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山河血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本)

 
mk2258 2013-11-24 09:21: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8 86682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2:36
第142章意外之時初心動

“……這幾日,秋怡就交給你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

直到同李秋怡漫步在首義公園內,管明棠的心中依然還是濃濃的疑問,不過,不得不說,陪同美女出遊本身就是一件賞心悅目,讓人心情舒暢之事,側著頭,管明棠陪著,靜聽李秋怡輕聲細語的說道著她聽說的新鮮事,無一例外都是發生在金陵女大校園內的趣事,而管明棠則擺出一副煞有興致的樣子,聆聽她說到的那些校園趣事。

雖說正值寒冬,但或許是走時間長了原因,加之今天陽光燦爛,可以看到李秋怡的額角透出此細碎的汗珠。

“秋怡,我們到那邊坐會吧!”

管明棠指著是公園小徑邊的一個紅油漆的長木椅上說道,那木椅正在陽光下,坐在那倒是不覺得寒冷。

李秋怡今天穿了一件淡灰色的碎格呢絨短大衣,與往曰那頭上戴著的巴掌大小的小帽不同,今天她副著一副灰呢軟簷帽,灰呢帽、灰呢衣映襯下的臉龐,皮膚卻是泛著如凝脂般的光澤,若是放到後世,僅這皮膚即會慕煞許多女孩,至於那未著粉黛的俏麗清純的臉龐上流露出的毫無作做的少女嬌嗔,確實總會讓管明棠心神恍惚,而李秋怡一麵說話,一麵用靴尖撥弄腳邊的枯草,態度活潑而又安詳,偶爾會有些失態放聲嬌笑著,似乎那件事在她看來,極為好玩一般。

慢慢的她的說話聲音漸漸低下去,終於沒有了;嫣然一笑,她仰臉凝視東麵天空中的那一片片浮雲。

“明棠,你是不是很快就要回北平了。”

管明棠跟著李秋怡的眼光也向天空望著,這如洗的天空,在後世是見不到的,就像那星空一般,聽著李秋怡的問題,沉默一會兒,管明棠轉過臉來,對著李秋怡展出一個笑容,不轉睛地看定了李秋怡的俏臉



“嗯,怎麽,舍不得我走?”

美眸猛的一睜,李秋怡也回看著管明棠,卻是既不惱火,也未笑弄,而是滿眼的嬌慵。忽然她撲嗤一笑,將雙手一攤,作了個的手勢,用那嬌脆的聲音地說道:

“你這人!人家和你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要舍不得你!隻是想著,你回北平前,是不是應該送我一份禮物,要是沒我通風報信,你能用一夜的功夫,寫了那麽一份露出至極,讓人惡心的馬屁文章嗎?”

“馬屁文章?我當是什麽,好文章我做不出,可那種文章,拈手即來啊!”

管明棠有些懶洋洋的說道,那種文章可不就是拈手即來,畢竟過去那可是天天寫,日日講,既便是聽個報告、看著新聞,人家也是在那裏不停的講,有什麽難寫的,至於他們說的“露骨至極”、“極盡無恥”,管明棠卻是有些不太能夠理解,在他看來,那不過隻是再正常不過的報道“文學”罷了。

“嗯,你是當今大才子,行了吧!”

李秋怡又一笑,伸了個懶腰,嬌嗔的看著管明棠,而管明棠也看著她,當兩人的視線相對時,兩人都愣住了,看著麵前的這個漂亮的美少女,管明棠的心下突然一癢,就像有些螞蟻爬過心頭一般,他身體微微一震,便把自己正想說的話完全忘記了。有些發癡地看著李秋怡的俏眉,圓亮的美眸,兩片微張的嘴唇,半露的明齒,在陽光下泛著如凝脂般光澤發光肌膚,就這麽直視著她,他的腦海中不經意的浮現出許多不很分明的意念。他忽然發見李秋怡的神情因自己的注視,變得嬌羞無比,那臉龐因嬌羞而變得羞紅無比,雖是姨羞無比,可她的臉上依然帶著嬌柔的微笑,那微笑是如此的迷人。

看著,看著,那種螞蟻爬的滋味在管明棠的心中越來越濃,他又忽然記起了昨天張靜江說的話了:

“……這幾日,秋怡就交給你了!”

“秋怡,昨天印光先生……”

“那是伯父的事,不必再提了!”

瞬間,李秋怡的臉更紅了,於是便搶著說,在這一瞬間她的臉色和口氣顯得很是緊張,似乎是管明棠提到什麽不該提的事情一般



管明棠心下猛然一跳,這,這是怎麽回事啊?見李秋怕又不開口了,一臉羞紅的模樣,他便轉移話題說道:

“秋怡,想要什麽禮物?”

“禮物!嗯……”

急欲轉開話題的李秋怡眉頭卻是皺成一團:

“你這人,這麽有錢,一般禮物肯定不行,貴重的禮物也不行,伯父不會讓我收的,而且我也不會收,這……”

最後李秋怡看著管明棠卻又是一惱,

“你這人真是的,總是愛看我的笑話,那有送禮還問人要什麽的?偏偏我還上了你的當!你這個人果然不老實!”

說話中帶著惱意,可說了一半李秋怡卻又露出微笑,她的語調又溫柔又圓渾,盡是吳越女子的嬌脆,但卻又不失少女的嬌嗔,那語氣看似惱著,可卻又像是對情人撒嬌似的,顯得好不可愛,而管明棠聽了心頭很舒服不說,而且又極為悅耳。

“哎,這可難辦了……”

歎一口氣,管明棠故做為難的用手支著頭,卻在無意見看地下的枯草和李秋怡呢裙下那穿著過膝白棉襪包裹著的玲瓏纖腿。突然——不知道為何,管明棠的心下卻是冒出了一股**,想看看那白棉襪下的美腿,還好,那**不過隻是一閃而過,歎了一口氣,管明棠抬起頭來又望李秋怡。

“我想送你一個小玩意……”

“嗯?是什麽?”

溫柔的微笑尚停留在李秋怡的眉梢嘴角。而且從她那明如秋水的眼瞳中,管明棠感覺自己似乎看見了一些事物,灘道……不可能?

心下搖著頭,管明棠看著李秋怡說道。

“秋怡,我現在就送你你一個禮物,保證你從未見過!

,,

“什麽?現在?你帶在身上?”

李秋怡出驚似的急口回答,又笑了

。然而這句話的婉循的神情也是很顯然的,似乎是說管明棠在開玩笑,而管明棠卻是認真的看著李秋怡,然後笑著從口袋中拿出一個藍色的巴掌大小的盒子,然後手按著玩了起來。

原本似乎有不信的李秋怡,看到管明棠手裏竟然拿著一個藍色的小盒子在那玩了起來,連忙貼頭看過去,美眸頓時睜大,這是什麽?

似乎很好玩,沒玩過!

女孩的心思瞬間被挑動了,那一陣香風襲來時,管明棠將“水中套圈”遞給李秋怡,這原本是自己為了在這個時空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的小玩具,沒想到,現在正好拿來送人了。

“送給你!”

“這是什麽?”

“水中套圈!”

接過那“水中套圈”,李秋怡頓時被這從未見過的玩具給吸引了,急忙問道。

“這怎麽玩?”

“就是這樣……”

管明棠貼過身子,趴在李秋怡的耳邊告訴她應該怎麽新。

“對,就是這樣按下發射台上的兩個按鈕就會激起一般股水,我們要做的就是:利用水流的力量把小圈都套到立柱上麵,看誰套的圈圈多。玩這個遊戲不僅需要一定的技巧還要求有耐心……”

隨著管明棠的話語,那一陣陣若有若無的微風輕撫在季秋怡的耳邊,那癢癢的感覺隻讓她的心底生出一種從未生出的感覺,那臉龐越來越紅,甚至有些坐力不安起來,別說是她,就是管明棠這會,呼吸著那女孩脖頸處散發出的微香,視線總是會自動近在咫尺的俏顏上,女孩的一切都充滿了青春的活力,以至於管明棠的心下生出一些不應該有的感覺,若是……

“不能再這樣了!”

在心下冒出這個念頭時,手拿著水手套圈,李秋怡便扭頭說道。

“我會……”

在她扭頭的瞬間,她的嘴唇卻意外的碰到了管明棠的嘴唇,而在這一瞬間,兩人同時陷入呆滯,兩個人鼻子碰著鼻子,嘴唇輕觸著,就這麽愣著神



呼吸著那誘人的香味,品嚐著惑魂的溫唇,在這一瞬間,管明棠不禁有些迷失,於是便用力的吻了過去,而此時季秋怡還沒從呆滯中回過魂來,突然她感覺到,他伸出火熱的舌尖,輕輕舔掃、勾勒過她的唇瓣。在那濡濕柔軟的曖昧親密下,一股莫能解之的熱流勾引上心口,滲進她的四肢百骸。渾身發燙的陌生感覺讓她無助輕嚀了聲,她別開臉,直接想逃。

“我、我……這,這是誤會……你,你別介意……”

在解釋時,李秋怡臉蛋浮上紅暈,她的表情有著不知所

措。

她的臉好紅,白淨的臉蛋紅得誇張,近看像朵初綻的紅花,清純卻嬌豔,深深攫住管明棠的視線。凝著她異常羞怯的可憐模樣,管明棠深邃的眸光一黯,卻是情難自禁地俯下頭,在女孩的驚訝中他深深吻住她誘人的柔軟唇瓣,意外她的滋味竟是如此甜美。

在他一遍又一遍的吸吹、藤咬的吻下,李秋怡,感覺到自己的肺部似乎在缺氧,仿佛就快要喘不過氣來。

一瞬間,李秋怡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原來……這就是接吻。

原來……和他接吻的感覺的確不錯,似乎……

在她被他吻得恍恍惚惚之際,雙手沒有一絲力氣的她,左手一鬆,那“水中套圈”卻是跌到地上,雖說聲音不大,但驟然響起的聲音,還是讓李秋怡的魂回來了,猛的一下推開管明棠,然後緊張兮兮的彎腰,拾起那“水中套圈”。

“我的水中套圈!……還好,還好,沒摔壞……”

看著李秋怡那嬌憨可愛的模樣,忽然管明棠獨自異樣地笑了起來……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2:37
第143章未來打算心惶然

優美的旋律的咖啡廳內回蕩著,而靠邊路邊的兩個人透過那玻璃窗看著坐在窗邊的男人在那一根一根的煙吸著,不時露出絲傻笑,卻是把頭扭到一邊,兩人互視一眼,在彼此眼中都能看到笑意,可這兩位穿著黑呢大衣,頭戴禮帽的年青人,雖是笑著,但卻又不敢大笑,頂多隻是流露出一些笑意罷了。

透窗照入咖啡廳內的陽光曬的人暖暖的,以至於使人感覺這房間內甚至都暖洋洋的,依窗坐著,又一次,管明棠點燃一根香煙,吸了起來,吸煙是遭受挫折時養成的習慣,每天總是靠著吸煙來排解心的煩惱,習慣一但養成,總是很難改變。

“嘖!”

吐出嘴中的煙絲,嘴間的苦澀讓管明棠的眉頭一皺,對於吸慣了過濾嘴香煙的他來說,這吸煙時沾上煙絲的感覺著實不妙,一根煙吸完口腔內的苦澀,直讓人有種想要刷牙、漱口的衝動。

“回頭開家煙廠,自己生產過濾嘴高檔煙!”

唇間的苦澀讓管明棠在心裏恨恨的想著,甚至想象著“複製”後世一係列的名牌香煙,把後世那些什麽號稱“世界十大香煙名牌”來個一網打盡,何止可以一網打盡“十大香煙”,隻要自己願意,有太多的品牌都可以拿下。

“可口可樂——中國品牌!”

“百事可樂——中國品牌

!”

