好似投爐重煉的鋼鐵,流出了濃汁,散發出惡臭的黑煙。

  轟然一聲驚爆,巨大骷髏頭分裂開,潰散成一朵朵小烏雲,以此躲開了火鳳凰的焚燒。

  「聚!」

  女子的聲音從中傳出,分散的小烏雲又重新聚合成大片的烏雲,籠罩在矮丘上方,擋住陽光,使得下方如同黑夜降臨一般。

  烏雲中,忽而傳出鬼嘯。

  最初只是一兩聲,可就像是被感染一般,變成四五聲、十幾聲、數十聲、上百聲……

  如同清晨醒來的樹叢,一隻鳥兒啼鳴後,喚醒了整片鳥群,數不清的鬼嘯連綿不絕涌來,令人心煩意亂,雜念叢生,胸悶作嘔。

  羅豐修為雖高,境界卻只得三重境,一時間也被擾亂思緒,原本掌控得並不熟悉的純陽赤火真氣與玄陰黑水真氣躁動起來,隱隱有衝突的跡象。

  下一刻,一對陰陽魚從他身上的道袍中躍出,首尾相銜,以人為中心形成太極,調和陰陽,紊亂的真氣瞬間平復下來。

  這是羅豐在賭賣會上購得的太極袍,雖是防御法寶,但並不擅長抵擋實質的攻擊,更擅長守護神魂,驅趕心魔,疏導氣元。

  不過,鬼音擾敵心神只是程蘭這一招的前奏,很快那片烏雲向下凸起一個個腫包,而每個腫包破碎後,就會射出一個骷髏頭,頭顱中閃爍著蒼白的幽火。

  一時間,竟是如大雨瓢潑,數以百計的骷髏墜落下來,每一顆都有著近乎四階術法「鬼顱葬」的威能。

  羅豐端坐在石盤,微微一笑:「只有這等能耐麼,那就只好請你下黃泉,跟你的同門師弟團聚了。」

  斬風劍丸浮起,體表騰起火焰,迅速化作一頭鳳凰,相比先前的「鳳鳴朝陽」,體型小上大半,只得三尺,但更具靈性,炎能更熱,透著鋒利的劍氣。

  「炎凰訣,鳳舞九天!」

  最強一招啟動,火鳳凰振翼騰飛,如粉蝶穿梭花群,速度快如閃電,在半空回旋,將那些下墜的骷髏一一擊破,純陽涅槃的火焰順手將裡面的磷毒也一並焚燒乾凈。

  「難怪羽化宗弟子人人配備一枚劍丸,這炎凰訣融入劍丸之後,在保留本身威能的同時,又吸收了劍丸的特性,既有火焰的燒灼,又有劍氣的鋒利,融合炎術與御劍術,靈巧機變與速度兼具,可謂相得益彰。」

  羅豐尚有閒情品頭論足,可見應對之從容,留有餘力。

  這幅不將人放在眼裡的態度更激怒了程蘭,烏雲中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嘯,氣勢又拔高數分,降落骷髏頭的數量激增,還有來不及轉化的陰邪真氣散溢出來。

  「若是武修,憤怒的情緒能令他發揮出更強大的力量,但是對於術修和氣修,憤怒只會讓他們失去理智,選擇錯誤的方式攻擊對手,輕易的暴露出弱點。」

  羅豐指尖微微搖晃,火鳳凰化成一片紅雲,接住下墜的骷髏頭。

  而斬風劍丸與火焰脫離,化作一條電龍往上刺去,疾如旋踵,在對手尚未來得及反應前,洞穿烏雲,擊中真氣最濃鬱的一點。

  「啊——」

  烏雲中傳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一抹血泓濺出,一條人影從雲中墜落下來。

  「一下子爆發太多的真氣,超出了法寶的遮掩上限,導致暴露行蹤,所以說,憤怒是無用的,不僅傷不到敵人,更會拖累自己。當然,你的目的若是想要嚇倒我,那便另說。」

  羅豐一邊繼續以言語刺激對方,一邊分出心神控制太歲星盤,發現並未吸攝到對方的氣運。

  看來,僅僅刺激神智是不起作用的,必須擊敗她才行。

  程蘭捂著臉頰,那個位置有著一道可怖的傷口,在劍丸臨身的時候,她稍稍側了一下身子,加上羅豐有意避開要害,以免一下子死掉而來不及吸收氣運,於是劍丸擦中了她的臉,鋒利的劍氣割出一道從唇邊直至耳根的傷痕。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失去師弟的仇恨,加上毀容的痛楚,直讓程蘭癲狂似魔,她從懷中掏出一顆水晶骷髏頭,背後頓時出現一顆碩大的魔鬼頭顱虛影,卻是一件魂器。

  「飛顱役魔!」

  程蘭全身噴出了血液,雙手奮力向下一壓,半空中的烏雲隨之墜了下去,並在途中變幻凝形,但不再是骷髏頭的形狀,而是跟她背後的虛影相同。

  魔鬼頭顱下衝,將鳳凰所化的火雲砸滅,隕落的氣勢宛如天外流星,滔天的魔氣壓下來,將凹凸不平的矮丘頂部壓成了光華的平面,除了羅豐所坐的石盤以外,其餘的石塊、灌木盡成齏粉。

  「不是嗓門大,就能殺死人,你越是用力的喊,越是證明你內心充滿了恐懼,沒有敗敵的信心。」

  羅豐雙手結印,一掌擊向天,一掌擊向地。

  衝上天空的正是專門湮滅術法的神邪印,這道玄奧中透著邪氣的掌印,托住下墜的魔鬼頭顱,滌蕩掉充斥在山頭魔氣,讓沉重的壓力為之一空。

  兩者接觸後,魔鬼頭顱就像是冰塊融化一樣,變得面容模糊,而散發出來的魔氣也跟著迅速消散,體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

  神邪印雖然也在消散,但它的一份靈氣,能夠抵消掉至少五份的靈氣,按照這樣的速度彼此消耗下去,盡管最終魔鬼頭顱能夠勝出,但殘留的威力將十不存一。

  眼看這拼命的一招不能建功,程蘭掏出一枚血紅色的玉石,用力捏碎,在裡面靈氣潰散前,擲向魔鬼頭顱。

  剎那間,魔鬼頭顱像是吃了補藥般壯大起來,一下子恢復五成力量,生生撞破神邪印,朝著羅豐的頭頂壓去。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8 23:31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5 16:47

第1卷 104 九幽弟子與純陽弟子

  就在魔鬼頭顱即將臨身之際,羅豐腳下地力狂噴而出,大地隆起,就像是山神要回擊方才被壓了一頭的憤怒,形成傘形華蓋,將人保護在裡面。

  大地華蓋的頂部,隱隱浮現一道邪印,正是專長防御的地邪印。

  魔鬼頭顱一下撞在上面,頓時地動山搖,沙土衝天,磅礴的魔氣擴散開,沉雄的勁力硬生生將矮丘又壓低了三尺。

  等到塵埃落定後,在程蘭絕望的目光中,羅豐完好無損的身影從霧霾中漸漸顯現出來。

  他站起身子,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甚至有閒情轉過頭,看著已經粉碎掉的石盤,微微嘆氣:「失敗了啊,沒能繼續將高人姿態裝下去。」

  地邪印沒能擋住全部的衝擊,畢竟「飛顱役魔」是程蘭在武格加持下,不惜損害根基,豁命用出的極招,在攻破大地防御後,尚有一成餘勁,因此羅豐不得不調用純陽赤火勁來抵御。

  這門速成的內功無法做到運轉如意,於是泄露出去的勁力,將腳下的石盤毀去了。

  「看來,尋常的五重境修士已經不是我的敵手,給了那麼多機會,都沒能傷到我一根汗毛,如果你的實力僅止步於此,那就只能說聲對不起了。」

  羅豐揮手一招,斬風劍丸回歸,盤旋在掌心,吐著電光,像是充斥著躍躍欲試的興奮勁。

  另一邊,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從石堆間鑽出來,偷偷祭出一方小塔,將破碎的烏雲殘片吸收進去。

  正是鬼師這無膽又貪心的家伙。

  「不可能!你到底是誰,只是三重境的低階修士,為什麼能擋住『飛顱役魔』?你應該粉身碎骨,魂飛魄散才對!」

  程蘭撕扯著頭髮,哪怕將頭皮扯出血來也毫不停手,就像失去了痛覺一樣,面上的表情愈加瘋狂:「我要殺掉你,為師弟報仇,將你的靈魂抓出來,日日夜夜用幽火烘烤,再用群鬼撕咬……」

