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絕世丹王 作者：英年早肥 (連載中)

第四章 他還敢打麼？

    龍歸城，李氏大宅。

    闊大的庭院之中，一個健碩的身影正在閃轉騰挪、呼喝有聲，他手中一柄長劍在日光下幾乎化作一片虛影，快得叫人難以看清。

    正房廊前，一樹桃花開的正豔。

    桃花之下，茶香嫋嫋，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正相對飲茶。

    這兩人，正是楊氏兄妹，楊行雨，和楊珺兒。

    幾個月前龍歸城北門之外血戰之日，他們被楊氏家族的家主楊鳳軒「驅逐」，得以以自由的身份加入到了李昂的一方，但那只是楊鳳軒不想貿然插入此事而已。

    事實上，對於自己這一雙兒女，他心裡可是得意地緊，自然不會捨得真讓他們成為摒棄於家族之外的流浪者，因此事過之後不久，他就又隨便找了個理由，「原諒」了他們兄妹，把他們又重新納入了家族，而且這一回去，楊鳳軒立刻就對楊行雨委以重任，命他開始全面負責與李氏家族和白雀幫之間的接洽與合作。

    也就是說，就憑這一個差事，楊氏家族一半的財權和事權，就等於是交到楊行雨的手裡了！

    他將負責監督白雀幫在白雀山城的收貨、負責保護和押送貨物平安抵達龍歸城、負責將李昂那邊沖抵貨款的丹藥收回來交給家族，然後還要拿著家族給的現錢去白雀山城，再次去監督白雀幫的收貨……

    很多人都說，這個職位的權力之大，簡直就是家主楊鳳軒之下的第一人！把這等權力交給了楊行雨而不是一直負責類似事務的楊鳳庭，在很大程度上就代表著楊鳳軒已經在開始把楊行雨當成未來的家主培養了。

    正是因為手上有了這個差事，最近這幾個月，楊行雨一直都在龍歸城和白雀山城之間來回奔波，鮮少有閑下來的時候。即便是偶爾回龍歸城待幾天，也往往是忙著到處奔走，連到李昂這邊來的時間都少。

    這個功夫，安靜地坐在一樹妖冶的桃花之下，靜心地品幾口清茶，楊行雨竟是不由得歎了口氣，「還是這樣悠閒的日子舒坦呀！」

    楊珺兒聞言含笑不語。

    其實她心裡明白，對於父親的再次重用，自己這位三哥心裡其實一百個樂意呢！

    …………

    好長一段時間過去，那院中人終於用一個非常優雅的姿勢收了劍勢，轉身沖這邊走了過來——這麼長時間的練習，他臉上竟是不見絲毫汗意，連氣息也仍是平穩勻稱之極。

    「這把劍……好是好，可給我的感覺，總好像是少了點什麼似的！」

    這個人，自然是現任李氏家族的家主，李昂。

    見他過來，楊珺兒一邊站起身接過劍來放到桌子上，一邊親手執壺，給李昂倒了一碗熱茶遞過去，姿態溫婉賢淑，幾如小妻子一般。

    李昂接過茶碗，一飲而盡。

    楊行雨看見他那副牛飲的模樣，忍不住嘖嘖搖頭，「多好的茶，叫你這麼一喝，一點兒清閒趣味都沒了！」說話間，他又把劍拿起來，拔劍出鞘，手指輕輕一彈，聽了聽那清脆的劍嘯聲，道：「你這人哪，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我昨天下午才剛剛跟著車隊回來，連口大氣都沒怎麼來得及喘呢，就讓人生拉硬扯的給拉過來了，就是為了給你送這把劍，你倒好，還嫌好道歹的，不要拉倒，正好這把劍我瞧著不錯，歸我啦！」

    李昂聞言一愣，旋即趕緊帶著歉意看向楊珺兒。

    其實他只是不拿楊氏兄妹倆當外人，所以口直心快，想什麼就順嘴說出來了，經楊行雨這麼一說，他卻是馬上就明白過來——別說這劍確實是把好劍，絕對是千金難買，即便這把劍只是一塊廢鐵，卻也是楊珺兒花了不知道多少心思才找到的，現在人家巴巴的把它給自己送過來，光是這份情意，已是無價了。

    可惜，自己順嘴一句話，不免辜負了美人深恩。

    不過這時候，楊珺兒卻略帶羞赧地沖李昂搖了搖頭，然後便轉手把劍奪過來，嬌嗔道：「沒見過你這樣的，見什麼都要搶，去年找到的那一把不是送給你了？還要？」

    楊行雨聞言，頓時裝模作樣地叫喚起來，「我說好妹妹，那把跟這把能比麼？要不，我拿那把跟這把換換，你看行不行？」

    楊珺兒聞言得意地一笑，瞥了他一眼，一邊把劍收起來，一邊道：「休想！」

    他們兄妹倆這麼一逗趣，倒是緩解了李昂剛才的尷尬。

    坐下來又喝了幾口茶，他問楊行雨：「路上狀況怎麼樣？事情還都順利？」

    楊行雨懶洋洋地靠在椅子背上，道：「順利！怎麼會不順利！去年年底咱們聯手走的那兩趟，基本上把半路那些不老實的傢伙都狠狠地敲打了一遍，打疼了，他們就記住了，想再找咱們的麻煩，他們可就得好好掂量一下惹得起惹不起了！」

    李昂聞言點點頭，微微笑起來。

    憑藉著李氏家族、楊氏家族和白雀幫這三大勢力的聯合，最近幾個月以來，他已經不單單是對內穩住了李氏家族，對外來講，這三家聯合的聲勢和威勢，也已經完全樹立了起來。像楊行雨所說的那些從龍歸城到白雀山城之間一路上會經過的地方都老實了下來還姑且不說，更為難得的是，最近甚至已經有一些家族和門派，開始從兩千里、甚至三千里之外跑過來，態度十分謙和的希望能夠跟李氏家族合作。

    這說明什麼？

    一方面，這說明丹藥之利，足以勾起所有勢力的嚮往，另一方面，則是說明，三家聯合的這股力量，已經開始發揮出了巨大的影響力，開始成為方圓三千里之內最叫人無法忽視的力量之一了！

    而能夠走到眼前這一步，身為主事人，李昂自然是居功至偉。

    說實話，雖然他不是一個容易翹尾巴的人，每次想到自己現在的成就，他心裡還是忍不住要有那麼一絲得意的感覺冒出來。

    這種領袖群倫、傲視天下的感覺，確實是叫人異常的心動的！

    但是得意過後，他心中卻又總會有一抹惆悵不知不覺地升起來，橫亙心地，徘徊難去。

    這一次也是如此。

    一杯茶過後，李昂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抹惆悵之色。

    楊行雨本來想說什麼，看見李昂的表情，他最終又收了回去。扭頭看向自己的妹妹，卻見妹妹沖自己使了個眼色，然後道：「哥，我記得你昨天晚上還說，你這一趟出去，在外頭學了一套劍舞？說是舞起來很漂亮、很好看？不如就借這把劍，舞給我看看可好？」

    楊行雨聞言愕然。

    他可從來都不記得自己跟小妹說過什麼劍舞之類的話……不過，既然小妹要看，那自然是沒有也得有啦！

    當下他的臉色很快就恢復自然，大喇喇地道：「不怕跟你說，這劍舞，乃是我平生所僅見，一旦舞起來，煞是好看，管飽你喜歡！」心裡卻在琢磨，待會兒到底該舞什麼？

    接過劍來，楊行雨神色不變地走向院子，準備要舞劍。

    此時李昂的注意力正被劍舞兩字吸引過來，也興致勃勃地看著楊行雨，想要看一看這到底是一套什麼驚人的劍舞，卻見楊行雨走到院子中央便只是靜靜地抱劍而立，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他正要開口想問，楊珺兒卻倒了杯水遞過來，小聲道：「最近幾次見你，每一次都覺得你似乎有心事，能說給珺兒聽聽麼？」

    李昂聞言愕然地看過去，旋即苦笑，問楊珺兒，「我……很明顯麼？」

    楊珺兒聞言莞爾，「倒也不是太明顯……」

    然後她突然轉頭，對仍舊抱劍而立的楊行雨道：「舞不出來就別舞了，真是的，原來是在騙我，嗯……罰你出去買些吃食來好了！我要吃泰和樓的抓炒三鮮，你就跑個腿去把那裡炒菜的大師傅請來給我現做，好不好？」

    楊行雨聞言頭也不回地直接往院子外走。

    他知道，小妹這只是想支開自己而已，所以出了院子，他很快就招呼李氏大宅這邊的僕人過來，給自己另外沏了一壺好茶，躲到一邊品茶去了。至於那什麼炒菜的師傅，還用的著他親自去請麼？隨便打發個人過去叫來就是了！

    這邊院子裡，李昂卻是突然沉默下來。

    過了好大一陣子，他才終於開口道：「要說起來呢，最近這段時間，沒有什麼是不順心的，現在的一切，都讓我滿意，甚至……今天的這些成就，已經超過了我自己的預期，所以，其實我應該得意得很才是，但是，不知道為什麼……」

    「想雉兒姐姐了，對麼？」

    楊珺兒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問道。

    李昂聞言吃驚地抬起頭來看著她，良久，他點了點頭，「是！我是想雉兒了。」

    然後，他歎了口氣，道：「我不知道這個話跟你說，你會不會吃醋，畢竟我是答應過你的，以後會把你和雉兒同等看待，但是你知道，現在你就在我身邊，但是雉兒……」

    楊珺兒微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別這麼說，我跟雉兒姐姐情同姐妹，我可不會吃她的醋！倒是我，不告而取，怕是等她知道了，要吃我的醋才對！」

    李昂笑笑，儘管楊珺兒話裡話外盡是開導逗趣之意，但李昂卻仍是高興不起來，只是道：「當我看著李氏家族在我的治理之下蒸蒸日上，當我成為這方圓千里之內的著名高手、一方之雄……你知道，我總是會回想起當初我跟雉兒一起坐在樹杈上看夕陽的日子，你知道，在現在這個時候，我多希望雉兒能在我身邊，我多希望，她能分享我的這一切成就，我多希望她能為我驕傲……可是，我卻連她現在在哪裡都不知道！」

    楊珺兒聽得眼眶微微紅起來，只是深情地看著李昂的眼睛，久久說不出話來。

    儘管她早就明白，自己只是後來者，無論自己有多麼漂亮，無論李昂心裡是多麼的喜歡自己，但是比起他和闞雉兒之間那起於微末卻立誓要一生廝守的感情，自己肯定是要略遜一籌的，但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突然發現，原來自己那位雉兒姐姐在李昂心中的地位，竟是高到了如此程度！

    但叫她更為吃驚的卻是，聽到李昂這一番深情的話，而且還是當著自己的面訴說對另外一個女子的深情，她心裡卻居然沒有絲毫的不高興。她心裡有的，只是對雉兒姐姐的羡慕，和對面前這個飛黃騰達之後仍然念念不忘當日誓言的偉男子的深深愛戀。

    「怪不得雉兒姐姐會愛上他，怪不得我會愛上他！」她心想。

    頓了頓，闞雉兒靠過去，輕輕地偎在李昂懷裡，輕聲問：「既然你那麼想她，為什麼不去闞家問問她的消息？為什麼不去找她？」

    李昂聞言苦笑，「你以為我沒想過？但是……當初我跟雉兒約定的時候就說過，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打敗他爹，然後迎娶她！所以，我準備等我突破了第七重靈府境界之後，再去闞家！」

    楊珺兒聞言頓時想起闞雉兒的父親闞廣那句知名度極高的話，「想娶我女兒，先打敗我再說！」，不由得微微笑了起來，嗔道：「你傻呀，以你現在的實力和地位，又有李隆堂的前車之鑒，你以為闞伯父還會不知道你的實力？面對你，他還會非得堅持要你打敗他再說？」

    李昂聞言腦子瞬間一空，然後，他頓時滿臉驚喜。

    「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你這麼說，似乎……也有道理？」他喃喃地道。

第五章 相見歡
    說去就去。

    糾結心中數月的心事，被楊珺兒一言開解，李昂恍若醍醐灌頂一般，當即這思路就打開了，於是片刻之間，他就拿定了主意，決定要去闞氏家族拜訪。而且就在當天下午，他就派人正式向闞氏家族闞廣投遞了拜帖，言明三日後上午過府拜訪，而闞氏那邊也很快派人回拜，說是闞氏家主闞廣到時候會親自接待。

    有拜帖，並且提前送上拜帖，這是一種禮貌和尊重，這樣去拜訪，才好被叫做客人，沒有拜帖直接登門，會讓別人沒有準備、不好招待，這就可以被稱作不速之客，或者叫惡客。

    普通人之間，有沒有拜帖都可以隨便走動，沒有人會在意這許多禮儀，但眼下李昂已經是李氏家族的家主，他要拜訪的還是另外一個大家族闞氏的家主，也就是說，兩個人的身後分別代表著的，可是兩個龐大的家族勢力，這拜帖，自然就成為了必須。

    一番拜帖往還，算是把拜訪一事徹底敲定。

    …………

    三天之後，李昂如期前往闞氏老宅。

    騎在馬上遠遠看到那座修建於三百多年前的七層禮佛塔高高聳立，李昂不由想起大半年之前的那個晚上自己悄悄來到闞氏祖宅外打望動靜的事情。

    時過境未遷，如今轉眼便是大半年的時間過去，李昂也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一無所有的貧家少年，但是這情境，卻一如昨日。