“寶潔……中國的……’’

想象著在後世一個個耳熟能詳的品牌,全部變成中國品牌,指尖夾著香煙,管明棠的臉上露出些許傻笑,似乎就像是......

“在笑什麽?”

忽的,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入耳中,不用抬頭,管明棠便知道是李秋怡來了。

“又在算計什麽?一副陰謀得逞的詭笑!”

說到陰謀得逞,李秋怡的俏顏便是一紅,又一次,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那讓人渾身無力的、甚至讓她在夢中都會羞澀無比的、無法讓人安然入睡的吻。

“秋怡!”

起身拉開椅子,管明棠終於收起了麵上的傻笑,看著那滿麵羞紅的女孩,心下卻是一陣感歎——兩塊錢哄到一個女孩的有沒有!而且還是女神級的美女!

兩塊錢——當然是那水中套圈的價格。

“喝點什麽?”

麵帶微笑,管明棠看著麵前的女孩問道。

即便是以後世的眼光來看,麵前這個女孩也是一個極漂亮的女孩,而相比於這個時代的女孩,她偶爾的嬌狀,讓人有一種時空恍惚感,而相比於後世的女孩,她卻多出了許多如仙子般的清純,確實很讓人著迷。

“哎”

望著咖啡廳內說笑的男女,張振聲卻是在心下發出一聲歎息,看著老板他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位身在北平的李竹綺,兩位李小姐,絕對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麗人,她們唯一的共同點恐怕就是認識了老板,而老板呢?

相比之下,老板或許真正在意的還是這位“小李小姐”

吧!

作為保鏢,很多事情他必須要裝做沒看到,但心下卻不由的為李竹筠感覺可惜,畢竟……若非她的身份,也許老板也不會對她產生防範之心吧



“你將來有什麽打算嗎?”

笑靨靨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李秋怡問道管明棠。

“將來……”

她的問題隻讓管明棠一愣,神情隨即呆滯,將來……

對於這個問題,管明棠甚至從沒有認真的考慮過,現在兩個時空的生活,的確很不錯,在這個時空中,自己隱隱的正在成就一番事業,而在另一個時空,自己雖說依然是個小人物,依然沒有什麽事業,但是卻已經過上了極為富足的生活,即便是在支出數千萬之後,自己在銀行內的存款依然的接近九位數,甚至在多家銀行的保險櫃內,還存放有上百副國寶級的畫作、古董,可以說在那個時空中,自己也算是一個隱性的富豪。

但未來……自己真的從沒有考慮過,未來,未來自己應該幹什麽呢?神情呆滯中,管明棠的內心卻是掀起一陣波濤,這波濤掀起後,一時卻是不能平靜。

難道就像現在這樣,漫無目的而且散亂的從事著自己認為於國家有益的事業嗎?還是真的像當初想象的那樣,為了獲取財富,而論為一個所謂的“賭王”。

想到“老虎機”在後世的泛濫,管明棠不由苦笑一下,自己的初衷真的隻是為了把王天木拉入其中?與自己捆綁在一起嗎?不,恐怕更多的目的還是為了通過老虎機去掙錢,然後用那些錢去買可以在後世買上高價的東西,總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至於國家……那不過隻是順便而為罷了!

自己是不是太過不擇手段了?

看著神情呆滯似乎有些失神的管明棠,李秋怡不禁有些懊惱,自己這是怎麽了?原本明明氣氛非常舒服的,卻因為自己一句話,就變成現在這樣,回頭一定要向姐姐們學習一下。一時間,不知如何調解氣氛的李秋怡,隻能可憐兮兮的看著管明棠,希望他盡過回過神來。

管明棠自然不知道麵前的女孩在想什麽,而是自顧自的皺著眉,然後卻又是一聲苦笑,為自己的自私,同樣也是為自己的不擇手段。

在苦笑之餘,管明棠才注意到麵前的那緊張兮兮的女孩,連忙歉意的說道。

“不好意思,秋怡,我走神了

!”

尷尬的笑兩聲,管明棠又似有些自嘲的說道。

“對於未來,我還真沒有考慮太多,可能是我這個人太過自私了吧!”

一句話,讓李秋怡睜大美眸,他,他怎麽能這麽說自己

呢?

“不,明棠!”

連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說道。

“伯父說你雖在商,但卻是心懷國家,與其它所謂的愛國商人截然不同,你做生意,考慮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利益,而是……”

“而是事事以國為先!”

漫步在江邊,想著女孩對自己的評價,準確的來說是張靜江對自己的評價,管明棠的臉上苦笑之色更濃了,自己真的是心懷國家嗎?真的是事事以國為先嗎?

江畔的冷風吹襲著,可卻沒有管明棠的的心冷,那心似乎寒如千年寒冰一般,不為其他,隻為自己的自私,為自己的……

“哎”

一聲長歎,在管明棠的嗓間發出,看著那滔滔江水,望著長江上的片片白帆,他的心靈中最深處的那一絲柔軟似乎被觸動了,被觸及到心靈深處的管明棠,望著那長江,望著那白帆,整個人不由有些恍惚。

“一條大河波浪寬……”

不知緣何,望著那江上的白帆,管明棠憶起少時常聽父親唱過的一首歌曲,可許那首歌才能充分表達他此時的心境,也正是歌與這境,與此時的江畔產生了一種陌名的共鳴。

“風吹稻花香兩岸,我家就在岸上住,聽慣了艄公的號子,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於江畔河堤處散著步的陶菊隱聽著遠處的歌聲,歌詞很是陌生,曲調似乎也有些陌生,但旋律卻是甚為引人,再配上那歌詞,更讓陶菊隱一陣恍惚,簡單幾句話,卻是道盡是這長江之美,和作者對這片土地的熱愛。

站在那江邊公園的鬆柏處,陶菊隱止住了腳,聆聽著那歌聲,那歌是從未聽過的



“這是美麗的祖國,是我生長的地方,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到處都有明媚的風光,……”

那曲調的忽變聽在陶菊隱的耳中,卻根本不顯礙耳,根本就是應該激昂一般,可就在陶菊隱於心下讚歎之時,那調子再次變的溫婉起來。

“姑娘好像花兒一樣,小夥兒心胸多寬廣,為了開辟新天地,喚醒了沉睡的高山,讓那河流改變了模樣……”

聽著這溫婉的曲調,極盡優美的歌詞,陶菊隱的臉上露出有些著迷的表情。

“這是英雄的祖國,是我生長的地方,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處都有青春的力量……”

那突然激昂的曲調傳來時,在陶菊隱的耳中,卻是不再奇怪了,似乎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一般,雖說還未看到那唱歌的人,可他卻已經不住的在心下為這歌叫起好來。

“好山好水好地方,條條大路都寬暢,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它的有獵槍……”

雙眼猛的一睜,陶菊隱整個人卻是一驚,對音樂的了解使得他意識到,或許,這才是這首歌的高氵朝之處,或許這才是歌本身欲要表達的內涵。

“這是強大的祖國,是我生長的地方,在這片溫暖的土地上,到處都有和平的陽光……”

終於,在這首許久未曾唱過的歌曲唱完之後,淚水卻是不由的從管明棠的雙眼中流了下來,這淚為何而流?

是為這個國家,為這個國家所遭受的苦難!

“也許……我可以為這個國家做更多的事情!”

終於,在淚水流下的時候,對時空的共鳴使得管明棠在心下如自語著,就在他升起對這個時空的歸屬感和那潛藏於內心深處的對這片土地的感情時,一個聲音卻傳了過來。

“這位先生,這歌是好歌,可您不覺得有些詞與實不符嗎?”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2:37
第144章理想主義者的抉擇

是他!

在看清轉過身來的青年,陶菊隱先是一愣,然後又是一驚,接著眉頭又是一皺。

這立於江畔的草地穿著黑呢大衣的青年,可不就是管明棠嘛!

對這個年青人,陶菊隱的感覺可以用“極為複雜”來形容,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是因為那首傳遍大江南北的《起來》,那首激昂的歌曲據說是他寫給東北抗日義勇軍的,後來聽說那部《精武門》的電影也是他拍的,那首《萬裏長城永不倒》他卻聽人唱過,歌不錯,當然無法同那首唱遍大江南北的《起來》相比。

所以,初時隻是認為這管明棠是一位“頗具才華的青年”,可後來從北方公司代北洋紗廠改造設備,再到漢陽鐵廠,一件件一樁樁,使得陶菊隱認為這個年青人非常不簡單,正是因為這些好感交織在一起,才會讓他寫了一篇對其重辦漢陽鐵廠極盡讚揚的文章,可前幾日,漢陽鐵廠第一爐鐵出爐時,他所表現的那種極盡奉誠,甚至露骨至無恥之境的馬屁,卻又讓他反感至極,這種反差之大,著實讓人難以接受。

甚至於他將此視為一個頗具才氣的青年的墮落之始,也正因如此,那種失落甚至超過漢陽鐵廠複工的驚喜。

而現在,卻在江邊又聽到這麽一首讓他心潮澎湃的歌曲,甚至在他唱完的那一瞬間,陶菊隱發現自己的眼中噙滿了淚花,或許是出於對這個青年的先前所行的反感,文人脾氣上來的他,有些雞蛋裏找骨頭的挑起了刺來,

與進不符?

身後的傳來的話聲讓管明棠的眉頭微皺,然後轉過身去,所看到的是一位穿著灰布棉袍的中年人,這人似乎有些麵熟。

“怎麽個與時不符?”

因為那江景挑起了自己的心靈最深處的那絲柔軟,這會見有人說這首讓人永遠動情的歌曲的不是,自然的語氣有些不善。

“首先……”

陶菊隱的手指著江麵說道



“這是長江,而非大河!”

這人,雞蛋裏找刺不是!

雖說心下暗惱著,管明棠卻大聲解釋道。

“長江的確是中國最大的一條江,居住在這個流域的人口也很多,但和全國相比仍然是少數。譬如我吧,是一個北方土包子,隻見過黃河,過去沒見過長江,幾年前才第一次親眼看見了它,而現在印象之強烈引發我寫出了這首歌詞,但這隻是一種引發,而不能代替別人的親身感受。用“一條大河”就不同了,無論你出生在何時何地,家門口幾乎都會有一條河,即使是一條很小的河流,在幼小者的心目中也是一條大河,無論將來你到了哪裏,想起它來一切都如在眼前。因此,我感覺還是用“一條大河”為好。”

目中帶著驚訝,雖是有些不喜管明棠的為人,陶菊隱還是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幾乎每一個中國人的門前或者村中都有一條或大或小的河流,在點頭稱是時,卻依然不依不饒的又反追著,另外幾句詞。

“新天地、高山、河流,都是一種希望,一種期待,未

來,這國家總會在我們的手中發生根本的變化,至於英雄的

祖國,我想,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我們擔不起這個詞的話,

那麽,就沒有任何國家或者民族能夠擔得起這個詞了,五千

年來,中華文明或許遭受磨難,或是陷入黑暗,但我們的文

明卻是一脈傳承至今,英雄的民族必屬於這個英雄的國家!

,,

一番甚至有些牽強附會的解釋,還是讓陶菊隱對這個年青人產生了新的看法。

或許,詞永不符人吧!

在心下歎息之餘,陶菊隱看著這個寫下《起來》一詞的管明棠,有一種低沉甚至有些悲傷的語氣問道



“那在你心中,中國是一個強大的國家嗎?”

中國是一個強大的國家嗎?

灰袍中年人的問題讓管明棠沉默著,中國是一個強大的國家嗎?這是第一次,有人問自己這個問題,中國是嗎?

在想說不是時,管明棠的腦海中所浮現出來的卻是在5年後的那場曆時八年的戰爭中,前赴後繼抵抗著侵略者的軍人,這個農業國家為了保衛自己的國家,願意犧牲自己的一切,隻為了國家的生存、民族的生存,這樣的國家,難道不可強大嗎?

