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明揚天下 作者: 何昊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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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3-11-22 20:28: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69 764555
mk2258 發表於 2013-12-12 21:54
明揚天下 正文 第060章 尊嚴不是靠別人施捨


   

  


     向連城高大英武,不但武功了得,而且識文斷字,略通兵法,更重要的一點,他和劉猛、及派往南昌的蘇謹,三人是秦牧真正的嫡系,這讓他對營中其他兵將不免有些傲慢。

    秦牧前世就讀過陸軍學院,深知軍官的重要性,這些天他挑選了一百二十人,由向連城任百戶,訓練之餘,秦牧親自教這些人識字,並將以前在陸軍學院學到的一些作戰理論慢慢傳授給這些人;

    秦牧對這一百二十人重視無比,而向連城身為這一百二十人的百戶,同時兼任秦牧的助教,身份自不同一般,這更助長了他的傲氣。

    會昌千戶所有兵將兩千一百人,除了寧遠帶著三百人馬駐守周田鹽礦外,其餘的一千八百人都被秦牧招回,留於大營內強訓。

    這一千八百人馬來源不同,成分複雜,一部份是霍勝、寧遠從西牛鎮帶過來的,一部分是馬永貞原來的人馬,一部分是秦牧到會昌後新招募的。

    有秦牧壓著,營中表面上還算平靜,暗底下卻隱隱分成了三個派系,以馬永貞為首的一派,以霍勝為首的一派,以劉猛、向連城為首又成一派,各派之間互相較著勁,私鬥的事情並不少見。

    同為百戶的馬六兩也是個桀驁不馴的人,看向連城很不順眼,不時冷嘲熱諷幾句,今天對戰,向連城的人馬獲勝,馬六兩心中本就不服,吃飯的時候,獲勝的向連城一方大魚大肉,落敗的馬六兩這邊只能咽干飯,這是秦牧制定的激勵機制之一,本來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但向連城吃完了瘦肉,卻將碗裡的肥肉扔到馬六兩腳下,冷嘲熱諷道:「可憐啊,連輸幾天了,天天吃乾飯,向某分點肉給你們吃,快吃快吃。」

    向連城下手的士卒立即跟著起哄,大聲嘲笑,馬六兩哪裡嚥得下這口氣,立即把飯碗往向連城一砸,怒不可遏地衝上來就是一記老拳;

    向連城顧著躲飯碗,肋上冷不防挨了一記老拳,痛得他後退兩步,然後立即衝上來與馬六兩斗在一起,雙方拳腳翻飛,你來我往。

    兩人手下的士兵也紛紛扔掉飯碗,隨手抓起木棍磚頭石塊,嗷嗷叫著衝入戰團,一時之間,大營裡就像一鍋亂粥;

    兩百人馬參與鬥毆,引得其他兵丁紛紛圍上來看熱鬧,有的加油助威,唯恐天下不亂,有的拉偏架,更有手癢的趁人不備,衝上去也來幾腳過過癮。

    向連城和馬六兩的人馬打出了真火,拼起命來比平常的對戰訓練還要狠,很快就有人血流如注受傷倒地;

    向連城功夫比馬六兩好,雖然失了先機,但很快扳回頹勢,他一個掃堂腿將馬六兩掃翻在地上,然後騎坐到馬六兩胸前,將馬六兩死死摁在地上狠揍;

    冷不防馬六兩一個手下從後面衝上來,一個鎯頭砸在向連城後腦勺上,把他砸得滿頭是血,兩眼直冒星星。

    咚!咚!咚!中軍大鼓突然隆隆響聲,參與鬥毆的雙方聞聲都不禁為之一滯,緊接著看到秦牧提著一把巨劍,身後跟著馬永貞、霍勝、劉猛匆匆趕過來。

    械鬥的雙方就像見了鬼一樣,紛紛扔掉手上的木棍磚頭,爭先恐後的往後躲;

    秦牧治軍森嚴,之前營中也不時有鬥毆的事件發生,不過人數沒這麼多而已,參與鬥毆的人也不打你軍棍,全被秦牧扔進小黑屋,拉撒全在裡面,沒有吃喝,兩天內滴水粒米你都別想沾,到了第三天才給你提供一些保命的白開水;

    每個被關進去的人都被折磨得差點瘋掉,出來時幾乎不成人形。

    剛才在氣頭上,腦子一發熱,誰也沒顧得想這些,現在見到秦牧到來,想起那恐怖的小黑屋,參與鬥毆的人心頭都不禁直冒寒氣;

    包括向連城和馬六兩在內,沒有一個人敢正視秦牧的目光,因為他倆都曾享受過小黑屋的滋味。

    秦牧持劍直入場中,目光如同冰凌一般從參與鬥毆的士卒臉上掃過,最終盯著向連城和馬六兩二人寒聲說道:「好,真好,真能耐啊你們。」

    「大人,是他先動手打人的。」向連城一手捂著頭上的傷口,一手指向馬六兩。

    馬六兩立即分辯道:「大人,是他先污辱我在先。」

    「他怎麼污辱你的?」秦牧走到馬六兩跟前,這廝被揍成了豬頭,臉上一片烏青,秦牧幾乎認不出他來。

    「大人,他當我是狗,將肉扔到我腳下,讓我吃。」

    「就這些?」

    「難道這還不算污辱嗎?換是大人您,您受得了嗎?」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道理在馬六兩這邊時,秦牧突然暴起,一腳將馬六兩踹翻在地,怒不可遏地大罵道:「這樣你就受不了啦?這樣您就能私自動手鬥毆了?你他娘的不想被人污辱,就給老子好好練,爭取在訓練時擊敗對方,你輸了還想充好漢不成?有本事你別輸,輸了就他娘的老實做孫子,聽說過韓信胯下受辱嗎?聽說過勾踐嘗大便嗎?和這些人相比,你受的污辱算個屁!老子今天就讓你明白,尊嚴不是靠別人施捨的,得靠你自己去爭取!」

    在場地人默默地看著,一聲不吭地聽著秦牧大罵,秦牧不但供他們吃,供他們餉,還能與上天溝通,神秘莫測,如今更是每天和他們一起摸爬滾打,所受的苦一點也不比普通士兵少,大家對他是既敬且畏。

    而且秦牧這番話也不無道理,在這軍營裡,比的就是誰更強,沒有相敬如賓的說法,在戰場上比的也是誰更強,輸了別說污辱,恐怕命都保不住,想裝孫子都沒機會了。

    聽了秦牧的喝罵,大家都無話可說,包括馬六兩在內,也只得伏地認罪。

    這一這刻起,「尊嚴不是靠別人施捨的,得靠你自己去爭取」這句話將象烙印一樣,深深地烙進每一個士卒心中;

    讓他們在日後的訓練中,奮力爭先,輸了就拚命苦練,堂堂正正將面子爭回來,而不是通過私鬥發洩怨氣,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馬六兩被罵,向連城心裡正高興,冷不防秦牧突然轉向他,猛地又是一腳,將他踹翻出去一丈遠。

    「驕兵必敗,你他娘的連這點都不懂嗎?你才贏了幾場?就小人得志了,你他娘的比馬六兩好不到哪兒去,老子要告訴你,在戰場上,一百減一並不一定不等於九十九,更有可能等於零,因為你只要敗一次,這條命就沒了,像你這樣,訓練時贏了幾場就洋洋得意,來日必是敗軍之將,為免你將來坑害萬千士卒性命,不如老子現在一刀砍了你!」

    秦牧一邊大罵,一邊衝上去猛踢,比對馬六兩還狠,把向連城踢得像滾地葫蘆似的。

    向連城聽了他的話,就像當頭挨了一棒,心中震動極大,秦牧這是愛之深,責之切啊。

    他顧不得捂頭上的傷口,伏在地上含淚叩首:「末將有負大人所望,願受最嚴厲的處罰,請大人責罰,請大人責罰...........」

    秦牧怒火未消,接著喝罵道:「你們的罪絕不止這些,贛南無數難民每天正忍饑挨餓,本官千方百計好吃好喝地供著你們,是指望你們能在訓練中爭氣點,將來上戰場時多打勝仗,少送命;

    你們喝飽了,吃撐了,把飯菜不當回事,丟得滿地都是,你們知不知道,你們今天扔掉的飯菜拿出去能讓多少百姓活命?軍隊是用來保護百姓的,你們對百姓若無一點憐憫之心,本官養你們何用?啊?你們說,養你們何用?」

    在秦牧暴怒之下,不光是兩百參與鬥毆的士卒伏倒在地,就是沒有參與鬥毆的,也沒人敢再站著,紛紛伏倒;

    馬永貞和霍勝、劉猛三人,也只得上來請罪,出了這種事,他們身為高級將領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來啊,將馬六兩和向連城關禁閉,參與鬥毆士卒都給本官繞校場跑,沒本官的命令,不許停下!你們不是很能耐嗎,本官倒要看看你們有多能耐。」

    馬六兩和向連城被押入禁閉室後,鬥毆的兩百士兵開始繞著校場跑,一圈,十圈,一百圈,秦牧已經回到大帳,但沒有一個人敢停下,都在咬緊牙關死撐著;

    慢慢地兩個百戶所的人馬又較上了勁,看誰先支撐不住倒下。

    這樣良性的競爭秦牧是樂見的,直跑了一個時辰,兩邊的人馬都累得像死狗一樣趴下了,秦牧才下令將這些人拖回營去,用熱水泡,用藥酒擦,他可不想真讓這些人廢掉。

    在嚴厲的懲罰過後,秦牧親自去給士兵擦藥酒,雖然他一句話也不說,許多士卒卻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哭得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此事過後第三天,贛州傳來急報,顧憲成死灰復燃,又在龍南縣東江鎮糾集起了兩三百人馬,向東進軍攻打龍南縣城。

    龍南知縣棄城而逃,顧憲成輕而易舉佔領了龍南縣城,聲勢大震。

    「該殺!」秦牧接報後不禁怒罵一聲,也不知道他是罵龍南知縣還是顧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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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ynes0426 發表於 2013-12-15 15:32
第061章   春心蕩漾

    大明的監察機關為都察院。都察院下屬有十三道監察御史,監察御史平時在京城都察院供職稱為內差或常差,奉命巡按地方即為巡按御史。     巡按御史均為正七品官,品級雖然不高,但奉命巡按地方時職權和責任卻非常重大:巡按代天子巡狩,所按籓服大臣、府州縣官諸考察,舉劾尤專,大事奏裁,小事立斷。

    地方官政績優劣,升遷、甚至革職都在巡按禦吏一紙彈章之間,畢竟你做得再好,總難免有疏漏的地方;     就算真沒有一點問題,他也可以給你製造出問題來。     所以即便是三使司的主官,對巡按禦使也是盡量巴結。

    巡按禦使巡按地方時代表的是皇帝,糾察百官綱紀,不但需要正途科舉出身,風華正茂(30歲至50歲之間),而且長相上也有比較嚴格要求;     若是讓那種賊眉鼠眼的傢伙代表皇帝巡按地方,沒得讓百姓以為皇帝也長成這樣呢,這不是讓皇帝的臉丟,讓朝廷丟臉嗎?     所以巡按禦使的人選至少也要五官端正,最好是剛正而不失儒雅,讓人望之而生正氣。

