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永夜君王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sinhu 2014-3-1 11:09: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9 32457387
kate801 發表於 2018-4-14 14:21
《卷十》【王旗飛揚】 章一四二 血耗之戰

  帝國歷史上,領軍大將擁兵自重,以戰事要挾朝廷一事時有發生,然而從來沒一個會有好下場。

  哪怕當時帝都妥協,事後也必想方設法追究,以防止後來者效仿。現下宋子寧為了千夜,以兵變相脅,實已犯了大忌。

  千夜絲毫不覺得與帝國貿易賺的那些利益有什麼重要的,哪怕富可敵國,在他心中也沒有子寧、君度這些人來得份量重。

  要是早知道會有這等後果,當初他怎麼都會忍下這口氣,繼續與帝國貿易。反正在沒有新世界之前,也沒有聖樹樹液這種東西,就當它從不存在就好了。

  劉公公看出千夜心事,出乎意料的出言寬慰。

  他言道子寧此番作為未必就是壞事。新世界戰局堪憂,這是誰都看得出來的。沒有足夠援軍,哪怕宋子寧有驚天動地之才,曠古爍今之智,也避免不了最終敗局。

  前線不光是宋子寧和趙君度,還有好幾位國公,以及如魏破天這等出身顯赫,自身距離神將也只有一步之遙的強者。

  這些人可不是傻瓜,誰都知道後援斷絕就是死路一條。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人為些有的沒的的原因,導致最重要的聖樹樹液斷絕供應,任誰知道來龍去脈,帝都又拿不出說得過去的交待,怕是都會嘩變。

  所以宋子寧所說的前線有兵變之危,多半是確有其事。當然,他有沒有在暗地裡推波助瀾,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況且至少眼下,宋子寧戰績足夠輝煌,皓帝再怎麼昏庸,也絕不會拿他怎麼樣,更何況皓帝亦是雄才偉略之輩。

  聽了劉公公的話,千夜才稍許放心。而與帝國交易多少聖樹樹液,也是大有學問,給多了不行,給少了也不行。

  千夜就虛心請教,劉公公也不吝惜指點,最終達成的貿易量,大致是帝國滿負荷藥劑產能的三分之二。這樣既有談判回旋餘地,也不耽誤戰事。

  黑日山谷只有最精銳的部隊才能進入,帝國許多部隊抽調的精銳,還得在秦陸再特訓一周,方能勉強合格。生產再多的藥劑,也沒那麼多兵員。而千夜自己手頭也得留點餘貨,以防什麼人再出么蛾子。

  在絕對利益面前,理智和道理都會被拋諸腦後,惟有實力的聲音才能讓人聽見。

  達成交易,劉公公就算完成了一樁大事。他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碧波之城內轉了一天,將各個地方,尤其是各族交易的情況都看在眼裡,也未置評,臨走時只知會了千夜一聲,就悄然而去。

  劉公公行程並未瞞著千夜,但是他似乎對群峰之巔興趣不大,甚至沒有到已經建好一部分的訓練大營去看上一眼,而是整天扎在貿易市場裡,旁觀不同種族的人討價還價。他甚至還出手買了不少東西,多到千夜都有些懷疑他的空間裝備究竟能不能裝得下。

  劉公公自然不會是隨便地走走看看,必有目的,只不過他既然沒說,千夜也猜不出來。

  劉公公一走,千夜就安排護衛艦,命殷孔兩家的人隨艦押運,將數箱聖樹樹液運往帝國交易。

  押運人選很是重要,因此千夜半哄半勸,將殷琪琪大小姐送上了護衛艦。從此耳邊也能清靜不少。

  得知宋子寧在中央地域節節獲勝,現下自己這邊的聖樹樹液又能跟上,帝國的局勢就不會差到哪裡去。千夜放下了心事,然後送威廉前往燃火領開疆拓土,自己就又進入新世界。新世界的開拓已經不僅僅是他自己的事,也關係到子寧君度,帝國甚至是人族的命運。

  黑日山谷的存在,不知為什麼,讓千夜有種既熟悉,又恐懼的奇異感覺。

  不知不覺,帝國與永夜在黑日山谷的大戰已經一月有餘。

  這一次宋子寧一改此前的策略,步步為營,設下多個要塞,旬月之間,就進行了數場慘烈的要塞攻防戰。與此同時,宋子寧還派出多路部隊,在黑日山谷中游走,擇機攻擊永夜後方補給線。

  如此一來,就少了此前那些酣暢淋漓,足以載入戰史的經典運動戰,殲滅戰,戰爭變得泥濘且沉重,傷亡數字直線上升,每日報送回帝國的陣亡名單都是厚厚一疊,而失蹤未報的戰士也不在少數。

  這種打法,招致了不少非議。

  這一月中的傷亡,快要追上此前新世界開拓的總和,而籠罩在宋子寧身上的神奇光環似乎也消失不見。朝野中又有沉渣泛起,稱要塞攻防我老人家也會云云。

  少數懂行的人才看出,每次要塞攻防,黑暗種族都是占據優勢,但優勢又沒有大到足以決定戰局的地步。優勢誘使黑暗種族無法放棄強攻要塞,而一旦攻擊,又發現硬得難以下咽。哪怕最終拿下要塞,也是帝國主動放棄,鮮有被強行攻破的。

  一次兩次還可說是偶然,次次如此,就體現出宋子寧超乎想像的軍略和天機術造詣。這是放血戰術,一個個要塞就是一把把帶血槽的刀,持續不斷地消耗著黑暗種族的精銳和中堅力量。

  只是,帝國將士的傷亡也是觸目驚心,每天軍部晨會,最沉重的一刻就是宣讀前一日的傷亡數字。無論是積年老將,還是年輕新銳,都被一個個沉甸甸的數字壓得說不出話來。

  僅僅一個月,帝國折損將士就超過十萬,這可都是精銳,沒有炮灰。相當於兩三個軍團的核心主力報銷,如何能讓人不心痛?

  雖然黑暗種族的損失接近三倍於帝國,但依然有不少人對宋子寧的策略產生置疑。戰爭打成這個樣子,實在是太殘酷,也太痛苦了。新開始的每一天,都會有無數鮮活的生命注定變成屍體,他們所換來的,不過是敵人更多的屍體。

  永夜議會那邊當然也不好過,可是他們的部隊依舊源源不斷送入新世界,帝國也只能咬牙頂住。

  每過一天,對宋子寧的置疑聲音就更大一分。好在各人都有自知之明,誰都知道自己坐不了宋子寧那個位子,因此也只是質疑。而宋子寧對後方各種聲音充耳不聞,一心一意地和黑暗種族拼著消耗。

  「總有一天,黑暗種族會先承受不住,因為他們是三族,而我們只有人族。」每一天,宋子寧都重複這一句話,然後戴上冰冷的金屬面具,走上戰場。

  在黑暗、沉重、血腥味濃得透不過氣的戰場中,偶爾也有幾抹亮色。宋子寧派出多路部隊,襲擾敵後,有失手的,但也有幾路打出格外亮眼的戰績。

  其中魏破天是最令人矚目的。

  這位自號的破天侯最經典一戰,其實是不小心把部隊帶到了絕境,然而在困守孤峰時,魏家部隊卻打出讓人難以置信的韌性,與近乎十倍於已的敵人激戰了整整一天一夜。魏破天更是以一已之力,頂住對方五位侯爵的圍攻。

  他雖然在戰鬥中被打得基本沒有還手之力,全程處於苦苦防禦狀態,看上去驚險萬分,像是下一刻就會敗退。

  然而戰場上空那座直指天空的劍峰始終屹立不倒,就給了魏家戰士無窮無盡的勇氣,與對手殊死搏殺,一次又一次擊退黑暗種族的進攻。

  到了最後,圍攻魏破天的五位侯爵居然是首先脫力的一方。他們無論怎麼攻擊,落到魏破天身上十分力量就去了至少八分,變得不痛不癢。

  而魏破天手中那把斬魄刀,也是令黑暗種族聞風喪膽的殺器,被它斬中,基本上沒有一周,傷口別想愈合,在新世界的環境中,更是傷不起,說不定一個不好,非致命的傷勢,就莫名其妙要了命。

  每每到關鍵時刻,魏破天就是時刻準備拉個墊背的打法,那些侯爵都是長生種,又占據絕對優勢,誰肯陪這個瘋子去死?

  血戰到了尾聲,周圍突然出現多支人族部隊,宋子寧更是親至,指揮部隊自外又設了一層包圍圈,一舉擊潰圍住魏破天的永夜部隊,殺敵數萬。

  此戰之後,魏破天聲名鵲起,那道劍峰虛影更是被認出是魏家千重山在神將級別後方能達到的境界:峰巒獨秀。

  魏破天還未踏破神將天關,就領悟到了神將之後的境界,一時之間收獲無數讚嘆,甚至有人推許為帝國第三的天才,僅次於趙宋。

  既是天才,又年輕,同時家世顯赫,於是又有無數人打起了聯姻的主意。

  有神通廣大者甚至直接跑到前線,找到魏破天的頭上,可是這傢伙當時一臉茫然:「提親?提什麼親?老子便宜都被雨櫻占了,還怎麼找別人?」

  此話一出,又是一片嘩然,趙雨櫻也由此成名。

  按理說,燕國公應該勃然大怒才對,然而他只是輕飄飄地道:「年輕人,難免有衝動的時候。」

  如此表態,就差說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就這樣吧。

  趙閥和遠東魏侯的聯姻,就這麼定了下來。趙閥在遠東又添一強援,而魏家也能從趙閥獲益良多。有了趙閥財力物力的支持,他們在遠東的開拓也更加順利。至於眾多世家失望而歸,就是另一回事了。

  除魏破天外,帝國在此役也湧現出不少年輕將領,紛紛落入各大世家眼中,只等戰事結束,就去提親。

  當然在戰爭期間,沒人會這樣做,一是為了不打亂軍心,其二嘛,自然是要看看,誰能夠活到戰爭結束。

  隨著戰場上屍體的累積,勝利的天平似乎在向帝國緩緩傾斜,但在宋子寧眼中,這還遠遠不夠。 本帖最後由 kate801 於 2018-4-14 14:38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8-4-15 14:12
《卷十》【王旗飛揚】 章一四三 一路風景

  新世界的天空下,一艘帶有濃鬱血族黑暗華麗風格的浮空艦正不疾不徐地飛行,慢慢駛往黑日山谷。

  在新世界,越是精密的浮空艦損毀得就越快,因此所有黑暗種族的浮空艦都是全速飛行,想要在短短數日的壽命中發揮更多的運力。然而這艘看起來就是異常昂貴的浮空艦,卻如旅遊般悠然飛行。

  控制室內,卻是一片緊張氣氛。不時有艦員衝進來,報告哪裡哪裡的設備又損毀了。

  艦長已經額頭見汗,對於一名上位血族來說,出汗可是相當罕見的事。雖然緊張,不過他依舊鎮定地發佈著命令。其實命令只有一個詞:更換。

  有艦員輕聲道:「大人,我們這樣可飛不到基地,要不要加快點速度?」

  艦長明顯有些動搖,但最後還是咬牙,道:「就這樣飛!一直飛到墜毀為止!」

  「可是,這艘船……」

  「這艘船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它進了新世界,就沒打算過能回去!」艦長的聲音變得格外嚴厲。