終於,管明棠抬起頭,迎著灰袍中年人視線看去,語氣不無凝重的反問道。

“你覺得中國很弱小嗎?”

眉頭微皺,陶菊隱感覺自己似乎進入這個年青人設下的陷阱,無論如何回答,對方都有詭辯的餘地。

見灰袍中年人不願意回答自己的問題,管明棠卻是搖著頭說道。

“在很多人的眼中,我們的國家何其的弱小,我們的民族遭受了何其多的磨難,我們……強國,似乎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強國!壓根就不可能是一個強國!”

露出一絲嘲諷,管明棠似乎是在嘲笑著那些指責國家弱小的人,甚至於也包括自己。

“可是,誰能理解,一個民族在生死存亡之時發出的怒吼呢?誰能體諒這個民族為了生存,願意付出的犧牲呢?的確,我們是一個弱國,我們沒有現代化的工業,我們隻是一個處於20世紀之中,實則生活於17世紀的落後國家,可是,我們弱小嗎?不,有一天,今天嘲笑我們弱小的人,都將驚訝於我們發出的聲音,有一天,任何入侵者,都會驚訝於在保衛祖國的使命召喚下,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所煥發出來的換然生機!”

“你的話中似乎有點理想主義者的味道!”

不知為何,陶菊隱於心下隱隱讚同管明棠的說法時,卻又想去否認他的說法,或許是因為他的話語,實在是太過理想了。

理想主義者?

管明棠的腦海中浮現出在山東鄒平見到那一位位充滿理想的理想主義者,自己像他們?這是稱讚吧



“先生,理想主義者,有很多種,如果我是理想主義者的話……”

微微挺起胸膛,管明棠卻是笑著沿著朝著堤壩的方向走

去。

“那麽,我這麽一個理想主義與其它人最大的不同是…

在踏上梯子的時候,回過頭看著這個有些陌生的灰袍中年人,管明棠丟下了一句話來。

“為了實現理想,我可以不擇手段!”

為了實現理想,我可以不擇手段!

直到管明棠的身影消失要河堤處,陶菊隱都未能反應過來,他不斷的在唇邊喃語著這句話,在反複喃語數遍之後,他的臉上露出自嘲的苦笑。

“陶菊隱呀,陶菊隱,你自認盡識他人,可卻沒看出,管明棠的極盡奉誠,可不是迫於無奈之擇?”

苦嘲著,陶菊隱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管明棠,明白了這個年青人,為了理想,他可以不擇手段,可……他的理想又是什麽?

“我的理想啊,就是……”

喝一口茶,看著麵前的張劭棠,管明棠微微一笑。

“全美國,全歐洲,全世界所有的女人,她們的腿上,都穿著一雙“浪紗絲襪”!”

眯著眼睛,管明棠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這一幕,如果全世界每個女人,一年隻需要買一雙絲襪,那會是什麽樣子?

會是怎麽一副“絲襪**”,管明棠並不清楚,但至少有一點是可以保證的,界時,自己可以賺取的財富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甚至足以支撐自己在這個時代,創造任何夢想,實現任何理想!

當然,唯一的前提就是要把絲襪賣出去,所以,盯視著眼前的張劭棠,這個人能夠幫助自己實現這個夢想,原因無他,他這位南洋衫襪商店的總經理,極擅長營銷,即便是在美國人的地盤上亦是如此



“管先生,絲襪生意……”

苦苦一笑,張劭棠搖頭說道。

“過去不好做,現在更不好做!”

絲襪作為舶來品,直到幾年前新式高開衩的旗袍在上海灘流行之時,方才催生了絲襪在中國的流行,也就是從那時候才開始購進設備生產絲襪,而在三年前才“多福牌”以及“黑貓牌”絲襪才憑著物美價廉打進美國市場。

“管董事長應該知道,絲襪的流行僅僅局限於大城市中的上層女性,前幾年南京市市長劉紀文受到彈劾,原因僅是劉夫人花25元買了一雙絲襪,而120支紗的多福牌售價不過20元,至於黑貓也是稍貴,靠著這幾塊錢的懸殊,南洋絲赫才行通各大城市,至於三年前銷美,多時一年也不過十幾萬雙,像今年不過僅出口數萬雙罷了……”

在張劭棠客氣的時候,管明棠的唇角微揚,笑說道。

“日本人向美國銷售生絲達半世紀之久,壟斷美國絲赫供應十數年之久,歐洲絲襪五年於美國不過僅售不足十萬雙,若是論營銷,至少在衫襪上,怕就是一個歐洲加起來,也不是你的對手……”

一個勁的搖頭,張劭棠卻又是不認這個稱讚,直是擺手說道。

“管董事長,你莫要再強人所難了,我那絲襪是物美價廉,才擠了些市場,美國一年可是上億雙絲襪的市場……”

張劭棠想的非常清楚,無論如何他是不會離開南洋衫赫商店,即便是管明棠許的條件再好,即便是……就在張劭棠如此於心間堅定意誌時,管明棠卻是笑說道。

輕擊雙掌,這時鄰桌一個穿著旗袍的女郎朝著兩人做著的桌子走了過來,而管明棠則是笑指著女郎的腿部說道。

“還請張總看過貨,然後再做決定!”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2:51
第145章以技逼人為合並

“嘟……”船至武昌碼頭,在下船後,王佐才朝不遠處的餘名鈺看去,兩人互相展出一個笑容,可心下卻是暗自把對方視為對手,王佐才是中華鐵工廠的總經理,而餘名鈺則是大鑫鋼鐵廠的總經理,而兩人此行來武漢唯一的目的,就是為考察漢陽鐵廠,如果質量可以且價格合適的話,或許會購進自用,可兩人卻沒想到會在這江輪上相見。

“聽說,中國製釘公司的錢總早就到漢陽了!”

在臨出碼頭時,餘名鈺對王佐才丟下這麽一句話,而王佐才隻是笑笑,能容自己過來,就不許別人過來嗎?

何止是中國製釘公司,待錢詳標來到漢陽鐵廠的時候,意外的看到了一個老熟人中國最大的製釘公司公勤鐵廠的黃耕伯、丁仁德兩人,甚至還看到了嘉福製釘公司、南洋製釘廠、協成製釘廠、大華製釘廠和新亨製釘廠這些工廠無一不是上海規模較大的製釘廠,還像華成鉛絲廠這樣的拉絲鐵工廠



“錢總!”

在錢詳標剛進會議室時,管明棠便在距離還有數米時便伸出右手。

“總算是等到您了!”

語中帶著敬意,笑容滿麵的管明棠看著錢詳標時,心下略顯得有些緊張,準確的來說,是因為今天的這件事,這應該算是漢陽開廠之後的第一件大事了,在管明棠看來,這件事的成與不成,甚至超過張靜江許諾投資的那家鋼材公司。

眼前的二十一人都是被自己請來的上海的9家製釘工廠以及兩家鉛絲廠的總經理,他們每個月可以生4。9萬桶各種元釘,也就是俗稱的“洋釘”,從兩年前開始,因為上海生產的元釘比進口貨低,在國內市場上占上風,進口元釘從去力因無競爭能力從民國20年進口i。65萬噸下降到今年的不足三千噸,現在上海的元釘不僅在全國範圍內取代進口釘,今年還向南洋群島以及印度、越南、緬甸和泰國等地出口,而且出口仍然呈增漲趨勢。

而今天自己請他們過來,則是為了說服他們把工廠遷往武漢,畢竟在曆史上,因戰爭倉促爆發,絕大多數工廠未能內遷,這些工廠在抗戰時機器被掠奪不說,而且還淪為的日本人的戰爭機器,現在既然自己來到了這個時代,或許不能改變根本,但至少能扭轉一些事情,當然這也有利於自己。

人道是同行是冤家,可在漢陽鋼鐵公司的這間會議室內,這些同行見了麵,那一個個的親熱,原因無他,若非他們同心協力,恐怕很難將外國元釘擠出的上海市場以及中國市場,可以說,正是他們的能力合作,才使得現在中國製釘業呈現出一種順速發展的趨勢。

看見這些總經理們和協理們在碰麵時展現的親熱,管明棠便知道自己做對了,朝著一旁坐著的邵寒看去時,麵露讚賞之意,漢陽複工之後選擇的第一個合作夥伴是上海製釘業,正是提出的建議,而他選擇製釘業的原因非常簡單,其是中國金屬加工業中,唯一一個依靠自身將外國製造,包括日本低價傾銷鐵釘幾乎完全趕出中國的行業,這其中固然有諸如製釘業利潤低以及其它各方麵的原因,但最重要的一點是——製釘業內部極為團結,在與外國貨競爭時,他們甚至可以做到分享利潤,以維持小廠的生存,越是團結的行業,越有利於對其進行整合



麵對董事長的讚賞,邵寒隻是輕輕點頭,隨後便同公勤鐵廠的丁仁德聊了起來,他們是老熟人,過去公勤鐵釘廠曾通過邵寒采購製釘機,而邵寒不僅賣給了他們製釘機,甚至還誘使德國商人提供了圖紙,正在這一圖紙的基礎上,公勤才得以製造製釘機,並發展成為全上海規模最大的製釘廠。

“丁兄,你覺得的這件事有戲嗎?”

麵對邵寒的問題,丁仁德隻是笑笑,隨後用眼神示意剛進會議室的錢詳標,然後又看著邵寒說道。

“這事件,最終還是要靠錢總,隻要錢總同意,公勤不會有任何意見!”

丁仁德的回答,到是沒出邵寒的意料,或許中國製釘公司的規模不大,但是錢詳標在製釘業擁有的影響力,卻是他人難及的,幾年前,正是他邀請所有人,共同製定了應對日本傾銷的策略,在以低價對低價的最關鍵時,他甚至將家宅以及祖傳的宅院、田地抵押給銀行,獲得上百萬元資金借予他廠,以助他廠渡過難關,正因如此,大家才堅持下來,而曰本釘商意識到大家並不會讓步,同時鑒於元釘利潤微薄,才停止那場兩敗俱傷的戰鬥。

可以說,現在中國製釘業在控製著國內市場時,甚至開始在南洋等地與日商搶占元釘市場,正是得益於當年他的建議和堅持,所以,自然的在眾人之中,錢詳標的意見非常關

鍵。

“管董,我隻有一個問題!”

在簡單的客氣之後,錢詳標便盯視著管明棠,直截了當的提到了他關心的問題。

“北方公司一開口,就是讓九家製釘廠、兩家鉛絲廠,合並成一家工廠,而且還要大家把廠子遷到漢陽來,不知道管董憑什麽?”

半眯著眼睛,錢詳標的語氣顯得很不客氣,可以說毫不留情,他的這話聲一出,所有的臉色就是一變,而邵寒更是把眉頭一皺,他在上海時,曾拜訪過這九家製釘廠、兩家鉛絲廠的總經理,和他們仔細談過,雖說沒有幾家一口答應,但卻都答應在第一爐鐵出鐵後來漢陽看看,所以,才有了今天的這個會議,他們就像是約好了一般,都在今天到了漢陽,一定是這錢詳標在其中做了文章。

“憑什麽?”

管明棠並沒有因為錢詳標的不客氣,而顯出惱意,反倒是笑看著錢詳標問道



“那麽以錢先生看來,明棠應該憑什麽?”

不待的錢詳標回答,管明棠卻是自語道。

“以市場傾銷為器?今年的市場批發價為每噸193。03i銀元,的確,相比於諸位,漢陽隻要願意,確實可以自辦製釘廠,北方公司可以提供生產效率更高、製造成本更低的製釘機……”

看一眼邵寒,管明棠點點頭,示意他把製釘機的技術說明拿給眾人,那種製釘機是根據後世的“家庭致富製釘機”為原型製造,因為購買了圖紙和實機的緣故,北方公司已經製造了十餘台。

“生產量:450隻/500隻……”

幾乎是在看到這個數字時,錢詳標的眉頭便是一揚,這種製釘機的生產效率是三倍於各廠使用的製釘機,同樣兩倍於曰本製釘釘,如果屬實的話,那麽漢陽鐵廠若是建立製釘廠,這生產成本可就……

撇見眾人神情的變化,管明棠隻是在心下一笑。

“如果以漢陽自產鐵釘的話,我們可以以每噸不超百元出售鐵釘,而且利潤仍然可以達到20%左右,畢竟,漢陽有自產鋼料的優勢……”

這是威脅嗎?