    如今的他雖然早就不復往昔可比，但是在即將踏入闞氏大門之前心中的那一抹忐忑，卻是一般無二。

    當然，現在的李昂，畢竟已經是做了幾個月家主的了，便再沒有心機，此時也已經練出個七七八八，此時他即便心中緊張，卻也等閒不會流露到臉上叫人看出來。

    此時的他端坐馬上，面帶淡淡的一絲笑容，不時輕夾馬腹催馬前行，給人的感覺自是和煦儒雅，卻又絲毫不失大氣威嚴。

    畢竟，今天的他可是代表著李氏家族去的，自然不能墜了李氏家族的威嚴！

    前呼後擁一行十幾人來到闞氏老宅門口，現任李氏大宅內管家的黃業摘鞍下馬、快步來到闞氏門口，再次送上拜帖——這一次，卻是求見之帖了。

    然後，就見闞氏一位管家模樣的人恭敬客氣地接了拜帖，捧著往裡去了。

    李氏來人這邊，除了黃業等在門口之外，其他所有人，包括李昂在內，仍是全部呆在馬背上，並未下馬。

    盞茶時間不到，就聽見大門之內響起雜亂的腳步聲，還是剛才代表闞氏接了拜帖的那個管家，此時快步迎出大門外，對著李昂的馬頭道：「我家家主大人馬上就到府門外親自迎接李氏諸位貴客！」

    直到這時，李昂等人才聞聲下馬。

    不片刻，就聽見一陣笑聲從大門內傳出，然後便見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當先走了出來。

    這是李昂這個李氏家族新任家主上任以來除了楊氏家族的楊鳳軒以外、第一次外出拜見其他勢力的當家人，也是闞氏與李氏兩家家主的第一次會面！

    站在闞氏老宅的大門前，李昂面帶笑容地打量著闞氏家主闞廣。

    而此時，闞廣一邊快步迎出來，一邊也在打量著李昂。

    作為三大世家中兩位家主，他們彼此對於對方肯定不陌生，但見面，還真是第一次。只不過在這個時候，他們心裡所想的，卻是大有些不同。

    「這臭小子，終於憋不住，肯過來了麼？」這是闞廣的想法。

    「這位闞氏家主看上去挺和氣的，跟雉兒說的倒有些像，至於外界那些傳言，看來倒是瞎編的為主了。」這是李昂的想法。

    這些年來，因為闞氏家主闞廣一向深居簡出、行事低調，即便龍歸城內，見過他的人也是不多，再加上闞廣一向行事霸氣，因此傳言紛紛，都說這闞廣相貌粗豪醜拙，為人嚴厲而囂張——如果只聽那些傳言，你甚至會覺得，這闞廣簡直跟傳說中的惡鬼一般無二。

    但實際上呢，他雖然相貌高大魁梧，但面帶和煦的笑容，雖然舉手投足之間難免帶有他身為家主的那份霸氣與威嚴，卻也與眾人口中的「嚴厲而囂張」根本就沾不上邊。

    如果只看第一印象，甚至會讓人以為他肯定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

    當然，李昂心裡明白得很：這只是表像而已！

    身為一個龐大家族的家主，而且還是一個能夠說出，「想娶我女兒，先打敗我再說！」這種話的人，他或許會禮數周到，也或許會言談雅致，給人一種如坐春風的感受，但是如果有人認為他是一個好打交道好說話的人，卻絕對是大錯特錯！

    …………

    「哈哈，早就聽說了李老弟年少英雄，今日一見果然英氣逼人哪！」快步迎下臺階之後，闞廣一把拉住李昂的手，親熱地笑道。

    只是，這一聲「李老弟」，卻叫得李昂心裡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雉兒要是知道她老爹管我叫老弟，不知會作何感想？」李昂心裡倏然閃過這麼一個念頭，臉上卻是笑容滿面，反手也拉住闞廣的手臂，笑道：「前輩過獎了，小侄早就想過來拜訪，可一直俗事纏身，直到最近才得了空閒，這不，就趕緊來拜訪前輩了。」

    兩人說話間，黃業已經從隨從手中取過了一個精緻的木匣子，此時湊過去，畢恭畢敬地遞到李昂面前，李昂瞥了那匣子一眼，對闞廣笑道：「一點小東西，不值什麼錢，卻畢竟是小侄親手所制，還望前輩賞臉收下！」

    闞廣聞言哈哈一笑，客氣了兩句，卻還是命管家收下。

    既然李昂這麼說，他自然之道，這匣子裡放的，肯定是丹藥，但這卻並不是叫他最在意的，叫他心裡更加在意的，卻是李昂的稱呼。

    剛一見面，闞廣不知道李昂確切的來意，因此便只好含混的稱呼，只以年齡而論，但是李昂卻顯然並不準備接收這個稱呼法，因此他立刻便自稱小侄，而將闞廣稱呼為「前輩」。

    如此一來，他的態度就很明確了。

    闞廣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旋即又立刻睜開，只是不知不覺間，他臉上的笑容卻比剛才又再真誠了幾分。

    「賢侄，今天咱們可得好好喝幾杯才好，請！」闞廣順嘴就換了稱呼，笑道。

    李昂的反應也是絲毫都不含糊，當即便回道：「還是伯父您先請！」

    他說罷，兩人同時哈哈大笑，把臂同行，進入闞府。

    …………

    剛才發生在闞氏大宅門口的那一幕相見歡，必將成為今天、甚至是本月內龍歸城的重大新聞之一而被人們翻來覆去的議論。某種程度上來說，那一幕也代表著李氏家族的新任家主李昂，在與楊氏的關係極洽之余，與闞氏的關係也有了新突破。

    也就是說，以李昂為家主的新李氏家族，已經徹底穩固下來了。

    這份意義自然重大之極，也當然值得人們一再議論。但是當兩位家主把臂同行地進入闞氏老宅之後的情形，卻又是外人即使打破了腦袋也絕對想像不到的了。

    因為剛一進入闞氏的待客廳坐下，待下人上了茶之後，闞廣立刻便擺擺手示意旁人全部退下，隨後，他立刻就冷哼一聲，拉下了臉來。

    「你小子，終於知道過來了？」

    李昂聞言一愣，試探地問道：「這麼說，您一直在等我過來？」

    闞廣聞言，不屑地哂笑一聲，「少跟我來這套，要玩這套口舌把戲套我的話，你小子還差得遠！……實話告訴你，雉兒不在！」

    李昂聞言，頓時給噎了個夠戧。

    事先他想到了各種可能，卻是絕對沒有想到，這闞廣居然會如此直接，所謂單刀直入、所謂開門見山，也不過如此。

    猶豫了一下，李昂歎了口氣低下頭，「其實……」

    闞廣聞言再次冷哼，「其實你早就想來，可就是一直太忙了，對吧？你看，你又要忙著安頓人心，又要忙著樹立你這個新家主的威望，又要忙著新舊代謝，把可以讓你信任的人安插好，對不對？」

    李昂聞言，剛要點頭，卻聽闞廣毫不留情地直接訓斥道：「都告訴你了，少來這一套。找什麼理由都是白瞎，其實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小子不敢來！」

    李昂聞言，再次噎住。

    愣怔片刻，他突然開口問：「伯父，想來您應該是從令愛口中知道我的名字的，對吧？只是，小侄我有一點疑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雖然冷哼連連，但今天闞廣的心情看上去倒是極好，聞言大喇喇地一揮手，道：「問！」

    李昂道：「記得半年多以前，當時還是夏天，我曾在龍歸崗上聽到過一聲歎息，隨後卻四顧無人……」

    闞廣聞言當即道：「沒錯，那個人就是我！就憑你小子當時的實力，能找得到我才怪了！」

    李昂聞言點了點頭，道：「這麼說，您知道我跟雉兒之間交往的時間，應該不短了吧？」

    說起這個，闞廣倒真是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才點點頭，道：「六年之前吧，當時我就見過你了，那個時候，你跟雉兒認識了大概半年時間。」

    李昂聞言吃了一驚，饒是他把時間一再的往前推，卻仍是沒有想到，竟然在自己跟雉兒剛認識不過半年的時候，這闞廣就已經知道，而且也已經悄悄的打探過自己了。

    只是有一點卻叫李昂心中頗為不解：以闞廣的身份、地位，眼見自己最寶貝的女兒跟一個窮小子交了朋友，他怎麼當時不加阻止，一直到半年多之前才突然伸手橫加阻攔呢？

    第六章公羊家族

    大家幾句話之間把關係戳透了，說起話來反而隨意了許多。李昂心裡想到的疑問，當即便問了出來。

    回答他的，卻是闞廣一陣得意的大笑。

    「你以為我也跟你們家族裡李隆堂那傢伙似的，把出身、地位都看得那麼重？哼，老子雖然出身闞氏嫡脈，卻從來都不認為出身能代表什麼。再說了，那時候你們才多大，說這些還早呢，雉兒這丫頭性子倔、脾氣大，好不容易有個能跟她平等交往的小夥伴，老子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因為你的出身什麼的，就去干涉？」

    頓了頓，他卻又有些無奈地道：「再說了，那個時候誰能想到雉兒居然會真的就順勢喜歡上你這麼個窮小子了！」

    李昂想了想，問：「因為發現雉兒喜歡上我了，所以您才開始插手了，對嗎？」

    闞廣聞言點了點頭，理直氣壯地道：「那是當然，我可是她爹，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那丫頭嫁給一個窮小子而不管？」

    李昂聞言當即反問，「可是，您剛才不是還說，出身什麼的，您都不看重的？那怎麼還……」

    「狗屁！」闞廣聞言毫不猶豫地反駁道：「你的出身，我是不看重，可不看重出身，不代表不看重將來！」

    頓了頓，他有些懊惱地道：「那個時候……如果只看那個時候的你，誰能想得到你小子居然會有今天？說起來，這麼些年來，我一直都在關注你們倆之間的交往，這龍歸城裡，要說瞭解你，我想除了你爹娘，大概就能輪到我了吧？可是這麼多年，就憑我對你的瞭解，我是真沒看出你居然也會有鹹魚翻身的這一天！包括到現在，我心裡都納悶，我怎麼可能對你看走眼呢？又怎麼可能看走眼到這種程度？」

    李昂聞言語結。

    他當然不可能告訴闞廣，其實他並沒有看走眼，自己之所以能有今天，之所以能鹹魚翻身，並不是因為自己的天賦，而是因為得到了煉藥系統。

第六章 公羊世家
    大家幾句話之間把關係戳透了，說起話來反而隨意了許多。李昂心裡想到的疑問，當即便問了出來。

    回答他的，卻是闞廣一陣得意的大笑。

    「你以為我也跟你們家族裡李隆堂那傢伙似的，把出身、地位都看得那麼重？哼，老子雖然出身闞氏嫡脈，卻從來都不認為出身能代表什麼。再說了，那時候你們才多大，說這些還早呢，雉兒這丫頭性子倔、脾氣大，好不容易有個能跟她平等交往的小夥伴，老子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因為你的出身什麼的，就去干涉？」

    頓了頓，他卻又有些無奈地道：「再說了，那個時候誰能想到雉兒居然會真的就順勢喜歡上你這麼個窮小子了！」

    李昂想了想，問：「因為發現雉兒喜歡上我了，所以您才開始插手了，對嗎？」

    闞廣聞言點了點頭，理直氣壯地道：「那是當然，我可是她爹，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那丫頭嫁給一個窮小子而不管？」

    李昂聞言當即反問，「可是，您剛才不是還說，出身什麼的，您都不看重的？那怎麼還……」

    「狗屁！」闞廣聞言毫不猶豫地反駁道：「你的出身，我是不看重，可不看重出身，不代表不看重將來！」

    頓了頓，他有些懊惱地道：「那個時候……如果只看那個時候的你，誰能想得到你小子居然會有今天？說起來，這麼些年來，我一直都在關注你們倆之間的交往，這龍歸城裡，要說瞭解你，我想除了你爹娘，大概就能輪到我了吧？可是這麼多年，就憑我對你的瞭解，我是真沒看出你居然也會有鹹魚翻身的這一天！包括到現在，我心裡都納悶，我怎麼可能對你看走眼呢？又怎麼可能看走眼到這種程度？」

    李昂聞言語結。

    他當然不可能告訴闞廣，其實他並沒有看走眼，自己之所以能有今天，之所以能鹹魚翻身，並不是因為自己的天賦，而是因為得到了煉藥系統。

    不過想想，李昂自己倒是忍不住一笑。

    或許，這就是爹娘口中所謂的「天意」？

    管他天意不天意呢，反正自己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窮小子了，自己已經有足夠的實力和地位可以迎娶雉兒了，還不就得了？

    至於其他的，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

    「伯父，今天我過來的意思，明裡當然是為了咱們兩大家族之間的交往，這其實嘛，我的意思……」

    闞廣聞言擺了擺手，打斷了李昂的話，道：「我不管你是明裡還是暗裡，也不管你一共幾層意思，我只有一層意思回復你：闞氏和李氏，世代交好，只要你願意，咱們以後仍然可以繼續友好下去，而且我對你跟楊家你們聯手弄得那個生意，也很感興趣，但是……」

    他這個「但是」二字一出，李昂的心突然提溜了起來。

    「但是啊……」闞廣歎了口氣，很認真地看著李昂，道：「你來晚啦！」

    轟的一下子，李昂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炸開了。

    「晚了？什麼……意思？」他問。

    闞廣看了他一眼，見他面色潮紅、呼吸急促，不由得心裡又歎了口氣，道：「晚了的意思，就是晚了！晚了就是說，你跟雉兒之間，已經不可能了！明白了嗎？」

    李昂聞言，一下子覺得自己幾乎不能呼吸，徹底愣在那裡。

    過了好大一陣子，他才覺得自己的狀態略好了些，這時他才扭頭看著闞廣，一邊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邊問：「不可能了……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您還是瞧不上我這個女婿？還是……」