  艦員不敢再說話,出了指揮室,前往各處搶修設備去了。

  主艙內,夜瞳坐在落地窗前,靜靜地看著窗外。

  其實新世界根本談不上什麼風景,到處是荒漠、岩壁,以及危險的風暴。遠方有一抹綠意映入眼簾,那是森林。但是新世界的森林並不意味著平和與富足,而是不折不扣的危險。

  這裡的森林是活的,裡面更是隨時會有異獸衝出來,樹木茂盛得詭異,不知道何時會有六臂生物出現。

  它們格外的神秘,在巢穴中找不到分毫存在過的痕跡,就像每座森林的六臂生物都是外來者一樣。儘管永夜議會已經擊殺了上百的六臂生物,甚至由大君出手,還活捉了幾隻,但是對它們的研究依然毫無進展。

  而那幾隻被活捉的六臂生物,一旦離開新世界,立刻就化為岩石,所有生命體徵也隨之消失殆盡。

  哪怕血族青之君王用青血冰封,又或是蛛魔督軍洛薩以失能蛛絲束縛,都無法阻止。甚至魔皇親自出手,布下一片內外隔絕的獨立空間,也無法阻止六臂生物的死去。

  接連幾隻活著的六臂生物被帶離新世界,終於徹底激怒了新世界的意志,它開始在整個世界搜尋永夜的大君和親王級強者,並試圖殺死他們。

  聖山至尊或許已經暗中出手,與新世界意志較量過,但從永夜大君親王全部退出新世界的結果看,這次的較量並不樂觀。

  夜瞳只是安靜坐著,不知在想些什麼。她始終是這個樣子,在底修斯古堡的時候是,夜月古堡時候也是,現在還是。

  沒有人敢來打擾,夜瞳的脾氣差已經是出了名的。在夜月古堡,無論是大膽表白的仰慕者,還是背後議論的私語者,通通被她扔進了雲海。那些倒霉鬼的家族都毫無聲息,彷彿死的不是自家天才一樣。

  就這樣,夜瞳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清靜,不然的話,以她依然是榮耀侯爵的血氣位階,很多人依然會生出不該有的想法。

  「似乎,是時候提升下血核了?」她又搖了搖頭,自語道:「好像太欺負小朋友了,先就這樣吧。」

  浮空艇忽然劇烈搖晃起來,急墜數百米,方才穩住。夜瞳似是一無所覺,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毫無生氣的新世界。

  浮空艇晃動的頻率越來越高,但居然奇蹟般地支撐著飛到了預定的目的地,永夜議會在黑日山谷的黑暗源點基地。

  這是議會在新世界建立的最大基地,也是通向黑日山谷天坑的最後中轉站。

  在這裡有數萬駐軍和完善的防禦設施,並且每時每刻都有兩名公爵坐鎮。這兩名公爵均是年紀大、戰力強、可也潛力已經耗盡的人物,根本不懼成為帝國天王的獵物。帝國也不會將寶貴的最後名額浪費在他們身上。

  宋子寧曾經出現在要塞外,但只是遠遠地看了一會,就知難而退,率領大軍離開。

  血族的浮空艇搖晃著飛到基地,幾乎是摔在起降場上。

  基地守衛的血族老公爵匆匆趕來,頓時大吃一驚,拉著剛剛下艇的艦長道:「這,這是夜羽櫻號?我沒有看錯吧?」

  艇長苦笑,「就是她。以後就沒有夜羽櫻號了。」

  夜羽櫻不是血族最古老、最先進或是最強大的浮空艦,然而她卻是公認最美麗優雅的。誰都沒想到,她會被派到新世界來。

  老公爵連連嘆氣,道:「你們怎麼才到?」

  艦長道:「光路上就飛了三天。」

  「三天!?夜羽櫻號怎麼支撐得了?」

  「出發之前,我每樣關鍵設備都帶了兩套備件,還特意更換了舊型號的引擎,才能支撐得久些。說實話,她能飛到這裡來,我也覺得是個奇蹟。」

  「怎麼不飛得快點?」

  老公爵話剛出口,艦長就急忙作了噤聲的表示,道:「小聲點!那一位殿下要看風景。」

  「這個,看個風景,就……唉!」老公爵連連頓足,顯然,他對夜羽櫻號相當迷戀,也因此格外的痛惜,哪怕得罪夜瞳也有些顧不得了。

  這時十幾名隨員走出,在艙門外列成兩排,夜瞳就出現在艙門處,緩步而下。

  老公爵急忙迎了上去,道:「殿下,您終於肯來了。」

  老公爵年紀比夜瞳大,血氣修為也高,可是執的居然是後裔的禮數,姿態可謂放得極低。

  夜瞳點了點頭,道:「戰事怎麼樣?」

  「資料都準備好了,全在作戰大廳裡,請您隨我來。」

  夜瞳隨著老公爵來到作戰大廳,牆壁上已經掛好了黑日山谷的地圖,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標註。

  老公爵清了清嗓子,道:「這是目前的形勢。人族在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又建成了三處要塞,其中這座要塞最為靠近黑界之門,人族在那裡還修建了一個研究基地。因此我們覺得,要先把這座要塞打下來,以防止人族刺探到這裡世界的秘密。可是要打這座要塞,就會面對另外兩座要塞的壓力,而且這一帶是人族部隊活躍區域,所以要做好傷亡準備。按照過往經驗,我們目前手中的部隊數量還有些不足,準備等明天,議會下一批軍團抵達之後,再發起進攻。」

  夜瞳淡道:「人族建了要塞,你們就要去打嗎?」

  老公爵一窒,道:「可是,人族還在那裡修建了研究基地。萬一被他們發現了黑界的秘密……」

  「黑界有什麼?」夜瞳忽然問。

  老公爵怔了怔,道:「這是議會最高級的秘密,我哪有權限知道?」

  「你都不知道的秘密,怎麼會知道被人族刺探會有什麼後果?」

  「這個……應該很嚴重吧……」老公爵支吾道。

  「嚴不嚴重,等他們有能力進去再說。眼下黑火未熄,誰都進不去。但是,有些事情可以先做。狼人的部隊在哪裡?」

  基地另一名公爵也趕到,這位魔裔公爵專門負責軍需物次補給和兵員補充。聽到夜瞳問起,他就道:「狼人已經送來了五萬戰士,目前正在基地裡做最後的適應訓練,大約還有兩天就可以完成訓練,參加戰鬥。」

  「不用訓練了,就派他們去進攻要塞。」

  魔裔公爵吃了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是說,讓狼人單獨進攻?」

  「沒錯。」

  「可是,要塞裡至少有三萬守軍,這麼點狼人過去,完全是送死。」

  「就是讓他們去送死。死光了就可以通知狼人貢獻第二批和第三批部隊了。」

  「狼人不見得會同意。」

  夜瞳淡淡地道:「總是要死那麼多的,不死狼人,難道要你們魔裔上?還是說犧牲蛛魔?」

  魔裔公爵急忙道:「殿下放心,我這就去安排。」

  夜瞳又道:「給我準備一支直屬部隊,要三族混編,一應統軍強者,按三倍比例配置。」

  魔裔公爵又是一臉為難,最後咬牙道:「是,殿下。您要多少戰士?」

  「一萬足夠了。」

  聽到這個數字,魔裔公爵鬆了口氣,但旋即又開始擔心,「殿下,部隊是不是少了點?人族天王隨時可能出現,您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我才是一個榮耀侯爵,人族天王哪裡看得上我。」

  兩名老公爵急忙道:「殿下這話就不對了,您要是想進階,還不是隨時的事?現在這個位階只是暫時的,想來您有自己的考慮,我等不清楚,也不敢妄加評論。」

  「你們倒是聰明,不像有些傢伙,喜歡說些沒有用的廢話。」夜瞳冰冷的語氣緩和了少許。

  兩名公爵都是鬆了口氣,暗中交換了個眼色,決定一定要嚴格管束手下,讓他們把嘴都閉緊。

  他們兩個已經不止一次聽到屬下議論,說夜瞳的覺醒說不定是個騙局,否則真正上古大人物覺醒,哪會在榮耀侯爵這一關卡這麼久,連個公爵都上不去?

  然而兩名公爵不止手下這點見識,他們可是都聽說了夜瞳在自己領地上的事蹟,如果這些話傳到她的耳中,恐怕又要死不少人。能夠在他們面前說閒話的,自然都是心腹,哪裡捨得就這麼白死了。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8-4-15 14:34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8-4-16 14:13
《卷十》【王旗飛揚】 章一四四 兄弟的女人

  夜瞳抵達黑暗源點基地的消息,迅速在整個戰區黑暗種族中傳來,多少瞭解一點機密的都異常興奮,感覺在無盡的刺眼黎明中終於看到了一點黑暗。

  這段時間,帝國打得鬱悶,黑暗種族更是痛苦。每天開進戰區的部隊,都會提前留好遺書,凡是進去的人,都沒打算過能活著回來。形勢可說是比聖戰時期更加嚴峻。

  部隊痛苦,各級指揮的強者也同樣痛苦,折損多少部隊,也意味著折損多少軍官和強者。

  每日在戰區負責指揮的幾位公爵也不能倖免,過得無比壓抑,雖然後方一批批的送來援軍,可是前方死得同樣多。如此被動局面,聖山至尊卻是無動於衷,她們傳達下來的只有一個命令,那就是進攻,一定要把人族從天坑周圍趕出去。

  幾位公爵無奈,只能輪番上陣,然後在宋子寧或是趙君度手裡吃到一個又一個敗仗。

  在黑暗種族當中,暗地裡流傳著一個說法,宋子寧的天機術或許已經接近林熙棠昔日剛崛起時候的境界。

  然而這種揣測於事無補,只能更加抑制永夜議會的高階戰力投放。能夠在天坑附近運使預言術的,都得是頂尖的幾位大師。這樣的人物,議會全當成寶貝一樣供著,哪捨得放到戰場上?

  這還是當年在林熙棠身上得到的教訓。在昔日帝國雙璧剛剛開始閃耀之時,雙方在戰場交鋒,預言術和天機術也隔空殊死搏殺。

  尤其那段時間帝國的天機流派落入低谷,有了內亂的苗頭,以至於永夜預言術在混亂帝國的宏觀戰略方面十分好用。一點流言,加一點戰場天時變化,再加一點巔峰強者的壓制範圍,就足以讓帝國整個戰區都疲於奔命。

  那時林熙棠戰績並不是十分顯赫,戰損比例尚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但是隨著時間推移,永夜方面終於發現異常。凡和林熙棠交過手的預言師,返回永夜之後就漸漸開始身體不適,逐漸萎靡,有的在數月後去世,有些則能拖到幾年,但也會早逝。

  直到數年之後,帝國天機之亂結束,許多秘聞為人所知後,永夜議會才將那段時間永夜預言師的問題與林熙棠聯繫起來。

  有人正式提出一個聽似荒唐,細思極恐的推測,林熙棠真正的目標是獵殺預言師。

  然而那個時候已經晚了。雖然林熙棠並未動到大師級人物的頭上,可活躍參與陣營戰場佈局和觀察的都是各族正當年的天才,假以時日從這些實戰經驗豐富的預言師中會產生真正的大師。

  可現在他們中的許多人都中了林熙棠的手段,走上了絕路。這種源自靈魂的傷勢,就連至尊都束手無策。

  就這樣,林熙棠以一己之力,讓黑暗種族的預言師出現了整整數十年的斷層。

  自此之後,永夜議會在使用預言術上就變得異常謹慎,普通戰場只觀大勢,不直接下場。帝國雙璧,自此才開始真正閃耀於整個永夜世界。

  如今在天坑戰場上,眼見又要舊事重演。宋子寧這樣高的先手率,幾乎次次料敵機先,怎麼都不可能僅憑軍略,肯定是用了天機術。如此一來,永夜議會在動用預言師時就更加謹慎,在戰場上也就愈加被動。

