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山河血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本)

 
mk2258 2013-11-24 09:21: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8 86677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0:09
第100章是梟是雄誰人知

“我更願意說,現在,漢陽在我的手裏,才能真正發揮出他的作用!”

自信話聲在這候見室內響起時,老者認真的打量著這個年青人,年青人臉上的自信是騙不得人的,可自信與自大不過隻是一字之差罷了。

“那,說來聽聽!”

興致勃勃的老者端起茶杯,看著管明棠說道。

“我來看看,這漢陽如何在你的手中發揮出他真正的作用!”

“先生,您是知道的,漢陽本廠民國八年就已停爐,大冶分廠民國十三年停爐,漢陽鐵廠早就完了,這是眾所周知之事,若是盛家有能,為何不能複廠,不能……”

“非是不能,而是不可能

!”

老者搖搖頭。

“你不知道,漢陽鐵廠的設備老舊,噸鐵成本至少二十五兩,現在上海到岸鐵價不過三十兩,如果不用大冶的礦石,萍鄉的焦炭,漢陽出鐵的成本至少也要……”

“至少三十兩,多則三十五兩,虧本生意!”

“哦,你知道?”

煞有興趣的看著管明棠,老者到是迷糊了起來,既然他知道,為什麽還要……

“你是想問,既然我知道肯定虧本,為什麽還要接手漢陽,而且還想讓這鐵廠起死回生,複產開工吧!”

雖說老者沒問,但管明棠還是主動解釋了起來。

“設備老舊,那就改造設備,雖說現在漢陽的煉鐵高爐是上世紀末的技術,可若是加以改進的話,應該還可堪使用,若是采用先進技術加以改進,便有可能降底生產成本,隻要保證生產成本不超過二十五兩,那漢陽鐵廠,便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可利潤委實太底,而且以漢陽的產量,按這個利潤,即便是政府出台關稅加以保護,沒有十幾年,也別想收回投資,”

老者搖頭從經濟的角度否決道。

“而且,現今生鐵用途較少,我國每年進口數十萬噸鋼鐵,其中九成以上皆為各種鋼料,而漢陽鐵廠僅隻能生產英製85磅路軌,這種路軌早已為國家所淘汰,即便是國家有心支持,恐怕也不甚可能降低鐵路標準,再者,鐵路築路,大都依靠貸款,外國貸款亦有貸款條件,往往要求采用其鋼料,所以政府不可能具用漢陽路軌,漢陽若想起死為生,就必須生產各類鋼料,而這又需新建……”

老者的話讓管明棠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雖說之前曾做足了功課,可是關於漢陽廠的情況,還是在上海的時候,方才了解更多,比如1、2號高爐是漢陽最早建成的高爐,早已老舊不堪,三號高爐敲可使用,但四號高爐卻已經坍塌,隻殘留著高爐配件。

再就是漢陽鐵廠的產品,漢陽鐵廠雖說有過“遠東第一雄廠”的稱謂,可這個工廠的產品卻極為有限,漢陽建立時就是為了滿足鐵路路軌的需求而建的鐵廠,其軋鋼車間僅隻能生產路軌,生產品種極為單一,也正是其品種單一倒置其淪為日本的生鐵供應工廠,並最終熄火倒閉,如果漢陽想起死回生,就必須要改變產品單一的現狀,每年進口鋼鐵高達五六十萬噸,但產品類型可止千百?

“至少每年還有十幾二十萬噸原料鋼錠材的進口

!”

然後管明棠道出自己的打算。

“可以先出鋼錠,然後再利用鋼貨利潤建立新工廠,用於生產鍍鋅板、鐵絲、鐵釘、建築用鋼材、鋼管、鉚釘、螺絲之類等諸如此類鋼料,當然,這些工廠也可以通過招聘商股的方式建立,可以作為漢陽鐵廠的衛星工廠……”

“衛星工廠?”

老者的眉頭微微一跳。

“對,就像月亮和地球的關係,月亮是地球的衛星,而新的附屬工廠就是漢陽鐵廠的衛星,這些衛星工廠生產鋼鐵終端產品供應市場需求,而漢陽鐵廠則負責向其提供生產原料,甚至可以給予適當的價格優惠!”

看著這個似乎對漢陽鐵廠未來經營極感興趣的老者,管明棠又仔細解釋道。

“比如在上海有一家榮泰管子廠,還有大通五金鋼管廠,五昌軋鋼廠,大明白鐵廠、中華製鐵廠、興業製鐵廠,他們的規模或大或小,一年生產鋼管、鋼帶、鐵釘近兩萬噸,如果漢陽與他們合作,在漢陽周圍設立工廠,其即可解決漢陽鋼料市場問題,而漢陽也可以集中資金用在一些急需事物上,”

管明棠的話隻引得老者一陣點頭,最後甚至看著管明棠笑說道。

“你這小子,年齡不大,一肚子生意經,這不僅解決了漢陽鐵廠的市場問題,還借著別人的手拓展了市場,他們的規模辦的越大,將來用漢陽的鐵料、鋼料也就越多,這些小工廠雖說規模不大,可在上海也都是響當當的國貨行,一個上海就有這麽多家,再加上武漢,估計到時漢陽周圍還真能聚起來幾十家鐵工廠,不得了啊,你年紀小,算計到是挺深的。”

老者如此說著,最後卻又是探身詢問道。

“那個,你覺得若是在漢陽辦一家專業建築用角鋼、螺紋鋼的工廠,市場如何?”

老者這麽問,管明棠卻是笑了笑



“其實,先生您早就有答案了,市場如何,又豈需要問小子?”

管明棠的話隻是讓老者哈哈笑了起來,然後他站起身看著管明棠說道。

“你這小子,不錯!”

丟下一句話,老者便笑嗬嗬的離開了候客室,隻留下一頭霧水管明棠,這瘦老頭是誰?

對於管明棠來說,這不過隻是一個插曲,不過有人陪著聊天,到也打發了時間,十幾分鍾後,在一個侍從官的引領下,管明棠走進了那扇緊閉的木門。

“報告委員長,北方公司董事管明棠帶到!”

進入辦公室內,侍從官的位置恰好擋住了管明棠的視線,在侍從官匯報後,一聲濃濃的帶著浙江方言口音的話聲傳入管明棠的耳中。

“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從官的身影閃過,一個熟悉的畫麵出現在管明棠的視線之中,戎裝禿頭、神情嚴肅,頑固的少時記憶積垢中,眼前的這個神情嚴肅的人,全應是負麵形象,而……此時站在這個“頭號反動派”的麵前,一時間管明棠卻是心情激蕩,就是這個人嗎?

這個一身維係中國近代史的中國人,領導著一個貧窮、落後甚至四分五裂、內亂不亂的農業國和一個現代工業強國戰鬥了八年的中國人嗎?在這一瞬間,對這個時代已經有了充分認知之後的管明棠,雖然內心對這個“獨夫、民賊、大反動派”暗自恐懼,但依然流露出些許崇拜之色,不為其它,隻為那八年的堅持。

迎著管明棠的視線,蔣介石盡量讓自己習慣的嚴肅的表情放鬆一些,而他同樣詫異的看到,管明棠看著自己的視線有些複雜,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這個年青人崇拜自己,那種崇拜與黃埔學生們的尊敬不同,那種崇拜的眼神他也曾流露過,那是他望著總理時才會流露出的眼神,這個年青人崇拜自己!

突然的認知,隻讓蔣介石心下微詫,但卻又極為享受,這是第一次,他體會到自己可以被外人崇拜



望著這個年青人,蔣介石甚至回憶起民國二年,“二次革命”失敗後總理流亡日本時,在陳其美的引薦下,自己第一次見到總理的情景,當時自己的心境與他何其相似,也正是在那一天,蔣介石才找了一個更為明確的人生方向,

見管明棠身著一身灰黑色的中山裝,年青人的朝氣在他身上盡顯,這副意氣風發的樣子,甚至不遜於他最欣賞的幾個學生,加上他所流露出來的崇拜的神情,更是讓蔣介石對其好感倍培。

“見、見過委員長!”

麵對這個曾幾何時對自己而言隻存在於曆史記憶之中的人物,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更何況渣滓洞、白公館的威名在耳,管明棠豈能不緊張,而他並沒有意識到,他的這種緊張,反倒讓蔣介石對這個年青人生的好感更濃,或者說對自己的崇拜者生出了自然的好感來。

“你就是管明棠嗎?見到你是我的榮幸!”

不知為何,蔣介石甚至在不經意中用了十九年前,總理接見自己時所用的開場白。

啊!

睜大雙眼,管明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說“見到自己很榮幸?”,這,怎麽會這樣?

年青人的驚訝看在蔣介石的眼中,不僅未讓他覺得失態,反倒讓他覺得,這是一個崇拜者見到偶像時的必然,記得見到總理時,自己可比他失態多了!足足用了近半個小時,在陳其美的幫助下,方才恢複平靜。

“坐!……我還是叫你明棠吧!”

麵帶微笑蔣介石指著辦公桌前椅子,現在他甚至有些後悔在這麽正式的場合了,看著辦公室,他意識到,也許以後應該在這間辦公室加幾個沙發,辦公桌前後的會麵實在是太過正式了,在請管明棠坐下時,蔣介石並沒有選擇稱其字,而選擇像一個長輩一般稱其名,言語間明顯的透出了親切之意。

“謝、謝謝委員長!”

在道謝時,管明棠感覺自己的掌心在冒著汗,甚至就連同後背都滲出汗來,太緊張了,千萬別緊張的把自己送到白公館渣滓洞了……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0:12
第101章室間遊說心惶恐

白公館渣滓洞!

老虎凳、辣椒水、老虎鉗子拔指甲……

兒童記憶積垢實在是太過頑固了,以至於在緊張的做下之後,管明棠的腦海中仍然不住的想起小說中、電影裏的情節,以至於連回答蔣介石問題時,都是結結巴巴的



“……非明棠好賭,而是不得已而為之,原本隻是一時娛樂,誰知道……哎,自那日之後,明棠便於心間發誓,自此之後,絕不再賭,以免害人害已!”

看一眼注意聽取自己講話的蔣介石,管明棠心情不可不謂之複雜,原本自己是來“聆聽訓示”的,可誰曾想蔣與人談話時,又有他的習慣,他習慣於聽別人說,從而從中獲得別人的真實想法。以至於管明棠隻能絞盡腦汁表明自己的態度、想法,甚至於還要解釋自己當時是被盛老四“逼在賭台”上,而退不得,最後欲把鐵廠的契約退回而不得,總之,每一句話,都必須好好斟酌一番,方才會說出口。

“嗯,你能這麽想,很不錯!”

點點頭,蔣介石朝著管明棠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對這個年青人迷途知返倒是頗為欣賞,畢竟很多人年青人都曾偶有迷失,但能徹底醒悟又有幾人,有幾人不是在遭受挫折後方才醒悟,而麵前的這個年青人,不僅徹底醒悟,而且是在春風得意時徹底頓悟,這倒是讓他對其更為欣賞了。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被人崇拜的滋味著實不錯,或許,他貴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可是,他卻從未被人崇拜過,畢竟,在很多外人看來,總理的繼承者是汪兆銘,而不是他蔣中正,至於黃埔的學生,那些學生對他,隻是對師長、長官的尊敬。遠談上崇拜。

在政治之中崇拜隻有幾種可能,一種是信徒對理念的崇拜、一種是對偉大人物的崇拜,盡管不知他對自己的崇拜是那一種崇拜,但無論是那一種,都足以讓蔣介石對這個年青人生出與他人不同的好感來。

而更令他的欣慰的是,盡管管明棠生長於國外,但是其所表現出來的愛國之情,卻是很多國人難以豈及的,而更為重要的是,從言語中,他能感覺到這個年青人並不像很多年青人那樣,愛國而不失理性,全無一般年青人的那種妄動無知。至少他知道,中國之弱弱於何處,亦正因如此,他才會置身實業之中,盡自己之力通過投資實業加強國力,這一點就表明他比太多的年青人更為優秀。

“明棠,說說看,你為什麽想要重辦這漢陽鐵廠!”