    闞廣擺擺手，略帶些無奈地道：「你別瞎猜，你這個女婿麼，雖然有點花心，但是那都不叫事兒，只要雉兒那丫頭沒話說，我也不會因為這個跟你計較什麼！我說晚了是因為，已經有人到家裡來提過親了！」

    李昂聞言呼吸一滯，趕忙問：「這麼說，您答應了？」

    「當然沒有！」

    李昂聞言松了口氣，旋即卻又皺起眉頭，「那您怎麼說……」

    「但是我也沒說不答應！」闞廣道。

    李昂聞言不解地看著他，「您這是……什麼意思？」

    闞廣看看他，「意思很簡單，就是我既沒法答應，又沒法不答應！」

    李昂看著他，不說話。

    闞廣的解釋，簡單而複雜。

    他沒法答應，自然不會有別的原因，只能是因為他知道闞雉兒不會答應，以他一向對闞雉兒的疼愛，在明知道闞雉兒不會同意的情況下，他不答應別人的提親，並不叫人意外。

    但是他沒法不答應……卻足夠叫人意外。

    這一次，沒等李昂再問什麼，闞廣便很主動地道：「就在十幾天之前，對方請來來提親的人，一共有兩個，一個是雪靈宮的長老，杜雨華，另外一個，是公羊世家的首席長老，公羊震！……你，明白了嗎？」

    李昂緩緩地點點頭，過了好久，才又問：「對方是誰？」

    「他叫……公羊澶！」

    …………

    迷迷糊糊地離開了闞家，一直等回到家裡，李昂才突然醒過神來，他甚至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了，只是腦子裡開始翻來覆去地出現闞廣跟自己說的那些話。

    過程很爛俗，但是結果，卻讓人無比頭大。

    去年夏天，為了讓闞雉兒跟自己分開，拿出一段時間來冷靜思考一下，闞廣把她送去了青州境內赫赫有名的大門派——雪靈宮，並且費了好大的功夫，讓她直接拜入雪靈宮二長老杜雨華的門下。

    但是去年秋天的時候，有一次杜雨華帶著弟子們下山遊歷，不知怎麼在半路上碰到了一個叫公羊澶的年輕人，而那個公羊澶，幾乎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闞雉兒。

    說起公羊澶，或許知道的人還不算多，但如果說起公羊世家，整個青州的修靈界，幾乎是無人不知不人不曉。因為整個青州，除了劉氏家族之外，公羊世家幾乎可以說是最最著名、勢力也最大的世家，一向有青州第二大世家之稱！

    其太上家主公羊旭，今年已經一百三十多歲，被公認為青州境內的第二大高手，僅次於青州境內唯一的一位「神通大師」——劉氏家族的太上家主劉童武。其實力，達到了驚人的第十重靈神境界！

    公羊旭已經閉關十三年有餘，據說正在全力衝擊神通境，一旦他突破修靈境、進入神通境，他將成為青州境內的第二位神通境高手，封侯賜爵，都是意料中事。

    公羊家族的現任家主，名叫公羊犢，他是公羊旭的重孫，今年五十來歲，其實力卻也已經高達第九重靈飛境界。而且據說最近兩年，他頗有領悟，已經初現騰飛之兆，有望在六十歲之前突破第十重靈神境界，成為公羊家族三百年內第三位達到第十重靈神境界、並有望衝擊「神通大師」級別的高手。

    因為家主公羊犢要專心修煉，因此公羊家族的現任實際當家人，是他們的首席長老，也就是公羊犢的叔叔公羊震，他今年六十有餘，卻在前年正式突破了第九重靈飛境界，是整個青州都赫赫有名的絕頂高手之一。

    雖然以他的年紀，這輩子想要晉級第十重靈神境界，已經基本無望，但是至少十年之內，他有實力保證整個公羊家族在青州境內第二大家族的地位不被侵犯。

    而據闞廣說，那個公羊澶，正是公羊世家家主公羊犢的長子！

    而且，雖然他年紀不過二十七八歲，卻已經擁有第七重靈府境界的超強實力，據說比公羊旭和公羊犢當年的修靈成就還要出色幾分，被認為是有望衝擊「神通大師」級別的人物！也因此，他幾乎是公羊世家下一任家主的當然人選！

    可以說，面對這麼一個人，面對他背後的公羊世家，即便強大如雪靈宮，也不敢等閒視之，而且，以公羊澶的身份和實力，他肯主動地向著雪靈宮靠近過來、向雪靈宮示好，杜雨華高興還來不及，當然沒有理由趕走他。

    於是，從那之後，雪靈宮眾人走到哪裡，公羊澶就跟到哪裡！

    而且在遭到闞雉兒的一再冷遇之後，他非但不死心，反而越發狂熱，到最後，他甚至乾脆也投入雪靈宮，而且也是拜在了杜雨華長老的門下。

    也就是說，他跟闞雉兒關係，變成了師姐和師弟！

    再然後，就有了年後的提親一事。

    公羊澶不但請動了闞雉兒和他的師傅杜雨華親自出馬，而且連公羊世家的首席長老公羊震，也被他給請了出來。

    這兩大高手，和他們身後所代表的兩大勢力一起出動，即便強大霸氣如闞廣，也不敢直接回絕，只能推說一切還要看闞雉兒自己的意思，這才算是勉強把來人給擋了回去……

    但是很顯然，事情絕對不會到此為止的。

    因為闞雉兒還在雪靈宮，而公羊澶也在雪靈宮……

    因為公羊世家的強大，不要說闞廣和闞氏家族，就是龍歸城三大家族李氏、闞氏和楊氏聯合起來，都根本不敢硬捋其須！

第七章 一往無前
    北邙山上，雪靈宮中。

    山嶺之下夕陽西墜，滿天紅霞豔如火燒。

    闞雉兒坐在一塊大青石上，單手托著下巴，正呆呆地看著夕陽出神，渾不知身後已有人來——郭愛玲爬上來之後故意喘了幾口粗氣，她卻仍是茫然無覺。

    郭愛玲不由得歎了口氣，微微搖頭。

    「雉兒！」她叫了她一聲，等她反應過來轉身看向自己，這才邁步走過去。

    闞雉兒站起來，露出笑容，「愛玲師姐，你怎麼過來了？」

    郭愛玲笑笑，走過去拉著她、兩人並肩坐下，側首看著她，笑道：「閑得無聊，就在山上瞎轉悠，突然想起來你每天下午都要跑這邊來，就過來看看，看這裡到底有什麼好玩的，居然那麼吸引你！」

    闞雉兒聞言靦腆地笑了笑，道：「哪裡有什麼好玩的，我就是喜歡看夕陽而已，所以才每天跑過來坐一陣子。……師姐，你不是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去監督那些下院弟子練功麼，怎麼，今天沒有去？」

    郭愛玲搖搖頭，道：「沒去！又不是什麼好差事，誰愛搶我就送誰！」

    闞雉兒聞言一笑。

    她知道，郭愛玲師姐從來都是這個脾氣，爽快、大氣，最不屑於勾心鬥角、婆婆媽媽。

    遠處山腳下夕陽正墜，群山萬壑盡在這一片夕陽餘暉的籠罩之下，那山腳下的青松翠竹，似乎也都被塗上了一層金邊也似，看去豔麗之極。

    兩人定定地看了一陣子，郭愛玲幾次三番扭頭看向闞雉兒，見她一臉陶醉，便不忍打斷，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趕緊便問：「你每天下午過來，就是來看這些？」

    闞雉兒點點頭，郭愛玲大惑不解，「這……有什麼好看的？再說了，不就是太陽下山嘛，在哪兒不是看？何苦非要跑到這裡來？」

    「太陽下山……沒錯，就是太陽下山！但是，師姐，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一天之中太陽最美、最好看的一段時間麼？」

    郭愛玲聞言懵懂地搖搖頭，「最好看？」

    自打上山以來，闞雉兒就一直都不太喜歡說話，今天也不知是怎麼了，或許是因為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已經不把郭愛玲師姐當外人，也或許沒有什麼或許，她只是心裡放的東西太多了，盛不下了，所以必須要傾倒一些出來。總之，今天的她，似乎突然之間，很想說話。

    很想很想。

    於是她指著那正在徐徐墜落的夕陽，對郭愛玲說：「愛玲師姐，你看，你看那太陽的顏色，多麼紅，你再看看西邊的那一片，那都是雲彩，他們本來都是沒有什麼顏色的，也或者說，它們是白色的，但是只有現在，它們全部都是紅色的！全部！」

    「還有咱們腳下這山、這樹，還有……咱們的身上、衣服上、臉上，全部都是它的紅色！」

    郭愛玲聽得迷迷糊糊，闞雉兒卻說得逸興湍飛，忍不住回過頭來很認真地看著她，「師姐，你說，咱們人這一輩子，哪怕能有一次這樣的時候也好啊，對不對？」

    郭愛玲繼續迷糊，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雉兒，你這是……說什麼呢？」

    闞雉兒笑笑，是那種很靦腆的笑，然後，她突然低聲說：「在我還很小的時候，那時候，我才只有七歲，我總是喜歡在每天這個時候跑到我們家附近的一座小土山上去，那土山上有很多大樹，我就爬上去，坐在樹杈上，跟現在一樣不眨眼地看著夕陽……那個時候，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去看什麼去了，後來我想，或許那個時候，我只是不想被關在家裡，想出去透口氣而已，但不知怎麼，一來二去的，慢慢的，我真的開始喜歡上了這種感覺，我開始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呆著，看著太陽一點點落下去，染紅這天地，然後……徹底沉寂。」

    郭愛玲似乎是突然察覺到了一點什麼，心裡不由一動，一把抓住闞雉兒的胳膊，「雉兒，你才多大，可別總是胡思亂想的，你……」

    「師姐！」闞雉兒嬌嗔地看了她一眼，哭笑不得地道：「你放心吧，我還不至於傻到從這裡跳下去！」

    聽她這麼說，郭愛玲松了口氣，緩緩地鬆開了手。

    想了想，她開口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那個公羊澶，不喜歡就不喜歡嘛，他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出身好了點，天賦好了點，長得也不算難看……別的還有什麼？你不喜歡他，我就不信，他還能硬把你搶回家去？」

    闞雉兒聞言笑笑，沒說話。

    公羊澶雖然難纏之極，卻還不至於把她逼到跳崖自殺的份上。以她的聰明，饒是公羊澶花樣百出、機敏過人，她仍然有的是辦法把他甩得影子都看不見。

    比如現在，公羊澶明知她每天下午都來這邊靜坐一陣子，卻還不是被她一個小花招就給甩開了？想必現在，他正陷在脂粉堆裡、被那些傾慕他的師姐師妹們給包圍了吧？

    想起這些，闞雉兒就忍不住要得意地笑起來。

    但是當她想到其它的一些事情，卻又總也笑不出來。

    前段時間公羊家派人去自己家裡提親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雖然看公羊澶最近的動向，父親那邊應該是扛住了壓力沒答應，但別說闞氏了，就算是以雪靈宮的勢力，面對強大的公羊世家，還不是要一力交好？據說公羊澶的叔叔去提親時，自己的師傅也去了，雖然沒有得逞，但最近這幾個月，她卻是每隔幾天就要勸自己一遍……

    這種日子，才是真正叫人煎熬的！

    再加上那些所謂「好朋友」們動不動就擺出一副很貼心的模樣勸上自己幾句，還有那些師姐師妹們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這種壓力，以前還不怎麼明顯，闞雉兒雖然不喜歡公羊澶，甚至隱隱有些討厭他，卻也並不曾真正的往心裡去，一直到最近，當她聽說公羊家已經試圖提親，她才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不可能閉上眼睛假裝天下太平了。

    這一刻，當郭愛玲主動提起公羊澶，闞雉兒心裡一動，不知怎麼，突然就又開口道：「師姐，其實我在上山之前，已經認識了一個男孩，在過去的這些年裡，一直都是他，每天陪我去看夕陽，而且我臨來之前，我們也已經約定好了，我們這輩子，無論如何都要在一起……」

    話題一旦打開，闞雉兒很快就滔滔不絕起來。

    從兩人的第一次相遇，到後來的結伴玩耍，一直到兩人最後的一次見面，以及隨後父親決定送她上北邙山的決定。那一年一年的光陰，那一年一年的成長，從她的口中娓娓道來，直將郭愛玲聽得都傻了。

    但是她很快就回過神來，「你是說，那個叫什麼昂的小子，出身貧寒？而且沒有什麼修煉天賦？」

    闞雉兒點點頭，神色淡然。

    郭愛玲當即便道：「那你還指望他能打敗你爹？你這不是做夢嘛！再說了，就算他有朝一日能打敗你爹了，有資格娶你了，那時候，他得什麼年紀了？難道你就這麼一直不嫁，等著他不成？」

    闞雉兒聞言笑笑，「要按照我的想法，我才不在乎他能不能打贏我爹呢！為什麼我爹說要送我來這裡，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去見，就直接來了？就是因為我爹已經答應過我了，三年，只要三年之後我仍然堅持我的決定，那我爹就不再反對！也就是說，到那個時候，哪怕他還是現在一樣笨，也照樣可以娶我！」

    郭愛玲聞言無語。

    久久之後，她才問：「那現在呢，你還是這個想法嗎？」

    這一問，立時問出了闞雉兒心裡所有的憂愁。

    「如果可能，我當然堅持這個想法不變！」闞雉兒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但是很快，她又歎了口氣，「可惜的是，現在我的想法，必須變了。」

    站在一個外人的角度，即便郭愛玲再怎麼不看好闞雉兒口中那一段愛戀與承諾，卻畢竟還是覺得，如果自己的雉兒小師妹能如願以償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哪怕那個人無論哪方面都配不上自己的小師妹，但只要小師妹自己高興，那就是天下最好的姻緣。

