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魔獄 作者:造化齋主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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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3-11-9 21:56:4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5 5528119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3-10 00:08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劍與茶

  不尊重劍道,這個罪名有點重,只怕任何一名劍修都不喜歡這樣的人,但是男子的臉上卻瞧不出喜惡。

  羅豐恭敬的詢問道:「前輩就是劍神姬及極?」

  男子溫和道:「我的確姓姬名及極,但未必是劍神,至少很多見了我的人,不認為我是劍神,因為他們覺得,劍神不該長這幅模樣。」

  羅豐環顧四周,這片竹林看起來隱秘,可若是想找的話,費上一些時日,還是能找得到的,此外這裡並沒有設置結界,也就是說,運氣好的話也能踏進來。

  但是,直到現在也沒有人宣揚自己找到了劍神的住所,也就說,那些人雖然遇見了劍神,卻沒有將人認出來。

  這就是劍神能夠隱居多年而不被人發現的秘密,不是他的隱匿手段多麼高明,而是他就在所有人的眼鼻子底下,明明站在你的面前,你卻認不出我,這便是世上最遙遠的距離。

  大家都認為真人不露相,劍神不喜歡現身人前,所以才故意藏了起來,要找劍神,就得先破解劍神的藏匿之術。

  可惜,他們真正需要的不是尋人術,而是識人術。

  羅豐想了想,隨即詢問司鏡柊:「師妹,在你眼中,前輩是什麼模樣?」

  司鏡柊眨了眨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但仍老老實實回答道:「很漂亮的大哥哥啊,跟百靈姐姐一樣漂亮,雪白雪白的,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的公主。」

  羅豐眼中的姬及極勉強稱得上英姿勃發,但跟漂亮二字絕對搭不上關係,說是殺手,倒是十個人裡面有九個人會信,跟公主更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但司鏡柊的回答,完美地解釋了羅豐心中的疑惑,也正是他所猜測的答案。

  「童趣純真的劍道,除了那些剛學劍的孩童,我不曾​​在其他人的身上見到過類似的劍道。」

  姬及極先是評價了司鏡柊一句,接著對羅豐做了一個請入座的動作,並稱讚道:「能在一瞬間看出我身上的秘密,你的智慧比劍法更可怕,可惜你的劍道中卻沒有彰顯出這一點,看來劍法於你而言真的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所以你是以智慧駕馭劍法,而不是將智慧融入其中。」

  「前輩不覺得生氣?」羅豐開門見山的問道。

  姬及極反問:「為什麼要生氣?這是屬於你的劍道,而且是與你本心非常貼切的劍道,融洽自然,半點也不顯彆扭,須知這世上有許多人,耗盡一生也沒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劍道,明明是屠夫,卻要學仁道之劍,明明是莽夫,卻要學儒雅之劍,明明是匹夫,卻要學天子之劍。劍再華麗,若是不趁手,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嘆了一口氣,充滿無奈道:「這山上有許多人想拜我為師,要學我的劍法,卻不知道我的劍法只適合自己,不適合他們,拿了一把不趁手的劍,只會傷到自己,永遠也走不到劍道頂峰,而我自認不是一位好老師,做不到因材施教,所以不是我不想教,而是我不能教。」

  羅豐道:「對許多人來說,他們只是想要一把華麗的劍,可以向別人炫耀,至於劍趁不趁手,他們不在乎,甚至他們也不奢望有一天能登上劍道頂峰,只要能爬得比絕大多數人更高一些就夠了。」

  「如果我的稱號叫劍民,收他們為徒倒也無甚大事,可偏偏別人都喜歡叫我劍神,一旦背負起劍神徒弟的名聲,即便他們不想爬上劍道頂峰,也會有無數人會逼著他們爬上去,倘若力不能及,便會跌落萬丈懸崖,摔得粉身碎骨。對別人來說,劍不趁手頂多傷到自己,對劍神的徒弟來說,劍不趁手,與自刎無異,我若收他們為徒,便等同害了他們的性命。」

  羅豐便問道:「不知前輩的劍道是什麼?」

  姬及極答非所問:「茶快涼了,趁熱飲吧。」

  羅豐沒有追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點甜,沒有其他多餘的味道,似乎只是煮沸的泉水,連茶葉也沒有放。

  他看著茶水,​​若有所思:「這就是前輩的劍道嗎?因為純淨,所以能倒映出人影,無論誰看見前輩,就等同看見自己的劍道。」

  姬及極道:「五十年前的我,的確是這樣的劍道。」

  「前輩現在的劍道又是什麼?之前前輩斬出的那一劍包容萬物,化敵人之招為己用,可見這杯水中已有森羅萬象,」羅豐聯想到一個故事,便失笑道,「莫非是要晚輩摔掉這杯子,再問一句森羅萬像在哪裡?」

  姬及極嘆氣搖頭:「那我這杯子就真的冤枉了。」

  一旁的黃泉還耐得住,司鏡柊就受不了了,問道:「你們打的什麼啞謎啊,這杯水和劍道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我都聽不懂?」

  羅豐解釋道:「方才我與前輩說的是一個禪機故事,是說有一日,大同禪師與章禪師在室外品茶,大同禪師指著茶杯中倒映的青山綠樹、藍天白雲說『森羅萬象,都在裡邊』,章禪師聞言,將茶水潑在地上,然後反問『森羅萬象,又在什麼地方』,最後大同禪師搖頭嘆氣說『可惜了一杯茶』。我說摔杯子,就是援引這個典故。」

  司鏡柊撇嘴道:「繞來繞去好麻煩啊,為什麼非要遮遮掩掩,說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直截了當地將自己的意思說出來不就行了,萬一對方理解錯了怎麼辦,豈不成了雞同鴨講?」

  羅豐正色道:「因為要裝高人啊,高人就是說一些玄之又玄,只有同樣高的人才能聽得懂的話,要不然為什麼會叫做『高深莫測』呢?只有別人都『莫測』了,才顯得我們極為『高深』。」

  「小姑娘說得對,裝腔作勢,如何及得上返璞歸真,大道至簡,真正的高人原本就該將事情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羅豐眼中的姬及極此刻正在搖頭苦笑,司鏡柊眼中的姬及極卻是坦然微笑。

  「初時我的劍道便如一杯白開水,我覺得茶水無味,於是拼命地往裡面加東西,辣椒、蒜、醋、鹽、糖……凡是我能找到的東西都倒進裡面去;後來我覺得這茶味道太複雜,失去了原來的味道,於是拼命往外移東西。」

  司鏡柊不相信道:「辣椒和蒜容易移出來,醋、鹽、糖都和水融合在一起了,怎麼分離出來?」

  「這個問題好,直指核心,分離遠比加入來得困難,所以許多人不是不知道該這麼做,只是他們做不到,東西都融合在一起了,想要再度分離,就必須入微提煉,細化到更基礎的層面,將不同的粒子分隔開,這樣才能找回原來的味道。直到五十年前,我才終於做到了這一點,自身空空蕩盪,不著一物,卻能倒映森羅萬象。」

  「那這五十年來,前輩在做什麼?」

  「找到了味道,自然是要飲茶。」

  「前輩飲完了嗎?」

  「還剩一層底,將近飲完了,想要喝得乾乾淨淨,終究不是那麼簡單。」

  「倘若前輩飲乾茶水,是否就能證得大道?」

  「沒了茶水,還有杯子,只有將這杯子打碎,才算是真正超脫了牢籠,至少,我是這般理解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28 23:29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3-11 03:27
第1142章掌門靠得住

  「你們在說什麼,我還是聽不懂。」

  司鏡柊有些生氣的嘟嘴道。

  姬及極道:「抱歉,但我已沒法說得更直白了,非是故意要裝得高深莫測,而是有些東西本就沒法用語言表達清楚,只能靠意會,無法言傳。誠然,也可能是我自身境界太低的緣故,無法將道理說透。」

  羅豐將茶水飲盡,感慨道:「若非親眼所見,真無法想像,傳說中的劍神,敗盡天下劍修的神話,竟會對幾名晚輩如此謙遜,難怪那麼多年都沒人將前輩認出來,若非心中篤定,我也不敢相信前輩就是劍神。」

  劍神昔年的威名,可不是用你好我也好的相互奉承捧出來的,而是用一位位被他斬落劍下的強者堆積出來的,其中固然有許多惡徒,但死在他劍下的正道人士也有不少,畢竟刀劍無眼,除非實力差距甚大,否則兩個旗鼓相當的人交手,到了關鍵時刻很難再點到為止。

  劍神的成名之路,便是從「初出茅廬無人知」,到「五湖四海皆敵手」,然後才是「問及巔峰稱劍神」。

  許多才華橫溢的年輕人,想從同儕中脫穎而出,也是走這條不斷挑戰的道路,踏著成名前輩的基石不斷往上爬,只是,九成九的人都在第二步的時候被刷下來,或是死於非命,或是被磨掉了鋒芒,能成功走到第三步的寥寥無幾。

  「他們要找人的不是我,而是他們心中的劍神,可這樣的劍神已經消失在過去了,所以他們永遠也找不到。人習慣將自己的記憶停留在過去,不願做出改變,卻不知這世界並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萬事萬物都在變化中,這便是懷舊與革新的矛盾了。」姬及極無喜無悲的說道。

  羅豐心中不由得為之慶幸,幸好不是過去那位鋒芒畢露的劍神,否則他休想如眼下這般,坐下來一起喝茶聊天,以一種友好的氣氛進行交流,須知在那些膾炙人口的故事裡,劍神向來是用劍進行交流,而不是嘴巴,劍神現在的狀態,倒是有點像「拔劍四顧心茫然」,並非是茫然於前路坎坷,而是茫然於沒有合適的對手。

  「這是本宗掌門親手寫的書信,託我轉交給閣下。」羅豐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拿出了那封信,「聽說本宗掌門曾跟前輩有過一段交情。」

  「周行空麼……」姬及極露出有些懷念的表情,「確實有這麼一段往事,昔年我與斬業劍君約鬥,僥倖勝出半招,卻也因此重傷,多虧他日夜守護,打發掉了我的仇家,才不至於虎落平陽被犬欺。」

  原來真有這麼一回事,不是為了吹噓編出來的故事,掌門,我對你改觀了。羅豐心中感慨。

  姬及極平靜地重新倒了一杯熱茶,吹去表面上的熱氣,又道:「不過,我會被斬業劍君重創,卻是因為周行空與人賭鬥,在劍鬥開始前偷偷掉換了我的佩劍,以致極招對決時,劍鋒承受不住巨力,被斬業劍君折斷。」

  掌門,剛剛差點相信了你的我,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羅豐嘴角微微抽搐,心底裡差點忍不住罵娘,自家掌門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譜啊,自己居然覺得可以相信他一回,果然是太天真了!