    當然了,這是以前的要求。     自從東林結黨,朝中黨爭愈演愈烈,加上六科十三道一向是各方爭奪最激烈的陣地,哪裡管你長得姥姥不親,舅舅不疼,只要是同黨之人,只要你忠於我黨,只要你善於打擊敵人,那就行了。     江西巡按禦使馬明遠就長得一張苦瓜臉,兩條眉毛總是皺在一起,看誰都像看欠他債沒還似的,半年前一次喝醉酒後,還磕掉了一顆門牙;     這年頭可沒烤瓷牙來給你補,馬明遠一張嘴就漏風。     他剛剛接受布政使王守素的宴請,喝了七分醉意,才由侍從攙扶著走下騰王閣。

     騰王閣始建於唐朝永徽四年,聳立在贛江東岸,被喻為江南三大名樓之一,又有初唐詩人王勃詩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點綴,每天慕名而來游賞的人不知凡幾。     將近五十歲的馬明遠雖然總眉頭緊鎖,卻有一雙善於發現美的眼睛。     醉眼朦朧的他,一眼就被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給吸引住了,此人雖然穿著男裝,但眉目如畫,膚若凝脂,小嘴唇微微上翹,顯出幾 ​​分俏皮,秋波流盼,明麗不可芳物;     最是那嬌小玲瓏的身材有如一枚香扇墜兒,嬌弱之態引人無限憐惜,正是馬明遠最喜歡的類型,只看上一眼心肝兒都化了。     他那幾分酒意一下就醒了,連忙吩咐侍從馬十三跟上去,若不把此女的來歷弄清楚,馬明遠只怕從此要茶飯不思,夜不能寐了。

    被馬明遠盯上的正是李香君,她隨仁通商號的許掌櫃一行好不容易來到南昌城,仁通商號在南昌有分號,要在這兒卸下部分貨物發售;     要清點貨物,記賬入冊總得一兩天時間,李香君對騰王閣嚮往以久,左右無事,便換上男裝帶著丫環杏兒前來游賞。     騰王閣依城臨江,瑰偉絕特,步入閣中,樓角鸞鈴隨風鳴響,畫棟繚繞南浦雲,向西望去,但見澄江浩浩泱泱,清波和唱,日影照千帆。     見此美景,李香君一時為之沉醉,感覺出南京以來所受的勞累,所經歷的艱險,剎時間都隨白雲飛去,隨江波流遠。     正是感由心發,她檀口一張,依欄徐徐吟道:“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李香君的聲音如黃鶯輕唱,婉轉動人,聽得馬明遠骨頭陣陣發酥;     為官這麼多年,形形色色的美人他也品過不少了,卻從沒有像眼前這個嬌小玲瓏的美人,讓他一見之下春心頓與花爭發,甚至象野草一樣瘋長,欲罷不能。     他綴在李香君後面,看她賞完騰王閣,又一路悄悄跟隨,見李香君進入南昌仁通分號,馬明遠不由得大喜過望,若是此女是官宦千金,倒有些麻煩,如今看來最多不過是一個賤商家眷。     在這江西地面上,連主持一省軍政的巡撫都要看他幾分面色,一個下賤的商人,還不是任他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     他吩咐馬十三盡快弄清此女的底細後,滿心歡喜的回府去了。

    馬十三裝成顧客進入仁通商號門店,這店面很大,並分上下兩層,一樓經營絲綢繡品,二樓經營上等皮貨;     這盛夏季節,經營皮貨的二樓很冷清,兩三個伙計正在閒聊,見有客人上來,其中一個連忙上來招呼。     馬十三用了一塊碎錢,便輕鬆地從伙計口中把李香君的底細問了個一清二楚,但他沒有立即離去,因為櫃檯前那兩個夥記的談話引起了馬十三的注意。     兩人談的正是商隊從金陵到南昌這一路上遭遇的事情,其中一個伙計剛隨商隊返回,說起路上的遭遇來心有餘悸,提到閻茂那些兵匪時,更是忍不住連聲咒罵。

    “你說這都什麼世道啊,官兵殺人越貨,禍害起百姓來比虎狼還要兇,反倒是那些叛賊救了我們一命,這回要不是遇上那紅衣女子,我們恐怕一個也別想活命。”     “這倒奇怪了,沒聽說叛軍有這麼好說話過啊,以前聽說他們就像蝗蟲一樣,所過之處搶得一乾二淨的,咱們東家這次進的這批貨至少也值個十萬兩,那些叛軍竟然放過你們,還真是奇哉怪哉。”     “你知道什麼,他們本來也不甘心放過我們的,但這夥叛軍有任務在身,他們綁了南京軍器監的匠人,要帶回去幫他們造火器,再說了他們再厲害,也只有百十人,這大江以南又不是他們的地盤,帶著這麼多貨物他們還能逃得掉嗎?”     “哦,也只有這樣才解釋得通了。”     “說來你們怕是不信,這次叛軍的頭目是一個紅衣女子,長得貌美如花,身材阿娜,嘖嘖,總之那叫一個美,只是這紅衣女子著實不好惹,一身武功出神入化,那馬鞭在她手上就像閃電一般,一個照面,閻茂那廝便被她抽得滿臉是血,後來隨行的李香君姑娘還叫住她談了幾句,我隱約聽到她叫什麼紅娘子。”

    馬十三聽到這些,心中一動,覺得此中大有文章可做,別的不說,只要給仁通商號扣上個私通叛匪的罪名,到時包括李香君在內,還不是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     他們一時更不願離開了,裝模作樣地挑選皮貨,兩耳卻豎了起來,把夥記的話隻字不漏地記下。     那兩個伙計彼此談得正興起,也就沒防著他。     一盞茶功夫之後,馬十三心滿意足的出了仁通商號,匆匆回府向主子並報去了。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3-12-15 15:40
第062章      當時只道是尋常

    贛州平定叛亂,朝廷的嘉獎遲遲沒有下來,大概正忙著對付相繼稱王的李自成和張獻忠吧。蒙軻的千戶一職也始終是暫代,沒有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     但這並不妨礙他在一千二百名士兵當中建立起崇高的威望,信豐千戶所如今不但滿員,而且士兵都是從那三千保甲中挑選出來的青壯;     贛南民風本就彪悍,這些青壯又隨秦牧與蒙軻攻打過馬永貞,如今分得了田地後,在蒙軻嚴格操練之下,軍容煥然一新,戰鬥力也在迅速提升著。     凌戰和崔鋒也留在這邊任百戶,成了蒙軻的左膀右臂。

     顧憲成在龍南縣東江鎮糾集起了兩三百人馬,龍南知縣貪生怕死,叛軍還沒打到縣城,他便棄城而逃了,這使得龍南縣輕易落到了顧憲成手中。     凌戰、崔鋒聽到這個消息後為之大恨,按秦牧的佈置,這幾個月是要專心練軍,以應對即將到來的張獻忠大軍,現在顧憲成攻下龍南縣,楊廷麟勢必不能坐視,必定會派他們前去圍剿,這無疑將打亂他們原來的訓練計劃。

     果然,楊廷麟的命令很快就到,要他們盡快開拔,向龍南進軍,務必徹底剿滅顧憲成這個禍害。     蒙軻接令後當即擊鼓聚將,商議出兵事宜。

     掌管軍需糧草的謝兆北當先說道:“蒙將軍,正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咱們軍中存糧,日常供給尚嫌緊張,戰時糧草消耗成倍增加,州府方面又無糧草撥來,這可如何是好?”

     “那就只有就糧於敵,以戰養戰了。”蒙軻沉聲答了一句,然後問道,“各位還有什麼問題嗎?”

    凌戰想了想說道:“顧憲成剛剛在牛西鎮經歷大敗,如今糾集起一些亂民,正面作戰沒什麼可怕的,怕就怕他躲著咱們,這贛南山多林密,他若是往山裡一躲,咱們便不知要耗到什麼時候,照我說咱們最好是先示弱,盡可能把顧憲成引來,然後找機會將他一舉圍殲。”

    崔峰擺頭說道:“很難,經牛西鎮一役,顧憲成只怕是餘悸未消,這樣的驚弓之鳥想將他引來可能性不大。”

    蒙軻接口道:“凌戰的想法很好,不妨試試,若是不成,咱們再盡量把顧憲成往會昌方向逼,到時咱們與會昌千戶所就能形成兩面合圍之勢。”

    崔鋒聽了嘿嘿笑道:“蒙將軍所言極是,到了會昌那邊,對咱們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就糧於會昌。”

    蒙軻聽了崔鋒的話後悶不作聲,雖然他確有此意,但想到秦牧那個守財奴若是知道自己在打他的主意的話,只怕會毫不遲疑地將十二萬兩債務提高到二十萬兩。     說來秦牧也著實不容易,軍中士卒雖然都分到了軍田,但眼前的糧餉若得不到保證,士卒們也難以安心訓練;     楊廷麟要救濟數縣難民,能撥到軍中的糧餉極為有限,信豐千戶所這邊能保持這麼高的士氣,全靠秦牧暗中支持。這種事瞞不了多久,好在秦牧認為也不用瞞多久。

    擬好大略的作戰方案之後,蒙軻讓凌戰率四百人馬留守信豐,自己與崔鋒帶八百人開赴龍南縣。     龍南縣位於信豐南面,距離兩百里左右,按正常行軍速度,兩百里要走四天,蒙軻覺得這樣太慢了,便讓崔鋒帶兩百前人馬為前鋒,能走多快就走多快,盡快逼到龍南縣城下。     蒙軻派這兩百前鋒去不是為了取勝,恰恰相反,崔鋒任務是去詐敗,就算不能把顧憲成引來,也盡可能先穩住他。

     ***

    南昌城裡,馬十三興沖沖地回到府中,將無意中聽來的消息向馬明遠細細述說:“老爺,都打聽清楚了,那女子並非仁通商號的人,乃是秦淮名妓李香君..........”

     “什麼,秦淮名妓李香君?難怪,難怪,快說,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聽到那嬌小玲瓏的美人竟是秦淮名妓李香君,馬明遠既驚訝,又有些恍然,難怪風姿如此綽約,讓人一見而念念不忘啊。

     “老爺,這李香君前些日子自贖其身,然後跟隨仁通商號的的商隊前往贛州,要去找新近補缺會昌的知縣秦牧............”

    馬十三繪聲繪色地將聽來的消息一一告知馬明遠,包括仁通商隊在路上遇險,後來為紅娘子所救的事情也是隻字不漏地說了。     馬十三說得眉飛色舞,馬明遠聽得心花怒放,作為巡按禦使,善於發現問題是必備的“傳統美德”,沒有問題也要製造問題,不然怎麼整人?不會整人的御使算什麼御使?不會整人還怎麼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以馬明遠多年整人的經驗來看,李香君這回問題大了。

    他淡然一笑,滿嘴漏風地說道:“此乃天助我也,李香君,李香君,呵呵........”