  當夜瞳率領部隊出發時,面臨的就是這樣的局面。她毫不在意,率領部隊慢悠悠地向著天坑行軍,彷彿只是一場遊山玩水。

  在一座山丘丘頂,圍攻魏破天的兩名侯爵臉色漸漸蒼白,氣息變得虛弱。他們互望一眼,突然一齊出手,上手全是殺招,一通猛攻之後突然抽身就走。

  魏破天一聲長笑,手中斬魂刀裂空一擊,頓時在一名侯爵背上開了道大口子,深可見骨。那名侯爵一個踉蹌,絲毫不敢停留,連部隊也顧不上了,轉眼間在天際消失。

  魏破天收了千重山,冷笑道:「還在老子面前玩這手?都玩過十幾次了,當老子還會上當?想跑就留下點記號再走。」

  魏破天轉頭一看,見防線前的黑暗種族戰士正如潮水般退去,山丘腳下的山坡上滿地都是屍體。

  他一聲斷喝,率先撲了出去。魏家戰士也紛紛從工事掩體中躍出,跟隨少主追殺殘敵。這一通狠殺,又斬了千餘黑暗種族戰士,這才罷休。

  魏破天志得意滿,大聲道:「清點戰果,救治傷員,收拾完我們就收工,回基地休整去!」

  戰士們頓時歡聲雷動,不少人就在研究著回去後要怎麼花錢,才能好好地放鬆一下。下一次出戰,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呢。

  魏破天聽到戰士們的議論,笑罵道:「瞧你們那點出息,就知道喝酒找女人!這次的戰功足夠多,多到可以讓你們買田置業。等回了基地,你們的軍功九成統統上繳,老子給你們在行省裡找塊好地方買地皮去。回去了,人人都是世家!」

  戰士們又是一片歡呼。人人世家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有了土地產業,就有了建立家族的基礎,再努力努力,一個士族還是可以有的。這些小家族興旺了,遠東魏家的根基就穩了。歷代門閥世家,就是這樣一代代發展起來的。

  歡呼聲中,一個清冷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這麼急著回去嗎?」

  魏破天臉色大變,轉頭望去,只見山谷谷口出現一支黑暗種族的部隊,雖然人數不多,但那密密麻麻的強者氣息卻讓他頭皮發麻。這支最多萬人左右的部隊,竟有十位侯爵級強者。

  黑暗軍隊無聲無息的出現,宛若從虛空中冒出。魏破天根本就沒有發現絲毫警兆,就連剛剛被擊潰逃跑的永夜部隊恐怕也不知道這支部隊的存在。

  魏破天也算是身經百戰,回身大吼:「回陣地!」

  魏家戰士即刻轉身狂奔,衝向原本在山丘上的陣地,只要回到防線後,正常萬餘人的敵軍,休想吃掉這支五千人的精銳私軍。

  魏破天率領親軍殿後,那支神秘部隊也沒有急於追擊,而是不疾不徐地前進。壓力漸漸瀰漫在戰場上。

  魏破天眼看著麾下私軍大部分都回到了陣地,心頭一鬆,正要回返防線,忽然眼前一花,已是多了一人。

  他抬頭一看,陡然大吃一驚,道:「妳,妳,怎麼會是妳?」

  夜瞳道:「是我有什麼不對嗎?」

  魏破天急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趕緊到防線後面去,黑暗種族的部隊馬上就要上來了!」

  看他一臉焦急的樣子,夜瞳道:「不用擔心,他們不會過來的。」

  「不會?那些黑暗種族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才……怪……」魏破天回頭一望,見那些精銳戰士和密密麻麻的強者都站在數百米外,動都不動。

  魏破天看看黑暗種族的部隊,再看看夜瞳,嘴慢慢張大。

  「沒錯,這就是我的部隊。」夜瞳道。

  魏破天撓了撓頭,一臉為難,「怎麼會這樣?這,這可怎麼辦?妳是千夜的老婆,讓我怎麼下得去手?」

  夜瞳原本緊繃的面容,有一瞬間緩和,隨即恢復冷淡,眼底卻還有一絲哭笑不得的神情沒有完全褪去,「我現在和他沒有關係。再說,就算有什麼關係,他也不是你們的人吧?」

  「話是這麼說,可我們總是兄弟。我怎麼能對兄弟的女人動手?」魏破天很是認真。

  兩邊大軍聽不見他們的交談,可黑暗種族那幾個侯爵卻站得不遠,一時間個個臉色古怪,忍笑忍得極是辛苦。

  魏破天對他們可不會有好臉色,當下臉就一沉,喝道:「你們笑什麼?老子對夜瞳不好下手,收拾你們還不是跟玩一樣。不服的話,你們隨便出兩個,老子都接下了!」

  這種叫陣方法是常有的,對魏破天的烏龜殼戰法可有很大便宜,然而這次卻是失靈,當下一名蛛魔侯爵就笑道:「我們當然是一擁而上,否則來這麼多人幹什麼,圍觀嗎?」

  魏破天呸的一聲,罵道:「真是給你們所謂黑暗聖血丟臉!」

  然而激將法全不管用,侯爵們個個如木樁般站著不動,目光都落在夜瞳身上。

  夜瞳道:「他們就是來圍觀的,別囉嗦了,動手吧。」

  魏破天又開始撓頭,「我說過了,對妳下不了手……」

  他話音未落,夜瞳忽然出現在他面前,一隻冰冷柔膩的手扼住他的咽喉。旋即魏破天眼前天旋地轉,人騰空而起,重重砸在地上。這一砸極重,把他的千重山都砸出來了。

  夜瞳這才鬆手,長身而起,冷冷地看著他。

  魏破天翻身而起,依然頭暈眼花,腦中陣陣迷糊。他還沒想清楚,就急道:「妳趕緊走!這一帶有天王,他們說不定會對付妳。」

  「為什麼要對付我?」

  「妳這麼厲害,連我都不是妳的對手,說不定就會被哪個天王看上,變成犧牲品。」魏破天認真地道。

  夜瞳冰冷的臉上終於禁不住露出明顯笑意,道:「打贏了你就會被天王盯上?你還真是……看得起自己。」

  魏破天用力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了點,道:「這不是很正常嗎?一般侯爵哪是我的對手?妳又是有名的天才,很可能就會成為犧牲品。妳不知道後方那些傢伙的想法,他們現在更想殺年輕天才,不一定非得是公爵。」

  夜瞳道:「少廢話,用你的千重山!打完了我再告訴你為什麼。」

  魏破天無奈,頭頂一道絕峰沖天而起,擺出起手姿勢。

  夜瞳沒有動手,指了指他的腰間,道:「斬魄刀。」

  「用了這個,萬一真傷了妳就不好了。」

  「隨便你。」

  夜瞳身影閃爍,忽然就出現在魏破天面前,一掌輕輕拍在他的千重山上。

  這一拍看上去輕飄飄的沒什麼力量,可是剎那間魏破天耳中嗡的一聲大響,整個人如同站在一座巨鐘之內,而大鐘正被敲響。一時之間,他眼前全是彩光,什麼都看不清了。

  那座高聳的劍峰剎那間變得支離破碎,但片片殘影還勉強連在一起,沒有徹底散開。

  對於一下居然沒有拍散魏破天的千重山,夜瞳似也有些意外。她嘴角揚了揚,瞬間找到了解決方法。

  既然一下不行,那就再拍一記。

  頃刻間,千重山煙消雲散,魏破天當場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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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guey 發表於 2018-4-17 14:49
《卷十》【王旗飛揚】 章一四五 跑腿帶話

  不知過了多久,魏破天方悠悠醒來。

  一睜眼,看到的就是一小塊天空,周圍全是黑暗。他心中疑惑,瞪大眼睛瞅了好半天,才明白過來自己其實是在一個石坑裡,這個坑的大小形狀特別貼合他的身體,簡直就像是為他量身定製的一樣。

  他再看一會,腦袋漸漸清醒,才發現這個坑哪裡是定製,根本就是他自己砸出來的。

  魏破天掙扎著坐起,手腳並用,才從坑裡爬出。新世界的石地特別堅硬,能砸出一個這樣的坑來,連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

  剛從坑裡鑽出來,他眼前就出現一雙黑色的戰靴。戰靴修長優美,將主人小腿的輪廓完美地呈現出來。

  魏破天不用抬頭,就知道是夜瞳。他苦笑道:「我是被妳打暈了嗎?」

  「能擋住我一拍,你也算不錯了。」

  魏破天站了起來,看著坐在岩石上的夜瞳,道:「我的兄弟們呢?」

  夜瞳向山下指了指,道:「現在都是俘虜了。」

  「俘虜?」魏破天臉色沉重地轉過頭去,然而當他看見俘虜數目,不由瞪大了眼睛,道:「他們難道一點都沒抵抗?」

  夜瞳淡定道:「我讓他們從工事裡出來,放下武器,不然就打爆你的頭。他們就都乖乖照辦。」

  魏破天氣得跺腳,「這些蠢貨!我破天侯……那個,怎麼會有這種不戰而降的部隊!」

  「他們不降,你就死了。」

  「死就死了!老子反正也活得夠本了。我死之後,妳要有機會,帶個消息給雨櫻,告訴她老子技不如人,戰死沙場,是死得其所,千萬不要給我報仇。」

  「你怕她也死在我手裡?」

  魏破天變得嚴肅且認真,道:「雨櫻是個死心眼,不說清楚的話她一定會想辦法找妳的。她可不是妳的對手,以後也不會是。」

  「你和趙雨櫻是什麼關係?」

  「剛定了婚約,要說關係,那還是在大漩渦時候的事。」魏破天回憶著往事,一臉幸福。

  聽到趙雨櫻的名字,夜瞳臉色悄然變得柔和,道:「你怕她來送死,總算有了點自知之明。」

  魏破天苦笑,道:「因為我才發現,妳原來是認真的。」

  夜瞳失笑,「我出現在這裡,難道還能是來旅遊的?」

  魏破天嘆了口氣,說:「我知道過去軍部都對妳做了什麼,雖然那些人現在全死光了,但妳有理由恨我們。我打輸了,死在妳手上,沒什麼可抱怨的,也不會讓別人替我報仇。只是我那些兄弟,看在他們沒有抵抗的份上,能不能留一條活路?哪怕做苦役也是好的。」

  「既然你這麼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吧。」

  魏破天一聽,立刻跳了起來,叫道:「等等!妳意思是說,準備放了我?那這個我們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夜瞳一怔,「商量什麼?」

  魏破天搓著雙手,喜道:「不愧是千夜的老婆,我就說嘛,怎麼可能對自己老公的兄弟下毒手?咱們來商量個條件吧,贖金!妳看怎麼樣?」

  夜瞳又好氣又好笑,道:「我現在改主意了,還是殺了你比較清靜。」

  魏破天立刻閉嘴,生死大事,他也知道開玩笑的分寸。

  夜瞳道:「這次我就不殺你了,你替我跑個腿吧,告訴帝國,我來了。有些該死的人,最好不要讓我遇到。」

  魏破天有些摸不著頭腦,「哪些人該死?除了那些國公老頭,在這的基本都跟我一樣,是妳老公的兄弟啊!妳要拍死那些老頭,可能不會太輕鬆,還要小心天王……」

  「閉嘴!」夜瞳斥道。

  魏破天馬上不出聲了。

  夜瞳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讓你的人把盔甲、武器都留下,然後滾吧!」

  魏破天馬上道了聲『好』,然後扯著嗓子叫道:「所有人,脫甲,列隊,撤退!」

  他順桿爬的倒是快,把夜瞳都氣得笑了,道:「今天之後,再讓我在戰場上看到你,也一樣是殺!」

  魏破天倒不擔心自己,卻替夜瞳擔憂,「妳不會是他們派來犧牲的吧?」

  夜瞳已經沒力氣生氣,沒好氣地道:「別以為你們那些天王能把我怎麼樣。你看看這是什麼。」

  夜瞳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巨大無比的原力槍,足有兩米長,水桶粗細。這哪裡是槍,明明是炮。如此巨大的原力槍,提在她手裡就像紙糊的一樣,隨手扔給了魏破天。

  魏破天伸手接過,立刻感覺到意料之外的沉重,雙手就是一沉。他立刻爆發原力,低吼一聲,這才托住了槍,沒有出醜。這把巨槍,足足有近十噸的份量,重得簡直就和艦炮差不多。

  它設計十分奇特,有四根成矩陣狀的方形槍管,槍管外壁鐫刻著古老且有些猙獰的狼形圖騰。若是仔細看,這些圖騰花紋都是由無數細密之極的紋路組成,實際上是層層疊加的原力陣列。

  如此精密陣列,就是在帝國也是極為罕見,必是出自哪一位大師之手。而魏破天更是感覺到一道凜冽冰寒的殺氣撲面而來,如同被虛空巨獸盯住,連抱槍的手都有些發抖。從殺機中,魏破天更是感覺到它對黎明原力的深深厭惡。

  一把有意識、有靈魂的槍!