  羅豐裝模作樣的打了一聲哈欠,慢條斯理的打斷道:「虛張聲勢是沒有意義的,你說的這些,倒是我用在你身上的機率更大一些,所以別自掘墳墓了。其實,你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無法替誰報仇,你根本傷不了我……」

  「閉嘴!你給我閉嘴!我不要聽!」

  程蘭猛的噴出一口鮮血,化作血刀飛斬而出。

  但這種倉促施為的術法,僅相當於三階法術,又哪有什麼威能可言。

  羅豐收斂力量,輕輕一掌推出,不到三成威力的人邪印破空貫去,輕鬆將血刀擊潰,印在程蘭胸口,擊傷的同時,又將大量的負面情緒灌入體內。

  「你察覺到我的實力遠超境界後,不敢問我出自何派,生怕知道後,再也不敢報仇。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行為是徒勞的,根本報不了仇……」

  在人邪印的幫助下,羅豐的言語攻破程蘭心防,令她整個人沒了鬥志,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喃喃著沒有條理的話。

  這時,羅豐發現太歲星盤有了動靜,瘋狂吸攝起程蘭頭頂的氣運,如巨鯨吸水一般,轉瞬間得了一半。

  通天古書驚道:「果然被你猜中了!這個方法可行!就是你一邊碎碎念一邊戰鬥的模樣,很招人仇恨,連我都忍不住想要揍你。」

  羅豐道:「你以為我想啊?也就是這一場實力差距懸殊,我才能從容應對,若換個實力相仿的對手,我這麼做簡直是主動給對方創造翻盤的機會啊。」

  分心間,一隻巨象大的骷髏手掌破空擊來,轟隆一聲,毀去小半個山頭。

  夏侯復駕著一對蝠翼,閃現在程蘭身邊,抓起人就走。

  「剛來就想走,枉我等你這麼久,不覺得很沒禮貌嗎?」

  混濁的塵霧中,鳳鳴聲響,一隻火鳳凰衝飛而起。

  夏侯復早有防備,擲出一枚白骨小劍,正中鳳凰,將其引爆,隨後激發遮光蝠翼的效果,就要帶人遁走。

  火光中,一道封神寶光激射而出,正中夏侯復的背後幅翼,霎時靈能被封印,再也無法遁形和飛行。

  「你的實力不差,希望能給我多帶來點樂趣。」

  羅豐繼續發揮嘲諷之能,同時指揮劍丸射出,御使一字追電劍,刺向對手的眉心。

  夏侯復竟是毫無閃躲,嘴角浮現一抹詭異的笑容,眼睜睜看著電光貫穿自己頭顱。

  與此同時,一道人影從羅豐背後的地面中遁出,雙掌擊向腰眼。

  若換成術修和器修,此刻就算發現了動靜,也絕對來不及應對,而羅豐雙袖一翻,手肘往後沉了下去,正中對方掌心。

  兩股滂湃的真氣對衝,如同兩輛戰車正面撞擊。

  羅豐被震上半空,一個鷂子翻身後,落地退了三步,將衝勁抵消。

  夏侯復則被重新壓進泥土中,不得不用土遁術逃出。

  羅豐回過神來,發現原先救走程蘭的人,竟然是一頭會幻術神通的僵屍。

  他鼓著掌道:「好計謀,明面上只想救人逃走,實則暗渡棧道,旨在斃敵。你先以術法吸引我的注意,假裝成為了救人離開而特意阻擋我的視線,實際上卻是為了遮掩自己的行動,偷偷遁入地底,從而發起暗襲。面對一名境界低位的修士,也能如此謹慎,真叫人佩服。」

  夏侯復面色凝重,冷笑道:「彼此彼此,你表面上看似狂傲不羈,內地裡卻是心細如髮,步步為營,難怪我的師弟師妹會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上。

  我可不敢將你當做低階修士看待,明明有著五重境巔峰的魂力,能施展出高明的術法本領,結果身手卻比尋常武修還要靈敏,更別說那一身雄厚的內功根基,我現在都不知道,你究竟是術修、器修、還是武修?」

  夏侯復低頭看了一眼手掌,上面有幾道火苗在竄動著,他掌心一握,將火苗掐滅。

  「純陽之火,這種灼燒的感覺……是純陽赤火勁!你是純陽派的弟子!」

  夏侯復射出犀利的眼神,一臉我看穿了你的身份的表情。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難道你這九幽派的弟子還要跟我攀交情不成?」

  羅豐演技非凡,臉上露出「雖然被你看穿了,但我就是不承認」的表情,心中卻是另有他念。

  原來這門內功是源自純陽派,谷峰主奇遇得到的功法太多,除了三教六宗的標上了記號外,其他的一概不注明,我說怎麼從前不曾在玄冥谷的功法玉簡上見過名字……這麼說來,《玄陰黑水功》很可能也是另有來歷。

  「你我兩派乃是世仇,我本想化干戈為玉帛,但你既然是純陽派的弟子,那就不得不做過一場了。」

  夏侯復滿臉狠絕,一副為門派出頭的表情,心中卻想:苦矣,本來拿九幽派的名頭來頂缸,還以為是個妙招,不想偏偏遇上純陽派的弟子,若我現在開溜,必定叫對方起疑,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盡管心中很是不願,但夏侯復手上動作卻沒有因此而懈怠,手臂一抖,浮現諸多魔道陰文,旋即肌肉膨脹,撐破袖子,變成了一只比常人粗壯三倍的魔臂,肌肉虬結,黑筋如老樹盤根。

  盡管沒有交手,但遠遠就能感受到這隻魔臂中蘊含著恐怖的能量,羅豐不敢大意,加持黑白吞金獸的武格,提升肉體能力,嘴上挑釁道:「哦,要比近身戰嗎?提醒一句,我的武學能為,更在術法之上。」

  夏侯復道:「謝謝你的提醒,所以我還要再找幫手。」

  話音一落,他祭出一面白骨鏡子,盤旋飛上半空,向下射出光芒。

  光幕中,降下數千頭僵屍,漫山遍野,蜂擁而來。

  到了最後,更出現一頭有著大山般魁梧身軀的巨型僵屍,全身上下由無數具屍體拼湊而成,體表上爬滿了咀蟲,飛舞著數不清的蒼蠅,向外散發著惡臭和瘟疫。

  夏侯復得意的一笑:「幫手稍微多了點,你應該不介意吧。」

  羅豐連忙擺手,慷慨道:「當然不介意,因為我也有幫手,希望你同樣能不介意。」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9 20:02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8 17:33

第1卷 105 亂元魔臂

  羅豐話音未落,鬼師從角落裡現身,桀桀詭笑聲中,萬鬼鎮仙塔在半空中迅速變大,釋放出萬頭陰鬼。

  在塔頂位置,鬼郎將手持無天魔羅令旗,指揮鬼卒排成整齊的軍陣。

  這些鬼卒或許不懂軍紀,但有一點,它們都十分聽話,而且服從命令。

  雙方擺開架勢,整齊有序的鬼軍,明顯比一團散沙的屍軍更有氣勢,兩者就像是正規軍與雜牌軍的差別。

  那頭僵屍巨神本來還想衝鋒陷陣,給自家小弟助威,但體型並不輸於它的四頭鬼蛇悄然浮現,擋住了去路,四顆蛇頭張開大嘴,做恐嚇狀,鱗鰭怒張。

  僵屍巨神不服輸的裂開血盆大嘴,吐出濃濃的屍臭,它的左臂由無數腸子捆扎而成,看起來就像是血淋淋的拖把,混雜著各種瘟疫毒素,更有數不清的蒼蠅蛆蟲附著其上,它的右臂倒是正常的人手形狀,只是由許多腐肉和森森白骨拼湊而成,滴下的屍水,帶有強烈的腐蝕效果。