    馬十三陪著笑輕聲說道:“老爺,只要給他們扣個私通叛匪的大罪,一切就好辦了。”

     “嗯?”馬明遠輕嗯一聲,冷冷地掃了馬十三一眼,馬十三頓時嚇得收聲,“這私通叛匪的大罪是本官胡亂扣給他們的嗎?他們本來就私通叛匪,本官身為巡按御使,職掌監察百官、巡視郡縣、糾正刑獄、敷陳治道,懲奸治惡,如今既然發現有人私通匪類,豈能不聞不問?”

    “是是是,小的失言,小的失言,請老爺責罰。”

    “你立即去巡檢司找韓鐵三,讓他趕緊前去拿人,若是讓私通叛匪之人跑了,我拿他是問,嗯,你也別閒著,跟著去看看。”

    “老爺放心,小的知道怎麼做了,一定不會讓老爺失望的。 ”

    “去吧。”

     ***

    許掌櫃對李香君很照顧,除了受李麗貞所託,更重要的是到達南昌後,得知了大量贛州方面的消息,秦牧一舉平定贛州叛亂,眼看前途無量;     再有就是仁通商號的東家許英傑有求於秦牧,一心想從秦牧手上獲得更多食鹽銷售份額,秦牧那邊不鬆口,在李香君這用點心,未必不會有意外的收穫。     所以許掌櫃把分號裡最好的一棟小院留作李香君臨時住所,所有供給都是最好的,照顧得無微不至。     李香君遊賞過騰王閣之後,便再沒出去拋頭露面,從出媚香樓那天起,她就已經決定從此洗盡鉛華,只是自出南京後,她就再沒能接到過秦牧的書信,心中總是有些忐忑。     此刻她穿一襲蔥白底繡紅梅花的八幅湘裙,正托著香腮靠在窗下,想像著見到秦牧時他會有怎樣的反應,是驚喜,還是驚詫,會輕視她還是會滿心感動;     心裡想著事兒,讓她那對遠山眉時蹙時舒,俏顏時而明麗若春光,時而憂鬱如西山雨,分外惹人憐惜。

     她的心早已飛到了會昌,只是隨著目的地越來越近,心中反而越是患得患失,她甚至想不出秦牧突然見到她時會有什麼反應。     滿腔幽思難遣的她,對著窗外的小亭雲影,不由得輕輕吟道:“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這是秦牧 ​​寄給他的詩詞中的一首,需要不知他是什麼時候寫下的,但這首《浣溪沙》就像是為她此刻的心境寫的。     初見秦牧,雖然留下過很好的印象,但那時只當他是一個尋常的客人,誰能料到今日他竟是牽動自己柔腸百轉,甘願生死追隨呢?

    “唉!”一聲幽幽低嘆,嘆出了多少女兒家的心事。

    “姑娘,別擔心,秦大人既然早對姑娘心生傾慕,又豈會因此看輕了姑娘,姑娘不顧世人白眼,不辭千辛萬苦來找他,這份情義只要還有些良心的人誰會不感動呢。”杏兒有些不忍心,輕輕勸慰了一句。

    “離贛州越近,我心裡越發忐忑了,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杏兒,你說他真不會因輕我嗎?”

    “姑娘放心吧,不會的,秦大人不是那樣的人。”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姑娘蕙質蘭心,看上的人哪還有錯的?”

    李香君正想說自己之前就 ​​曾看錯過侯方域,只是未待她開口,院外頭便傳來了陣陣的喝斥聲,有人在大喊捉拿私通匪軍的奸細;     接著看到一隊巡檢司的兵丁衝進來,見人就抓,抓到就是拳打腳踢,分外凶狠;     小院外已是雞飛狗跳,仁通分號的伙記或是慌不擇路地四處躲避,或是跪地大聲求饒。     聽到有人喊捉拿私通叛匪的奸細,心思機敏的李香君暗道一聲不好,拉著杏兒就往後門跑。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3-12-15 15:58
第063章    戎馬倥傯

    蒙軻派崔鋒率兩百人為前鋒,準備去詐敗,把顧憲成引過來。結果崔鋒才走到鐵石口,離龍南縣城還有上百里路程,顧憲成這只驚弓之鳥就開溜了,他向戰後尚未恢復,防守極為薄弱的安遠縣轉移,根本不打算與蒙軻的人馬照面。    經歷上次慘敗之後,顧憲成還吸取了教訓,在龍南縣沒有大肆擴軍,而是學起了當初的馬永貞,走精兵路線,攻下龍南縣後只招募了六百青壯,這使得他的轉戰速度非常快。

    這下崔鋒明白,什麼詐敗引顧憲成上當,都不過是一廂情願。    更讓人苦惱的是,顧憲成走精兵路線後,崔鋒他們就難以通過以戰養戰了,因為敵人跑得這麼快,戰都不跟你戰,還談什麼以戰養戰。    你想追擊,要嘛你自帶補給,要嘛你也像顧憲成一樣,通過搶掠百姓獲取糧草物資。    崔鋒停在鐵石口進退兩難,他們只帶幾日乾糧,靠這點乾糧支撐,是追不上顧憲成了,到時是讓士兵餓死?還是縱兵搶掠?    就連後面的蒙軻也很被動,贛州戰亂方平,軍中日常供給都很短缺,這次楊廷麟命他們出兵平賊,也拿不出多餘的糧草供給,讓他陷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困境。

    常言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沒有糧草還怎麼作戰?    一番思慮之後,蒙軻決定把不多的糧草全部讓給崔鋒,讓崔鋒去追擊顧憲成,而他帶著其餘人馬先就食於龍南縣,等著贛州的糧草支援。

    會昌方面,王拱每天要應付士兵“鬧餉”,驛館已經成了他的軟禁之所,他寄給江西巡按御使的信遲遲沒有回音,回派去送信的家僕也沒見回來。    王拱士兵日夜騷擾折騰之下,至今沒有瘋掉已經是萬幸了,哪裡還能坑秦牧,他多次求見秦牧,得到的回答都是秦牧公務繁忙,無暇來見;    王拱非常清楚,自己的生死只在秦牧一念之間,為求保命,王拱裝起了孫子,每天老老實實呆在驛館裡,只要守在外面的士兵不進來折騰他,對於他來說,這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秦牧這陣子確實是忙得腳不沾地,除了在軍營裡訓練士兵外,縣中不少政務也需要他親自辦理,同時他還頻繁與一些商人接觸;    現在周鹽那邊的岩鹽給他帶來了源源不斷的銀子,除去鹽池僱工的薪資和花用,每天純收入已經超過八千兩,有了銀子之後,是應該考慮打造後勤補給系統的時候了。    一支軍隊,你訓練得再好,沒有完備的糧草、武器補給,也等於是自斷一臂,戰力終究會大打折扣。    特別是遇上那種硬仗,持久戰,一天下來箭矢等武器都耗光了,沒有穩定的後勤補給你只有掉頭跑路的份。

     聽說仁通商號的東家許英傑又到會昌後,秦牧從軍營匆匆趕回縣衙見客。    許英傑四十來歲,中等身材,長得一雙劍眉,五官明朗,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既儒雅又有幾分英氣,他給秦牧的感覺不像個商人,倒像個學富五車的翰林學士。

    秦牧剛入二堂,等候著他的許英傑立即起身,抱圓一揖:“小人許英傑,拜見縣尊大人。”

    “許東家免禮,讓許東家大老遠從贛州趕過來,是本官有些事情想與許東家當面聊聊,許東家請坐。”

    “豈敢,豈敢,秦大人有事相招,乃是小人的榮幸,在秦大人面前,小人豈敢言坐。”

    秦牧自個在主位上先坐下,然後擺擺手說道:“許東家不必客氣,本官百事纏身,那些虛禮就免了吧,請坐。”

    “那小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縣尊大人招小人前來,不知有何事吩咐?”

    “本官聽說仁通商號是贛南最大的商號,生意遍及江南、福建、兩廣、湖廣等地,本官和想許東家做個交易,本官再給你一成的精鹽包銷份額,總計三成;    這三成包銷份額今後本官不再要許東家的現銀,許東家只需幫本官找個冶煉、鑄造等方面的能工巧匠,並幫著採購一些糧食、精鐵、牛皮等物資即可。”     秦牧單刀直入,讓許英傑有些不知所措,秦牧要的這些東西是一般的東西嗎?他用來幹什麼許英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按大明律幹這個可是死罪啊。    問題是他還有得選擇嗎?    秦牧雖是官,但是縣官,不是軍需官,按律他根本不能去收購這些東西。秦牧將這些事情說給他聽,若是他不答應,今天能不能走出這會昌縣衙鬼才知道,想到這些之後,許英傑額頭隱隱起汗。

     “許東家不提多想,你若是不願意,本官決不會勉強,更不會為難你,嗯,總不好讓許東家白跑一趟,據本官推測,最遲八月份張獻忠就會席捲湖廣,許東家在湖廣想必有不少生意吧,你若是相信本官的推測,現在立即把那邊的生意撤回還來得及,否則到時恐怕就得白送張獻忠了。”

    “席捲湖廣? ”許英傑驚訝地望著秦牧。

    秦牧點點頭不再說話,他剛才說得太直接,總得讓許英傑消化一會兒。

    讓他意外的是,許英傑並沒有思索多久,更沒有讓他多費口舌,便很快就起身一揖道:“多謝秦大人提醒,秦大人既然看得起許某,許某豈能不識抬舉,許某願和大人做這筆交易。”

    許英傑如此乾脆利落,讓秦牧對他多了兩分好感,他選中許英傑並非一時衝動,之前他曾多方了解過仁通商號和許英傑這個人,才做出今天的決定。    倆人又細談了許久,敲定合作的細節後,秦牧一轉話題說道:“有位李香君姑娘從金陵跟隨許東家的商隊前來贛州,不知許東家可有自家商隊的消息?”

    “商隊在路上出了些變故,幸好前兩日已經回到南昌了,秦大人放心,李香君姑娘一切都好,我已傳信那邊的掌櫃,讓他們好生照應著。”

    秦牧不禁好奇地問道:“許東家是說商隊前兩日到達南昌的,本官倒是奇怪,許家東怎麼這麼快接到消息的呢?”