看著管明棠,從先前的談話中,蔣介石隱隱讀出,管明棠並不是出身豪富之家,甚至現在因為在德縣創辦新廠的原因,幾乎已經耗盡了他的資本,所以,這重建漢陽,到顯得有些自不量力了



“要知道,即便是政府,現在亦沒有資金投入鋼鐵廠。”

有許多話,蔣介石都在之前的談話中一一透了出來,現在又透出了政府財政窘迫的現實,更是挑明了告訴管明棠,政府不可能為其提供支持。

“還是那句話,中國需要鋼鐵廠,而且公司未來的發展,也需要鋼鐵廠!鋼鐵是機器之母,沒有鋼鐵,就不可能製造出機器,而沒有機器,公司就不可能獲得發展,所以,為了公司的未來,不得不投資鋼鐵廠!”

或許是和這個時代的人交道打多了,管明棠知道如何給自己扣帽子,但在扣帽子的同時,卻又不忘“言私利”,畢竟過於“大公無私”,隻會徒若人嫌。

“可,現在畢竟太早了!”

蔣介石的言語中留有三分餘地,他並沒有用自不量力去形容管明棠。

“是太不自量力了!”

倒是管明棠自嘲了一聲,迎著蔣介石的視線,管明棠又繼續說道。

“太早也好,自不量力也罷,可,委員長,您知道,中國需要鋼鐵廠,今日之中國,百廢待興,可惡鄰窺視,政府謀略以爭取時間,但大局卻仍是時不待我,今日尚可有充足時間修複工廠,致力工廠發展,明日,卻不見得就有那個時間了,所以,明棠隻能竭盡所能隻爭朝夕了!”

沉默著,蔣介石並沒有繼續問下去,但看著管明棠的眼神卻發生了些許變化,盡管管明棠沒有細說,但他的心情卻是一時難以平靜,若是全中國皆如管明棠一般,無需解釋,即可明白政府苦心,中國何愁他日不興,若都懷揣著這份救國圖存之心,以己所擅長之業內,行以救國強國之行,中國他日怎麽可能擊不敗日本!

嘴上的愛國很容易,可到了戰場上,嘴皮子頂用嗎?到了戰場上,說話的是飛機大炮,不是書生意氣!

見蔣介石一直是這麽沉默不語,而是引導著自己,讓自己說下去,管明棠知道自己不能把這個場冷下來,必須要繼續說下去。

“這一次去上海,原本是想考察自行車業,可誰曾想……哎……”

笑歎口氣,管明棠露出一副頗為無奈的樣子



“這漢陽鐵廠雖說歸了我,可壓力也歸了我,過去,每日看著石景山的高爐,我一直尋思著,何時能有資本收購這個高爐,然後複辦石景山鐵廠,畢竟鋼鐵工業被視為工業之本,鋼鐵的生產能力和消費量成為衡量一個國家工業發展程度的標杆。自國民政府成立後,中央政權逐步鞏固,各項建設事業快速發展,對鋼鐵的需求也與日俱增。由於國產鋼鐵產能有限,進口數量急劇上升,導致大量財富外流,所以投資鋼鐵業,無論是從個人還是國家的角度都是大為有利。現在得了這漢陽鐵廠,到也是一嚐所願。……漢陽鐵廠雖說老舊,但勝在設備齊全,若是對其設備加以修整,以漢陽鐵廠六座煉鐵高爐,七座煉鋼平爐,一年即可生數十萬噸鋼鐵,如此一來,不僅可以滿足未來公司發展需要,而且對必能助力國防,不僅僅隻是兵工廠可以獲得足夠的鋼鐵以生產武器,國家修建工事亦可獲得充足鋼鐵……”

管明棠的話讓蔣介石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所以縱是現在沒有那個實力,明棠也隻能勉力維持了,埋頭向前了!”

似是自嘲,又是表明決心,管明棠把自己擺到一個外人不能理解的位置,實際上卻是為了爭取蔣介石的“同情”,因為,時人又有幾人能理解蔣介石!

“那,明棠,你應該知道,根據先總理所製定之實業計劃,鋼鐵事業事關國家安全命脈,所以應該為國營性質的原則,你這漢陽卻……”

搖著頭,蔣介石卻是肅而不言。

“委員長,在總理實業計劃中,曾言以中國之積貧積弱,發展鋼鐵工業須集國家之力,因此須采取國營方式,這不失為一個可行的策略,而且實業計劃中曾提到,實業計劃內重要工業之難以舉辦者可利用外資的原則,可在資本、技術等方麵尋求國際合作,既然可尋求外人之力,那為何國人之力不可用呢?”

在反問之餘,管明棠又繼續說道。

“再則,鋼鐵工業表麵上看似僅隻有鋼鐵,可實際上,卻是一個完整的產業鏈條,以煉焦業為例,煉焦雖為煉鐵之用,但其卻為煤化工之起步,大量工業化學原料皆由煉焦所餘廢棄物所製,如梯恩梯以及苦味酸炸藥其原料即是通過煤化所得,這現代煉焦廠,可以為工廠提供焦炭之時,又可為兵工廠提供炸藥原料,而目前,我國煉焦廠大都為土焦,焦油不經冷凝便直接廢棄於空中,衝洗於地麵,白白浪費大量資源

。”

望著若有所思的蔣介石,管明棠又繼續說道。

“再就是鋼鐵廠,鋼鐵廠在平時生產鋼材固然主要用於民用,但在戰時,鋼鐵廠亦可生產武器以支援戰爭,如無縫鋼管廠,可為兵工廠提供槍炮用鋼管之坯料,鑄造場可鑄造炮彈彈坯,事關國防,又豈能由外國人過問?”

之所以拋出這麽一個理由,隻是因為近代中國,國人大抵對外人不甚相信,即便是蔣介石亦是如此,畢竟,外國人給中國太多傷害。果然,管明棠如此一說,蔣介石的臉色立即微微一變,工廠交給外國人,著實不是一個太好的選擇,畢竟有外國人插手的工廠,在戰時又豈會一切遵從國防需求,之所以不讚同將中央鋼鐵廠設於馬鞍山,可以說就是出自這方麵的擔心,固然,中央鋼鐵廠是中國向德國貸款建成,但其中亦有德國股份,若在戰時,南京將要淪陷,德方是否同意鋼鐵廠搬遷?無論是強行搬遷或是炸毀,是否會影響到中德外交?若不能拆運,是否會有資敵之嫌?這些都是他必須考慮的問題。

“嗯……”

看著管明棠,已經被說服的蔣介石到是展現出了軍人的直率。

“你應該知道,以現在政府財力,不可能給予你任何幫助,而且,湖北……”

沉吟著,蔣介石並沒有繼續說下去,湖北是改組派的地盤,那裏,即便是他蔣介石的話,並不見得頂多大用,甚至湖北直到現在都沒能修那怕一條現代公路,那地方……實在是,想著地方的離心,蔣介石的眉頭微皺,那些油滑的政客和眼前朝氣蓬勃的青年一比,前者頓時落了下乘,而在腦海中亦浮現出廣西新政所使用的新人,或許,正是因為這些年青人充滿朝氣,全無油滑政客之奸滑吧!

就像自己的黃埔學生!他們不也如同管明棠這樣的年青人一般,充滿朝氣,渾身展露出的盡是蓬勃之氣,隻不過他們是軍人,而管明棠是商人罷了!

想到自己指示間他直接來見自己,不需要經由他人引見、指導,蔣介石的內心倒流露出幾分自得之意,當初之所以對翁文灝有那一番叮囑,就是想探一探這個管明棠的真心,這個人在南京無根無萍,亦無他人點撥,在無人叮囑教導下,最容易探得其真心,而現在,他覺得自己經探得了他的內心



“委員長,明棠已經考慮過,鐵廠複建,必須首先考慮其技術,現在經過數十年教育,我國技術人員數量、水平已遠超過清末以及民初,工廠可以其為技術骨幹,解決工廠所需技術問題,另外還可考慮自國外引進技術,用於老舊設備改造,目前美國以及歐洲各國皆陷入經濟大危機,鋼廠開工嚴重不足,許多工廠生存亦呈現問題,因而可低價引進設備技術……”

在解釋時管明棠不時的觀察著蔣介石的神情變化,見他那副不以為意的表情中偶爾流露出的欣賞之意,心下的那顆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

“財力不足,可向銀行融資,讓出漢陽鋼鐵廠的股份作為保證,若是資金不足,可以先行恢複一座高爐,再以售出鋼鐵,積累資金以便用於下一座高爐複建,如此一步一步的來,想來,慢慢的總能把鋼鐵廠辦活!再則,有時候很多事情,辦得太急了,並不見得就是好了,畢竟,有些事情急不得!”

管明棠的表述,使得蔣介石頗為欣賞的點點頭。

“明棠,辦事情就是要這樣,什麽事情都急不得,太急了,反而會適得其反,嗯,如果需要銀行融資幫助的話,可以去中國銀行想想辦法,嗯……”

沉吟片刻,蔣介石隨手辦公桌上拿了一張便箋,然後寫了張便條。

“你拿著我的條子去找中國銀行行長張嘉璈,他會給你提供一些幫助……”

接過那張便條,管明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這麽簡單,以至於直到離開委員長辦公室的時候,管明棠都不相信自己不僅見到了蔣介石,這個“近代第一反動派”,而且還從他那裏得到了幫助,盡管隻不過是一張便條,但這張便條意味著什麽,管明棠可以說再清楚不過,

“怎麽樣?”

走出國民政府,周仁不無緊張的看著管明棠,因為委員長隻見他一人的緣故,所以他隻能在這裏等著。

怎麽樣?

看著周仁,管明棠的臉上擠出了極為燦爛的笑容。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0:14
第102章元老重臣心賞識

窗外,秋雨蒙蒙,舊中國的首都或急或緩地在汽車窗外掠過。

此時的南京或許因初為中國首都不過五年的原因,正值大建設時期,寬敞的中山路號稱是世界第一大馬路,望著這條大馬路兩側的那尚不算高大的法桐,管明棠的臉上露出一些笑容,誰能想到,多年後這林蔭道會成為南京的一張名片,而後南京卻又自己砍掉了這張名片呢?

也許不應該思索這些。

“哲勤,你認識印光先生?”

終於在最初的激動之後,冷靜下來的周仁像是想起什麽事一般,扭頭問道管明棠。

“印光先生?”

“方才,印光先生差人送來一張名片,請你今天晚上過府……”

此時周仁看著管明棠的視線都發生了些許變化,這管明棠看似在南京沒有什麽根基,可不過是剛一來,便贏得了兩位大佬的好感,實在是超乎常人想象



“晚上過府一趟?”

皺著眉,一時間管明棠還是想不起自己什麽時候認識一個“印光先生”,這人又是誰?

“那個,印光先生是誰?”

南京,民生路,張公館,十月二十二日。

自己,什麽時候記識了張靜江?

即便是再無知,管明棠也聽說過張靜江的大名,這人可是被孫中山稱為“革命聖人”,不僅如此,他同樣還是那位委員長的恩人,被委員長稱之為“導師”,在南京有著“四大元老”之稱,雖說官位不顯,可論其在南京政界、經濟的影響力,甚至就連委員長都要稍遜一籌,委員長尚且受派係之牽,但是張靜江卻不同,他在南京的地位是超然的,是……嗯,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

“哲勤,隻要你能得到印光先生的支持,那漢陽鐵廠一事,不單是事半功倍,而且任何人絕不會給你平添障礙!”

印光先生,若非周仁的一番解釋,管明棠還真不知道,“印光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張靜江,他邀自己過府相聚,在南京,能入得了張府的人,都會讓人高看一眼,更何況是親自邀請過府相聚,難怪周仁看著自己的眼神都發生了變化。

“張靜江怎麽會認識自己這個小人物?”

身處張府客廳內,管明棠在心下思索著,無論怎麽想,也想不到自己何時與張靜江有過交集。招待自己的是一位叫王媽的中年婦人,一口流利的浙江官話,人非常隨和,雖說是仆婦,可聽她說話做事,甚至比一些大家婦人尚周整。

“管先生,老爺吩咐過,若是您來了,而他未回來,您可以先到他書房看會書!”

在說話時,王媽看著管明棠的視線同樣有所變化,老爺的書房,一般情況下可是外人難進的,而老爺因為開會的原因回來遲了,卻特意打電話回來交待,客人來了可先帶到書房,別冷了客人。這南京能進得老爺書房的人,有幾個不是有頭有臉的,那有這麽年青的後生?

“這是老爺的書房,管先生可以隨便看看

!”