    因此從她內心來講，她自然是希望闞雉兒能繼續堅持自己的想法，並希望她能夠最後成功的，此時聽了闞雉兒的話，他心裡微涼，忍不住問：「為什麼？」

    此時夕陽已徹底沉入了地平線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只有西天上一抹殘霞仍在散發著最後的一抹光輝。

    闞雉兒站起身來，迎著那一抹豔麗的殘霞，淡淡地道：「因為我不能害了他！」

    郭愛玲初時不解，旋即一想，卻又恍然大悟。

    是啊！不能害了他！

    如果那個李昂真如闞雉兒自己所說的那般，無論出身、天賦、地位都很低的話，那麼哪怕按照闞雉兒和她父親之間的協議，等到三年之後，闞雉兒還是決定嫁給李昂，但她嫁給李昂之後給他帶去的，卻並不是幸福，反而會是一種災難。

    因為公羊澶，和他背後的公羊世家，顯然不是李昂能夠對抗的。

    這麼一想，連郭愛玲這麼一個向來都大大咧咧不言愁的人，都不由得替闞雉兒犯起愁來。

    這個時候，闞雉兒自己卻是灑脫地一笑，回頭看著郭愛玲，認真地道：「師姐，你就別替我發愁了，其實……我都想好了，前幾天還沒拿定主意，但是剛才，看著那邊夕陽落下去的樣子，我又想到他了，然後，我就拿定主意啦！」

    闞雉兒聞言一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再過兩個來月的五月五日，是咱們雪靈宮的祭夏大典，對吧？」

    郭愛玲下意識的點點頭，「對呀，是祭夏大典，怎麼了？」

    闞雉兒又問：「據我所知，到那一天，咱們門派會邀請很多高手，還有很多有交情的門派和家族裡的人前來觀禮，對吧？」

    郭愛玲又點點頭，「是這樣，沒錯。」

    闞雉兒滿意地點點頭，道：「那就行了！到時候，師姐你就等著看我怎麼把公羊澶給嚇傻的！而且，還是當著很多人哦，到那個時候，我看他還有臉繼續纏著我不！」

    郭愛玲聞言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眼睛緊緊地盯著闞雉兒，道：「雉兒，你要做什麼？你可別胡來，那公羊澶的地位可不一般，公羊世家，也不是好惹的！」

    此時的闞雉兒似乎是放開了心中所有的憂慮一般，笑靨如花地道：「不好惹就不好惹唄，我又不惹他們，我只是想告訴所有人，我闞雉兒已經決定了，我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嫁人了，他能把我怎麼樣？」

    郭愛玲聞言，一下子愣住了。

    腦子裡轉了好幾個彎，她突然明白了闞雉兒的意思，忍不住問：「那將來呢？你要知道，誓言一旦起下，可就……將來你也不能再嫁給那個叫什麼昂的小子了，否則的話，一旦叫公羊澶知道消息，他的報復，肯定會加倍的猛烈！」

    闞雉兒聞言點點頭，臉上不知不覺就再次露出一絲落寞，「我知道！而且我不反悔！連他在內，不管什麼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嫁人了！」

    郭愛玲聞言久久無語，然後，她不知不覺低下了頭，喃喃地道：「你這……又是何苦！其實那個公羊澶……唉，不說了，不說了！師姐只是害怕，你這麼做，固然會惹得公羊世家大怒，就連你那個小情人，也未必能理解你的這一番苦心，反而會覺得你是在做戲給他看，就是為了取消你們之間的約定……」

    面對她的疑問，闞雉兒回以淡淡一笑。

    「他，不會的！我的心，他肯定知道！」

    ***

    一樣的夕陽西下，一樣的殘霞滿天。

    此刻，在龍歸城以南百餘裡開外的大路上，一個年輕人正向著南方燕靈山脈的方向，縱馬疾馳。

    這個人，正是李昂。

    此刻的他，一人，一馬，一往無前。

    在得知公羊世家和公羊澶的存在之後，他就知道，自己必須要找個地方，抓緊時間苦練了，於是從闞家回去之後，他當即決定啟程趕往燕靈山脈。

    因為，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過強大的力量！

    所以，他一往無前！

第八章 大山深處

    春風撫遠，綠滿山嵐。

    燕靈山脈深處，一處不起眼的山窪裡。

    李昂屈膝蹲在一棵大樹的樹杈上，眼睛緊緊地鎖定著地面。

    一隻巴掌大黝黑的披甲靈獸，正在樹下的小溪邊喝水。

    如果李昂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一隻森林尖豪蜥。

    別看這東西貌不驚人、體型極小，而且光是那一對血紅顏色的三角眼就已經佔據著臉部三分之二，但它卻絕對不像看上去那麼好惹！

    森林尖豪蜥通身披甲，速度也非常敏捷，身上還長著一些倒刺，雖然極為醜陋，對於想要捕捉它的人來說，卻也是一種不小的威脅。而且雖說它並沒有什麼強大的戰鬥力，但是在受到攻擊的時候，它卻可以憑藉擠爆自己眼睛下面的毒囊，箭一般飛快地射出一道毒液，叫人難以躲避。而一旦被這毒液沾上，任何生物都會在頃刻之間斃命！

    可以說，這小傢伙雖然不是靈獸，但它的危險係數，卻是絲毫不低於普通的低級靈獸！

    上次在燕靈山脈裡轉悠了那麼久，李昂都不曾碰見一隻，這一次好不容易碰見了，他自然不免會有些見獵心喜。

    因為說來很值得玩味，這森林尖豪蜥的毒囊雖然劇毒無比，但是它的血卻具備著強大的解毒功能！

    目前李昂可以煉製的一級丹藥裡，就有一種叫做「綠珠丸」的丹藥，裡頭很重要的一味藥材，正是這森林尖豪蜥的血液！只是因為這森林尖豪蜥捕捉極難，因此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買到哪怕一份劑量森林尖豪蜥的血液，這也導致他的綠珠丸到現在都沒能成功煉製出來。

    所以可想而知李昂對這小傢伙的重視！

    雖然只是來溪邊喝水，但是這森林尖豪蜥依然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它四下裡打望許久，確定沒有危險，這才終於低下頭去喝水。

    但是，李昂卻絲毫不為所動，他仍是屏住呼吸原地不動，只是緩緩做出了出擊的姿勢。

    果然，那森林尖豪蜥只喝了不過兩三口水，便再次抬起頭來四處打量，這一次，它甚至還拿鼻子左右的嗅了嗅，確定是真的沒事了，然後才低下了頭去。

    李昂等的就是這一刻！

    一瞬間，蕩雲訣之中的「飄」字訣和「穩」字訣同時被他給發揮到了極致，他整個人宛若一道利箭一般，從樹杈上筆直地刺了下來！

    「吱！」

    那森林尖豪蜥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一柄匕首便已經將它整個刺穿！

    「哈哈！」李昂拔出匕首，有些自得地打量了自己的獵物一眼，順手便把它放入了陽玉之中，準備回去之後再慢慢處理。

    能在這燕靈山脈深處、靈獸聚集嘯傲之地得以自由自在的生存，這森林尖豪蜥自非等閒之輩。如果不能在它覺察到危險的第一時間就將它一擊殺死，那麼即便它來不及噴出毒液，它的毒囊也不會保存下來，它會直接將毒囊擠破，將其中的毒液輸入自己的體內，把自己那具備著強大解毒功能的血液給污染掉！

    也就是說，它寧可自己把自己毒死，也不願意讓獵殺它的人得到它的屍體另作它用！

    而這，也正是這森林尖豪蜥的血液如此難得的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幸好，李昂一擊成功！

    不過當李昂收起匕首，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卻又突然站住。

    就在那一瞬間，一種奇怪的感覺突然而來！

    這些天來前後兩次的行獵經驗已經讓他的山野生活經驗相當豐富，此時此刻，他第一時間就明白過來：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然後，李昂站在原地，忍不住搖頭苦笑。

    原本還以為自己這次的出擊堪稱完美呢，現在看來麼……距離完美，還差了那麼一點點！至少自己就沒有發現這個剛才不知道隱藏在哪裡的傢伙！

    如果這傢伙的自信能夠再強大一些，剛才趁自己還沒有發現它的時候就撲過來的話……

    自己可就真的反而成了獵物了！

    這燕靈山脈，果然不是個容易呆的地方，簡直是危險處處，自己已經夠小心了，可是一個不留神，還是出了破綻、給隱藏在暗處的對手留出了偷襲的機會！

    …………

    李昂緩緩地轉過身來，向那帶給他危險感覺的地方看過去——

    那是一隻嗜血金剛豬！

    果然，這裡已經開始出現五級靈獸了！

    這一刻，李昂心裡不驚反喜——按照他的計算，其實昨天就該進入五級靈獸的區域了才對！現在麼，雖然耽誤了一天的時間，不過總算還是到了！

    如果在幾個月之前，一隻五級靈獸，而且還是像嗜血金剛豬這樣強大的五級靈獸，足以讓李昂避之不及，但是現在麼……

    李昂很平靜地看過去，果然，那嗜血金剛豬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絲猶豫。

    看清這一點之後，李昂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肯定，這傢伙肯定是目睹了自己剛才擊殺森林尖豪蜥的過程，也正是那一下，叫它知道自己也不是那麼好惹的，因此才猶豫不定。

    不過現在，不管它是攻擊，還是想逃，顯然都已經……晚了！

    五級靈獸嗜血金剛豬雖然身形龐大，但是卻並不笨重，相反的是，它的速度非常快！兩隻獠牙更是極其鋒利，有削金斷玉之利！

    雖說李昂已經到達了第六重靈通境界，按說足可以輕易戰勝五級靈獸了，但是面對這只嗜血金剛豬，他卻仍是不敢有絲毫的疏忽大意——有信心能夠拿下，和輕視對方，可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因為過去的經驗告訴李昂，生死之際，人類修靈者所劃定的所謂靈獸等級，其實並不是那麼絕對可靠的！

    五級靈獸，按說應該是與第五重靈竅境界的修靈者實力不相上下，但是不要忘了，它們可是從生下來就是五級靈獸了，然後又是在這種危險的大山深處生活，每天都生活在狩獵與保命之間，每天都要與各種各樣厲害的山中靈獸廝殺與搏鬥……這世間有哪個第五重靈竅境界的修靈者敢拍著胸脯保證，自己能夠穩穩拿下一隻五級靈獸？

    …………

    李昂的雙眼緊緊地盯著那嗜血金剛豬，同時腳下一動，沖它走了過去。

    對於現在的李昂來說，像嗜血金剛豬這樣速度既快、又皮糙肉厚很是耐打的對手，正是練手的最好對象，自然不能輕易錯過！

    「哼！」

    嗜血金剛豬第一時間便感覺到了李昂挑釁的意思，忍不住發出了低低的怒吼，似乎是在警告李昂：剛才我並沒有主動攻擊你，並不代表我怕你！人類，不要惹我！

    山林之中，去年秋末的落葉堆了厚厚的一層，給春天的雨水淋過，散發出一種並不刺鼻的黴味之餘，卻是變得極軟，便好像上天給這大地鋪了一層厚厚的毯子一般，叫人獸踩上去幾乎都沒有什麼聲音。

    李昂的腳步並不快，卻異常的堅定。

    「哼！」

    此時的嗜血金剛豬已經確認，李昂這是真的準備要與自己一戰了！於是第一時間，不堪此辱的它便搶先發動了攻擊！

    四蹄奮飛之間，它的速度快如閃電，眨眼之間便沖到了李昂面前！

    以它的體型和速度，這一下如果給撞上，不死也要重傷！

    但此時，李昂卻出奇地不退反進，也向著嗜血金剛豬沖了過去。在一人一獸馬上要撞到一起的時候，李昂的身體突然一側，間不容髮之間，他如一片樹葉一般，輕飄飄地從那嗜血金剛豬的身旁「飄」了過去。

    然後，隨著「叮！」的一聲脆響，李昂手中的匕首重重地刺在了嗜血金剛豬的脊背上，卻是別說刺進去了，那匕首甚至連嗜血金剛豬的皮都沒有劃破，只是在它那厚厚的黑皮上磕出了一小塊白印子，就被崩開了！

    很顯然，想要對付這嗜血金剛豬的硬皮，僅憑普通的匕首是不可能的！

    「嗷！」

    被刺痛了的嗜血金剛豬眼睛通紅，痛叫一聲之後，它再次沖向了李昂。只是這一次，它不會再給李昂偷襲的機會，兩隻尖牙泛著金屬一樣的光澤，筆直地沖著李昂撞了過來！

    它怒極之下，速度既快、角度又刁，饒是以李昂之能，此時躲閃起來也覺頗為吃力，於是他乾脆一咬牙，突然伸手向前一跳，竟然握著它的尖牙跳到了嗜血金剛豬的身上，緊接著，他握緊拳頭，照著嗜血金剛豬的頭部就是一拳！

    層層暗勁在瞬間化為一股強勁的爆發力，轟的一下，正正擊中了嗜血金剛豬腦門！

    那嗜血金剛豬當即慘嚎一聲，然後很快就變得搖搖晃晃。

    顯然，李昂這一拳，已經重傷了它！

    而且它的傷，是在頭上！這可就致命了！

    這一拳雖說沒有立刻讓它斃命，但是在那厚重的頭骨之下，卻已經是血肉模糊！

    李昂甩了甩手，從搖搖晃晃的嗜血金剛豬身上跳下來，從陽玉之內調出禹王之匕，探出身子伸手在那嗜血金剛豬的脖子下面輕輕一劃，「噗」的一聲，鮮血噴了出來，然後，那嗜血金剛豬又抽搐了幾下，終於轟然倒下。