    “不瞞秦大人,我家南昌分號不亞於贛州這邊,平時為了方便傳遞消息,用的都是信鴿。”

    “哦,這就難怪了。”秦牧對這個時代糟糕的通信條件早已深有體會,聽到這不由得留了份心思。    他又詢問了下李香君的情況。但信鴿傳書,能傳遞的內容有限,許英傑所知也不多,好在確定人已經安全到達南昌了,算算時間,派去接李香君的蘇謹一行應該也快到南昌了,這讓秦牧放心了不少。    這些天呆在軍營裡,許久沒見到巧兒了,怪想這神秘的小乞丐的。把許英傑送出了縣衙後,他便往後衙而去,嗯,生活穩定飲食正常後,這丫頭就像春天裡的柳條抽芽,這幾天不見,只怕又長高些了吧,只是不知道那小胸脯有沒有長一些..........咳咳!    秦牧感覺自己有些失敗,來大明朝有幾月了,這麼長的時間,若在後世夠換幾個嫩模或小明星的了,可如今卻連一個大明美媚也沒推倒過,失敗啊。

    誰說來著,不會休息,就不會工作。看來自己得找個機會好好休息一番才行了,唉,香君什麼時候才能到會昌呢...........     可沒等他走進後衙,外頭就有士兵衝進來並報。    “大人,叛賊顧憲成向安遠縣流竄,楊知府傳令會昌千戶所發兵圍剿,馬將軍請大人速往千往所安排剿匪事宜。”     秦牧連小丫頭一面都沒能見上,只得匆匆趕回千戶所。

    馬永貞、霍勝、劉猛等人已經在大帳內等著,秦牧進帳立即道:“把具體情況說說。”

    馬永貞起身走到沙盤前,指著沙盤說道:“蒙將軍的前鋒剛到鐵石口,顧憲成便放棄龍南縣,帶著新招的六百青壯向安遠縣而來,蒙將軍糧草不繼,只得讓崔鋒帶兩百人馬追擊,楊知府傳來令命,讓我會昌千戶所立即出兵,從東面進剿,無論如何不能再讓安遠縣落入顧憲成手中。”

    “目前顧憲成到何處了?”

    “昨日顧憲成過了白石口,已接近安遠縣境,現在具體位置不好說,但他的目標若是安遠縣城的話,按路程計他應該到了黃山頭一帶。”

    馬永貞對贛南地形了然於胸,在沙盤上給秦牧一一指出各個地名的具體位置來。    秦牧略一沉思後,決定自己親自帶劉猛、馬六兩、韓秀等五個百戶前往安遠縣剿匪,其中三個百戶所為戰兵,兩百戶負責後勤。會昌百姓現在過得苦啊,不能再徵調民夫了。    秦牧的決定讓大家很意外,馬永貞主動請纓道:“大人,會昌需要大人您坐鎮,還是讓末將去吧,末將對贛南的地形比較熟悉。”     霍勝也不甘落人之後,緊跟著站出來說道:“大人,還是讓末將去吧,這回末將保證把顧憲成給大人擒回來。”

    “不必了,你們安心訓練餘下的人馬吧,這回本官決定親自收拾顧憲成這個禍害。”

    “大人.........”

    “這是軍令。”     秦牧的想法很簡單,一起訓練永遠也比不上一起上戰場經歷生死能贏得士卒的擁戴,在收買軍心這件事上,他從來都是不遺餘力。    另一方面,贛南將來是他的根基所在,現在去圍剿顧憲成,估計要轉戰不少地方,這就給他提供一個熟悉贛南地形民情的機會,避免將來紙上​談兵。

    秦牧帶兵出征的時候,南昌仁通分號裡正是雞犬不寧,巡檢韓鐵三帶著兵丁衝入仁通分號,大喊著捉拿私通匪軍的奸細,見人就抓,稍的反抗便拳打腳踢。    住在後院的李香君一聽到兵丁喊的話,長著七竅玲瓏心的她立即有種不祥的預感,想也沒有多想,便拉著丫環杏兒從後門匆匆跑出分號;    可惜她反應雖快,奈何韓鐵三已經提前安排兵丁把守後門,李香君主僕倆剛出後門就被抓住了。
本帖最後由 waynes0426 於 2013-12-15 16:02 編輯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3-12-15 16:09
第064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一)

    秦牧率領五個百戶,計六百人馬西進圍剿顧憲成,行至南杞山時,忽有一騎從後面狂追而來。    馬上的漢子滿臉黃塵,嘴唇乾裂,不斷放聲大喊:“秦大人,秦大人,小人急事稟報,小人有急事稟報..............”

    此人惶急萬分的樣子讓軍中士卒為之側目,紛紛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士卒將那人攔下,帶到秦牧面前;    那人僕嗵一下跪倒在地,用嘶啞的聲音著急地說道:“秦大人,小人錢二喜,受我家東家許英傑所派,前來稟報大人,南昌出事了,南昌巡檢司以私通叛軍為名,查封了我仁通分號,李香君姑娘也被收押進了大牢...........”

    “什麼?”不等錢二喜那人說完,秦牧就彷佛被人當面吐了一臉口水,不禁勃然大怒,“你再說一遍。”

    “大.......大人”錢二喜見秦牧大怒,嚇得聲音直打顫,“南昌巡檢司以私通叛軍為名,查封......”

    “後面那一句!”

    “李.........李香君姑娘也被收押進了大牢。”

    這世上沒有一處大牢不黑暗的,李香君那樣一個傾城傾國的美人,被關進去後,也不知會受得何等的污辱,秦牧越想越怕,越想越怒。    他暴怒之下霍然拔劍,將路旁一株手腕粗的小樹掃倒,三軍士卒面面相覷,神情嚴肅,連議論聲都沒有了。    秦牧當即拄劍大喝道:“來啊,立即傳本官命令,讓馬永貞即刻動身前來指揮剿匪,另外,請兵備道王拱王大人一同前來主持剿匪事宜。同時讓霍勝集結一千人馬,以拉練為名,向南昌方向進兵,隨時等侯本官下一步命令。”

    “是。”

    “劉猛,集合你的人馬,多帶乾糧飲水,準備隨本官出發。”

    “遵令。”

    “馬六兩。”

    “在。”

    “這裡就由你負責,大軍暫駐此地,等候馬永貞來接手指揮。”

    “是。”

    隨行的百戶韓秀遲疑了一下,終是忍不住問道:“大人,您這是要前往南昌嗎?”

    “你有疑問嗎?”

    “不是,屬下只是想提醒大人,南昌終究是省府,您帶兵前去,這後果只怕難以收拾,再說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大人這麼大動干戈嗎?”

    秦牧冷然答道:“大丈夫可受胯下之辱,卻不能讓人辱及自己的妻兒父母,若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有何面目活在這天地間?”     聽了秦牧的話,三軍士卒也不知是誰帶頭,紛紛大喊起來。    “願隨大人往南昌。”     “願隨大人往南昌。”     ...............

     作為最早跟隨秦牧的劉猛,更是義無反顧,那巨大的狼牙棒恨不能立即砸在南昌城門上,一百一十名騎兵個個整裝待發,另列成陣。    秦牧對幾百士卒稍稍安撫了幾句,便一刻不待地率領劉猛一支人飛赴南昌,馬蹄捲起滾滾煙塵,帶著凜凜煞氣,呼嘯而去。

    ***

     南昌城巡檢司大牢裡,哭嚎聲聲,慘叫不絕,仁通分號的掌櫃伙計在嚴刑拷打之下,個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常言說得好,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明知承認暗通叛軍是死罪,但大多數人經不得酷刑,還是認了。

    馬十三拿著幾份新鮮出爐的口供走到大牢最深處,這裡雖然光線昏暗,但打掃得卻乾淨,與其它牢房的骯髒腥臭相比,大為不同,李香君主僕便被關在這間牢房之中。    這兩天李香君主僕雖然未得受刑,但也被提審過兩次,見過那些被酷刑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商隊夥記。    還好李香君心頭還存著一份希望,她堅信秦牧會來救她,雖然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哪來的這份信心,但她就是堅信秦牧會來,一定會來。    若非心頭存在這樣一份信念,在馬十三、韓鐵三等人不斷恐嚇之下,只怕她早已崩潰了。

    窄小的牢房內只有一張床板,一床薄被,空氣中帶著一股淡淡的黴味,李香君主僕就坐在床板上,兩人緊靠著,警惕地看著走進來的馬十三。    馬十三打開牢門之後,也不說話,淡淡地看了牢中這對主僕一眼,李香君樣子雖然很憔悴,但這絲毫沒有損及她的美麗,那纖纖弱質反而讓人萌生無限的憐惜,便是那俏丫頭杏兒,也是姿色不俗,婉約清新。    馬十三將幾份口供放到李香君面前,她只看上幾眼,就不禁激動地叫起來:“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們這是屈打成招,我們不是奸細,沒有勾結叛軍,沒有. .........”

    “姑娘何必激動呢?我來問你,當時你叫那紅衣女子姐姐這沒有冤枉你吧?”

    “我............我當時並不知道她的身份.........”

    “香君姑娘,狡辯是沒有用的,那紅衣女子人稱繩技紅娘子,原來是個走江湖的,靠雜耍買藝為生,如今成了匪首李自成座下叛將,若非你與她早有勾結,她為何要出手救你?她劫持南京軍器監的匠人回去造火器,當時商隊中很多人都聽到那工匠的求救聲,若非你們早有勾結,事後你為何沒有告發她?”

    李香君以往應酬高官顯貴,不乏巧言答對,但這一刻,她卻是不知如何辯解,說不知道紅娘子的身份,這已不可能,商隊裡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    既然知道紅娘子的身份而沒有告發,光是這窩藏叛賊之名,就夠判重罪的了,這也是為什麼在仁通分號裡,一聽到巡檢兵丁的大喊,她立感不妙,迅速 ​​帶著杏兒奔出後門的原因。    “我們沒有勾結叛軍,那紅娘子只不過是恰巧經過,她也不是為了救我們,而是身份暴露後擔心官兵對她們不利才先動手............”

    “我只問你,你事後為什麼不去告發她,讓她帶著工匠安然離開?”

    “當時有官兵在場,何須我們去告發?”

    “官兵已經被擊潰了,叛賊卻沒有為難你們,連貨物也沒有搶,這豈不是奇哉怪哉,再者說了,當時你與那紅娘子交談了許久,你明知她是叛賊,還和她談些什麼呢?香君姑娘,證據具在,你說你沒有勾結叛賊,誰信呀?”

    李香君突然明白了,現在自己說什麼也沒用,人家這分明是打算把通敵的大罪扣在自己頭上定了,於是索性不再辯解。    馬十三嘿嘿地笑道:“香君姑娘,你一個弱質女子,勾結叛軍有什麼用呢,這背後只怕是有人在指使吧?我聽說香君姑娘這次是去會昌,找那補缺知縣秦牧,難怪了,秦牧一個書生,哪來那麼大本事,還從南昌一路剿匪過去,感情背後有叛軍幫忙啊。”

    “你血口噴人!”     這下李香君是又驚又怒,情事一但牽涉到秦牧身上,不但她最後一線希望也斷了,也是她不願看到的,她寧願自己去死,也不願把秦牧牽連進來。

    “香君姑娘,我血口噴人不要緊,只要主審官不這麼認為就行了,只是除了這個解釋,我想不出香君姑娘勾結叛軍的道理何在?相信主審官也想不出,香君姑娘您說呢?”

