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明揚天下 作者: 何昊遠 (完)

   關閉
mk2258 2013-11-22 20:28: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9 764548
arthurhoh 發表於 2013-12-7 08:02
明揚天下 正文  第040章 夏夜情詩

  ***

  一場慶功宴,秦牧被灌了個醉眼朦朧,由楊家的小廝扶回到府衙。

  大明朝的各級地方衙門格局大致相同,前后堂二間至五間不等,這主要是依衙門級別不同而增減,比如巡撫衙門,通常前后堂就多達五間,穿堂兩廊,大門、儀門廊廡各若干間,東面左則建寢室,又東則建賞功所;大門之外,立撫安、鎮靜二牌坊,屏墻之南,又立三司廳,為下級官員會議白事之所。而后衙,便是主官及家眷居住之所了。

  楊廷麟將秦牧安排在衙內東則的寢室暫住,而沒有安排到驛館去,一是為了方便與他議事,二來秦牧剛立大功,這樣也顯得禮遇些。

  五月的夜晚,因為一場大雨而顯得清爽怡人,池塘里傳來陣陣的蛙聲,墻根里,夏蟲也一齊嗚唱,夜風吹過房前的一株松樹,發出“嘯嘯”的聲音;

  雨收了,檐水還不時滴落,在階前的水哇里嘀嗒作響,讓整個東廂顯得特別的寧靜安祥。

  秦牧躺在竹簟上,腦中昏昏沉沉,耳朵卻是靈醒,窗外的水聲蟲鳴都聽得比較清晰,一串輕輕的腳步聲從院外傳來,接著聽到有女子的聲音。

  “巧兒,姐姐就不進去了,你自己端進去吧。”

  “芷兒姐姐,你不是想見我家公子嗎?他醉了,沒事的,你進去吧。”

  “巧兒胡說什么,誰想見他了?你再胡說看我不撕爛你這張小嘴。”

  “那你老問我家公子的事?嘻嘻,芷兒姐姐臉紅了。”

  “你還說,你還說!”

  “呀,茶快灑了,姐姐饒了人家吧,姐姐,你還是進去吧,沒事的,我家公子又不是壞人。”

  “不是壞人也不行,男女有別,姐姐進去別人會說閑話的,茶要涼了,巧兒快端進去吧。”

  “可是我家公子還抱過姐姐你呢,見一面有什么?”

  “啊..........巧兒你作死呀.............”

  秦牧聽到一串腳步聲很快跑遠,接著傳來巧兒推門進院的聲音,他不由得想起那日在后衙廳門,見到的那個酷似電影〈神話〉中玉潄公主的少女,十六七歲,青春靚麗,恍若閑花照水,又似月繞輕云,婉婉婷婷,令人一見難忘。

  巧兒端茶進房后,先去把油燈挑亮些,然后走到竹簟邊輕推了秦牧一把。

  秦牧不禁有氣,這丫頭剛才不是話挺多的嘛,怎么這會兒不叫人,用推的。

  他突然睜開雙眼,怒視著她。小丫頭嚇了一跳,然后嘴角慢慢翹起,那抹笑容輕淡如煙,只是仍不吭聲,端過醒酒茶要喂他。

  秦牧實在氣不過,抬手在她額頭賞了一個暴粟,這丫頭眉心有顆淡淡的紅痣,不注意看看不到,被他這一彈,終于明顯一些了。這讓秦牧莫名有種成就感,就象小時候搶了隔壁二丫的冰棍舔了一口,當成間接親嘴。

  “公子快先把這醒酒茶喝了。”

  “你終于肯開口啦?”

  “............”

  “喲嗬!又來了,當我不敢揍你是嗎?”

  “不是,不是,以前我娘說女兒家不能多話,這樣才會..........”

  “才會怎樣?說!”秦牧搶過醒酒茶,學人家土匪喝酒的樣子一口喝光,以便讓自己顯得更兇惡些。

  “才..........才會讓人覺得比較嫻淑。”

  “什么什么?嫻淑?你屁大個丫頭,嫻淑?哈哈哈!”

  小丫頭被他笑得滿臉通紅,脫口嚷道:“人家十四..............”

  啪!秦牧一巴掌過去,小丫頭終于改口了。

  “十..........十二了。”

  “你娘沒教你,淑女是不能說謊的嗎?”

  “我............”

  “老實交待,你那位芷兒姐姐是不是叛軍奸細?她向你打聽我什么了?”

  巧兒一聽,頓時來勁了,那雙明亮的眸子滴溜溜一轉,說不出的靈動,她飛快地把小小的弓鞋脫掉,毫無顧忌的趴在秦牧身邊,瞇著眉眼兒笑道:“公子,芷兒姐姐美嗎?你抱她的時候是什么感覺?美嗎?”

  這話問的,秦牧瞬間酒意全消,冷汗直流,這丫頭還真是...........咱兇神惡煞地審她,她倒反過來采訪起咱來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抬臀!”秦牧沉喝一聲,巧兒剛好俯身趴著,合適,啪啪!兩巴掌下去,小丫頭飛快地翻身,躲到竹簟一角,捂著小屁股蛋噘嘴以對。

  “本公子問你話呢!”

  “芷兒姐姐從來沒對人家這么兇過。”小嘴兒都快能掛醬油瓶了。

  “本公子在問你話,你沒聽到嗎?”堅持住,否則這丫頭明天不得上房揭瓦才怪。

  “什么都問啦,她成天打聽公子的事,還有公子做的詩,問公子是個怎么樣的人。”

  “你怎么答的,有沒有賣國求榮?趕緊如實招來!”一時沒有找到趁手的驚堂木,秦牧抄起旁邊的茶碗,用力一拍,半道上擔心把碗砸碎了,連忙收勁,威風不免大減。

  “當然沒有啦,我怎么能隨便告訴別人公子是個好人呢。”

  “這還差不多.............呃,不對,那你就是告訴她我是個壞人嘍?”秦牧酒后腦袋昏沉,差點被她給坑了。

  “不是,不是,我也沒說公子是壞人。”

  好吧,秦牧被她繞暈了,他揉了揉自己昏沉的腦袋,這醒酒湯怎么沒用呢,該不會是被人下了“公主夜夜叫”之類的藥物吧。

  “丫頭啊,這樣吧,你把你和你芷兒姐姐的對話重復一遍,我自己來從中尋找蛛絲馬跡,以便盡早破案。”

  “芷兒姐姐問:你家公子可有新的詩作。我答:沒有............”

  “停停停!你這臭丫頭,怎么能答沒有呢?泡妞全靠這個了,你怎么能答沒有呢?”

  “公子,泡妞是什么意思?”

  “呃...............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答錯了,我有,我有新作,只不過一般人我不告訴他,懂嘛你!”

  “哦,公子的新作在哪?”

  “侍墨!”

  小丫頭靈醒著呢,吸上弓鞋便跑到書桌前磨墨。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不行,不行,這好象是前人詩作,腦子昏昏沉沉的秦大知縣歪著腦袋踟躕又躇躊,象只圍著母雞轉、蠢蠢欲動的公雞。

  “公子,墨磨好了。”

  “哦,知道了,扶我一把,別摔著了。”

  小丫頭上來扶他,嘴角的笑意若有若無,秦牧偶然瞥見覺得有些詭異,抬手就是一個暴粟,這叫寧可殺錯,不可放過。

  “哼,公子再欺負人家,人家就不幫你送信了。”

  “喲嗬,威脅起本縣來了,你好大的膽子,來呀,狗頭鍘伺候!”

  “包大人饒命,包大人饒命,人家冤枉啊!”

  “人家冤枉跟你沒有什么關系吧?對了,我什么時候讓你替我送信了?”

  “一會兒!”

  秦某人腳下一個趔趄,幾乎要摔倒,這丫頭不得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吶。對了,我的詩,好歹想起了一首;

  顧不得與之糾纏,秦牧快步走到桌前,揮汗如雨地寫下:幾回月下坐吹簫,銀漢紅墻入望遙。如此星辰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呃,后面幾句就不要了,主要是一時想不起,這幾句還憑著模糊的記憶亂寫的呢,他將筆一擲,慷慨地說道:“丫頭,趕緊送信,辦好此事免鍘!”

  巧兒縮了縮小腦袋,死也要問個沒水準的問題:“公子,你還沒說呢,芷兒姐姐美嗎?你抱她的時候感覺美嗎!”

  "少嚼舌,趕緊送信!本大王正缺個壓寨夫人,這玉潄公主不錯...........不是,你快去,回來咱們接著吃煎餅。”

  “嘻嘻,公子也會緊張,臉都紅了!”

  “說什么呢,你喝兩斤老酒試試,看臉紅不紅。”

  “嘻嘻...........”

  小丫頭卷起桌上的詩,帶著銀玲似的笑聲一溜煙跑出門去了。

  *************************

  PS:小丫頭剛跑到院門,又跑了回來,明亮的眼睛望著秦牧說道:“公子,這信還沒貼郵票呢,不貼郵票可不行。”

  “呃,郵票沒有,推薦票行嗎?”

  “行,快拿來。”

  秦大知縣摸了半天口袋,也沒摸出一張,只得尷尬地向四周拱拱手:“親們,誰有推薦票,行行好,行行好。”
arthurhoh 發表於 2013-12-8 08:22
第041章 薔薇開得艷

  ***

  秦牧風雨不輟,天天聞雞起舞,次日天才蒙蒙亮,又帶丫頭在院子里嘿嘿嚯嚯...........

  看位看官別誤會,秦大知縣還沒“禽獸”到那種地步,對十一歲的丫頭也下手。

  “公子,你每天綁兩個沙袋跑來跑去,是為了以后逃跑快些嗎?”

  “廢話,當然..........呃,不是,是為了將來追敵人追得快些。”

  “可你不是有馬嗎?”

  “我有馬敵人也有馬呀,大家的馬都跑死了,就看誰雙腳跑得快了,再說了,萬一我練得比馬跑得還快,那豈不是嚇都能把敵人嚇死?”

  “哦,也是,公子,不如你養條瘋狗吧,早上就把它放出來!”