  當它拖動沉重的身體行走時,地上的花草植被統統死去,踏過的地面留下一道深紅的血渠,裡面灌滿了膿水,散發出幽綠色的毒煙,再優美的環境也被破壞得一乾二凈。

  若換成其他生物,尚未戰鬥,就先被濃厚的惡臭與屍毒擊敗,但鬼蛇沒有肉體,也沒有嗅覺,乃是靈體的存在,除非是針對神魂的劇毒,否則幾乎不受影響。

  僵屍巨神率先動手,滿是肉腸的左臂當面甩去,頓時血水與蒼蠅齊飛,腐肉共蛆蟲一色,抖得漫山遍野都是蠕動的蟲子。

  兩者都擁有巨大的身軀,想要閃躲是不可能的,鬼蛇當即將身體虛化,任由肉腸手臂穿體而過,並趁機迎面撲去,在即將接觸的時候,凝聚靈體實化,四顆蛇頭咬了過去,霎時血肉橫飛。

  但僵屍巨神沒有痛覺,並不受影響,反而借此機會抓住了鬼蛇,同樣以大嘴啃咬,骨爪撕扯。

  兩頭絕世兇物滾成一團,打得地動山搖,摧岳毀丘。

  另一邊,夏侯復搶得先手,腳踏豹步,魔臂如鋼杵搗出,尚未及身,拳勁已擊爆空氣,打出風暴般的音鳴。

  羅豐臉色一變,微微側身,讓過隔空拳勁,就聽背後刺啦啦的聲響,地面被轟出一道象腿粗的溝渠。

  對方的力量遠超出估計,羅豐立即打消以正逆滔天掌硬接的念頭,換以如意轉圓勁,環身驟起柔力牽引。

  雙方乍一接觸,羅豐頓知,自己上當了!

  魔臂力量並不算特別強大,盡管超出尋常武修,可仍在正常範圍中,並非像之前展現出來的那般恐怖。

  但是,這隻魔臂卻有攪亂元力之效!

  羅豐以掌接拳,頓覺體內的純陽赤火真氣熱騰騰的按捺不住,仿佛炸營的士兵,全然失去了控制,到處亂竄。

  幸虧他早已將玄陰黑水真氣聚斂在丹田深處,否則一旦受到影響,也跟著鬧起來,屬性相反的兩種真氣產生衝突,甚至有爆體而亡的可能。

  羅豐不動聲色,體內以萬屠元功壓制亂竄的純陽赤火真氣,雙手則散去真氣,純以外家勁力施展如意轉圓勁,卸開力道。

  夏侯復一招未能得手,面現錯愕,脫口而出:「你修煉了兩門內功!」

  他先前偷襲時跟羅豐交手,比拼過根基,感應到羅豐修煉的純陽真氣甚是渾厚,盡管運轉間有些笨拙和不穩,但以羅豐的年紀,出現這種狀況很是正常。

  本以為擁有這般內功修為已經是奇遇所致,誰料到竟還有另一門修為不亞於純陽赤火勁的內功。

  震驚中,夏侯復動作一滯,錯失最佳的機會,沒能抓住羅豐以萬屠元功鎮壓純陽赤火勁時露出的破綻。

  而羅豐在熬過最初的動蕩後,將真氣緊緊聚斂在氣海中,不再循環經脈,並借助武格「黑白吞金獸」的加持,純以肉身力量搬運技巧。

  如意轉圓勁本就是以柔克剛的法門,面對眼前的境況最是合適。

  沒了真氣作為穩定地基的砥柱,羅豐有意的縮小了防守的圈子,只維持在半徑兩尺的方位。

  他的力量徘徊在內,沒有一絲外泄出圈子外。

  在圈子外,他毫無影響能力,但在圈子內,他的氣機與這方土地融為一體,每一個動作,每一步輕挪,無不隱含某種玄奧的法理在內。

  並非道家太極那種如清泉石流、白雲蒼狗一般的清靜自然,而是凝若實質,渾然一體,如同橫亙在河川中的礁石,任憑激流衝擊,我自巋然不動。

  夏侯復也感受到,以羅豐為中心,拳勁形成了一個快速轉動的圓形氣場,卻不帶動周圍的氣流,就像是一方沉重的石磨,自顧自的轉動碾磨。

  無論他從哪一個方向攻擊,都感受到相同的反震力量,然後被偏向一邊,無論他如何變化,都無法攻破這層防御圈。

  因為羅豐的防守不存在重心,不會隨對手的變化而變化,只一心走自己的路,任敵千萬般來,我只一路去。

  夏侯復並不氣餒,左右手連續交替擊出,因右手魔臂有亂元之能,自家真氣也不能幸免,所以右手並不含真氣,但左手卻是功力全發,再配合虛虛實實的招式,更是難以捉摸。

  在以往,他這種連續變幻的攻擊方式,總能讓對手猝不及防,無法及時作出應對,跟不上他的動作。

  但這一回,卻是無功而返。

  羅豐根本不在乎夏侯復的變化,無動於衷,虛虛實實於他而言都是相同,實招要防,虛招也要防,一視同仁。

  如意轉圓勁作為縱橫派絕學,不僅能抵擋純粹的力量,對真氣同樣有偏斜效果。

  只是,不能運用真氣對羅豐也起到了影響,否則現在他就不僅僅是偏移攻擊,連對手的身形也能一並引動,令其難有立錐之地,而不像現在,在夏侯復連綿不絕的攻勢壓制下,找不到反攻的破綻,也無法分心施展術法。

  隨著力量的偏斜,羅豐所守方寸之地的外圍,地皮一層層被餘勁削去,於是他所站的位置被凸顯得高了起來。

  這種地勢高低的變化,初時並不明顯,顯不出效果,但當差距積累到一尺後,終於對夏侯復產生了阻礙,連續不斷的攻擊突然間出現了一絲不該有的停頓。

  羅豐把握機會,轉圓而從方,積蓄的力量奔瀉而出。

  夏侯復急急而退,他的魔臂能攪亂元力,卻對純粹的力勁不起作用,但人的速度又如何比得過力量的傳遞,眼看他的額前劉海產生了震蕩,一道身影橫向插入,將夏侯復推開後,代替著承受了衝擊。

  羅豐這一回爆發出來的力道,相當於自身全力一擊的二十倍,令承受了全部力量的身影像擲出的骰子般在地上翻滾著,砸出了數十丈長的坑道後,才停了下來。

  令人吃驚的是,在過了幾息時間後,這道身影居然站了起來,依然是頭僵屍,但是體表上覆蓋著暗金色的甲殼,連臉上都覆有面甲,只是眼下已經盡數粉碎。

  羅豐疑惑道:「又一頭變異的僵屍?」

  他轉身用靈識掃了一眼,正跟四頭巨蛇顫抖的僵屍巨神,以及帶著程蘭遠遠逃開的那頭會變身幻術的僵屍。

  變異僵屍出現的概率比鬼師要低得多,用「百萬出一」來形容都是低了,擁有一頭是運氣,擁有兩頭是奇遇,擁有三頭就證明另有門道。

  夏侯復嘿嘿兩聲,皮笑肉不笑:「我這人沒什麼本事,就是天生運氣好。」

  羅豐點頭道:「我十成十毫無質疑的完全相信你。」

  念頭一動,火鳳凰與陰神刺破空衝去。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9 20:11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8 17:34

第1卷 106 心服口服

  夏侯復揮動魔臂正面接下火鳳凰,以其攪亂元氣的特性,剛一接觸就讓羅豐失去了對火鳳凰的控制,而緊跟著鳳凰外形崩潰,化作零星的火靈能散去。

  陰神刺隨後偷襲而至,從側旁攻擊夏侯復的神魂。

  然而在接近時,竟然也受到干擾,未刺中前便魂力崩潰。

  這一下動靜,叫夏侯復察覺到了陰神刺的存在,驚呼道:「好險,對上你可真是一絲也不能大意,稍一分心就要中招。」

  羅豐琢磨道:「你的手臂並非只有直接接觸才會發揮效果,只要存在,你身旁就會出現一種搗亂元氣秩序的力場,雖然比不得與手臂接觸來得強烈,但弱小點的術法,根本沒法傷害到你。」