    李香君就算本性剛烈,此時也不禁滿心絕望,她終究只是個弱女子,落到了這不見天日的深牢之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切都由得人家來說,人家愛扣你什麼罪名就扣什麼罪名,根本由不得你辯解。

   “香君姑娘麗質天生,傾國傾城,我家巡按大人聽說你背上這通敵的罪名,心中極為惋惜,還有就是那秦牧,若是也背上個私通叛軍的罪名,肯定也是死路一條,可惜了,可惜啊.........”     馬十三像是在對著空氣說話,漫不經心的。

   李香君聽後卻不禁輕掠裡一下額頭的髮絲,心思機巧的她有了一絲明悟,看來什麼通敵的罪名都只是藉口,不過是有人為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已。    她的心突然寧靜了下來,異常的寧靜,輕掠額前髮絲的動作淡雅如蘭,彷彿她不是身處深牢之中。    不知為什麼,她心底有份強烈的感覺,秦牧一定會來救她,一定會。    她說不清這份感覺因何產生,她只知道從未像這一刻信賴過一個人。    她望瞭望牢房的小窗透進來的那一道亮光,秀眉一蹙一舒,決然地對馬十三說道:“請你回去轉告你家巡按大人,天道循環,報應不爽,我李香從走出金陵城那一刻起,生為秦家人,死為秦家鬼,今生絕不侍第二人,你家巡按大人想給我扣上什麼罪名,我阻止不了,但若有什麼非分之想,那就把我李香的屍體抬回去吧。”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3-12-15 16:13
第065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二)

    李香君望瞭望牢房的小窗透進來的那一道亮光,秀眉一蹙一舒,決然地對馬十三說道:“請你回去轉告你家巡按大人,天道循環,報應不爽,我李香從走出金陵城那一刻起,生為秦家人,死為秦家鬼,今生絕不侍第二人,你家巡按大人想給我扣上什麼罪名,我阻止不了,但若有什麼非分之想,那就把我李香的屍體抬回去吧。”

    馬十三微微愣了一下,憑直覺他能確定李香君這番話絕不只是嘴上說說,如果李香君真的誓死不屈,事情還真有些麻煩。    李香君看上去嬌弱如柳,纖纖如月,馬十三如何也想不到這樣一個纖弱的人兒,竟是如此的剛烈。    他不甘心地說道:“香君姑娘既然自認是秦家人,難道就不為秦牧想想嗎,若是秦牧​​勾結叛賊的事情上奏朝廷,這可是千刀萬剮的大罪啊。”

    李香君柳眉微揚,杏眼一橫答道:“我家秦郎文武無雙,剛到江西,便平叛亂撫災民,造福一方,有大功於朝廷,豈是爾等想怎麼污衊便怎麼污衊?你家巡按禦使雖然權重,我卻不信他能隻手遮天,你們先回去查查我家秦郎是誰舉薦出仕再說吧。”     李香君在媚香樓時,談笑有鴻儒,往來皆公卿,以她的見識豈是馬十三嚇唬幾句就能嚇住的,不僅如此,她還反將了馬十三一軍。    巡按禦使代天子巡狩,所按籓服大臣、府州縣官諸考察,舉劾尤專,大事奏裁,小事立斷。權力不謂不重,但和南京鎮守太監韓贊週相比,又是小巫見大巫了。    等馬十三回去查到舉薦秦牧出仕的是南京鎮守太監韓贊週時,想必就沒這麼囂張了吧。

    馬十三收起那幾份口供,匆匆離開巡檢司,回去將詳情報予馬明遠,誰舉薦秦牧出仕的,這不難打聽;    當初秦牧赴任時進南昌拜見各司主官,沒有送一兩銀子的禮,大家就是看在韓贊週的面子上,才沒有跟他計較。

    “老爺,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馬明遠一板他那張苦瓜臉,兩條眉毛又皺在了一起,“一干人犯既已招供,證據確鑿,難道本官冤枉他們不成,李香君本就是妓籍,再把她籍沒為妓就是了,其他人等按律該怎麼辦還怎麼辦。”     知道秦牧是南京鎮守太監舉薦為官之後,馬明遠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這梁子已經結下,半途而廢不但不能消除隱患,只會更加被動;    倒不如把此事辦成鐵案,就算韓贊週真的有心幫秦牧,到時又能耐我何?    韓贊周雖然不好惹,馬明遠也不是隨人拿捏的,他背後站著內閣首輔陳演,贛南巡撫與首輔陳演不和,就是馬明遠幫著彈劾,使得贛南巡撫至今滯留京中待罪,能不能再回贛南還兩說呢。

    “老爺,這通匪是大罪,終究是要送按察司過堂的。”

    “這個你不用擔心,按我說的去做就行,來啊,備轎,本官要去按察司走一趟。”馬明遠沉喝一聲。

    “是,老爺。”

    “十三,你再去見見李香君,讓她死了那條心,京里有內閣首輔陳大人主持其事,韓贊週包庇不了秦牧,她若是還不識抬舉,秦牧必將難逃死罪,快去。”     馬十三連忙應了聲,然後匆匆趕往巡檢司,連平日跟在身邊的兩個小廝也沒顧得上叫。

    方今天下大亂,但南昌沒有遭受過兵禍,作為江西省府,位於鄱陽湖之濱,贛江穿流而過,水陸交通便利,自古就是繁華之地。    如今湧入南昌城的難民很多,也有不少江北的官紳富戶南遷而來,讓南昌城更多了一份異樣的繁華;    街上人流摩肩接踵,達官貴人的車轎穿流不息,街邊賣兒賣女的也多不勝數,笑聲與哭聲兩相交織。    對這些現象,馬十三早已經見怪不怪,他在人流中匆匆穿行,突然感覺腦後遭到一下重擊,緊接著身體被人架住,同時聽到一聲“馬兄,你怎麼了” ,便昏了過去。    街邊擠滿乞討的難民,這小小的變故,以沒有引起什麼騷動,他們更在意的是如何填飽肚子。    架住馬十三的兩個人,一個叫李式,另一個叫朱一錦,他們架著昏迷的馬十三進入旁邊一條小巷,敲開一小戶人家的大門,未等開門的主人詢問來意,匕首就架了過去。    二人行動乾淨利落,控制住房屋主人後,就在廳中將馬十三弄醒。

   “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馬十三一醒來就驚聲問道。    “我是你大爺。”朱一錦答得更乾脆,手上那把鋒利的匕首頂在馬十三的眉心中間,讓馬十三雙目變成鬥雞眼,“現在老子問你一句,你就答一句,你若想嚐嚐這匕首的滋味,不妨說假話。”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您問,您問什麼小人知道的一定如實回答。”

    “李香君姑娘現在怎麼樣了?”

    “李.............李什麼,誰?小人沒聽過呀..........啊!”     馬十三一聲慘叫剛出口,就被朱一錦摀住了嘴巴,但腳趾頭上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冷汗直冒,雙目鼓起,如同一隻鼓滿了氣的癩蛤蟆。

    “你大爺我盯著你好幾天了,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你落單,算你的好日到了,這些天你在巡檢司進進出出,仁通分號一案分明是你背後的主子在指使,少他娘在你大爺面前裝蒜,說不說?”

    “小人........小人真.........嘶........ .真不知道大爺你說的李...........啊。”又是一聲慘叫,那徹骨的疼痛讓馬十萬全身劇烈扭動,很快痛暈了過去。

   朱一錦再次將他弄醒,一臉獰笑地接著說道:“你可以再試試,老子正好再過過手癮。”

    馬十三望著他那嗜血的樣子,心尖直顫,腳上的劇痛讓他神誌有些迷糊,朱一錦再次揮動一下匕首,立即嚇得他連聲說道:“好漢饒命,小人.........小人都說,都說,那李香君還關在巡檢司大牢內,沒受什麼苦。”

    “這事是誰在背後指使,你把前因後果都說清楚,不然..........嘿嘿。”

    “我說,我說。”嚇得尿了褲子的馬十三再也不敢隱瞞,把情事的經過一一說了出來。

    巡檢司對面的一家客房內,蘇謹透過窗戶觀察了對面的巡檢司一會兒,然後滿臉焦慮地在房中踱起步來;    房中散坐著七個彪形大漢,目光全都盯著蘇謹。    “蘇大哥,照我說,咱們直接殺進巡檢司,把人救出來一走了之,出了這南昌城,誰能奈何得了咱們。”

    “不可魯莽,要把人從牢裡救出來,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或許能辦到,但想把人帶出南昌城,恐怕沒那麼容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們空守在這兒,萬一人在牢裡出了什麼事,如果向大人交待?”     這一點正是蘇謹最擔心的,李香君一個嬌滴滴的美人,進了大牢後誰敢保證沒人動歪心思?他受秦牧重托而來,若是李香君在牢中受辱,等秦牧到了南昌怎麼向他交待?    恨只恨當日來遲了一步,李香君在中午入獄,他們下午進城,只差了一個時辰,想到這,蘇謹不禁捏緊了拳頭,實在不行也只能冒險一試了。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敲響,坐得靠門的一個大漢快步上去把門打開,便見朱一錦迅速閃身進來,門一關,他便抱拳說道:“蘇大哥,把馬十三那廝弄到手了。” 本帖最後由 waynes0426 於 2013-12-15 16:19 編輯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3-12-15 16:31
第066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三)

    這幾天馬十三頻頻出入巡檢司,連巡檢韓鐵三對他都十分禮讓,早被守在此間的蘇謹留意上了。    只是這幾天馬十三身邊總跟著兩個小廝,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下手逮他。    聽到朱一錦說終於把馬十三弄到手後,蘇謹不禁急聲問道:“問清楚沒有?”

    “都問清楚了,這事的起因根本就是巡按禦使馬明遠垂涎李姑娘美色,讓巡檢韓鐵三以通匪為名,將李姑娘下獄,李姑娘如今在獄中並無大礙,馬明遠那廝打算把她籍沒為妓,然後再弄回家中,並將通敵的罪名扣到大人頭上,說是大人在背後指使,這樣就能給大人扣上死罪。”

    “他娘的,老子去一刀砍了這狗東西。”     “不錯,見色起意也就罷了,還想要大人的命,不把他剁來餵狗難解我心頭之恨。”     “做了他。”     房中七八條大漢聽了無不義憤填膺,一個個手按刀柄,恨不能直接去砍了馬明遠那廝。

    蘇謹急聲問道:“馬十三沒死吧?”     朱一錦搖頭答道:“這廝嘴挺硬的,不過蘇大哥放心,人沒死,只斷了他兩根腳趾頭。”

    “王直,你跟一錦前去,負責看住那戶人家,一錦你立即和李式把馬十三帶出城,照時間算,大人也快到南昌了,你們要盡快與大人匯合。”蘇謹連聲吩咐著,好在許英傑是個精明的人,仁通商號養信鴿的地方並不在分號裡,沒有被查封,或許當然許英傑就是防著這樣的情況發生,所以現在依然能保持著與贛州方面的溝通。    門邊那個叫王直的漢子與朱一錦抱拳一禮,匆匆出門而去。

    按察使司主管一省的刑名、訴訟事務。馬明遠找按察使林清和通過聲氣,回到府中已是初更時分;    一問家中下人,卻說馬十三還沒有回來,這不禁讓馬明遠心生狐疑,馬十三辦事一向得力,被他視為左膀右臂,這次怎麼會如此拖沓?    馬明遠派人到巡檢司一問韓鐵三,得知馬十三下午根本沒到過巡檢司,馬明遠立感事情不妙。    “來啊,拿本官的貼子,讓韓鐵三,以及南昌府出動全部人手查找馬十三下落,要快。”馬晚遠急聲大喊,連門牙漏風都忘了。