當然是,但管明棠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看著眾人說

道。

“可是,我並不準備這麽做,因為如果沒有當年諸位的犧牲與開拓,恐怕就不會今天的中國製釘業,現在漢陽若是利用自身優勢,斷然闖入市場衝擊各廠的話,我想最高興的恐怕還是日本人,而更為重要的是這場內耗毀去的恐怕是我國製釘業自身的元氣!……去年我國的鐵釘需求量不過隻有三萬五千餘噸,而各廠產量在兩萬噸左右,還有一萬五千噸,依賴進口解決,這些並不是普通元釘,而是鋼釘、瓦欏釘、螺絲釘以及鉚釘,而各廠受限於技術,至今未能開展這類釘子的生產,所以……”

笑看著眾人,管明棠取出一個檔案袋,然後笑看著眾人說道



“如果各廠願意合作共同組織一家製釘公司的話,那麽北方公司將提供這些釘子的生產技術以及一種新型螺絲的專利,當然也會以成本價提供製釘設備!”

話時,管明棠將檔案袋內的東西一倒,一柄螺絲刀,還有一把鍍鋅螺絲釘,同時用刀柄輕碰螺絲釘,然後直接在桌上擰釘起了螺絲釘,這動作似乎沒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可在這些製釘內行人看來,無論是那螺絲刀,還是螺絲釘似乎都和過去的不太一樣。

直到那寸長的螺絲釘被擰釘於桌上,那螺絲刀在整個過程中都沒有脫滑的痕跡,擰好這枚螺絲釘後,再次抬頭看著眾人時,管明棠的唇角微微一揚。

“這是……”

在錢詳標等人拿起那螺絲之後,見他們詫異的看著螺絲頭的“十字”,在他們的疑惑中,管明棠拿起另一隻平口螺絲刀解釋道。

“這種一字口螺絲刀和一字口螺絲是現在最常見的螺絲,但是在擰絲時,容易打滑,這一點大家都是製釘的行家,想來都很清楚,而十字螺絲卻擰絲時,卻非常穩固,而且在擰動時會更省力,”

十字螺絲釘,這個看似不怎麽起眼的螺絲釘,卻是世界上使用量最大的螺絲釘,可誰曾想到,這種看起來極為簡單的螺釘在曆史上,應該是4年以後才會被美國工程師發明?

而且在剛一發明上市,當年即在美國銷售數萬噸!

雖說並不是一個稱職的商人,可管明棠卻知道如何說服這些早已聯合在一起的商人,商人所看重的無非是利益,而自己所需要的僅僅隻是說服他們,合並可以獲得更多的利潤!同樣企業也可以獲得更大的發展。

“全世界每年僅美國就需要多達五十萬噸平口螺絲釘,而這種新型十字螺絲釘也將是未來中華製釘打入歐美市場的根本!現在,大家或許可以守著那幾萬的噸市場,可如果我們攜起手來,那麽,不出三年,我們就可以獲得一個十餘倍的龐大市場!怎麽樣,對此,諸位還有什麽意見嗎?”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2:52
第146章代價之外為市場

沉默,看著手中小小的螺絲釘,錢詳標整個人隨之陷入沉默之中,從這一個小小的新式螺絲中,他便意識到,怕是眼前的管明棠,對於製釘業不僅僅隻是虎視眈眈了,根本就是處心積慮,想來也不奇怪,畢竟現在上海製釘業,每天需鋼料達到2萬噸之巨,未來隨著製釘業的發展,還會進一步增加,漢陽鐵廠的鋼鐵產量才是多少?

過去漢陽隻能生產路軌,現在,他管哲勤想要把這鐵廠辦活,恐怕就必須在其它地方動起腦筋,自然的,現在這剛剛從外國人手中奪來的製釘業就落入他的眼中。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

在心下感歎之時,錢詳標又朝公勤的黃耕伯看去,從他的眼中,他同樣看到了滿目的凝重與無奈,隱隱的還有一絲躍升之覺



錢詳標的心中同樣也有這種感覺,不為其它,為得是將來龐大的出品市場以及未來製釘公司多種多樣的產品。

如果中國製造的釘子,可以打入歐美市場,那時這“洋釘”……而在內心因管明棠給出的這個空心湯圓顯得有些激動時,錢詳標的心下卻又是一歎,正像管明棠說的那樣,隻要他願意,的確可以在製釘業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甚至讓這九家好不容易才站穩腳的製釘廠陷入關門倒閉的境地,若非有這種意識,他們也不會有今天的漢陽之行。

而在他們沉默的時候,管明棠隻是微笑不語,雙手拄著下巴等待著他們的回答,在錢詳標放下手中的釘子時,管明棠便知道,他要打破沉默了。

“不知,管董想如何合並各廠,這未來的中國製釘公司,又是家什麽樣的公司?”

在錢詳標問道這句話的時候,管明棠便知道這件事成了,於是強抑下心間的激動說道。

“錢先生,並不存在漢陽合並各廠,未來的中國製釘公司是由漢陽與各位共同注資成立,這家公司應該是,漢陽與各廠共同成立的一家合資企業!”

說話間,管明棠環視眾人,然後語氣沉緩的說道。

“之所以成立這家公司,是為了避免將來中國製釘業互相傾軋,不能協調一致同外國企業進行有效競爭……”

管明棠這麽一說,隻讓眾人神情變得的不自然起來,他們自然知道管明棠說的到不是危言聳聽,實際上,自從三年前曰本讓出了元釘市場後,各廠在控製市場的同時,於南洋競爭中,卻打起了“價格牌”,似乎誰都想占領南洋市場,這種現象現在是局限於南洋,將來一定會擴散到國內,現在不過隻是過去統一對外的舊情在那撐著,將來會怎麽……盡管沒有人能預料未來,可他們卻知道,這未來並不見得樂觀。

“中國是一個落後國家,原本有外國資本擠占市場已經極為危險,若是再有內部同業競爭,相互抵消力量,那麽隻會讓外人坐收漁人之利,在明棠看來中國製釘業唯一的出路,隻能是結束各自為政的散漫局麵,迅速聯合起來,化零為整,集中財力、人力謀求新的發展!”

一直保持著沉默的黃耕伯在聽管明棠講到化零為整時,在心下輕輕點頭,倒是讚同管明棠的這個看法,於是在點頭讚同時,又問道一個與自身利益相關之事



“不知道,新公司的股本如何分割,各廠又如何入股新公司?”

相比於其它的事物,黃耕伯提到的才是真正的實質性問題,眾人聽到黃耕伯的問題後,無不是把視線投向管明棠時,又豎起耳朵。

“對於不願意合並的,但願意出售企業的,一經議定價格,由新公司付給現款或新公司股票,如需現款的股東可退還股本,對於合並為新公司資產的企業設備折價,同樣采取優惠,如製釘機、拉絲機之類的生產設備,可以購進時原價折進入股!”

甚至可以高價入股,管明棠在心裏默默的自語著,這是邵寒的建議,而他的這個建議卻是參考正在試圖川江航運的民生公司的收購兼並方式,這種優惠折價入股的策略,可以消除各公司的憂慮,而民生公司正是通過這種方式,在短短兩年內,從一家隻有500噸輪船的小公司,發展成為一家擁有6800餘噸,20艘川江船的大公司。

就在眾人為管明棠開出的條件心動時,一直在心中思考著的錢詳標卻開口問道。

“那麽除了這些新式釘子的技術之外,貴公司又將出資多少?並在新公司占有多少股份呢?”

錢詳標的這個問題實際上也是其它人問題,相比於漢陽鐵廠,這九家製釘公司的規模幾乎不值一提,他們不隻擁有212台製釘機以及幾十部拉絲機,即便是以新價資本折算,

不過也就是四五十萬元的資本罷了。

“漢陽鋼鐵公司出資十萬元,在明年三月之前,北方公司以成本價供應200台新式製釘機以及拉絲機,同時漢陽鋼鐵公司在承諾在未來五年內,以低於市場價5%的價格向中華製釘公司供應原料鋼。”

接連極盡優惠的條件從管明棠的口中吐出後,錢詳標又追問道。

“那麽占多少股份?”

“董事長,我不明白!”

在火車北去的路上,邵寒依然有些不太明白董事長為什麽會做出那麽大的讓步,在武漢時他想問,可直到現在,在火車進入河南之後,他才有機會提出這個問題



“不明白什麽?”

看著車窗外起伏的山脈,管明棠自然知道邵寒不明白什麽,盡管他提出在收購企業時可以盡量優惠一些,可是他卻沒想到做出如此多的讓步,公司的讓步太大了,而這與他最初的設想完全不同。

“公司付出那麽大的代價,卻隻得到30%的新公司股份!”

“公司付出的代價大嗎?”

一聲反問,管明棠回頭看著邵寒,似乎不太明白他為什麽會產生這種心理。

“30%的股份,已經不少了!”

然後管明棠伸手數道。

“我們付出了什麽?十萬元現款,可200台新式製釘機以及拉絲機的成本價采購款,就需要十五萬元,”

當然這其中多少總有20%左右的利潤,這個時代,無論是中國還是世界,機械設備的利潤從來都是最大的,國外市場的機械設備利潤率可以達到40%,而在中國卻可以達到70%,而北方公司提供的成本價,不過隻是相當於同類設備的半價。

“再就是低於市價5%的供料,鋼鐵公司想要發展,就必須解決市場問題,還像盛宣懷一樣,把所人的賭注都壓到鐵路上?以中國的鐵路修建速度可以養活這麽大的一家鋼鐵公司嗎?”

接連反問時,管明棠又搖頭說道。

“不可能,也不現實,且不說,咱們的鐵路如果用貸款去修,受限於一些外國貸款的條件,可能需要采購外國鋼料,即便是全給咱們,恐怕也養不活一家鋼鐵公司,漢陽想發展就必須要開發其它市場,製釘業,看似不怎麽起眼,可去年中國的製釘業用了近三萬噸鋼料,這相當於修多少公裏鐵路?”

董事長的反問讓邵寒陷入沉默,在腦海中思索著他話裏的意思。

“這低於市價的5%,實際上就是給予新公司以扶持,這點優惠在降低其生產成本的同時,可使其產品在國內外市場更具競爭力,也許五年後,僅製釘公司每年就需要消耗十數萬噸鋼材,同時,作為漢陽鋼鐵公司的中華製釘公司還將起到示範作用,它的成功,會帶動一批漢陽鋼鐵公司的衛星公司,我們看似付出了一定的代價,實際上,我們所得到的更多,就像現在,我們付出了5%,可得到卻是一個已經成熟的年需3至4萬噸鋼料的行業,至少明年上半年,我們就不需要考慮這幾萬噸鋼料的銷售問題,而得到這樣的雙贏,我們不過隻是付出了未來五年的5%而已,”

一聲感歎,管明棠卻又在心下歎口氣,別說這個時代很多人無法理解什麽是雙贏,即便是後世,又有多少人理解“雙贏”的真正含意以及真正的雙贏?