    過程雖然很短，而且也不算十足的兇險，但是從嗜血金剛豬剛才的攻擊中，李昂還是自覺收穫頗多。不過這個時候，李昂還來不及總結此番戰鬥的所得，因為收穫的時候，又到了！

    李昂熟練的取出自己的陽玉，只見那玉微微亮了一下，然後通體升起一層淡淡的薄霧。緊接著，這層薄霧越來越厚，片刻便凝結成了一層微微發著紅光、冰一樣的厚繭。

    許久之後，當這厚繭終於定型、不再增長，李昂伸手將這散發著微微紅光的厚繭輕輕捏碎，然後滿意的將它收進了一個小瓶子裡。

    至於那嗜血金剛豬的屍體，就更好處理了，直接先扔進陽玉裡再說，反正陽玉內的空間大得很，正好回去再仔細收拾，免得浪費了。

    把這一切都處理完了，李昂這才松了口氣，自己也來到小溪邊洗了洗手，又捧了口水喝了，這才回去大樹底下靠著大樹坐了，準備休息一下，順便把午飯給解決了。

    自從得知了闞雉兒在雪靈宮那邊的消息，公羊世家這幾個字，便如一座大山一般壓在了李昂心裡，叫他捨不得有片刻閒暇。快馬加鞭的趕到白雀山城，他甚至連白雀幫眾人都沒有去見，便直接進了山。而且一入山，他便直接往這燕靈山脈的深處而來，其目的，就是為了尋找實力強大的高階靈獸們，希望通過與它們的生死搏殺，來加快自己的修煉進度。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每晚一刻見到闞雉兒，都是一種煎熬！

    但是為了能夠從容地站到公羊世家的面前，為了能夠堅定地把闞雉兒護在自己的身後，他卻不得不忍受著這種巨大的煎熬，跑到這大山深處來！

    這一路走來，他一邊獵殺山中靈獸以補充自己的私人藥材庫，一邊每天都抽出大量的時間來刻苦修煉，卻並不曾耽誤趕路——做到這一切的代價，是他把自己每天睡覺的時間，壓縮到了只剩兩個時辰！

    …………

    兩塊肉脯下肚，李昂又起身走到小溪邊捧著水喝了幾口，然後便準備起身離開，但就在這時，突然，草叢裡傳來了一陣瑟瑟之聲。

    李昂眼皮一跳，還以為又來了什麼靈獸，當即轉過身去，做好了進攻的準備。可片刻之後，從草叢裡鑽出來的，竟然是兩個人！

    這兩人相互扶持著，看起來頗為狼狽。身上衣服被刮的一條條的，而走在右邊的那個鬍子拉碴的大漢腿上，還有一道恐怖的傷口——他似乎是被利器所擊中，從髖骨外側直到膝蓋，他的大腿被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其血肉外翻、鮮血直流的慘狀，叫見慣了死亡的李昂看了，也是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像這樣的傷口，如果再不進行救治，怕只是一個山間毒瘴的感染，這個人的小命就要留在燕靈山了。但這個時候，他們卻只是神情恍惚的奮力往前跑，仿佛身後有什麼東西正在追趕一般。

    鑽出草叢之後看見這裡居然有個人，那兩人先是一愣，然後，扶著傷者的那個身材矮小的人臉上突然露出一抹驚喜！

    「老弟，救命啊！」

第九章 人心難測
    正在追趕這兩個人的，是一隻閃電狼。

    對於這種體型巨大且速度飛快的五級靈獸，李昂可並不陌生。

    上一次也是在燕靈山脈裡，正是一隻閃電狼偷襲了楊行雨和楊珺兒兄妹倆、隨後又一直追殺楊行雨，後來才被李昂所擊殺。

    只不過對於當時的李昂來說，五級靈獸閃電狼，實在是太過強大的一個存在，為了一擊必殺，他直接使用了通靈四足蜘蛛的一顆眼睛，將對方炸死。

    但是現在，一隻閃電狼顯然已經不足以威脅到李昂，所以眼見那閃電狼目露凶光地沖出草叢，李昂毫不猶豫地便迎著它走了過去。

    閃電狼見狀自然大怒，當即便怒吼著撲了過來！

    當著兩個不知根底的外人，李昂不願意把自己真實的底子都露出來，因此便有了很大的保留，此時出手，不免覺得有些束手束腳，可即便如此，在與閃電狼的一番搏鬥之中，他雖然未必佔據上風，卻仍是穩穩地立於不敗之地。

    而且看在那兩個被閃電狼追殺的人的眼中，李昂居然能夠跟閃電狼打個不相上下，已經足夠讓他們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了。

    山地草叢之間，只見一人一狼往還閃轉，打得不亦樂乎，而兩個相互扶持著才能勉強不一屁股坐下的傷者，則是在一旁看得瞪大了眼睛。

    一轉眼的功夫，李昂與閃電狼之間就是幾十個來回，仍是誰都無法佔據上風。這時，那個受傷略輕的身材矮小者也看出來了，李昂雖然毫不猶豫的出面救下了他們、攔住了閃電狼，但是只憑他自己，卻也不足以打贏閃電狼，於是他先是把自己的同伴扶到一邊，然後自己拔劍也靠了過來。

    以閃電狼的智慧，眼看贏不了李昂，又將面臨另外一個人的夾擊，對它來說自然就意味著危險在逼近，因此這個時候，儘管到嘴的食物又丟了讓它心裡萬分不甘，卻也還是機警地第一時間選擇了趕緊撤走。

    對於現在身懷蕩雲訣的李昂來說，即便閃電狼的速度再快，也畢竟有限，以他現在的速度，完全可以追上去將其擊殺，但是考慮到那傷者的傷勢，若是不趕緊治療，怕是有性命之憂，李昂最終還是選擇了放那閃電狼逃走。

    眼見得脫大難，不但那矮小漢子不住口的道謝，那鬍子拉碴的大漢，也是勉力站起身來一再道謝，「這一次我們兄弟一不小心讓那畜生給盯上了，若不是老弟伸手相助，只怕今天，我們兄弟的小命就要交待在這大山裡了！」

    李昂聞言笑道：「不當一謝！都是山中行走之人，誰都有個急難之時，倒是老兄你腿上的傷，看來相當嚴重，還是趕快治療一下的好，不然的話，我聽說這山中瘴氣相當厲害，一旦傷口化了膿，可就不好辦了……」

    聽李昂這麼說，那矮小的漢子當即應是，然後道了聲，「有勞老弟盯著些，我去給我大哥處理一下傷口。」，說罷見李昂痛快地答應下來，他便過去拿出隨身攜帶的藥物，給那鬍子拉碴的大漢處理起傷口來。

    李昂當即一躍跳上附近的一棵大樹，為他們警戒四方。

    只是，眼看那瘦小漢子只是為自己的同伴止了血，又把周圍地血污略略擦去、在那傷口處簡單地撒了些藥粉，然後便要包裹起來，李昂卻是忍不住開口道：「且慢！這位老兄是被閃電狼的爪子抓傷的吧？」

    見那兩人一同點頭，李昂便道：「既是如此，只怕普通傷藥即便抹上，也只能保證傷口不潰爛而已，于傷情其實並沒有多少益處。」

    想了想，他從樹上跳下來，從懷裡摸出一顆「凝血丹」遞過去，道：「這是一顆凝血丹，在下進山之前朋友所贈，一直沒捨得用，正好便給這位老兄用上吧！」

    那兩人聞言眼前一亮，齊齊失聲道：「這居然是凝血丹？」

    李昂笑了笑，「如假包換。拿去，快抹上吧！」說完了便把丹藥遞到那矮小漢子手中，然後重新躍回樹上、為他二人警戒。

    若是其他人，面對兩個陌生人，這凝血丹當然是完全可以不給。但是在李昂看來，既然是自己丹師，既然自己有丹藥，能幫助人的地方，自然不該吝嗇於一顆丹藥才對。

    要知道，在丹師這個職業誕生之初，在伏羲氏他老人家行走天下的時候，丹師們一個個可都是以救死扶傷而著稱的。這也是丹師的地位無比尊貴的一個重要原因！雖然時至今日，這世間絕大多數丹師都已經忘記了救死扶傷才是丹師的根本，每每只是以爭強好勝、煉丹賣錢、強大自己為能事，卻不代表著李昂也把自己作為丹師的根本給忘了。

    只不過，在他躍上大樹之後並沒有看到的一幕是，那矮小漢子接過丹藥去，眼見李昂走開了，很快就收起了臉上的那抹感激之情，轉而與自己的同伴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些壓抑不住的驚喜與得意。

    看他們的眼神，那矮小漢子似乎在說：「果然是個雛兒！」

    而那魁梧壯漢則好像是在說：「而且還是個身上帶了不少好東西的雛兒！」

    …………

    傷口包紮完了之後，那兩個漢子馬上請了李昂下來，又是一番感謝。

    他們雖然都受了傷，但畢竟那矮小漢子受的只是輕傷，而且看那閃電狼剛才逃走時的樣子，顯然對這矮小漢子的實力還是有些顧忌，便也知道他的實力即便不會太高，卻也絕對不低。以他們兩人同行來說，眼下只需要找個安全一些的山洞將養幾天，有了凝血丹，那魁梧漢子的傷勢必然不足為慮，幾天之後，他們兩人也就基本上安全了。

    想到這裡，再加上李昂急於繼續前進，便向兩人提出告辭，卻不承想，李昂的話才剛說出口，那兩人下意識的便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那矮小漢子便趕緊道：「按理說，我們兄弟先是蒙老弟你出手相救，然後又蒙你贈以如此珍貴的丹藥，實在是不敢多求什麼了。只是……在下身上有些內傷一直不曾痊癒，因此這一路進山尋藥，全是仗著我兄長保護才得以無事，可現在……你也看見了，眼下我兄長已經是這副模樣，若是我們兩個待在這大山裡，著實的是危險，所以在下不得不厚顏相求……」

    李昂的眼睛眯了眯，如果是熟人，會明白，他這一眯眼睛，代表著他遇到了讓自己迷惑的事情，但是很顯然，那兩個漢子卻並不知道。

    略想了想，李昂便爽快地道：「既是如此，那在下就陪兩位尋一處安全的地方，過了今夜再走，如何？」

    那兩個漢子聞言大喜，當即連聲道謝。

    …………

    夜色漸深，山洞裡火堆燒得嗶嗶啵啵，映得滿室紅光。

    下午時候，李昂已經和他們通過了姓名，得知那兩人都是靈州郡人，鬍子拉碴的魁梧漢子名叫李旭，身材矮小的那個叫張瑞，據他們自己說，他們兩人中那李旭是第四重靈元境界的實力，而張瑞則是第三重靈變境界。

    因為那李旭身上有傷，加之白天時候一路急奔，失血極多，下午時候硬撐著還不覺怎樣，此番到了這相對安全的山洞裡，晚上吃了些肉脯和乾糧之後，便露出困倦不已的模樣，很快便沉沉睡去。

    張瑞挨著他睡，李昂則是自己睡在火把的另一側，同時也是把住山洞的出入口。

    他和那張瑞約好了，上半夜，李昂值夜，下半夜則換張瑞來值夜。

    於是，李昂眼見他們兩人都沉沉睡去，便也合上眼睛假寐。

    大約半夜時分，李昂聽見那張瑞似乎醒了，便趕緊睜開眼睛，此時火堆上尚有餘火，就見那張瑞走過來，笑道：「兄弟，你睡會兒吧，下半夜換我！」

    李昂笑笑答應了，然後便坦然地繞過火堆，走到裡側尋個地方躺下了。

    不一會兒，他似乎也是困倦之極，開始發出了均勻的鼾聲。

    然後，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那守在山洞口假寐的張瑞突然睜開了眼睛。與此同時，似乎有心靈感應一般，那一直酣睡不已的李旭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而且最詭異的是，那李旭明明已經睜開了眼睛，口鼻之中的鼾聲，卻並未停止。

    借著火堆上傳來的一點殘光，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微笑。

    那笑容，簡直說不出的得意。

    兩人交換了幾個眼神，那李旭便緩緩地從身側抽出一把匕首來。

    與此同時，那張瑞也一邊拔出匕首，一邊躡手躡腳地緩步向李昂靠近過來。

    但就在這個時候，剛剛還在打鼾的李昂卻突然說夢話一般地道：「在下心中實在不解，你們到底想要什麼？我身上的丹藥都已經給你們了，而且我還救了你們的命，難道就不能放我一馬麼？」

    那李旭和張瑞聞言，同時一驚。

    然後，就見李昂突然睜開眼睛，翻身坐了起來。

第十章 找死！

    山洞內殘火餘光映照之下，李昂和李旭、張瑞呈三角形對峙而立。

    此時此刻，李旭和張瑞臉上驚愕略減，兇相畢露。

    眼見李昂已醒，那張瑞反倒從容不迫起來，聞言笑道：「不解？哈哈，這有何難解之處？我們兄弟就是吃這片大山的，不過，跟你們要去獵獸不同，我們兄弟專吃你們！」

    李昂聞言點點頭，然後看向那李旭，問：「這麼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腿上的傷，果真不是被閃電狼抓傷的，而是刀斧所致？我給你們的凝血丹，你們也沒用？」

    李旭聞言，眼中同樣閃過一抹狠辣之色，與張瑞對視了一眼，他面露得色，道：「怎麼，沒見過像咱們這麼狠的人，對不對？哼，不怕告訴你，我腿上這傷，甚至都沒用我大哥動手，是我自己拿匕首慢慢割開的！」