王媽將客人請進了書房,書房內的裝飾古樸而典雅,房間四周都是書櫥,整整齊齊擠滿了書籍。

“王媽,您去忙吧!我自個瞧瞧,”

瞧著這滿滿占了兩麵牆的書,管明棠心生驚訝之餘,恭敬的衝王媽說道,這相爺門前七品官,這王媽至少得有五品。

王媽走了。

這就是張靜江的書房嗎?

置身於書海之中,管明棠仔細打量著這間書房,尤其是那占滿兩麵牆的書籍,在後世,管明棠隻在圖書館或者書店內看到這麽多的書,而這卻是一個人的書房,這顯然是一個愛書之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愛讀書的人。

或許是因為在後世,見慣了太多人為了充場麵於房間內擺置大量的書籍,甚至空殼書,所以管明棠的心裏不由有些陰暗的想著,沒準,這書也是他用來充場麵的。

《l'ancienrégimeetlarévolution》,隨手從書櫃內抽出一本書,封麵上的書名隻讓管明棠一愣,對於這本書管明棠並不陌生,這是在21世紀進入十年代之後,在中國相當熱門的一本書《舊製度與大革命》,想到在張靜江這個商人的書房內竟然會看到這麽一本書!而且還是法文原版。

盡管看不懂法文,但管明棠還是翻了翻,隻見潔白的書籍上麵密密麻麻的書寫著各種批注和日期,民國三年、民國六年、民國十年,民國……看著那些批注與心得!管明棠整個人都被驚呆了,單是一頁,批注年份就多達七個,而再看那些批注所得,更讓管明棠驚訝,看著那滿滿兩麵書牆,不由驚呆了。

管明棠似乎看到一位長者,數十年如一日的讀書,並有所悟、有所解的畫麵來,這些書,他都看完了?難道每一本都是如此反複讀完,並作出批注嗎?

站在書櫃前,看著那書櫃裏的書,突然,一本書映入視線之中,《天演論》嚴複,這不就是達爾文的進化論《物種起源》的中譯本嗎?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部書是嚴複在1897年翻譯並引入中國的,他為什麽會翻譯這本書呢?

回溯19世紀末的中國曆史。正當戰爭屢屢失敗、改革無功而返之際,1894年,甲午戰敗,曾長期在海軍任職的學者嚴複“想喚起改變貧窮落後的覺悟”,於是第二年便提筆翻譯《天演論》



為什麽選擇《天演論》?在後世最普遍理解是嚴複在用《物種起源》裏麵的一般規律、用“進化”這個科學觀點解釋人的事情,解釋社會問題。這種功能,在《物種起源》裏是找不到的。而與原著不同的是,《物種起源》的作者赫胥黎堅定地維護生物達爾文主義、反對社會達爾文主義,這本書的後半部分──“倫理學”所講述的,是人類社會不同於自然界,不適用進化競爭規則。因正值“國難”,嚴複隻翻譯了《進化論與倫理學》的前半部分,斷然把後半部分刪掉。

達爾文在中國的誤讀由此開始。

就這樣,對達爾文的誤讀,在中國被一步步激化。甚至於在後世,有人稱《天演論》於中國之影響甚於《資本論》,對於這本爭論頗多的中國式的進化論著作是管明棠從來沒有拜讀過的,此時看見,也不覺得有些好奇,便從書櫥上取了下來。

翻了翻,雖然文言式的文章並難不倒管明棠,可嚴複在文中關於進化論的論述卻絲毫不能提起管明棠的興趣,因為曆史一再證明了一個事實,進化論在中國不受懷疑推崇,直接改變了整整一代人的觀念與思想,而達爾文的進化論於中國更是完成了從生物進化論到社會進化論的銳變。

看著手中這本影響了中國百年曆史發展的書本,此時更吸引管明棠的卻是一旁的批道,對於同樣好讀書,好批注的管明棠來說,他清楚的知道,讀書批注有時能揭露一個人的心境。

“物競天澤、優勝劣敗,國之公理,今國勢積弱,故需救亡圖存,以免民族淪喪……”

“適者生存,固然為自然之規律,然野獸豈存人性?適者之適者與強者等同,“物競天擇、優勝劣敗”八字,等為弱肉強食者背書,而忘了老子“弱之勝強、柔之勝剛”的道理。民國十八年夏。”

書上的批注是自相矛盾的,相比於清末與民初的批注,管明棠發現這本《天演論》中,更多的批注卻是在民國十三年之後,而其中大都對這本書持批判態度。

“以適者生存之道為倫理之德,豈不對弱者少之同情,而多之自利損人之“生存”之舉?”

“劣態之法則,人是否當棄老弱病殘者以優勝之?”

……

終於,合上這本影響中國未來百年曆史的《天演論》,書中的批注,卻是讓管明棠整個人處於驚訝之中



“印光先生啊!”

搖頭長歎一聲,管明棠便將嚴複的《天演論》又放回了原處,心想著,這位未謀其麵的印光先生,能在這個“天演”盛行的時代,從《天演論中》得出這些結論,實在是難以想象,畢竟世界對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批判是在二戰後,至於批判的原因除去其違背人類基本倫理,更重要的一點是社會達爾文主義為納粹提供了生物學上的理論依據,盡管其是站不住腳的。

“難不成這個印光先生,還是一個學者不成?”

心下如此思量時,卻聽到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表小姐回來啦!瞧這雨下的,我還怕你被淋著呢……”

樓下傳來的是王媽的聲音,

“表小姐?”

微覺詫異之時,樓下又傳來幾聲少女格格的笑聲,如銀鈴一般的笑聲聽起來很民悅耳,可以想象出一個年青的女孩在客廳內歡喜模樣。

“是雲婷送我回來的,她家裏派車去學校接的她?咦,王媽,我們家來客人了麽?”

“哦,是老爺請來的客人,從北平來拜訪老爺的。”

“啊,是伯父請來的客人?在哪裏,讓我瞧瞧是什麽樣的客人,需要伯父去請!”

又是那表小姐的聲音,她的聲音依然是那麽的歡快!不過卻又帶著些好奇,聽那聲音,似乎盡是驚喜之意。

至於這麽高興嗎?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0:19
第103章老少兩輩各不同

“表小姐!輕點聲……”

不知道王媽嘀嘀咕咕地給表小姐說著什麽,隻聽表小姐又格格地笑了起來。

“什麽?王媽你說他在伯父的書房

!嗬嗬,這我可真要去瞧瞧去!”

說著,一陣噔噔的腳步聲,那似乎是高根鞋踩踏地麵才能發出的聲響。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管明棠心下暗叫一聲。

來了!

意識到那個表小姐來了,忽然管明棠有些不知所措,隨便地在書櫥上抽出一本書翻了起來,書上寫的什麽我是一個字也沒有瞧明白,隻聽後麵那表小姐的聲音道。

“喂,別亂翻我伯父的書,你看的懂麽?”

定了定神轉身朝門口看去,那是一個十七八歲明眸皓齒的美少女,頭上戴著一頂紫紅色的格子呢小帽,巴掌大的小臉上鼻子上架著一副輕巧的眼鏡,胳膊上挽著一把白色的洋綢傘,腳上一雙粘滿水滴的翻皮高跟靴……瞧那俏麗的模樣到是讓管明棠眼覺有那麽三四分麵熟,嗯,見慣了旗袍美女之後,瞧見這渾身上下洋溢著歡快活潑的樣子的女孩,卻讓人覺得她和後世那些美少女倒是極為相似。

“喂,問你話呢!”

那少女被管明棠盯著有些發窘,見他還盯著自己,女孩又說道,

“你到底聽見了沒有。”

“噢,懂得一點,卻也有很多疑問。在下管明棠,不知表小姐如何稱呼?”

“嗯,”

那表小姐並沒有回答管明棠的意思,隻是將一隻手放在下巴下想了想,然後伸出手說道。

“你拿的什麽書,讓我也瞧瞧。”

將書遞給了她時,管明棠隻是麵帶著微笑,想看看這個女孩如何看得懂這本書!

那明眸皓齒的表小姐拿了書倒不急著看,她將洋傘靠在門邊,大咧咧地坐在了書桌旁唯一的皮椅上,然後才雙手捧著書瞅了幾眼。

“咯、咯咯……”

不一會她便歡快地笑了起來,她瞟了管明棠一眼,然後拉著臉對他說道,

“這書不是你能看的懂的,你就別瞎翻了,知道嗎?”

說完隻見這表小姐一個人抱著書樂了起來,瞧見這明眸皓齒的美少女在那自顧自的看起了書,管明棠的心下倒是有些不甚樂意了,畢竟,在這可站著一個爺們,你這不是無視我嘛,這可關係大男人的麵子



“表小姐的打扮好時髦啊,你的這身打扮可實在是漂亮極了!”

麵含微笑,管膽棠恭維著對麵的少女,這個時代的少女與後世不同,很少有人當麵讚美她們的美貌,那像後世,越是讚美,越是……

“是嘛?”

聽著男人的讚美,女孩的眉頭微揚,臉上露出了些笑容。

“噢,對了,你找我爸爸有事麽?

有門……

女孩的反應落在管明棠的眼中,看來自己絕不能吝嗇對女孩的讚美。

“我很早就聽聞張先生是我商界前輩,是江浙乃至全國有名的大實業家,此次登門拜訪就是希望張先生能對我指點一二。表小姐出身名門,方才真是目光如炬……”

“嗬嗬,怎麽說起我來了,目光如炬?”

表小姐愣了愣,她看著麵前的男人說道,

“你是指……?”

看著手中的書,女孩先是一愣,然後似乎回過味來。

“你這人……”

說著,原本臉上帶著惱意的女孩,卻突然笑了起來。

“嗬嗬,你這人可真夠壞的,果然是生意人,不夠實……。”

話說一半,女孩顯然又意識到她說著說著又把伯父甚至她們這一家人都給繞了進去



“你這人,太壞了!”

雖然嘴上如此說著,可女孩的臉上卻帶著笑容,似乎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似的,想來也是,平素在家裏有人寵著,在外麵有人捧著,何時讓人如此忽悠過。

對於女孩的指責,管明棠卻是笑而不言,畢竟,這個時代的女孩和後世還是有所不同,若是自己直接了腔,沒準會被女孩當成流氓。

“喂,你叫什麽名字?”

“鄙姓管,名明棠!不知小姐芳名?”

聲音落下時,隱約的可以聽到外麵傳來的刹車聲,女孩朝著窗外看了一眼,然後又看著麵前的這個挺有意思的男人說道。

“伯父回來了!”

說著女孩便走出了書房,在臨出門時回頭說道。

“我叫李秋怡!你要記住哦!”

是他!

當一個約六十歲左右的老者走來的時候,管明棠的雙眼不由睜大,這個人他見過,準確的來說,今天剛剛見過他,是在委員長辦公室外的候客室見到的那個人。

“怎麽,不敢認識了!”

迎著管明棠,張靜江哈哈笑了起來。

“印光先生!”

恭敬的行個禮,管明棠微笑道。

“沒想到是您,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會說那些話了是不是?”

搖著頭,張靜江看著管明棠說道。

“有時候,不知道反而好些,這樣的話,說起來也就沒什麽顧忌,若是小心翼翼的反倒是聽不到真話!”

然後後張靜江又客氣的說道因為開會耽擱了,很是抱歉諸如此類的客套話

!即便如此,在這個五十開外,精神矍鑠又挺和藹隻是稍顯瘦削的“元老”麵前,管明棠還是微微有些緊張,這種緊張與見委員長時不同,更多是因為方才在書房看到那些書中的批注之後,管明棠產生一錯錯覺,這個人可以看穿很多事情。

“還沒吃飯吧,正好,咱們一邊吃一邊聊!”

一身青衫的張靜江顯得極為客氣,而對於這種客氣,管明棠卻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在來之前,周仁曾提到過“如果印光先生能留下他吃晚餐,就說明他拿你當成了自己人”,這些做事有他們自己的打算,而對於管明棠來說,無論是委員長還是張靜江,認識他們都是百益而無一害,至少那位天王木想對自己下手,就要顧忌許多,過去,自己還可以是個毫無背景之人,而現在……

嗯,兔子是怎麽吃掉狼的……那個故事是怎麽說得?忘記了,嗯,反正就是扯著虎皮當大旗,這世道,多一個靠山,總是沒錯的,20世紀30年代如此,21世紀同樣也是如此。

晚飯期間,管明棠盡力想做一個中規中矩的年青人,卻因坐在自己身旁的李秋怡不時的問東問西而顯得不倫不類。似乎她對自己極為感興趣,對於侄女的喧賓奪主,張靜江卻隻是笑而不言,看樣子,他倒是對這個侄女極為寵愛。

“那首《起來》真的是你寫的?”