    巡檢司和南昌府衙役找了一夜,也沒能找到馬十三的下落,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查到馬十三曾被劫到一戶人家,而且據東門的守門的兵丁描述,下午曾有三個人出城,一人騎兵,兩人坐車,其中一個按相貌比對,極有可能是失踪的馬十三。    這個骨節眼上馬十三突然發生這種異常,基本可以確實是被綁架了,這讓馬明遠坐臥難安。

    第二天一早,他就讓韓鐵三把李香君和仁通商號一干人等移交按察使司,準備讓按察使林清和來定案。    至於按察使林清和是不是有什麼把柄握在馬明遠手上,以至於讓馬明遠如此有恃無恐,亦或是查抄仁通分號能撈到大筆銀子,而又確實有通賊之嫌,讓按察使林清和甘於配合馬明遠,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這明末亂世,官場裡說有多骯髒有多骯髒,不然大明也不至於落到搖搖欲墜的境地。

    此案牽涉的人數眾多,李香君等人被押往按察司的路上,引來了大批百姓圍觀,人們站在街邊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尤其是李香君這個傾城傾國的美人,更是人們議論的重點,並且贏來了無數同情的目光,圍觀的人中沒和幾個人相信李香君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會和叛匪扯上關係;

     “你說,這嬌滴滴的美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風大點還怕被吹走了,怎麼可能去造反呢?”     “嘿嘿,要是叛匪都長成這樣,老子也當叛匪去。”     “王二,這話你也敢說,你就不怕殺頭。”     “怕個鳥,老子光棍一個,賤命一條,有什麼好怕的,逼急了老子就來個英雄救美 ​​你信不信?”     “信信信,你趕緊英雄救美 ​​去呀。”     “都說破家縣令,滅門刺史,我瞧這事兒不外乎有人看上了這嬌滴滴的美人兒,才找個由頭打入大牢,想藉機佔為己有,反正打死我也不相信這樣的美人兒是叛匪。”     都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還真沒錯,事情的真相在百姓的議論 ​​聲中,幾乎已經水落石出。

     有些憐香惜玉的人甚至躲在人群里為李香君喊起了冤來;    “冤枉啊,我家妹子不過是長得美些,就被人說成叛匪,當官的黑心腸啊。”     “就是就是,天下那麼多叛匪他們不敢去抓,卻抓個弱質女子來當叛匪,大夥說這樣的女子能造反嗎?為分明是當官的垂涎這位姑娘的美色,有意陷害,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冤枉啊,我家妹子冤枉啊.......”     “找死,誰敢喊的,再敢亂喊一律以叛匪論罪。”場面有些亂,負責押解人犯的兵丁衙役不斷叱喝、驅趕著圍上來的百姓,鞭子甩得啪啪作響,水火棍亂敲亂打;    但這作用不大,前面的人避開一點,後面聚來的更多,一路跟著來到按察司衙門看熱鬧,衙門前被圍得水洩不通。

    按察使林清和親自升堂斷案,為了顯示自己光明正大,也不再驅趕圍觀的百姓,等我審完,在鐵證面明,看你們還有何話好說。    巡按御使馬明遠陪審,這規格絕對夠高,兩班衙役堂威一喝,威風凜凜,第一個被帶上來的就是李香君。    她仍穿著一襲蔥白底繡紅梅花的八幅湘裙,秀髻有些零亂,但絲毫無損她的麗色,那娥眉淡若煙柳,眸光淡定如水,娉娉婷婷走上公堂的樣子有如仙子行雲,淡雅自若,引得圍觀的百姓又是陣陣唏噓。

   高坐堂上的林清和看得微愣了一下,醒過神來後猛然一拍驚堂木,喝道:“堂下何人?還不速速報上名來!”     未等李香君作答,堂外圍觀的百姓又是一陣騷動。    忽有鏗鏘的鐵蹄聲傳來,人們紛紛轉頭張望,只見上百名穿著明軍盔甲的騎兵自南面的大街直衝而來,馬上的士卒風塵僕僕,滿身汗漬;    但個個彪悍如虎,鷹視狼顧,殺氣騰騰。    他們馬速雖然不算快,但那衣甲散發著森冷的氣息,碗大的鐵蹄敲打在青石板路面上,鏗鏘作響,震得人心頭髮麻。

    圍在衙門前的百姓不自覺地讓出一大片空檔來,那隊鐵騎立即稍加提速,在萬眾注目之下,竟悍然衝上了按察司大堂前的台階,圍觀的百姓隨之大嘩。    “這是哪兒來的軍爺,好生彪悍,看著就不好惹啊。”     “好惹?虧你還說這話,衝擊按察司衙門這可是死罪,好惹的人敢這麼做嗎? ”     “這回有好戲看了,按察司這些貪官污吏平日橫行霸道,恃強凌弱,沒少草菅人命,這回遇上這虎狼之師,哈哈,這戲一定很精彩。”     “對對對,就該好好收拾這些狗官,給咱們老百姓出口氣。”     “...............”

    上百騎兵直衝按察司衙門而來,負責看守大門的衙役見對方穿著明軍服飾,硬著頭皮上來阻攔:“什.......什麼人,竟敢擅闖按察司衙門..........”

    “本官秦牧!”     前頭一騎突然暴喝一聲,聲若驚雷,他左手一勒韁繩,戰馬就在台階上嘶嘶人立而起,然後重重踏下。    “呯!”的一聲響,鐵蹄踏在石階上,火星四濺,嚇得上來阻攔的衙役連滾帶爬的躲開。    衙門外圍觀的百姓立即興災樂禍地大聲叫好,彷彿看到了欺男霸的惡棍被痛打一樣,有種正義得到伸張的暢快,一時歡呼不斷,此起彼伏,就像看到精彩的 ​​大戲開鑼了。

    “他來了.........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大堂內一直恬淡如水的李香君,在聽到堂外傳來秦牧的暴喝時,眼中剎時湧上一股熱霧,晶瑩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一顆顆地滑落地上。    “秦郎!”     一聲嬌呼,夾雜著無盡的委屈和辛酸,脫口而出,李香君已忘乎所以,提著裙裾不顧一切地向堂外奔出來,如同被一陣秋風捲出的一片白雲。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3-12-15 17:03
第067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四)

     秦牧在贛南平定叛亂,南昌城裡很多人都聽過他的大名,按察司衙門外圍觀的百姓知道帶人闖衙的是他後,心裡沒了恐懼,一片嘩然之下圍上來的人更多。    衙門外就像開了鍋的粥,喧囂聲直上雲霄,有些人興奮得滿臉通紅,彷彿最期待的好戲開鑼了。    “瞧見沒,那就是秦牧 ​​,那就是秦牧 ​​。”     “秦牧是誰?”     “你連秦牧都沒聽說過?真懷疑你有沒有長耳朵,告訴你,這秦牧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當初他孤身上任,一路上收攏流民,從南昌到贛州,把沿途匪患清剿一空,到了贛南更是不得了,正好遇上馬永貞等叛亂,嘯聚幾萬之眾,結果秦牧帶著一百人馬,來了個三顧敵營,硬是把馬永貞幾萬叛軍打得落花流水,屁滾屎流,望風而降............”     “這麼利害? ”     “那還有假,你瞧著吧,遇上這位殺神,今天有好戲看了。”     “難怪這麼橫,敢衝擊按察司衙門,對了,秦牧他不在贛南呆著,為什麼突然衝按察司衙門來呢?”     “誰知道,不過照我看呀,八成和那美人兒脫不了關係,秦牧這是英雄救美 ​​來了。”     “倒也是,那樣人間絕色的美人,也只有秦牧這樣的英雄才能配得上。”     “這事兒誰也說不准,還是先看著吧。”

    按察司衙門內,坐在大堂上陪審的馬明遠先反應過來,霍然站起指著奔向堂外的李香君,對堂下站班的衙役厲聲大喝起來:“攔住她,快攔住她。”

    “誰敢!”秦牧躍落戰馬,又是一聲大吼,震著按察司大堂嗡嗡作響。

    李香君淚落如珠,提著裙裾飛奔向秦牧,衙門外萬千雙眼睛看著這一幕,李香君卻如同未見,此刻她眼中只有一個人,只有秦牧那挺拔的身影;    她恍若飛鳥投林,忘情地投入秦牧懷中,雙臂緊緊摟著他,哭得柔腸寸斷,淚如雨下;    這段日子所有的擔驚受怕,所受的委曲冤屈,彷彿都在這一瞬間傾洩了出來。    撲進秦牧懷中的她,再也不是那個遇變淡定,蒙冤不屈的李香君,她就像一個滿心委曲的小女孩找到了親人的懷抱,所有的堅強瞬間都化成了淚水,化成了止不住的哭泣。    衙門外圍觀的百姓看了不禁發出陣陣的唏噓,該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哭得這般肝腸寸斷啊,許多人甚至忍不住跟著流下眼淚來。

    “看看看,我猜得沒錯吧,秦牧果然是為了這美人而來。”     “就你聰明嗎,我早就猜到了,懶得說而已。”     “哈哈哈,這戲更有看頭上,這英雄救美 ​​,大鬧按察司衙門,這可是好一段佳話啊。”     “什麼佳話,這叫傳奇。”     “別說了,瞧那美人兒哭成這樣,唉,我這眼淚也快下來了。”     “關你屁事,你掉什麼眼淚?”     “你這感人的場面,誰看了沒有點蛋蛋的憂傷呢。”     “.............. ..”

    秦牧樓著懷中的人兒,任由她發洩了一會兒,才拍拍她的香肩安慰道:“好了丫頭,別哭了,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你了,來,你先跟蘇謹下去,我還有事要處理。”     這一聲“丫頭”滿帶著寵溺,叫得李香君心裡暖暖的,隨即俏臉紅若朝霞,連忙脫離她的懷抱,在成千上萬道目光的注視下,羞得她連頭也不敢抬,多餘的話也顧得不說了,連忙跟著蘇謹退下去。

   “反了,反了,秦牧,你好大的膽子,帶兵擅闖按察司大堂劫人,你眼中還有王法嗎?你要造反嗎?”大堂上的馬明遠又驚又怒,指著秦牧色厲內荏地大吼起來。    秦牧冷掃他一眼,右手一揮,劉猛提著冷森森的狼牙棒立即衝入大堂,他身後的士卒也立時刀出鞘,弓上弦,冷冷地逼向堂內的兩班衙役;    那些衙役嚇得全身發抖,水火棍扔了一地,也不知是誰帶頭,僕嗵,僕嗵,兩 ​​班衙役在森冷的刀箭威逼下,瞬間就跪倒一地,紛紛求饒;    見此情形,衙內外圍觀的百姓又是一片嘩然,有的興奮得大叫,有的嚇得往後躲,場面亂成一團。

   “秦牧,你..........你要幹什麼?”按察使林清和的聲音直打顫,整個人差點滑到公案底下,秦牧上次來拜見上官,文質彬彬的 ​​,誰會想到今日再見,竟是這般殺氣騰騰。    秦牧手按劍柄,一邊大步走上去,一邊說道:“下官此來,並無惡意,只是想旁聽林大人審案,不過林大人您似乎弄錯了誰才是嫌犯,下官不得不提醒您一下。”