  “呃.............”秦牧兩腳一軟,幾乎摔倒。

  墻外突然傳來“噗哧!”一聲,秦牧耳聰目明,一躍而起,沖出院門唬道:“誰在偷聽,出來!”

  外面的晨曦中有一綽約如煙的女子,頭上倭墮髻斜插碧玉鳳釵,身著白色牡丹煙羅軟紗羅,逶迤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裙裾被墻邊的薔薇刺勾住了,一個丫頭正蹲著慌慌忙忙的替她解刺。

  “楊小姐,您這是...........”

  楊芷瞬間霞飛雙頰,檀口微張卻又不知如何解釋,那窘迫之態恰似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就連蹲在地上的俏丫環也是妞妮難禁,那勾住裙裾的薔薇刺越發解不開了。

  秦牧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連忙打了個哈哈:“楊小姐早!這早晨空氣新鮮,正適合散步,楊小姐一定是喜歡這里的薔薇花開得艷吧,嗯,我也喜歡。”

  他不說這話還好,這一通瞎話編出來,楊芷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鉆進去,但無論如何這話還得答,她斂衽一福答道:“秦大人早!”

  “楊小姐早!”

  “秦大人早!”

  “楊小姐早!”

  “..................”

  倆人都有些窘迫,有如夫妻來回對拜,秦牧恨透了這個萬惡的舊社會,在后世,和美女隨口開句玩笑很正常,但這在這禮教森嚴的時代,那些花花口一句也用不上,你若突然來句“美女身材真好啊”,估計人家就直接跳水去了。

  “咳咳,不早了!”偏偏楊廷麟還冷著一張臭臉,象鬼一樣突然出現,不光楊芷嚇了一大嚇,就連秦牧也大為尷尬,好象自己勾搭了人家的女兒,被當場逮住一樣。

  “女兒拜見爹爹。”

  “你們都在這拜一早上了,還沒拜夠嗎?”

  “爹!”一聲嬌嗔,如黃鶯初啼,飄散在晨風中。

  阿彌陀佛!秦牧暗誦了一聲佛號,壓住心頭的蠢動,上前一揖道:“下官見過知府大人。”

  “怎么?你拜來拜去拜暈頭了?”

  “那個...........小侄拜見楊叔。”

  “咳咳!芷兒,你大清早出來做什么?”

  “爹!女兒..........這兒薔薇開得艷,空...........空氣新鮮,女兒........女兒出來散散步!”

  天啊,這妞兒還真敢,當面玩盜版,秦牧連忙別過頭去,咬緊牙關望著天邊的彩霞,牙齒快咬斷了,才勉強忍住那噴薄欲出的笑意。

  楊廷麟掃了一眼秦牧,才回頭對女兒喝斥道:“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還不趕緊回去。”

  “是,爹爹,女兒這就回去。”那丫頭好歹把薔薇刺給解開了,楊芷又是斂衽一福,紅著一張俏臉匆匆離開。

  “楊叔,可是出了何事?你派個人過來招呼一聲就是了,勞您親自走一趟,小侄實在于心難安。”

  “眼下除了馬永貞,還能有什么事?賢侄你先換身衣裳,咱們再詳談。”

  “是,有勞楊叔稍候。”

  秦牧匆匆換好官袍,與楊廷麟一齊來到二堂,兩人才坐下聊幾句,贛州同知陳紹平,判官高定方。贛州衛指揮同知馬思忠也都來了。

  秦牧把擊敗馬永貞的功勞都攤給了他們,所以三人對秦牧還是頗有好感的,至少表面上態度很客氣。

  幾人寒暄一番后相繼落座,楊廷麟當先開口道:“馬永貞雖遭大敗,但南蛇山一帶還有幾千人馬,昨日未能擒住他,只怕不久之后又要卷土重來,咱們須得計較一番才行。”

  馬思忠頷首道:“知府大人所慮極是,昨日秦大人率軍苦戰一場,加上天降大雨,未能乘勝追擊,如今三千人馬休息了一夜,本官以為,還是由秦大人率軍,盡快剿清余賊,以免其死灰復燃。”

  馬思忠是贛州衛二把手,但屬于文職,類似于后世的政委,他從未單獨指揮軍隊過,頗有些自知之明。何況這三千保甲根本不是訓練有素的軍隊,昨天秦牧勝得極為僥幸。

  馬永貞可不是吃素的,指揮使朱騰都死在了馬永貞手上,馬思忠可不想帶幾千保甲去冒這個險,于是連忙把苦差推到秦牧身上,反正秦牧勝了,功勞也有他們一份。

  “本官贊同馬同知的意見。”陳紹平緊接著表態。

  楊廷麟對形勢有比較清醒的認識,并沒有因昨天一場勝利而昏了頭,他沉吟道:“昨天一場大勝,雖說秦知縣功不可沒,但士氣全是靠銀山鼓起來的,借來的銀子花得已經所剩不多,來日還得用于賑濟災民,再經不起這般折騰了。”

  秦牧立即接口道:“知府大人所言極是,就算有銀子再來一次重賞,馬永貞吃一塹長一智,肯定也不會與咱們正面作戰,贛南山多路險,一但馬永貞避而不戰,圍剿起來將是曠日持久,費時費力。下官的意思還是行招撫之策,馬永貞經此大敗,氣焰已經被打下去,只要咱們開出合理的條件,要招撫馬永貞應該不再是難事。”

  除了贛州判官高定方認為招撫是養虎為患因而反對外,其他人都表示認可。

  對于同知陳紹平等人來說,戰時狀態結束得越快,對他們越有利;

  現在這樣的特殊時期,贛州府大權幾乎全掌握在楊廷麟手上,這是他們不愿看到的。

  高定方一人勢單力薄,胳膊扭不過大腿,招撫之策就此商定,最終還是秦牧主動請纓,由他再走一趟南蛇山。

  秦牧做事,向不拖泥帶水,用過早餐后,帶著一百騎兵直奔南蛇山而去。

  馬永貞帶著幾十人逃回,匯合后續大軍之后,立即退回了南蛇山,八百精銳幾乎損失殆盡,士氣低落,再進攻贛州非明智的選擇,馬永貞打算依險而守,先與秦牧僵持一段時間,自己抓緊訓練精兵,來日再作打算。

  正是屋漏偏逢連日雨,剛剛敗退南蛇山的馬永貞立即又接到了會昌傳來的一個消息,一支人數近千的奇兵突襲會昌,馬永貞留守的兩百人馬全軍覆沒。

  馬永貞不由得大驚,會昌是他的起家的地方,會昌一失守,他就夾在了會昌與贛州之間,兩面受敵,情況對他極為不利。

  這是哪兒來的人馬?

  沒等他弄清楚,又有手下進帳并報,說秦牧率軍又來了!

  ************************

  PS:今天光棍節,我的節日,光棍快樂。
arthurhoh 發表於 2013-12-8 08:23
第042章 一個希望

  @@@

  這次險象環生的經歷,給李香君的震動很大,以前也曾聽過很多中原戰亂的消息,但那時更象是在聽一個遙遠的傳說,這次經歷才讓她真正明白了什么是亂世。

  驀然回首,往日秦淮河畔的風花雪月,紙醉金迷,只有兩句詩可以形容: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

  她雖是弱女子,卻有一顆俠心,再也不愿回到秦淮那個紙醉金迷的地方,奔赴會昌的心情越發迫切了。

  此刻的她,仿佛沉淪在了苦海里,秦牧已不僅僅是才貌讓她傾心,而且已經被她當成通往理想世界、美好生活的唯一途徑。

  若說當初離開金陵城是一時沖動的話,那么現在,就再沒有什么能動搖她的決心了。

  許掌柜重新清點了一下,貨物損失了不少,這還是其次,關鍵是隨行的人員,死傷已近半,可謂是哀鴻遍野。

  許掌柜只得帶下令退回東至縣,從東至縣還有一條道經景德鎮往贛州。但這條到贛州的路山多路險,空車行走還勉強可以,他們車上裝滿了貨物,走起來會十分困難。而且路上也不平靜。

  江西山多地窄人稠,有明一代本來匪患就比較嚴重,這些年更不用說,山匪多如牛毛,如今商隊護衛已經損失大半,如何走得?

  許掌柜一行進退維谷,在東至縣呆了好幾天,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好在幾天之后,九江方向傳來了一個好消息,左良玉迫于朝廷的壓力,準備沿江而上攻打盤踞武昌的張獻忠了。

  聽到這個消息,許掌柜喜不自勝,決定在東至縣再等等,等左良玉大軍離開后,依舊走九江經南昌回贛州。

  這樣的世道,李香君主仆不敢單獨行動,也只得一起在東至縣等著。

  ***

  秦牧不負眾望,終于成功招撫馬永貞。

  據說他是挾大勝之威,復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還放了三個臭屁,才讓馬永貞服軟,老實接受招安的。

  那三個臭屁的具體內容是什么,等閑人等不得而知,只隱隱猜到不同凡響就是了。反正馬永貞被這三個臭屁一熏,立即俯首甘為孺子牛,接受了會昌千戶所千戶一職。

  且不說秦牧順利招撫歸來,受到怎樣的盛情款待,他早已無心在贛州多呆,霍勝不負所托,把會昌給拿下了,現在他只想盡快往自己的地盤,好好經營自己那一畝三分田。

  會昌是個好地方啊!處于廣東、廣西、福建、江西四省交匯之處,武夷山南麓,是個“一飛飛天上,巨翼遮江南”的好地方。而按俺們太祖的說法那則是:這邊風景獨好。

  而且,如今的會昌,除了他這個知縣外,縣丞、主簿、縣尉,甚至是小吏都跑光了,很好,非常好,今后會昌縣衙就改名叫“一言堂”了!

  招撫回來的當天,他就吩咐巧兒收拾行禮,準備前往會昌,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就幾套衣服,秦大知縣可謂是兩袖清風啊!