  這要是換成以前的劍神,自己現在怕是沒法站著說話了。

  雖然有過那麼一段孽緣,姬及極還是拆開書信,細細看了上面的內容,並沒有勃然大怒地趕人離開。

  「……你們三人想要學我的劍法?」

  羅豐聞言一愣,此番前來只是替黃泉求學,他自己可沒想過要拜劍神為師,就像剛才劍神說的那樣,他對劍道毫無尊重之心,單純當做工具使用,一個不尊重劍的人成為劍神的徒弟,未免太諷刺了,更別說接下來他還要主持「真氣時代」的計劃,不可能留在這裡學劍。

  若換成別人寫的書信,為了配合,羅豐倒是很可能將錯就錯,將一切應承下來,可既然是行空天君寫的信,他就懶得給面子了。

  「信中的內容,我不曾看過,此番前來隱鋒山,乃是替我的同伴黃泉求學,並沒有其他的奢望。本宗掌門的性格,前輩是知曉的,大可不必將他說的話當真。」

  羅豐連忙解釋,撇清關係,若因此觸怒了對方,未免得不償失。

  姬及極轉頭看向黃泉,欣賞道:「確實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劍道天賦,劍心天成,比我當年都要勝出三分,更難得的是她已經臻至天人五重界王境,卻從未學過劍法,是塊值得雕琢的原石。」

  羅豐忽然想到一件事,每個人眼中劍神的相貌,都是自身劍道的體現,那麼一個沒有學過劍法的人,他眼中的劍神,是否就是原來的真實相貌?

  「黃泉,你眼中的前輩是什麼模樣?」

  羅豐直接開口詢問,既然劍神連當年周行空坑他的恩怨都能放下,想必不會在意這類事情。

  黃泉沒有想太多,回答道:「有點,像我的父親。」

  這個答案出乎羅豐的意料。

  「她學劍法的初衷想必跟父親有關,所以她現在的劍道是親情之劍,」劍神察覺到羅豐的心思,解釋道,「不妨把劍道、茶道、棋道看做由不同材料製成的鏡子,人站在這些鏡子的中央,在不同的鏡子中倒映出不同的形象,一個人如果學了劍法,便能在劍道的鏡子中倒映出特殊的裝飾,或美或醜,反之就算他什麼劍法也沒有學,鏡子依然是鏡子,人依然是人,同樣能倒映出鏡像,除非這個人是一張白紙,什麼都不懂,才能見到『真實』。」

  「晚輩受教了。」羅豐又將話題挪回來,「不知前輩是否願意收黃泉為徒?」

  「我的劍道與她的心性不符,收徒就免了,但想學劍法的話,我可以教。看得出來,她本身擅長的是某種長兵器,鑄就了武骨,這很好,至少不會因為學了我的劍法,就被影響了自己的心性。」停頓了一下,姬及極看向羅豐道,「你想學的話,我也可以教,你將劍法視為工具,因此無論劍法是善是惡,都不會影響到你,換成這個小姑娘就不行了,她太單純,一旦學了我的劍法,就會連自我都迷失了。」

  誠於劍的不能學,不誠於劍的反倒能學,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從劍神的態度來看,分明沒有敝帚自珍的念頭,並不在意將劍法傳授給別人,然而前來隱鋒山的人,往往都是最虔誠的劍修,將劍道奉為至高,不敢有半點褻瀆,但正因如此,劍神反倒不能傳他們劍法,否則便是害了他們。

  緣分二字,有時候當真說不清。

  對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羅豐自然不會拒絕​​,劍神的劍法,想來至少也是天級水準,差不到哪裡去,不求學會精髓,能學個囫圇樣就足矣。

  劍法於他是工具,自然是多多益善,來者不拒,只是接下來還有推行「真氣時代」的任務,卻是難以脫身。

  「大不了再分出一道化身。」羅豐心中思忖著。

  彷彿看出了羅豐心中的煩惱,姬及極道:「我會隨你去幽州一趟,對信上所寫的真氣改革,我也有些興趣,在這山中待了許多年,總是欠缺臨門一腳,難以跨過去,也是時候該外出尋找契機了。」

  羅豐難掩訝異:「掌門的信居然能請動前輩?」

  「不只是如此,他在信中說,如果我繼續待在隱鋒山,妖族不會死心,會不斷派出手下來騷擾,我雖然自保無憂,卻未必能保下那些慕名而來的劍修,即便是為了他們的性命著想,我也該出去走走,好讓妖族知曉,我已不在隱鋒山。」

  行空天君雖然看著不著調,但身為六道宗掌門,自然也有著非凡的智慧和眼光,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把握到了劍神在意的事情,他只是懶得做事,而不是沒有能力做事。

  「可惜了,原本我還想故意製造前輩外出的假象,用來迷惑妖族,如今反倒想隱瞞真相了。兵法之要,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羅豐感嘆了一句,倒是沒有太在意,迅速思考起後續的方針改變,如果劍神能來幽州坐鎮,足夠震懾宵小之輩,計劃的推行將順序許多,一些較為冒險的方案也可以提上行程。

  「對了,不知前輩想傳授我們什麼劍法?」

  「昔年我尚在有招境界的時候,曾創過一部劍法,名為《六天禁劍》。」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28 23:32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3-12 01:05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父女

  (最近章節數實在跳得亂七八糟.....我也不知怎麼修正)

  幽州,飛塘縣,慈幼局。

  「是誰偷了錢,乖乖出來認罪,我可以從輕發落。」

  一名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怒氣衝衝地踱著步,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

  在男子的面前,是站成一排的孤兒們,小的不到五歲,大的將近十二歲——按規定超過十二歲就不能再住在慈幼局。

  這些孤兒個個面黃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而且大多身上帶有殘疾,或是缺胳膊少腿,或是天生聾啞,或是手足畸形,或是低能愚昧,此刻他們都露出戰戰兢兢的表情,大氣都不敢出。

  哪怕是低能兒,也知道眼前的人最是可怕,不能得罪,如同猴群中的猴王,過去時常遭受的拳打腳踢讓他們都記住了這一點,牢牢銘刻在生物本能中。

  中年男子罵了好一陣,見仍是沒有人站出來認罪,於是面露冷笑:「都不承認是吧,好,你以為自己不認罪,我就沒拿你沒辦法嗎?將畢小玉帶上來!」

  旁邊的一名人高馬大的皂班拎出一個六七歲,瘦得像根稻桿,彷彿被風一吹即倒的丫頭,頓時引起一陣騷動,但是在中年男子充滿威嚴的目光瞪視下,沒人敢做出格事。

  「丫頭,你自己說,三天前的藥,是誰買給你的?」

  中年男子厲聲喝問畢小玉,嚇得這個丫頭臉色發白,縮成一團,像隻小倉鼠,瑟瑟發抖。

  可是,不管男子怎麼逼問,畢小玉只是搖頭,一句話也不肯說。

  「呵呵,脾氣還挺倔的,怎麼,還想包庇犯人?快說!你要是說出來,這件事就跟你沒關係,不然,你也是共犯!我馬上派人將你扭送到衙門,讓你去坐牢,那牢裡的地方可是髒得很,到處都是咬人的大老鼠,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一晚上就能把你啃光。」

  「嗚……」

  畢小玉被嚇得連眼淚都出來了,但她還是倔強的搖著頭,不肯說出來。

  「說不說!你到底說不說!再不說,別怪我不客氣!」

  中年男子臉上橫肉跳動,抓住畢小玉的衣領將人拎起來,高高舉起滿是肉的大手掌,就要給這不識抬舉的小丫頭一巴掌。

  「放開小玉,錢是我拿的。」

  一個男孩從孤兒群中走了出來,相比其他同伴,他長得更為高大,十歲的年齡,個子卻跟十三四歲的少年差不多高。

  「果然是你幹的,繆忠,我就猜到是你。」中年男子哼了一聲,放開了畢小玉,瞇起原本就已經很小的眼睛,兇意畢露,「名字當中帶個『忠』,卻是條養不熟的白眼狼,小小年紀,就懂得偷人錢財,長大了那還得了!」

  繆忠不服道:「我沒有偷,這筆錢本來就是別人捐給我們的善款,但被你中飽私囊了。平時剋扣我們的伙食也就算了,可小玉發了那麼高的燒,你居然捨不得請大夫,那是會出人命的!」

  「人命?」

  中年男子一步一步走到繆忠的面前,寬大的體型就像是一座大山壓了過來,他的影子彷彿烏雲般將男孩罩住。

  儘管繆忠很有勇氣,跟其他孩子乾架的時候總是衝在第一個,可面對眼前之人,卻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不敢反抗。

  中年男子抬腿一腳狠狠踹中繆忠的肚子,將他踹飛出去,大咧咧地罵道:「你還顧別人的命,信不信本官現在就要走你的小命?小畜生,居然敢誣告本官中飽私囊,就這一條罪,合該讓你往釘板上滾一圈!」

  他來到痛苦的蜷縮起來的繆忠身旁,洩憤地狠狠抬腿踢人,只將繆忠踢得吐血。

  「什麼善款,那是別人送給本官的犒勞,你們這幫沒良心的小兔崽子,只知道吃喝拉撒,一個個要麼殘廢要麼白痴,連乾點活都不會,本官日日夜夜照顧你們這幫廢物容易嗎?你們不感謝本官也就算了,居然恩將仇報,一個個都是白眼狼!」

  「不、不要再踢了……」畢小玉哭著撲過來,抱住男子的大腿,祈求道,「別再踢了,都是我的錯,倉果不是我生病發燒,繆哥哥就不會偷錢,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怪他……」

  「丫頭片子,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給我滾!」

  中年男子舉手就要一巴掌扇過去,突然被人拿住了手腕。

  「是誰敢阻攔……」

  「該滾的人是你!」

  伴隨著一個稚嫩的聲音,一股大力從側邊用來,直接將男子拍飛出去,像個滾地葫蘆般在地上翻了好幾圈。

  繆忠抬起頭來,就看見一個比自己小兩三歲的女孩站在他面前,那女孩身穿白色襦裙,胸前對襟,襯著藕荷色的繡金蘭抹胸,抹胸頂端繡著金絲,一條琥珀朱綾繞過後背,纏繞在她的雙臂間。

  如果說慈幼局的那些孤兒們是由黃土捏出來的,呆頭呆腦,白裙女孩就是用白玉雕琢出來的,充滿了靈氣,前者是供人把玩的玩具,後者是供人欣賞的藝術品。

  「小仙女……」

  繆忠覺得自己是看到神話故事裡的仙女了,尤其當小仙女俯下身來,粉嫩的小臉接近他的時候,臉面忍不住紅了起來。

  然而,小仙女一點也沒有仙氣的撇了撇嘴:「他打你,你不會還手嗎?就算比拳腳打不過,也可以拿石頭砸,還可以先準備石灰粉,我跟你說,石灰粉可是行走江湖,居家必備的……」

  「蝶兒,是誰教你這些東西的?」

  伴隨著充滿威嚴的聲音,一名國字臉的男子從空中降落,其濃眉大眼,頭束綸巾,身著儒士服,一身凜然正氣,令群邪畏懼,不敢侵犯,正是端木正。

  小仙女俏皮的吐了吐舌頭,知道自己闖禍了,連忙供出犯人:「是月儀姐姐。」

  「這傢伙,開始禍害我女兒嗎?」端木正眉目緊皺,不怒自威,對小仙女教導道,「不要聽她的那些胡言亂語,這些都是拿不上檯面的小伎倆,在堂堂正正的力量面前,只是自取其辱,你有正途可走,就千萬別走這些歪門邪道。另外,按輩分你要叫她阿姨。」