    李昂聞言，臉上閃過一抹佩服的神色，翹起大拇指，贊道：「厲害，厲害，果然夠狠！」

    要知道，一個人對別人狠，那不算狠，能對自己狠到這個程度，甚至能自己拿刀子慢慢地割開自己的肉、而且深可見骨——這可就不是一般的狠了！

    就沖這一點，李昂就知道，他們兩個人肯定是積年的慣匪了。

    頓了頓，李昂道：「就沖你們對自己的這股狠勁兒，我確實應該成全你們，也為以後行走這燕靈山脈的人，提前除去一大害！」

    李旭和張瑞聞言先是一愣，旋即同聲哈哈大笑起來。

    然後就聽那張瑞道：「小老弟，你別是嚇傻了吧？你以為我們會不做一點準備就出手嗎？」

    李昂笑了笑，卻並不回答，只是道：「只是，在你們臨死之前，我心裡還有一點疑惑，想請你們幫我解惑之後再死，到時候我會讓你們死得痛快一些，如何？」

    那張瑞聞言愣了愣，怒極反笑，哼了一聲，道：「好，好，好！」

    連說三個好字，他臉上兇相畢露，幾乎咬牙切齒一般地道：「有什麼疑惑，你儘管問了就是！」

    李昂道：「我自認為身份普通，身上也沒有什麼太過值錢、惹人眼饞的東西，你們為什麼盯上我了？」

    那張瑞聞言，與李旭對視一眼，道：「為什麼？呵呵，實話不瞞你，你身上有一塊陽玉，對不對？我們兄弟就是沖著這東西來的！」

    李昂聞言眼睛一眯，問：「哦？那麼……你們是怎麼知道在下身上有一塊陽玉的？」

    話是這樣問，但其實在那張瑞張口說出「陽玉」的時候，李昂就已經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之所以這麼問，是他想要給自己留出一點準備的時間。

    果不其然，那張瑞聞言笑道：「我們兄弟三天前就綴上你了，你每天都要殺死十幾隻靈獸，但是我們兄弟隨後摸過去，卻從來沒見你留下過一點點靈獸的東西，試想，那麼多東西，除了陽玉之外，你還能裝到哪裡去？」

    李昂聞言點點頭，很配合地道：「還別說，這還真是一個大漏洞！」

    那張瑞聞言嘴角抽起，露出一個很殘忍的笑容，道：「兄弟，我知道你東問西問的，其實是在拖時間，怎麼樣？想到辦法了嗎？」

    李昂聞言搖搖頭，笑道：「暫時還沒有。」

    那張瑞聞言，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能隨身攜帶有陽玉這等罕世之寶，還敢獨自一人走進這燕靈山脈，不用說，老弟你的出身肯定非同尋常，怎麼樣，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一天吧？沒想到這一天會那麼快吧？哈哈哈！小子，讓老子告訴你，其實你一直都沒什麼太大的漏洞好叫咱們兄弟鑽，為人麼，也算警醒，只是可惜，你的心還是太善良了點兒，你最大的錯處就在於，你不該大發善心，把自己唯一的這一顆凝血丹給了我們兄弟，否則的話，我們還真是沒多大把握能吃下你這一份！」

    眼看李昂似乎無計可施，那張瑞一邊炫耀一般地拿出李昂給他的那顆凝血丹，一邊沖那李旭使了個眼色，那李旭當即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紙包來，緩緩地打開，只見裡麵包著指甲蓋大小的一團白色粉末。

    「小子，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麼？」李旭問。

    「知道，煙蟻粉，是用一種螞蟻磨成粉做出來的，遇火即燃，能產生大量的迷煙，如果再有一點市面上常見的青羅粉的話，就可以讓人在幾個時辰之內四肢無力。」李昂回答道。

    張瑞聞言面露奇色，忍不住贊道：「真沒想到，你小子懂得還不少嘛！那現在，你知道青羅粉在哪裡嗎？」

    李昂又點了點頭，道：「在我肚子裡。」

    張瑞和李旭聞言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看來你這個人是真聰明，反應真快呀，這麼短的時間內，居然讓你把咱們兄弟這點心思這點活兒全都給琢磨透了！」張瑞笑著道：「沒錯，東西，已經被你吃下去了。而且我記得，當時你吃的可是很香啊！」

    李昂聞言笑笑，淡然地搖了搖頭，「看來我決定留下來，果然是對的，你們這麼費盡心思的算計他人，想必這些年來，手裡攢下了不少好東西吧？也罷，我就黑吃黑一回，看看你們到底攢下了多少家底！」

    那張瑞聞言，臉上笑容立時退去，當即冷笑道：「死到臨頭還嘴硬？小子，你行，這麼多年，你還真是咱們兄弟碰上的頭一個！」

    頓了頓，他沖那李旭點了點頭，然後得意地笑道：「不滿你說，這麼些年，咱們兄弟還真是攢下點東西，而且眼下還就在身上，有本事的，你就來拿吧！」

    他話音未落，那李旭已經將手中的紙包直接丟入旁邊的火堆！

    哧的一聲，那白紙立刻燃燒起來，白紙包裹中的煙蟻粉也隨之燃燒起來，頓時，一大團白煙嫋嫋升起，迅速地佈滿了整個狹小的山洞。

    但這個時候，正當張瑞和李旭兩人一臉看戲的模樣看著李昂、等他無力倒下的時候，卻見李昂竟是不慌不忙地從懷裡摸出一顆丹藥來，毫不猶豫地塞進了嘴裡。

    那張瑞和李旭見狀，目瞪口呆。

    「這……這是……大哥，我看這小子剛才塞進嘴裡去的好像是……」

    不等那張瑞作答，李昂已經笑著點了點頭，「沒錯，就是凝血丹。」

    張瑞和李旭聞言，當即傻了眼。

    頓了頓，那張瑞首先回過神來，點點頭道：「好，好，真好！沒想到啊，咱們兄弟把什麼都算到了，就是漏了這一點，你小子手裡居然還會有第二顆凝血丹！」

    李昂聞言嘴角一抽，裝傻充愣地道：「凝血丹莫非很珍貴？哦，我想起來了，凝血丹好像是一級丹藥，市面上確實是根本就買不到，整個青州境內，能煉製凝血丹的丹師，大概也就只有十來個左右？他們這些人加在一起，大概每年也就是能煉製個百十顆？嗯，所以，能流入市面的凝血丹，大概在十顆以內了，數量，確實少了點……」

    說話間，他探手入懷，從懷裡又掏出一顆小瓶子來。

    瓶塞拔掉，往手心裡一倒！

    嘩啦啦，二三十顆赤紅色的凝血丹擠滿了整個掌心！

    然後，他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張瑞和李旭。

    此時此刻，那張瑞和李旭眼見這一幕聽都沒聽說過的奇景，頓時下意識的便咽了口唾沫。

    李旭下意識地道：「我操，大哥，這小子……似乎在故意氣咱們！」

    李昂聞言笑了笑，很熟練地把凝血丹全部裝回小瓶子，然後塞住瓶塞，重新放到懷裡。

    說實話，這種炫耀的事兒，一般情況下他還真是懶得辦，上一次這麼玩，還是第一次去楊家的時候了，當時的目的，也是為了一出手就直接把楊鳳軒老爺子給震住。至於這一次麼，則純粹是他的惡作劇了，他就是想要在這兩個傢伙面前炫耀一下，哪怕他們就快死了，李昂還是想要讓他們明白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有一些人，是你們根本就搶不起的！

    說到底，李昂就是在跟面前這對悍匪在置氣：對於自己出手救下這兩個人之後卻還是不免要被對方費盡心機的算計，他心中無比的憤怒！

    當然，歸根到底主要還是現在的李昂太年輕了，他還看不慣這些惡行，或許再過上幾年，再面對這種事情，他會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直接把對方殺死並拋屍荒野，然後拍拍屁股走人。但是至少在現在，他就是想告訴對方：想算計我，老子先嚇死你們再說！

    眼見李昂如此，張瑞下意識的就認可了李旭的話：沒錯，他也覺得，李昂這麼做，擺明瞭就是故意在炫耀，故意想氣自己！

    你們不是覺得你們的心思很周到、算計很縝密麼？但那是對別人來說，對於老子來說，一大把凝血丹掏出來，你們那所謂的心思、所謂的算計，就是狗屁！

    但張瑞顯然不是李旭，想了想，他當即微微地躬下身子，臉上露出一抹謙卑的笑容，問：「不知公子爺您的真實姓名，是姓劉，還是公羊？」

    劉，自然是指的青州境內的第一大世家，劉氏家族。

    公羊，當然就是指的公羊家族了。

    在張瑞看來，整個青州，能讓一個看去約莫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一伸手就掏出一大把幾十顆凝血丹的，估計也就只有這兩大家族了。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想到：李昂這個名字，十有八九是假的！

    但這個時候，李昂聞言卻搖了搖頭，「我叫李昂，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張瑞聞言愣了一下，下一刻，他卻是動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包袱，就鋪在李昂面前，道：「不管這位公子爺您姓什麼，小人對您的實力，您的智慧，實在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小人兄弟二人，甘願從此投靠公子爺，這是我們兄弟這些年攢下的一點家底，雖然不算什麼，卻也是我們兄弟的一片孝心，還望公子爺不棄，能夠收了我們兄弟！」

    說話間，他抬頭瞪了那李旭一眼，然後，他們兩人竟是毫不猶豫丟掉匕首，噗通、噗通兩聲，對著李昂就跪了下去。

    李昂眼睛一眯，目光在那張瑞的頭頂停留了片刻，似乎是拿定了主意一般，這才露出一副心動的樣子，「哦？你們……要投靠我？」

    「正是！」那張瑞抬起頭來，滿臉希冀地看著李昂，口氣無比堅定。

    李昂聞言，似乎有些猶豫，目光在張瑞和李旭兩人臉上巡循片刻，然後低下頭去，看向了火堆旁的那個小包袱。

    還別說，這包袱雖小，裡邊的東西看上去卻是有些不簡單。

    尤其那一副頭骨架，好像是八級靈獸烏金獅子的頭骨，而旁邊的那一小塊石頭，則好像是白堽魚紋石！

    這兩樣東西，可都是極不易得的寶貝！

    李昂眼中不由露出一抹灼熱顏色。

    但是就在這一刻，異變突生！

    那本來丟掉匕首跪在地上的張瑞和李旭，在這一刻似乎心有靈犀一般，同時撿起匕首，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同時發力向李昂刺了過來！

    這一刻，李昂眼中閃過一抹冷笑。

    只輕輕一讓，那因為腿上有傷，所以腳步有些不齊的李旭，就被他給輕輕鬆松讓到了背後，然後，他突然握緊了拳頭，霍然出拳！

    李昂的拳頭，看上去很慢，但不知為何，張瑞卻感覺自己根本就躲避不開！甚至這個時候，他感覺自己簡直是在往上湊一般！

    拿腦袋，撞拳頭！

    這是……找死！

    到了這個時候，李昂出手，不可能再留什麼力氣，對於這兩個窮凶極惡到了極點的傢伙，他心裡也不會再有絲毫的憐憫，所以這一拳，他含怒出擊，打出了十成十的力道！

    「砰」地一聲，張瑞被這一拳直接擊飛！

    然後，李昂連看都不看他，轉身撈住李旭的胳膊，手臂發力，把他仍在前撲的身體往回一帶，不等對方的匕首揮過來，便又是一拳，直奔對方心口！

    哇的一聲，李旭張口吐出一大口鮮血，仰面倒下。

    而此時，張瑞也早已變成了一具屍體。

    一拳一個、乾淨俐落地解決了兩個惡匪之後，李昂歎了口氣，蹲下身子去，把張瑞攤開在地上的包袱仔細檢查了一下，毫不猶豫地決定，這批東西歸自己了！

    只是，當他隨後看到那包袱裡的一個小小木牌，卻是不由得緊緊皺起了眉頭。

第十一章 金睛比翼虎
    虎嘯震山，木斷石裂。

    燕靈山脈深處，一座無名山崗之上，一對七級靈獸金睛比翼虎，不時振動一對長長的翅膀盤旋起落，長聲吼叫，而且它們身上開始逐漸帶上了不少血跡，看去極為狼狽。

    過了不大一會兒，突然聽得一虎悲吼一聲，隨後便是另外一虎轟然倒地的聲音，然後，山頂放佛刮起了大風一般，吹得雜草亂飛、土石亦為之席捲。

    但是隨著這一股勁風過去，山頂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

    李昂掏出一顆凝血丹在口中嚼碎了，撕開衣服，把那丹藥抹在左臂的傷口之上，這才放心地松了口氣。

    金睛比翼虎身為七級靈獸，不但力大無窮，而且生有一對肉翅，無論是半空之中的伏擊，還是平地之上的角逐，它都是讓人無比頭痛的存在。而最關鍵的是，這金睛比翼虎不出現則已，只要一出現，則必然是成雙成對的出現！

    兩隻金睛比翼虎，幾乎是從成年——甚至有可能是從小——就生活在一起，彼此之間心性相通、意氣相連，可以說，不要說人類修靈者中的第七重靈府境界高手，即便是第八重靈海境界的高手碰上了，也會避之不及。

    以李昂現在第六重靈通境界的實力，他當然不願意招惹這樣的一對凶物，但沒辦法的是，他這才剛進入七級靈獸生活區域不過一天，就正好被這麼一對金睛比翼虎給盯上了，直到剛才，更是被它們給堵在了山頂。迫不得已之下，李昂只好奮力一戰！

    幸好，他雖然靈力方面的實力不怎麼夠看，卻仗著有蕩雲訣和金鐘拳，一來二去之下，倒是能夠勉強支撐，隨後取出禹王之匕之後，更是仗著禹王之匕的鋒利，拼出去讓其中一隻給撓一下也堅決地先把另外一個給解決掉，然後才終於大獲全勝。