相比於商業,李秋怡更感興趣的越是管明棠作的那首已經唱遍大江南北的《起來》,激昂的歌曲,每次唱起時,總會讓人心情激昂。

“嗯!”

輕應一聲,管明棠並沒有否認,反正現在大家都認為自己是那首歌的作者,認就認了吧!

“那首《萬裏長城永不倒》也是你作的?”

“想不到你這個生意人,學識到也如此淵博,一點也不像其它生意人那樣……”

稱讚的話還未說完,李秋怡便聽到伯父咳了一聲,這會她才想起來,這一家子有幾人不是生意人,衝著明棠吐著小舌頭,小聲說道。

“都怪你,我又失言了……”

小女孩的嬌憨看在管明棠的眼裏,隻是微微一笑,然後方才繼續同張靜江聊著,今天晚上張靜江邀請自己來,顯然是為了漢陽鐵廠的事情,管明棠自然不會讓他失望



“……這成本控製,嘴上說著容易,可辦起來,卻沒那麽簡單,能降低的法子,不定人家都用上了,而且,”

沉吟著,張靜江看一眼管明棠,在得知管明棠要辦鋼鐵廠後,他便動起了心思,或許其它人不曾在意,但他一直對鋼鐵廠一事頗為關注,原因非常簡單,他一直主持著首都建設以及大上海建設計劃的實施,在過去的幾年間,無論是入股水泥廠,南京、上海投資創辦大型磚廠,或許有“支援國家建設”一說,但更重要卻是出於商業上的本能,大建設需要大量的磚瓦、水泥,投資這兩個行業自然有利可圖。

可現代建築並非隻需要磚瓦、水泥,更為重要的原料是——鋼材,無論是首都亦或是大上海,僅由政府規劃建設的地標建築就多達數十座,僅完成這些建築就需各類建築鋼材近十萬噸,這僅隻是政府規劃建設,若是加之民間自建,僅鋼材一項即需百萬之數。

可中國卻沒有一個合適的鋼鐵廠讓其投資,即便是有心創辦軋鋼廠,張靜江亦不得不考慮原料問題,而管明棠要重開漢陽的打算,卻讓他看到了機會,所以才會有了今天的兩次見麵,心動是心動,作為一個生意人,張靜江還需要考慮可行性。

“降底成本,並不困難,隻要開動腦筋就行了!”

管明棠的話音一落,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李秋怡便在旁邊輕哼一聲。

“大話連篇!”

看一眼似有所不滿的女孩,管明棠並沒有在意,而是用白巾擦了擦唇角,而後看著張靜江說道。

“印光先生,我想作為漢陽鐵廠的所有者,我比任何人都更渴望降低生產成本!”

看著張靜江,管明棠卻是笑而不言,那神情似乎是在告訴他,你需要的並不是我如何降低成本,而是,我的一個保證。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0:20
第104章邀老引才謀新業

民國二十一年十月二十二日,雨夜,張公館,書房內



又一次來到了這個令自己心潮澎湃的書的世界,管明棠卻沒有了先前的心潮湧動,更沒有了上一次閑暇觀書,和上次不同的是,書房的主人正饒有興趣地盯著自己,他並沒有坐下,而是氣定神閑地踱著方步。

“年輕人總能給我吃驚,我很喜歡這種吃驚。明棠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個鐵廠辦不成呢?”

抬起一隻手指了指周圍的書,張靜江麵露凝重之色。

“在這些書裏,記錄著不少人,他們也是懷揣著為國為民的理想,投身實業,可最終,他們卻落得業破人亡的境地,反而是那些未將為國為民視第一原則,而是在商言商,商達而善的人,一直把生意做到了現在!”

說話時,張靜江從書櫃中抽出一本書來,但他卻未看書,而是看著管明棠鄭重其事的問道。

“這是為什麽呢?

是呀!

這是為什麽呢?

準確的來說,他為什麽會問自己這麽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呢?

在沉默良久之後,管明棠緩聲說道。

“我想,做生意,首先要遵從一些基本的商業原則,如果違背了商業原則,那麽企業倒閉、個人破產,則沒有什麽意外的地方!”

“噢!”

看一眼管明棠,張靜江輕輕用手撥打著書櫥上擠的整整齊齊的書脊,沉吟了一下,將手中的書塞回書櫃,然後看著書櫃內的書說道。

“可你管明棠是要名聲,而不是實惠啊!聽說北洋紗廠的生意,你少掙了幾十萬!”

“這……”

張靜江的問題倒是讓管明棠猶豫起來,眼前的這位“元老重臣”此時給管明棠一種感覺,他仿佛一個先知,能洞澈自己的心扉,之前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在他麵前顯然沒有任何作用,或者說,他根本不會相信,如果說出來的話,恐怕……隻會落得下乘



“印光先生,您知道,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名聲!有了名聲,也就有了生意,北方初建,名不顯於人,力亦不為人所知,所以舍財而得名,在明棠看來,理所當然,再則,有舍即有得,以明棠看來,今天北方所得,遠超昨日之舍!”

“有舍有得,你如此年青,就能懂得這個道理,到也屬難得?”

點點頭,對這個年青人,張靜江愈發驚奇了,他的手停了下來,靜靜地對著書櫥,一動不動。

“生意嘛,是人做的,做生意和做人一樣,什麽事情,都要有舍,至於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吧!”

“哈哈哈!”

不待管明棠說完,張靜江卻是大笑了起來,連聲說著,

“有意思,有意思。明棠呀!我很久沒見過像你一樣有意思的年青人了,”

他忽然回過身來,看著管明棠,認真的說到,

“如果,他日,我將軋鋼廠辦於漢陽,不知,你是否也能,有舍得之思?”

啊!直覺越來越準了!終於繞了這麽多圈,還是回到了正題上了。

看著張靜江,管明棠微微躬下身。

“印光先生,無所謂有舍有得,您的軋鋼廠生意越好,與鐵廠便越有利,所以舍嘛……總是需要舍的一點,但生意,總歸是生意!”

盯視著麵前的年青人,張靜江卻是神情嚴肅的說道,

“年青人你知不知道,在中國,不知道多少人聽說我要做生意,雙手捧著要把股份送給我,他們知道,如果有我這個股東在,不知道會給他們帶來多少便利,這一點,你不知道嗎?”

“啊,印光先生,這……”

沉吟了一下,看著張靜江,管明棠的心笑一聲。

“他們於先生,有所求,亦有所需,而……”

看著張靜江,管明棠卻是笑而不言,他還真不相信,以張靜江的身份和先前的表現,他對自己行以威逼



“而你卻無所求!”

笑了笑,張靜江這才算是點點頭,然後走到書桌後坐了下去,又指著書桌前的椅子說道。

“正所謂無欲則剛!”

點著頭,張靜江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錯。

“有些人,自以為雙手奉上股份,就很聰明,可他們不知道,生意,不是這般做的,做人、做事都是一樣,有不得一點投機取巧,投機取巧隻能起一時之用,而不能成一世之業!”

看著坐在麵前的這個年青人,張靜江流露出濃沈的欣賞之意。

從進入這間書房,張靜江問管明棠的問題是用心問的,而管明棠答的答案也是用心答的,話雖沒有點明,彼此卻心照不宣。

人生的命運總是表現出它戲劇性的一麵,管明棠也不例外,甚至似乎比很多人來的更突然,更加跌宕起伏的一些,更為戲劇化一些。

一天前,在這個時代,管明棠自認為自己還是那種“不為人所正視的小螻蟻”,而不過隻是一天的功夫,先是見到當今中國的第一人,得到他的欣賞和稱讚,而後又被國父稱為“革命聖人”、委員長稱為“導師”的引為忘年交,可以說,有了他們的欣賞,自己在這個時代不再是那隻“螻蟻”,而是……

在走出張府的時候,管明棠的臉上帶著笑容,仰望星空,隻覺得這南京的夜空是如此的美麗,心下也隨之輕鬆許多,因為不需要再像過去一樣,對自己的安全提心吊膽,或許認識他們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但是至少可以讓一些人有所顧忌,從而投鼠忌器。

“哲勤,你現在是新業初興,旁的或許我還幫不到你,想來你人手應該有所不足,就給你介紹幾個人才吧!”

坐在客房內,等待著那幾個人才的拜訪時,管明棠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離開張府書房時張靜江的那一番話,他給自己介紹的,會是什麽樣的人才呢?

進入中央飯店二樓走廊後,邵寒深吸了一口氣,在接到印光先生的電話後,他也曾猶豫過了,考慮過,但最終想到是印光先生的介紹,他還是來了



“管哲勤是個辦事業的人,你到那裏,方才能一展所長!”

想及印光先生在電話中的叮囑,邵寒敲響了門,開門的是一位看起來很精練的中年人。

“先生何事?找誰?”

“鄙人邵寒,是印光先生介紹來的!”

看著麵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雖然麵帶笑容,但管明棠並沒有翻看他放在桌上的檔案,對於張靜江介紹來的人才,他到是寧可相信這個介紹,而不願意用文字資源來說服自己,所以才看著他問道。

“我為什麽要聘請你!”

咦,眉頭微微一跳,不用再想什麽,邵寒也知道,或許,考驗來了,是對自己,也是對未來的老板。

“因為你相信印光先生!”

在邵寒看來,如果對方僅僅隻是因為印光先生的介紹,他轉身就會離開,因為這樣的話,未來他很難成就一番事業。

“這個理由,隻夠你進我的門!”

管明棠不客氣的堵住了他的話,心下甚至略有些失望,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才嗎?

管明棠的回答,讓邵寒的心下稍激動片刻,這個回答讓他非常滿意,“因為我是你最好的選擇!”

毫不客氣,在邵寒的話中沒有一絲客氣之意,他的自信發自於骨子裏,就像……嗯,就像管明棠真的離不開他一般。

“最好的選擇?”

似笑非笑的看著邵寒,管明棠沒有繼續說下去。

“因為我相信,管先生之所以要重辦漢陽,並不僅僅隻是要辦一個煉鐵廠,而是一個現代化的大型鋼鐵企業,這意味著在未來的很長時間內,漢陽工廠也罷,公司也好,他的領導者都要有超人的毅力,應對來自外界的壓力,同時毫不遲疑的抓住時機,在最短的時間,充分利用一切資源加快企業的發展

!”

自信的看著管明棠,邵寒又接著說道。

“所以,你的漢陽鐵廠所需要的經理,是一個敢於開拓的領導者,而非一個平庸無為的守成者,前者,可遇而不可求,後者非你所需……”

“所以,你才是最合適的人選是嗎?”

“至少,現在我是唯一合適的人選!”

自信,麵對滿是自信的邵寒,管明棠的身體前傾,雙肘拄扶在書桌上問道。

“不知道,作為漢陽鋼鐵公司的經理,你準備怎麽幫我呢?現在,我所麵臨著的最大的困境,就是資金問題,我需要足夠的資金用於高爐的改造,銀行貸款、發行公司股票……邵先生,請問,你現在能怎麽幫助我解決這個問題?”

南京中央飯店二樓客房內,盡管已是深夜,但此時客房內的電燈仍未熄滅,並不算大的客廳內被香煙的煙霧彌漫著,煙霧之多,甚至會讓人誤以為這房間內是不是遭了火災,而在電燈下,十幾個人或坐或站的在那裏討論著什麽。

“……漢陽鐵廠1號、2號煉鐵高爐雖然是建於清光緒十九年的老式高爐,但在1905盛宣懷委任李維格為漢陽鐵廠總辦之後,開始對其進行擴充改造。改造後的漢陽鐵廠,煉鐵的焦比達到1∶1。1,而在宣統三年修建的三號高爐,係引進當時最先進的煉鐵高爐,煉鐵焦比為1。1,至於4號高爐,在民國十二年3月坍塌,不過爐殼尚存,如果加以修複的話……”

在嚴恩棫解釋著漢陽鐵廠的設備情況時,管明棠打斷他的話問道。

“你的意思是4號高爐,如果修複的話,還可以使用?”