  再加上它那獨特的形象,魏破天失聲道:「暴風雨!」

  「對,就是暴風雨。」 夜瞳點頭。

  魏破天感覺自己腦筋有點轉不過來,這可是狼族的名槍,而夜瞳不是血族貴族嗎?

  同時他本能地抓緊了暴風雨,剎那之間有帶著它逃走的衝動,但旋即熄了不切實際的念頭。先不說夜瞳速度極快,自己絕對跑不過她。光是自己逃走後,那幾千魏家戰士是何命運,就可想而知。

  在魏破天心中,幾千子弟兵的價值,要比一把名槍貴重得多。

  夜瞳看著他,似笑非笑,道:「不帶著它跑嗎?」

  魏破天嘆一口氣,將暴風雨還給夜瞳,道:「拿幾千兄弟的命換一把槍,我做不出來。再說,這槍就是給了我我也用不了,何必呢?」

  「你倒還有點良心。」

  「暴風雨不是狼人的名槍嗎?怎麼會在妳手裡?」

  「新世界開拓是整個永夜的大事,議會覺得狼人需要參與,就讓他們參與了。而我要防著你們那幾個所謂天王,需要把好武器。我一直覺得暴風雨不錯,很適合我,就跟狼人借來玩幾天。」

  夜瞳說得輕描淡寫,魏破天卻聽得心中暗驚。能夠拿到暴風雨,意味著夜瞳在永夜議會的地位,甚至比狼人全族都要高些。

  而她自稱有暴風雨在手,就能無懼天王,實是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她還只是榮耀侯爵,距離天王差了十萬八千里。不過魏破天也絕不認為她只是吹牛。只看永夜議會放心讓她帶名槍出現在前線,就知道永夜大人物們對她的信心。

  有暴風雨在手,帝國在前線眾將,恐怕無人是她對手。

  夜瞳看出他的心思,淡道:「放心吧,只要天王不出手,我就不會動用暴風雨,那樣的話,仗就打得太沒意思了。好了,時間耽誤得夠多了,你滾吧!」

  魏破天懷著滿腹心事,率領著魏家私軍離開。

  黑暗種族免不了有些小心眼把靴子都算成是戰甲的一部分,所以許多戰士是光著腳離開的。不過些許磨難,和能夠活著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一眾私軍戰士對魏破天寧要兄弟不要名槍的做法,也是感激涕零,完全死心塌地。

  帝國前進基地,宋子寧正對著地圖皺眉苦思,對窗外傳來的廝殺聲充耳不聞。這時一名參謀跑了進來,道:「宋帥,敵人傷亡已經過半,就快要撐不住了!我們左右兩翼的部隊已經包抄到位,這次的狼人,一個都別想跑!」

  宋子寧卻沒有絲毫喜色,雙眉越鎖越緊,自語道:「是啊,這次的狼人,這次的狼人……為什麼突然會有狼人?為什麼只有狼人?!」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急驟的腳步聲,人還未到,魏破天的大嗓門就先響了起來:「子寧,我回來了!你猜猜看我遇到了誰?」

  不等宋子寧猜,魏破天這個急性子就興沖沖地道:「是夜瞳!千夜的老婆啊!」

  「夜瞳!!」

  啪的一聲,宋子寧手中筆掉落在地。

  魏破天一怔,看著地上跳動的筆,愕然道:「怎麼了?看到夜瞳讓你這麼吃驚?」

  宋子寧恢復過來,勉強笑了笑,道:「沒什麼。我也好久沒有見過她了。她怎麼樣,你是怎麼見到她的,來,坐下詳細說說。」

  等宋子寧把參謀都清退,魏破天就大咧咧把自己扔到沙發裡,有些鬱悶地道:「唉,別提了,這次丟人丟大了。老子本以為自己很厲害了,對付三、四個侯爵不是問題。可是沒想到老子修到峰巒獨秀境界的千重山,還經不起她搧一巴掌!等她拍第二下,老子就暈過去了。」

  宋子寧靜靜聽著,時不時插口問幾句細節,等到聽說暴風雨也在她手中,臉色就變得極是難看。

  魏破天察覺宋子寧的異樣,訝然道:「你這是怎麼了?」

  宋子寧顯得心神不寧,忽然道:「你真的相信她說的話?」

  魏破天被問得一愣,道:「為什麼不信?她畢竟是千夜的老婆。」

  「早就不是了。」

  「什麼時候的事?」魏破天一頭霧水。

  「唉,跟你說不明白。」宋子寧衝了出去,叫來參謀,命令立刻撤回所有在外作戰的游擊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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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guey 發表於 2018-4-18 13:38
《卷十》【王旗飛揚】 章一四六 不祥之兆

  魏破天不是很理解為何宋子寧會緊張成這個樣子。

  他也是知兵的人,明白宋子寧的要塞攻防戰要想守得住,甚至是守得久一些,外圍游擊的部隊就是至關重要。這些部隊的存在,讓黑暗種族不敢全力進攻,必須留有足夠的後衛和防衛部隊。

  留守部隊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這在投入兵力總量有限的情況下,就成了兩難。太多會削弱攻擊要塞的兵力,讓戰損比直線提高。太少則會被宋子寧集中兵力直接吃掉。

  在整個戰場只有宋子寧一人能用天機術的情況下,黑暗種族就如同瞎子打仗,無比彆扭。他們只能硬著頭皮把宋子寧設下的誘餌給吞下去。

  要塞攻防,起碼還能給帝國造成傷亡。如果是運動戰,那傷亡比例會更高。所以看到帝國要塞,黑暗種族就是不想攻也得攻。

  但現在宋子寧卻要把所有游擊部隊都收回來,等如是自斷一臂,魏破天怎麼都想不通。

  宋子寧召回游擊部隊,又下令重新整編三支部隊,分別由三位國公率領,叮囑他們千萬要小心行動。

  與此同時,一顆閃亮的信號彈扶搖直上,飛上天空,久久不滅。這顆信號彈一出,是通知天王重視附近區域。也就是意味著,宋子寧連國公領軍也不放心。

  等到一系列佈置完成,在旁邊看著的魏破天終於忍不住道:「有這個必要嗎?」

  原本要塞攻防,對部隊機動性的需求大為減少,浮空艇的消耗也隨之下降,到了帝國勉強能夠維持的水平。

  在外的游擊部隊,大多是乘坐越野車機動,必要時才會召喚浮空艦支援。現在宋子寧三支部隊本身就是超規格配置,並且全都指定了浮空艦隊進行機動。這樣一來,軍需物資的需求何止是倍增?

  這三支部隊實力強是強了,但原本用在他們身上的花費可以組建六支游擊部隊。在魏破天看來,顯然後者更能佔據戰場優勢。

  佈置完成,宋子寧也鬆了口氣。他解開領口的扣子,透了口氣,又給自己倒杯加冰的烈酒,一飲而盡,這才道:「她不是說過,再見到你就會殺了你?」

  「沒錯,不過……」

  不等魏破天辯解,宋子寧就道:「我明白了。那就這樣吧,你現在立刻返回帝國,把你們魏家私軍也一起帶回去。」

  魏破天大吃一驚,忙道:「等等!為什麼要我回去?老子的千重山還差最後一點就能圓滿了。」

  「你覺得你不會再遇到她嗎?你覺得她再見面還會放你走嗎?你想讓千夜以後沒法面對我們嗎?」

  三句話,一句緊似一句,逼得魏破天喘不過氣來。他呆了片刻,臉就垮了下來,道:「不會吧,我感覺剛剛那次見面還算好啊,只是我被打得慘了點而已。」

  宋子寧一字一句地道:「你再讓她見到你,她一定會殺了你的。」

  「那不見她不就行了?你不是會天機術嗎,好好算算,讓我避開她。咱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魏破天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嚴重。

  「我算不到她。」

  「什麼?」

  「我算不到她。」宋子寧又重複了一遍。

  「還有你算不到的,不是說在這裡,也就只有大君你才算不到嗎?可是現在這又沒有大君。」魏破天難以置信。

  宋子寧反問:「你難道以為,她現在比大君好對付?」

  魏破天呆了一呆,忽然道:「千夜以後日子不好過了。」

  宋子寧對魏破天的腦回路歎為觀止,捂臉道:「我們還是先擔心自己吧!」

  魏破天還是不願接受,道:「怎麼說我們和千夜都是兄弟,不至於吧?」

  宋子寧實在是懶得理他,可又不能放任他胡來,否則到時候怕真會無法收場,他正在想該怎麼解釋的時候,一名親隨突然如瘋了一樣衝了進來。

  那人神色張惶大叫,「大人,大事不好!源廣公所領部隊遇到黑暗種族伏擊,全軍覆沒!源廣公僅以身免,重傷逃回!」

  「什麼?!」宋子寧臉色大變,道:「快帶我去!」

  魏破天呆了一呆,急忙跟了上去。

  在大公府側樓的醫院裡,源廣公躺在那裡,臉色慘淡如紙,身上倒是沒見什麼血跡。旁邊幾名帝國名醫個個都是臉色焦急,束手無策。

  宋子寧搶到病床前,急道:「怎麼回事?」

  源廣公睜開眼睛,苦笑道:「黑暗種族……突然出現,全無預兆……我見到了,夜瞳,敗在她手下不冤。帝國當年那麼對她,現在……終於受報應了。」

  「果然是她。」宋子寧臉上罩上一層陰雲,低頭查看源廣公傷勢。

  源廣公擺了擺手,苦笑道:「不用費事了,我自己的傷自己清楚。她廢了我的根基,以後我就再也不是……國公了。我能看得出來,如果不是她不想殺我,我根本……回不來。只是可惜了那些弟兄。」

  宋子寧還是檢查了一遍他的傷勢,臉色更是難看。源廣公惟一的原晶已經破碎,上面纏繞著暗金色的血氣,這些血氣繚繞不去,竟時時浮現出一個上古符文,仔細分辨居然是『死』字!