    “秦牧,這是南昌城,容不得你撒野...........啊。”馬明遠才厲喝到一半,秦牧突然暴起,正反兩個耳光狠狠地甩了過去,“啪啪!”兩聲,馬明遠口吐鮮血歪倒在地,官帽在大堂上如葫蘆亂滾。

   “林大人,下官這就讓您見識一下,誰才是罪犯。”秦牧對林清和說了一句,彎腰提起兩頰紅腫,雙眼翻白的馬明遠,走到衙門口的高階上。

    按察使林清和眼睜睜地看,一句話也不敢說,衙門外圍觀的百姓見秦牧象拎死狗一樣把馬明遠拎出來,免不了又是一片驚呼。    這戲越發好看了,很多人興奮過度忍不住又叫又跳。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這明末滿地的亂匪,連年的災荒,百姓過得苦不堪言;    更加上吏治敗壞,活不下去的百姓還要忍受滿地貪官污吏的盤剝,這使得官民階層對立情緒高漲,除了極少數真正為民著想的官員,百姓對大部分官員都懷著一種敵視的心態。    因此這一刻不管誰對誰錯,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官老爺象死狗一樣被拖出來,光這一點,就能讓很多人感到爽快無比。

     在萬千民眾的歡呼聲中,秦牧將馬明遠一把扔在地上,冷聲說道:“馬明遠,你為了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濫用職權,構陷他人,屈打成招,今日當著滿城百姓的面,我要你大聲地、如實地把你的動機,及作案經過一一說出來。”

    “秦牧,本官身為巡按禦使,代天巡狩......... ..”

    “代天巡狩?你也配。”秦牧毫不猶豫地打斷馬明遠,同時向劉猛稍一示意;    劉猛這個彪形大漢就像猛虎般撲上去,一腳踏在馬明遠右手腕上,讓他五指攤開在石階上,然後用那巨型狼牙棒頂端用力向下一沖,“呯!”的一聲,狼牙棒狠狠地沖在馬明遠的小指上。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無比的刺耳,地上石屑飛濺,馬明遠一根小指被撞得滿如紙片,血肉模糊;    徹骨的疼痛讓他在地上不停的翻滾,全身痙攣不止,雙眼圓睜,臉上青筋一條條的鼓起,如同一條條蚯蚓在遊走,看上去猙獰極了,那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聽得衙門前圍觀的百姓心頭髮麻。    大堂內的林清和更是嚇得直接滑到了公案底下,跌坐在地上。

    劉猛用力踏著馬明遠的右手,讓他難以掙脫,秦牧手劍柄,踏前一步淡然說道:“馬明遠,你還有九根手指,本官倒要看看你能撐到第幾根,說不說。”

    馬明遠全身痙攣著,含糊不清地說道:“秦........秦牧,有本事你就殺了本官,你............啊!”     又是“ ​​呯!”的一聲,慘叫聲響徹四方,馬明遠右手的無名栺和小指一樣,變成了薄紙片,鑽心的疼痛讓他幾不欲生,整個人陷入了半昏迷狀態,卻不知為何偏偏不能完全暈過去,發出的慘叫聲已經有些嘶啞,聽起來更加疹人。    對這樣的貨色秦牧沒過多的憐憫,你要置我於死地,我必定以牙還牙。況且好好的漢人江山,若不是滿地都是這樣的貨色,至於讓滿清入主中原,剃髮易服,盡毀我華夏衣冠嗎?

   “住手,住手。”     圍觀看百姓外圍突然傳來一聲大喊,秦牧抬頭望去,只見江西布政使王守素和一名將領帶著大隊官兵奔出右側的街口;    王守素冠戴整齊,騎著馬來,斑白的鬍鬚被風拂動著,形態肅然。    圍觀的百姓見又有大隊官兵衝來,哄的一下散開了。

   王守素在官兵的簇擁下來到十二丈之內,對秦牧大喊道:“秦牧,還不住手,朝廷自有律法在,就算你真有冤屈,又豈能如此胡作非為?你眼裡還有朝廷,還有律法在嗎?”     王守互認為秦牧若真的打算造把,便不會只帶 ​​一百人進城了,或許他只是一時被激憤沖昏了頭腦,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加上林清和與馬明遠在秦牧手上,若能和平解決,王守素實在不願動刀兵,否則死傷累累,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秦牧,帶兵衝擊按察司衙門可是大罪,本官念你只是一時衝動,只要你立即把馬大人放了,退出這按察司衙門,本官也不與你計較,還不快快把馬大人放了。”

    秦牧在階上遠遠向王守素施了一禮,然後憤然說道:“方伯大人,下官在贛南與叛軍浴血奮戰,九死一生,馬明遠這狗官卻在後面捏造罪證,謀奪下官的女人,為了永絕後患,還想給下官扣上勾結叛匪的罪名,欲置下官於死地,此獠罪惡滔天,天理難容。”      本帖最後由 waynes0426 於 2013-12-15 17:05 編輯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3-12-15 17:34
第068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五)

    秦牧在階上遠遠向王守素施了一禮,然後憤然說道:“方伯大人,下官在贛南與叛軍浴血奮戰,九死一生,馬明遠這狗官卻在後面捏造罪證,謀奪下官的女眷,為了永絕後患,還想給下官扣上勾結叛匪的罪名,欲置下官於死地而後快,此獠罪惡滔天,簡直是天理難容。”

    “放肆,姑且不論你說的這些是否屬實,就算真有其事,也該交由朝廷來處置,你這般胡作非為,成何體統?你眼裡還有王法嗎?”王守素越說越怒,鬚髮蕭蕭。

    “大丈夫若是連自己的女人也保護不了,還有何面目活在這天地間?若是方伯大人您的妻女被人奪去,方伯大人只怕也會像下官一樣找人拼命吧。 ”     秦牧冷笑一聲,懶得跟王守素廢話,回頭向馬明遠再次喝道:“招還是不招?”

    “王大人救命.............啊!”     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叫,馬晚遠右手的中指瞬間被撞爛,整個人痛得呈半昏迷狀態,全身象抽風一樣痙攣不斷,那巨大的痛苦看得旁人都為之打顫。

    王守素自然也是看得心驚肉跳,一時急昏了頭,神色俱厲地大喝起來:“反了,反了,來啊,把這夥反賊給本官拿下。”     他帶來的官兵動了起來,箭上弦,刀出鞘,一場流血衝突眼看不可避免。

   “誰敢?”秦牧也大吼一聲,然後對王守素冷笑道,“方伯大人,下官只想為國懲奸,您若是打算大動干戈,下官也只能拼個血流成河,不管如何,我秦牧也誓要懲此奸佞,劉猛!”

    “末將在。”

    “誰敢亂來,你就把衙門裡所有能喘氣的先宰光。”

    “末將尊令。”     劉猛昂然應聲,隨秦牧來的一百人馬也都刀槍齊出,把衙門裡的林清和以及一眾衙役署吏都押了出來;    按察使林清和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哆哆嗦嗦地對王守素喊道:“王.......王大人,不可,不可呀,有話好好說,事情總能解決的,千萬不可貿然動武啊。”

    “你........秦牧,你好大的膽子,你...........”王守素投鼠忌器,氣得七竅生煙。    秦牧懶得再理王守素,轉身又給馬明遠兩個耳光,把他扇得清醒一些,冷冷地說道:“我可以非常明確地告訴你,沒人救得了你,你還有七根手指,你讓我多費一次口舌,你就會少一根手指,手指全沒了我再剁了你四肢,敢打我女人的主意還嘴硬,我會讓你變成一堆爛肉,說還是不說?”     秦牧問完,劉猛不顧王守素的大聲呼喝,再次提起了巨型狼牙棒,馬明遠嚇得一哆嗦,褲襠一熱,大小便全失禁了。

    “我說,我說,秦大人饒命啊...........”眼看秦牧無視王守素的威脅,馬明遠終於徹底崩潰了。    “大聲點,把你做的骯髒勾當從頭一二大聲說出來,說!”

    “是是是,我說,我前些天接受王大人的宴請,在騰王閣碰上了李香君姑娘,一時驚為天人,便派家奴馬十三跟隨其後,馬十三無意中聽到商號夥記的交談,得知李香君一行曾在東至縣遇上左良玉的亂兵..... ..........”     不堪蹂躪的馬明遠終於認請了形勢,大聲地把自己如何見色起意,構陷仁通商號,謀奪李香君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其間他還想作些隱瞞,結果又付出了一隻食指的代價,還是秦牧 ​​壓住他的脈門,為他減輕一些疼痛感,他才能勉強把事情說完。

    四周圍觀的百姓本來被嚇得遠遠的散開了,見雙方似乎打不起來,又有一些不怕死的湊了過來,聽了馬明遠的供述,不禁氣憤填膺,破口大罵;    就連王守素帶來的那些士兵也為之大嘩,不少士兵當即憤憤不平地罵道:“這狗官這麼齷齪,咱們還為他拼命做什麼鳥,一刀殺了乾淨。”     “人家在前頭拼命殺敵,這狗官在後頭圖謀人家的家眷,他娘的,這還是人嗎?”     “就是,這狗娘養的活該,若是不殺,將來還不知禍害到誰身上呢。”     “他娘的這是什麼世道啊,還巡按御使呢,我看他就是狗屎,活該千刀萬剮了。”     “殺了他!”     “殺了他!”     “............ ....”

    如果說馬明遠在酷刑下說的話不足以完全採信的話,那麼接下來秦牧讓朱一錦提上馬十三,讓他大聲供述整件事的經過,如何遇到李香君,如何跟踪到仁通分號,又花多少銀子從仁通分號的伙記口中打聽到李香君的身份,進而偷聽到李香君一行遇到閻茂亂軍及紅娘子的經過,又如何指使巡檢韓鐵三抓人逼供等等;    馬十三作為整件事的具體執行者,所有的細節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此刻當眾供述出來,再與馬明遠剛才的供述一印證,絲絲入扣,毫釐不爽,讓人想不相信都難。

    在場的官員和百姓聽了無不為之側目,議論紛紛,馬明遠身為巡按禦使,本是糾察不法的,結果卻為了滿足一己私慾,利用職權構陷他人,草菅人命;    圍觀的百姓不停地指責,罵聲一片,許多人開始向馬明遠投擲東西,就連站在旁邊的秦牧都挨上了一把爛菜葉。

    秦牧站在高階上,突然撥出那柄巨闕劍,遙遙一指,台下的百姓以為他要殺人,一時全屏住了呼吸。    秦牧趁這機會,對圍觀的百姓以及王守素帶來的官兵大喊道:“鄉親們,將士們,本官是會昌知縣秦牧,這段時間一直在贛南率軍與叛軍浴血奮戰,出生入死,無暇顧及自己的親眷;    馬明遠這狗官趁這機會,使出卑鄙的手段,意圖霸占本官的女眷,常言道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皆是不共戴天,若是換了是你們,你們會怎麼做?你們說,馬明遠這狗官該不該殺?”