“是的,按照停產之前的估算,如果重修的話,大約需要三十六萬元,而這是九年前的計算,擱在現在的話,估計需要五十萬元左右方才完成修複……”

在嚴恩棫的解釋中,管明棠整個人都沉默了下來,漢陽鐵廠的情況遠比他想象的更為惡劣,一開最擔心的日本是否會借當年和盛宣懷簽定的“預支生鐵價值”貸款合同,要求漢陽鐵廠複工後向其提供生鐵,反倒是不值一提,當年的預售生鐵合同隨著民國十三年漢陽鐵廠以及其下屬的大冶鐵廠停爐,在日本的要求下,改為以等量鐵礦石充抵,這意味著自己接到的漢陽鐵廠,不需要再負擔不必要的生鐵預售負擔,但更讓人憂心的卻是設備的情況



“現在,有那幾座高爐是具備使用價值的,或者說修複成本最低的!”

在沉思良久之後,管明棠看著嚴恩棫緩聲問道,雖說這漢陽鐵廠可以說是自己為這個國家辦的第一件大事,但有些事情,總要量力而行。

“通常煉鐵高爐的壽命在30年至35年之間,其間經過改造,可延長壽命十五年至二十年左右,而漢陽1號、2號高爐,在宣統元年改造,並未涉及爐體根本改造,其改造旨在降低焦比,因此從紙片推薦,其高爐壽命應在5至10年左右,對其維護並非僅隻是簡單改選,還在考慮加固爐體以提高其爐休壽命,因此其成本較高,至於4號高爐,前麵已經說過,其爐體坍塌,因而維修成本高,目前,最具希望的就是日產250噸的3號高爐,而且於漢陽、大冶兩地六座煉鐵高爐中,當數250噸高爐煉鐵成本最低,其煉鐵焦比為1。1,若在複工時對其加以改造,應可降至1。0。8……”

日產250噸,一年差不多就是九萬噸鐵……在心合計著這個數字,管明棠心下總算是安定一些,無論如何,即便是隻複工這麽一座高爐,也算是為國家做了一些貢獻。

“當然,這些都隻是現在的估計,具體情況還需要”“……總之,周所長,你們到了武漢,務必在第一時間內,對漢陽、大冶兩地的高爐進行詳細檢查,製定維修方案,以及旨在降低生產成本的改選方案,要知道降低鐵廠生產成本關係到鐵廠的生存……”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了,走進門的是張振聲,他的臉上帶著緊張之色。

“董事長,北平來的加急電報!”

接過電報,管明棠的臉色隨即一變。

“去,趕緊定火車票,咱們回北平!”

吩咐一聲之後,管明棠看著周仁,臉上露出些許歉色。

“周所長,北平那邊出了點事,我需要立即回北平一趟,一但北平的事物處理好,我就到武漢同諸位匯合!”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0:26

山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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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誰料殘匪也猖狂

第105章誰料殘匪也猖狂

夜裏,大地靜悄悄的,北風偶爾呼號幾聲,枯葉瑟瑟作響,殘枝吱吱顫抖,使人不寒而栗。老天似乎專與人作對,這不過是中秋剛過,可幾場秋雨之後,這天氣在入夜之後卻是冷得出奇,想是冬夜也不過如此吧



夜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突然,一陣轟鳴聲自遠而近傳了過來,而那轟鳴聲卻不是雷聲,而是,是蹄聲?被驚醒的人們聽到那蹄聲臉色頓是一變,在黑燈瞎火中,一些村莊的莊戶人家急忙喚兒帶女的讓女人們躲起來。

這入了夜,像這般萬馬奔騰的蹄聲,想來隻有一種可能——馬匪!準確的來說是土匪,土匪有幾個人不騎馬的?

在馬蹄聲傳來的地平線處,這會卻早就是一片塵土飛揚,而在那飛揚的塵土中,卻隱隱的傳來一陣陣歌聲。

“犋牛頃地靠沙河,不如鋼槍壓著脖……”

在歌聲中不時的傳出一個個漢子們暢快的歡笑聲,而在那歡笑聲中,卻帶著女人們的哭泣聲,伴著哭泣聲,漢子們的歡笑聲、歌聲卻是更想了。

“要想歡,上戲班;要想玩,撐花船;要使錢,上劉團;要看媳婦親兵連……”

在這歡笑聲中與女人的哭泣聲中,這近萬人的馬隊繼續朝著北方奔馳著,這歌裏已經道出了他們的身份,他們不是官軍,而是魯西巨匪劉黑七的手下,兩個多星期前,剛被山東省主席韓複渠“清剿”出境;他們已經在河北大地上馳騁的近半個月,這一路上不知禍害了多少百姓。

此時即便是明知道這裏距離北平城不過隻有幾十裏地,可他們卻依然肆無忌憚的大模大樣的行著軍,大模大樣的搶著糧食、女人,全不把那北平城附近的幾萬東北軍放在眼裏,而在他們身後遠處天際邊,隱約可見些許火光,似乎是他們走後留下的痕跡。

“跟著師長到處串,給個知縣也不換……”

聽著耳邊傳來的歌聲,騎在馬上的劉黑七那張看起來如鄉下老農一般忠厚的臉龐上依還帶著笑容,雖說被趕出了山東,可他的臉上卻不見任何愁色,對於這種被人打的到處跑的日子,他早就習慣了,也適應了,過去十幾年先後他先後流竄於魯、豫、蘇、皖、冀、津、晉、吉、遼等十幾個省市,早就成了聞名全國的混世魔王,而當初他的隊伍不過隻有幾十人,而現在,出山東的時候,他手下的隊伍可還有兩萬多人。

“若是能再和東北軍幹上一仗,那可就帶勁了

!”

騎在馬上左手拉著馬韁,右手卻伸在被捆係在馬鞍前的一個妙齡少婦衣領內,摸著那還滴著奶水的**,劉黑七在心下尋思起來。

半個月前,剛入河北時,他的隊伍和東北軍打了一仗,說是打仗,倒不說是在演戲,東北軍的部隊在剿匪的時候,劉黑七直接令人把金銀財寶放東北軍的部隊前,然後立即撤退,東北軍朝天空放幾槍,然後直接取走財物,同時將成箱的步槍、彈藥置於地上,官軍一撤,劉黑七立即令人把軍械取走,這東北軍可真不是一般的闊綽,幾下往來,這兩萬多人的隊伍可有小一半都換上了遼十三,子彈更是弄了幾百萬發之多。

再打一仗……弄上幾千箱子彈,就是投靠湯老虎,若是湯老虎不收留政局,那就幹掉湯老虎投靠日本人,沒準到時候自己也能混個熱河王當當……

就在這時,前方卻是跑來十幾匹馬,馬隊近了,領頭的連忙勒停跨下的馬匹,衝著劉黑七抱拳吼道。

“七爺!”

來的是伍黑子,他是劉黑七進入河北地界之後,新晉收伏的本地土匪,在江湖闖蕩這麽多年,劉黑七深知,強龍壓不住地頭蛇,若想在這河北的地界上闖蕩,就必須得有本地人帶路,否則,隻怕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怎麽樣,北平城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劉黑七急急的問道著,打從和那群狗皮帽子幾次交易之後,他便看準了東北軍,搜死的駱駝比馬大,說的就是東北軍,按一些人的說法,那東北軍在北平的倉庫裏,可是存著三四萬條槍,若是能弄到那些槍,什麽閻錫山、韓複渠的,他劉黑七也能當個司令,弄個省主席幹幹。

“七爺,這北平城怕是進不去了,昨個弟兄們想混進去來著,差點沒讓人給包了圓,現在北平城晚上六點準時關城門,那些個城門上頭,少則六七架,多則十多架機關炮……”

“*他老母!”

罵了一句,劉黑七便知道自己怕是進不了北平城了,不過這進城也就是想法罷了,打從進了這河北省,他都是見著城市繞著走,一般縣城也是如此,更何況是那北平城。

“北平商會的丁會長給七爺送來一封信

!”

說著,伍黑子便從衣服裏取出一封信來,接過信,借著火把的光亮一看。

“劉師長親啟!”

這個稱謂到是讓劉黑七很是滿意,這師長是他自封的,雖說當年他投靠過張學良,不過那張小六也就隻封了他一個旅長罷了,而這商會的丁會長倒是有眼力,直接稱他為師長。

“這張小六到了識趣,隻要咱們過了廊坊,進了熱河,就給咱們送五百條步槍,十萬發子彈,還有十萬元的謝款!”

抖著手中的信,劉黑七的臉上盡是得意之色,雖說這不是張小六的親筆信,不過就是的一商會副會長寫的信,可若是沒有張小六的同意,那丁會長即便是有十個腦袋,他也不敢給自己寫這封信,想到地位曾經副總司令也在他麵前服了軟,他怎麽可能不得意。

“七爺,那咱們還去北平嗎?”

“去?人家連城門都關上了,咱們去個屁啊!”

收下人家的“勞軍款”的劉黑七罵了一句,可想著北平城裏的槍炮,尤其是北平城裏頭的那些洋學生,劉黑七又恨恨的罵道,

“*他娘,將來七爺我非打進這北平城不可!”

轉過身衝著弟兄嚷了一聲。

“告訴弟兄們,安營紮寨,明個,咱們直接去熱河!”

……

在朦朧的夜色中,北方公司機械廠內這裏早不見了過去的燈火通明,有的隻是深夜的漆黑,行走在廠區內,看著厚實的廠牆上掏出的射擊孔,以及射擊孔旁用沙袋壘出的護牆,高勝侖的眉頭依還是緊鎖著。

“能守住嗎?”

從兩天前,北平城晚上六點開始閉城門那天起,高勝侖一麵將工人安置到廠子裏,一麵又把公司安全處的人全都抽調了過來,一百來號人,拿著幾十支短槍守這麽一個占地上千畝的工廠,任誰看來,不過就是兩字“沒戲”。

雖說心知若是土匪真襲來了,指往這點人馬,還不夠人家塞牙縫,但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昨天,為了加強工廠的防禦,他又特意通過部隊裏的一些熟人買來了五十條步槍,當然最貴的也是最重要恐怕還是那五架日製機關炮,能不能守住這工廠,就看能不能把這幾架機關炮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而為了最大限度的發揮出機槍的作用,高勝侖特意在工廠內建起了幾座機槍塔,將機槍布置的高處,再加上依牆設立的射孔,看似防禦得當,可隻有高勝侖自己明白,這所謂的滴水不漏,實際上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瞧著那相當於兩層牆頭高的哨塔,跟在大哥身邊的蕭國書還是犯起了嘀咕來。

“大哥,把機關炮安這麽炮,也太顯眼了吧!”

“土匪不比軍隊,他們沒有炮,也沒有炸藥,隻要你們守在裏頭,隻管用機槍打就行,就是國內打仗,這機槍也講究著設於高地,從而加大製控範圍,國內軍隊打仗尚是如此,更何況對付那些土匪,要是和日本人打仗,把機槍放到高地上,根本就是……”

話高勝侖隻說了一半,早就不是軍人的他,本就不應該去考慮那些事情,把有些分散的心神收攏回來,抬頭看著把兄弟說道。

“兄弟,這工廠是董事長的心血所係,咱們就是拚了性命,也不能有任何差池!”

差池,靠這點人馬,不出差池才怪!

搖了搖頭,高勝侖的心下還是發出了一聲長歎,昨天,他拿著五千大洋去遊說過去在軍中的朋友,結果,五千大洋換來的是什麽?隻是幾十條步槍,即便是朋友之間,他們也不願意派兵過來,因為上峰有嚴令,各部不得擅自行動,為什麽會這樣?過去在關外的時候,那些土匪即便是再怎麽橫行,也未曾把官軍逼到這種地步,這是土匪逼的嗎?分明就是自束手腳,現在上至少帥下到師旅長,有那一個不是尋思著如何保存實力,日本人他們不去打,甚至就連剿匪都擔心損傷部隊實力,真……緊握著拳頭,想著自己竟然曾在這樣的軍隊中服役多年,高勝侖便覺一陣麵熱,丟人啊!

“哎……”

抬頭仰望著星空,高勝侖在心下自語道。

“董事長,無論結果如何,我盡力了,希望……”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0:28
第106章求人不如求自己

在前往北平的火車上,坐在的那裝飾顯得很是奢華的頭等包廂內,看著剛剛拿到的報紙,的眉頭皺著,心底的火卻壓在那。

“丟人現眼!”

終於在看完報紙的當口,恨恨的罵出一句話來。

第一次,他覺得這個時代真的是無藥可救了,軍隊剿匪結果是丟下槍支子彈換人家丟下的成筐的銀元,幾萬土匪縱橫上千裏,結果幾十萬大軍竟然閉城而守,甚至於土匪從城門前經過,也是視而不見,小地方如此也就算了,甚至就還北平,北平竟然也閉城了!