  「叫阿姨她會生氣的……」小仙女嘀咕了一句。

  「是誰如此大膽,居然敢打本官,我定要……」

  那中年男子受困沉重的體型,好不容易才從地上爬起來,正要命令一幫差役將人拿下,就見端木正朝他一瞪,一雙充滿無窮正氣威嚴的眼神射入他的心靈,凡人的意志如何抵禦得了,當場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嚎啕大哭道:「我有罪,是我起了貪念,將那些善款挪進了私庫,這些年來,來自上面的九成撥款都進了我的口袋,我該死,我有罪,我該死,我有罪……」

  他竟是舉手狠狠扇自己的巴掌,打的十分有力,連牙齒都震了出來。

  眾人忽聞一股惡臭散溢出來,竟是這個男人當場失禁了,將褲襠染成稀黃色。

  那些差役見狀,如何不明白是遇見了高人,連忙跪下來,拼命磕頭請罪,隻推說是上官的命令,他們不得不為。

  瞧見這一幕,繆忠登時呆了,他心中那個如山一樣沉重,權勢滔天,不可戰勝的官老爺,現在居然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求饒。

  端木正不放過任何一個能教導女兒的機會,道:「看吧,這就是壞人了,你如果不讀我給你的那些書,不辨善惡道德,將來就會變成跟他一樣的人。」

  小仙女看了看散發著惡臭,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萬分嫌惡道:「我才不要變得跟他一樣,這麼肥,這麼臭,真要有這一天,我寧可死了。」

  「嗯,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你能有這樣的覺悟,為父很欣慰。」

  端木正顯然跟他女兒不在一個頻道上,沒能理解她女兒真正的意思。

  小仙女看了看身邊那些面黃肌瘦的孤兒們,一下子激起了同情心,然後更覺憤怒:「這人太壞了,連小孩子都要欺負,爹爹,乾脆殺了他吧?」

  中年男子一聽,抖得跟篩米似的,想要為自己開罪,卻被剛才的眼神奪了膽氣,說不出話來。

  「不可,雖然此人非常可惡,但僅憑這點罪名,尚不足以奪走他的生命。蝶兒,記住了,人命不是韭菜,割掉後不會再長出來,所以在殺人前,一定要調查清楚,千萬別錯判了,也要給人改過自新的機會,畢竟每一條生命都是寶貴的,誰也不比誰更高貴。」

  小仙女聞言,有些不樂意,噘著嘴道:「難道我們要放過他?」

  「當然不是,只是要弄清楚他犯下的罪,是該小懲大誡,還是要凌遲處死,一切都該依照罪責的深淺來判斷,不能任由自己脾氣來決定。如果他只是犯下慈幼局的這點罪責,頂多是罰沒數倍的賬款,再打上幾十棍予以懲戒,可如果他過去還犯下了其他的罪孽,那就要依罪來明正典刑,是死是活,總該寫個分明!」

  小仙子開心的拍手道:「讓我來拷問他,一定要他把所有犯下的過錯都抖落出來。」

  但這一回,端木正沒有放縱她,回絕道:「這種事,小孩子別接觸,等你行完成人禮後,再知道也不遲。別忘了此行你的任務,將《正心訣》傳給這幫孩子們,記得將每一步都說清楚,不要有任何錯漏,教的時候也要有充足的耐心,你也可以趁此機會,將自己所學的知識梳理一下。」

  「知道了,爹爹,你都說過好幾遍了。」

  小仙女不耐煩的回了一句,然後看向那幫孤兒們,道:「我要教你們內功心法,你們想不想學?」

  繆忠看了一眼被扇得滿嘴是血,像條蟲子般可憐可笑的中年男子,握緊拳頭,問道:「學了後,能不能跟你一樣厲害?」

  小仙子咯咯笑道:「不好說,得看天賦,看你這傻頭傻腦的樣子,估計是沒可能變得跟我一樣厲害,不過就算只有我十分之一的厲害,打這群壞蛋也是綽綽有餘。」

  繆忠激起了不服氣的心理,漲紅了臉道:「那我願意學。」同時思忖道,只有學了仙法,我將來才能報恩,才有資格保護小仙女。

  這時,旁邊的畢小玉怯聲道:「繆哥哥願意,我也願意。」

  那些跪在地上的差役們聽得都快哭了,這可是仙家法術啊,我們也願意學!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28 23:34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3-13 02:58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世道將變

  「張鐵匠,出大事了!」

  門外傳來了嚷嚷聲,接踵而來的就是重重的敲門聲,正在澆鑄模具的張鐵匠眉頭一皺,他的手藝活全在一個「神」字上,必須全神貫注,集中精力,才能打造出好農具,注意力一散,最後打造出來的東西質量就得下降一半。

  「最後的幾步我都教給你了,你自己來試試看。」

  張鐵匠將工具交給旁邊觀摩的大兒子。

  「嗯。」

  張鐵匠的大兒子叫張大錘,已經十七歲了,為人老實厚道,雖然天賦不佳,但勝在肯吃苦,祖傳的手藝學了六七成,技術上已經及格了,欠缺的就是手感和經驗,張鐵匠怕壞了自家的名聲,一直不敢讓他主鍛器具,只讓他完成一些無關緊要的工序來練練手。

  儘管二子和三子都比張大錘要聰明,但張鐵匠還是決定將家業傳給張大錘,除了長幼有序外,更重要的是他覺得大兒子能踏踏實實地做人,本性忠厚,說到底傳承家業還是得靠老實人,就像他自己一樣。

  「瞎呼呼啥,李癩頭你家裡死人了嗎?」

  張鐵匠沒好氣地說道,他最討厭別人在他鑄器的時候來打擾。

  「這事比家裡死人大多了,而且是件大好事!」李癩頭氣喘吁籲的說道,面帶喜色,「我今天一大早去了鎮上,喝,那叫一個人多,我估摸著附近九個村的人都來了,擠進去去一打聽,你知道發生什麼事?」

  張鐵匠沒好氣道:「俺哪知道,這幾天俺都沒去鎮上,別賣關子了,趕緊說。」

  「好好好,我不賣關子,但是你先吸口氣,聽了別嚇著,那鎮上來了兩位仙長,要在鎮上開一家教塾,專門教授大夥仙法。」

  張鐵匠聽了後,不僅沒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反而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向李癩頭,李癩頭頓時不高興了。

  「嘿,看你的臉色,你該不會以為我在咋呼你吧?我一開始也是不信的,覺得肯定是騙子來騙錢,故事裡的神仙可都是別人磕頭求他們收徒,哪有上門來主動教人的,但人家仙長一出手,我馬上就信了,總之你看看我的頭就知道了。」

  李癩頭將腦袋伸過來,只見上面光滑一片,沒有任何奇特的地方,但張鐵匠立時瞪大了眼睛。

  「你的癩頭好了?」

  「可不!我這頭都癩了三十年,根本治不好,但人家仙長一出手,就是摸了一下我的頭,然後那暖洋洋的東西流了進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我這癩頭就好了!那些癩痢都掉光了!就這手工夫,誰敢說他不是神仙?」

  張鐵匠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拿出煙桿子抽了一口,道:「就算神仙是真,仙法也是真,他要教人也跟我們沒關係,就跟村裡的私塾一樣,普通人家哪裡上得起,只怕還沒開學,名額就被那些老爺們佔走了。」

  嘴上這般說著,心中卻思忖著,如果有機會,砸鍋賣鐵也要送兒子去學仙法,大兒子年紀大了,人家未必看得上,但三子才十歲,而且從小生得機靈,本來還打算送他去學堂,現在有更好的選擇,說什麼也要拼一下。

  李癩頭嘿嘿笑道:「如果只是這樣,那也算不上什麼好事,不過仙長說了,他們這回不限名額,來多少,他教多少,而且他們只是第一批,接下來還會有第二批和第三批,會到各個村裡來收徒。」

  「還有這好事?」張鐵匠有些不大相信,「他們要多少學費?」

  「不要錢,而且倒貼錢!送一個孩子上學,免一成的糧稅,送的越多,免的越多。」

  「這怎麼可能!」

  如果不是李癩頭治好的腦袋就在眼前,張鐵匠絕對認為他遇上騙子了。

  「官府都貼出告示了,這還能有假?反正不收錢,不管是真是假,我得替大丫報個名,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本來婆娘不爭氣,生了三個賠錢貨,現在好了,一口氣可以免掉三成稅,以後誰要娶我家丫頭,聘禮不夠我可不答應。」

  李癩頭一直想要個兒子,可惜他娘子給他生了三個女兒,為這事他沒少跟婆娘吵架。

  兒子是自家的,女兒遲早是別人家的,養的越久,虧的越多,不如早早嫁出去,家裡也好少一張吃飯的嘴。

  但現在不一樣了,人家可不管男女,兒子是免一成稅,女兒也是免一成稅,一旦嫁出去,這該免的一成稅就沒了,與其嫁出去,還不如留在家裡,多少能幹點農活,年年還有的賺。

  老百姓最是精明,哪個對他們有好處,哪個對他們沒好處,心裡算得清清楚楚。

  張鐵匠也立即明白了,為什麼李癩頭要興衝衝的告訴自己這個消息,敢情是為了提醒自己,聘金不能少啊。

  本來他還想過些日子,就替家裡的長子向李癩頭家的大丫提親,還特意找媒婆放出了風聲,現在看來,不出一筆血,對方是不可能答應了。

  不過,相比起可能要黃的婚事,還是向仙人求學的事情更為重要。

  張鐵匠又向李癩頭問了幾個問題,可惜李癩頭自己也是道聽途說,知道得有限,剛才一番話已經把他肚子裡的存貨都挖光了,接下來卻是一問三不知。

  想了想,張鐵匠決定還是帶上小兒子,親自去鎮上看看,儘管李癩頭說將來會有仙人到村上來收徒,可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萬一人家反悔了怎麼辦?

  大道理張鐵匠不懂,但他知道一件事,打鐵得趁熱,時機到了就得狠狠地砸,錯過了,好鋼也要煉成廢鐵。

  於是他立刻從田裡找到正在跟小伙伴玩耍的小兒子,然後拿出家裡的大部分積蓄,小心地揣在懷裡,向鄰居借了輛牛車,急急忙忙的往鎮上趕去。

  可是他趕到半途,就見到一大幫人簇擁著迎面走來,看人數怕是不下千人,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事,慌忙閃到一邊,生怕衝撞了人。

  幸運的是,他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個熟人,連忙拉住詢問:「大牛,發生什麼事了?」

  那人名叫大牛,個子卻不高,身子也不算壯,還比不得張大錘,只是他家姓牛,於是從老到小,分別叫老牛、大牛、小牛。

  大牛甚是激動,手舞足蹈道:「仙人要帶咱們去田裡,教咱們種田!」

  仙人教種田?仙人還管這事?