    可以說，這是這一次進入燕靈山脈以來，李昂所經歷的最險的一次搏殺。不過這樣的搏殺所帶給李昂的收穫，毫無疑問也是巨大的。

    一對金睛比翼虎的屍體，自然是難得的寶貝，兩隻虎魂也是極為難得的東西，但是對於李昂來說，最最重要的，毫無疑問還是剛才擊殺第一隻虎時自己所刺出的那一劍所帶來的一種思維上的突破——情急之下並沒有想太多，刺出去之後他才突然發覺，原來這樣去用靈力、這樣去出招，才會有更好的效果！

    那一瞬間，李昂雖然捏著陽玉收集著虎魂，但其實，他的心思早就不在這上頭了。

    剛才自己擊殺第一隻虎時的每一個動作，都在他的腦海裡緩緩地重播著——他一遍又一遍地揣摩著這一招出招的時機、力量等方面拿捏的妙處，恍惚之間，心中頗有所得，忍不住就眉飛色舞起來，看上去興奮極了。

    其實這也難怪，進入燕靈山脈已經好幾天了，他一邊匆匆趕路，一邊不忘拼命地獵殺靈獸，其目的說到底就是為了能夠在與靈獸們搏殺的那一刻、在那種萬般的兇險之中，去領悟一些東西，以促進自己的修煉。但是一直到今天，他才算是終於得到了自己的一次大的收穫、一次令他自己都非常滿意、甚至有些驚喜的大跨越。

    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想了多久，似乎是突然之間，他在自己的心裡又打開了一扇門，然後，他忍不住興奮地哈哈笑了起來。與此同時，他心裡忍不住想：「看來，我要突破第七重靈府境界，應該就在這幾天了！總之，感覺肯定是有了！」

    想到這裡，李昂終於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

    自從得知了闞雉兒的近況之後，他心裡的壓力就非常的大，因為他知道，面對公羊氏那樣的豪門大族，憑自己第六重靈通境界的實力，憑李氏家族的實力，在人家面前連說話的位置怕是都沒有，但偏偏，眼下他正卡在第六重靈通境界到第七重靈府境界的關口上，而且這是修靈途中最難的三大關口之一！

    雖然有了煉藥系統和無相訣的存在，對於李昂來說，突破第七重靈府境界只是時間問題，但是現在，李昂卻是連一天的時間都不願意多等，所以，指望無相訣顯然是不行了，他必須依靠自己！而且，因為境界的提升，上次突破第四重靈元境界時鍛煉意志力的辦法，卻顯然已經是並不能適用於現在突破第七重靈府境界的情況了。

    所以，李昂被逼無奈之下，這才想出了進燕靈山脈、從苦戰之中悟道的辦法。但可惜的是，進山之後，他卻是連著許多天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收穫。

    於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心裡越來越焦灼，壓力也是越來越大。甚至於他覺得，似乎自己每多耽誤一天，失去闞雉兒的可能就會多一分似的！

    但是急也沒用，他越是著急，就越是沒有絲毫的進展，一直到今天，這突然遇到的兇險，才突然給了他這麼一絲靈機。

    就這一下，他明白，那種感覺，來了！

    那種感覺是什麼感覺，他自己也說不明白，甚至連那種感覺到底對不對，他都不清楚，但此時此刻，他心裡卻就是無比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突破第七重靈府境界的契機，已經到來，就看自己能不能把它把握住了！

    利用收集兩隻金睛比翼虎的靈獸之魂的功夫，李昂反復地回味自己剛才出擊的那一下，緊緊地將那種感覺找准了，這才終於回過神來，把陽玉上厚厚的繭子捏碎了，收入預備好的小瓶子裡，然後放入了陽玉。

    但是就在此時，還沒等他去處理那兩隻金睛比翼虎的屍體，突然，他聽到了一陣故意重重落下的腳步聲。

    然後，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好一對金睛比翼虎，吃老子一箭！」

    那邊話音方落，兩聲箭支破空聲接連而至，「噗」、「噗」兩聲，分別射中了兩隻金睛比翼虎的屍體。

    李昂看得目瞪口呆。

    這也算是在……打獵？

    抬起頭來，他看向箭支來處，大聲道：「哪裡的朋友，為何不出來見面！」

    「朋友？哈哈，笑話，你是什麼人，咱們師兄弟，什麼時候跟你交過朋友？」

    說話間，就見七八個穿著式樣一致衣服的人，從樹叢裡走了出來。

    李昂眼尖，第一眼就看到，他們衣服的左胸處，繡著兩個熟悉的梅花古篆小字——雪靈！

    他們居然是雪靈宮的人！

    扭頭看看地上那兩隻金睛比翼虎身上的箭支，想一想這些人居然很有可能跟闞雉兒是師兄弟師姐妹，李昂心裡便如吞了一隻蒼蠅般噁心。

    但噁心歸噁心，李昂知道，無論如何，自己終是要跟面前這批人打交道的。

    當下他抬頭深深地看了當先走出手持弓箭的那人一眼，腦海中回想著他剛才那句話，心裡強自壓下怒氣，只是冷冷地道：「哦？看起來諸位好像是雪靈宮門下弟子？這麼說來，在下還真是不曾跟諸位結交過，那麼，便不稱朋友也罷！只是……你們這箭射的，似乎有些不是地方了吧？往別人已經捕獲的獵物身上射一箭，就想當成是自己的獵物不成？我可沒聽說過雪靈宮裡教過這種規矩！而且……已經是躺在地上不動的金睛比翼虎了，居然連眼睛都射不中，以至毀了我兩張好虎皮？這箭法……真是雪靈宮教出來的麼？」

    剛才說話那人聞言面色一寒，冷哼一聲正要說話，他身後卻是突然邁步走出一人，經過他身旁時，那人還捏了捏他的胳膊，然後便一臉熱絡地沖李昂拱了拱手走過來，笑道：「這位兄弟誤會了，其實吧，早在昨天，這一對金睛比翼虎我們就盯上了，一直都沒找到機會出手而已，不成想兄弟你居然搶在了我們前面出手，因此我師兄才忍不過射了它們兩箭！」

    李昂聞言仰天打了個哈哈，笑道：「這麼說，諸位一直都在盯著這對畜生？」

    那人聞言毫不猶豫地道：「沒錯，我們一直都在盯著它，只是在等機會出手而已！」

    李昂聞言，臉上露出一抹冷笑，道：「既然一直都在盯著，剛才那麼大動靜，想必諸位也看到了吧？當時為何不出手？現在等到這對畜生死了，才出來認親，就不怕太晚了？」

    那人聞言，見李昂話說的硬氣，頓覺有些棘手，回頭跟身後的人交換了幾個眼神，然後才哈哈地笑著，道：「老兄這話說的可就沒意思了，誰說我們沒出手？如果不是我師兄接連兩箭射中了這兩隻畜生，兄弟你怎麼可能獨力殺死這麼一對凶物？」

    李昂聞言忍不住想要冷笑，卻聽那人身後有人突然開口道：「何師兄，這大山深處，上百里都不一定找到個活人，你那一套，還是收起來吧！這小子看著應該是第六重靈通境界的實力，剛才那殺死這兩隻金睛比翼虎的時候，我看他狼狽的很，只是，似乎他手裡的兵器很不尋常，不如現在咱們連他帶地上這兩隻畜生都一併取了，豈不妙哉？」

    李昂聞言，臉色頓時更加難看。

    但這時，那剛才持弓射虎之人卻是突然開口斥責道：「周師弟，沒讓你說話，就給我閉嘴！」

    聽他這麼一說，那位周師弟嘿嘿一笑，果然就閉上了嘴巴不說話了。這個時候，那位被稱為何師兄的人，才又笑著對李昂道：「這位兄弟，實話不瞞你，這一對金睛比翼虎，我們師兄弟今天是必須得到的，既然你也參與擊殺這兩隻畜生了，那你就開個價，你該得的那一部分值多少錢，你說個數，如何？」

    李昂聞言心想：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一手軟一手硬了？

第十二章 得寸進尺

    從小就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使得李昂雖然年輕，見識卻極為豐富。從社會的最底層，跨步到相對較高的層次，可能事情跟事情不一樣，人跟人也不一樣了，但天下萬事萬物，道理總是相通的，此處的經驗，自然可以用到彼處。

    要認真說起來，這世界上還真是沒有什麼新鮮事。

    往日裡，那些家族裡的紅腰帶想要敲詐勒索幾個錢拿去喝酒，怎麼辦？先挑中一家略有些家底、拿得出錢來，卻又家中沒有著力人物、支撐不住家底的人家，然後，先扣一頂大帽子過去，一下子把你壓住、壓死，再然後，就會有人跳出來「調解」此事，如果同意調解，自然無事，如果不同意調解，人家手裡的刀槍拳腳就在你面前揮舞著！

    如此一來，往往到最後，這家人招架不住，只好花錢消災了事。而且事後說起來，敲詐的人還一點都不理虧，甚至那戶人家還要感念那居中說和者的好處、另有一份心意孝敬才行。

    經了這麼一遭，往往一戶普通人家數年節衣縮食的積攢，便會一朝散盡。

    而按照那些紅腰帶們內部的說法，這叫「割羊毛」。

    這其中的所謂一手軟一手硬，李昂可算是從小就見慣了的，自然沒什麼稀奇。

    最關鍵的是，在李氏家族那邊，對於普通的外李人家來說，紅腰帶就代表著權力，只要李氏家族的威望不倒，紅腰帶們就對普通外李人家有著近乎生殺予奪一般的威懾力

    而現在，在這綿延幾千里的莽莽大山之中，實力，就代表著權力，而且也同樣是生殺予奪的權力！

    所以問題就來了，不管你是什麼人，面對對方八個人聯手，而且以對方雪靈宮這種大門派弟子出身的身份、敢於深入到七級靈獸生活區域的實力……一般人，尤其是獨身一人的人，你有足夠的實力和膽量跟對方硬抗不？

    不能、不敢，你就必須承認人家對你有生殺予奪的權力，你就必須低頭服軟。能、敢，那……你就試試吧？

    這，也就是所謂的叢林法則！

    當然，如果按照李昂的脾氣，管你什麼法則，管你什麼雪靈宮不雪靈宮的，他是明知吃虧也絕對不會服什麼軟、讓什麼步的，至於對方這一手軟一手硬的所謂手段，在李昂眼中，更是一錢不值。但問題是，眼下闞雉兒就在雪靈宮！

    自己面前的這八個「高徒」，很有可能都是闞雉兒的同門！

    腦海之中心念電轉，最終，李昂心裡歎了口氣。

    「既然你們非要這兩隻金睛比翼虎，那就送給你們好了，錢，我不需要！」

    說完這句話，李昂轉身就要走。在他看來，為了不跟雪靈宮的弟子有什麼衝突、為了不給自己和闞雉兒之間製造什麼障礙，這一次自己實在是已經做出了巨大的讓步。既然對方要這兩隻金睛比翼虎的屍體，大不了自己就送給他們就是了。

    這下子，總該不用起什麼衝突了吧？

    但是，他顯然想錯了。

    就在他說出這番話的那一刻，就見那位「何師兄」臉上頓時露出一抹喜意。但這個時候，他的眼睛卻並沒有看向地上那兩隻金睛比翼虎的屍體，而是看向了李昂。

    回頭跟自己人交換了兩個眼神之後，他的神態越發篤定，不等李昂走開，他便再次開口道：「且慢！這位老弟，剛才看你與這兩隻畜生搏殺的時候，手中似乎頗有利器，而且，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剛才你用來收聚這兩隻畜生的靈獸之魂的時候，用的不像是陰玉，反而應該是一塊陽玉吧？」

    眼見李昂緊皺著眉頭看過來，並沒有急於否認，他得意地笑了笑，道：「恕我直言，這等東西在你手裡，只怕不是好事，反而容易招惹禍端啊！」

    此時聞言，李昂的臉上連一絲表情都欠奉，只是冷冰冰地看著他，問：「哦？那麼，依你之見呢，我該怎麼辦？」

    「依我看？」那位「何師兄」聞言笑了笑，回頭跟那個持弓者交換了一個眼神，就見那持弓者突然一抬手，他身旁的六個人迅速地散開，不過轉眼之間，便把李昂圍在了中間。

    直到這時，那位何師兄越發得意起來，笑道：「依我看麼，你手裡有什麼好東西，還是早點拿出來吧，交給我們幫你保管，才能免去你的一場大禍呀！只看剛才這件事，我就知道老弟你肯定是個明白人，這明白人嘛，自然是不會去做傻事兒，你說對不對？」

    頓了頓，他見李昂始終面無表情一言不發，還以為是自己師兄弟幾人擺出的這番陣仗已經徹底把他嚇住，便不厭其煩地繼續勸說道：「剛才我那周師弟說的話雖然不好聽，卻也是直言快語，老弟你仔細想想，這大山深處，走上幾天都遇不到一個人，你如果在這裡出了事，怕是屍首給靈獸們吃了都沒人知道，你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這時，李昂突然一笑，眼神中一抹冷意倏然閃過，然後，他淡淡地點頭，「還別說，確實是這麼回事！真要死在這裡，怕是兩個囫圇屍首都留不下，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知道。」

    那位「何師兄」聞言一拍手，大笑道：「這就對啦！老弟，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是個聰明人哪！說出這話來，可見你心裡明白如鏡！」

    然後，他得意地看看身側的持弓者，這才對李昂笑道：「既然是這樣，你也想通了，那就別等著我們師兄弟動手了？自己拿出來吧？」

    李昂笑笑，首先解下後背的長劍，捧在手中，道：「此劍名‘斷玉’，乃是大匠所鑄，有削金斷玉之利。」說話間，他緩緩地拔劍出鞘，似乎是害怕引起對方的誤會一般，拔出劍來之後，他便劍尖指地。

