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活化的咒法
亞杜尼斯出生的幽暗地域,偏僻地連個名字都沒有,父母也是游離於族群的普通黑龍,沒有顯赫的姓氏。他唯一的朋友,叫做機會。
機會是雷厲風行的勇士,時候到了絕不猶豫。六歲那年,小亞杜尼斯就離開了父母的巢穴,因為他知道滿洞的財富沒有一個硬幣屬於他。帶領熊地精、地底侏儒、灰矮人平地建城,這期間他磨礪了爪牙,充實了金庫,殘酷了性情,在卓爾、靈吸怪、底棲魔魚橫行的地下世界開闢出一方勢力。
五十年後,青年亞杜尼斯坐在屬於自己的王座上,認為這就是世界的巔峰,以至於黑龍群從頭頂掠過的時候,他渾身顫抖,一半恐懼,一半憤怒。
知道了族群的力量後,他不禁嚮往。但是獨居野龍是不能隨意返回的。
亞杜尼斯對自己說,好吧,一切都需要代價。
他獻出了城市作為回歸族群的禮金,然後又是一段拼搏,但這次他沒有滿足感了。即使在同齡裡武力第一,即使迎娶了一位顯貴的妻子,他看到盡頭,頭頂是一片牢籠,他不能再進一步了。
機會是沉默寡言的投機者,猝不及防來到面前——五彩龍后徵召侍者,也就是配偶。
上一次他送出了城市,這一次付出什麼呢?亞杜尼斯回到家,坦然面對妻子不解的眼神,折斷了她的脖子。
他又是單身了,如此殘辣的手段讓龍后記住了亞杜尼斯這個名字。又是很多很多年的掙扎拼搏。他的對手是彩色龍中所有狡詐的精英雄性,而目標是龍后觀賞寵臣爭鬥後。恣意狂笑留下的一點恩寵。
他成功了,諂媚、陷害、結盟、背叛,擊敗了眾多對手,成功攀上五位侍父之一的位置,即使黑龍族長也要看他的臉面;但他也失敗了,所擁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提亞瑪特的恩寵上,沙丘上的堡壘,隨時可能化為塵埃。
從小牢籠飛到大牢籠。默默忍受,默默等待。機會,是他的朋友,總會來的。
機會是步履蹣跚的老婆婆,姍姍來遲。他奉命追殺一隻色彩斑斕的大蛤蟆,藉此脫出桎梏,飛向自由的天空。
孤獨攀援之路上。影子照映出童真的狂傲,風裡飄灑著妻子溫柔的笑聲,一切都被拋諸身後……
一個失神,火流撕開護甲防禦,險些洞穿左翼。太古黑龍做出不合常理的半空原地翻轉,火流差之毫釐錯過鱗片。隨後水瀑彌合。強勁的掃尾呼嘯,金發精靈法師再次傳送閃避至房間另一端。
亞杜尼斯沒有急於追擊,對方的法術消耗持續不斷,但是他的體力依然充沛,而法師又能有多少個閃現術和傳送術。誰在消耗誰呢?
搏殺中走神可不是戰士的風格,亞杜尼斯不願意承認是因為自己老了。變軟弱了。似乎有什麼被他忽略,一個靈感,一個重要的信息。他的老朋友機會,在耳邊絮叨著:快想起來,亞杜尼斯,你的睿智和狡猾被宮廷鬥爭磨平了嗎?
獄火龍!
黑龍極力掩飾自己的震驚狂喜,裝模作樣追殺法師,偷偷斜眼一撇獄火龍。她躲在角落裡療傷,存在感很低。
他想起來了,見過她,埃西鐸娜,獄火龍族長的長女。按照時間算算,如果獄火龍沒滅族,她應該就是族長了!為什麼一族之長會出現在這來埋伏自己?神格碎片,只有這個解釋!她帶著碎片來了!
法師傳送躲開利爪,出現在左側。亞杜尼斯眼神一掃,獄火龍在示弱藏拙,等待他疲憊重傷的時機,然後用龍血決議格殺他。如果這麼想,對方一定還有犀利的後手,足以讓瑞因布相信他們,自掘墳墓地封閉控制樞紐。
很好,他猙獰一笑,知道了對方的策略就佔據先機。等待底牌盡出,然後被龍血決議的神力規則擋住的驚愕吧!