  張鐵匠心中納悶不已,但既然都遇見了,正好跟著去瞧瞧,而且他對仙人怎麼種田,也是好奇得緊。

  「俺琢磨著吧,仙人種田肯定是用仙術,手一劃一指,接著光就閃啊閃啊閃,然後咻咻咻的,田就種好了。」大牛猜想道。

  張鐵匠也是這麼想的,但他為人慎重,輕易不吭聲,沒有十分把握就不會說出來。

  這時,旁邊的一名書生譏笑道:「什麼咻咻咻,你當是變戲法哪?就算是仙術也沒這麼好使的,看過那些道籍沒有?凡是修煉道法的,都懂得驅使黃巾力士,那才是真正幹苦活的,這位仙長肯定也是召喚黃巾力士,然後​​命令黃巾力士來幹活。」

  「千萬別!要真是這樣,趙老爺家肯定不會再僱傭我們這些佃戶了,他只要向仙人學了仙法,以後差遣黃巾力士就行了,這黃巾力士不用吃飯,不用付錢,有了它們,還要我們做什麼?」一名雙手老繭的老把式愁眉苦臉地說道。

  眾人各懷心思,或是期待,或是擔憂,或是好奇,一路到了田地裡。

  為了不妨礙仙長施法,眾人紛紛散開,騰出空地,這時候張鐵匠才看清了仙長的模樣,竟是超乎想像的年輕,沒有白髮蒼蒼,也沒有龜形鶴背,看模樣倒是跟他大兒子差不多年紀。

  難道是跟那些說書人說的一樣,駐顏有術,或者長生不老?張鐵匠心中猜想道。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只見仙長拿出了一件跟小推車差不多大小的古怪東西,那東西的正體是個四四方方的鐵疙瘩,下面有三個輪子,疙瘩的正前方是個像犁一樣的玩意,後方是兩個長長的把手。

  「此物名為真氣耕地機,不需要學任何術法或者武學,只要握住這把手,再往裡面注入真氣,就行自行耕地。」

  仙長伸出雙手握住把手,隨即就看見把手兩側鑲嵌的珠子亮了起來,接著鐵疙瘩就發出「咕隆咕隆」的聲音,緩緩向前挪動,凡是走過的地方,都被拉出了數條筆直的耕線,而那些黏在一起的大泥塊,也都被搗成了粉末。

  「這個東西好方便啊,比驅牛耕地還要快,而且耕得比犁精細得多。」

  「有了這東西,不需要幫手,也不需要牛,一個人就能輕鬆耕完三畝地,而且這東西是用鐵造的,不會生病不會老死,壞掉了應該也能修。」

  「可是仙長不是說,要用這東西,得往裡面注入真氣,而我們都沒有真氣,就算有了也用不了。」

  「你忘了嗎?仙長說要教咱們內功,就是為了讓咱們擁有真氣,就算咱們學不了,等那幫小崽子們學會了,將來不就可以用了?」

  「你們說,仙長教咱們內功,會不會就是為了賣這個什麼什麼機?」

  眾人雖有猜疑,可不敢問出口,生怕惡了仙長,招來滅頂之災,面面相覷了一會,個個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那位趙老爺子出面,恭敬的問道:「敢問仙長,不知這個真氣耕地機賣不賣,如果賣的話,價值幾何?」

  「八十幣。」

  「敢問仙長,是金幣還是銀幣?」

  「是六道幣,一種由六道宗背書的錢幣,不久後便會推出,跟六道宗內部的功德點掛鉤,只有完成六道宗公佈的任務才能獲得,對你們來說,這些事都太遙遠,想獲得六道幣就乖乖派家中的優秀子嗣來上學,修習內功心法,只要能通過考核畢業,就能得到一百枚六道幣。」

  幾位地主鄉紳對視了一眼,連忙上前道:「我們願意舉族支持仙長,讓族中所有適齡兒童跟隨仙長學習仙法。」

  被稱作仙長的趙奉先冷冷看了這些老爺們一眼,道:「收起你們的那點小算盤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些什麼,你們想學,我們還未必願意收呢?第一批授功中,每家每戶只能出一人,名額不准轉讓,記住別搞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你們的那些心計,在我眼中就跟幼童的遊戲一樣可笑,官府會跟你們講王法,我可不會跟你們講道理,在動什麼陰謀前,多想想會有什麼後果吧。」

  那些地主鄉紳們立時噤若寒蟬,一個個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賭咒發誓自己沒有異心。

  趙奉先哪裡會相信他們,不過也懶得理會,等將來有誰先忍耐不住跳出來,他正好拿來明正典刑,叫其他人知曉他的雷霆手段,明白他不是在開玩笑。

  「除了這真氣耕地機外,其他還有真氣鋸、真氣鐮、真氣車、真氣船,用起來都非常的便捷,遠超你們的想像,可前提是你得擁有真氣。另外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吧,六道幣除了用來購買這些真氣工具外,還能用來買本宗的功法和丹藥,雖然都是些下乘的功法和下等的丹藥,但讓​​你們成為百人敵,或者延壽五六年不成問題。」

  ……

  「世道要變了。」

  看著那名仙長在人群中侃侃而談,張鐵匠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大牛不解的問:「啥?張大叔你說啥世道要變?」

  張鐵匠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了看跟在身旁的小兒子,嘆了一口氣:「大鐘,對不住你了,俺要把第一批的名額讓給你大哥,等到幾年以後,沒人會再要俺們家鍛造的農具,只有讓你大哥學會真氣,學會鍛造這些真氣工具,俺們家才能生活下去。」

  張大鐘流露出一絲遺憾,但還是乖巧的點頭:「俺聽爹爹的。」

  「委屈你了,可不這樣不行啊,只有你大哥學會了家傳的本領,唉,這世道要大變了……」

  張鐵匠再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臉上透著深深的茫然。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28 23:38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3-16 04:05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各方態度

  某個光怪陸離的洞天世界中一儒生一道士正在弈棋。

  兩人所下的明明是黑白子,棋路規矩卻與圍棋大相徑庭,反而跟象棋頗有類似,其贏面非是在於佔地,而是在於奪子。

  每一顆棋子中都寄存著幻象,有修士、有妖魔,相貌各不同,修為也是參差不齊,更為重要的是,那些幻象的形貌跟如今的兩教七宗的掌權者們有九成的相似,另外還有兩位魔帝,妖帝以及他手下的四凶妖王也都在裡面。

  儒士操控著寄存妖和魔的黑子,一步步進逼道士的白子,攻勢凌厲狠辣,黑子佔地雖少,卻吞吃了大量的白子,反倒佔據了上風,相比之下,白子只能苦苦支撐,不斷讓出地盤,收縮戰力,用空間來換取時間。

  「結束了。」

  明明是獲勝的一方,儒士卻露出無奈的表情,數子挪動,以兩大魔帝和妖帝為首,以及諸多魔君、妖王跟隨的黑子,將寄存了他和面前道士的白子團團包圍住。

  道士仔細端詳著棋局,不得不贊同道:「的確是結束了,以一對二,果真是毫無勝算,想要置之死地而後生,除非是這樣。」

  他用手指扣了一下期盼,那些寄存著妖族幻象的黑子全部變成了白子,這下子,原本是包圍者的魔族黑子,反倒成為了被包圍者,和妖族和修士團團包圍,陷入死地。

  儒士道:「道理,你我皆知,他們亦知,故而妖帝方能待價而沽。」

  道士道:「令其心動的籌碼,你我雖知,卻不能說,否則將成千古罪人,個人榮辱尚在其次,連累教門,卻是萬死難辭其咎。」

  儒士笑道:「貴教不是說清靜無為麼,為何要執著於榮辱之事,層層包袱,哪來清靜,何不放下,復歸自然?」

  道士不以為然道:「佛說放下,道法自然,自然之妙,在乎無為而無不為,古人云『自然之道本無為,若執無為便有為。得意忘言方了徹,泥形執象轉昏迷』,心若自然,雖千岳加身亦得清靜,反之,一羽沾身亦難自在。」

  「可惜,本該放下的禪渡宗卻放不下。」

  「所以禪渡宗只有菩薩,沒有佛陀——連地藏王菩薩亦執於淨空地獄的誓言,不得成佛,遑論其他凡夫俗子。」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因此還是得求變法。」

  「變革未必是朝著好的方向,也可能是向下劃落,引發動盪。」

  儒士用袖子往棋盤上一揮,那些寄存著六道宗強者形貌的白子都變得閃閃發亮,甚至扭曲了周圍的空間,令棋局的秩序變得混亂:「尚有六道宗為王前驅,」

  道士搖頭道:「法不傳六耳,他們壞了規矩。」

  儒士反問:「什麼時候的規矩?中古的規矩,上古的規矩,還是太古的規矩?如今定下的規矩,放到中古以前,全是壞了規矩。」

  他用手指輕扣棋盤,一幅幅過去曾發生在幽州各個角落的畫面在棋局上顯現,並以百倍的速度變化著。

  畫面中,無數平民百姓在六道宗外門修士的指導下,雙腿盤膝,五心朝天,修煉內功,漸漸地,他們變得健步如飛,翻閱陡坡如履平地,挑水十里不喘氣,又使用著種種怪異的工具,以過去無法想像的極大效率完成農事。

  「開啟民智,教化愚民,強健民軀,勇壯民志,聖人之功,不過如此。」

  「俠以武犯禁,武乃是殺生利器,動蕩之源,豈可輕授百姓?授鋤予民,耕耘荒田,授刀予民,嘯聚山林。」

  道士以袖拂棋局,畫面再變,只見修煉了內功的年輕人變得好鬥,常常能看見他們在路邊切磋,使著一些粗淺的武學,樂此不疲,每每都有人圍觀。

  在有了武藝傍身後,這些人不再甘於平凡,不再逆來順受,遭到他人欺負時,或者看見不平事的時候,往往會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因為一時沒控制住怒氣,一不小心取人性命,犯下大錯。

  儒士再次反問:「動蕩之源?現在難道不是亂世嗎?平民之亂,不過疥蘚,妖魔之亂,方是大亂,治頑疾重病,當下猛藥,此藥大善。」

  「是藥三分毒……」道士嘆了一口氣,妥協道,「罷了,非凡之時當行非凡之策,他們授道不授術,尚未跨過禁線,權且靜觀其變。」

  「虛偽!」儒士嗤笑了一聲,「六道宗此舉若敗,與我等無關,此舉若成,我等皆可效而仿之,這等有賺無賠的無本買賣,豈有阻止的道理?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六道宗的變革,看似魯莽,實則大氣恢弘,抓住了我方勝過妖、魔的『勢』,行堂堂正正的陽謀,妖、魔縱然忌憚,亦無可奈何​​。」

  六道宗推行的變革,針對的對像是基層數以百億計的百姓,而妖族和魔族都沒有數量如此多的基層,更為重要的是,六道宗不怕變革失敗,即便發生動盪,還有其他的兩教六宗支撐,不使人族大局崩潰,但妖族和魔族就不敢這樣嘗試了,萬一失敗,就可能露出致命破綻,帶來滅頂之災。