  陰神刺為了追求隱蔽性,方便偷襲陰人,魂力並不強大,只相當於二階法術。

  「跟你對敵真夠可怕的,一下子就將別人的底牌摸得清清楚楚,我有些不想跟你打了。」

  嘴上如此說著,夏侯復的身體卻做出了再次衝刺的姿勢。

  然而,羅豐不跟他玩了。

  雙手微抬,左手釋放炎凰訣,右手施展陰神突刺,不再用什麼陰謀算計,只用堂堂正正的術法對決取勝。

  夏侯復連忙舉起魔臂,去抓住迎面襲來的術法。

  火鳳凰靈動飛翔,難以把握軌跡,陰神突刺又快又狠,破空穿梭,稍不留意就被刺中。

  盡管夏侯復明知必須拉近距離,才能打斷羅豐的攻擊,但光是抵擋這些術法,就讓他耗盡精力,根本分不出其他的心思。

  這下,攻守形勢互換了。

  之前是羅豐單方面防守,現在輪到了夏侯復。

  「喂,不是說好近身武鬥的嗎?」

  羅豐反問:「你看我像不知變通的迂腐酸儒嗎?」

  若是近身武鬥,因魔臂的存在,不能動用真氣,天生處在不利的位置,五大邪印無法催使,正逆滔天掌也發揮不出五成以上的威能。

  羅豐腦子又沒壞,怎麼可能因為先前的一句對話,就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夏侯復沉穩應對,似乎並不著急:「沒用的,只要有這無妄魔臂在,你就永遠傷不到我,只是徒勞的浪費魂力罷了,在擊傷我之前,你的神魂會先一步支撐不住。」

  「是麼。」

  羅豐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反而加快了兩種術法發射的速度。

  「你從祭出魔臂開始,就沒有用過術法和法寶,所以我大膽猜測,因為魔臂造成的元力攪亂力場,會同樣干擾到你本身的術法和法寶,你不是不想用,而是不能用。

  所謂元力,乃是包括精氣神三元在內的靈力,如果真氣和魂力都會被影響,那麼精氣呢?

  我決定賭一把,賭你的魔臂會給身體帶來巨大的負荷,賭你無法長時間維持擁有魔臂的狀態——事實上你的反應已經比最初的時候慢了!」

  羅豐下定決心,一拖到底,反正他有三大內功作後備儲蓄,真氣充沛,足夠揮霍,而魂力也可以通過鬼師來補充,完全是有恃無恐。

  「敢賭,就要有賠命的覺悟!」

  夏侯復哈哈一笑,一臉奉陪到底的神色,就好像他是故意讓反應變慢,引羅豐上當一樣。

  兩人不再言語,一者像不知疲倦的傀儡,連續不斷的射出術法,一者專心致志,用魔臂狙擊投射來的術法。

  這般你來我往,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全力催動術法,哪怕是羅豐五重巔峰的魂力,也已消耗了七成。

  夏侯復的動作絲毫未亂,保持相同的反應速度,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沒有露出半點疲憊。

  通天古書見狀,緊張道:「你小子該不是猜錯了吧,看對方的情況,可沒有一點承受不住的跡象。」

  羅豐不回應,只是繼續交替著射出火鳳凰與陰神突刺,仿佛感受不到外界的變化。

  他的魂力急劇消耗,很快降到了接近一成。

  就在羅豐打算勒令鬼師傳輸魂力的時候,夏侯復身形一晃,魔臂抓取的動作慢了一拍,被火鳳凰擊中後背。

  他慘叫一聲,身形閃爍側移,避開後續而來的陰神突刺,同時讓右手魔臂恢復原狀,祭出一面龜甲盾牌,抵擋攻擊。

  「我認輸,你賭贏了,啊!」

  夏侯復身體踉蹌,俯身吐出一口沸騰的鮮血,濺落在地上後,竟是躥出了火苗,迅速蒸發,卻是將火毒逼了出來。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全身止不住的向外冒汗,就像是將之前壓抑的疲憊一下子爆發出來。

  羅豐卻仍是謹慎為要,沒有冒然衝上去擒拿,依舊是遠遠吊射著術法。

  炎凰訣為陽,陰神刺為陰,陰陽交替,效果更勝往常,正如用火焰炙烤某物後,突然澆上冰水,就會使其龜裂一樣。

  龜甲盾牌被打得搖搖欲墜,很快就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

  夏侯復不露焦急之色,佩服的拱手道:「閣下真是厲害,無論是鬥法還是心智,我都輸得心服口服,自我出道至今,你是第一個讓我覺得心悅誠服的對手。純陽派有你這樣的天才弟子,中興可期。」

  說話間,他背後出現了一對巨大的蝙蝠翅膀,卻是不知何時,他將那件遮光蝠翼拿回,並解開了封神寶光的封印。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無期,還是別讓我再碰上你。」

  遮光蝠翼一振,夏侯復身影消失不見,眨眼間出現在十多里外的天空,手中拎著昏迷過去的程蘭,他祭起白骨鏡子,將幸存的僵屍大軍收入裡面。

  然而,在輪到收回僵屍巨神的時候,他赫然發現,一座鬼塔悄然鎮下,死死壓住了僵屍巨神,令它無法回歸。

  夏侯復眉頭一跳,就要上前救屍,忽見羅豐閃現在塔頂,慢條斯理道:「既然輸了,那就留下點東西吧,拜訪主人家卻不帶禮物,未免太沒禮貌了。」

  躊躇了數息,夏侯復開口道:「技不如人,敗則該然。此物就送給閣下了,也希望你我之間的私人恩怨,一筆勾銷,武昭侯家的這趟渾水,我九幽派不再插手,也希望你的師門莫再追究。」

  說完,他就不再留戀,轉身迅速離去。

  羅豐沒有攔阻,而是拿出太歲星盤,看著源源不斷涌入其中的氣運,感嘆道:「好渾厚的氣運,猶在蠻羗之上,盡管實力上略差一籌,但那是被師門拖累,而他的心性也是無比堅定,輸得『心服口服』居然也只被攝取到一成半的氣運。」

  通天古書贊同道:「這家伙的確是個厲害人物,該捨得時就捨得,半點不拖泥帶水,不管他是表面上裝的坦然,還是真的認為無所謂,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五十里外,夏侯復確認沒人追上後,停下了飛行,唉聲嘆氣道:「這回可輸慘了,將屍王門首席大弟子的臉給丟光了,不但被人擊敗,還折了曹師弟,瘋了程師妹,回去後也不知會受到掌門什麼樣的嚴厲處罰?」

  他閉上眼睛,沉思著,好一會後,才收拾好情緒。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虧我連番奇遇,得了無妄魔臂與仙絕屍棺後,就自鳴得意,以為可縱橫玉洲,同階無敵,早晚必證道虛空,如今方知是坐井觀天,小瞧了天下英雄,堂堂五重境,竟然敵不過三重境,被人越階擊敗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他一按眉心,一口黑沉沉的棺材躍現出來,幽暗的魔氣遮掩虛空,只見上面篆刻著太古魔紋,透出一股滄桑古樸的氣息,還有幾處血跡,也不是是太古時代哪位神通大能留下的,經歷千萬年而不消褪。

  「此番交手,雖然賠了僵屍巨神,但有仙絕屍棺在,輕易就能培養出新的變種僵屍,倒也算不得多大的損失。倒是這番失敗的教訓,足以成為我重鑄心基的根底,才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貴寶物。

  在未來的萬仙大會上,說不定有重新碰面的機會,雖然他是假的純陽派弟子,但應該也出自某個大門派。

  會驅使陰鬼大軍,懂得屍爆術法,又怎麼可能會是純陽派弟子?」

  夏侯復露出一抹嘲諷的冷笑,忽而腦中一閃:「哦,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雖然不能叫他失敗,但給他添點麻煩,還是可以的。」

  他身形一斂,縮入仙絕屍棺中,隨即黑色的魔棺遁入虛空,穿梭離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9 20:15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8 17:34

第1卷 107 家務事

  兩頭龐然兇物的戰鬥中,四頭鬼蛇古了明顯的上風,雖然兩者的品階相等,但四頭鬼蛇的純靈體質並不怕瘟疫和屍毒,令僵屍巨神最大的優勢蕩然無存。

  盡管在力量上,四頭鬼蛇稍遜一籌,但它能噴出濁流,一經命中,就能將僵屍巨神的污糟身軀沖刷乾凈,將肉腸和腐肉等一並衝毀。

  如果任由兩者單挑下去,需要過一段時間後才能決出勝負,但有了鬼師和鬼郎將加入,情況就不一樣了。

  萬鬼鎮仙塔當頭蓋下,雖然僵屍巨神以神力托住,但也被鎮壓得無法動彈,這時滾滾混濁的灰雲降下,覆蓋僵屍巨神的身體,卻是鬼師將毒瘴和程蘭的烏雲法寶混雜後的成果。

  雖然作為冥間生物,僵屍巨神同樣擁有不錯的毒抗,但跟鬼蛇這種全然不受影響的幽靈體質仍有差別,就算它的靈性並不怕,可構成身體的屍肉依舊會受影響,很快它就出現了僵硬遲鈍的狀態。