  楊廷麟哪里可能就這么放他走,匆匆趕到秦牧住的東側寢院。

  “秦賢倒啊,信豐的繳獲總計有多少?老夫也好適當的安排些人手去轉運過來,贛州城中還有幾萬嗷嗷待哺的難民,被流寇禍及的幾個州縣的百姓也急需賑濟,至少得讓百姓們有口活命糧,才能支撐得過去啊。”

  “信豐具體繳獲多少錢糧,當時急于回援贛州,小侄也未及詳細清點,楊叔盡快派人過去,全部運回入庫就是,會昌現在究竟是個什么情況,小侄還不得而知,想必會昌的百姓也急需賑濟,楊叔別忘了給小侄也撥些錢糧就是了。”

  秦牧讓霍勝運走的,主要是一部分值錢的金銀財寶,剩下的大部分繳獲,他沒有全部私吞的意思,他可不想立即扯旗造反。

  而且贛州各州縣的百姓也確實急需賑濟,若不能讓附近各州縣的百姓活下去,把生產發展起來,就算自己把會昌弄得象天堂一樣,一縣之地而已,將來又能支撐起多大的發展?

  “這還用你說嗎,老夫添為贛州知府,對治下州縣百姓自會一視同仁。”

  秦牧無意識地摸著自己下顎的那顆春青豆,好吧,最近肝火有點旺,這顆豆豆為宣誓他青春尚在,頑強不屈地堅守著他顎下的方寸之地。

  楊廷麟見他為一顆豆豆糾結不語,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瞪了他一眼說道:“叛亂是平定了,但我贛州仍是舉步維艱,百廢待舉,光是如何安撫這數縣的災民,讓他們有信心堅持過眼前的難關,不至于再鋌而走險,落草為寇,這就是個大問題,光是靠贛州之力賑濟遠遠不夠;

  可如今朝廷同樣不好過,指望朝廷撥來錢糧只怕是不行了,本官失職,致使贛州遭此大亂,也無顏在這個時候再向朝廷伸手要錢糧啊!如今只有靠咱們群策群力,想方設法渡此難關了,楊賢侄有何安民之策,還請盡數道來才是。”

  秦牧暗自一笑,什么無顏向朝廷伸手要錢糧,楊廷麟分明是知道伸手也要不到,崇禎都典臉去權貴之家乞討了,也沒討到幾個仔,李自成和張獻忠已相繼稱王,已成虎踞龍盤之態,崇禎哪里還有能力顧及贛南這窮山惡水!

  “楊叔所慮極是,光靠贛州自身,眼前確實很難讓全部難民吃得飽穿得暖,為免他們再鋌而走險,除了向朝廷申請減免稅賦外,眼下最主要的是解決糧食問題,小侄的意思是大力推廣番薯種植,番薯適應能力強,山頭坡地,房前屋后都可能栽種,生長周期短,產量高,收獲一次能頂半年糧,只要大量種植,贛州百姓很快就能解決餓肚子的問題。”

  “推廣番薯種植,這一點老夫也想到了,只是即便番薯生長周期短些,可最少也得要兩個月才有收成,眼前這兩個月怎么辦才是最令人頭疼的問題;

  贛州礦產不少,老夫已經上報朝廷,請朝廷允許租押部分礦山,以籌錢向周邊各省買糧,此計朝廷批不批還難說,就算批下來,只怕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不瞞秦賢侄,老夫為此日夜憂思,終覺遠水難救近火,真是愁煞老夫也。”

  秦牧沉吟了一下,徐徐說道:“除了給受災的難民一個希望外,小侄也沒別的辦法可想。”

  “希望?什么希望?”

  “土地。”

  “土地?”

  “不錯,土地對老百姓來說,無疑就是最大的希望!有了希望,日子過得再艱難,老百姓往往也能撐過去,而不至于鋌而走險落草為寇;

  我華夏百姓生存的韌性是無與倫比的,幾千年來,遭受了無數沉重的苦難,卻能一次次的重新站立起來,靠的就是這種韌性。咱們現在只要給百姓一個希望,小侄相信,他們就一定能撐過去,一定能。”

  秦牧的語氣堅定無比,中華民族能一次次的復興,這已經是歷史一再見證了的事情,作為這個民族的一員,秦牧為此而自豪。

  雖然這個民族也存在著這樣那樣的不足,但它能屹立在世界之巔幾千年,一次次從巨大的艱難中重新站立起來,從一片片廢墟中重建起來,這一點從來沒有哪個民族做到過,作為這個民族的一員,有什么理由不為之自豪呢?

  *****************************

  PS:這兩天發生了很多事,心情很煩躁,狀態欠佳,俺會盡快調整好,各位多多支持。 本帖最後由 arthurhoh 於 2013-12-8 08:25 編輯

arthurhoh 發表於 2013-12-8 08:27
第043章 變相土改

  ***

  分田分地給百姓,給百姓一個希望,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現在哪塊土地不是有主的,雖經戰亂,但畢竟還沒有改朝換代,你總不能隨意地掠奪原地主的土地吧?

  秦牧從哪兒弄出土地來分給百姓?

  楊廷麟搖頭說道:“秦賢侄的想法老夫大致也能猜到,只怕此計行不通。贛州雖有五縣被叛賊禍亂過,地方士紳大戶很多在叛亂中遇害,然而,但凡是士紳富戶,通常家族都是枝繁葉茂,根系深厚,即便直系親屬全遇難了,旁支卻大多還在,想分掉這些土地,將會遇到極大的阻力,一個不好,他們就會再次煸動叛亂,何況很多士紳大戶往往總有一兩個人能在叛亂中逃生,這田地如何分得?”

  秦牧胸有成竹地答道:“此事說難不難,首先在理字上站住腳跟后,還需要官府有一個比較強硬的態度才行。”

  “哦,秦賢侄有何良策,快快道來。”

  “楊叔,咱們這樣,由府衙盡快貼出一份布告,宣布各州縣的田籍檔案因戰亂已被焚毀或遺失,請各縣百姓十日內拿自家田契到縣衙重新登記造冊;

  拿不出田契的,無任無據,官府將不予承認其擁有的田產,能拿出田契的,則按田契上的畝數丈量足數即可,若有多余,便可拿來分給遭災的難民,如此一來,咱們在理字上站住了腳跟,若再有人從中作梗,便無須客氣了。”

  秦牧這一招看似簡單,其實大有玄機。一下子讓楊廷麟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這么做是公事公辦,雖有些不近人情,但理字不失。

  沒有田契文書為證,不予承認土地所有權,這一點其實只是其次,官府從中獲得的土地也不會很多。

  因為地契通常都是一個家庭藏得最隱秘的東西,而這東西對叛軍來說只是一張廢紙,沒有人刻意去搜索這東西,只要還有人在,地契丟失可能性不大。

  重頭戲反而是在有田契,按田契上的實際數目返還地主土地這一點上,這才是秦牧此計的精髓所在。

  明中葉以來,地方士紳富戶大量兼并土地,而為了逃避賦稅,詭寄、虛報等手段層出不窮,官府在冊的納稅土地越來越少,大部分土地在一次次詭譎的倒騰中莫名的消失了。

  當然,這些土地不可能真的消失,只不過是在官冊上找不到記錄而已,官冊沒有記錄,那么原主人也必然拿不出有效的地契來。

  秦牧一這招使出,等于是重新清丈一次土地,但這又比一般意義上的清丈土地簡單的多,因為需要清丈的只是有地契的小部分,大部分沒有地契的“黑田”則直接劃為無主之地。

  這些“無主之地”只須由官員牽頭并監督,由組建起保甲模式的災民按人頭分配即可。

  這一招使出,以前虛報得最多,損害國家利益最嚴重的地主,損失就最大,等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以前士紳富戶勢力大時,這一招也難以順利實施,但現在經過叛軍禍亂之后,地方上的士紳富戶被極大的削弱,正是他們最虛弱的時候,這一招實施起來,阻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想清了這一點,楊廷麟面露欣慰之色,不疾不徐地說道:“好,就這么辦!秦賢侄整軍理民,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報功的奏疏我已經遞上去,會昌一個小縣城,秦賢侄著實是屈才了,但愿朝廷能慧眼識英才吧。”

  當年袁崇煥也是從一個小小的知縣,短短半年時間連跳多級,升為督軍,總領遼東軍政,成為掌握帝國命脈的大員。

  楊廷麟覺得憑秦牧的才華,在國家危急之時,未必沒有被破格升遷的可能。至少他本人對秦牧是寄予了厚望的。

  “能平定叛亂,皆是楊叔與各位大人之功,小侄可不敢居功自耀,眼下只望能治理一縣之地就滿足了,其他的事將來再說吧,小侄身為會昌知縣,至今未到會昌赴任,實在不妥,若是..........”

  “事已至此,也不差在這一時半會了,秦賢侄且安坐,老夫還有話要說。”

  “楊叔肯垂教,小侄自然是求之不得。”

  “秦賢侄啊,如今你身為一縣的父母官,連個家室都沒有這成何體統?”

  “這個,楊叔明鑒,今后會昌便是我的家,會昌百姓就是我的子女,我愿把自己的青春無私地奉獻給會昌,奉獻給大明,奉獻給...........”

  “豈有此理,老夫在和你說正事,你胡扯什么?”楊廷麟有些惱怒,按正常情況,他前面的話一是個鋪墊,接下秦牧應該謙虛兩句,或說兩句佳偶難求什么的,總之,不應象他這樣亂七八糟的胡扯,這讓知府大人情何以堪?下面的話還怎么說得出口?

  既然情何以堪,楊知府干脆豁出去了,他干咳兩聲后,義正辭嚴地說道:“賢侄啊,令尊令堂仙逝得早,我添為你的世叔,你的婚事自然不能不聞不問,咳咳.............”

  “咳咳!”秦牧突然象個羞澀的小男孩,喉嚨有些發干,不由自主地跟著干咳了兩聲,這場面怎么看怎么尷尬。

  “咳咳!”楊廷麟仿佛怕吃虧,又咳了兩聲,才正色接道,“賢侄啊,這個..........小女年方十七,人你也見過,雖談不上才貌雙全,倒也還算端莊賢惠,老夫就這么一個女兒,一直視作掌上明珠,現在就由老夫作主將她許配予你,你待如何吶?”