“今天,漢陽鋼鐵公司擁有了一家製釘公司,而未來,我們還會擁有自己的軋鋼公司、鋼管公司以及一係列以漢陽為核心的衛星公司,到那時就會形成一個完整的鋼鐵工業產業鏈,而這個產業鏈,卻恰恰是一直以來,中國所欠缺的,可以說,當年漢陽鐵廠的倒閉也和這有很大的關係,多年來,漢陽鐵廠的主產品看似為鋼軌,實際上卻是鐵料、鋼料,隻是一家原料供應商,而現在,我們卻是通過借雞下蛋的方式,在最短的時間內,花費最少的投資,擁有一個受我們影響和某種程度上支配的產業鏈,這才是新漢陽與老漢陽最大的不同,至於設備……”

將視線再次投向窗外的豫南大地,管明棠不無自嘲的笑了笑



“作為漢陽鋼鐵公司的經理,你希望新漢陽像老漢陽一樣,僅僅隻是一個煉鋼材料的供應商嗎?”

是!

現在漢陽不過隻是一家煉鋼材料的供應商,在過去的兩個星期中,為了維持運行成本,3號高爐所冶煉的數千噸優質生鐵,都是直接在市場出售!

但是將來呢?

將來的漢陽絕不僅僅隻是一個原料供應商,在借助那些社會力量的基礎上,有著自己提供的技術以及新式設備,漢陽在未來的幾年中,一定會發展成為一個龐大的鋼鐵工業聯合體,到那時……

想到漢陽鐵廠的未來,管明棠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此時望著車窗外的豫南大地,他似乎看到了這個國家,因為自己的努力,而一點點的發生著改變……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2:53
第147章赤子熱血遭冷遇

“嘟”

伴著沉悶的汽笛聲,“威爾遜總統號”在碼頭處的那一片片揮舞著緩緩起錨離開橫濱港時,正是傍晚

。陳瑞鈿伏在船欄上,最後一次打量夕陽下的橫濱港,他知道在這艘郵輪離開港口之後,三天後的這個時候,郵輪即會靠上青島,那裏就是中國的領土了。

此時,站在這舷邊,在“威爾遜總統號”緩緩駛離港口時,十幾個穿著西裝短大衣的年青人卻是心事重重迎著雪花地站在甲板上,他們望著遠處的海平線,神情凝重中帶著一絲興奮,帶著一絲期待。

“阿燕,你說我們的未來會不會像這黑沉沉的大海?”

李月英望著遠處的大海說道,盡管她的神情中帶著興奮,可那帶著男兒般英氣的眉宇間卻又難掩其間的流露些許憂慮。

“黑沉沉的大海?”

黃桂燕重複一聲,或許是女人的多愁善感,使得她的眉頭微微一皺,最後卻又是長歎口氣,然後望著天空,目中流露出憧憬之色,看著那天空,她似乎看到了在祖國的藍天上飛翔的一幕,而更為重要的是,在那片屬於她的父親、她的爺爺的天空中去保衛祖國的領導。

黑沉沉的大海!

像嗎?

伏著船欄的陳瑞鈿聽著李月英的反問後,在心間自語一聲,此時他的心向西飛了過去,飛越這海洋,直達那從未曾踏足過的地方,那個對他而言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從來隻存在於父母的記憶中,從來隻存在於照片上,從來隻存在於他人的嘲諷中,從來隻存於他的夢中。

在而在大洋的彼岸,卻有一片極為熟悉的土地,那裏不僅有他19年的青春年華,有他擷取的大學學位的求學經曆,更有他不堪回首的幾度戀情以及永難忘情的幾位金**人,盡管早在十幾天前,他在舊金山便於心裏喊道:永別了,美利堅。

可是,當此時,在即將到達那麵從未曾踏足過的土地上的時候,他的內心隻剩下了期待,期待品味那片土地的芬芳,呼吸著家的空氣,親吻著家的土地,這一切,曾幾何時都隻在他的夢中,而現在,這個夢,卻即將在四天之後變成現實。

“你在想什麽?”

穿著一身黑色的短大衣,雙手插在衣袋內,留著一頭齊耳短發,甚至還特意用發蠟固定,梳了一個背頭,顯得甚至為英氣的李月英,走到陳瑞鈿的身邊笑問道,此時,在她的身上幾乎再也找不到那“鄰家女孩”的羞澀,有的隻是原本應屬於男人的爽朗



她和黃桂燕是波特蘭美洲華僑航空學校一期學員中僅有的兩名女學員,因為曾有人說女人不可能駕駛戰鬥機,所以兩人才會剪去長發,把自己打扮的像是男人一樣,可最終,她還是以極為優秀的成績自波特蘭美洲華僑航空學校畢業。

波特蘭美洲華僑航空學校1931年12月,由美國華僑在波特蘭創辦美洲華僑航空學校,規定招收18歲以上30歲以下的有誌青年入學,而波特蘭華僑創辦這所學校的目的,是為了給中國訓練航空人才,對外為鞏固中國國防,盡力拒敵,對內為發展航空事業,永參加任何政爭內戰。而陳瑞鈿,他們一行十三名飛行員,之所以此時回國,卻是為了加入中國空軍,為祖國的空防盡一份力。

在接下來的幾天之中,天氣一直晴朗,旅途一帆風順。但是人卻無聊孤獨。陳瑞鈿有時便到船尾去,看那後麵翻起的白浪和那似乎越來越遠了的海麵。而在船艏處總有海鷗追逐乘風破浪航行的船隻,它們的翅膀在陽光的照射下銀光閃閃。而夜晚時要好一點。月光下的海麵顯得格外純淨和遼闊;而在沒有月光的晚上,在天光的輝映下,海便膨俄一氣,深邃而美麗。

“明天,就可以呼吸於中國的空氣了!”

依靠在舷邊,陣瑞鈿這個有著一雙藍眼睛,看起來像外國人多過中國人的中秘混血兒,望著那天空上的明月,在心底如此想到。

與隊中的其它人不同,他們中的許多人是出生在中國,甚至在中國渡過自己的童年,而即便是其中出生在美國的,也曾的在中國生活過,至於到過中國,可是對於他來說,中國永遠隻是父親口中的名詞,家鄉的稻米、家鄉的桑林、家鄉的鄉老,而來自秘魯的母親,卻從不能夠理解父親口中的那個“祖國”,因為父親口中的祖國永遠都是美好的,永遠都是讓人向往的,永遠都是讓人能夠在夢中夢到的,而書上以及老師口中的中國卻是另一個是陌生的模樣,那個中國,國家落後而人民愚昧,國家軟弱而人民怯懦,總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是美好的,與父親口中的中國有著天地的懸殊。

或許,正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對中國如此的好奇,長大了,好奇變成了向往,而正是這種向往,令他做出了現在的選擇



“瑞鈿,快進來……”

轉過頭去,陳瑞鈿看到船艙口站著的鄧秀生,他正招生示意自己過去。

“秀生,有什麽事嗎?”

今天,大家不應該在那裏慶祝元旦的到來嗎?或許他們並不參加頭等艙的舞會,可他們卻有自己的慶祝方式!。

當陳瑞鈿在艙室內,華僑飛行隊隊長黃泮洋、張達馗、劉龍光、林覺天、雷國來、雷炎均、蘇英祥、楊仲安、黃桂燕、李月英一行十一人都已經擠進了這間可以容納九人的狹窄艙室內,在陳瑞鈿前腳踏進艙時,新年的鍾聲突然響起了,他連忙笑著抱拳說道。

“諸位同學,新年好!”

而他的道賀卻未換來其它人的回應,這時他才發現眾人神情的沮喪,而作為隊長的黃泮洋的神情顯得極為凝重,但更多的卻是濃濃的沮喪。

“剛才,服務員遞給我一封電報,是波特蘭的航空學校發來的!”

陳瑞鈿發現隊長原本顯得很是有力的聲音,這會卻意外的顯得很是低沉,任誰都能感受到那話語間的沮喪之意。

“電報?”

怎麽回事?

雖說尚不知道原因,可他還是敏銳的感覺到,那電報一定與他們有關,甚至於他們回國參加空軍一事有關。

“學樣發來電報說,南京中央政府空軍司令部已經就我等一行回國加入空軍一事,加以認真研究……”

神情沮喪的黃泮洋和其它人一樣,曾滿懷為國效力的願望,帶領著大家回國,加入中國空軍,在將來於藍天之上,捍衛國家的領土,擊退入侵者的入侵,可現在,這一封電報卻讓他從那個幻夢中醒來了。

“……因,因為無先例及特別指示可循,所以,所以……希望我等暫緩行程,待……”

“什麽

!”

黃泮洋的話聲一落,陳瑞鈿的雙眼猛然一睜,那麽藍色雙目中盡是不信之色,他甚至都想過了,在加入空軍之後,會拍一張照片給父母寄去,可誰曾想會讓他們暫緩的行程。

可現在,他們已經快到中國了,而且,他們之所以如此信心滿滿的剛一畢業即行回國,其原因就是因為去年波特蘭華僑成為美洲華僑航空救國會後,在創辦航校時,即以華僑學校的名義上報南京政府備案,而南京教育部則複函對航空救國會予以嘉勉,並表示將同空軍協商接納學校畢業生回國效力,而現在當他們滿懷著愛國的熱情回到祖國,在即將進入祖國的大門時,一封電報,卻打碎了他們的夢想。

“為什麽,為什麽,難道他們就這麽不要我們了?”

盡管在眾人麵前,一直盡量讓自己顯得堅強一些,可是在聽到這個消時,淚水還是從黃桂燕的眼簾流出,她喃喃的哭問道,但卻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其實原因非常簡單,固然對於中國政府來說,迫切需要國際援助以及華僑的支持,卻未曾料到會等來這樣一批不請自到的誌願者。對於南京政府來說,他們麵要的是華僑的資助,而不是華僑派來的飛行員,更何況,他們帶著海外華僑的身份來華,不免引發裏通外國的嫌疑,盡管這種嫌疑的可能幾乎沒有,而更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外國,同樣的嫌疑也一直纏繞著他們。話要說回來,這樣的懷疑雖近乎病態,畢竟普遍存在於各國,故而無悖常理,自然的,一番爭論之後,雖說知道可能會讓華僑傷心,但南京還是以“因為無先例及特別指示可循”為由,拒絕了這群不遠萬裏欲回國為國效力的青年們的願望。

如果,是在美國,收到這封電報,或許對他們的生活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但是此時,接到電報的時候,他們即將在十幾個小時後到達中國,到達青島,盡管距離目的地上海還有一段距離,可他們卻已經沒有退路了,因為波特蘭的華僑航空救國協會,隻為他們買了一張單程票,而他們同樣不是來自富裕家庭,所有人的錢加在一起尚不夠買一張船票回國。

“怎麽辦?”

所有人的腦海中都浮現出了這麽一個問題。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3:03
148章赤子歸國心沸騰

蔚藍色的大海風平浪靜,天空萬裏無雲,極目遠眺’海天交匯成一色。那天空與海洋滿目的藍仿佛一泓清泉,洗滌

著旅客風塵仆仆的身心。

舊金山開往上海的“威爾遜大總統”號乘風破浪航行了半月後,在黃海海麵上平穩的行駛,船艏如一把鋒利的匕首,劃開平靜的大海,切出兩條潔白的浪花沿著兩舷擴散,幾

隻白色的海鷗伴著船頭飛翔著。

靠在船艏處的欄杆上,陳瑞鈿已經站在這快五個小時了,他默默的注視著遠方,那是中國的方向,是他從未曾到過的祖國的方向,此時那個無數次出現在他夢中的國家,正遭受著日本人的入侵,日本人占領了東北,那個虛弱而古老的國度,或許陌生,但卻從不妨他在內心深處充滿向往之情。

就在昨夜,就在午夜的鍾聲將要敲響,就在1933年來到的前一刻,這個國家拋棄了他們,這個讓他滿懷向往之情的祖國,竟然放棄了他們這些欲回國效力的人們。

“哎!”

一聲歎息,自陳瑞鈿的嗓間發出,他的那雙如大海般湛藍的雙眼中,此時隱約的泛著一些別人無法覺察的波光,那是淚水,是失望是心痛的淚。

這是怎麽樣的痛啊!