  暗金血氣不斷汲取著源廣公的精血壯大自己,可是又不能隨意驅除它,因為它的存在,原晶才勉強保持原狀。只要血氣一除,源廣公的原晶立刻就會破碎,到時候不要說保持神將位階,就是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兩說。

  可是暗金血氣不除,遲早又會把源廣公抽乾。這血氣就如附骨之蛆,留不得,又除不得。

  宋子寧這才明白,為什麼這些帝國神醫個個都束手無策。想要清除源廣王原晶上的血氣,必須修為和原力品階都比施術者要高,方有可能。夜瞳其實是借源廣王的原晶擺下一個戰場,挑戰的是整個帝國。

  宋子寧收回了手,道:「先不要心憂,這傷雖然棘手,但也不是無法可想,而且一時半會也不會發作。從現在開始,你一定不要動用原力,我立刻派浮空艦送你回帝國。想來幾位王爺總是會有辦法的。」

  源廣公精神一振,拉著宋子寧的手,道:「我還有可能恢復?」

  「是的。」宋子寧斬釘截鐵地道。

  源廣公長出一口氣,臉上重泛紅光,道:「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有太多的事沒來得及做。本來我還在想,你為什麼沒有算到黑暗種族部隊會出現,看到夜瞳的時候,我就全明白了。她,唉……反正有天王在,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魏破天嘴唇動了動,很想說夜瞳有暴風雨在手,天王也未必奈何得了她。不過看源廣公那個樣子,也意識到此話不妥,就嚥了回去。

  別看這位國公一開始心灰意冷時候,說話還有些條理,但在他得知有微末希望時,不由自主流露出來的才是真心話。此人出名的小心眼,雖然已是廢人,萬一回去後記恨在心,到處宣揚他通敵,魏破天也不好過。

  現在魏破天只是心眼直,可並不傻,什麼話該說,該對誰說,還是心中有數的。

  宋子寧又安慰了幾句,見源廣公傷勢穩定,就命人安排浮空艦,即刻將他送回帝國。

  宋子寧一直目送源廣公的浮空艦升空離開,方道:「動作可真快啊……」

  「真的是她?」魏破天仍然不肯相信。

  「不然還能有誰?」宋子寧隱隱感覺,源廣公原晶上的那個死字,就是寫給他看的。

  而那暗金血氣,不知為何,也讓他心神不寧。

  宋子寧正思索之際,忽然親隨參謀奔來,道:「前方傳來戰報,定玄王發現了敵蹤,已經準備出手。他命我等作好準備,防範異獸異動,並安排回返帝國事宜。」

  宋子寧正自出神,隨口道:「命休眠艙上艦,浮空艇隨時待命……你說什麼?!」

  參謀嚇了一跳,又重複一遍,宋子寧臉色大變,頓足道:「真是壞我大事!」

  參謀更是一驚,定玄王乃是被視為神一樣的人物,平時高高在上,做什麼決定何需徵求他人同意?

  實際上定玄王能夠早早將消息傳回來,已經算是禮賢下士的表現。他就是突然出現,徵用任何物資,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可是在宋子寧口中,卻頗有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感覺,這樣的話題,可是誰都不敢接。

  旁邊魏破天一頭霧水,也是不明所以。

  宋子寧看了他一眼,嘆道:「此刻真正妙招,不落子勝似落子。定玄王一出手,我們對黑暗種族就再無威懾。更何況,他此次出手還未見得能有收穫。」

  魏破天深有同感,點了點頭。

  宋子寧又是一聲長嘆,搖頭道:「唉,天王也是人,難免也會犯錯。可是錯在這個時候,卻是實在不值。」

  魏破天道:「這你也沒有辦法,你又不能節制天王。」

  宋子寧面色漸漸堅毅,道:「當年林帥還在之時,在他轄區之內,哪怕是天王也要聽令!」

  「你又不是……」魏破天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道:「這麼一說才發現,你居然有幾分林帥的模樣了。想想我們在永夜黑流城的時候,好像還是昨天的事。」

  宋子寧看了他一眼,道:「你不也距離神將只差最後一步了嗎?已經好多年過去了。哪怕現在是中興之年,我們其實都是慢慢老了。」

  魏破天忽覺歲月滄桑,禁不住也是一聲長嘆。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8-4-18 13:56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8-4-19 14:45
《卷十》【王旗飛揚】 章一四七 潰敗之勢

  宋子寧不再緬懷過往,開始下達一系列命令,整個基地內頓時雞飛狗跳,人人都開始忙碌。魏破天無事可作,就只是跟在宋子寧身後。

  看到戰士們將一箱箱彈藥從倉庫中搬出來,運上炮塔,同時一些原本輪到休息的部隊也都走進戰位,魏破天禁不住問:「這裡也要打仗?」

  「不是剛剛才打過嗎?這裡為什麼不能打仗?」

  「你不是打算將這裡建成補給基地的嗎?」

  「現在我改主意了。」

  魏破天愕然,「這怎麼能隨便改?」

  宋子寧停下來,看了他一眼,道:「不改不行。你們幾個過來,把倉庫裡剩餘的物資都裝到運輸艦上去!」

  幾名軍官應聲而去,魏破天在旁邊撓著頭,不知道說什麼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咱們就這樣被她嚇跑了?」

  宋子寧停步,正色道:「你如果不想死,那就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她,更不要說那個東西在她手裡。不光是你,讓你手下的人都把嘴閉牢,否則的話,倒霉的不光是你,還有你們魏家!」

  魏破天嚇了一跳,「這麼嚴重?」

  「就這麼嚴重。你現在收拾東西,那邊還有幾艘空船,你的人擠一擠應該坐得下。你們這就回帝國去,換下一批候補部隊過來。」

  「我……」

  「這是命令!」

  宋子寧突然的嚴厲讓魏破天明顯不知所措,他只得道:「好,我服從。可我回去後幹什麼?」

  「遠東,浮陸,越陸,西陸,隨便你幹什麼,反正別回這來就行。」

  魏破天張了張口,忽然間好像想到了什麼,出奇地沒有爭辯,而是召集魏家私軍,向浮空艇走去。

  兩名私軍將領見沒有外人,苦著臉道:「少主,我們真的要回去嗎?」

  魏破天兩眼一瞪,道:「不回去幹什麼,等著殺頭嗎?宋帥下的是軍令,你覺得老子能夠違抗軍令不成?」

  另一名將軍道:「我們不是讓少主違抗軍令,可是現在就這麼走了,回帝國怎麼抬得起頭啊!」

  「怎麼會抬不起頭?咱們那麼多軍功,也沒折幾個弟兄。」

  那將軍道:「少主,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咱們這次實在輸得太丟人了。兄弟們衣甲都被剝了,有的還是光著腳回來的。您知道基地裡的人怎麼說我們的嗎?他們說,唉喲,怎麼不是光著屁股回來的啊?」

  魏破天勃然大怒,喝道:「哪個混帳東西在背後編排老子?!要不是老子能打,他們能讓我們回來?」

  他嗓門極大,小半個基地都聽見了。

  基地內帝國軍官戰士個個都知道魏破天與宋子寧、趙君度一向交好,背後魏家也是勢力雄厚,本身也有望神將,所以一個個都各忙各的,全當沒聽到魏破天的話。笑話一下魏家私軍還行,要笑話魏破天的話,那可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了。

  魏破天左右環顧,見無人接話,威風已經使足,便招手道:「都過來,趕緊上船,回去後還有正事要辦!」

  魏家私軍轟然應了,向浮空艦奔去。遠處有些軍官不服,小聲道:「打輸了還這麼威風,真是少見。」

  這話聲音不大不小,有的魏家私軍戰士耳尖聽到了,卻也不好意思過來爭論,埋頭匆匆而過。

  小小插曲剛剛發生,突然基地外傳來一陣喧囂,有人高叫道:「快叫醫生準備!前線的部隊退下來了,好多……好多傷兵!」

  此刻又是一架燃燒著的浮空艇搖搖晃晃地飛來,幾乎是摔在要塞外的空地上。艙門已經打不開了,被人一腳踹飛,然後一個大漢揹著個滿身血污的戰士衝了出來,叫道:「醫生!醫生在哪?好多弟兄都快死了!」

  魏破天二話不說,衝了過去,就幫著抬傷員。整整一艘浮空艇,裡面裝的幾乎都是傷員,好多抬出來的時候已經沒了心跳呼吸。

  浮空艇還在燃燒,隨時有可能爆炸。魏破天搶過一把戰斧,運足全力,狠狠斬在艙壁上,幾斧下去,就開出一個大出口。然後他扔下戰斧,一手一個,拎起兩名傷員就向醫院跑,來回幾趟,他才省悟過來,開了輛載重卡車就衝向浮空艇。

  比魏破天反應快的確實不少,已經有幾十輛車開始來回運送傷員了。好不容易等最後一車傷員送完,醫院裡已經完全擠不下了,數十名醫生忙得滿頭大汗,護士也根本不夠,只能臨時叫戰士幫忙。

  這座醫院在戰地醫院中算是相當大了,可一下子湧進來上千傷員,也完全承擔不住。

  魏破天稍許得空,拉住一個看起來只有輕傷的將軍,問:「你們是哪個部隊的,怎麼打成這樣?」

  那將軍認得魏破天,忙行個軍禮,道:「我們是張士玄將軍麾下。本來想要伺機襲擾黑暗種族的補給線,哪知道他們突然出現,裡面有個非常厲害的女人,她不知道用什麼手段,一下就打下我們兩艘浮空艇。張將軍為了救人,命令浮空艇著陸,他親自率領親衛隊救人斷後。然後就……」

  魏破天心裡一沉,道:「那個女人動的手?」

  將軍搖頭,「還沒到她動手。不過她手下一下出來十幾個侯爵,張將軍根本抵擋不住,我們拼了死命,也才搶救出這點弟兄。」

  是夜瞳沒錯了,也只有她的麾下,才會配備這麼多的強者。

  這時宋子寧匆匆走過,看到魏破天,急道:「你怎麼還在這裡?快走!」

  魏破天道:「我不走了。」

  宋子寧吃了一驚,道:「你留下來幹什麼,找死嗎?」

  魏破天指了指滿營的傷員,道:「看看他們,你覺得我還能走嗎?」

  宋子寧道:「你又犯渾了!你和他們怎麼一樣?戰場上哪天不死人?他們上了戰場,對方或許還不會斬盡殺絕。但你去了,你覺得你還能活著回來?」

  「上了戰場,哪有永生不死的。老子死就死了,又能怎樣?」

  「你死了沒關係,跟著你去的必然全軍覆沒!你這是逼著她出手!」宋子寧的聲音也提高了些。

  「打不過又怎樣?難道就一輩子躲著不上戰場?」

  眼見吵下去也沒有結果,已經有人不斷在看他們這邊,宋子寧沉著臉,道:「你想留下來隨便你,你的部隊只能留一半,必須得給魏家留點種子!」

  魏破天默然,道:「讓他們留下三分之一吧,或者全回去也行。」

  魏家精銳已盡在此處,若是全軍覆沒,魏家必定大傷元氣,而魏破天若是戰死,魏家更是後繼無人,短時間內怎麼都找不出一名有神將之姿的年輕弟子。到時候偌大領地和利益,可就都成了禍害。

  這點道理,魏破天不是不懂,隨著年紀長大,他也越來越感覺到難以逞一時之快,再也無法肆意直行。

  宋子寧看著他,道:「魏家真正的根基,是你。若是還沒成神將就死了,你不覺得可惜嗎?」

  魏破天低頭凝思,片刻後緩緩抬頭,道:「男人做事,哪有那麼多瞻前顧後。如果這也怕那也怕,我連今天的成就都到不了。你別再說了,生死有命,老子要是注定死在她手裡,那也認了!」