  你待如何?靠,楊廷麟看上去不象不是知府了,倒象是閻王嫁女,一副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我就大筆一勾,勾掉你陽壽的樣子。

  “咳咳!這個................”秦牧嘴巴一向油滑,這一刻卻不知怎么了,被象被人貼了塊狗皮膏藥。

  嗯,比玉漱公主還要年輕婉麗的楊大小姐確實不錯,但畢竟只是見過幾回面,話還沒說到十句,更別談什么婚前試愛了,就這么定下來是不是有些倉促呢?

  秦某人似乎忘了他托巧兒送過情詩,弄得人家大清早扎在了薔薇花上,這會兒楊廷麟主動結親,他卻有些猶豫了。

  這人啊!大概都有些賤,常常是敬酒不喝喝罰酒,容易到手的東西,立即就覺得沒意思了。

  楊廷麟一臉醬紫地哼道:“怎么著,我家芷兒還委屈了你不成?既然如此,就當老夫沒..............”

  “慢著,慢著,楊叔啊,小侄不是那個意思,小侄只是覺得自己孑然一身,還是個舉人出身的七品小官,前途暗淡,令愛貌若天仙,賢良淑德,小侄是怕自己委屈了令愛,此番苦衷還望楊叔明了。”

  “老夫觀你做事,一向果決明斷,這才直接找你談這婚姻大事,不曾想你竟是這般拖泥帶水,老夫現在就要你一句實話,你若是覺得老夫的女兒配不上你,可明說,若是不嫌棄,那此事便由老夫作主,就這么定了。”

  秦牧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婚前試愛”的干活在這個時代似乎得浸豬籠,想都別想了,那定還是不定呢?

  ***********************************

  PS:調整一下,安心寫書吧,窗外的一切,就讓它漸淡于白云間,最終還是書友們的支持,才是我的唯一。 本帖最後由 arthurhoh 於 2013-12-8 08:28 編輯

arthurhoh 發表於 2013-12-8 08:27
第044章 初臨會昌

  ***(求推薦票)(求推薦票)(求推薦票)(求推薦票)(求推薦票)***

  蒙軻因戰功暫任信豐千戶所千戶,要成為名正言順的千戶,還得等朝廷的任命,楊廷麟是沒有這個權力的。

  但原贛州衛的兵將幾乎損失殆盡了,剛剛遭受戰亂的贛州又急需兵將來穩定地方,也只能采取這種權宜之計了。

  贛州事了,秦牧帶著劉猛及一百“大秦鐵騎”出贛州東門,向會昌急奔而去,可用歸心似箭來形容。

  會昌距贛州府東二百里,宋太平興國七年,析雩都九洲鎮地置縣,當時鑿井得瓴甋(陶器)十二個,瓴甋上有“會昌”篆文,故取名會昌。

  紹定四年升為軍。咸淳五年復為縣。元貞二年升為州(割瑞金隸焉)。明洪武二年,仍改為縣。地方四百有五十五里(廣一百九十里,袤百有六十五里),東武平(隸汀州),東南武平,南安遠,西南安遠,西信豐,西北雩都,北瑞金,東北瑞金。

  秦牧在后世到過會昌,那時走的是濟廣高速,但現在,走的顯然是“大明龜速”。

  后世兩小時的車程,現在騎馬一天到也不了,所以若用后世的經驗套用過來的話,你估計連路都找不著。

  秦牧對這個時代的會昌的粗略印象,全部來自嘉靖年間修的《贛州志》中有關會昌縣的記述:闍山峙其前,明山擁其后;左右群峰,排列云障。綿水東來,湘水南下。山圍四固之險,水橫玉帶之清;俗雜風殊,質而少文。地偏俗樸,多出武夫勁卒。居民伉健,嗜勇好斗。

  其中“多出武夫勁卒。居民伉健,嗜勇好斗。”這一條記載,秦牧印象尤為深刻,或許也正因為這樣,會昌才會成為這次叛亂之源;

  而要打造一支“大秦勁旅”,正好需要武夫勁卒,可以說還沒到會昌,秦牧對自己的這畝三分地已經充滿了向往,也難怪他連媳婦都顧不上娶,就急著做“父母”去了。

  “公子,玉潄公主是誰?”

  “嗯?”秦牧驚詫萬分地打量著小丫頭,這丫頭不會也是穿越過來的吧,“說!你是怎么知道有玉潄公主這個人的,敢有半句假話,立即烤了吃!”

  被他虎視眈眈地盯著,巧兒不由得縮了縮小腦袋,答道:“公子你昨晚你叫了玉潄公主好幾遍,人家自然知道了。”

  “好啊丫頭,你不學好,半夜偷窺我睡覺,說,我睡姿如何?可是龍璋鳳姿..........”因為那顆頑強的青春豆,秦牧照鏡的次數多了,不知不覺患上了點自戀的毛病。

  “沒有沒有,人家可沒偷窺你睡覺,公子不要冤枉人家,是你說夢話太大聲,人家在隔壁都聽到了。”

  “不對吧,你沒有偷窺我睡覺,怎么知道我是在說夢話?難道不能是我憂思難寐,輾轉獨語嗎?臭丫頭,想騙本大人,沒門,還不趕緊從實招來。”

  “人家...........人家好奇嘛,只看了一眼。”

  “一眼也是大罪,來呀,拉下去...........烤了吃!”

  “不要不要,人家三天沒洗澡了。”

  “正好,不用加鹽。”

  “...........”

  小丫頭答不出話來,但嘴角微微翹起,三分明媚,三分俏皮。飛馳的馬背上,她發絲飄拂,衣裙漫飛,就象一個在春風里撒著花瓣的花仙子。

  “公子,你什么時候娶芷兒姐姐?”

  “你說什么時候娶?”

  “明天。”

  “好,那明天咱們就搶親去。”

  “好啊,好啊。”

  “到時知道怎么喊嗎?”

  “知道,知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

  “錯,這是普通毛賊喊的口號,咱們這是去搶親,性質不同,不能這么喊。”

  “公子,那你說該怎么喊?”

  “丫頭,到時你就這么喊:技術含量低,反抗須謹慎。喝藥不奪瓶,上吊就給繩。一人落草,全家光榮。”

  “嘻嘻..............”

  秦牧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里準備,但進入會昌縣境內時,還是不禁觸目驚心。

  一年多來,贛州衛指揮使朱騰領著官軍與叛軍在會昌境內進行著拉鋸戰,百姓逃的逃,落草的落草,剩下荒蕪的田地,荒廢的家園,煙冷野狐哭,茂草遮殘垣;

  一些孤兒寡老躲在茅草臨時搭建的小窩棚里茍延殘喘,掙扎求存。聽到馬蹄聲紛紛逃避,如驚弓之鳥。

  秦牧一路東行,路上看到不少戰后返回家園的百姓,一個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目光呆凝。

  戰爭的破壞十分嚴重,路邊不時能看到百姓望著自家的斷壁殘垣飲泣,更甚者在斷壁殘垣間找出親人的遺骨后,呼天搶地嚎啕大哭,凄慘的情景教人看了肝腸欲斷,

  見到這些情景后,巧兒一路再沒了笑聲,眼中總是霧蒙蒙的,不時催著秦牧,快些,再快些,秦牧這個知縣早一刻趕到會昌縣城,早一刻展開治理,或許就能少餓死很多人。

  會昌縣城不大,周長八九里這樣,城高不足兩丈,綿水穿城而過,明山巍峨擁立。

  秦牧率一百人馬飛馳而至時,馬永貞和霍勝、寧遠各率人馬恭迎城西,兩支隊伍一左一右,肅然佇立,涇渭分明,霍勝一方大概有七百來人,馬永貞保持著一個千戶所的兵力(1200人)。

  “大人,您可來了!”

  “霍勝,寧遠,你們的人馬現在可是住在城中?”

  “是的大人。”

  “馬將軍,你的人馬呢?”

  “回大人,城南原有千戶所,我的人馬現在駐在千戶所。”

  “立即把你們的人馬帶回駐地安置,然后到縣衙來議事,立即!”

  “遵命!”

  城內同樣很是凋弊,只有少量商鋪開門做生意,商品也是七零八落,極為稀缺,街上行人稀少,一片蕭條,倒塌的房子隨處可見,斷墻敗瓦零亂不堪,處處彌漫著遭受兵災后的凄涼。

  會昌縣衙被破壞得反而不是太嚴重,皆因原來不管那一方占領了縣城,都把這里作為指揮部。

  秦牧入主縣衙后,顧不得疲憊,匆匆冼了把臉便來到二堂,沒有縣丞,沒有主簿,沒有典史,更沒有吏屬,整個縣衙里空空蕩蕩。

  秦牧要盡快展開安民賑濟工作,只能依靠霍勝和馬永貞的兩支人馬。

  ******************** 本帖最後由 arthurhoh 於 2013-12-8 08:36 編輯

arthurhoh 發表於 2013-12-8 08:33
第045章 撫軍

  ***

  趁馬永貞等人還沒有到,秦牧親自寫了一份布告:

  一是告知百姓他這個知縣已到任的事實。

  二是招募縣吏,要求不高,凡身家清白,識字即可,有從吏經驗者優先錄用。

  三是公布縣里的田籍檔案已毀于戰火,凡家中有田產者,須在七日內持田契到縣衙重新登記,七日內不來登記的田產,將一律視為無主之地分給災民。

  告示不光在縣城張貼,秦牧讓劉猛找人抄錄后,快馬送往各村鎮張貼,務必讓全縣百姓盡快得知此事。

  馬永貞、洪大壯、霍勝、寧遠等人很快趕到縣衙,秦牧掃了眾人一眼說道:“由于會昌戰亂初平,地方未靖,會昌千戶所就先定員為兩千人。霍勝的人馬擇優一并編入千戶所。”

  洪大壯立即說道:“大人,超編這么多,且不說朝廷會不會追究,這錢糧只怕肯定是沒有的了。”

  “不超編朝廷也未必會有錢糧你給們,不過你們無須擔心,只要按本官的命令去做,不管超編多少人,軍中錢糧本官都會定期足額發放。你們回營之后,首先將原來的軍田重新丈量,如數發給軍戶,以安定軍心。”

  馬永貞沉聲答道:“大人放心,此事末將已經讓人在辦了。”