說是什麽為保護城內百姓安全,可城外呢?城外的百姓他們就不問了,若是北平城內沒有比南苑軍營更大的軍營,不過那位主任大人會把南苑的幾萬軍隊調到城內“保境安民”。

“奶奶的,打日本你們不行,連他娘的剿匪都不行!”

這會終於知道為什麽外國人瞧不起中**隊了,像這樣的軍隊打什麽仗?還保家衛國,說句難聽的,日本人能拖到去年才占領東北,真他娘的蒙祖宗保佑了,難怪人家這邊一打,他們跑的比兔子還快,真不知道,當初這幫狗皮帽子是怎麽從關外一直打到長江……

抱怨也好、憤恨也罷,可終改不了一個事實,現在北方公司的工廠孤懸於城外,若是的被那引起土匪盯上了,天知道會發生什麽。

“還好,人都已經撤到城裏了……”

兩天前,在南京收到的電報內容非常簡單,是吳子川請示是否關閉工廠,將工人撤入城內,相比於機器,工人才是公司最大的財富,隻要保住人就行,至於工廠內的機器,那些土匪即便是進了廠子,又豈會搬走機器?

“還在想著工廠?”

將一杯茶放在身邊的茶幾上,李竹筠輕聲問道,土匪逼城,似乎在記憶中,土匪逼城,能逼到北平城的,還真是第一次



“能不想嗎?那工廠可是我的心血!”

何止是心血,那座工廠的規模或許不大,但卻是自己在這個時代起家的基業,是自己的根本,或許過去,那座工廠對自己沒有太多的意義,而現在……男人總是需要事業,在事業成就的過程中,對那份事業的感情遠超過外人的想象。

“其實,到也沒什麽事,平常像這種事情,地方都是拿出一批槍再籌一筆款子送過去,這樣土匪也就繞城而過了,即便是張主任不服那個軟,北平城那麽大,想來劉黑七也攻不進去……”

“劉黑七能有今天之勢,都是當官的慣出來的!”

罵了一句,拄著下巴,開始認真認真思索著,自己選擇的這條路,究竟能對中國有多少幫助,像這樣拿槍、款買通土匪以求對方不攻城,城裏的百姓是得救了,可城外的百姓呢?像這樣的軍隊即便是給了他們飛機大炮,他們又怎麽可能打敗日本人?沒準到時候,這些人還真變成了運輸大隊長。

緊皺著眉頭,這時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是多麽的幼稚,有時候,很多事情並不能隨著個人的意願發生改變,或許自己可以改變一些事情,但又能改變多少?

一聲長歎於嗓間發出之時,又是一個疑問在的心底浮現出來。

難道我錯了?

望著車外的華北大地,閉上眼睛,似乎看到了數月之內華北盡失的一幕,看到了那些軍閥為保存實力紛紛棄土而逃的一幕,這,這就是現實……

“現實是這一次劉黑七是繞過的北平去了熱河,可下一次,會不會再出現一個王黑七或者孫黑七,他們或許會繞城而過,但也可能進入咱們的工廠……”

行走在已經複工的工廠內,望著遠處正在拆除的哨塔,聽著高勝侖的話語,隻是輕點著頭,卻沒有說什麽,隻是沉思著,有許多事情,自己想的實在是太過簡單了



“在華北,至少在河北省,咱們是別想指往軍隊給咱們撐腰,軍閥者所思所想,唯保存實力,麵對日本人如此,麵對土匪亦是如此,所以……”

“所以,他們是靠不上了!”

接過高勝侖的話,卻是長歎一口氣,經過劉黑七一事之後,他總算是體會到什麽是“兵匪勾結”,連北平城這個有幾萬大軍的地方,見土匪上門都是緊閉城門,送出槍支銀元隻求其不於境內逗留,至於土匪於城外是否禍民,那卻不是他們所顧及的了。

“靠不上,也靠不住,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靠自己!

眉頭微微一跳,詫異的看著高勝侖,他的意思是……

“董事長,民國十八年,南京政府頒布了《縣保衛團法》,按照縣保衛團法,每個縣皆可設立一個保衛總團,如果……”

沉吟著高勝侖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看著董事長,在劉黑七威脅之後,他便開始尋思著如何加強工廠的保衛,而思來想去,卻隻有一個辦法就是利用《縣保衛團法》的空子,以縣保衛總團的名義,建一支用於保衛工廠的保衛隊或者說軍隊。

“培侖你的意思是咱們拉一支隊伍!”

在這一瞬間,管明堂不由挺了挺胸膛,身處於這個時代,如果說什麽體會最為深刻,恐怕就是那句“有槍就是草頭王”的體會最為深克,執掌二十萬大軍的北平綏靖公署尚且顧慮土匪,若是自己成為“草頭王”中的一份子,那……

“至少麵臨匪患能保工廠於不失!”

對於“拉隊伍”這三字,高勝侖倒是有些反感,在他看來,這不過隻是為了保護工廠而選擇的下策。

“保衛團不需要多少人,隻需四五百人,隻要兵良械精,再加上充分而良好的訓練,到時用來防禦工廠,即便有五六千土匪進攻,想來也是無不足為懼

!”

何止不足為懼,在高勝侖看來,不需要過多追求,到時這保衛團的訓練隻需與日軍看齊,裝備不遜於日軍,別說是防禦,即便是野戰中擊敗東北軍一個團,也不是沒有可能,在日軍中服役長達一年的高勝侖對於日軍戰鬥力有著充分的了解,同樣對於日軍訓練也極為了解,所以他有這個自信,自信能把幾百人的保衛團練成一支不遜於日軍的部隊,至少在訓練上不遜於他所曾服役的第五師團。

“充分而良好的訓練……”

聽到這幾個字,的眉頭微微一跳,無論是德國顧問還是後來的美國顧問,都相信中**隊隻要擁有充分而良好的訓練,加之適當的武器和指揮,中**人就會是世界上最優秀的軍人,而且曆史一再的證明了這一事實。

“那……”

看著高勝侖,在長時的思索之後,點頭說道。

“咱們就辦一個保衛團!”

一杯酒倒入韓春齡的杯中,高勝侖舉起酒杯敬了曾經的好友一杯。

“這杯我敬你!”

說話的功夫,一杯二鍋頭便下了肚,而韓春齡在端起酒杯時,神情卻顯得很是尷尬,原因無他,就在一個星期前,高勝侖曾向他求助,讓他派一營兵去保護北方廠,可……

“培侖兄,你知道的,兄弟我……”

尷尬著的韓春齡仍然試圖解釋一下,當初兩人可是一同留學日本,一同在第一師團服役,然後……當初誰能想到,會有今日。

“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我不怪你!”

說話的功夫,高勝侖又自倒了一杯,同時又給韓春齡倒了一杯。

“這些年,從來沒人能在酒桌上把我給喝倒了,我喝一杯,你隨意吧!”

話音一落,杯酒再次下肚,瞧著他這喝酒的氣勢,隻讓在酒桌上還沒露過怯的韓春齡的額上冒出汗來,他這那裏是理解啊,分明就是心懷不滿嘛,這,他不過就是一小小的團長,上峰的命令在那,他又能怎麽樣



“培侖兄,當初那件事,兄弟確是幫不上忙,可以後,隻要在兄弟力所能及範圍內,隻要培侖兄言一聲,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滿滿的一句話丟來出來之後,高勝侖卻是放下酒杯,瞪著那雙牛鈴眼直視著韓春齡,半晌卻是沒說一句話,而韓春齡更是被高勝侖盯的心下發毛,不由犯起了嘀咕。

“這高培侖不會是記恨上自己了吧!”

就在韓春齡心裏犯著嘀咕的當口,高勝侖卻是哈哈大筆起來,不顧韓春齡的詫異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老韓,我就知道,你小子,我沒看錯,夠義氣!”

話音一落,高勝侖的身體微微前傾,看著韓春齡說道。

“你別說,我還真有一件事求你!”

求我……韓春齡的心髒猛的一點,這會他算是明白了,自己掉進他高勝侖的套裏了,苦笑著他看著高勝侖說道。

“培倫兄啊……哎,你說吧,是什麽事,隻要兄弟能幫上忙!”

高勝侖笑著並沒有接腔,而是從衣袋內取出一張紙,遞到韓春齡的眼前,接過那張紙,韓春齡一看,眉頭便皺成了一團。

“培侖兄,你這是……”

將紙推回去,韓春齡卻是笑說著。

“以你們管董在天津的名氣,在天津拉過來一家洋行,別說這麽點東西,就是翻上個百十倍,也不過就是言一聲的事兒,培侖兄,你這是?”

“洋行的東西太貴,所以……”

又遞過一張支票,支票的麵額不大,不過隻是一張五萬元的支票,但高勝侖知道,這五萬元,足夠了!

“所以,我才來找您老弟不是!”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0:32
第107章飛蝗遮天災害生

農曆的八月初十,這天陽光很好,天空藍的能擠出水來,天上的鳥兒同樣很多。滿坡的高粱都曬了紅。秋風吹拂,高粱前呼後擁,宛如大海的波浪,這是一片即將豐收的景象,對於鄉間的老農來說,瞧著今年這風調雨順的,臉上都擠出來花兒



好年景啊!

突然,從西北方向的天空飄來了一片暗紅色的厚雲,忽上忽下翻滾而來,轉瞬之間,那片紅雲便飛到了村子上空,又迅速地移到了田野上空。那雲很快地飛近飛低,隨即整個天空“嗚嗚”大響似狂風襲來。烏雲頭頂翻滾,喧囂,引得遠遠近近地裏幹活、憧憬著豐收的人們都仰臉呆望。

過了不大一會兒,那雲忽地一低,人們就看見那雲原來是些密密麻麻的黑點。旋即,那黑點帶著響聲。接著便聽到那團紅雲裏出了卡卡嚓嚓的巨響,好似甲胄磨擦之聲。那團紅雲轉了一會,好像進行地麵偵察似的,然後,便猛然炸開,一天黃雨,萬千金星,箭矢般落了地。半天人們才意識到那不是雲而是蝗蟲。而就在人們將意識到這一點時,蝗群已遮天蔽日、撲麵而來,如狂風暴雨降落密密麻麻地將玉米高粱都壓得倒伏了,眼前的一切,紅色的高粱、金黃的穀穗、綠色的樹木,都變成了刺目的紅褐色。田野裏有十幾個農人驚慌失措地奔跑著,隨即看到村裏人畜亂竄、人呼犬吠,呼喊聲裏充滿了驚駭。

“過螞蚱了!過螞蚱了!”

刹時間在所有人的耳中都是“哢哧哢哧”的啃嗑、咬嚼聲。還沒容他們反應過來生了什麽,蝗群已將整片土地吃得片葉不存、呼嘯而去,隻見蝗雲所過之處,原來在秋風吹拂下如浪濤一般的高粱地,現就剩了一望無際光禿直立的杆兒。

瞠目結舌的老農連哭都沒來得及,頓時僵立著,像一棵枯死多年的樹木。兩行熱淚從他們的臉上淌下來。轉眼間,那螞蚱幾乎蓋滿了地皮,它們的黃身與綠鞍鋪成一片萬分嚇人的顏色。它們落到穀穗與高梁穗上,穗子立即被其壓彎;落到樹枝上落不開,就互相咬著大腿垂成長串好像鞭炮。田野裏隻剩下一片蠶吃桑葉似的“唰唰”聲。

第一批是先頭部隊,隨著它們的降落,大批的蝗蟲源源不斷地飛來。天空翻滾著一團團毛茸茸的雲,無數的翅膀扇動,出令人膽戰心驚的巨響。天空昏黃,太陽被遮沒,腥風血雨,宛若末日降臨。

村人們驚魂稍定之後,紛紛跑到莊稼地邊,敲打著銅盆瓦片,揮舞著掃帚杈杆,大聲呐喊,希望蝗蟲們害怕,不要這裏降落。但蝗蟲們根本不害怕,它們依然鋪天蓋地降落下來。它們背上生有達的翅羽,後腿堅強有力,它們瘋狂地啃嚼著,田野裏響起急雨般的聲音,滿坡豐收望的莊稼轉眼間便消失了。

所有的蝗蟲都退去了,天地間一片灰茫茫的,就在人們有氣無力拔去高粱和玉米秸稈,想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些“漏網之魚”時,一些人現了田野地表上出現的異常

。到處都是一堆堆一片片的黑粒兒,像有人不小心丟撒的蕎麥種子。再仔細看,原來那些黑粒兒都是蠕蠕亂動的活物--是多得無以計數的蝗蝻!這些小螞蚱崽兒從一個個不知何時隆起於地麵呈蜂窩狀的土包裏鑽出,或東或西或南或北亂哄哄地爬著,很快蓋滿了地皮。

看見這情景,莊戶漢子們個個目瞪口呆頭大如鬥,都在那茫然的哭喊起來。

毀了,今年真是毀了!