    “該殺。”     “殺了這狗官。”     “殺了他。”     無論是圍觀的百姓,還是王守素帶來的士兵,都紛紛大喊該殺,砸向馬明遠的東西更多了,場面幾乎失控。

    秦牧一揮巨劍,讓大家安靜下來,又接著喊道:“如今我大明民不聊生,流賊四起,烽煙遍地,大家知不知道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參與造反?是今上不仁嗎?不是。    就是因為天下有太多像馬明遠這樣的狗官,他們欺上瞞下,坑害百姓,逼得天下百姓活不下去,逼得軍戶不得不逃亡他鄉,才有那麼多人參與造反;    對面的將士們,我問你們,你們家裡還有多少軍田?你們每月能拿到多少糧餉?沒有吧,那些本屬於你們的軍田糧餉都到哪裡去了呢?    我告訴你們,都被像馬明遠這樣的狗官貪去了,霸去了,是馬明遠這樣的狗官,讓天下百姓活不下去,是他們把好好的大明江山弄千瘡百孔,你們說,這樣的狗官該不該殺? ”

    “該殺,該殺。”     “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他。”     “..........”

    在秦牧一番煸動之下,百姓也好,士兵也罷,都是群情激憤,特別是那些湧進南昌城來討食的難民,這一刻他們覺得自己所受的苦難都是馬明遠帶來了,個個恨不得剝其皮,食其肉。    秦牧趁這當口,一提馬明遠喝道:“馬明遠,瞧見沒有,這滿城的百姓都認為你該殺,你若想活命,就趕緊把以往所有的罪行一一交待出來,若有半點隱瞞,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劉猛,再廢他一根手指。”

    “別........別,我說,我全說.......”奄奄一息的馬明遠見劉猛又提起狼牙棒,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連忙開口。

     “你這奸賊,你罪該萬死。”

    “住口!”     台階下,大堂內,兩個聲音同時傳來,秦牧沒有聽錯,這兩個聲音一個出自王守素之口,一個出自林清和之口;    他們不是要秦牧住口,而是讓馬明遠住口,這是為什麼呢?    秦牧手提寶劍站在石階上,嘴角露出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3-12-15 17:45
第069章   龍歸滄海

     在按察使林清和與布政使王守素的“陪同”下,秦牧安然出了南昌城。    與他一同出城的,還有馬十三,馬十三是非常重要的人證,秦牧當然要先掌握著他,至於馬明遠,在按察使林清和“錄完口供”之後,秦牧一時大意,讓他“跑”進了群情鼎沸的難民當中,讓他回歸人民大眾,和光同塵,羽化飛仙去了。    除此之外,一同出城的還有一份林清和與王守素聯名彈劾巡按禦使馬明遠奏疏,以及馬明遠畫押認罪後的口供,由秦牧派人送往京城。

    秦牧不管朝廷會作何感想,及作何處置,反正有了江西按察使和布政使的聯名奏疏,就算當朝首輔陳演要幫馬明遠,這也只是一場“階級內部矛盾”,秦牧用不著背負上造反之名。    這份奏疏從江西送到京城需要不少時間,朝廷要處理就要查證事情經過,這一來一回,又要耗時良久。    大明朝還半年就亡了,這“階級內部矛盾”在明亡之前,能不能得出處理結果鬼才知道,所以秦牧根本不擔心朝廷會作何處理。

    至於林清和與王守素為什麼願聯名彈劾馬明遠,很簡單,他們不同意聯名彈劾馬明遠,秦牧就會讓馬明遠繼續當著滿城百姓供述罪行。    當官的誰屁股上沒沾點屎呢?馬明遠在南昌敢這麼囂張,肯定掌握著林清和及王守素一些把柄。    到了那種地步,相信馬明遠也很樂意供述,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反正他已臭大街了,還會介意別人一起跟著臭嗎?

    “二位大人盛情相送,下官感激不盡,就到這裡吧,臨別前下官有一言相贈,左良玉進逼武昌,加上盤踞漢水上游的李自成有意吞併張獻忠,張獻忠不甘人下,拒絕歸附李自成,迫於二者壓力,張獻忠必定會南下湖廣,進逼江西,欲奪江南半壁,二位大人還需及早防備,以免南昌落入賊手才是。下官言盡於此,就此別過。”     秦牧長身一揖,又恢復了彬彬有禮的樣子,林清和與王守素心中又氣又怒,齊齊冷哼一聲,仰望天空,懶得多看他一眼,至於秦牧說的話他們有沒有聽進去,鬼才知道。

    “我志未酬人猶苦,江山處處有啼痕,願提神兵三百萬,橫掃鬼魅盪乾坤...............”戰馬嘯嘯人立而起,秦牧昂首長嘯一聲,帶著一百鐵騎奔騰而去。

    林清和與王守素不禁雙雙將目光投向秦牧遠去的背影,這個小小的補缺知縣,絕不僅僅會大放厥詞而已啊。    他在贛南蕩平叛亂,在南昌直闖按察司公堂,在公堂前短短一番話,便將百姓與士兵的情緒煸動起來,他做的一切看似衝動,卻又處處佔盡主動。    林清和與王守素久久凝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神情極為複雜。

    這大明的氣運弱到了什麼地步,其實大家心裡都有桿秤,若非如此,秦牧一個小小的補缺知縣,就算有些功勞在身,敢帶兵衝擊按察司衙門嗎?他敢他把馬明遠扔到難民中去,讓難民活活打死嗎?他敢嗎?    真算起來秦牧這還是好的,左良玉驅襄陽一郡之人實軍,大掠武昌,九江,劉澤清劫掠山東河南,殺人無數,為禍比叛軍還烈,這樣的事情多不勝數,朝廷能拿他們怎麼樣?    除了 ​​不斷的給他們加官進爵安撫,還能拿他們怎麼樣?    和這些人相比,秦牧帶兵收拾個巡按禦使根本不算什麼。想到這天下局勢,王、林二人心中實在不是滋味。

    李香君仍穿著上堂受審時那的套蔥白底繡紅梅花的八幅湘裙,髻上一支鳳頭白玉釵,面不敷粉,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她靠在窗邊,看著車窗外的秦牧,秦牧身上落滿了黃塵,衣衫上浸著汗漬,若是以前在媚香樓上遇見這樣邋遢的人,她一定會十分厭惡。    但這一刻,她有的只是滿心的感動,這證明秦牧為了她,日夜兼程趕來,根本沒顧得上梳洗。    在金陵城時,秦牧給她的印象總是文質彬彬的 ​​,但這一次,一個殺伐果斷,而不失謀略手段的秦牧顛覆了她原來的印象,二者判若雲泥,大相徑庭,但卻使得秦牧的形像在她心中更加豐滿,更加清晰起來。    她想到了一個詞來形容現在的秦牧,那就是上馬治軍,下馬治民。    但秦牧似乎還嫌自己的形像不夠豐富,李香君剛想到這,秦牧就再次顛覆了自己的形象。    一聲馬嘶,秦牧從馬上摔了下來,面部著地,啃了一嘴的泥,這狗吃屎的樣子顯然和“下馬治民”沒什麼關係。

    “秦郎。”李香君發出一聲驚呼。

    “大人。”劉猛迅速躍下馬來扶他。

    “別停下,出了南昌地界再休息。”秦牧強自說完這句,便昏了過去。

    李香君匆匆跳下馬車,惶急地奔到秦牧身邊,見他整個人已經昏迷,嘴邊滲出血跡來,“秦郎,你怎麼了?”一股熱霧剎時迷濛了她的眼眶。

    秦牧主要是體力透支過甚,一個不慎從馬上摔下來,被撞昏的。    從會昌到南昌,一路急奔,馬不停蹄,他雖然鍛煉了一段時間,更體質還難與劉猛這些人相比,加上心裡焦急,路上劉猛他們睡覺的時候,他還要苦苦思索救人的對策,根本沒有好好休息過,現在人救出來了,心神一鬆,再也支撐不住。

    李香君不顧他一身汗臭,讓劉猛把人抬上車後,悉心護理著。    劉猛則切實地執行著秦牧的命令,率著一百人馬繼續南奔。出南昌城時,秦牧實際是以林清和與王守素為人質,這才能順利出城的。二人身為一省大員,被秦牧挾制心中豈能沒點怒氣?    是以秦牧昏迷前還不忘吩咐一句,只有出了南昌地界,才能確保安全啊。

    秦牧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泡在氤氳的熱水里。    浴桶邊,李香君穿著翠綠煙紗碧霞羅,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秦牧還是第一如此近距離的欣賞她的美。    她纖腰不堪一握,如春風弱柳,彎下來幫他擦洗身體時,領口洩出一抹春光,一對形態優美的玉鴿在衣衫內輕輕晃動,中間一道不深不淺的玉溝間墜著一枚紅色的瑪瑙吊墜,把她的肌膚襯得更是細潤如玉、柔光若膩。

    “你醒了。”李香君動作一滯,先是驚喜,緊接著俏顏上很快染上紅霞,讓她美得像一朵沾著朝露的初開芍藥。

    秦牧身上一絲不掛,剛才窺視她領口內的春光時,身體有了反應,此時已是一柱擎天,雖然泡在水裡看不真切,但還是讓他感覺十分尷尬。    “香君,還是讓我自己來吧,對了,咱們這是到哪兒了?”

    “秦郎放心吧,已經進入吉安府境內,秦朗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說到這,李香君眸中莫名的又有些濕潤;    秦牧為了自己風雨兼程趕來,不惜大鬧按察司大堂,想到這些,她心中的羞意漸淡,輕搖了一下螓首繼續幫他擦洗起來,動作溫柔得像個體貼的小嬌妻。    “奴請郎中來幫秦郎看過了,秦朗是勞累過度,體力透支導致落馬昏迷,這幾日你要多調養,好生.......啊。”     李香君突然嬌呼一聲,渾身酥軟的靠在浴桶邊,俏臉上滾燙如火,秦牧全身也輕顫了一下,李香君那纖纖玉指無意中撫過某個地方,讓他幾乎忍不住呻吟出來。

    “香君,我..........我餓了,你先去備些飲食吧,這兒我自己來就行了。”     秦牧確實很“餓”,加上面對的是李香君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他幾乎控制不了那蠢蠢欲動的念頭。    但這男女之間的事,總需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這絕非故作清高,特別是在注重貞操的古代,一見面就直接把人推倒,那和召妓有什麼差別?這既是對李香君的不尊重,也昭示出自己品性的低劣,缺少基本的自製力。

    李香君猶豫了一下,終是羞紅著臉低應道:“那奴就先.........先出去吩咐一聲,再進來侍候秦郎。”

     她​​盈盈一福,因渾身酥軟,差點栽倒,秦牧等她那嬌小玲瓏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立即一躍而起,雙手並用,飛快地擦洗,就像在進行一場爭分奪秒的水戰。    浴桶中水花四濺,有如巨龍翻騰,嘩嘩的水聲夾雜著某人懊惱的聲音:“他娘的裝什麼君子,你是君子嗎,有福不享,反而搞得人在船頭渴水死.........”   本帖最後由 waynes0426 於 2013-12-15 18:5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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