  “很好。等下本官會親自押銀到營中,給將士們發餉。發餉過后,你們立即從軍中挑選一些識文斷字之人,由他們帶隊,五人一組或十人一組,視情況而定,分散到各村鎮去編戶成甲,凡就近十戶為一甲,五十戶為一保,讓百姓自己推舉出甲正、保長;

  保甲編成后,由保長、甲丁負責日常巡邏捕盜,維持治安。

  我已貼出布告,家中有田產者須在七日內拿田契到縣衙登記,重新造冊,但離縣衙比較遠的,接到消息會晚些,恐怕來不及,便由你們派出的人馬負責就地登記造冊,此事關系重大,萬萬馬虎不得;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要你們的人馬與保長甲正一起,將無主的田地分給沒有土地的百姓,每人所分土地上限為十畝,若有多余,則充為官田。

  田地分好后,要讓甲戶相互扶助,盡快翻耕荒地,恢復生產,我要在六月底前,讓本縣所有的田地都種上作物,尤其是番薯,哪怕是石頭縫,能種的都給本官種滿,贛州府很快會撥來種子,到時也要你們派出的人馬負責分發。

  在此本官要明確申明一點,告訴你們的人,千萬別營私舞弊,利用職權之便坑害百姓,中飽私囊,誰若有膽這么做,到時本官不會等到秋后,立即就會讓他們明白什么叫人頭滾滾!不怕死的盡管試試。”

  秦牧說到這,頓了一下,目光橫掃各人,殺氣騰騰,霍勝和寧遠悄悄交換了個眼色,然后沉默不語地把頭別到一邊去,很顯然,秦牧正一步步地向他們預想的方向走,安民方面且不說,光是他說要自己養軍,這一點已經足夠說明很東西了。

  馬永貞自不必說,在接受招撫時,他就已經和秦牧私下達成了一系列協議,也正因此,秦牧一個知縣,才會毫不不客氣地對馬永貞這個千戶發號施令,而且必須令行禁止。

  “劉猛!”

  “屬下在。”

  “你的一百人馬負責巡察全縣,發現營私舞弊,坑害百姓者立即上報,若是人贓俱獲,證據確鑿,贓款達十兩者,可當場斬殺!”

  “屬下遵令!”

  “各位都聽到了,莫忘了告誡你們派出的人馬,正所謂亂世用重典,不管是誰干的,本官絕不會手軟。”

  “末將等一定謹遵大人令。”

  “各位有什么想說的嗎?”

  馬永貞想了想說道:“大人,現在最緊要的是解決糧食問題,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不管是軍中還是民眾,口糧都難以支撐到秋收,此事若不解決,不光民間有人會作亂,恐怕軍中也難以確保穩定。”

  “嗯,此事是得及早打算才行,我會昌位于四省交界之處,本官會盡快找商人到廣東、福建去購糧,到時你要派人押運,以確保安全,各位還有什么疑問嗎?”

  “暫時沒有了。”霍勝代眾人答了,他悄悄瞥了馬永貞一眼,按秦牧的意思,他將出任副千戶,屈居馬永貞之下,心中難免憋著一口氣。

  秦牧也知道,若放任自流,不加調理,兩支人馬盡早會引發劇烈的對抗,對抗未必是壞事,秦牧自信能慢慢將他們引上良性的競爭狀態。

  會議之后,秦牧立即押著大車銀子,奔赴城南的千戶所,這些銀子都是他讓霍勝信豐押運過來的,現在可派上了大用場。

  槍桿子里出政權,這樣的亂世,只有牢牢掌握著一支軍事力量,才是立足之本。

  而秦牧目前想要展開工作,也只能依賴這支軍隊,所以先安撫軍心就顯得尤為重要了,只有這樣才能驅使這支力量為自己所用。

  軍營里頭,兩千人馬肅然佇立,等待著秦牧的到來。

  如雷的馬蹄聲中,秦牧率領一百黑衣黑甲的騎兵如疾風卷入,掀起黃塵滾滾,氣勢驚人;

  他這一百人馬是千挑萬選出來的,不但全騎上了戰馬,而且個個膀大腰圓,彪悍勇猛,尤其是劉猛使的那根狼牙棒足有數十斤,膽小之人別說抵擋了,嚇也能嚇趴下。

  秦牧非常清楚在軍中除了恩外,必須有威,否則你很難讓士兵打心眼里敬畏,所以這第一次入營,這威風必須要擺足,

  他到軍前下馬,手按刀柄在馬永貞、霍勝等將領的簇擁下走上點將臺,望著臺下黑壓壓的士卒,大聲喊道:“將士們,不管你們以前是什么人,有著怎樣的過去,都不重要了,現在,你們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軍人!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以保家衛國為己任,這是你們的光榮,也是你們的責任。為了能承擔起屬于你們的責任,你們必須刻苦訓練,謹守軍規,令行禁止,具體的軍規自有你們的百戶、千戶告知你們,本官在此就不廢話了,本官只強調一點,而且,只強調一遍,珍惜你們的生命,謹守你們的軍規!不管是誰,違者必斬!”

  唬!

  唬!

  唬!

  一百騎兵霍然拔刀,齊聲虎吼,漫漫殺氣直沖云霄,掠面生疼,場中兩千士卒心中無不為之凜然。

  秦牧再次放聲大吼:“只要你們謹守軍規,服從命令,刻苦訓練,本官向你們保證,你們的田地,糧餉將會如期如數發放,分毫不少。現在,從左邊第一排起,一排一排列隊走到臺前來,本官將親自為你們發放餉銀,每人每月二兩餉銀。”

  聽到這,臺下二千士兵頓時嗡嗡議論不止,一直以來,大明的軍餉都不高,象戚繼光在東南沿海募兵,規定每人年餉為10兩,到北方薊鎮后,守衛邊墻的募兵年餉也只有18兩,這是國家戰略要地的募兵糧餉;

  在內地,募兵價格極低,大部分地區“受募者日銀一分”,年餉還不足四兩銀子。

  崇禎年間以來,戰亂頻繁,大量百姓游離失所,衣食無著,募兵變得更加容易,別說餉銀了,你只要能提供一口吃的,就有大把人愿跟著你賣命;

  就算朝廷維持一支萬人的作戰部隊,正常消耗每年也就白銀8萬兩,糧食4萬石左右。

  而現在,秦牧開出的糧餉是每人每年24兩,這在大明絕對是破天荒的事,聽都沒聽說過。

  秦牧真會發這么多餉銀嗎?

  即便已經看到點將臺前的大車上堆滿了白花花的銀子,在沒領到手前,每個士卒心中仍沒底,那種既興奮又忐忑,患得患失的心里明確地寫在他們臉上。

  每個士卒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出什么岔子,一個個排著整齊的隊形走到臺前,接過屬于自己的餉銀后,無不激動難禁;

  領完餉銀后還有一件事需要他們做,那就是要向站在臺上的秦牧行一軍禮,說一聲:“謝秦大人的餉!”

  秦牧要讓每一個士卒牢牢記住,是誰在養著他們。不可否認這么做有收買人心,搞個人崇拜的意思,現在是非常時期,這支軍隊將是秦牧目前的依持,若能發展起來,今后也是他嫡系中的系嫡。

  不管用什么手段,秦牧必須保證他們絕對忠誠。

  就算自己要把老天捅個大窟窿,也要他們毫無不遲疑的緊跟在身后。

  ***********************************

  PS:親們,請順手把推薦票投下來支持一下吧,推薦票各位的賬號每天都會有,不花錢,二十四小時內有效,過期作廢。但對作者來說卻非常重要,直接關系到書的成績,親們看書的時候請花兩秒鐘,把推薦票投下,你們的每一票支持,對我來說都真的很重要,昊遠在此拜謝了。
arthurhoh 發表於 2013-12-8 08:34
第046章 招吏

  ***

  秦牧又當爹,又當娘,剛發完軍餉,又忙著招募小吏。如今縣衙里就他一個光棍司令,偏偏現在百事紛繁,千頭萬緒,處處需要人手,再不招些小吏來聽用,他只怕就要英年早逝了。

  云巧兒一臉興奮地從堂外奔進來,這縣衙里如今空蕩蕩的,就他們倆人,也不用顧忌什么,她進門就嚷道:“公子,公子,有人來應聘了。”

  “哦!來者何人?”

  “人家又沒問,怎么知道來者何人。”

  “豈有此理,身為本縣的貼身機要秘書,這都不知道,你這機要秘書是怎么當的?抬臀!”

  小丫頭這回竟是非常聽話,噘著嘴轉過身去,彎下小蠻腰,把一個形態優美的香臀兒給高高翹起。

  秦牧下意識地瞄了一眼,立即有種犯罪感漫上心頭,連忙移開目光。

  “去去去,讓劉猛把人給本縣領進來,本縣要親自考核一番。”

  “可是公子還沒罰人家呢。”小丫頭不知是不是存心的,依舊翹著香臀兒。

  秦大知縣為之大怒,抄起自己的大印“啪!”的一下印了過去。

  “此臀已被查封,來日再行抄家。”

  小丫頭似懂非懂,但臉色通紅,嬌艷欲滴,捂著屁股蛋一溜煙跑了出去。

  外頭的劉猛很快帶進兩個人來,一個四十多歲,身材矮小,長得尖嘴猴腮,三角眼,鼠胡,秦牧看一眼便想起《大宋提刑官》里那個伸著拇指喊“高!實在高!”的師爺。

  另一個五大三粗,五官長得倒還對得起大明百姓,偏長著一個癩痢頭,左臉頰還有一指頭大小的黑痣,黑痣里長得一撮毛。

  靠!都什么人啊,老子這里還成了珍奇動物展覽館不成?

  “小人田一畝拜見縣尊大人。”

  “小人吳旺財拜見縣尊大人。”

  兩位“奇人”一齊下拜,報上名來,秦大知縣差點沒被噎死,“一畝?旺財?”老子虎軀一震,納頭拜倒竟是這樣的奇葩?難道俺與嫦娥妹妹的奸情敗露,玉帝老兒要這么罰俺?