  宋子寧拍拍他的肩,道:「也罷,那你就留下吧。不過切記要聽令行事,萬萬不可妄動。」

  「明白,我還不想那麼早死。」

  「你若死了,雨櫻一定改嫁。」

  魏破天大怒,「你這個烏鴉嘴!」

  宋子寧哈哈大笑,用力拍了下他的後背,揚長而去。

  小小的玩笑並未能給基地增加多少亮色,隨著又一艘受傷浮空艦的返回,整個基地徹底陷入絕望和忙碌中。

  戰地醫院早就裝不下那麼多傷員,周圍空間都被用上,到處都是呻吟的傷員,醫生們來回穿梭,每個傷員都只能匆匆檢視一眼,就吩咐護士們做接下來的工作。

  藥品很快用盡,把床單裁成繃帶都不夠用,到處都瀰漫的血腥味,時時會響起一聲臨死前的慘叫,讓整個基地的氛圍格外淒厲。

  忽然間醫院上空湧動一片青光,空中忽然下起了絲絲細雨,雨絲落處,傷員們忽然覺得傷口沒有那麼痛了,意識也變得有些恍惚,很多人就沉沉睡去。

  宋子寧轉身望去,見一位清雋溫潤的中年男子走來,便道:「原來是慶雲公。」

  慶雲公道:「我也只能盡點薄力,給他們減輕點痛苦。話說,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慶雲公在帝國頗有名望,一手春風化雨的領域範圍極廣,雖然領域威力不是很強,但是春雨之下,不斷會有麻痺效果,於戰仗上削弱敵軍十分有效。現在用在傷員身上,倒也管用,只是沒有實際治療效果,只能鎮痛。

  宋子寧忽然想起一事,道:「定玄王爺現在何處?」

  慶雲公一直是定玄王心腹,聽宋子寧問起,便道:「王爺此前心有所感,便往前線尋找目標。臨行前王爺曾言道,此行或許會收穫一個比耶羅更有價值的目標,如此,心願足矣。」

  「這樣便好。」宋子寧答得有些言不由衷。

  慶雲公看出宋子寧神情有些不對,便問:「子寧有何見教?」

  「自然是希望王爺不虛此行。」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8-4-19 15:00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8-4-20 13:49
《卷十》【王旗飛揚】 章一四八 王對王

  當定玄王從虛空中走出,看到下方黑暗種族那支異常精銳的部隊,不禁撫鬚微笑,深感不虛此行。

  黑暗種族正在紮營休息,營帳排列得異常整齊,彼此之間的距離分毫不差。這支部隊雖然數量不多,但每個戰士都是戰力非凡,強者更是多如牛毛。

  定玄王一眼望去,就看到了七、八個侯爵,伯爵更是數不勝數,隨手一巴掌就能拍死十幾個。

  定玄王徐徐下降,緩道:「本王定玄!雖然本王不屑對爾等出手,不過此時特殊,也不得不破一破例。侯爵以上,都自裁吧,本王可以考慮放過餘人。若是非要本王出手,那時雞犬不留!」

  這番話,定玄王是含了一口原力說出。天王發諭,那是何等之威?下方軍營裡的黑暗種族戰士立刻倒了一地,伯爵以下,根本都站不起來。那些還能站著的,就都是伯侯強者了。

  定玄王再次掃過營地,竟看到十餘名侯爵,數十伯爵,密密麻麻,讓他也不大不小的吃了一驚,不禁有些後悔剛剛放話要放侯爵以下離開。

  這大幾十名侯伯,可是永夜中堅,一口吞了的話,黑暗種族必定大傷元氣。

  不過他旋即將這個誘人念頭放到了一旁,此次出手,順手斬殺十餘名侯爵已是犯忌,若再過分,恐怕永夜議會將不顧一切大舉報復。若禍及本土,到了那時,怕是定玄王也要受不少非議。

  其實斬這十名侯爵,亦是冒了很大風險。只不過永夜議會要送犧牲品,勉強能說得過去。而有這些侯爵在手,定玄王手中軍功將多得不可思議,哪怕一直在前線的宋子寧、趙君度,也要瞠乎其後。

  然而下方永夜部隊雖然狼狽,卻並不慌亂,更無多少畏懼之意,這讓定玄王多少有些意外,同時也深為震怒。

  他雖然不若指極王、青陽王那樣名動天下,甚至前些年因帝室內亂,只安守一隅,很少出現在人前,存在感還不如政軍雙領的林熙棠。

  可他畢竟是實實在在的老牌天王,積威日久,前不久更是出手誅殺了魔裔大公耶羅,按理說黑暗種族見到他應該聞風喪膽才對,怎還會如此鎮定?這擺明了是看不起他。

  定玄王城府再深,也不禁有氣,撫鬚冷道:「爾等還不自裁,這是定要逼我出手,將爾等全部送入冥地不成?」

  下方一眾侯爵面面相覷,雖然臉上隱有畏懼,但都開始聚力,顯然是不準備束手就縛。

  定玄王喝道:「既是如此,那本王就不客氣了。」

  他徐徐提起右掌,掌勢一動,周圍立刻狂風大作,剎那間以黑暗種族營地為中心,凝聚成恐怖的風暴。

  新世界原力詭異,一般神將公爵都難以借力,因此威能大減。而定玄王實是有大神通,在新世界原力不配合的情況下,竟是強行以拘役的方式,強迫周圍天地原力為己所用,一出手依舊是風起雲動,威勢滔天。

  下方侯爵、伯爵終於驚慌,紛紛搶先出手攻擊,一時間槍聲大作,無數原力彈如狂風驟雨般向著定玄王射去。

  定玄王一聲冷笑,身周浮現一層淡淡青色原力護盾。光芒雖淡,卻極是堅韌,無數原力彈轟在上面,只激起道道漣漪水波,根本沒有絲毫能夠破盾的跡象。

  此際定玄王手掌已提至高處,翻掌按下,空中風暴頓時匯聚一處,化為一團青黑色的巨大暴風團,向下方軍營凌空壓下!

  暴風團剛一成型,就開始散射出無數弧型閃電,含而不發的威勢讓所有黑暗種族都為之色變。越是強者,越是感覺得到,這團風暴中的力量足以毀滅自己,毀滅同僚,毀滅這個營地內的所有人!

  天王一怒,豈是尋常?

  數名侯爵臉色慘白,忽然拋下武器,掉頭就跑。他們初時身形如電,可是風暴團中卻傳來恐怖之極的吸力,離得越遠,引力反而越強。

  那幾名侯爵越飛越慢,在一臉絕望中,到了營地邊緣,已是慢如龜爬。暴風團雖然降得緩慢,但威勢越來越強,他們依舊處於爆炸威力的中心區域,根本沒有生路。

  看到下方的慌亂景象,定玄王這才微微一笑,深感滿意。

  就在這時,下方一道血氣凌厲如劍,沖天而起,隨即一個清冷聲音傳遍全場:「一群廢物!」

  定玄王精神一振,感知已經鎖定了那道血氣,道:「妳終於出來了。可惜,在本王手裡,妳絕無生路。」

  他話音未落,下方忽然閃過一道刀氣!

  刀氣深黑,於無盡的黑中又透出一抹暗金光芒。本該是黯淡的光芒,在深黑的襯托下卻變得無比刺眼,竟讓定玄王有種眼珠刺痛的感覺。

  定玄王大吃一驚,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就見刀光再次亮起,一道,兩道,三道,乃至無數!

  道道刀光交織一處,剎時將風暴絞得支離破碎,更有數道刀光切透了風暴,直接斬在定玄王身上。

  這已是無禮之極,定玄王瞬間大怒,還未發作,忽聽喀嚓聲響,那道護體的青色護盾上竟是被刀氣切出數道裂痕,一條極細的暗金血氣頑強地穿過護盾,落在了定玄王身上。

  這條本是穿金裂石的血氣,到此時已是強弩之末,只是在定玄王外袍上切出一個極細微的小口子,不湊近了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然而,定玄王畢竟還是被對方的攻擊沾了身。身為天王,這不亞於被人在臉上抽了一個響亮耳光,特別是他剛剛還在讓對手自裁。

  定玄王臉色由紅轉青,由青轉紫,怒意無可抑止。他雙眼微眯,眼中射出兩道長長毫光,穿透還在肆虐的風暴團,望向軍營中央站著的那個身影,目光立時一凝。

  「原來真的是妳!」

  夜瞳道:「除了我還能有誰?」

  定玄王目光落在夜瞳手中那把長達兩米的暗色長刀上,略顯驚訝,道:「這是……驚夢?」

  「沒錯。」

  「真沒想到,連永夜議會的三聖器之一也被妳拿了出來。看來他們對妳還真是重視。」

  「你應該讚歎的,是我能夠用它,而且還傷到了你。」

  定玄王臉色鐵青,哼了一聲,冷道:「當日若是在軍部就除了妳這禍害,就沒有今日這許多麻煩。」

  提及往事,夜瞳臉色微不可察的白了一白,道:「那個時候,我可不是禍害。」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為了帝國長治久安,就算妳一時隱藏得好,沒有表露禍心,也當將妳除去!當日讓妳逃走,方成今日之禍。本王倒要看看,如今趙閥要如何交待。」

  夜瞳眼中神色漸冷,輕聲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說得好!定玄王,你不是想要誅殺我嗎?還不動手?」

  定玄王怒道:「狂妄!不管妳前世為誰,現在不過區區一介侯爵,就敢口出狂言!王本想多留妳幾句話的壽命,既然妳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本王了!妳手中這把驚夢,從此就是帝國之物!」

  定玄王大手凌空一抓,無盡原力又被強行收攏,在空中凝聚成一顆青中透黑的風暴團。這顆風暴團要小得多,但威力卻比上一顆要大得多,凝聚得有若實質,裂隙中不斷爬出電火,已是一顆雷團!

  隨著他大手一揮,這顆雷團就向下方砸去。他也不特意瞄準,雷團落處,方圓千米皆是死域,誰也逃不出去。

  雷團徐徐下落,每落一分,就會吸聚周圍天地原力,變得更加強大。

  定玄王猶有餘瑕,撫鬚冷笑道:「本王這天誅神雷一出,妳縱有驚夢在手,又能如何?驚夢雖是聖器,可惜妳實力太弱,根本發揮不出它的威力。」

  夜瞳卻不驚慌,將驚夢往地上一插,手中忽然多了一架霸意十足的原力槍!

  「暴風雨!!」定玄王此時方才真正吃了一驚。

  他成名已久,對暴風雨那標誌性的四根方形槍管印象尤為深刻。每當暴風雨出現在戰場上,必是一場苦戰。

  當年在定玄王還經常坐鎮大戰場的時候,狼族在外活動的大君是狼尊,而他遇上暴風雨總是勝少敗多。原本狼尊實力就極為強橫,還在他之上,再有暴風雨在手,即使定玄王也難免一敗。

  那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只是此刻看到暴風雨,想起往事,他眼皮也不禁跳了一跳。

  但定玄王旋即想起,此際永夜大君都不敢現身,狼尊肯定不在左近。雖然不知道夜瞳用什麼辦法拿到了暴風雨,但只要殺了她,這把當世名槍豈不就成了帝國之寶?

  這實是天賜良機,定玄王不禁一聲長笑,道:「真是想不到,妳送寶送得倒勤……」

  他話剛說一半,就被雷鳴般的槍聲所打斷。

  暴風雨四根槍管依次噴出原力火焰,一發發原力彈幾乎連在一起,匯聚成恐怖火流,狠狠轟在天誅神雷上。剎那之間,暴風雨就轟出成百上千發原力彈!