是一種無力而又讓人絕望的心痛丨

從大衣口袋內取出半包香煙,孫瑞鈿點燃香煙’而後濃濃的煙霧從他的唇吐出,那煙霧瞬間即被海風吹散,望著那越來越近的祖國,雙眼的視線再一次朦朧了



在離開美國的這一路上,每天,他的腦海中所想著的便是祖國,便是那個他從未踏足過的地方,他想象著那裏的一切,想像著那裏的一切該是多麽美好,才會讓父親那麽的魂牽夢縈,尤其郵輪離開日本之後’他的這種向往之情便更加迫切。他想起了父親總會提到的村口前那幾株高大的桑樹,

想到了後頭山那綠蔭遮天的桑樹林,還有那總有人勞作的水田,還有那安詳而慈善的鄉人。

對於中國幾乎所有的一切,陳瑞鈿都是從父親的口中得知,而父親呢?則是從爺爺的口中得知,至於爺爺’在三十幾年前,他帶著父親從秘魯輾轉回到了廣東,在家鄉生活過幾年,而父親從那以後,再也沒能回過中國,回到他夢中的中國。

從秘魯到美國,為了給家人更好的生活,父親總是不斷的努力著,打拚著,在美國,倍受歧視的黃種人打拚並不容易,而每到疲憊時,給予父親安慰的總是家人的生活,還有那幾張老照片,父親總會說,有一天,如果他掙錢了,就會回到祖國,然後在祖居附近開辟的一座莊園,然後總之,對於未來,父親有著太多的規劃,而他的每一個規劃,都離不開中國,離不開那個無數次讓他在夢中笑出聲來的地方。

同樣的,他想起了,小時候因為自己更像外國人,而受到同胞的嘲笑,想起了自己和美國小孩玩成一團,想起了父

親的失望,想起父親曾經的訓斥,想起了他想起了在幾個前,當他決定報考美洲華僑航空學校的時候,父親初時的驚訝,而在那驚訝的神情中,所透出的卻是發自內心的高興,甚至比他當初考上波特蘭大學,更讓父親高興。而那種高興之中又隱藏著太多的自豪。

自豪!

父親是在為他的選擇自豪,在航空學校裏上課的時候,在老師們的麵諭和教導中,他學會了飛行,同樣是在國恥課上,他終於理解了父親,理解了周圍那些似乎永遠不能理解同胞,也就是從那個時候,他知道,無論他的麵貌如何,但他的血脈之中流淌著的卻是中國人的血液,他是中國人,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他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當他們這一批士學會飛行畢業之後,航空救國協會的人們送他們回國舉行的那個宴會上,他現在還記得臨行前會長給他說的那番話:

“我們波特蘭華僑之所以組織這一協會,目的在於拯救國家於危難,於國發展航空之技術,送你們回國,不是為了讓你們回國去享受,而是為了讓你們去保衛祖國之天空,報效桑樣,救國救民”

船繼續前行,青島已遙遙在望

。夕陽又大又圓’浮在海麵上,遠遠近近的海水都被染成紅色,海鷗低低地掠過船尾,追逐飛逝的浪花。此情此景,格外令人傷情。孫瑞鈿知道祖國已近在呢尺了,他馬上就可以投入祖國那溫暖的懷抱了。

“回到中國,或許中國會讓你失望,但是最終,當那濃濃的鄉情包圍著你的時候,你就會找到你的根,找到你的血

脈最深處,對那片土地的情感!

能夠找到嗎?

會產生那種共鳴嗎?

而此時,那船舷邊慢慢的聚集了很多人,他們中不少男人穿著袍衣,女人們雖然穿著呢絨大衣,可大衣內卻穿著旗袍,人們慢慢的聚到那舷邊,朝著遠處中國的方向看去,這一幕,即便是在船去日本時,陳瑞鈿都未在日本人的身上看到過。

“看,我看到青島了,我們到青島了......

不是誰突然喊了一聲音,眾人都朝著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著,在那天海一線間,人們看到了那隱約可見的山脈,那就是祖國的河山啊!

近了,近了……

每當那天海間的山越來越近的時候,陳瑞鈿發現淚水不自主的從他的眼間流出,可這會卻沒有人會去注意他,因為他們中的許多人,無不是癡癡的看著那青島的山,其中不乏像他一樣流出眼淚。

“這是祖國的空氣啊丨”

盡管那和著海水味的空氣,和其它地方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可當陳瑞鈿深吸一口氣時,他還是覺得這空氣甜甜的,每一口呼吸都讓人生出一種莫名的情感。

“你們看,那些支那人,他們就不知道’幾個小時前,

我們大日本帝國皇軍進攻山海關了嗎?”

突然在二等艙的欄邊傳來一陣日語,初時陳瑞鈿並不知道那日本人在說什麽,可他注意到,當那陣日語傳來時,原本憑欄而眺的人們臉色突然變了,然後走出一個青年人,用日語大聲問著二等艙欄邊的那幾個日本人,而其中一個日本人在回答他的問題時,臉上帶著驕傲,神情中更是極盡得意



而在那個日本人的話說完時,陳瑞鈿等人便看到周圍的同胞們的臉色都變了,他們的臉色中帶著悲憤’可卻透著堅毅。

他們在說什麽?

聽著同胞們的交談聲,陳瑞鈿、劉泮洋等人卻是目然的站在那裏,雖說他們隻會說廣東話或者福建話,說的更為流利的恐怕還是英語,但卻不妨礙他們從這些人的神情中猜出一些眉目。

“這位先生,”

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的李月英一急,便走到先則那個和日本人對話的青年麵前用英語問道。

“我們是旅美廣東華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此時,“威爾遜總統號”正在靠港,可人們卻是另一件事給吸引了注意力,他們談論著、商討著,神情悲憤之中,所流露出的堅毅卻是不容質疑的,青年回過頭時,那目中的堅毅,隻讓人心神微顫。

“戰爭打響了……”

“什麽?”

或許聽不懂國語,但聽到青年用英語的回答,所有人的心神具是一震。

“今天上午,日軍開始進攻山海關了,現在山海關正在激戰中,戰爭打響了!”

青年看著麵前英氣十足的女孩,然後認真的說道。

“我們中國和日本之間的戰爭爆發了!”

“我們和日本之間的戰爭在山海關打響了

!”

看著眾人,黃泮洋大聲說道,相比於先前的沮喪,他的臉上所流露出來的卻進激動。

“山海關?山海關在什麽地方?”

張達馗有些茫然的問道,別說是他,即便是其它人,恐怕也說不出山海關在什麽地方,他們對北方並不了解。

“在長城,在河北,現在戰爭已經打響,我們要好好考慮將來,先前國家拒絕我們,是因為無此先例,所以他們才會拒絕,可是現在打仗了,一切都不一樣,既然戰爭爆發,那麽國家即需要飛行員,我們回國助戰,自然會受到歡迎!”

“我覺得,我們應該表明決心!用自己的行動,向國家表明我們回國助戰的決心!”

劉龍光在一旁插了一句,他的話引得大家一陣讚同。

“可我們怎麽表明自己的決心呢?”

林覺天的反問讓大家一陣沉默,然後紛紛提出自己的建議,什麽到南京國民政府前門前靜坐,什麽向政府許願,總之,有著這樣,那樣的建議,但卻被一一反駁著。

“我們直接去山海關吧!”

突然,雷炎均提出了一個建議,然後他看著眾人說道。

“既然現在戰爭爆發,空軍一定會北調,到時中日空戰,定會有飛行員傷亡,所以,如果我們直接去前線的話’可以表達了我們的決心,而且可以代替傷亡飛行員繼續飛行,

到時一定會有機會加入空軍!”

“我們現在就下船,直接去山海關!”

雷炎均的建議,隻引得的眾人一陣讚同,幾乎沒有人再去反對,待李月英向人詢問如何去山海關,得知可以從青島下船坐火車前往山海關後,眾人紛紛回艙收拾行李,以在青島上岸,然後乘火車前往山海關。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3:03
第149章熱血沸騰陰謀出

“快看那個洋人!”

在舷梯上,突然響起一聲驚叫,然後人們便驚訝的看到先前那位年青而且頗為帥氣的“洋人”拎著行李,在他踏上碼頭的瞬間,人便伏跪在地親吻著那土地。

“中國,我終於回來了!”

在陳瑞鈿用親吻土地表達自己的情感時,人們驚訝的看到這個“洋人”的目中竟然帶著淚水。

“這個外國人怎麽回事?”

在眾人的詫異中,雙膝跪地的陳瑞鈿站起身,他迎著周圍詫異,甚至還有同學隊友們的詫異大聲說道



“我——是、中、國、人!”

一字一句的國語,說的極為僵硬,發音甚至有些別扭,但人們還是聽懂了他在說什麽,他是中國人?

這個藍眼珠的外國人說自己是中國人?

真是鮮事天天有,唯有今天多!

當然陳瑞鈿並沒有聽到人們奇怪的疑惑,即便是聽到了,他也不聽不懂北方話,在隊友們的召喚中,他喜衝衝地拎起行李,隨他們一同徑直朝著離碼頭並不遠的火車站走去,一個多鍾頭後,他們便隨同其它乘客一同登上了前往北平的火車,北平是北方的政治中心,自然也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所在。

無論是初下碼頭、還是在火車站,亦或是的在火車駛出青島時,他們都未對這祖國的印象生出其它太多的看法,相比於他人,隻有從未回到中國的陳瑞鈿表現的極為激動,下碼頭的時候他用雙膝跪地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情感,而在火車上,他更是不時的用驚訝來表示自己對這片土地的熱愛,更多的卻是他對這片隻存在於夢中的土地的好奇。

“不要說我認識他!”

注意到幾乎整個車廂內的所有人,都注意到這個活寶,蘇英祥輕聲用廣東話對身邊坐著的楊仲安說道,的確,陳瑞鈿的樣子,實在是太惹眼,太……

“阿鈿像美國人多過像中國人,相貌到性格都是如此,不過,這也正是他的魅力所在!”

黃桂燕倒是麵上含笑的看著極為帥氣的陳瑞鈿,無論在任何場合,性格張揚的他永遠最吸引女孩的視線,現在也是如此,就像這火車上,不少年青的女孩都會朝他投去一個羞濕的目光。

“可無論他相貌如何、性格如何,他的心卻永遠屬於中國!”

作為女性,李月英也不由為他辯解著,而她們的辯解卻讓大家一笑,無不羨慕陳瑞鈿的魅力,永遠能討得女孩的喜歡。

終於,當火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後,當那鄉村開始出現在車窗外的時候,陳瑞鈿的心馬上涼了半截,入目所看到的一切,不再是青島的那些漂亮的歐式住宅、歐式樓房,而是一棟棟破敗不堪的土房,那破敗不堪的土房在雪地中,顯得甚是顯眼,全是一派滿目瘡痍之色



在回來的時候,陳瑞鈿曾聽人提到過祖國的貧窮和落後,對於這一些他可以說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甚至於,在回國的時候,父親特意告訴他,也許他中國即便是當了軍官,一個月也隻能掙10美元,因為中國是貧窮的,本就不是為了金錢回國的他對此當然無所謂,可讓他很難想象的,卻是這裏的貧窮與落後遠超過他的想象。

在初時的好奇與歡喜淡去之後,一路上,陳瑞鈿整個人慢慢的安靜了下來,雖然總會有人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做在二等軟車廂的洋人,但他卻不那麽紮眼了,尤其是他身處於十幾位年青人之中,甚至於沒有人會再注意到他。

濟南,這裏是山東省的省會,但是也不見得比他路上目睹的那些城市、鄉村好上多少,依然到處是貧窮和饑餓,到處都是麵呈菜色的民眾,甚至於,他在火車上,還曾看到路邊凍死的屍體。

饑餓和貧窮,這一路上,或許這四個字,是他對中國所給他帶來的最為深刻的感觸,在這列車上,乘客們的交談聲音使得的這裏顯得分外嘈雜喧囂。

陳瑞鈿想要安靜,他出同樣需要安靜,然而,卻無法安靜下來,事實上,他的心,在今天之後,已經無法在安靜下來了,此時,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中國會於外國受到歧視,同樣也明白了,為什麽,父親總會夢到祖國,為什麽每一個長輩提到中國時,他們總會流露出那濃濃的,甚至讓人不能理解的情感,不是因為祖國的強大,而是因為這個貧窮而落後的國家讓人有太多的牽掛……

牽掛!