一場蝗災!

一場數十年不見的大蝗災,頃刻之間毀去了華北的大地,對於水、旱、蝗肆虐十數年的華北大地來說,一場天災又不知有多少人餓死,多少人流荒……

“大爺,行行好,賞口吃的吧……”

“行行好吧,大爺……”

在市鎮的集上,一群乞丐無力的乞討著,這乞丐顯是比過去多了,也不怪,前陣子過了一場蝗後,這糧價漲了六七成,不知多少莊戶逃了荒,這其中又多少人會在這路上淪為餓殍,倒葬在逃荒的路上,這就不得而知了。

左手一根棍、右手一口碗,肩上披著一個軟布搭,身上長滿了虱子,一頭亂蓬蓬頭發,再加上那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這身打扮,不用問、不用猜,定是要飯的乞丐。

“大爺,行行好勒……”

與其它的乞丐賣可憐、裝可憐不同,蕭新雖說討著飯,可那臉上卻瞧不見多少可憐相,人家都是家裏揭不開鍋才出來逃的荒,可蕭新卻是在家裏還有存糧的時候,自己個拎著破碗、帶著布搭跑了出來,

常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對於十七歲的蕭新來說,他知道,靠家裏的那點存糧,養活一家六口人,估計非得餓死兩個,村裏過了蝗,想著家裏三個弟弟妹妹,再瞅著自己的飯量,一咬牙,蕭新便離了家。

家裏少口人,弟弟妹妹們總能活下去吧!

沒要過飯、沒討過活,這離家六七天後,蕭新早就餓的撐不住了,就在他餓的快撐不住的檔口,卻瞧著十幾個傭人跟著輛馬車走著,在馬車後麵還有一輛大車,大車上裝滿了泡釘箱子,瞧著傭人們吆五喝六的樣子,一看那陣勢,這定是一位財神爺,蕭新連忙擠了上去,瞧著馬車在一個大門前停了下來,便跟在馬車後頭窮叫喚起來



“大爺,您行行好,給我幾串錢吃頓飽飯吧,我餓啊!家裏遭了災,又讓沒良心的韓老財逼了債,沒了法子才出來要了餓……”

原本的剛從省城回來韓大富坐在馬車裏對車外乞丐窮叫喚根本就是懶得搭理,可人剛下車便聽到了這話,沒良心的韓老財……朝周圍一瞧,可不是,周圍大家夥的臉色都在那憋著那,於是便折了回來,彎腰問道。

“你說的是韓老財?”

“嗯!”

“你家種的是韓老財家的地?”

“就是那沒浪心的韓老財家的地……”

話音未落,早就憋了一團火的韓大富對準這乞丐抬腿就是一腳,隻把這小叫花子喝出老遠,同時大聲罵道。

“你娘的,不識字吧!沒看見老子門頭上寫的什麽嗎?還敢罵老子,我看你是活膩了!”

罵完了,韓大富又衝小叫花子看了一眼,瞧見他動都不敢動,隻是縮在牆根上抱著頭,這才算是解了氣,轉身便進了大院。

而躲牆角處韓小武瞧見那小叫花子被他爹一腳踢得飛出老遠,那模樣和踢自己根本就是一模一樣,心裏一下便活動開來,等他爹進了院,大門關上了,便朝那小叫花子走了過去,這會卻那叫花子卻的揉著肚子正在站起來,便衝著他問了一聲。

“喂,你個狗日的疼不疼!”

衝著地上吐口唾沫,蕭新嚷了聲。

“疼算個球,餓才難受哩!”

一聽叫花子毫以說,韓小武便來了脾氣,一馬掌拍在蕭新的肩上。

“你等著老子!”

說完便轉身從側門跑進家,摸進他爹的書房,一會兒便揣著十幾塊大洋跑了出來,對蕭新說道



“走,老子們一起要飯去!”

官道上,一陣陣拄著拐杖身衫破爛的災民朝著北方走去,逃難人的神情恍惚,全沒一絲精氣,在這大官道上,年年歲歲皆是如此,似乎對於災民來說,隻要到了那城裏,也就能討得一口飯吃,而在這群神情恍惚的災民間,卻有兩人很是顯眼,這兩人並肩走著,這兩人年歲相仿,身上的衣裳雖都是破破爛爛的,可那做工那料子卻是不一樣,可這兩渾身就像泥猴似的半大小子,雖說臉上帶著傷,可卻邊走邊笑嗬著,全不見其它災民臉上的恍惚狀。

“小武,你說你那闊少爺不當,非跟我遭個啥罪!”

揉著頭上的棍傷,蕭新怎麽也想不明白這王少爺圖得是啥,那有少爺當膩了,非當叫花子的。

“小新子,我告訴你,你瞧這天當被子地當鋪的日子過著多舒坦,小武我就喜歡這自在……”

話雖這麽說,可韓小武到是沒說,他娘是不過是王家的六姨太,家裏的哥哥姐姐們都叫娘他“窯姐兒”,叫他“龜孫子”,那家,他早就呆膩了。

“咕嚕……”

話音沒落,韓小武的肚子便叫喚了起來,聽著那叫喚聲,兩人同時笑了起來,反正對於乞丐來說,沒事窮樂嗬。

“再走一百多裏地,就是北平城,那北平城,當年可是住皇帝老子的地方,咱們到了那,先進一趟紫禁城,摸摸皇帝老子的龍椅……”

像是說戲文似的,韓小武在那裏說道著,這一路上,都是他說,蕭新聽,時不時的要個飯或是偷個雞摸個狗什麽的,反正主意韓小武拿,蕭新隻管聽就行。

“鐺……咣,”

突然一陣鑼聲響了起來,順著那鑼聲看去,卻瞧見遠處路邊一草棚處坐著幾名穿軍衣的人,而路邊一個拿著銅鑼的兵丁則在那裏吆喝了起來。

“老少爺們聽好嘞,房山保衛團招丁了,包吃管住,春夏秋冬六套衣裳,一個月十塊大洋……”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0:36
第108章募得新勇且快行

一輛福特aa卡車上,洋鐵桶製成的爐子上,一口大鍋散發出誘人的肉香味,在路邊,坐在地上千多號剛剛招來的衣衫襤褸的災民聞著那肉香,一個個都流出了口水來,他們不住的咽著口水,雙眼放光的看著那爐子。

“咕嚕……”

咽下口水,韓小武這會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饞,打從一個月前,離家出走了,差不多有半個月沒聞著肉香了,這肉……可真香啊!

“小武哥,這肉咋嫩香!”

擦了擦嘴邊的口水,蕭新隻聽著自己的肚子開始敲起鼓來,別說他,這會又有誰有肚子沒叫喚?

“丟他大爺的,當年小爺我在家的時候,別說這肉了,我一天吃一個肘子……”

不說還不當緊,那話一說出來,口水卻跟著流了出來,不過這會卻是沒有會去注意這些,這裏又有那個人沒流口水。

“別說一天一個肘子,現在能讓俺吃上一塊肉就行了!”

蕭新言語著,望著那肉鍋,一雙眼睛卻怎麽也移不開,幾個鍾頭前,聽著路邊的敲鑼聲,肚子叫喚著,他和韓小武便一起應了那保衛團的征,應征並不難,無非就是提起兩個各四十斤的石鎖走了一圈。

然後記個名、錄個號,每人領上兩個饅頭,就呆在這圍子裏了

。原本的,小武哥尋思著領了錢偷偷走人,可那大汽車上站著人的手裏拿著槍,人跑的再快,也快不過槍吧。

不得已,隻能呆在這地方,可未曾想,臨中午的時候,那些長官卻做起了飯來,那大鍋裏頭足足燒了一頭大肥豬,這香味……咕嚕,肚子又一次叫喚了起來。

“俺,俺想吃肉!”

在韓小武旁邊,一個憨大個子望著那肉鍋兩眼放光的說道。

“俺也想吃!”

吞下口水,坐在地上的蕭新衝著身邊的大個子說道。

就在這時,兩個大鐵桶被人從車上抬了下來,隻見其中一個長官衝這些人喊道。

“飯菜可勁造,能吃多少吃多少,以後若是你們入了營,這飯菜什麽的,可就是管夠了!”

“這能行嗎?”

坐在汽車內,瞧著那拿著破碗領菜、領饅頭的災民,有些不太確信的看著身邊的高勝侖,從災民中招聘士兵,這是自己花了兩千大洋拿下了房山保衛團團長一職後,高勝侖拿出了主意,一開始,尋思著在房山就在征兵,可高勝侖卻反對這麽幹,按他的說法,那些人都是拖家帶口的,頂不了大用。

“要的是亡命徒,不是莊稼漢!”

高勝侖的說辭到是讓想起曾經在書上看過的一句話“無產階級革命意誌最堅決,因為他們除了意誌,其它的什麽都沒有”,想來,高勝侖想要的也是那種無牽無掛之人,之前征兵也是如此,要的不是那些拖家帶口的,而是了然一身的壯丁,要不然,也不會在這等上兩天。

“培倫,這一千一百五十二個人,估計,一晝夜的功夫,就能淘汰一半人,到時,剩下的才堪使用!”

瞧著那些正在吃飯的人,頗為自信的說道,原本按照高勝侖的法子,招夠六百人就回去,可自己卻招了將近一千兩百人,為得就是淘汰其中一些意誌不堅的人,如何淘汰這些人?

“這辦法真頂用?”

直到現在,高勝侖依然有些不太確信,依靠一場強行軍,真能淘汰那些不適合當兵的人嗎?

“你就瞧著吧

!”

自信,說話時的語中充滿了自信,這種自信源自對人的了解。一場長途強行軍可以考驗人,同樣可以作為一個篩網篩掉那些不合格的人,他們為什麽不合格,原因非常簡單——意誌不堅者很難堅持強行軍200華裏,而且還是在限定的時間內。

“現在,咱們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著!”

自信的笑著,靠著坐位後背,閉上了眼睛,唇間還哼著小調,全是一個悠然自得之樣,可當汽車外傳來一陣陣腳步聲的時候,他的心情卻是激蕩著,因為這是他所擁有的第一支軍隊!

軍隊!

如何錘煉一支軍隊的意誌呢?辦法有很多,但一支軍隊如果在建立時就擁有頑強的意誌,那麽這支軍隊建立起來,至少可以做到事半功倍,一場強行軍看似沒有任何作用,但是能夠堅持完成200裏強行軍的人,卻是依靠著意誌作為支撐方才堅持到底。

很多事情咬咬牙也就能幹好了,可問題在於,在這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在身逢難關的咬咬牙、撐一下,出於對這隻保衛團的重視,才會根據後世所看過的資料,想出這麽一個“篩選”,要選出的就是那些敢於咬牙堅持的人。

“嗒……嗒……”

兩千多雙腳隨著汽車上軍官的命令而開始跑動時,上千對有力的雙腳踩踏著地麵出地聲音像重鼓一般,隨著人們的跑動而錘擊著路麵。

“快、快、落隊的沒有吃的……”

公路上站在卡車上的保衛團士兵按照長官的命令大聲吼叫著,這會他們的步槍並沒有背在身上,而是持在手間,如果有人逃跑的話,他們可以先朝天警告一次,然後對朝那人附近警告一次,最後再朝那人的腳上打一槍。當然,在這個命令之中,還有一個命令的細節,這會他們隻需要表現出滲人的一麵也就足夠了。

“快跑、再不跑老子斃了你們!”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會開槍一般,卡車上的一個士兵端起步槍,衝著隊伍後方幾個落後的民壯瞄準過去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公路上響起的時候,所有人都是一愣,人們紛紛回頭看去,隻見後麵的幾個人被嚇倒在地上,褲襠間更是被尿濕了,一發子彈打到他們腳跟邊。

“快點,快,加快速度,讓老子追上了,直接槍斃!”