  “咳咳!你二人乃何方人氏,做過些什么,都請細細說來吧。”

  “縣尊大人,這是小人祖上三代的名諱以及小人的履歷。”那三角眼搶先一步,給秦牧遞上一張貼子。

  “這是小人的。”一撮毛也不甘示弱。

  嘿,還會投簡歷,不錯,不錯,

  田一畝雖遞上了貼子,嘴上并不閑著,滔滔不絕地說道:“小人乃紹興人氏,曾給泗水知縣洪洞秋洪大人做過幕僚,主要負責打理錢糧,洪大人在泗水三年,倉儲充盈,年年政績評優,可惜天不假年,洪大人年老致仕,小人也只好另尋出路,在南昌聽說了縣尊大人的事跡后,小人覺得縣尊大人是個大有為之人,便一路追過來了。”

  哦,還是慕名而來的,秦牧看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說話時兩撇鼠胡一顫一顫的,好吧,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就先試試他吧。

  秦牧問了一系列有關理政理財的問題,田一畝對答如流,臉上的神情越來越自信,負手在堂中徐行有如游吟詩人,只是他那形象實在對不起觀眾,看著總讓人感覺很滑稽。

  “好了,田一畝是吧,你被錄用了,不過三個月試用期內沒有薪俸,你有意見嗎?”

  “啊?試用期?縣尊大人,這..............小人如今盤纏已用盡.........”

  “少廢話,不愿做不妨另謀高就。”秦牧口氣突然堅決起來,你遠道而來,盤纏都用盡了,還能往哪兒跑?剛才沒把試用期說成一年,秦大知縣已經十分后悔了。

  “這............縣尊大人,試用期內可包吃住?”

  “包.......還是不包呢?”

  “包包包,不包小人可就沒法呆下去啊,縣尊大人喲。”田一畝顯然有些后悔了,大老遠的從南昌追過來,沒想到竟攤上這么個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

  “好吧,一天包兩餐,住縣衙東側寢室,鋪蓋自帶。”

  “什么,還要自帶鋪蓋?”

  “怎么,不想干?本縣還得自帶鋪蓋呢,況乎你?”

  “干干干..............”

  “吳旺財,該你了,你做過什么?”

  有了前車殷鑒,一撮毛有些不得勁兒,猶豫地答道:“小人乃隔壁安遠縣人氏,家里世代為吏,小人之前在安遠縣打理刑獄,十年無冤獄,而宵小無處可遁,全縣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民風淳樸...............”

  “停停停,安遠都被山賊攻破了,你還在這兒胡吹什么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冤枉啊大人,安遠縣城被山賊攻破不假,但那是來自會昌的山賊啊。”

  “什么?你的意思是說本縣治理無方?”

  “不是,不是,縣尊大人誤會了,小人說的是縣尊大人未曾到任前的事。縣尊大人英明神武,一舉平定波及整個贛南的叛亂,浩浩大功,可彰日月,小人正是因為欽佩大人,這才趕來附從尾翼的。”

  “嗯,你把《大明律》背一遍。”

  整個大明朝估計也沒幾個人能把《大明律》背出來,秦扒皮提此苛刻要求,無非是想以此壓價,可沒想到人家一撮毛還真滔滔不絕的給背出來了,秦某人翻書對照都沒人家背得快,被唬得暗暗擦汗,這天真熱呀。

  “好了,好了,馬馬虎虎還行,你被錄用了,就繼續發揮你的專長,暫代典史一職,為本縣打理刑獄之事吧,月俸二兩銀子,你有意見嗎?”

  “有試用期嗎?”

  “你說呢?”

  一撮毛問出這么無恥的問題來,讓秦知縣大為光火,你以為你很帥嗎?你以為帥就無須試用期了嗎?秦大知縣根本不屑于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一撮毛還想做最后的努力:“縣尊大人,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嗷嗷待哺...........”

  “好吧,那試用期就延長到三個半月吧。”又一個好壓榨的。

  “別別別,縣尊大人,小人沒問題,就三個月試用期好了,小人愿意干。”

  “嗯,本官忙,沒時間和你們磨牙,你們既然自稱有經驗,就各自先寫一份工作預案交上來吧,很簡單,針對本縣的實情,你們接下來將如何展開工作,側重點在那,那些事應該先辦,怎么辦?那些可以延后再辦,如何延后而不至于對政務產生影響,總之,只要是與你們工作相關的,都要一一做好大略的預案,縣衙里沒人招呼你們,辦差的地方自己打掃,酉時和劉猛他們一起開飯,過時不候,就這樣吧!”

  一撮毛和三角眼面面相覷,這什么工作預案還真沒聽說過,幸好秦牧說得比較清楚,不然他們還真不知道怎么弄這預案。

  還有這辦差的地方,幸好他們都在衙門里混過,而且大明各地的衙門格局基本一至,知道往哪里找,但一分薪俸也沒撈到,就這么開始辦差了,這也太...........唉,秦扒皮啊秦扒皮,也忒狠了些。

  通過這種方式,秦大知縣硬是一文錢也沒花,用兩天時間就招募到了二三十個小吏,把縣衙的架子搭建了起來。

  這些吏員剛招募起來,大部分就被他派到各村鎮,與軍方派出的小隊一起,負責對全縣的田籍重新登記造冊;

  登記造冊之后,還要負責將那些無主的土地分給災民,劉猛的一百人馬也多派出監督了,縣衙里又變得空蕩蕩的。

  這些小吏這三個月雖然沒有薪俸,但工作積極性仍非常高,原因嘛,是秦知縣說了,三個月之后,將會進行業績評比,業績好的不但會得到重用,還將獲得二十兩銀子的特別獎勵。

  拋開重用不說,光是這二十兩銀子,差不多相當于小吏們一年的薪俸,誰不眼紅?

  此舉一經秦知縣宣布,頓時個個象打了雞血似的,苦活累活搶著去干,工作效率之高,令人拍案驚奇。

  三十個小吏,如果按月俸二兩銀子算,秦牧這三個月就省下了180兩,拿出二十兩來做獎金,還能省下160兩,偏偏還能讓每個小吏干勁十足,太合算了!

  也許有人會想,如果不黑小吏這三個月薪俸,同時拿出二十兩來作獎勵,小吏的工作積極性一定會更高吧。

  你果你這么想,那么你只能做一個打工仔,成不了資本家,資本家的信條是榨光所有剩余價值,要想窄光所有剩余價值,這其中就有得講究了。

  有些人容易知足,得了二兩銀子月俸之后,他們若是感覺競爭不過人家,那二十兩獎金對他們就起不到太大的刺激作用。

  現在三個月沒有月俸,就逼著所有小吏不得不去爭那二十兩獎金,因為這是他們唯一的指望,這樣效果遠比發他們月俸來得要好。

  秦家以前能攢下三十多億的家產,秦牧豈會連這點小竅門都不懂?

  當然,這次省下的只是一杯水,流向軍隊的卻象決堤的河,除了會昌這兩千人馬外,他還要支援信豐的蒙軻,上次讓霍勝運過來的那筆財寶,有許多值錢的寶貝一時無法變賣,就算順利變賣了,也支撐不了多久。

  如何找到一條穩定的財源,就成了秦牧首要面前的難題。
arthurhoh 發表於 2013-12-8 08:41
第047章 云巧兒的菜

  ***

  除了發放軍餉外,還要大批的購買糧食、糧種、耕牛,另有大批百姓需要賑濟,秦牧這些天可謂是花錢如流水,楊廷麟撥來的那點錢糧很快用光,上次讓霍勝押來的金銀財寶眼看也支撐不了多久,秦牧開始發愁了。

  難不成讓霍勝他們再扮成山賊去吃大戶?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真這么做了,短期內倒是能弄來錢糧,但遲早會被別人揭穿。

  到時只怕自己的名聲會比李自成等人還臭百倍,對今后的發展極為不利。

  而且這種搶掠的方式無異于殺雞取卵,只破壞而不事生產,絕非長遠之策。

  要不弄點青霉素來賣錢?

  以前秦家的產業涉及醫藥、化工、房地產等行業,家里就有制藥廠在生產青霉素,提取工藝秦牧倒是知道?

  但這有問題,現在就算能把青霉素提取出來,這種注射性藥品如何保存運輸,運出去了又賣給誰?誰會注射?又有多少百姓敢接受注射?

  這種涉及生死的東西,只怕不經過長期潛移默化,在中國很難打開市場。

  嗯,弄點水泥來賣?一想到這秦牧就不禁搖頭,現在是亂世,真正的亂世,誰都忙著破壞,誰有心思去建設?有錢人恨不得將家產都換成金銀藏起來,誰會買你這東西?

  朝廷倒是想多建些防御工事,但朝廷窮的都快當褲子了,東西賣給朝廷能賺到錢嗎?恐怕白條都沒一張給你。

  這樣世道輸出武器、糧食等無疑是最嫌錢的,但這些秦牧自足都成問題,更別提輸出了。

  錢啊!糧啊!讓秦牧終日眉頭緊鎖,憂心如焚,想了很多辦法,都因不合時宜而不得不放棄。

  火紅的晚霞染紅半邊天,忙碌了一天的秦牧回到后衙,巧兒擺上兩個熱菜,一個筍炒肉,一個小蔥拌豆腐,看上去顏色還馬馬虎虎。

  倆人相依為命也有幾個月了,秦牧還是第一次吃到巧兒做的菜,他端起一碗冒著熱氣的白米飯扒了一口..........呃,有些夾生。

  小丫頭那雙如同星辰一般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干巴巴地等待著他的評價。

  “嗯,不錯,不錯。”秦牧覺得吧,對于小孩子來說,鼓勵好于批評,他大口把飯吞進肚子里,看上去吃得很香。

  “真的嗎?真的好吃?公子快嘗嘗這些菜味道如何?”巧兒笑容如朝霞乍綻,殷勤地為他夾著菜。

  秦牧挑起一塊筍片,津津有味地嚼著,不時咧嘴噗哧一聲:“好吃,丫頭別光看著,你也快吃。”

  “嗯。”巧兒連忙端起飯碗,扒飯,夾菜,吃著吃著,她眼淚慢慢就流了下來。

  “咦,丫頭怎么了,哭什么呢你?”