頭一次,王天木知道什麽是牽掛一個人的感覺,在酒店的房間內,靜靜的閉著眼睛,他的腦海中總是不住的浮現出那個年青人的臉龐,在過去的近兩個月裏,他總是會想起這個年青人,準確的來說,是年青人帶來的驚訝不斷的提醒著他,提醒著他去記起那個人。

“委員長、汪院長、元老……”

喃語著這幾個詞語,王天木的心下微顫之餘,臉上卻浮現出一種讓人玩味的笑容,那笑容中似乎帶著幾分親熱之意,但這種在無人時表露出的情感,也太讓人覺得的奇怪了,在絕大多數時候,他總是笑著,可是他卻很少流露出這種笑容,但極少數非常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當他流露出這種笑容的時候,往往意味著是他下定決心的時候



是時候做決定了!

王天木心下如此想到,雖說有些不舍,可有些決定總是要做的。

“哎……”

閉著眼睛,搖頭歎息一聲,在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王天木的心情顯得有些失落,之所以失落到不是因為那兩千餘台老虎機日夜帶來的財富,而是因為……

“可惜了!”

一聲長歎,在黑暗中,王天木拿起了桌上的電話,左手拿著電話,右手卻又按下的電話,他猶豫著,猶豫著應該如何動手,首先,他並不想弄髒自己的手,其次,他更不想引起天津與北平的衝突,但實際上,他是在害怕,害怕解決了這個麻煩,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麻煩,那些麻煩,甚至能要他的小命!

可,有什麽好的辦法嗎?

心下思索著以前慣用的法子,王天木卻發現,這幾個月下來,自己想解決掉那個人,卻在不經意變成了一個不得不慎重考慮的問題,若是按過去的法子辦的話,沒準會給自己帶來什麽麻煩,可不按過去的法子,還有什麽辦法?

突然,王天木的腦海中浮現出剛剛轉往南京的一份情報,也許,雙眼一亮他的心下便有了主意,可以在鬆開壓電話的手時,他又按了下去,然後再次猶豫了起來,在猶豫了很長時間,足足數十秒鍾的樣子,王天木方才鬆開壓著電話的右手,然後對電話那頭說道。

“請接1082號!”

一份電報,一道命令,一份再簡單不過的電報,一道再簡單不過的命令,卻把剛剛回到北平管明棠,生生給逼到了一個死角。

怎麽會這樣?

坐在辦公室內,管明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份電報是從房山保衛團發來的,而這一道命令,卻是北平綏靖公署下達的命令,這道命令道是極為簡單。

“茲命令河北省房山縣保衛團團長管明棠於二月十日前率所部移防熱河省長山塔……”

熱河



睜大眼睛,直到現在,管明棠還不敢相信自己這個保衛團要被調到熱河省,而熱河省……閉著眼睛,管明棠都知道,幾個月後,在熱河會發生什麽,會再次上演,幾十萬東北軍一槍不放棄守熱河。

而現在,自己竟然要被人派到熱河省“送死!”,自己不過就是一個花錢買來的保衛團長,自己的兵也不過隻訓練了兩個來月,他們不僅想把自己的保衛團拉走,還指名讓自己率領,是誰是陷害自己?

“培侖,這個救國會的委任,咱們不接受行不行?”

望著高勝侖,管明棠有些沒底氣的問了一聲。

“董事長,救國會係統的委任,咱們不接受,倒也沒什麽,遼寧一帶義勇軍各路司令、參謀皆由救國會委任、並統一領導,他們委任的這個遼熱抗日義勇軍第五十八路軍的任命狀,也就是一個委任,一個把咱們調往熱河的一個由頭罷了!至於綏靖公署那邊……”

看一眼管明棠,高勝侖心知這事實在是古怪,應該說古怪到了極點,可從來沒有把一省的地方保衛團變個名目調到他省的。

“那邊的命令,真要是不服從的話,沒準會給咱們帶來什麽麻煩!”

高勝侖的回答,讓管明棠沉默片刻,他從沒想到,自己用來自保才辦的這個保衛團,現在竟然變成了自己的麻煩,甚至於就連同自己這團長的職務也……

“培侖,事有反常必有妖,這事裏肯定有什麽古怪,你看看能不能和綏靖公署裏的朋友聯係、聯係,把事弄清楚了再說,別咱們莫明其妙的成了炮灰,結果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這會管明棠說的到是實話,畢竟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上前線,而且還是“炮灰級”的,靠著那七百多訓練還不足三個月的新兵,即便是自己帶著隊伍去了熱河,又能派上什麽用場?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3:04
第150章他人陰謀奈我何

六國飯店舞場,樂聲歡騰,一片歌舞升平之狀,連年的戰亂、列強的入侵,似乎並沒有給這些人帶來太多的困擾,這裏的客人們,無論外間槍炮喧天,還是民從流離,與他們而言似乎從沒有什麽影響,這北平的跳舞之風,源於晚清,盛於今時。

“趙四風流朱五狂,翩翩胡蝶最當行……”

或許這首詩倒是貼切的道出了今時北平舞場之盛的原由,不過雖說跳舞場是跳舞的地方,可在這地方,總還會有一些人在些聊著正事,有人在喝著酒聊著天,也有人喝著茶談著生意,這舞場,到也不是盡是尋常百姓所言僅隻是尋歡場。

穿了一身筆挺的西裝,走進六國飯店舞場之後,方伯滔便有意無意地在人群裏搜索著什麽,在角落間看到熟人之後,他連忙走了過去。

“我的哥哥,有什麽事,您就直接電話裏說就是了,那用得著來這地方!”

雖上說的親熱,可方伯滔的眼睛卻在舞場間的舞女間掃著,似乎是想找到自己的相好,今天的下班前,接到了高勝侖的電話,原本他並不想見這位曾經的“結拜大哥”,畢竟現在早就是物是人非,當初結拜,那是……現在,高勝侖早就不是昨天的高勝侖了,自然的,也就沒有曲意結交的必要了。

其實方伯滔也知道,就是高勝侖他自己也知道,兩人的關係絕不是生死兄弟,頂多隻是酒肉朋友而已,這酒肉朋友沒了酒肉,自然也就不再是朋友了。不過他還是來了,不僅是因為高勝侖在極難定桌的六國飯店舞場包了桌,更重要的是,今天的高勝侖不再是以往那個落魄的高勝侖了,聽說他現在在一家大公司當副經理,到也算是體麵。

“老六,我這不是很長時間沒跳舞了嗎?這不,正好,今個老六你可得陪陪我!”

高勝侖笑著,然後拍拍手,卻見兩個舞女走了過來,而其中一人可不正是方伯滔的相好——小桃紅。

“咦?你怎麽?”

“伯滔,高大哥說一定讓我躲在後來,他什麽時候招呼,什麽時候才上來,這不……”

話間那小桃紅朝著方伯滔拋了一個媚眼



“高大哥,你可……”

接下來的一切自然極為簡單,無非隻是跳跳舞,然後聊聊天,幾曲舞之後,小桃紅引著另一個舞女離了場,這會,方伯滔自然也知道,正事來了!

“伯滔,自打從撤到關內,現在大家夥都不容易吧!”

望著離去的小桃紅,高勝侖有些低沉的說了一句。

“別提了,高大哥你還不知道,過去,咱們還有一些部

隊的孝敬,現在到好,別說孝敬了,成天都是一群來哭窮的

,現在軍餉還打了六折,就那還要拖上幾個月,這日子……,,

一提著這事,方伯滔就想罵娘,沒法子,過去大手大腳的日子過慣了,現在日子一緊,自然也就氣弱了,這心裏也不知道壓了多少不滿。

“再不容易,也比以往哥哥強不是!”

笑了笑,高勝侖又試探的問了句。

“那小桃紅似乎不錯啊!”

“不錯又能怎麽樣?擱過去,我早就置上宅子養上了,現在……”

苦笑著方伯滔的話沒說完,卻看到高勝侖將一柄鑰匙推到了他的麵前。

“這是……”

“這是一點心意,我那老板的心意!”

高勝侖的語氣顯得很平談,甚至在說話時,都沒有去看方伯滔,而是看著舞場內起舞的人們,今天之所以約方伯滔過來,就是想從這位公署的機要員那裏得到一些消息,相比於其它人,方伯滔的消息更準確一些,對於這個人,他極為了解,這個人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一番打聽後,自然知道應該從何下手。

“這……”

盯著那鑰匙,猶豫了很長時間方伯滔的臉色一正,將那鑰匙推了過去



“高兄,這……還是請您收回去吧,你知道,我這人,膽小!”

下意識的,方伯滔覺得高勝侖投靠了日本人,日本人的銀子或許好拿,可他並不覺得自己有那個命花,出了事,即便北平的這位不追究,估計那些和南京有關係的鋤奸隊也就把他給解決了!

“你不問問我想問什麽?”

高勝侖的眉頭微微一跳,他到是沒想到方伯滔會拒絕。

“想問什麽我不知道,可我知道……”

端起杯,方伯滔到是沒有喝酒,而是選擇了喝茶,喝一口茶,他看著高勝侖說道。

“我不一定有福能安安穩穩的住進去那宅子,宅子再美,若是沒福住的話,還不如趁早斷了那個念頭!”

這人,到是會取舍。

難得的在心間讚了下曾經的結拜兄弟,高勝侖將視線從舞場收回,看著那鑰匙說道。

“聽說,最近要調幾個河北的地方保衛團去熱河……”

“薩克斯手吹的不錯!”

不待高勝侖說完,方伯滔就打起了叉來,雖說打著叉著,可他卻是認真的聽著高勝侖的話。

“這保衛團去熱河,過去可沒有這種事,”

沉思片刻,方伯滔人盯著舞場,嘴上卻說道。

“幾千保衛團,誰能看得上眼,就保衛的那些人,估計連湯老虎都看不上!”

雖未明講,高勝侖還是從方伯滔的話裏聽出了一些意思來,調保衛團過去,是為了避免引起熱河省省主席的戒心。

“可也保衛團也派不上用場啊!”

“誰說派不上用場?”

唇角一揚,方伯滔輕聲說道



“現在熱河的局勢那麽緊張,從南到北,到處都是叫喚著讓咱們盡出長城,壓力大啊!現在朝熱河派了兵,自然就有人說不出話來!”

終於,在方伯滔的回答中,高勝侖弄清楚了調保衛團去熱河的原由。而這個原因卻又如此的讓人心灰意冷,以至於在弄明白原因之後,他不斷的喝著酒,可那酒卻是越喝越清醒?…"

“昨天,軍分會參謀處覺得現在全國關注熱河,如果軍分會和綏靖公署這邊不有所動作的話,隻會引起全國輿論指責,所以,他們建議派一些部隊去熱河,而為了避免引起熱河主席湯玉麟的抵製,所以才調一批地方保衛團過去,包括咱們,一共有十一個保衛團,差不多四五千人,被命令調往熱河“協防”,對外,自然是鑒於當前形勢,所以派兵增援熱河……”

高勝侖的語氣中壓抑著難言的悲憤,過去他從未想到,這捍衛國土竟然也可以當成遊戲,也能夠用來愚弄!