士兵的吼聲在空氣中激蕩著,接著他又一次斜操著步槍,“嘩啦”拉動槍栓,為步槍上膛。

“姥姥的,快跑!”

一瞧見卡車上的那人的槍又上膛了,韓小武隻覺頭發一麻,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原本還存著趁著這跑步的空逃跑的他,瞬間便沒了逃跑的念想。

“快點,小新子!”

一邊跑,韓小武還不忘衝身後的蕭新喊著,兩半大的後生,不一會便衝到了隊伍的前列,那裏還敢有一絲耽擱,連跑帶走的跑了幾個鍾頭之後,韓小武和其它人一樣已經打起了赤膊,豆大的汗水不住的從他的身上滴下來,整個人就像是水裏撈出來似的,而在他身邊,同樣打著赤膊的蕭新,身上的汗水顯然沒他那麽多,可額上的汗水卻做不了假。

累!

這五個鍾頭下來,連跑帶走的中間連喘口氣的功夫也不給,對這千多號人來說,唯一的感覺就是累了。

嗓子眼裏像是冒著火一般,每呼吸一口氣,蕭新都感覺到那混著塵土的空氣就像火似的燒灼著他的喉嚨,渴,渴得嗓子裏冒了煙。

“渴不!”

“不渴……不渴,是,是你孫子!”

喘著粗氣,韓小武大罵了一聲。

“日你姥姥的,有這樣的坑人嘛……”

罵歸罵,可韓小武卻真不敢逃了,就在半個鍾頭前,一個……

“有人跑了

!”

突然,這行軍隊伍發生了一陣騷亂,原來是有人逃了,五六個人逃跑了,幾乎是在他們一逃跑,一直跟在後麵的卡車便停了下來,車上的大頭兵吭也沒吭,直接拿著槍瞄準正在奔逃的人。

“砰!”

伴著槍聲,一聲慘叫傳了過來,逃跑的人倒在的田間,槍聲再一次響起,接連倒下兩個人後,另兩個逃跑的人高舉著雙手,站在田間卻是不敢動了。

“他們完了!”

頭也不回,韓小武在心裏同情起這幾個人,這他娘的房山保衛團可真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啊!自己他娘的腦子讓驢踢了,竟然想……

盡管韓小武不再朝田間看去,可依然還有人朝田間看去,他們看到幾個大頭兵端著槍走到田裏,其中兩個大頭兵朝著先前被打倒在地的那兩人的位置走了過去,另外幾人走到田間舉著手的那三人身邊時,二話不說,槍托直接朝著他們的下巴甩了過去,慘叫聲中,三個原本高舉雙手的“逃兵”被打倒在地了。

穿著軍靴的左腳踩著被打翻在地的民壯,在端上瞄準時王遠平輕喝到。

“別動,不殺你!”

說著話,他便扣動了扳機,一發子彈直接打在那人的腦袋旁,被嚇傻的民壯還未回神的時候,王遠平從口袋裏摸出兩塊大洋。

“拿著這錢,有多遠滾多遠!半個鍾頭不準起身!”

一切都結束了,當幾個大頭兵拿著槍朝公路上走來的時候,那繼續朝前奔走的民壯們神情卻顯得有些複雜,雖說神情複雜,但是他們的腳步卻未曾停止,仍然繼續朝前行進著,在槍口的威脅下,每一個人都在咬牙堅持著!

“跑不動就走,走不動就爬,爬不動就是滾也要滾到目的地。”

聽著卡車上那些大頭兵的吼聲,韓小武卻是在心底暗討著。

“奶奶的,等天黑了,誰不跑,誰王八蛋……”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0:39
第109章災民新丁新聯想

王八蛋



即便是當了王八蛋,韓小武也沒有跑,不是他不想跑,而是……一夜的功夫,差不多有三四百人逃了,盡管卡車上的大頭兵,中間也開了幾槍,可依然還是有不少人逃了。

在路邊喘氣休息的時候,脫掉那人發的膠布鞋,空氣中散發出的臭腳味雖是難問,但韓小武還是用手不停的揉著腳,以讓腳舒服一些,半天一夜的強行軍之後,他的腳板上這會已經釘上了五六個血泡,那血泡沒用針挑,在休息的時候,卡車上的大頭兵讓他們用針穿過去,然後留一截線在血泡裏,這法子倒是不錯,血水慢慢順著線滲出來,人還能繼續跑。

為什麽不逃?

揉著腳,韓小武在心裏如此尋思著,昨天夜裏有太多的機會能逃,先不說那卡車上的大頭兵除了一個還撐著眼皮盯著大家,其它人都睡下了,甚至就算他們都站在車上盯著大家夥,韓小武也覺得自己有機會逃跑,在路邊的時候人隻要朝路邊一睡,便滾進了路邊溝渠,那裏頭長滿了半人深的雜草,隻要他不動,都不要一袋煙的功夫,他王小爺,也就自在了。

可為什麽不逃呢?

都是那榆木腦袋害的!

瞧著一旁坐在地上閉眼睛打著嗑睡的蕭新看去,韓小武便把自己沒逃的責任推到他身上,自己為啥沒逃,還不是為了照顧小新子,這小子害怕吃槍子,要不是他……

“嘟……”

刺耳的哨聲響了起來,被哨聲驚回過神來或是驚醒的人們連忙繼續朝前走著,十幾個鍾頭的行軍之後,他們已經知道了行軍的一些竅門,比如這休息半個鍾頭後,絕不能一聽哨就跑,要由慢至快,然後再由快至慢,就像那扔給他們的裝水的竹筒,那一筒水同樣也要慢慢喝,喝完了,那路上遭罪的可就是自己。

人類的適應力遠超過很多人的想象,在短短不到二十個小時內,這七百多號人便適應了這種長途強行軍,當然這也和他們中的大多數,在過去的一個多月裏逃荒要飯數百、上千裏不無關係,他們已經經曆過了一次自然淘汰,而現在,隻是人為的淘汰罷了。

“大個子,你為啥不跑?”

腳板下的血泡讓韓小武每走一步都是吱牙咧嘴的,走著他瞧著一夜下來剛認識的那大個子大聲問道



“俺,俺不想逃,逃、逃了,吃不著飽飯……”

黃大柱一邊走,一邊嚷著,他這麽一說,蕭新的也跟著說道起來。

“我從生下來,就沒吃過幾頓白麵饅頭,更別說吃肉弄啥的了,就是跑了,到了你說的那皇城,不也還是要飯的料……”

“就是,就是逃個鳥,那軍爺不是說嘛,隻要到了營地,咱們就是成天饅頭、大肉可勁造,俺瞧著,就是鄉下的地主老財的日子也過的那個緊巴巴的,白布饅頭管飽、大肉管夠,這日子……”

旁邊人的附和聲,隻讓人們對接下來的一切充滿了憧憬,或許累、或許疲憊,但一夜之後,依然還留在這裏的人,卻能夠承受身體的疲憊。

“丟他姥姥的,再咬咬牙就到了……”

坐在汽車上,始終跟著這支隊伍的,終於在近中午時分笑了出來,

“培侖,你瞧這效果出來了吧,這一場兩百華裏的強行軍從心理上、意誌上、身體上磨煉了這些剛剛招募來的難民,這兩百裏路地強行軍目的不是跑出什麽來,而是跑掉什麽東西,你不知道,通過這一次強行軍,不僅能淘汰那些意誌不堅者,而且還能跑掉這些農民身上的暮氣,將來訓練的時候,他們身上的民氣也好敲碎。”

指著路上的那剩下來的七百來號人,不無得意的說道。

“一邊是饅頭、大肉,一邊又是子彈殺頭,這叫恩威並施,這些沒有受過體能訓練的農民想堅持下去,這一路上就得不停的咬牙,不停的給自己鼓勁,要不然,他們寧肯死,也不願意遭這個罪,隻有他們自己願意堅持下去的前提下,他們才會咬咬牙挺過去。”

聽著的說道,高勝侖看著車窗外的那些人,的確,經過半天一夜的強行軍後,他們的氣質上發生了一些變化,那種變化甚至比過去奉軍征兵時,訓練兩三個月的變化還要大,在心裏他到是不得不佩服起來,雖說他沒上過軍校,但是卻知道如何讓平民完成向軍人的轉變,不過他的這個轉變法,在外界看來,未免太過殘酷了。

“你就不怕他們到時候恨上你?”

恨,隨便拉上一個人,都有可能因為這一路遭的罪恨上,原因很簡單,這一路上,單是死在卡車上那些他從東北軍中借來的士兵手裏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至少在外人看來,那些人都被打死了



“等到了營地,他們就知道了!”

笑容滿麵的半閉著眼睛,在手裏把玩著一發步槍子彈,而那步槍子彈的彈頭卻是黑色的,把玩著子彈之餘,又對司機吩咐道。

“好了,還有三十裏地,咱們先到營地!”

在汽車高速從行軍的隊伍邊駛過時,朝這支隊伍看去,看到其中一些人拖著身邊的人朝前奔跑時,臉上的笑容更濃了,這場強行軍,他們學會了很多東西,一開始時,他們隻是陌生人,可現在,他們卻學會了彼此幫助,因為幫助別人就是幫助自己,這種團體意識的形成,是在潛移默化中形成的,將來在訓練中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幫助。

房山保衛團的營地位於房山城外山腳下,經過了長達兩百華裏的強行軍後,進入這座簡易營地的“新兵”們,這會早就體力嚴重透支身體也已是疲憊不堪,甚至連意誌也到了幾臨崩潰的邊緣,隻是靠著最後一口氣,撐到這裏,在他們到達營地的瞬間,那強撐著的一口氣,隨之也就如黃河河水一般,一泄千裏。

幾乎是在他們前腳剛一進營地,人便癱倒在營地間那簡單收拾的空地上,這些渾身像是從河裏撈出來的民壯,甚至都懶得去喝那裝在大鐵桶裏的水,他們隻是喘著粗氣躺在地上,隻想著好好睡上一會。

對於這些一天一夜沒合眼而且體力嚴重透支的民壯來說,他們先前的在行軍的時候,走著走著人也就睡著,這會躺到了地上,更是一合眼,人便睡下了,天當鋪蓋、地當床,不一會這營地內便躺滿了人,震耳欲聾的呼嚕聲更是此起彼伏的在營地上空回蕩著。

在正對著訓練場的一處大型帳篷前,穿著一身保衛團軍裝、頭戴著軍帽的卻是笑眯眯的瞧著這七百三十二人,堅持下來的人,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是不是……”

扭頭看著,高勝侖輕聲問道。

“把他們喊起來?”

現在可是頂著房山保衛總團團長的頭銜,這可是兩千大洋買來的頭銜,高勝侖這位副團長,在下命令前,自然要先征求團長的意見



“培倫,你瞧他們怎麽樣?”

“那怕就是南京的那幾個示範師,一晝夜強行軍200華裏,估計都有點的困難!”

看著訓練場上那些打著呼嚕睡著的民壯,高勝侖如實的說道,直到現在,他都很好奇,為什麽如此的自信,自信他能用子彈逼著這些人行軍,而不需要擔心他們的嘩變,在路上,他曾詢問過這個問題,而隻是笑了笑,然後伸出一個手指頭。

那一個手指頭是什麽意思?

“不是有點困難,而是很難做到,讓他們好好休息休息,以後……”

沉吟片刻,不由的想到後世軍隊的訓練,也許自己可以從後世弄幾套軍隊的訓練手冊過來,用那些跨越時代的訓練方式,訓練這支部隊,想著的臉上便露出了笑容。

“培侖,以後,這裏就靠你了!”

將視線投向高勝侖,的神情隨之變得凝重,這七百三十二人將來可是自己看家護院的根本,希望高勝侖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吧!

“團長,您放心,最多四個月,到時候,一定能讓您滿意!”

此時望著這營地中睡著的新兵,高勝侖的視線開始變得狂熱起來,對於懷揣著練兵夢想的他來說,這支部隊或許規模有限,但至少,卻是他實踐夢想的一個機會,甚至於……

“培侖,這裏暫時先交給你,不過,另一邊,咱們也別鬆勁,”

話裏的另一邊,指的是公司裏的事物,準確的來說是公司安全處的事物,畢竟那裏才是根基,至於保衛團,不過隻是自己手中的另一個籌碼罷了。

“行了,讓他們好好的睡上一會……”

說著,便轉身走進了帳蓬,在人進帳蓬時,餘光還是再次投向訓練場上的那些人,他們,他們能帶給自己一個新的驚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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