  定玄王右手劇震,天誅神雷竟險些被轟散,不禁一怔,暴風雨當世火力第一,絕非浪得虛名。他更為驚奇的是,夜瞳竟也能用它轟出如此火力,幾乎讓他錯以為是在和狼尊交手。

  定玄王驚而不亂,大喝一聲:「我看妳能撐到幾時!」

  旋即原力湧動,周圍天地間原力受到牽引,如海潮般匯入天誅神雷。神雷本是被轟得快要潰散,轉眼間又變得凝聚如初,更是大了近一倍,狠狠向下方壓去。

  不知不覺間,定玄已經出了九分力,完全是將夜瞳視為值得一戰的對手。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8-4-20 14:08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8-4-21 12:35
《卷十》【王旗飛揚】 章一四九 失手

  暴風雨確如狂風驟雨,但消耗也極為恐怖。定玄王料定夜瞳絕對撐不過三息之數。

  然而轉眼間近一分鐘過去,暴風雨的嘶吼竟絲毫沒有停歇跡象,而天誅神雷汲取天地原力的速度已經跟不上消耗,竟被彈雨一分一分地推了回來。

  定玄王張目望去,只見整個營地都籠罩在一片茫茫暗金血氣之中。血氣裡不斷躍出隻隻飛鳥,撲向黑暗種族的強者。飛鳥一落在身上,那些強者就是一顫,不過卻都凝立不動,任由飛鳥伏在身上。

  血氣化成的飛鳥將長長的喙刺入目標身體,就見黑暗原力如潮汐般被源源不絕吸出,匯入到血色領域內,再匯聚到夜瞳身上。

  每個永夜戰士身上都至少掛了一隻飛鳥,伯爵則至少有十幾隻,而幾個實力強橫的侯爵身上則是落滿了飛鳥。

  如此一來,就相當於整個營地上萬的精銳大軍,連同多如牛毛的強者將原力集中一處,來對抗定玄王,暴風雨的火力才會如此兇猛,如此持久。

  定玄王雖是天王,可要壓倒對面上萬永夜精銳,也覺異常吃力。新世界裡終究不如在永夜那般得心應手,即使永夜的黑暗原力整體佔了上風。

  他右手開始顫抖,並且越來越厲害,天誅神雷更是散射電火,有潰散跡象。若是被夜瞳以這種方式打敗,讓定玄王顏面何存?

  定玄王再無猶豫,張口吐出一道細細的青色原力,射入到天誅神雷中。天誅神雷瞬間被徹底引燃,所有原力都開始熊熊燃燒,威能更是瞬間倍增,反壓暴風雨的彈流,無可阻擋地向營地落下!

  這一擊,定玄王已是出了全力。

  看著那顆每個縫隙都在透著青光的雷團,黑暗種族的強者們終於露出絕望之色。他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哪怕是在暴風雨的庇護下,自己的生命之旅也只剩下最後一分鐘的路途。

  青色雷團一米一米地落下,無可阻擋。當它觸到地面時,就是徹底毀滅的開始。夜瞳以暴風雨為憑依,以自身領域的逆天能力血之花鳥,集整個軍營的黑暗種族之力,依然敵不過人族天王掌控的天地大力。

  然而夜瞳牢牢握著暴風雨,繼續傾瀉彈雨,死死抵住青雷,看來不堅持到最後一刻絕不會罷手。她並無對死亡的畏懼,反而眼中閃著冰冷的傲慢。

  這種眼神讓定玄王十分不舒服,就好像一頭明明很弱小的獵物,就是不肯接受死亡的命運。

  眼見青雷就要落地,就在這時,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忽自虛空而降,像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定玄王的心臟,讓他那顆無比強大的心臟也跳得慢了一拍。

  定玄王有些艱難地抬頭,透過看上去毫無異狀的天空,他看到了一隻眼睛。一隻巨大、恐怖且充滿憤怒的眼睛。那瞳孔深處,是無盡的黑暗,黑暗中又有種引力,似欲將他的靈魂也吸進去。

  定玄王忽然驚醒,急忙將意識從那無盡的黑暗中抽回,剎那間就出了一身大汗。他又驚又懼,立刻想起了那個傳說。明白自己動了全力,竟是已經驚動了新世界的惡意。

  不管新世界惡意的本體為何物,剛剛的接觸已讓他知道,自己萬萬不是這神秘存在的對手。難怪永夜議會自三至尊以下,沒有哪個大君敢在新世界露面。

  他看看下方的夜瞳,心中掠過剎那的猶豫,只要再有哪怕半分鐘,他就能收割整個營地的黑暗種族,斬殺夜瞳,並且將暴風雨和三聖器之一的驚夢收入囊中。

  只要半分鐘……

  然而,定玄王已經感應到,在天外虛空中,有什麼東西正以驚人的高速趕來,其速度遠遠在定玄王之上!

  電光石火間,寶玄王就下了決斷,收手騰空,如流光般遠去,遁往帝國營地。

  在保命和殲敵之間,定玄王根本無須權衡。他乃是天王之尊,帝國基石,在帝國本土高度備戰,而新世界戰局不明朗的情況下,為了誅殺夜瞳,拿件名槍聖器,而擔著殞落的風險,完全不值得。

  虛空之上,那神秘存在來得極快,也壓根容不得定玄王猶豫。

  定玄王一走,青雷後續乏力,轉眼間就被暴風雨轟得支離破碎,化為漫天雷雨落下。

  夜瞳領域中,隻隻血鳥振翼飛起,迎上了道道青色雷光,將其在空中撞得湮滅。只有少許雷光落下,再被濛濛血氣削了大半。然而殘餘的一點青雷,只要沾上了身,別說精銳戰士,就是男爵、子爵也會立刻被殛成焦炭。惟有伯爵方能抵禦。

  定玄王出手餘威,就已恐怖至此。

  夜瞳徐徐收了領域,環顧周圍,道:「清點傷亡損失。」

  所有侯爵、伯爵顧不得身上傷痛疲累,立刻動了起來。

  片刻功夫,一名榮耀侯爵就來到夜瞳面前,單膝跪地,道:「殿下,傷亡共216名,其中爵位以下205人,爵位強者11名,包括一名一等子爵。」

  這個傷亡數字,其實已是極小,特別是與天王對陣,己方又無大君能夠牽制。

  夜瞳向他看了一眼,冷道:「廢物!」

  那榮耀侯爵儘管位階與夜瞳相當,可是此刻頭垂得極低,都快觸到地面了,態度恭謹得根本不像是面對同階強者,哪怕對上大公親王也無須這樣。這等禮節,已是對大君才會有的了。

  他低聲道:「屬下見識淺薄,實是不知殿下有如此威能,還請殿下再給一次機會,必為殿下效死!」

  剛才率先逃跑的幾名侯爵中,他跑得最快,也跑得最遠。只可惜不到公爵,根本逃不脫定玄王天誅神雷的牽引之力。

  夜瞳既未怪罪,亦未接受他的效忠,只是道了聲通知後方雙倍補充損失,就回營帳休息。

  一應善後,自有下屬處理。

  帝國基地,許多戰士忽然聽到奇異的尖銳嘯音,茫然四顧,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宋子寧從指揮樓中衝出,聲音覆蓋了整個基地:「準備休眠艙,發信號,一號浮空艦準備,三分鐘後出發!」

  一號浮空艇是專為天王所備,聽到這個命令,整個基地都沸騰了,相關人員瘋狂奔跑。三分鐘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但軍令就是軍令,不能在時限內完成,可是要掉腦袋的。

  遠方天際出現一個小小黑點,轉眼間就到了基地上空,正是定玄王。直到這時,一顆紅色信號彈方才冉冉升空,標識出一號浮空艇的位置。

  定玄王二話不說,身形一閃,就進了浮空艇,再一閃,已躺在休眠艙中,艙蓋隨即緩緩合攏。

  旁邊幾名操作員只覺眼前一花,艙內已經多了一人。好在相關操作流程他們已經不知道練習過幾百遍,熟極而流,幾乎是本能動作著,飛快啟動休眠艙的開關。

  一層層原力陣列不斷啟動,休眠艙內的光芒由白轉紅,再由紅轉藍,最後是幽淡的藍色。

  透過艙蓋,可以看到定玄王鬚眉上都沾染了一層冰霜, 雙眼緊閉,已經沒了心跳呼吸。此刻艙內溫度已低至零下百度,將定玄王的生機和原力一併凍結。

  操作剛剛完成,一種無法形容的悸動和顫慄就抓住了基地內每個人的心。所有人剎那間都如同木雕,一動不動。他們有種直覺,只要稍微一動,恐怕就會引起天敵的注意,那時就會大禍臨頭。

  就連宋子寧也是僵著,目光盯著腳前三尺之地,毫不斜視。

  虛空深處,似有一隻蘊含雷霆的神眼,正掃視著這個基地。它所代表的毀滅和憤怒是如此清晰,連最普通的戰士都能感覺得到。

  在這一刻,整個基地仿如陷入時光凝止,沒有任何動作,人們連臉上的表情都是僵在原處。哪怕每一個最微小的動作,都有可能引來天外傾瀉的滅世雷火。

  那道目光來回掃視,似是一無所獲,終於徐徐退去。整個過程其實十分短暫,可是在每個人的心中,又似是過了整個世紀那樣漫長。

  宋子寧驟然抬頭,喝道:「起飛!」

  一號浮空艇緩緩升空,向著帝國方向疾駛而去。

  直到一號浮空艇消失在天際,宋子寧方鬆了口氣。

  魏破天走了過來,心有餘悸,道:「剛剛那是什麼?」

  宋子寧道:「恐怕就是所謂新世界的惡意吧?」

  「可是這也太……」魏破天抓著頭髮,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好不容易,他才道:「就是當年的天鬼,也沒這麼可怕吧?」

  宋子寧嘆了口氣,道:「能逼得永夜三至尊都不敢露面,怎麼會不可怕?」

  魏破天怔了片刻,方道:「以前我還覺得自己本事已經不錯了,就是神將大公也沒什麼可怕的。可是跑到這見鬼的新世界裡,隨便哪個六臂都能把我打得跟狗屎一樣。更別說還有這種東西。」

  「呆在囚籠裡,我們所能看到的天就那麼大,其實囚籠之外還有極廣闊的世界。這就是歷代那些站在世界巔峰的強者,寧可冒著殞落風險,也要探索虛空的原因吧。」

  「囚籠?什麼囚籠?」

  宋子寧指指帝國門的方向,道:「我們出生的永夜,就如孤懸海中的小島,本身就是一個天然的囚籠。這個新世界,或許就是讓我們逃離囚籠的渡船。跟你說這些也是白說。」

  魏破天卻是一拍腦門,道:「我想起來了,好像魔裔那個什麼安文就這麼說過。」

  「安文啊,確實有大才。只可惜生在魔裔。」

  魏破天忽然想起一事,道:「你說,定玄王得手了嗎?」

  「這我怎麼知道?」

  「老東西連句話都沒放下,該不會是失手了吧?」魏破天的揣測充滿惡意。

  宋子寧瞪了他一眼,但是沒說什麼。魏破天總會有些不合時宜的天真與憤慨,所幸並不會影響他的行動力。宋子寧也就隨他去了。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8-4-21 12:53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8-4-22 13:17
《卷十》【王旗飛揚】 章一五零 世事變幻

  定玄王失手的消息,如同一聲驚雷,震驚了整個帝國。

  涉及天王顏面,其內詳情自然只有少數人知曉,可是許多人想方設法的打聽,再添油加醋,轉眼間有了無數新版本。其大多數的內容,自然是不能傳到定玄王耳裡的。

  有說定玄王年老體衰的,有說一時大意的,也有說了黑暗種族埋伏的,甚至有說見色起意的。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但自這一日起,夜瞳之名,已在一夜之間傳遍帝國。

  下層人士討論的是種種八卦乃至無稽之傳,而在頂層人眼裡,關注的點又有不同。一般強者津津樂道於三大聖器之一的驚夢,以及暴風雨的威力。

  長刀驚夢,號稱能斬裂虛空,擁有不可思議的鋒銳,位列永夜議會三聖器之一,地位不在當世名槍之下。

  據說此刀是以虛空深處裂空旗魚的長刺煉成,且取材於魚王之刺。裂空旗魚已有數百年未曾出現,早已是傳說。它們每次出現,都是成群結隊,每一條旗魚,都擁有侯爵級的實力。畢竟它們也算是虛空巨獸的一種。