“有這幾千人去了熱河,北平這邊的壓力自可減輕,而且,其也有了和南京討價還價的本錢……”

長歎一口氣,高勝侖的心間盡是悲憤之意。

“換句話來說,咱們也就是去當炮灰,名義上,還給了咱們一個義勇軍的番號。”

聽著高勝侖的解釋,坐在椅上,管明棠的雙手死死的抓著雙腿,以至於抓的大腿酸痛,都沒有感覺到,如果說過去隻是聽說過“軍閥誤國”的話,那麽現在,從高勝侖探得的消息,終於真正理解了這四個字。

原來,在那人看來,什麽都是能夠拿來糊弄的,什麽都是可以拿來犧牲的,他們犧牲的那裏是把幾千人當成了炮灰,他們犧牲的根本就是國家!

看著臉色變幻不定的董事長,高勝侖心歎一口氣,然後說道。

“自元旦日軍進攻山海關,兵逼熱河,現在,全國關注熱河形勢變化,此時調保衛團增援熱河,可視為地方當局增強防務的前奏!若是拒絕服從命令,恐怕將遭全國指責,所以……”

所以,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

不用高勝侖再說下去,管明棠都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選擇,隻有一條路可走,去熱河



“董事長,如果……”

看著董事長,高勝侖在心下歎一口氣,眼前的這位董事長,根本就不是軍人,他或許能編寫出一部極為優秀的訓練操典,可他總歸不是軍人!

“現在正值寒冬,傷風什麽的疾病倒也常見,不若由我這個副團長率領全團,代你去熱河……”

代我去熱河?

看著高勝侖,管明棠的心下微微一暖,同時卻又是一惱,代我去?

為什麽,你是覺得我不敢去嗎?

“代我去送死嗎?”

反問一聲,不待高勝侖解釋,管明棠便站起身,然後走到窗邊,背對著高勝侖說道。

“或許,我可以指責其它人,指責他們不知保家衛國的責任,斥罵他們的逃跑、怯懦的行為,我可以罵的很激動,我可以在提到那些行為的時候,說的很義正詞嚴,可是當輪到我的時候,如果我逃了,那麽我豈不是和他們一樣了?”

回過頭看著高勝侖,然後內心因他人的行為而憤慨的管明棠不無激動的說道。

“所以,我不會逃,我也不會裝病,他們可以不在乎很多東西,但是我在乎,所以,我會去熱河,和你們一起去!”

“董……”

習慣性的想叫管明棠為董事長的高勝侖,連忙改口稱道。

“團長!”

“培侖,咱們一起去,不是因為那些王八蛋的命令,而是因為,國家需要咱們!現在,我不想其它的,培侖,你幫我,幫我打贏這一仗!”
yangchir 發表於 2018-9-9 23:04
第151章昨日英雄今落魄

北平真是一個怪地方,新的新到裸腿露臂,舊的舊到結幕而居。天橋便是這樣一個還有幾分遊牧民族之遺風的地方。這地方雖隻是北平市的一角,然自成一個小社會,裏麵什麽都有。天橋也就和倫敦的東區一樣,是北平的貧民窟。這兒的人所受到世間的最大的恩惠,就是陽光。陽光無分貧富地普照著他們,使他們在日中不至受凍。

不過眾所周知,現在北平最大的貧民窟卻不在天橋一片,而是在景山,在北平內城中間周圍繞有城壕與金色瓦頂的牆垣那就是紫禁城,或者說官麵上的話來說叫‘‘故宮博物院”,而他的背後是就是景山,說起景山或許有人不知道,或若說煤山,大多數中國卻知道在煤山上的那棵歪脖子樹上上吊殉國的皇帝。

不過雖說這煤山曾是皇家園林的一部分,可是打從庚子年,八國聯軍把煤山上的佛堂一掃而空,這裏便風光不再,而到民國十二年,馮玉祥派人把大炮設在煤山上,這煤山也就荒廢了,並且時常有軍隊駐紮於荒涼的山坡上。

五六年前,煤山被辟為公園,歸故宮博物院管理,修葺後供遊人觀賞,一時間到也遊人如織,畢竟這是北平城少有的幾個能一覽北平城的地方,可今年剛過完春節,煤山卻湧來一陣頭戴著“狗皮帽子”嘴裏罵著“媽了個巴子”穿著藍灰軍裝的官兵,不用說,不用看,隻聽著那一嘴的關東腔,便知道,這是東北軍的人,準確的來說,是前東北官兵。

民國二十一年,十五剛過,失去東北根基的副總司令為節省軍費,裁撤了兩三萬“亢員”,而這些亢員中,有逃入關內的文官,也有東北軍官兵,那些中低職文官因為大都受過高等教育,自然不愁生意,或是留於北平、或是前往天津,亦或是南下去了江南,總之,他們有他們的活路,可卻苦了那些被當成“亢員”栽下來的官兵,這些被裁撤下來的人中,即有軍官,也有士兵,他們唯一的共同點恐怕還是因為軍官沒有靠山,而士兵的靠山本身也給裁了。

這些人領了三個月的“遣散餉”,或是獨身或是帶著和眷屬,離開了北平城周圍的軍營,一時間,也就沒有了生計,遣散銷!不足維生,甚至連租房都租不到,想在城周圍搭個草棚子,也得掏地錢,最後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也許是當年老帥打進北平時曾駐紮過北平,於是六七千名官兵提著包袱、帶著眷屬擁進了煤山,

對於這些人,博物院也曾報警試圖趕走他們,可警察一來,幾千個人就抄著家夥扛了起來,隊長報告給局長,局長報告給主任,結果,誰碰著這幫子都是一個頭痛,畢竟,麵對這些人,他們同樣也有些心虛,於是這景山的後山坡的樹林子,便成了“難民營”



開始時,隻是六七千官兵,後來不少官兵眷屬都找到了關內,也跟著他們在這不是難民營的難民營中過活著,這是一個沒水沒電幾乎也沒路的荒山,一切從頭開始。初時大家是依著樹搭著油紙棚,一個棚住四五個人,再後來,春晌後,他們便買來麥草、竹竿,在這山上搭起了草棚子,也算是有了落腳的地方。

人聚多了,有一個好處,當局自然要加些照顧,對這些人,當局隻能以“入關難民”加以照料,紅十字、紅萬字會每天都會送來一些糧食,當然糧食是按人頭算,每隔一天,紅十字會、紅萬字會運送雜糧麵過來的時候,汽笛一響,赤腳的孩子們就飛奔到山下,興奮地喊著。

“糧車來了!糧車來了!”

大人則十人一組,每天兩次,排隊去領飯。飯領回來,坐下來同吃的卻有十四、五個人,那沒有飯票的,也是同鄉同學同是天涯淪落,難民互相扶持。和一般難民營不一樣,煤山難民營裏頭,真正的臥虎藏龍之地。

隨便看過去,在山路上扛著一袋麵粉正迎麵走下來的,可能就是一位營長,沒準還是留學過日本陸士的,或許是一位老兵,沒準還是當年還給那個大官當過衛兵。

“糧車來了、糧車來了……”

在孩子們的歡呼聲中,大人們紛紛從山下的草棚子裏走出來,他們的頭上還帶著當年讓關內看著就冒汗的狗皮帽子,可那狗皮帽子的毛卻都掉了不少,他們的身上,當年那板實的軍裝,這會早不知打上了多少補丁,若說還有什麽是好的,恐怕就隻剩下那腳上的銅釘軍靴了,可那靴身上的泥漬卻早就掩住了靴色,下山的人們慢慢的在兩輛卡車下排成隊,若是說他們和其它人有什麽不同,恐怕就是排的隊很整齊,絕對按秩序,不會有哄搶,也不會有混亂。

“奶奶個熊,不是小米就是苞米棒子,這他娘的過去都是喂馬的料子,這是把咱們當成牲口養啊!就是當牲口,也得管個飽不是

!”

領著玉米麵的漢子叫嚷著,可手卻是已經提上了裝著鹽粒的紙包,這鹽一個星期才發一次。

“嚷個熊,能吃個飽都不錯了!”

一聲訓斥從後方傳來,那差不多六尺高的漢子叫嚷著剛一回頭,頭便是一縮,隨後連用左手提著東西,立正、敬禮,好不利索。

“長官!”

“敬個熊,滾蛋……”

披著件軍呢大衣的中年人罵了聲,然後繼續排他的隊,而在他前麵的人,似乎早就習慣於此了,那大衣雖說有些破舊,可卻也難掩中年人骨子裏透出來的氣質。

“那是邵淩遠,當年參戰軍在俄國護僑時受了傷,後來便在東北留下了,堂堂少將參謀,說裁就給裁了,聽說9。18之後,他差點抽了主任一嘴巴子,罵的更難聽,若不是有人保著,沒準連忙腦袋都保不住……”

坐在車裏,高勝侖向管明棠介紹著那隊伍裏的人。

“那他怎麽流落到這?”

管明棠有些好奇的問道,畢竟也是一堂堂少將,不至於淪落到這裏吧!

“據主任後來也曾托人給他送過宅子,還送了一萬大洋,可他把東西全扔到了公署門前,還在那罵起了街,反正……罵太難聽……”

點點頭,算是表示了理解,盡管對於很多事情並不能理解。

“那個人是誰?”

管明棠指著另一個人問道,那個人站在這些難民中,僅僅隻是那一身清洗的極為幹淨,甚至有些發白的軍裝就極為顯眼。

“他?”

高勝侖到是沒有直接回答管明棠的問題。

“民國十八年,為了收複中東路,和老毛子在黑龍江、吉林幹了一仗,當時……反正結果你也知道,東北軍慘敗,那會有些熱血青年因為此事從軍,那會有一個上海人,他家在奉天做生意,十八歲正讀高中的時候,眼瞧著東北邊防緊張,便不顧父親的反對,毅然決定報考講武堂



九一八事變後,其它人都撤入了關,他一個上海人卻留下來,開始和日軍作戰,在槍林彈雨中實踐他的愛國抱負。年初的時候,東北那地方天寒地凍,義勇軍進攻沈陽受挫,傷兵遍野,他自己也受傷了,在戰場上,十個腳趾冰瞎了九個。

這會那個青年人正順著隊伍朝前走著,這時管明棠才注意到,他在走路的時候,步姿顯得有些瘸丨年紀青青的竟然是個跛子。

“成了跛子,自然不能再行軍打仗了,他帶著傷,一路輾轉來到北平,然後就來到這地方,他沒想過回家,因為他覺得自己沒臉見家人,他覺得東北是在他手裏丟的。有時候,若是喝酒的時候,他和其它人聊天起,還會跟你說:這些個月,我一幕幕回想著,一點點的尋思著,可真是作夢也沒想到,我們中**人會到這種地步!一槍不放,就把東北給丟了!說好聽了,那是替副總司令的命令,端張家的飯,就服張家的管*可說不好聽了,還是骨子裏害怕日本人?我們的訓練不如日本,我們的補給也不好。可若是不怕他們,用一個旅甚至兩個旅打他們的一個大隊,還打不贏他們嗎?還說,這東北軍是完蛋了,這一槍不放丟了東北,軍心也就變了。將來別說是日本人,就連土匪,估計都敢伸東北軍臉上抽你幾個耳光,你還不敢還手……”

高勝侖的話中帶著幾分悲痛之色,誰能想到,當年那支一路差點打到上海,縱橫半個中國的軍隊,竟然會淪落到這步田地?打敗仗不怕,最可怕的是,一條命令下來,從今以後,這軍隊就變了,軍心一變,什麽都沒有了!

而在這種沉默之中,管明棠將視線投向那引起在卡車下排隊領飯的“難民”,雖說距離有數十米之遠,但是管明棠還是能夠看見他在行列裏,他不過也就是二十三四歲的模樣,可卻是一臉蒼桑之狀,而他的眉宇間有股掩藏不住的英氣,但是神情中卻又盡是抑鬱之色,誰能想到,這麽一個滿麵滄桑、實則年青,神情憂鬱的年青人,他曾經懷抱著多麽大的熱情,把自己奉獻給他的信念: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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