  “公子,我真沒用,我..........公子別吃了,我重去做一回吧。”

  “別別別,不用了,除了淡點,味道不錯的,你瞧我這顆青春豆至今屹立不倒,吃清淡點正好。”

  “可是還有糊味呢,都苦了。”小丫頭眼淚還是止不住,她寧愿秦牧罵她幾句,或許那樣她心里反而好受些,秦牧白天忙得腳不沾地,十分辛苦,好不容易能坐下來吃頓飯,卻被她弄成這樣。

  秦牧看著她,感覺挺有意思,小丫頭今年虛歲十二,乞討了兩年,饑一餐,飽一餐,這兩年肯定沒做過飯。

  秦牧又不由得想起這丫頭識字的事實,他一直沒問過巧兒以前的事情,這丫頭一向話少,也從未主動說起原來家里的情況。

  但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十歲的孩子多多少少接觸過一些家務了,不至于連最簡單的飯也不會燒,這進一步證明這丫頭是出身富貴人家。

  秦牧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和聲安慰道:“好了巧兒,別哭了,你第一次做飯,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我未必做得象你這么好呢,你這么聰明伶俐,有了這次的經驗后,明天煮飯多放點水,做菜多放點鹽,就會做得很好的。”

  “嗯,多謝公子,明天我一定做好些。對了公子,市場上的鹽好貴呢,一兩銀子才買到一點點,今天做菜的時候人家才沒舍得多放。”

  “嗯?鹽是你自己去買的?有多貴?”秦牧腦海中仿佛有一絲亮光閃過,一時卻又抓不住,不由得撓著后腦勺。

  巧兒噘著嘴兒答道:“好貴的,一斤鹽要二錢銀子呢,還是些發黃的粗鹽。”

  “一斤要二錢銀子,五斤要一兩銀子?”秦牧驚呼一聲,腦中一道亮光閃電般劃過,他怔了怔,霍然站起,高興得一把抱起小丫頭在廳中旋轉了幾圈,“噗!”的一口親在她的額頭上。

  “哈哈哈,巧兒,你是旺夫命,一定是,發了,發了,咱們發財了,二錢銀子一斤鹽,這跟搶錢有什么分別,哈哈哈.........”

  小丫頭紅著臉抹去額頭上的口水,噘著嘴說道:“公子,我也覺得是在搶錢,不過是人家搶咱們的錢,虧公子你還樂呢!”

  也難怪秦牧和巧兒有搶錢的感嘆,要知道在承平時期,一斤鹽不過賣銀一分左右,由于戰亂,現在價格有所上升,就南京等地也不是很高,不過一分五厘左右。

  秦牧之前萬莫想到這邊的食鹽價格竟然這么高,幾乎比南京一帶高出二十倍。

  仔細想想,便也能理解了,鹽和糧食一樣,是百姓每天不可或缺的東西,但江西和湖廣不產鹽,算上運輸成本,這邊的鹽價本來就比兩淮一帶高不少。

  現在因戰亂導致商路阻塞,食鹽轉運受到很大影響,甚至根本運不進來,這價格自然是直線飆升了。

  “哈哈哈,丫頭啊,別人能搶,咱們也能搶啊。本官有人有刀,還怕搶不過他們?”

  “哦,我明白了,公子是想做鹽販子嗎?”

  “不!不!不!咱們不販鹽,咱們產鹽!”

  “產鹽?那公子快點產些出來,人家下次做菜就不會舍不得放鹽了。”小丫頭掙扎下來,一臉期盼地望著秦牧,那雙眼睛亮得象兩顆鉆石。

  “你當我是母雞啊?”秦牧抬手就是一暴粟,把小丫頭敲得直縮脖子,“快吃飯,吃完飯才有力氣產鹽。”

  小丫頭聽話的坐下來,可端起飯碗后,她一邊扒飯,還一邊偷瞄秦牧的后臀,她那充滿期待的目光,讓秦大知縣不禁氣急敗壞。

  “臭丫頭,你故意的是不是?說過了我不是母雞,就算是母雞也只產蛋不產鹽............你還看......還看?你等著,今天我非烤了你不可.........”

  *****************************************************

  PS:博君一笑,換張薦票,親們天天產推薦票,投點給明揚天下吧。
arthurhoh 發表於 2013-12-8 08:42
第048章 社稷壇前天共語(求收藏)

  “田一畝!”

  “到。”

  “本縣災民的具體數目統計出來了嗎?”

  “回縣尊大人,剛剛統計出來,需要賑濟的共計一萬一千四百一十二戶,五萬六千一百二十三人。”

  “田一畝!”

  “到。”

  “本縣保甲編戶工作進展如何了?”

  “回縣尊大人,已編好一百二十一保,六千零五十戶,尚有七千二百一十一戶正在編戶,預計四日內可全部編好。”

  “田一畝!”

  “到。”

  “本縣的田籍造冊事宜進展如何?”

  “回縣尊大人,軍田已經全部重新登記造冊完畢,民田至今日午時止,已登記造冊七千八百二十三頃又四畝。余者正在抓緊丈量,預計六日內可全部丈量造冊完畢。”

  “田一畝!”

  “到。”

  “..................”

  別看田一畝這廝賊眉鼠眼的,工作能力絕對是頂瓜瓜的,秦牧把大部分民事都交給他負責打理,這廝雖然忙得兩腳打擺,還沒薪俸拿,但交給他的事情無不打理得井然有序;

  以至于秦牧感覺他那三角眼、老鼠胡也挺順眼的了,幾天下來,他已經漸漸養成一個習慣:有問題找田一畝。

  不管問什么,田一畝總能用精確到個位數的數據來回答,因為專業,所以讓人放心。

  照此下去,三個月后二十兩賞銀很可能會落入他囊中。

  當然了,這只是可能,因為田一畝有不少強勁的競爭對手,苦活累活搶著干,并不差他多少。

  比如吳旺財,秦牧將擒拿盜賊,整頓市場,打擊哄抬物價的奸商等任務交給他,他同樣干得有聲有色;

  幾天下來,他抓了六十人,都是些偷雞摸狗、踹寡婦門的無賴,縣衙大牢里可沒干飯給這些人白吃,吳旺財請示秦牧后,將這些人全發配到鄉下幫百姓翻耕田地去了,縣城內治安一時清明無比,真可謂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對于那些哄抬物價的奸商,吳旺財先是堵住商鋪門口,然后給人家背大明律,滔滔不絕,據說已經有多人被他直接給背昏過去了。

  他的手段花樣繁多,數不勝數,在他的努力下,會昌縣城的商品雖然稀缺,但價格相對平穩,這是很了不起的成績。憑這一點,他就有足夠的資格和田一畝爭奪那二十兩獎金。

  *****

  衙內里的事務走上正軌后,秦牧大松了一口氣,略思索一番后,他匆匆提筆寫下了多封信;

  并讓劉猛找些機靈的手下來,親自吩咐道:“你們各帶一封信,立即出發,無論如何要在年底前把信親手交給收信人,對方若詢問你們,你們只須回答‘看信便知’即可,別的一律不可多說。”

  護衛們各自接過一封信,只見第一封收信人的名字是“李巖”二字,第二封是“李定國”,第三封是“劉宗周”,第四封是“顧絳”,第五封是“鄭森”...........

  每交過一封信,秦牧都會仔細叮囑送信的護衛需要注意的事宜。幾個護衛見秦牧如此鄭重,不敢怠慢,凜然應下。

  辦完這件事后,秦牧一刻不停,今日是黃道吉日,他早已讓人準備好了三牲,吉時將到他便大張旗鼓地到會昌的社稷壇拜祭。

  按他的說法,是要補上今年的春祈之祭,祈禱上天保佑會昌風調雨順,六畜興旺,五谷豐登。

  這是要給正處在水深火熱中的難民一個盼頭,讓百姓增強度過災荒的信心毅力。

  這年頭“春祈秋報”不光是皇帝及官員的大事,也是百姓一年之中的頭等大事,絲毫馬虎不得。

  這個觀念延續了幾千年,所有百姓都信這個,若是哪年遇上了災荒,百姓第一個念頭想到的肯定是什么人得罪了上天,所以上天降下災荒以示懲罰,甚至就連皇帝也必須避殿減食,下詔納諫,讓言官進諫自己的過失。

  會昌自打戰亂以來,已經有三年沒有進行春祈秋報大祀了,秦牧身為知縣,在這個非常時期大張旗鼓的補祭,意義非同尋常。

  此舉不但能增強百姓度過災荒的信心,同時也是在宣布會昌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治理,還有一點,那就是秦牧要宣示他的祭祀權。

  城中百姓聽說知縣大人要補上春祈大祭后,紛紛擁出家門,一路跟隨到社稷壇。

  粗略估計到場的百姓至少有三萬人以上,簇擁在社稷壇四周,黑壓壓一大片,天空中烈日炎炎,人們汗如雨下,卻沒人私自離開。

  社稷壇其實就是用石頭砌出的一個壇,略呈長方形,有內外兩重垣,中間是填平的土。大小各不相同,象京城的社稷壇,占地面積就達16萬多平方米。

  會昌這樣的小縣,社稷壇的面積大概只有200平方米這樣。

  依周禮《考工記》“左祖右社”的規定,太廟置于皇宮之左,社稷壇置于皇宮之右(西)。祖與社都是封建政權的象征。

  而各州縣的社稷壇一般則位于衙門的右側,社稷是“太社”和“太稷”的合稱,社是土地神,稷是五谷神,兩者是農業社會最重要的根基,因此祭祀二神也是整個國家的頭等大事。

  每年春秋二季,上到皇帝百官,下到斗升小民,按制都必須參與祭祀,“社稷”二字因此被用來代指國家。

  秦牧冠戴整齊,在萬眾注目之下,洗手焚香,獻牲拜祭,每個動作都一絲不茍,莊重肅穆。他下拜,滿城百姓也跟著下拜,沒有一個敢視為兒戲。

  祭祀進行到一半,突然一陣大風吹來,把金銀紙鉑吹得漫天飛舞,祭壇前的秦牧臉上貼滿了鉑紙,眼睛也被塵土迷住了。

  莊嚴的大祭還沒結束,他又不好當著幾萬人揉眼睛,因為這樣極有可能被視作對神靈的不敬。

  他不禁在心里暗叫晦氣,這社稷壇若全部用石砌成平臺還好,偏偏中央填的是松土,這大風一吹,就是塵土飛揚。

  若就這么一場大風也就罷了,多眨一下眼,忍忍也就過去了,可這夏季,多是雨從風,風從雨,特別是會昌這種山區,大雨說來就來。

  剛才還是炎炎烈日,不到十分鐘時間,天空已經布滿烏云,數道閃電轟隆劈下,震耳欲聾,大雨隨即傾盆而下。

  大家剛剛還是一身汗,立即就變成一身水,包括秦牧在內,幾萬人瞬間就成了落湯雞。

  雨越下越大,電閃雷鳴滾滾而來,震耳欲聾的霹靂聲中,天地被一道道電光劃開,如群龍飛舞,被澆了個通透的秦牧正準備盡快結束祭祀,臨了卻突然靈機一動。

  他在滂沱大雨中,在電閃雷鳴之下,突然一展大袖,仰首向天,如癲似狂的舞動起來。

  口中激動萬分地大喊道:“老天爺在說話,老天爺在對我們說話,你們聽到了嗎?會昌的百姓們,你們聽到了嗎?”