  「就不知此略出自誰人手筆,冥空天君心氣雖高,終​​究是女流之輩,格局欠缺,豢神天君老於世故,守成有餘,進取不足,絕不敢冒然賭上宗門氣數,倒是行空天君,雖是性情疏懶,卻常有出人意料之舉,跳出籮筐,不落窠臼。」

  行空天君的性情某種意義上頗為符合道家的思想,行事逍遙自在,隨性而發,不拘一格,卻又不是魔門那種追求絕對自由,順從慾望的無法無天,因此道士倒是對他頗為親睞。

  儒士卻道:「我卻不認為是他,若真出自行空天君的手筆,他實無必要攪亂天機,遮掩命數,縱然坦誠於外,又有誰能奈他何?此略想必出自某位小輩之手,六道宗為護其周全,故而特意抹去痕跡,不讓外人之曉。」

  破壞要遠比創造來得容易,儘管兩人的境界高於行空天君,但對方若有意攪亂渾水,他們也無法光靠推算就找到源頭。

  「以行空天君過往事蹟來看,也可能只是隨手施為,故意引人猜忌,不管如何,靜觀其變吧,時間還有的是,無論我方、妖族還是魔族,都在等待著契機。」

  道士一抹棋盤,再開新局。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28 23:41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3-16 04:09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俺想去看看

  秋分之時,正是豐收季節一望無際的稻田像鋪了一地的金子,一個個稻穗鼓著大肚皮,漲得要破裂似的,一陣風吹來,便掀起一陣陣金色的波浪。

  然而,明明是值得歡慶的大豐收,卻有人坐在田邊,不停地唉聲嘆氣。

  「虧了虧了,真是虧慘了,我怎麼就不能再忍一忍呢?只要多忍半個月,就是三百貫錢,我怎麼就管不住這手呢?」

  說話的正是李癩頭,儘管他的癩頭已經治好了,但別人還是叫他李癩頭,畢竟已經叫了三十年,這三個字已經成為了他的身份象徵,跟他有沒有癩頭沒有關係,何況大家都已經忘了他真正的名字。

  張鐵匠就坐在他的旁邊,嘴裡咬著煙桿,緩緩抽著煙,沒有搭話,默默地看著他的二子在田裡割稻。

  張鐵匠的二子叫張大鑼,此刻手裡拿著真氣鐮,正在田中割稻,只見他躬下身子,輕輕揮動手中鐮刀,真氣注入其​​中,化作外放的銳利勁氣,隨著鐮刀旋轉,輕輕鬆鬆割下了身邊一圈的稻子,而張大鑼也不斷移動著位置,走到哪裡,哪裡的稻子就倒下一片,直到體內真氣耗光,才把真氣鐮交給弟弟。

  自從仙門向他們這群平民百姓傳授內功心法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六個年頭,當初承諾的第二批、第三批授法也都如約履行,張鐵匠的二子和三子都已經入學。

  仙門將真氣劃分為六個等級,每年進行一次考核,只有達到了要求的最低標準,才可以晉級,直到最後一年達到真氣六級,才予以畢業,並拿到一百枚六道幣。

  按照授法的那位仙長所說,他們在真氣等級的劃分上沒有特意刁難,每一級別的考核要求,都是參照一個中人之姿的普通人認真修煉一年後的水平為標準,因此正常人只要修煉滿六年就能畢業。

  張大鑼的天資普普通通,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差一些,儘管他修煉得非常刻苦,基本上一有時間就拿來打坐運功,但也就堪堪跟上旁人的進度,修煉滿四年終於達到了真氣四級的及格線。

  真氣鐮的消耗要多過真氣耕地機,以張大鑼的真氣總量,只能使用一刻鐘,一刻鐘後就會消耗殆盡,需要打坐恢復,不過在真氣鐮的幫助下,他一刻鐘的工作量,比得上過去一家人工作一整天的成果,本該是全家人一起動員,趕時趕點收割稻子的秋收,如今都不需要張鐵匠下地,他只要在一旁抽著煙草,等最後收捆稻子就夠了。

  等到張鐵匠家的稻子收割完畢,他們就將真氣鐮借給了李癩頭家的丫頭,丫頭也學著張大鑼,催發真氣,旋如勁風,快速收割起稻子,其他按順序排在李癩頭家後面的村民,無不翹首等待著。

  整個村裡,只有張鐵匠家買了真氣鐮,這東西比真氣耕地機便宜些,但也價值五十枚六道幣,非常珍貴。

  張鐵匠捨得借給別人,倒不是他有多麼大方,而是他壓根不怕東西被偷走,半年前有戶人家的真氣耕地機被偷走了,那戶人家沒有報官,而是直接找了傳授功法的仙長,當天下午東西就被找回來了,連帶偷東西的賊、銷贓的中間人和最後的買家都被一網打盡,前兩者被當場打斷了四肢,抄沒了家產,後者則被剝奪了修煉內功的名額。

  在如今,修煉內功的名額比中秀才更緊要,乃是關乎一輩子的大事,孩子沒有內功,只怕這輩子都抬不起頭做人,因此第二天那買家的婆娘跟他休了婚,帶著孩子回娘家,如此方才保住了孩子修煉內功的機會。

  不同於官府找失竊的東西,修行者只要掐指一算,就將東西失竊的來龍去脈算了個清清楚楚,東西在哪裡,經手人是誰,一個都逃不了。

  在幽州的各個傳功地點,往往是以一名肉身六重境以上的高階修士為主,加上數名六重境以下的修士為輔,對高階修士而言,即便過去不曾修習過佔算之法,現學現用也夠了,因為佔算的對象就是沒有神通的普通人,根本沒有抵禦的能力。

  過去面對官府查證,即便到了失竊之物,也頂多給偷竊者定罪,買家可以推說自己不知情,銷贓人則是以替人典當,不知道這是贓物為由,將罪責推個一乾二淨。

  但修行者追贓可不會跟你講什麼律法證據,說你有罪,你就有罪,哪會浪費氣力跟人爭辯,直接擒下來行刑。

  這種做法固然粗暴,卻非常有效,震懾了所有宵小之輩,到如今,即便是主人家將東西扔在街上,也沒有人敢偷偷拿走。

  「早知道六道幣這麼值錢,我就不該那麼早賣出去,現在想找人要回來,也找不著人了,唉,我咋就那麼著急呢?」

  李癩頭仍在一旁唉聲嘆氣,這些話他已經說了三個月了,但還是沒說夠。

  張鐵匠雖然聽得不耐煩,但心裡還是能夠理解的,畢竟這位虧掉的錢,比這輩子能賺到的錢還要多。

  李癩頭的大女兒今年成功畢業,拿到了一百枚六道幣,當時有人在黑市收購六道幣,出價十貫錢一枚,李癩頭本來還想拿六道幣去買真氣耕地機,一聽這兌換價格,一百枚足足能換一千貫錢,這可是他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錢,就算用真氣耕地機種一輩子的地,能賺到的錢也就這個數,還不如直接拿錢了事。

  於是當晚他就動了心,偷偷瞞著女兒和老婆,找人託了關係,到黑市兌換了所有的六道幣。

  這本來是件值得慶祝的事,誰料到接下來幾個月,六道幣的黑市價格直線走高,一路從十貫一枚,攀升到了三十貫一枚,足足漲了三倍!

  這也意味著,李癩頭少賺了兩倍的錢,這讓他如何不心痛,加上事情暴露後,家人也常常埋怨他私自做主,結果明明是白賺了一千貫的大喜事,卻變成了大悲劇,弄得李癩頭整天念叨著這件事,都快成入障了。

  後來才了解到,六道宗價格瘋漲的原因,是一位大財主家的老爺犯了中風,差得沒熬過去,幸虧用六道幣換了療養仙丹,才將人救了回來。

  對有錢人來說,最大的遺憾就是人死了,錢沒花光。

  有再多的錢,如果命太短,來不及享受,便沒有意義,於是這幫子有錢人瘋狂收購六道幣,希望買一些治病或者延壽的丹藥。

  可六道幣除了學生畢業時給的那一百枚外,根本找不到獲取的渠道,六道宗公佈的那些任務,只有天材地寶是普通人能完成的,可既然是天材地寶,注定數量稀少,有錢也不一定找得到,在通貨緊縮的情況下,六道幣的價格自然會不斷上漲,如今的三十貫還不是最高點。

  李癩頭一如既往的發了幾句牢騷後,偷偷向張鐵匠瞥了幾眼,然後裝作不經意的問:「張鐵匠,你家大錘回來了沒有?」

  張鐵匠吐出一口煙氣,慢條斯理道:「上個月寄來了信,說是快了,估計就這幾天,說不定今天晚上就回來。」

  說起他​​的大兒子,張鐵匠有些自豪,這小子看起來笨頭笨腦的,偏偏在內功修煉上很有天賦,不僅提前畢業,用四年時間就達到了真氣六級,還被評了一個甲等,獎勵雙倍的六道幣,也因此張鐵匠家才能在買了真氣耕地機後,又買下真氣鐮。

  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大兒子因為成績優秀,被挑中送往仙家福地進修去了,聽說若是運氣好,有機會被收為仙家弟子。

  這個消息一出來,張鐵匠家的地位跟著蹭蹭往上漲,不管誰見了都要客客氣氣,甚至連縣令都常常來來問候。

  不過張鐵匠沒有因此忘乎所以,他心態放得極好,知曉別人敬重的是他兒子,不是他,從來只有母憑子貴,沒有父憑子貴的道理。

  說來也奇怪,他的三子看起來挺機靈的一個人,學東西比誰都快,偏偏在內功修煉上沒什麼天賦,學了兩年,才堪堪達到了真氣一級的標準,平時也沒見他偷懶,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憨笨的人學得快,聰明的人反倒學得慢,當真叫人想不明白。

  「就這幾天?你口風真緊,這大的事,竟然像個沒事人似的,我家丫頭可是經常念叨你們家的大錘,我跟她說說去,免得錯過了,又來怨我。」李癩頭立馬有了動力,起身朝女兒走去。

  張鐵匠搖了搖頭,對李癩頭的市儈有些無奈,但沒有說什麼,畢竟鄉里鄉親,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早看清了,李癩頭無非是想舊事重提,當年他可是差點為大錘,向李癩頭的丫頭提親,後來因為向仙長學習內功心法的事情,給耽擱了。

  如今有女兒的人家,輕易都不會將女兒嫁人,至少在女兒畢業之前不會,要知道一旦真氣六級畢業,就能拿到一百枚六道幣,按照如今的市價,這可是三千貫的錢,地主家嫡長子的聘禮都出不起這個價!