列薩托斯持劍凝神應對,黑龍的飛行速度讓他沒有施展高環法術的時間,只能靠空間拖延。他在房間的五個方位設置坐標,來回傳送。沒有嘗試用蒼青聖嘆去砍,一般的法術根本追不上,更何況他的動作了。他決定以靜制動。
每次挪移前後,都揮手放出火球,懸浮於固定位置,阻礙在黑龍的路線上。
亞杜尼斯深吸一口氣,喉管湧動。
超噴吐【滯留吹息】!
黃綠色的酸液龍息射過的位置,留下一片濃稠酸霧,任何有形物體都會被蝕成血水。傳奇太古龍的體力支撐著超噴吐技巧,一口氣不停,酸霧籠罩三處法師傳送坐標,同時隱隱包圍了獄火龍。
雙方封鎖著敵人的行動空間,相較而言黑龍的優勢越來越大。
終於所有的傳送點都被封鎖,亞杜尼斯飛向法師,三分精神注意獄火龍,七分精神留意法師手上的劍。直覺告訴他,那把長劍很危險。
列薩托斯避無可避,面對如鰻魚滑順繞開火球的黑龍,他舉起了長劍,做出殊死一搏的姿態。不過……
“如果你認為一個法師走到了末路,要么他是個傻瓜,要么……他完成了佈局。”
這句話傲氣的宣言亞杜尼斯聽見了,九成力量加速飛向敵人,眼睛瞪大盯緊長劍。就看精靈法師抬手,虛空直刺,然後劍鋒消失在紫色的光裡。
拔升!
亞杜尼斯閃電般做出反應,身軀下面出現一扇六角形紫色光塵構成的窗口,探出半截劍鋒。劍上沒有力氣,但是黑龍極快的速度等於自己往劍上撞,從左肩到中腹,撕裂好長一道傷口。
驚魂未定遠離劍鋒,劍不夠長,加上他拔升。只劃開水瀑露出鱗片。但他倒抽一口冷氣——水瀑沒有彌合,傳奇護甲受到永久性損壞。
目呲欲裂說:“亞空魔窗?次神器劍?你到底是……”
就在這一瞬間。黑龍每一根神經同時喧囂尖叫,發出最淒厲的警告。他轉過頭,空中出現一個瘦小的人形,八隻蒼白的手臂血管暴突,彷彿要炸裂。兩隻蒼藍色手臂在身體兩側,五十隻手指縈繞著一線光芒,癲狂舞動。
突然,毀滅的舞動停止了。光芒暴射而出!
就是現在!亞杜尼斯爪子指向獄火龍:“龍血決議!!”
五色的鎖鏈從爪心竄出,嘩啦啦飛向獄火龍,然後撈了個空。隱身在另一側的埃西鐸娜狂喜緊握爪子,她賭贏了。冒險同意列薩托斯的誘餌計劃沒白費,黑龍露出致命的破綻!
幻影……
再沒有時間做出反應,一道璀璨奪目的光轟中黑龍,從護甲的缺口灌入。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亞杜尼斯發出匹配太古龍的淒聲慘嚎。毫無反抗之力被光芒一路推出,撞上一顆顆懸浮火球,不到一秒的時間內,數十聲驚爆撕扯著背部,但是完全沒讓黑龍停下。玻璃天幕反射光芒,讓人難以視物。
一聲巨響。亞杜尼斯彷彿被神罰擊落,在玻璃牆壁上烙下巨坑。水流的沖刷聲,玻璃的爆裂聲,伴隨各種碎片以黑龍為中心散開。一時間史拉蟾的宮殿控制中樞天幕閃爍,嘎吱搖晃著。彷彿要崩塌,但還是頑強支撐住。
光芒劈裡啪啦飛回。一團焦黑冒著青煙的東西滑落,留下牆壁上醜陋凹陷。列薩托斯撿了一塊飛出的碎片,發現這是惡水腐瀾的實體,傳奇護甲崩裂成數千份。
“小心,這殺不死他。”他開後提醒。
“我知道!”十臂的回答充滿威凜。此時織法者是最耀目的存在,一道比他粗十倍的電蛇環繞著身軀,暴烈奔流不息的閃電隊織法者撒著嬌。