    斷玉劍劍光森寒，叫識貨的人一眼看去便知道乃是罕見的寶刃！

    那持弓者與何師兄等人一見此劍，臉上頓時再次露出喜色。

    「真沒想到，今天居然發了這等利市，這小子身上倒是真有好東西，隨便一口劍，竟也是這般寶貝……今天可真是賺大發了！」那位周師弟更是毫不顧忌地說道。

    李昂聞言笑了笑，手握寶劍，輕飄飄地挽了個劍花，笑道：「這把劍自從入我手，至今不曾見血，說起來，還真是辜負了贈劍人的一番心意，今日卻是個好日子，可以叫這劍瀝一瀝血了。」說到這裡，他環視眾人一眼，道：「諸位，可否借項上人頭一用？」

    雪靈宮眾人聞言，齊齊一愣。

    其實早在剛才那位「何師兄」說出想要禹王之匕和陽玉的時候，李昂心裡就已經完全明白了：自己的退讓非但沒有換來對方的節制，相反的，經過這樣一番「試探」之後，對方或許是確認了自己的實力根本就不足以抗衡他們師兄弟八人的聯手，因此金睛比翼虎到手之後，他們非但沒有就此收手，反而越發得寸進尺起來。

    也或許，他們這些人打從一開始就是奔著自己的匕首和陽玉來的！

    要怪只怪自己把他們錯當成了名門所出的「高徒」，卻不曾想到，一旦離開了師門的約束，他們簡直是窮凶極惡、貪婪暴虐到了極點！

    只因為周圍失去了制約他們的人，失去了制約他們的世間規則，他們行事便肆無忌憚到了比之強盜還有所不如的地步！

    李昂捫心自問，這等人，留著除了禍害其他人，還有什麼用？

    「就是殺了他們，想必雉兒也是不會怪我的吧？」他心想。

    …………

    愣了片刻之後，雪靈宮眾人突然齊齊暴怒起來。

    「噌」、「噌」的拔劍聲連續響起。

    他們曾經親眼目睹了李昂先後擊殺那一對金睛比翼虎的過程，對於李昂的實力，他們自然可以說是心中有數，可即便如此他們仍然敢毫不畏懼地過來強搶，自然是胸中底氣十足的。

    再說了，即便李昂不反抗，他們也不可能放任他就這麼離開，到那時也務必要斬草除根、去掉了這個人證才好。更何況現在李昂居然大喇喇地要借他們的「項上人頭一用」？

    所以，早殺晚不殺，早晚都要殺！

    此時七把劍同時對準了李昂，七雙目光齊齊看向持弓者。

    那持弓者冷冷地看著李昂，臉上露出一抹陰測測的笑容，道：「既然你不知好歹……諸位師弟，動手吧！」

    他話音落下，那位被稱為「周師弟」的人第一個大喝一聲，「我先來！」，然後挺劍刺來。

    李昂肩膀一側，輕輕地避開了他那犀利之極的一劍，手中斷玉劍卻仍是劍尖指地，沒有絲毫要出手反擊的意思。

    那位周師弟見狀，還以為李昂瞧不上他，頓時大怒，不等其他人出手，他反手便又是一劍刺來。而且這一劍比之剛才，還要快了足足三成！

    只看他這出劍的速度，即便李昂有些心不在焉，卻也能夠隱約猜到，他的實力應該在第五重靈竅境界之上！

    「從這一點上來說，名師出高徒的說法，倒也頗有道理！」他心想。

    但是，面對對方含怒出擊的第二劍，李昂卻仍是閃身閃避開，仍然沒有絲毫要出手的意思。

    沒有人知道的是，此時在他的心中，只剩下了剛才自己一擊擊殺第一隻金睛比翼虎的那一幕！

    他知道，面對八個名門高徒的包圍，自己必須要把剛才那一下時的感覺徹底把握住，才能有十足的把握擊殺這批名門的敗類，讓他們一個都別想跑掉！

第十三章 其光瀲灩，耀耀生寒！

    眼見連續兩劍，李昂都只是閃避，一副根本就不屑於出手的模樣，別說那周師弟了，連帶著那持弓者，以及其他雪靈宮弟子，臉色也是不由得難看起來。

    等那周師弟的第三劍再次被李昂輕輕閃過，終於有人忍不住道：「周師兄，讓個位置給我，讓我來試試這小子的斤兩！」

    說話間，一個看上去年輕了兩歲的雪靈宮弟子覷見一個機會，挺劍刺來！

    他們身為同門師兄弟，平日裡應該頗多演練，再加上功法也是緣自同宗，因此配合極為默契，此時雖然只是多了一柄劍，帶給李昂的感覺，卻是壓力倍增！

    刷！刷！刷！

    瞬息之間，兩個雪靈宮的弟子聯起手來，一瞬間便各自刺出三劍。其劍光霍霍之威，令天日都為之一寒。

    但這個時候，出乎雪靈宮眾人預料的是，李昂竟是仍然沒有絲毫要出手的意思！

    雖然躲閃的無比狼狽，但他偏偏就是不出手！

    雪靈宮眾人畢竟是出身名門、師從名師，眼力自然都是不低，此時他們已經看出，李昂或許實力並不是特別的高，但是他這一身躲閃的功夫，卻是罕見的精妙！要認真說起來，只怕連他們從師門處學到的那些輕身絕學，都不足以與此子的步法相比！

    如果再聯想到這小子明明實力並不是特別高，卻偏偏能仗著利刃在手硬生生擊殺了一對七級靈獸金睛比翼虎——顯然，這小子絕對不像大家此前所想的那麼好對付！

    不過出身名門者的思路一向便是如此：他們能看出李昂的實力不太簡單，卻絕對不會覺得自己不如對方！

    此時在他們看來，這李昂雖然輕身功夫不一般，卻頂多只配躲避而已，若真要出手，他在自己等師兄弟面前，肯定還是不夠看的！

    此時，那位「何師兄」扭頭看看持弓者，小聲道：「二師兄？」

    手持長弓的「二師兄」恍若未聞，只是目光緊緊地鎖定著李昂的每一個動作，片刻之後，他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何師弟，你也上去！我倒要看看，這小子到底能躲到什麼時候！」說完了，他冷哼一聲，竟是一甩手將手中大弓扔給另外一個雪靈宮弟子，自己也將佩劍取下，噌的一聲，拔劍出鞘。

    那姓何的雪靈宮弟子聞言，當即眉毛一挑，答應一聲，然後迅速加入戰團！

    三柄劍，三個人，頓時便將李昂緊緊地鎖死在了中間。

    劍光頻頻閃過眼前，璀璨如星光，華麗如春雨，饒是以李昂的實力，饒是他將蕩雲訣發揮到了極致，卻仍是覺得越來越吃力起來，有好幾次，他都是險些便要被人刺中！

    在這種群敵環伺、而且對方之中最厲害的人還並未出手的情況下，本來就已經身上帶傷的李昂如果再被刺中一劍，其結果，必然將是伏屍當場！

    但是，按照現在的形勢，如果不能李昂迅速拿出應對辦法的話，受傷幾乎是一種必然！

    看見這種情況，那位元被稱呼為「二師兄」、隱隱為眾人之首的雪靈宮弟子也是不由得面露得色，不屑地冷哼一聲之後，他突然又闔劍入鞘。

    「還以為有多厲害，原來不過如此！」他不屑地道。

    而此時，眼看自己的三位師兄弟聯手出擊，已經將李昂逼到了險象環生的地步，另外四個持劍伺機欲進的雪靈宮弟子也是不由得一個個放鬆了精神，彼此對視一眼，他們臉上也是紛紛露出一副勝券在握的笑容。

    此時地上的兩隻金睛比翼虎的屍體已經是價值不菲姑且不說，單單只是這少年人身上所攜帶的好東西，據他們所知已經有三種：一把名叫斷玉的好劍，一柄鋒利異常的短匕，還有一塊珍惜異常的陽玉！只是這三種東西到手，便已經讓他們生出一種「不虛此行」的感覺了，更何況誰都知道，那陽玉可是有儲存功能的，這小子既然身帶陽玉，想必出身不俗，那陽玉裡頭的好東西，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想到這些，饒是他們出身雪靈宮這等大門派，自己家裡也往往都是一城一地的地方豪強家族，可以算是從小就見慣好東西的了，也是不由得就有些心熱。

    那枚陽玉他們就不要指望了，估計十有八九會落到二師兄的手裡，當然，落到他手裡也只是在他手裡多呆幾天而已，回去之後，應該有很大的可能會被他獻給師傅他老人家。但是，除了陽玉之外呢？那把名叫斷玉的劍，還有那把匕首，以及那塊陽玉裡的東西，還有地上這兩隻金睛比翼虎的屍體，可也都是好東西啊！

    想到這些，他們就恨不得立刻加入戰團，趕緊把李昂給殺死了才好！

    殺了人，才好分東西！

    而且參與殺人的人，才更有資格分到好東西！

    「二師兄，讓我們也一起上吧！」有人主動請戰道。

    那位二師兄顯然是很清楚他們的小心思的，聞言笑了笑，罵道：「知道你們聰明，已經開始惦記分東西了是吧？可是你們瞧瞧，眼下三位師弟的劍網已成，如此下去，要不了幾招就能將這小子給絞殺在劍網之中，你們此時可能插得下去手？」

    請戰那人聞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也是，三位師兄的劍網還真是密不透風，就看這小子還能支撐幾招了！」

    他這話才剛剛說出口，場中情形卻是突然為之一變！

    正當雪靈宮三人的劍網越織越密，已經將李昂給逼迫得幾乎沒有什麼躲閃餘地的時候，卻見一直都在魂遊天外的李昂突然就抬起頭來！

    在那一刻，他的眼睛突然亮到刺人眼目，卻又深沉如星月大海！

    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好像是徹底領悟了什麼一般，甚至連整個人的氣勢都在瞬間就為之一變！

    然後，他的劍突然就動了！

    刷！

    這是黯淡無華的平平一劍！

    但正是這平平無奇的一劍，卻將本來密不透風的劍網突然刺出了一個大窟窿！

    「啊」的一聲慘叫傳來之際，血光乍現！

    一刹那間，雪靈宮三人聯手織出的劍網突然就變得支離破碎！

    其中一人狼狽地向後連退三步，撲通一聲仰面倒在了地上。在他的胸口處，血漿噴濺如潮，瞬間染紅了周遭的土地！

    另外兩人大驚之下，下意識的閃身向後各自退了兩步。

    一時之間，全場寂然。

    李昂收劍一揮，一個漂亮卻簡練的劍花迎風舞出，一串血珠爛漫如豔紅花瓣向著四野飛出，看得周圍七名雪靈宮弟子目不錯睛。

    李昂納劍入鞘，平靜地道：「說好了是借人頭一用，他是第一個，所以，姑且將人頭寄下，給他一個全屍！」

    現場沒人說話，四野寂寂、只聞春蟲松濤。

    片刻之後，終於有人從極度的驚愕之中回過神來，忍不住搶聲大呼道：「徐師弟……」

    然後，那姓周的雪靈宮弟子大聲怒道：「這小子居然殺了徐師弟！」

    以他來看，他們若是殺了李昂，雖不免心中慚愧，卻也是為了讓好東西不辱沒於俗人之手，但若是自己人被李昂殺了，則李昂肯定是十惡不赦之徒，自當大怒！

    這時候，雪靈宮眾人紛紛看向那位領頭的二師兄，顯然，事先他們都不曾料想到，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一件事，竟然會意外的折了一位師兄弟！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回去之後對師傅可就不好說了，大家自然需要等二師兄拿個主意。

    而這個時候，經過片刻的驚愕與憤怒之後，那位二師兄的臉上滿是寒光，他狠狠地瞪著李昂，然後，他再次拔劍出鞘，道：「給我殺，殺了這小子，為徐師弟報仇！」

    眾人聞言齊聲答應，倒是無人膽怯，一時之間，劍光霍霍，第一時間便有四把劍同時刺向了李昂。

    叮！叮！叮！叮！

    劍身相撞之聲連續響起，如水石相激，蕩蕩生波。

    噗的一聲！

    緊隨其後便是一聲慘叫！

    再然後，那慘叫聲突然就連成了串！

    以雪靈宮眾人的實力，一時之間竟是看得有些眼花，慌亂間只見幾蓬血花幾乎是不分先後地突然炸開，再然後，眾人便只是看見自己的四位師兄弟似乎是在踉蹌後退！

    而此時，那李昂的身體卻突然旋轉起來，瞬息之間，不容人作出絲毫的反應，便見李昂的劍已經遞到了面前！

    刷！刷！刷！刷！

    帶著凜冽殺氣的四劍如江河怒濤一般，沛莫能禦！

    一顆又一顆，先後四顆頭顱沖天而起！

    無頭的屍體上、空空如也的腔子兀自噴濺著鮮血，身體卻也頹然倒下。

    這四劍，竟是取了四顆人頭！

    剩下的三名雪靈宮弟子，包括那位二師兄在內，當即色變！

    這幾位師弟的實力，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卻是盡知的，其中光是第六重靈通境界的就有兩個，剩下兩人也已經是在第五重靈竅境界浸淫多年！他們四人聯手，怕是連擁有第七重靈府境界的他自己，也只有退避三舍！

    但是現在，他們卻居然在眨眼之間便被人給割了頭去！

    這一瞬間，腦海之中心念電轉，他的臉色突然一下子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揚聲道：「五師弟，你快走，鐘師弟，你我聯手，攔住他！」

    李昂臉上閃過一抹冷笑，「想走？回去報信嗎？」

    說話間，他手中長劍乍然揮起，其光瀲灩，耀耀生寒！

    「留下腦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