  以前十三四歲就可以嫁女兒了,現在二十歲都不嫌遲,總之先畢業了再說,若是太早嫁人,這三千貫可就成嫁妝了,換了誰都得哭死,地主家也沒餘糧啊。

  李癩頭的大女兒上半年畢了業,一百枚六道幣已然到手,而她又不能畢業兩次,於是又成了賠錢貨,所以他又著​​急想將女兒嫁出去了。

  但是這回張鐵匠可不著急開口了,因為想要提親的人太多了,包括那位縣太爺,私下裡也暗示過有結為親家的意思,他兒子張大錘如今可不再是憨厚的傻小子,而是炙手可熱的有為青年。

  「這事,還是讓他自己決定吧,去了仙門兩年,肯定會有所變化。」

  張鐵匠心中正思忖著,忽然背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爹,我回來了。」

  張鐵匠忙轉頭看去,就瞧見他的大兒子正風塵僕僕地趕過來。

  與兩年前相比,長相上沒什麼變化,但精氣神卻是煥然一新,沒了那股子傻傻的憨厚勁,反倒顯得有些精悍,就像是那些大城市裡來的人,哪怕不是讀書人,但見過的市面也遠遠超過鄉下人。

  「你上回寄來的信上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爹說,是什麼事?」

  張大錘遲疑了一下,然後彷佛下了什麼決定,握緊拳頭,堅定道:「爹,世界那麼大,俺想去看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28 23:44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3-17 01:10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世道已變

  聽了大兒子的話,張鐵匠不置可否,默默的抽著煙草,他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僵硬,就像是一塊鐵,堅硬、冰冷。

  「前些天,本縣縣令當眾對他兒子行了家法,差點將他兒子打死,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因為縣令的獨子要去求仙,縣令說,你要求仙我不攔著,但你得先留下子嗣,不能讓他家絕了後,但他那獨子說,留子嗣只是為了延續血脈,只要他能長生不老,一個人也能延續​​血脈,不需要子嗣,差點將縣太爺氣昏過去。」

  張大錘聽了後,拿出一個瓷瓶道:「俺們家跟他們不一樣,就算俺不在了,還有兩個弟弟,絕不了張家的後,另外俺從宗門長老那裡求來了一瓶培元丹,只要吞服下去,保證能讓弟弟們達到六級真氣,到時候俺們家就能多出兩百六道幣,可以的話,讓弟弟們買一本武功來練練,爹和娘也可以服一顆培元丹,就算不能用來修煉內功,也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這東西不能讓那兩個小子知道,要不然他們肯定會偷懶,東西是好的,但好東西未必有好的結果,」張鐵匠嘆了一口氣,將瓷瓶收好,「六年前我就知道了,這世道要變,不僅以前的規矩要變,人也要變,但俺以為,最不安分的老三才是第一個耐不住的人,可沒想到居然是你。」

  他看著自家的大兒子,這個他認為忠厚、老實、本分,可以傳承家業,平時甚至顯得有些木訥,半天吭不出一個屁來,他說什麼就會去做什麼的大兒子,現在竟有些陌生了。

  「爹……如果俺像過去一樣,對外界一無所知,那大概俺會像你過去想的那樣,繼承家業,娶妻生子,安安穩穩的做一個鄉下的鐵匠,但是,俺現在已經知道了啊!武道術法、天人虛空、妖魔亂世,諸天萬界,俺既然知道了這世上有如此多的精彩,怎麼甘心繼續待在那狹窄的屋子裡,一輩子揮舞鐵鎚?」

  張大錘無比激動的說道,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反抗父親對他的人生安排。

  張鐵匠沒有生氣,而是道:「仙人的那些事情俺不懂,但俺知道,這世上的富人總是極少數,窮人才是絕大多數,想來那仙界也不例外,你有信心去跟那些人爭嗎?你出身平凡,家裡人給不了你什麼幫助,只能靠自己打拼,而同你競爭的對象,很可能出身富貴人家,甚至父母都是神仙中人,他們生下來就領先你許多,你有超越他們的信心?」

  「爹,你說的那些我都懂,可時代不一樣了,據說那六道宗,也就是爹口中的仙門,過去他們挑選門人,都是派弟子去找那些天賦卓越的苗子,再帶回門中培養,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不需要再從頭教起,而是直接從我們這些已經學了內功的人當中,遴選出優秀的人才。原本以俺的水準,勉強夠資格成為六道宗的外門弟子,但從三年前起,六道宗已經不再接納外門弟子,到今年已經剔除了外門弟子的稱號,俺想成為六道宗的弟子,就必須去拼、去爭!」

  「有決心是好的,但辦法呢?你想過要怎麼做嗎?」

  「六道宗公佈了任務,由門中長輩帶領一批人去宮州,跟魔族戰鬥,只要能活下來,就會收為入門弟子,所有主動報名參加這項任務的人,都會被傳授更高深的內功和武學,這是俺唯一的機會!」

  聽到跟魔族戰鬥的時候,張鐵匠拿著煙桿的手抖了抖,用凝重的語氣道:「知道嗎?在你離開的這段日子裡,趙家被滅門了。小牛在年初的時候畢業了,到手了一百枚六道幣,他們牛家欠趙老爺一筆糧貸,利滾利後,需要還一千多兩銀子,牛家自然還換不起,而趙老爺也沒指望他們能還錢,就想得到那一百枚六道幣,牛家人不肯,結果全家被活活逼死,就小牛一個人逃了出去。

  一個月後,小牛不知從哪學來一套厲害的武功,拿著刀衝進了趙家,將趙家一百餘口,除去幾個孩子倖存外,全數給殺了,然後他自己上官府認罪。官府不敢判刑,將人送到隔壁縣的慈幼局,接管慈幼局的仙長念其為家人報仇,情有可原,但終究害了不少無辜的性命,於是免了死罪,但給流放到宮​​州,也是要他去跟魔族拼命,除此以外,所有關在牢裡的那些重犯,這些年來也統統送去了宮州,說是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但大家都知道,這是要他們去送死。」

  真氣六級,其實相當於肉身三重境,按照六道宗過去的標準,外門弟子必須在五年內晉級三重境,才不會被踢出門去,這個考核標準放到普通人身上,就寬鬆了許多,不僅延長了一年時間,而且也不要求其他方面的修行,只要一個勁的修煉內功即可。

  幸虧六道宗公開傳授的是一部玄門正宗的內功,不必擔心急功躁進,哪怕沒日沒夜的修煉也沒有關係,否則按照許多人的刻苦程度,早就走火入魔了。

  六道宗只傳授內功心法,不傳授武學和術法,看起來似乎是不讓人擁有武力,可換個角度來看,那些六級畢業的人,已經有了紮實的內功根底,只要學一套過得去的武功,立即會成為江湖好手,雖然對上真正的高手還力有未逮,可對付鄉下土財主,對付那些只會狗仗人勢的護院打手,已是綽綽有餘。

  在趙家被滅門後,其餘的地主們都意識到了這一點,連帶著對自家佃戶的態度都客氣了許多,不敢太過逼迫,否則對方來個匹夫一怒,就算最後能贏,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實在得不償失。

  「宮州,那就是個送死囚的地方,跟判死刑沒有兩樣,別人唯恐避之不及,你卻要趕著送上門嗎?」

  「爹,俺不怕死!俺怕的是窩囊地活著,機會就在眼前,如果俺不去抓住,會後悔一輩子的!」

  張鐵匠瞪大了眼睛,大聲的問:「就算是死,你也要去?」

  張大錘對上視線,堅定道:「俺不去,就是生不如死!」

  「……那你就去吧。」

  張鐵匠收了逼人的架勢,反扣煙桿,倒出裡面的煙灰絲。

  張大錘驚喜道:「爹,你答應了?」

  「不答應又怎麼樣,你這憨子的脾氣倒是跟以前一樣,認准了道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既然你下了決心,俺也就不攔你了,去吧去吧,跟你的弟弟和娘告個別。」

  「謝謝爹。」

  ……

  翌日,從張鐵匠口裡打聽到了消息,李癩頭長吁短嘆的回了家。

  「大錘這孩子該不會是練功練傻了,大好的前程不好,居然跑去宮州,那地方是活人能待的?據說那些的魔族個個凶神惡煞,法力無邊,還喜歡吃人,連仙人都打不贏,他去了可不是白白送死嗎?幸好我沒將女兒嫁給他,要不然豈不是得做寡婦?」

  他剛推開門,就見自家婆娘慌裡慌張的跑出來,手裡拿著一張紙,大喊道:「糟了糟了,女兒不見了,家裡就留下這張紙?」

  「慌什麼慌,丫頭那麼大一個活人,還怕被人拐走了?更別說她練了一身功夫,等閒五六個漢子近不了身。」

  李癩頭沒好氣的罵了幾句,果然婆娘就是婆娘,頭髮長見識短,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大呼小叫。

  他接過紙來,往上面看去,雖然認識的字不多,好在紙上也沒幾個字。

  看完之後,李癩頭頓時暴跳如雷。

  「好你個張大錘!居然拐我女兒一起私奔!臭不要臉的,連聘金都沒給!張鐵匠,你個濃眉大眼的傢伙,就教出這麼個『好兒子』,我算是看走眼了,這事沒完!」

  說完,他便攥著紙,急吼吼的朝張鐵匠家跑去。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28 23:46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3-19 03:27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打破平靜

  宮州,九天玉闕。

  原本是天庭的山門,如今已被魔族鳩占鵲巢,在魔軍長期駐守的影響下,過去充溢天地的仙靈之氣,也盡數轉化成了充滿破壞和毀滅意志的魔氛。

  「蕪靈,西南方的山脈是你負責的區域吧,為何今日死了那麼多魔兵,連地盤也險險被人奪走?」

  發聲質問的是一名女魔,其身著暗綠色盔甲,頭戴覆面銀盔,背懸惡獸披風,有著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充滿彈性和活力,宛若凝脂,雖是衣著嚴實,但仍遮掩不住盔甲下那具凹凸有致,曲線誇張的胴體,

  不過,所有見到她的魔族都紛紛低下頭來,不敢多看那具性感的身軀一眼,並且一個個顯得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只因他們清楚這位的身份,乃是殞凰魔帝的左臂右膀,麾下最為信任的戰將,力魔之主,惡露皇。

  被惡露質問的同樣是一位女魔,不過其著裝風格卻與惡露截然不同,頭髮高高盤起,插滿了各種華麗的頭飾,身著極其寬鬆的紫色襦裙,不僅露出圓潤的雙肩,胸口處更露出了一道深邃的溝渠,惹人探索,但沒有魔族敢生出半分輕瀆之心,甚至比起執行嚴厲軍法的惡露皇,眾魔更害怕這一位,只因她是毒魔之主蕪靈皇。

  惡露皇雖是行事嚴酷,不近情面,可只要遵守她定下的規矩,別故意去觸霉頭,便不會受到懲罰,某種意義上,她已經徹底擺脫了魔族那種服從慾望本能的天性。

  但蕪靈行事卻從不講什麼規矩,興致來了,會招來低等魔族苟合尋歡,興致去了,便隨手將剛剛共赴雲雨的對象化作一灘膿水,當做點心吸食趕緊,她的這種性格,卻是魔族天性的完美表現,隨心所欲,隨欲而為。

  兩魔的風格南轅北轍,相性自然極差,免不了要常常發生衝突。

  「最近人族小蟲子的騷擾越來越多,我的手下曾拷問過一名人族俘虜,據說是那些人族的修行門派,將門下弟子的試煉都定到我們地盤的附近,還有楸些被關押的罪犯,也全部送到我們這裡來,呵呵,倒是把我們這兒當做垃圾收容地了。」