  鬼郎將舞動無天魔羅令旗,一道道鬼煞之氣飄下,竄入僵屍巨神體內,將裡面的魂魄抽出。

  僵屍巨神好歹也是六階的存在,就算不主修神魂,也不是那般輕易被抽離,緊緊守著神魂核心,抵擋著吸攝之力。

  然而,它此時面對的不是一個敵人,而是三個。

  鬼師桀桀奸笑著,欺負對方不能動彈,施施然貼近後使用吸陰訣,攝取對方的魂力,而鬼蛇像個黃鱔般,拼命往軀殼裡面鑽,想要鳩古鵲巢。

  這三個鬼中土匪,絲毫沒有尊重對手的自覺,一個抽魂,一個吸陰,一個奪捨。

  僵屍巨神的魂魄懷著滿腔冤屈,被強行拉出了身體,鬼師和鬼郎將一人一半,將它吞噬掉。

  四頭鬼蛇終於成功擁有了新的軀殼,美餐一頓的鬼師沒有忘了自己的責任,施展術法幫自家頭牌打手塑造體型。

  血肉咕嚕嚕的蠕動著,扭曲變化,就像有一桿無形的搟面杖在揉捏著,很快變成了四頭蛇的形狀,與鬼蛇的靈魂構造契合。

  陰鬼與僵屍同屬冥間生物,但彼此特性上有著不同。

  四頭鬼蛇嵌入這具略顯臃腫的身軀後,飛快吸收精氣,鬆弛肥腫的腐肉很快乾扁下去,緊緊貼在骨架上,從一個大胖子變成了皮包骨,腐臭的氣味也跟著消失,變成了陳放多年的乾屍味道。

  適應了新身軀的鬼蛇輕輕一抖,數不清的蛆蟲、蒼蠅屍體似雪花般落下來,鋪了一地,全被吸乾了精氣,只剩空殼。

  鬼蛇跑到鬼師身邊,四個腦袋點頭哈腰,表示感激。

  鬼師趾高氣揚的收下了手下的恭維,然後不忘安撫另一位手下鬼郎將,表示爭取也給它弄一具好身體。

  同時,它又指示千餘名鬼卒,鑽入在之前混戰中死掉的僵屍軀體中,對這批炮灰手下,它就沒那麼重視,懶得再施展術法,重塑屍身,能適應的適應,不能適應的就讓位,別古著茅坑不拉屎就行。

  羅豐回到之前戰鬥的矮丘,黃泉從山腳下走上來,運功傳音道:「有人,窺探,已離開。」

  既然是故意激怒敵人上門,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黃泉就是羅豐備留的底牌,在十分危險的時候會出來幫忙,只是對方沒能將人逼出來。

  「只觀察而不動手?」羅豐思考道,「如果他是九幽派的修士,不可能不動手,就算察覺到了你的存在,可方才戰鬥中,分明有不少機會能配合那名魔臂修士讓我重創,若因為忌憚而白白錯過,並不合理。看來,這應該是第三方勢力,就是不知道他真正的目標是齊伯仁,還是我們。」

  沉思片刻後,羅豐心中有了幾種猜測,只是都沒有足夠的證據:「罷了,繼續想下去,也沒有意義,回去吧,雖然我在齊伯仁那邊留了後手,防止對方玩調虎離山的把戲,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黃泉點點頭,邊走邊問:「那人,手臂,古怪?」

  羅豐將與夏侯復交手時的心得告知黃泉,總結道:「我對上此人實在無什麼有效手段,武鬥不能使用真氣,平減五成威力,術法會被打亂,很難起效,估計法寶也是一樣,被抓住就會失去控制。若換成你來,倒是能輕鬆勝出。」

  黃泉用槍,就算被對方的無妄魔臂碰到,打亂了上面附著的真氣,也不會反噬到自身,而且她所用的武技,更為純粹,以技巧取勝,沒有真氣頂多是降下一成戰力,更遑論她還領悟了槍意,這可不屬於元氣範疇,就算無妄魔臂也無法干擾。

  「本以為自己神通眾多,武學、法術、法寶、鬼寵,臨到頭來,卻是沒一個能威脅到對方,只能靠比拼根基來拖敗對方。看來,有空我也得學門刀法或劍術,彌補一下短板。」

  通天古書道:「用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哦,殺人於無形,你要是懂一些,早將那人放倒了,天下間沒有攻不破的防御,覺得無敵,只是因為你沒有找到正確的方法。」

  羅豐若有所思:「若是俗世中人,作為大集體中的一員,樣樣全通,反而不如專精一項,因為其餘短處會有其他人來彌補。可修士獨來獨往,更多的是依靠個人,因此各方面都有涉獵的全能者,反而比別人更容易存活。」

  兩人回到縣衙,確認並無意外發生,只是羅豐的兩戰打得太過激烈,尤其是陰鬼大軍與僵屍大軍的廝殺,四頭鬼蛇與僵屍巨神的搏鬥,驚天動地。

  在行家眼裡,知曉鬥法並不是場面大就厲害,但在凡人眼中,兩頭龐然大物的撕咬著實驚心動魄,唯恐無意間波及到東康縣,到時候哪怕無意間的一滾,就能碾死許多人。

  早已等候著的齊伯仁迎上來:「恭喜仙長旗開得勝,凱旋歸來。」

  「我說過,這是分內之事。戰場殺伐,我不會參與,但對方的修士想插手,就得先過我這一關。」

  羅豐簡略的將對方三名修士的事情說了一遍。

  齊伯仁道:「讓仙長為我與人結仇,心中不勝惶恐。」

  「修行界有修行界的規矩,隨意插手俗世,本就是犯了規矩,這因果不在你身上,沒必要都攬過去。」

  齊伯仁沉默了一會,又問:「仙長可知道,這三名九幽派修士為何插手我武昭侯的家事?」

  羅豐反問:「你當日不是說,是你弟弟的利用了母家的關係,尋來的幫手?」

  齊伯仁滿懷歉意道:「這話是外界相傳的『真相』,非是我認為的『真相』,當日對仙長有所隱瞞,還望原諒。」

  羅豐坦然道:「交淺言深,乃是忌諱,本該如此,說說你的看法。」

  齊伯仁看了一眼左右,旁人知趣的離開,他才緩緩開口。

  「若人言是家弟請來的幫手,我信;但說姨娘在此事上幫助家弟,我不信。

  我的親生母親因難產而去世,我自小便是由姨娘撫養長大,被她視如己出,哪怕在生下仲義後,姨娘仍是疼愛我多一些。

  家父曾經想過立姨娘為正室,但姨娘卻以『不願奪我生母』為由給推卻了,以致武昭侯府至今沒有主母。

  家弟的才華能力都在我之上,自小便有神童的稱號,家父猶豫立嗣之時,是姨娘一力主張,立長不立幼,為此不惜與家弟大吵一架。

  倘若姨娘要害我,不說幼時就有千般機會,單說半年前,我因感染風寒,臥病在榻,便是她親自照料於我,為我熬藥,她若有心思害我,只需往藥中摻些毒粉,我便一命嗚呼,甚至連死因都能推諉到生病上。」

  說到動情處,齊伯仁眼露淚花,轉過頭去擦了擦,又斬釘截鐵道:「世上誰都可能害我,唯獨姨娘不會!」

  羅豐沉吟許久,卻不是因為對方的真情流露而跟著感動,而是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你生病時,是你姨娘親自照料你?這麼說來,你的弟弟在半年前就有害你的心思了。」他以最大惡意的語氣推測道。

  齊伯仁作為武昭侯家長子,就算再無能,再不招人喜歡,也必然有丫鬟伺候著,怎麼可能需要勞煩到實質地位與武昭侯正室無異的女子。

  她會親自照料,無非是一種可能。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9 20:22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8 17:35