對,撒嬌。很難想像一股無生命的能量會如此清晰表達出情感,它閃亮的軀體磨蹭著織法者的手掌,不想離開,卻又擔心傷害到十臂,怪異地輕柔接觸。織法者的每一次撫摸,都能讓電光彷彿得到嘉獎的孩子,歡呼雀躍。
而織法者一反沉靜氣質,狂態畢現。那目光列薩托斯相當熟悉,每一次施展傳奇法術都能從倒影裡看見。這是對自身實力的超然自信,對世間一切法酣然在握的巔峰沉醉。
傳奇法術,咒法系,創生子學派,活化法術的極致——【活化之雷】。
冒煙的軀體顫動一下,然後貼地飛竄衝向十臂。
“護甲承擔了傷害嗎……哼哼。”織法者冷笑,十隻手臂如槍戟立,決然落下。電蛇歡呼一聲砸落,黑龍在地面上速度一點不慢,彎曲路線讓閃電落空。但有思想的法術分外靈活,無需命令,彈動一下側面轟擊黑龍。
亞杜尼斯再一次嗷嚎,橫飛出去,太古龍的堅韌遠超想像,翅膀一振飛起,張口吐息。
超噴吐【變形吐息】
酸液分散成酸雨沿著拋物線飛向織法者。十臂傲然對列薩托斯說:“你別插手,他是我的!”金龍聳聳肩,後退幾步。
十隻手臂旋轉收縮,彷彿含苞待放的薔薇。電蛇後發先至回援,準確分散成數千條對上每一滴酸液,清掃一空然後重新匯聚。
薔薇綻開,十臂箕張,電蛇化作橫縱交錯的電網罩向黑龍。亞杜尼斯驚怒躲避,卻被窮追不捨的電網扣住。鱗片發出焦臭的青煙,電流暴竄,哀嚎不止。
列薩托斯後某個位置,對身後的空氣說:“不動手嗎?”
隱身的埃西鐸娜無比緊張,擔心黑龍被十臂殺死,又怕他留有餘力。 “再等等,再等等。”
慘叫拔高到頂點,亞杜尼斯周身鱗片猛然炸開,數百片城門大的黑鱗擊散電網,繼續向列薩托斯等人無差別攻擊。
“小心,是血鱗暴怒!”
十臂召回電蛇護身,列薩托斯早有準備,替埃西鐸娜擋下。但是旁邊傳來尖利痛呼,色彩領主體型大,一下子被三片鱗射中,深深嵌入皮肉。
“吼!”
末路的黑龍形狀恐怖,渾身浴血,鱗片盡落,牙床和利齒完全暴露,骷髏樣的臉上血肉淋漓,彷彿從血戰戰場撈出來的魔物。亞杜尼斯的眼睛再也看不到狡詐,只剩下無盡的狂怒。
“他進入狂怒狀態了,理智喪失,動手吧。”列薩托斯說。十臂聽了也不再出手,電蛇環繞,但是規模比之前小了一半。
獄火龍看著黑龍猙獰的眼,咽了口唾液,“狂怒結束後會進入疲勞期,我……”
黑龍像是受驚的野獸,狂吼了兩聲,然後收縮後腿積蓄動能。十臂手一招,準備抵擋捨命的衝鋒。
還是衝鋒了,但卻是朝著身後,亞杜尼斯出乎意料撞擊之前牆壁上的凹陷,玻璃牆體嘩啦碎裂,連帶著四分之一天幕崩落,碎片雨下。
“跑了?!”
三人嗔目結舌,接著埃西鐸娜承受來自金龍和施法者的責備目光:你浪費了苦心營造的絕好時機。
埃西鐸娜更是後悔得抓心撓肺,心想我哪知道他能在狂怒狀態下保持理智。
“追!他跑不遠!”獄火龍雙眼充血,當先從缺口飛出,織法者緊隨其後。
列薩托斯回身看了眼瑞因布,史拉蟾領主失去了一切,再沒有顏料,再沒有畫板,他萎靡地從身上拔出鱗片,腳蹼沾了點血,在鱗上畫起來。
大戰過後的彩池,只留一地寂寞淒涼,和一個孤單的畫家。
列薩托斯恢復龍身,追了出去。
PS:誰姐啊姐的亂叫,我可是在群裡爆過照片的,純帥一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