  數萬雙眼睛驚愕地望著這個癲狂的知縣,無不驚異萬分。

  人們交頭接耳,指指點點,這種怪事就是活到百歲的老人也沒見過。

  來拜祭社稷壇的知縣突然瘋了。

  不錯,秦牧的樣子現在看上去就象個瘋子,一時伏在泥水里跪拜,一時仰天大喊:“老天爺在對咱們說話..............你們難道都沒聽到嗎?快跪下,大家都快跪下!”

  “老天爺說了,念在咱們祭祀虔誠,一定會保咱們會昌今年風調雨順,只要咱們同心協力,眾志成城,就能順利度過眼睛的饑荒。”

  “老天爺說會看著咱們的一舉一動,說咱們會昌百姓過得太苦,連鹽也吃不上,要賜我會昌鹽池.............”

  天空如墨,大雨如幕,雷電交加,秦牧這個瘋癲的知縣在社稷壇前又拜又舞,胡言亂語,這一幕看上去詭異無比。

  很多人不由得悄悄抬頭望向天空,除了一道道閃電如龍飛舞,除了隆隆的雷聲,嘩嘩的雨聲,人們什么也聽不到。

  但知縣大人好好的為什么會突然發狂呢?

  對天地的敬畏感在每一人心中濃濃地彌漫著,感覺就象在心頭壓了一塊大石,讓人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大雨中,跪倒在電閃雷鳴之下。

  最后秦牧再次虔誠無比的對上天三拜九叩:“多謝上天賜我會昌鹽池,多謝上天垂憐。”

  幾萬百姓誰也不敢站著,都跟著跪在泥水里隨秦牧三拜九叩,不管秦牧是不是瘋了,但老天爺是不能得罪的。

  拜祭完之后,秦牧又恢了復莊嚴肅穆的表情,與方才的癲狂之態判若兩人。

  雨未停,他一刻不等地大喊道:“來人啊,傳信馬千戶,讓他立即調三百人馬,隨本官去開鹽池,告訴他,這是上天的指示,誰若違背上天旨意,必遭天遣!”

  ***************
arthurhoh 發表於 2013-12-8 08:43
第049章 老馬識途

  秦牧帶著三百人冒雨出發了,滿城百姓還未離去,祭祀儀式上那詭異的一幕,深深印在人們的腦海里,大家還在議論紛紛。

  有些人在笑秦牧發瘋犯癲,有些人卻相信秦牧真能與上天溝通,能聽到老天爺的話,因為無論是祭祀前還是祭祀后,秦牧的神態都很莊嚴肅穆,不象個瘋癲之人。

  民間有“虎從風,龍從雨”的說法,議論的人多了,有些人便說祭祀時的閃電分明就是金龍巨爪在風雨中乍現,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以至于各種說法越來越玄乎。

  現在只剩下一個疑問,那就是秦牧真能找到鹽池嗎?

  要知道江西、湖廣自古不產鹽,所有的食鹽都是靠兩淮、福建或廣東販運過來,秦牧初來乍到,就能找到鹽池的話,那么他能聽到老天爺說話就有九成是真的了。

  不光城中的百姓在議論紛紛,跟隨秦牧去挖鹽池的三百士兵也一樣,望著秦牧的背影一個個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你說秦大人真能找到鹽池嗎?”

  “誰知道,反正沒聽說過咱們會昌有鹽池。”

  “就是,我覺得秦大人不象是帶咱們去挖鹽池,這說不定是秦大人的障眼法,故意這么說,然后帶著咱們去剿哪伙毛賊也不一定。”

  “你有病啊,扛著鋤頭鐵鍬去剿匪?”

  “什么剿匪,虧你們想得出,你們是沒看到,聽說秦大人去祭祀時,明明烈日炎炎的天氣,祭祀到一半,突然來了一股大風,緊接著就是烏云滾滾,大雨嘩嘩,天上雷電交加,還有五爪金龍在黑云里盤旋出沒,當時數萬人在場,都看著呢,當時所有人都跪下了,可沒一個人能聽到老天爺的話,只有秦大人聽到了,若不是真的,秦大人怎么會突然冒雨帶咱們出來,我覺得這事鐵定是真的。”

  “這事兒處處透著怪異,咱們這種人只怕是永遠也琢磨不透了。”

  “管他那么多干嘛,我只知道秦大人分咱們田,發咱們餉,咱們只須聽令行事就是了。”

  “就是,這事假不假,到時看能不能挖出鹽池來不就知道了。”

  騎馬走在前面的秦牧偶爾能聽到士兵們的片言只語,知道他們在議論什么,這種議論若是在承平時期,估計過幾天就能讓秦牧進錦衣衛詔獄。

  但現在,廠衛有本事先去抓李自成和張獻忠吧。

  跟隨在秦牧身邊的寧遠,心情比普通士兵還復雜,剛過南昌時,張獻忠的行動就印證了秦牧有種神秘的預知能力,這次與天神溝通是真是假,他越發難以確定了。

  “大人,祭祀時您真的聽到上天的話了嗎?”寧遠猶豫了許久,這個問題放在心里堵得慌,不問出來只怕遲早得憋死。

  “你可以懷疑我,但人不應該懷疑上天。”

  秦牧的語氣很平淡,落在寧遠耳朵里卻象炸雷一樣,他下意識地抬上望了望天,天上烏云漸散,雨勢漸收,陽光透過殘云射下,光影交錯,如佛光普照,形成一種瑰麗的景象。

  一向不信佛的寧遠竟忍不住在心里誦了聲佛號。

  會昌的山水風景真的不錯,四面青山都嫵媚,綠水沉翠白鷺飛,雨后輕煙繞群嵐,彩虹出沒長空里。

  秦牧漫垂鞭袖,環目四顧,表情怡然自得,就象是在賞玩山水。

  其實他這是在觀察山勢地形,前世他來過會昌,曾經過位于周田鎮的巖鹽礦,但因道路不一樣,許多地名也不一樣,還需認真觀察山川地形,才能準確找到巖鹽礦。

  好在道路雖然不盡相同,但一些標志性的山形并沒有太大差異,而且周田鎮這個地名和后世的叫法也一樣,大大降低了他尋找鹽礦的難度。

  前世來時曾看到路邊立有宣傳牌,說周田巖鹽礦已探明的鹽礦儲量達20億噸。

  礦區內地層構造較為簡單,礦床的礦物成份單一,巖鹽層除泥巖層外,90%以上都是巖鹽。

  只是后世似乎并不熱衷開采巖鹽,因為后世運輸便利,曬海鹽更簡單,成本更低,人們懶得費力氣去挖巖鹽。

  因此周田鹽礦儲量雖大,經濟價值卻不是很高。

  但那是后世,時下道路難行,運輸工具落后,從福建運一車鹽到江西,運輸成本是鹽成本的幾倍。

  江西湖廣都不產鹽,周田巖鹽礦一但開采出來,光是運輸成本,就占盡了便宜。

  別說20億噸了,以現在的五斤一兩銀子的食鹽價格,開采幾百萬斤出來,秦牧也能賺個缽滿盤盈的了。

  周田鎮離會昌縣城還是挺遠的,大概有60里左右,秦牧一行走了整整一天,天刷黑才到周田鎮,這下也干不成活了,秦牧下令先在鎮外安營扎寨,休息一夜。

  第二天秦牧起了個大早,登上周田鎮西面的一個山包,向西眺望,跟在他身后的寧遠等人顯得很緊張,個個屏氣凝神,等著秦牧“指點江山”,緊張啊,究竟秦牧是不是真得了老天爺的指點,是不是真能找出鹽礦,馬上就要見分曉了。

  秦牧一手叉腰,一手高高揚起,如同偉人在眺望萬里河山,寧遠一干人目光灼灼,全聚集在他那只高高舉起的右手上,差點沒將他那只右手烤焦。

  “咳咳,根據上天的指示,應當是這片地方沒錯了。”秦牧那只高舉的右手突然劃下,遙指西面的一處小盆地,沉喝一聲,“挖!就是這里,趕緊給我挖。”

  這可是上天的指示,眾人哪里敢怠慢,紛紛沖下山包,三百人舉著鋤頭,揮舞著鐵鍬,興高采烈地奔小盆地而去。

  “大人,需要用羅盤來格一下嗎?”到了地頭,寧遠湊上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格個屁!當本官是風水先生嗎?上天指示就在這附近,大伙散開點,多挖幾個點,快挖!第一個挖到鹽的賞銀五兩,快挖。”

  秦牧開口就是五兩銀子,可把大伙胃口給吊足了,這萬一一鋤頭下去,就能挖到五兩銀子怎么辦?還不得興奮死?

  一時之間,三百人紛紛使出吃奶的勁,揮舞著鋤頭鐵鍬猛挖,昨天剛下過雨,表面土層松軟,挖起來并不算費力,比老鼠打洞快多了。

  秦牧表面老神在在,其實他比任何人都緊張,這次在社稷壇前又是裝癲又是賣狂,若是挖不出巖鹽來,他將成為笑柄,以前努力營造出來的形象將徹底被擊碎,寧遠這些人說不得立即就要起別樣的心思。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