第1卷 108 你要害死你爹

  聽到羅豐的惡意猜測,齊伯仁的臉色一下子白了,忙搖頭道:「仙長的意思,我不明白。」

  「你是聰明人,我也不是笨蛋,有些事情,需要故意裝糊塗嗎?的確,只要兩個人同時裝糊塗,就能將事情糊弄過去,但我不想陪你玩這掩耳盜鈴的游戲。」

  羅豐咄咄逼人,半點讓對方糊弄過去的意思。

  齊伯仁渾身顫抖,好一陣後,才用悲傷的語氣道:「事後,我打聽過消息,在生病的那段時間,家弟的人曾經頻繁去過藥房……」

  羅豐張了張嘴,總算是忍住了,沒將對方已經明白的事情說出,放了他一條生路。

  不過,羅豐與齊伯仁雖是心照不宣,但有人聽不明白。

  通天古書疑問道:「你倆在賣什麼關子?合著就我一個是笨蛋。」

  羅豐解釋道:「他的姨娘會親自照料,無非是察覺到了親生兒子想要害人的心思,為了不讓兒子的毒計得逞,她親自監督一切,不讓人有下手的機會。」

  「哦,原來是這樣啊——」通天古書恍然,可隨機又問,「可這不是很好嗎?特意阻止親兒子上位的計劃,對別人的小孩比親兒子還親,這是好事啊,為什麼這個大公子跟死了親娘一樣?」

  「很簡單,他的姨娘察覺到自家兒子的心思後,最好的做法,不是多此一舉的去照料齊伯仁,而是動手抓人,來個人贓並獲,讓真相大白於天下,所有的陰謀自然不攻而破,那位二公子也就不可能再搞出現在這麼多的麻煩事。

  就算退而求其次,不想親生兒子身敗名裂,也應當將真相告知齊伯仁,讓他有所提防才對。

  這個女人的做法,看似一心在保護齊伯仁,實際上也是在保護齊仲義。陰謀毒害長子,無論在哪個家族,這等下作狠辣的手段都是被家主深惡痛絕的。

  當然,也許這女人有自己的為難之處,但這不是我要管的。我只是要告訴齊伯仁,他的姨娘也有私心,不是他印象中被美化的仁愛女神。」

  好一陣後,齊伯仁才將情緒穩定下來,他道:「姨娘的苦衷,我能明白,但我堅信,她不會主動害我,若是得知家弟的所作所為,必定會第一個站出來阻止。」

  說完這句話後,他的臉色又變好許多,就好像被自己說服。

  羅豐沒有抓著不放,轉而道:「那三名修士未必是九幽派的,至於他們的目的,那就有許多可能了。也許是他們想修煉某種秘法,需要犧牲許多人的生命;也許是他們想要煉製強大的僵屍,那批江湖人就是不錯的原料;也許是你弟弟手中有某樣天才地寶,恰好對修士十分的珍貴。理由總歸有許多,只是缺少證據,我也沒興趣探究。」

  齊伯仁猶豫了一陣,道:「既然那名修士承諾不再插手,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仙長,我見仙長有飛天遁地的神通,不知能否帶上,悄悄潛入武昭侯府,讓我與家父見上一面。只要完成這個心願,我便打算隱居,如此一來,便不必與家弟反目成仇,仙長亦可對真人有所交代。」

  羅豐心道,我的任務是將你送上家主的位置,若是這樣就回去,半途而廢,非要被罵個狗血淋頭不可,說不定連記名弟子的名分都要收回。

  這種事他當然不可能答應,但也不能將真實的原因說出,便尋了個由頭,推脫道:「退去的只是這三名修士,誰也不能保證,武昭侯府是否還有其他門派的修士,就算沒有,那些江湖好手也不是吃素的,帶上你去試探龍潭虎穴,我未必能全身而退。」

  齊伯仁拱手認錯道:「是我大意了,未能考慮到安全的隱患,但尚有一法,仙長只需將我送到武昭城,接下來我另有人脈,可以暗中安排我潛入武昭侯府,不必再讓仙長親涉險境。」

  羅豐聞言,心頭冷笑,這位大公子玩話術玩到他身上了。

  先提出一個不可能答應的請求,再提出一個相比起來要容易許多的請求,前後對比之後,出於想要彌補的心思,往往就會允諾答應。

  本想放你一馬,不願逼迫太甚,但既然你自尋死路,那我便不客氣了。

  「我原先以為,大公子有王侯之才,卻無王侯之欲,如今看來,卻是我錯了,你甚至連王侯之德都沒有。」羅豐用上了尖酸刻薄的語氣。

  齊伯仁本就是謙謙君子,並不因此而動怒,反而恭敬道:「在下本就是寸才寸德之人,只因他人抬愛,方積攢了微末虛名,仙長若有教誨,盡可賜下。」

  羅豐嚴厲道:「你可知道,因你這番自私的行徑,會間接將武昭侯害死,到時候你便是殺父弒親的罪人!」

  仁孝對於齊伯仁而言,乃是貫穿人生的信條,哪容得侮辱,現在當面被羅豐言語恐嚇,說話間也不免也帶上了火氣。

  「仙長未免危言聳聽了!正是為家父著想,我才決定隱退,不與家弟爭鬥,否則我若率大軍圍城,逼迫太甚,家弟心急之下,說不定會鑄下大錯。」

  羅豐譏諷道:「真是懦夫才有的想法,你的話讓這屋子裡充斥著愚蠢的氣息!

  知道綁匪的行事原則嗎?在拿到贖金之前,人質十有八九是安全,在拿到贖金之後,倒是十有八九會撕票滅口。

  你若步步緊逼,率大軍壓境,武昭侯尚有一線生機,如果你抱著急流勇退的想法,我可以保證,武昭侯必死無疑!」

  齊伯仁板著臉道:「不知仙長的結論從何得出?」

  「將你僵硬呆滯的腦袋動起來!武昭侯一心要立你為嗣,假設你隱退,而武昭侯又病愈,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齊二公子想要篡位,還想要名正言順的獲取爵位,在他面前一共有兩座大山,一座是你,而你主動退讓,那麼剩下的就只有一座了,你說,他會怎麼做呢?」

  齊伯仁臉色再度發白,他握緊拳頭道:「你這是惡意誹謗!家弟雖然野心勃勃,但絕非弒親逆倫之輩!」

  羅豐大笑:「殺父是弒親逆倫,殺兄就不是弒親逆倫?

  他為了篡位,連兄弟都敢殺,你憑什麼保證,他不敢殺父呢?

  還是說,你要把你父親的生命拿來當賭注,賭一下你弟弟的慈悲心?」

  每一句誅心的反問,都如一柄利劍,刺入齊伯仁的胸口,令他不自主的退後兩步,只覺手腳冰涼,呼吸困難,如置冰窖。

  「不會的……你說的都是假設,只是一種猜測……只要家父退讓,同意讓仲義繼承家主之位,他就不會走上極端。」

  「武昭侯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清楚。在他知曉自家次子將長子逼得退隱,不敢出現人前後,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呢?」

  羅豐沒有打聽過武昭侯的性格為人,但作為一方之主,又怎麼可能沒點主見,而且一個將死的老人,脾氣有多倔強,根本是不言而喻的。

  見齊伯仁仍是一副精神恍惚,難以接受的表情,他也不再勸,只是道:「你要繼續自欺欺人,也由著你,不是一直閉著眼睛,世界就永遠是黑夜——反正武昭侯是你的爹,不是我的。」

  說完,便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齊伯仁宛如被抽出了魂魄,變成了空殼,一屁股癱坐到椅子上,茫然的念叨:「這可如何是好……難道,非要逼我手足相殘嗎?

  仲義,你到底在想什麼呢?大哥不是說過,只要你想要的,大哥都願意給你,家主之位,我本就不放在心上,你想要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呢?