  蕪靈單手拿著長長的紫金雲紋煙桿,吐出一口圈狀煙氣,慢條斯理的說道。

  惡露皺眉道:「既已知道緣由,為何你不採取措施,任由人族侵犯吾族地界?」

  「都說了,那些不過是人族的小蟲子,連天人修為都沒有,我好歹也是一方霸主,萬魔之王,豈能自降身份,出手對付他們?別說我了,就連我麾下的那些魔將,都不屑動手。」

  惡露知道對方根本是在胡扯,過去幹了那麼多荒唐事,又何曾在意過自己的身份,分明是當做偷懶的藉口。

  「豈能將自身的榮辱置於吾族霸業之上……罷了,跟你說這些也是無用,那位拷問過人族俘虜的魔在哪裡,我要親自詢問他?」

  蕪靈聞言,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用尾指上長長的指甲抹著嘴唇,露出回味的神色,道:「被我吃了。」

  「你——不可理喻!」

  惡露難掩怒火和厭惡,因為她知道,對方口中的「吃」可不是修飾詞,而是字面意義上的「吃」。

  有功未必賞,有過未必罰,一切隨心,這就是毒魔之主蕪靈皇的風格。

  「背離魔族的傳統,你才是真正的不可理喻,看看眾魔的選擇,就知道誰才是正統。人族說民心所向,得民心者得天下,而我正是眾望所歸。」蕪靈反唇相譏。

  倘若是人族修士,在知曉兩位統帥的行事風格後,不用太久,就會紛紛拋棄蕪靈,全部投入惡露麾下,誰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但魔族不同,它們天性嗜好破壞和毀滅,思緒混亂,最厭惡秩序和規矩,甚至有不少擁有自毀傾向,因此哪怕知道了毒魔之主蕪靈的喜怒無常,卻也心甘情願做其爪牙,哪怕被吞食,也自得其樂。

  魔軍中,將蕪靈當做信仰,瘋狂崇拜,以被她吞吃為最高光榮的魔有不少。

  這種事情,在人族中是絕難想像的,但在魔族,卻是​​理所當然。

  因此,明明惡露皇更善待她的手下,可追隨她的魔兵魔將,竟然還不如蕪靈的手下多,這也就是在魔族中才會出現的現象。

  眼見兩魔就要引爆衝突,第三者及時插入。

  「兩位魔主,帝尊有要事召喚,還請暫時擱置爭執,有什麼事情,等見過帝尊再來解決吧。」

  插話的是一名身材傴僂的老者,頭戴斗笠,形若侏儒,身高尚不及惡露的一半,他的背駝得厲害,幾成直角,手中握著一根比人要高出一大截的木杖,這位乃是甲魔之主,垚贔皇。

  有著過去的經驗,知曉不可能拿對方怎麼樣,惡露哼了一聲,卻沒有再說什麼,一馬當先轉身離去,前往玉皇殿。

  蕪靈笑了笑,露出一副得勝的表情,咬著煙桿的紅唇,散發著一股淫靡的味道,但她也不敢讓魔帝久等,不快不慢地跟上。

  等她抵達玉皇殿時,就看見燚煌魔帝負手立於龍座前,背對著眾人,一頭赤紅的亂髮,好似焚燒天地的末日火焰,光是看著他的背影,就有一種心神都被燃燒殆盡的錯覺,叫人不敢多看。

  殿堂中,諸位魔君列隊排在兩邊,宛若覲見君主的臣子,而站在他們前面的則是惡露皇與垚贔皇,至於那些魔王,連與會的資格都沒有。

  「哦,看來我還不是最後一個。」

  蕪靈笑著站到垚贔的旁邊,沒有去撩撥惡露。

  「不,你的確就是最後一個。」

  突然一個聲音在蕪靈耳邊響起,杳杳渺渺,虛假而不真實。

  直到這個時候,眾魔才察覺到這位的存在,就像是是憑空出現在這裡,但眾魔沒有覺得驚訝,因為這位正是幻魔之主,蜃景皇。

  除去兩位魔帝,即便是同為皇級天魔的幾位萬魔之主,也無法看破蜃景皇的幻術,哪怕他就站在你的面前,拿劍刺你的喉嚨,你也一無所覺。

  「哎呀,那真是對不住了。」

  蕪靈毫無誠意的說了一句,還不忘吐出一口正方形的煙氣。

  惡露忍不住道:「蕪靈皇,注意你的儀態,大殿上,請你收斂些!」

  「不去遵守任何規矩,這才是魔族該有的儀態,別拿人族的那一套東西來約束我。」

  蕪靈不耐的回了一句,但她還是給了些面子,沒有繼續吸煙桿,只是拿在右手中,然後用左手托著右手的手肘,抬起頭來,毫無禮節的問道:「帝尊如此鄭重的召喚我等,莫非是要開戰了?」

  兩旁的魔軍們聞言,紛紛雙目爆射精光,不加掩飾地透露出好戰的鬥志,忍不住摩拳擦掌。

  「終於要開戰了麼,我已經等得太久了!」

  「是啊,這些日子都快把我逼瘋了,人族這群不要臉的東西,盡派些螻蟻之輩來騷擾,想要倚多取勝,簡直煩不勝煩。」

  「嘿,這是擺明了欺負我們兵源不足,地膜的缺口太小,每天只能進來千餘名魔兵,跟人族修士的數量一比,就是九牛一毛,現在每天戰死的魔兵數量都在三千上下,這是要鈍刀子割肉,一點一點削弱我方的戰力。」

  「哼,若不是擔心中了他們的誘敵之計,我早出手了,什麼以大欺小,這是他們自己定下的規矩,魔族沒有遵守的必要!」

  魔族的紀律性太差,或者說,他們本能地討厭紀律這種維護秩序的東西,哪怕以他們的境界,已經擺脫了天性的強制力,可如惡露皇一樣,徹底扭轉本性的仍是少之又少,於是乎,在有了蕪靈皇帶頭後,一個個也忍不住開口討論起來。

  不過,當燚煌魔帝轉過身來的時候,所有魔都噤聲不語。

  這並非是因為紀律,而是出於對強者的敬畏,埋藏在本能深處的臣服。

  驀地,燚煌魔帝身旁出現一道虛空裂縫,裂縫的深處散發出濃烈的混亂氣息,充滿著破滅和絕望,彷彿能隱隱聽到無數生靈發出臨死前的哀嚎。

  這些聲音引得在場諸魔體內魔血蠢蠢欲動,他們知道,這是一個世界被毀滅了本源,即將步向毀滅的徵兆。

  隨後就見一道與惡露相同,身著盔甲的偉岸身影從虛空裂縫中步出,渾身上下散發著兵燹戰爭的餘韻。

  看到這道身影,眾魔露出了崇拜和激動的表情,這是燚煌魔帝也不曾享有的狂熱信仰,只因這位乃是魔族戰神,殞凰魔帝。

  「關鍵之物,終於找到了。」殞凰魔帝將手中的一個類似右足的封印物扔給了垚贔,命令道,「攜此物去見妖帝,與他談判。」

  「是。」垚贔沒有多餘的疑問,默默收好東西。

  燚煌魔帝伸出手來,喝道:「諸位,做好全面戰爭的準備嗎?」

  眾魔熱血沸騰道:「殺!」

  ……

  數日內,兩大魔帝約戰人族虛空強者的消息,如雪崩般擴散出去,好似一塊巨大的石頭,重重的砸向如死水般平靜的鼎足局勢中,掀起萬丈狂瀾!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28 23:50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3-20 02:12
第1150章關心則亂

  一道光芒穿雲破霄,以迅如雷霆的速度降落到懸命峰上,現出端木正的身影。

  他的表情有些焦急,沒有寒暄,直接向羅豐問道:「魔族公然約戰兩教巨擘,羅師弟,這事你怎麼看?」

  羅豐手中把玩著一件長條形的鐵皮玩具,時不時加以修改,也不需要藉助什麼工具,只憑雙手就足以完成任何精密的工序。

  他隨口答道:「此事背後一定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端木正瞪大了眼,心道,這不是廢話嗎!

  「重要的是,到底是什麼秘密?」

  「那就得從動機著手了,魔族先發制人,打破平衡的局面,無非兩種起因,一是局勢所迫,發生了某種不利於他們繼續忍耐的變化,逼得他們不得不開啟戰端,打破平衡;二是勝券在握,他們得到了某種能助他們取得勝利的因素,有把握戰勝兩教巨擘。」

  端木正見對方有意敷衍,不得不自行分析道:「從實力來看,魔帝和兩位前輩同為虛空境,應該相差不大,否則其中一方早動手了,可真要進行決戰,排除外在因素,兩位前輩有一教資源的支持,加上身懷道器,贏面上反而更佔優勢。

  魔族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若是前一種原因,他們被迫發起攻勢,那應該暗中進行,以戰術優勢來換取戰力上的劣勢,而不該像現在這般堂而皇之的宣戰,恨不得讓天下人都知道,畢竟越是公開的行動,越難施展陰謀,所以後一種原因的可能​​性更大,只有他們覺得自己勝券在握,才敢公然宣戰。」

  然而,羅豐卻沒有在意端木正的侃侃而談,而是將手中的玩具放到一排軌道上,然後插上一小塊靈石,旋即就見到這件玩具動了起來,它將靈力轉化成動力,在軌道上飛快行駛,速度越來越快,在達到極限後,幾個呼吸就能繞懸命峰一圈,較之那些高階肉身境修士的遁術也不遑多讓。

  「還差一點。」

  羅豐按下了某個開關,玩具表面篆刻的土系符文陣亮了起來,產生反重力的效果,減輕了玩具對軌道的壓力,從而削減了摩擦力,使得玩具的速度再度提升,足足增加了五成。

  「如果再配合風系符文陣,轉化空氣阻力為推進力,就能讓它處於低空飛行的狀態,到時候,只有人器合一跟少數的高階遁術才能在速度上勝過一些,不過這樣一來,對於真氣供應的要求就更嚴苛了,效率上有些得不償失,只能作為加急用。」

  端木正見狀,嘆了一口氣,只能中止原來的話題,​​問道:「不知羅師弟擺弄的是何物?」

  羅豐道:「我將其命名為真氣動車,顧名思義,就是以真氣為推動力的車子,可以用來載人或載物,極大的加強人員和物資的流通,甚至對大多數的低階修士來說,施展遁術還不如乘坐此車來得更為快捷。」

  端木正也是才思敏捷之輩,迅速理解了真氣動車的原理和作用,問道:「尋常人怕是難以提供足夠的真氣,至少你規劃的真氣六級的水準,支撐不了多久便會氣空力盡大被同眠。」

  「一人不夠就讓多人來,還可以組織輪班,耗盡真氣就在一旁打坐修養,恢復後就再度接班。在我設想的規劃中,真氣六級只是屬於維持日常生活的及格線,而非上限,隨著那些掌握內功心法的人們日益修行,修為更加深厚,未來就能獨立擔任『車長』一職,至於現在,大不了去請門內那些肉身六重境以上的修士來擔任,只要用六道幣作為薪酬,想來會有不少人願意應聘。」