  姨娘,我到底該怎麼做呢?」

  房門咿呀一聲關上,齊伯仁的身影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9 20:27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8 17:36

第1卷 109 打秋風

  清晨,羅豐正在房中打坐修煉,就聽一陣敲門聲響起。

  「仙長,在下有事求見。」卻是齊伯仁的聲音。

  通天古書納悶道:「這小子昨天被你刺激得那麼狠,居然這麼快就恢復了?果然,外表看起來偏弱的人,往往都比較耐操……咦,會不會是來圖窮匕見的?」

  羅豐打開門,就見齊伯仁施了一個躬身大禮,也不抬起,低著頭道:「昨天,得仙長點醒,讓我不至於犯下大錯。今日前來,除了致謝外,尚有一個不情之請。」

  「說。」

  「我想請仙長擔任軍師一職,替我出謀劃策,直到我與家弟決出勝負為止。」

  通天古書驚愕道:「這小子莫不是瘋了!請你做軍師,哪裡來的異想天開,這不是羊入虎口嗎?難道是昨天受到的刺激太大,導致性格大變,誕生了奇怪的興趣?」

  但羅豐卻一副預料中的表情,微微點頭:「我答應了,但你需明白,我對軍務政事、各方勢力並不熟悉,在戰略決策上遠不如你,這些都得由你自己做決定。」

  齊伯仁抬起頭道:「伯仁明白,請仙長做軍師,是希望仙長能為我拾遺補缺,阻止我因情感而做出錯謬的決定。」

  他雙手呈上一枚金色的虎頭令牌:「這是軍符,持此令牌,凡我麾下將士都會聽仙長的命令,哪怕我本人也不能阻止。」

  羅豐也不客氣,收下軍符,難得的嘉許道:「你很不錯,精神恢復的速度比我預想的要快半天。接下來的行動方針,第一步你應該已經有想法了,只要你真正下了決心,而不是對我欺騙和敷衍,但第二步你可有準備?」

  齊伯仁沒有不懂裝懂,直接問道:「請仙長不吝告知。」

  「第一步是向我證明你的決心,第二步是向其他人證明你的決心,因為你仁厚的名聲在外,難免會讓一些人生出僥幸心理,所以你得告訴他們,這一回你是動真格的,誰碰了你的逆鱗,就要有被滅門的覺悟。」

  齊伯仁臉色一凜:「仙長的意思是要立威?但殺雞儆猴,須得找個合適的目標。」

  「這便是你的事情了,找一個雖然還沒有旗幟鮮明的投靠你弟弟,但是立場上會無限偏向你弟弟的勢力,咱們上門去打一下秋風。」

  齊伯仁道:「伯仁明白了,仙長可否隨我到軍營,向眾人宣布暫時接任軍師之事。」

  羅豐道:「理應如此。」

  於是,齊伯仁先下令召集所有人,然後當眾公布了這一任命。

  眾將雖然有些吃驚,但並沒有人反對,一來羅豐已經展現出自己的實力和智慧,有足夠的能力擔任軍師,二來說到底羅豐乃是修行中人,此間事了就會回轉山門,並不會傷到任何人的利益。

  這種不需要自己出血的事情,沒必要站出來反對,順水推舟,皆大歡喜,何樂不為。

  倒是執掌軍符一事,讓不少人露出猶豫,但彼此觀望後,發現沒人站出來當出頭鳥,也就選擇了默認。

  畢竟,就算是小心眼的人,也得掂量一下,萬一惹怒了羅豐,說不定哪天睡下去,就再也醒不來了。

  除了宣布羅豐擔任軍師一職外,齊伯仁又言明,軍隊經過數日的休息,將再度啟程,拋下行動不便的傷兵,全速向武昭城趕去,目的是征討「囚禁家主,意圖篡位」的齊仲義。

  聽到這道命令,所有人的眼睛亮了起來,彼此對視一眼,興奮之色溢於言表,個個士氣大振,高聲稱得令,連忙跑去整備軍務。

  齊伯仁的性格,他們這群長年相伴的人又怎麼會不清楚,實在是擔心這位公子會因為兄弟之情,而主動讓出家主之位。

  可偏偏這是人家的家事,他們又不好勸,畢竟他們有利益糾葛在裡面,難免會被人詬病,是為了自身前程而說服武昭侯家手足相殘,唯有羅豐這樣方外之人,不涉及家族利益,又跟齊伯仁沒什麼交情的人,才能坦然直言,無所顧忌。

  齊伯仁一天不說明接下來的目標,他們就一天不安心。

  現在,終於能放下擔憂,與敵人痛快一戰。

  齊伯仁好歹還記得第二步計劃,於是勒令所有將士嚴守消息,不得四處宣告,對外仍裝出彷徨無依,走一步是一步的迷茫姿態。

  眾人雖有疑惑,但知曉很可能是大公子另有盤算,便依令照做,沒有沿路嚷嚷,而是以一副不像被人發現的模樣,小心翼翼的朝著武昭城的方向行軍,

  行了五日,齊伯仁以補充糧草為由,暫時到離得最近的錢陵郡歇息。

  錢陵郡的太守齊文忠乃是齊伯仁的叔父,聽得消息後,親自出城迎接。

  「仲義這小子行事太過火了,竟然對自家大哥下毒手,幼時就見他野心勃勃,還以為長大後會變得懂事,沒想到卻是變本加厲,真是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齊文忠熱情的拉著齊伯仁,向著太守府走去,一路上連聲斥責齊仲義逆倫無德的行徑。

  齊伯仁搖頭嘆道:「仲義的為人我非常清楚,他是有上進心,但絕不會主動做出這種無情無義的事,一定有人讒言,迷惑了家弟,我平日就勸過他,莫要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摻和在一起,不想一語成讖。」

  聞言,齊文忠眼角閃過一絲不屑,嘴上卻感慨道:「還是伯仁寬厚,有王侯之風。之前聽聞你被大軍包圍,堵在山中,我是心急如焚,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恨不得親自領兵去救,奈何兵少將寡,又有鎮守錢陵郡之責,不敢妄動。萬幸,數日前聽聞你脫困,吉人自有天相,這才放下心來。」

  諸將跟著齊伯仁一起,被領到太守府的偏殿,只見裡面布置好了豐盛的酒宴,各種佳肴美酒陳列在案幾上。

  雕蚶鏤蛤,珍饈美饌,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齊文忠笑道:「大家坐,這是我特意給伯仁你們準備的接風宴,也算是補償我沒有親自去救你們的過失,一路上車馬勞頓,辛苦了。」

  眾人依次入席,羅豐就坐在齊伯仁的旁邊,低眉斂目,不動聲色。

  「祝賢侄早日殺回武昭侯府,抓住仲義,家法伺候,讓他向你這位大哥認錯。只要肯認錯,總歸還是一家人嘛,有什麼不能談的,非要妄動兵戈。」

  齊文忠舉起酒樽道:「來來來,大家滿飲此杯,今日沒有君臣,不醉不歸。」

  齊伯仁起身拿起酒樽,其他將領也跟著起身。

  「乾!」

  齊文忠仰頭將酒飲乾,只是他放下酒樽後,發現齊伯仁等人還是保持著拿著酒樽的姿勢,沒一人跟著飲酒,心中頓時浮現不妙的情緒。

  但他好歹也是一方太守,又豈是沒有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面上不露破綻,疑惑不解的問:「大家都不喝酒嗎,難道是顧忌軍紀?誒,伯仁你可不能不知變通啊,上了戰場,自然是要嚴守軍紀,滴酒不沾,可下了戰場,總是要學會放鬆。來來來,你帶頭飲完此杯,其他人才不會過於拘謹。」

  齊伯仁搖頭道:「叔父,這酒侄兒不是不想飲,而是不敢飲,生怕一喝下去,就再也起不來了。」

  話剛說完,他就將酒樽往地上一砸。

  哐啷一聲,屏風後面傳來頻繁的腳步聲,一群刀斧手涌進大殿,還有一名首領大喊道:「亂了亂了,不是太守砸的杯子,快回去。」

  齊文忠見狀,面露尷尬之色,隨即收斂皮面笑容,肅然道:「伯仁,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多說,總之,我不想害你的性命,還是束手就擒吧。我知道你們都有功夫在身,可是沒有武器,縱然能逃得一個兩個,但……」

  齊伯仁打斷道:「叔父,你怎麼知道我們沒有帶兵器?」

  霎時,所有將軍或從衣服裡,或從褲子裡,抽出一把把貼身兵器,有軟劍,有鞭子,有匕首,有短弩,還有一人從上下半身各抽出一根棍子,竟然給組成了雙節棍。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9 20:31 編輯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8 17:37

第1卷 110 輕鬆拿下

  見齊伯仁等人分明是有備而來,齊文忠也不再說什麼狠話,將酒樽一扔,連忙往裡屋閃去。

  刀斧手蜂擁而來,但齊伯仁此次帶來赴會的,都是武藝不淺的將領,最低都有兩重境巔峰的修為,而那些不善戰鬥的文將全給留在軍中,甚至,其中還有不少人,乾脆就是由江湖武者假扮的。

  「我來保護大公子,你們去抓人。」

  王達持刀擋在齊伯仁身前,刀光如白練飄過,瞬間便有五顆熱騰騰的人頭飛起。

  伍真與彭熙雙雙向著齊文忠撲去,前者的御劍術雖然被羅豐識破,但好歹羅豐沒無聊到四處宣揚,於是得以繼續偽裝,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劍法殺得人頭滾滾。

  彭熙在伍真的掩護下,直衝目標,見齊文忠左拐右拐,鑽進了不知哪裡的密室,他也懶得尋找機關,一聲大喝,雙斧兇猛劈出,神力所至,摧屋搗牆,不管有什麼樣的機關陷阱,全憑蠻力破解。

  羅豐坐在位置上,繼續慢吞吞的用筷子夾菜,好似對外界失了感應,旁若無人的自得其樂,至於菜裡面摻的毒藥,對他的萬屠元功來說,實在也只是一道小菜。

  一些刀斧手見這位囂張得沒邊,全然不把人放在眼裡,個個出離憤怒,不約而同的有十件兵刃斬向羅豐的腦袋。

  然而,玄陰黑水真氣勃發,好似巨浪一般,將這些人的兵器盡數震開,更有寒勁順著經脈鑽入,將這些人的半邊身體凍得僵硬,渾身直打哆嗦。

  正如羅豐先前對齊伯仁說過的,俗世的爭鬥他不會插手,只負責對付修士,因此除了主動下手攻擊他的人會被雄渾真氣震飛外,他自己並不會去攻擊人。

  「中計了中計了,這下引狼入室,一幫子全是高手,看來是攔不住人,幸好我還留了兩張底牌。」

  齊文忠沒想到這班人竟是這般生猛,自己足足安排了五百名刀斧手,竟然阻攔不住,眼見那持斧的殺星就要追上自己,慌張得手腳並用往院子裡跑去。

  為防萬一,他從錢陵郡的守軍中調出了一批勁弩,讓弓弩手埋伏在最外圍,因為他想要生擒齊伯仁,不敢讓人死在自己手上,所以沒有在最開始就用上。

  只是到了院子,卻是不見人影。

  「弩手!弩手哪去了?」齊文忠倉惶的環顧四周,心中騰起不妙的感應,鼻尖忽而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你是說,這批人嗎?」

  顧志勇大笑著,手中拎著血淋淋的人頭,從院子大門口進來,而在他的背後,跟著一批盔甲上沾著新鮮血跡的親兵。

  他一甩手,將人頭扔了過去。

  齊文忠低眼一看,正是自家的侍衛首領,頓時嚇得癱倒在地上。

  他自小養尊處優,雖然當了多年太守,怡養出上位者的氣勢,但終究沒上過戰場,用權術殺人在行,見到真正的殺戮,就給嚇破膽了。

  顧志勇鄙夷的瞥了這位一眼:「呸,瞧你這窩囊相,虧你還是大公子的親戚呢?就你的那點心思,全在大公子預料之中,嘿嘿,還玩什麼擲杯為號,莫不是那些戲曲小說看多了吧。」

  齊文忠嚇得渾身發抖,扯開喉嚨,大聲呼救:「圓通大師,圓通大師快來救我!」

  一道洪亮的聲音,由遠及近。

  「齊施主勿憂,貧僧來也,當助你降妖除魔,懾服宵小!」

  一名身披金色琉璃袈裟,手持禪杖的肥圓和尚踏空飛來,只見他雙手合十,背後忽現萬丈金光,化出一尊數十丈高的如來大佛,莊嚴威猛,聲勢不凡。

  顧志勇雖是膽大包天的人,也被這突然乍現的大佛嚇得一跳:「哪裡來的禿驢,竟敢管灑家的閒事,今日就算佛祖來了,也是照砍不誤。

  「府中宵小之輩,如來正法在前,不想受明王忿怒之威,速速放下屠刀!」

  圓通伸手手掌,遙空向下一壓,背後的如來大佛也跟著他做出同樣的動作。

  霎時,顧志勇便覺一股巨力壓在肩頭,難以抵擋,當場就要跪下。

  但他也是個狠人,先用雙手撐住地面,然後咬緊牙關,全身上下繃緊肌肉,硬扛著重壓,搖搖晃晃的重新站起來。

  「兀那光頭,憑你也想讓灑家下跪,做夢去吧!」

  圓通眼中閃過一絲不愉,擲出手中禪杖,那杖子化作金光破空飛去,就要一杖將顧志勇的腦袋砸得稀巴爛。

  那邊的齊文忠見局勢被控制住,嚇唬自己的大漢就要被擊斃,眼中重新恢復了信心,心中慶幸著,幸好我花重金將這大師拉攏住,日日供奉,總算不枉我多年來的孝敬,這年頭,想安穩做大官的,哪有不請修士坐鎮保護的。

  但下一刻,他的希望就破碎了。

  只見一道七彩光線從府中射出,正中禪杖,禪杖立即失了神通,金光消散,從半空中直直墜落在地上。

  「是何方妖孽,敢壞貧僧法寶!」

  圓通大喝一聲,連帶背後的大佛一起,做出金剛怒目之像,錢陵郡中無數信佛的信徒,一見此景,紛紛下跪,口中念誦南無阿彌陀佛。

  這時,一座萬鬼纏繞的巨塔當空落下,鎮在大佛頭頂,而力量傳遞之下,圓通也嘗到了被巨力壓身的滋味,虧得多年修煉羅漢神力,加上武格的支持,勉強支撐得住,沒有當場墜下。

  「果然有妖邪作祟,今日就叫你見識我寒雲寺的神通!」

  圓通面相威武不凡,看似胸有成竹,叫齊文忠放心不已,實則心中已是叫苦不迭。

  人還沒見著,自己已經落了下風,圓通對這位未曾見面的對手實力有了幾分估算,若是可以,他現在就想逃,偏偏此刻被鬼塔鎮著,動彈不得。

  無奈之下,他連忙喊出自家門派的名號,就算不能威懾,也希望對方能看在寒雲寺的面子上,放自己一馬。

  圓通祭出一個木魚法寶,篤篤敲響著,許多光華閃耀的香火願力朝著萬鬼鎮仙塔涌去。

  這些由百姓祈禱求福的念頭匯聚而成的香火願力,對於鬼物乃是天生剋星,效果不亞於太陽真火。

  饒是有萬鬼鎮仙塔的保護,也有不少陰鬼被度化。

  鬼師一見,勃然大怒,這和尚的實力連它都敢親自出馬對敵,竟然也敢害它的手下,真是不自量力!

  老大憤怒,小弟出馬。

  擁有了新身軀的四頭鬼蛇隆重登場,那比大佛還要大上幾圈的身體一現世,就嚇壞不少人。

  香火願力往鬼蛇身上纏去,卻被僵屍身體的軀殼擋住。

  同樣是冥界生物,純靈體的陰鬼極怕香火願力,但依仗肉身力量的僵屍就不吃這一套。

  四頭鬼蛇先用身體纏住大佛,四顆腦袋張開獠牙大嘴,兇猛咬去,配合身體一絞,就將這尊大佛撕得粉碎。

  神通被破,靈力反噬,圓通心神受創,當場嘔血,他再也顧不得什麼,倉惶如喪家之犬,拼命向外逃去。

  但只見虛空中一道刀罡閃過,圓通身子一僵,便已是身首異處。

  身披暗色盔甲的鬼郎將,探手往屍體上面一撈,抓住了就要潰散的魂魄,帶回去向鬼師老大輕功。

  這幾下兔起鶻落,情節一波三折,讓齊文忠的心情也跟著起伏不定,又是失望又是希望又是絕望,只覺心臟都要跳出胸腔。

  眼見最後一張底牌也失去效果,他面如死灰,趁著顧志勇等人被打鬥吸引,就要偷偷從密道溜走。

  「叔父,你要去哪裡呢,宴會尚未結束,沒了你這主人可不行。」

  齊伯仁先一步堵住了出口,他渾身上下,片塵不染,半點不像是從廝殺中出來。

  齊文忠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顧不得尊嚴,慌忙下跪求饒:「伯仁,我是你叔叔,你可不能大義……啊,不能殘害親人啊!」

  齊伯仁淡淡道:「放心吧,叔父,我不會殺你,只是要委屈你一段時間。」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4-9 20:3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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