  雖然目前在六道宗內,只允許用功德點來兌換六道幣,不准反向兌換,但這是官方的規定,黑市中可是有不少人提供以六道幣兌換功德點的服務。

  推出六道幣,是羅豐在雲遊冥洲後得到的創意,在那裡的世界,俗世中的凡人和擁有超凡力量的職業者緊密聯繫在一起,使得兩者生活的世界不再隔離,而是相互影響,其中固然有一些弊端,但終究是利大於弊,不能因噎廢食。

  六道幣的作用,就是將修行者和俗世連接在一起,使得兩者有相互重疊的利益區域,從而有了交流的渠道——對天人修士作用不大,他們依舊對俗世保持著超然物外的態度。

  六道幣可以用來購買六道宗出產的功法、法寶、丹藥,不過都限制在天人以下,像功法只出售凡級和黃級,能夠晉級天人的玄級功法,必須成為六道宗弟子或者客卿才有資格購買——前者較為困難,有嚴格的審核,後者就容易多了,只要擁有肉身六重境的修為,加上過去不曾跟六道宗結下仇怨,就能擔任。

  儘管不像妖族是全面公開玄級功法,但終究是開放了渠道,何況對絕大多數的散修來說,能成為六道宗的弟子,拉到一個大靠山,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不管怎麼看都沒有拒絕的道理。

  另一方面,對六道宗來說,剔除了數量最多的外門弟子後,人員精簡了許多,但因為新近加入的大多是六重境以上的修士,基層實力不減反增。

  事實上,在羅豐的計劃裡,未來六道宗會剔除掉肉身六重境以下的弟子,除非是那類擁有特殊天賦,被看好潛力的天才才能破格收入。

  因為他們根本不愁弟子來源,凡是六道宗勢力範圍內的百姓,全是候選者,人人修習內功心法,有沒有天賦,有沒有才能,一目了然,甚至節省下了培養外門弟子的資源。

  到如今,六道幣不只是在六道宗勢力範圍內流通,甚至其他門派的弟子都有偷偷收購,尤其是那些二三流的門派,恨不得舉派加入六道宗,成為分脈旁支。

  端木正是有大智慧的人,自然能看出羅豐推行的「真氣時代」的意義,何況他還是參與者之一。

  「我知道你的改革功在千秋,可不渡過眼前這一關,連明天都沒有了,何談未來。」

  羅豐取下真氣動車的模型,道:「你說的那些我都知道?魔族的底氣何來?排除虛張聲勢的可能,他們最大的可能,應該是說動了妖族,雙方達成聯盟,決意聯手對付我方,但這種可能實在太明顯了,兩教七宗的前輩們難道不會加以防備嗎?他們可不是屍位素餐之輩,至少不全是。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現在正處氣元衰劫虛弱期,連插手戰事的資格都沒有,人言輕微,沒有力量,便沒有說話的底氣,哪怕你說得再對,沒人願意相信你,便沒有意義,對你我而言,做好眼前的事情,盡到自己的義務,才是真正對大局負責,現在的你是關心則亂。」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28 23:53 編輯

vince8116004 發表於 2016-3-22 09:34
第1151章琴瑟琵琶

  被羅豐一語點破後,端木正好歹恢復了穩重,沉住了氣,沒有再繼續追問這個話題。

  「劍神前輩呢?」

  「帶著精元虛弱期的黃泉雲游去了,這數年來,除了頭兩年前輩肯住在懸命峰,其餘時間,十有八九找不到人。」

  羅豐本以為劍神是那種閉關修煉數十年,對外界漠不關心,能不出門就不出門的隱修,或者一心誠於劍,除劍之外,別無他物的純粹劍修。

  可親自接觸後才現,劍神其實是個相當喜歡接觸塵世的人,常常依靠自身反照他人劍道的特徵,混跡底層修士和凡人中,以一種和光同塵的姿態與人接觸,更奇怪的是,除非是在傳授劍法,否則他絕不會主動談起與劍相關的內容,彷彿對劍道毫無興趣。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絕難想像他就是受到所有劍修崇拜的劍神。

  傳說中那柄不斷挑戰強者,不斷獲取勝利,永遠無堅不摧的神劍,似乎是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劍鞘,將所有的鋒芒都遮掩起來。

  劍神身上的矛盾,彷彿印證了一句話:崇拜是離理解最遙遠的距離。

  羅豐收起模具,轉身看了一眼端木正,問道:「你一個人?」

  端木正明白他問的是什麼,嘆了一口氣,道:「最近蝶兒越來越不聽話,往往我說她一句,要被她頂三句,也不大願意跟在我身邊,總是想找機會溜出去。我想到最近的世道不大太平,真要被魔族打上門來,我也未必能護住她安全,乾脆將她送到冥洲去了,順帶還能讓她多經歷些世故,道理講得再多,終究不如現實的教訓更有效果,畢竟讀萬卷,不如行千里路,以她現在的修為,在一些境界受限的中千世界中,自保綽綽有餘。」

  話雖如此,他的語氣中仍透出一絲擔憂,只是遮掩得很好,除非是熟悉之人,否則難以察覺。

  羅豐道:「這是少年人的叛逆心理,隨著年紀和身體的成長,分外想要證明自己擁有獨立的能力,於是便會本能地對抗長輩的教導,哪怕明知長輩的話是正確的,也想要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這是正常的現象,等她多經歷一些事情,長大後自然會懂得你的良苦用心。」

  「但願如此吧,過去我將她保護得太周全了,否則她若是經歷過如你我少年時的遭遇,根本不會有這種無聊的心思。」

  羅豐附和道:「有些時候,你的確保護得太過,但畢竟是父女天倫,我便沒有勸諫。其實,我本以為依你的性格,肯定會對子女嚴加管教,三令五申,杜絕溺愛,嚴禁放縱,可沒想你卻是君子動口不動手,雖然不忘耳提面命的教誨,但也不曾動用家法。」

  端木正繃著臉道:「我的確是信奉『棒打出孝子』,可蝶兒畢竟是女子,而非男兒,過於苛刻亦無必要。」

  羅豐揭穿道:「其實是你覺得自己虧欠她母親吧。」

  「她的性格,跟著她母親非常相似,叛逆、調皮、古靈精怪、敢愛敢恨,若是生在歸墟教,只怕會走上跟她母親相同的道路。好在,大是大非上我從沒有遷就她,不說嫉惡如仇,至少不會助紂為虐,當年對她母親的承諾,我完成一半了。」

  女兒便交給你了,有你管教,我放心的很,也求她原諒我這個不負責任的娘,告誡她,千萬別學她的娘,我當初要不是那麼任性胡為,如今也不會有這許多磨難

  一定要教她做人的道理,將來好做個玄門​​正宗的女仙,以後若是遇到喜歡的人,就可以成為一對人人欽羨的神仙眷侶,不用像你我這般緣分淺薄。

  端木正的臉上浮現一絲愧疚,但很快被他收斂起來,接著他轉身看向羅豐,臉上浮現一絲怪異,忍不住問道:「羅師弟你現在承受的究竟是氣元衰劫還是道心衰劫?以前的你可不會關心這種事,現在的你似乎變得越來越有人情味了,雖然這樣的變化是一種好事,可生在你的身上就有些違和了,你還是仔細審視下道心,莫要身陷泥沼而不自知。」

  「你多慮了,這樣的變化我心中清楚,乃是因為我修煉了萬血歸淵經,而這部經文本身並不完善,尤其是天人後期的內容,多為推測,創作者血淵老人也不曾親身驗證過這些推測,我參考了其他的天級經文,試著將它補完,過程中免不了會遇到一些障礙。」

  身為一同成長的戰友,端木正對羅豐修煉的萬血歸淵經有過一些了解,脫口而出:「你受到化身的影響了?」

  羅豐點頭承認:「我經過幾番嘗試,最後從聖邪共體的法門中得到靈感,想到了一種最有可能補全萬血歸淵經的方法,便是將我與化身的寄體交換,我依附於萬穢污血,而將本體交給他來掌控,彼此熟悉後,便能相互借取力量,再無滯礙,一人等同擁有兩人的修為。此舉若是成功,我甚至能一步登天,掌握極道之力。」

  血淵老人是他踏上修行路的引導者,可以說是最初的原點,而補全萬血歸淵經,乃是羅豐過去立下的誓願,若能成功,等同了結因果,斬斷枷鎖,足夠讓他的道行更進一步。

  端木正聞言,面色凝重道:「此舉相當危險,等同給了你的化身一個反客為主的機會,若是他在佔據你的本體的時候,生出叛逆心,便能藉雞生蛋,有很大可能將你煉成化身,自己則取而代之。你那化身的性格,一直給我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某種意義上更甚魔族,若是讓他得手,掙脫枷鎖,可以肆無忌憚的行動,怕是會給整個玉洲,以及這場妖魔災劫帶來不可預知的變化。」

  羅三那種喜怒無常的性格,散播混沌的做法,簡直是端木正這種維護秩序,捍衛正義的人的天生死敵,魔族好歹有一個追求毀滅和破壞的目標,而羅三連追求的目標都沒有,根本料不到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我知道,但有賭的價值,魔道經文,哪有不危險的,何況還有『一步極道』的誘惑,就算換成其他經文,想成為極道強者,也要冒相當的風險。」

  「你可務必要留下後手。」端木正提醒道。

  「錯了,對付我的化身,沒有後手,就是最大的後手!你若一心一意要阻止他,他反倒會生出興趣,偏偏要做給你看,反過來你若順著他的心意,給他大開方便之門,他反倒會覺得嚼之無味。」

  「你自己的化身,你自己清楚。」端木正沒有再勸。

  這時,一道人影穿越結界,從空中降落,卻是司鏡柊,她手裡拿著一封信。

  「有人讓我把這封信轉交給你。」

  「是誰?」

  「素九幽。」

  羅豐疑惑不解:「是她?難道是想商量約戰之事?」

  當年約定的決鬥,因為兩人總是錯開時間,輪流陷入衰劫虛弱期,而一直拖到現在,沒能找到機會,畢竟趁對方在虛弱期的時候動手,有些勝之不武,另一方也不會答應。

  司鏡柊搖頭道:「雖然是素九幽讓我把這封信給你,但這封信不是她寫的,她說是一個叫公孫龍的人,在九域戰爭的時候交給她的。」

  「公孫龍,是他!」

  這個名字比九幽素女更出乎意料,但羅豐忽然猜到了什麼,連忙將信拆開,只見上面寫著六個大字「下聯琴瑟琵琶」。

  「這是要你對對聯嗎?這人夠奇怪的。」司鏡柊露出一副摸不著頭腦的表情。

  端木正看著這六個字,若有所思道:「是指『琵琶琴瑟八大王,王王在上』和『魑魅魍魎四小鬼,鬼鬼犯邊』這個對聯嗎?這個對聯是挺有名的,但有什麼寓意嗎?而且,他似乎弄錯上下聯了,琴瑟琵琶是上聯才對。」

  羅豐盯著信陷入了沉思,驀地,他的表情一變。

  「糟了!原來這才是魔族的底牌!」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7-28 23:5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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