  當年那位大能是如何在成百千條裂空旗魚斬殺魚王,有關事蹟早已失傳。但驚夢卻在永夜議會的武庫代代相傳,沒想到在夜瞳手裡大放光芒。

  神將級人物都已各據一方,對於寶物奇珍早已看得淡了,哪怕是驚夢,也不過多談幾句。他們更加關注的,是為何暴風雨會在夜瞳手裡。

  這種鎮族重器,哪有輕易外借的道理。是狼人妥協,還是其他三族發現狼人的不可或缺,重新邀請他們加入新世界的開拓?抑或是背後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

  在他們看來,暴風雨是個跡象,一個可能意味著整個永夜格局變化的重要跡象。如今兩大陣營的目光都集中在新世界裡,本土保持著詭異的平靜,但是誰都不敢放鬆,有點像永夜陣營內部聖戰剛剛停止的時候,大家的神經反而繃得更緊。

  更上一層,天王以及上位神將們關注的卻是夜瞳本身。

  這件事實在太大,浪費了帝國來之不易的一個誅殺重要人物的機會,定玄王自然不會隱瞞,將所有細節原原本本的說出,形成報告,交到了皓帝手上,再轉給各位天王和上位神將。

  定玄王對夜瞳的領域進行細緻描述,並且認為正是因為她的領域集合整支永夜大軍的力量為己所用,才獲得了短時間內與天王抗衡的力量。

  這一領域前所未見,可是卻有不可思議的潛力。難以想像,若是夜瞳的領域能夠集結更多黑暗種族的力量,若是她將來也登臨大君,率領百萬大軍向帝國撲來時,誰能阻擋?

  不過逆天的秘法會有限制,這一領域本身有兩大可能的限制,一是會不會隨著夜瞳位階提升,能夠聚眾之力的數量也隨之提升;其次是它能夠持續多久。只可惜那一戰太過短暫,未能得出結論。

  天王和上位神將們遍查典籍,也未能找到絲毫關於這一領域的記載。這也說明,至少在與帝國的戰鬥,這一領域從未出現過。

  根據定玄王所述,施展領域時暗金色的血氣飛鳥四處環飛之景,帝國暫將這一領域命名為驚鳥。

  一夜之間,夜瞳成帝國心腹大患。

  於是有沉渣泛起,認為當年栗風水作得沒錯,早該將這禍害除去,只是栗風水眼界有限,總想著從她身上搾取更多價值,卻沒料到會栽在千夜手裡。

  說到夜瞳,自然會想起千夜。

  一交流千夜情報,許多人愕然發現,千夜竟已在墉陸成了大氣候,儼然已是一方勢力,且實力極強,坐擁數千萬狼人和幾百萬人族,部隊數量逼近百萬,且人族戰士和傭兵也接近十萬。

  強者方面,除了千夜本人,還有卡蘿爾和疾風公爵兩大強者相助。這是三個公爵神將級的戰力,而且千夜還不是普通的神將。

  卡蘿爾亦不能小看,她背後有霜雷神殿,殿主是她弟弟,那可是不折不扣的上位神將,大公爵。若是激怒了卡蘿爾,這位殿主豈有不出頭之理?

  說來說去,也就疾風公爵好像好對付些。但這種年老成精的老牌公爵,個個滑不留手,哪有一個是好對付的主?

  帝國在墉陸那些附屬,如鄭國之流,是加在一起也不是千夜對手。而鄭國更是快要變成千夜的屬國了。至少現任國主南懷若是千夜一手扶植起來的。

  這樣的千夜,別說圍剿,他不反過來把帝國那些附庸滅了,已經是謝天謝地。

  而且千夜哪是說剿就能剿的?

  不說趙閥,現在帝國國內以殷家、孔家為首,至少有四個上位世家,十來個中位下位世家都與千夜牽扯極深。

  各家都有私軍在千夜手下作戰,每日從墉陸回流各家的金幣和物資足以讓最見多識廣的長老心動,更不用說各家現在墉陸分到名下的領地,加在一起已經超過一個行省。

  這才多長時間?且不說還有新世界開拓的巨大利益。

  此外亦有傳聞,千夜和李家以及指極王府過從甚密。

  許多人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千夜已成一方巨擘。回想當日他堪堪從不墜之城殺出時,彷彿還是昨日。

  那時的千夜還只是個小人物,不入上層法眼,有個過氣元帥去攔截,已經是小題大作,興帥動眾了。現如今,昔日那些所謂大人物卻已只能仰望千夜。

  世事變幻,莫過於此。

  帝國人,不少都是聯想豐富,有人提出,千夜此刻態度很是偏向帝國,若是殺了夜瞳,豈不是將他逼到永夜那邊?那時帝國豈不是再多一強敵?而且就算想殺,連定玄王出手都不能奈何夜瞳,其他人又怎麼殺?

  千夜與夜瞳,原本都在帝國,千夜在軍中效力,夜瞳隱居,正是再美好不過的日子。假以時日,千夜在帝國也必成擎天之柱,而夜瞳或許會一輩子隱姓埋名,安心在千夜身邊生活。

  只是這種可能,所有人都只能在心裡想想,誰也不能宣之於口。帝國正道終究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尤其血族給人族的陰影太過濃厚,幾乎是刻在血脈記憶的敵意。只要千夜真的是血族,只要血族的血之法則還存在,他都不可信任。說不定有哪一天,來自鮮血長河的觸發,他會和今日夜瞳一樣,成為帝國的心腹大患。

  為了此事,皓帝連夜召集在帝都的諸王和大臣秘議。眾臣和諸王討論之後,在如何對待夜瞳的問題爭吵不休。

  一派認為當殺,另一派則認為此舉會將千夜推向永夜,得不償失。況且就算想殺,又如何去殺?夜瞳持驚夢和暴風雨在手,帝國又有何人,能持何器,將她斬殺?

  爭吵不絕,最後只能請皓帝示下。

  皓帝一直端坐不動,這時方望向趙玄極,道:「幽國公一直未有說話,不知是何意見?」

  幽國公道:「凡是帝國所作決定,我趙閥定會全力執行。」

  皓帝點了點頭,溫和道:「千夜與趙閥的關係,我們也都知道。幽國公能以大局為重,朕深表欣慰。至於夜瞳嗎……」

  他默然良久,目注著群臣身後一面照壁,方吐出一個字:「誅!」


  新世界,前進基地內,宋子寧站在大地圖前,久久不動。他頭髮顯得有些凌亂,衣服也不再是始終如新的整潔,雙眼更是佈滿血絲,深深地陷了下去。

  一名參謀走進,道:「大人,最新戰報,雲陽公戰敗,段勇將戰死,現在敗軍正在撤回途……」

  不等他說完,宋子寧道:「放桌吧。」

  參謀將戰報小心地放在辦公桌左手那疊件,忍不住又向右手邊那疊件偷瞄了一眼。

  左手是戰報,右手是各種軍需補充物資的報告。兩疊件都撂得高高的,可是裡面都是壞消息,好消息寥寥無幾。

  參謀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在辦公室外,每個軍人都是匆匆奔行,臉上滿是憂色。連一些平素應該是在後方的軍官,身上也多多少少地掛了彩。

  整個指揮部內,陰暗、壓抑、冰冷。

  參謀還記得,在不久之前,指揮部裡還不是這樣的。那時雖然每天都很忙碌,每天也都要處理大量陣亡名單,醫院裡也時常堆滿傷員,但每個人都是堅強,臉上都帶著笑容,哪怕痛得齜牙咧嘴,也要大聲的笑。

  因為那個時候,哪怕傷亡慘重,卻是在一直打勝仗,而且黑暗種族的死傷遠比帝國高。這樣的戰爭,能夠讓人看到希望,知道只要堅持下去,堅持不住的一定是黑暗種族。

  再多的犧牲,只要有希望,都能忍受。

  但是現在,傷亡驟增,失利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以往那些戰無不勝的將軍元帥,都折戟沉沙,許多縱橫一生的名將血染沙場,永遠沉眠在這塊陌生的土地。

  宋子寧身上的光環正在褪去,他不再是那個料敵機先、戰不無勝的軍神了。他也會誤算,也會難以判斷黑暗種族的動向,佈置在外的多路機動部隊因此損失慘重。

  相比之下,魏破天當初被剝光衣甲放回來,反而變成最為幸運的一個。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8-4-22 13:41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8-4-23 12:31
《卷十》【王旗飛揚】 章一五一 沒有盡頭的戰爭

  魏破天從營房出來,就向指揮部走去。他現在戰甲破破爛爛,滿是污漬,臉上鬍子拉茬的,好幾天都沒有修整過。和基地中其他人一樣,完全不修邊幅。

  兩個在搬運物資箱的戰士沒有注意到魏破天走過來,正自小聲聊天。

  「這場仗什麼時候是盡頭啊?!」

  年紀大點的老兵一臉木然,「打吧,打到你我都死了,就不用煩惱這個問題了。」

  年輕戰士道:「看這樣子,用不了幾天就輪到我們了吧?」

  「至少今天還活著。」

  年輕戰士臉現憤憤不平,聲音放輕,小聲道:「這都吃了多少敗仗了!什麼軍神,打成這樣還叫軍神?」

  老兵急忙噓了一聲,道:「小心點!敢非議元帥,那是要軍法處置的!」

  年輕戰士脾氣也上來了,道:「大不了就是一死!那些執行軍法,又能比我多活幾天?」

  老兵嘆了口氣,道:「至少我們現在還活著。只要活著,說不定就會有奇蹟的。」

  「見鬼的奇蹟!照我看,對面那位才該叫軍神,人家手下才是奇蹟!」

  老兵抬頭看了他一眼,道:「這可不像是你能知道的。」

  新兵一窒,隨即滿不在乎地道:「我認識不少世家子弟,他們都這麼說。」

  老兵嘆了口氣,道:「好吧,你們畢竟都是出身世家。」

  年輕戰士憤憤不平,「那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得當炮灰送死?」

  魏破天實在聽不下去,咳嗽一聲。

  兩名戰士嚇了一跳,見到是他,趕緊行禮,臉色蒼白。魏破天本想發作,可是看到他們身上還滲著血漬的繃帶,暗嘆一聲,搖了搖頭,轉身而去。

  片刻之後,他走進宋子寧的辦公室。宋子寧正埋首於高高的文件堆中,飛速批閱。魏破天進門,他頭也不抬,就推過來一堆文件,道:「把這些幫我處理一下。」

  魏破天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處理文件!」

  宋子寧停下批閱的筆,道:「我都教過你多少回了,戰爭打的不只是前線。後勤同樣重要,甚至還要超過前線。我們現在這種戰爭,只要物資一天供應不上,戰局立刻就會崩盤。你能想像,沒有浮空艇運輸的戰鬥嗎?這些文件,就是後勤,我不處理,整個體系運轉就會停滯……」

  魏破天接過文件,道:「好了好了,別講你那些大道理了,我幫你幹就是。不過,你知道外面現在都是怎麼說你的嗎?」

  「大致猜得到。」

  「哼,他們說你是偽軍神,以前只是運氣好才打了勝仗。現在終於露出原形了。」

  「不出所料。」

  宋子寧不以為意,魏破天卻不幹了,跳了起來,道:「他們怎麼能這麼說!明明是那些傢伙貪功,接到軍令各種拖延,不肯撤軍,這才貽誤戰機,被黑暗種族擊潰的。現在卻把髒水都潑到你的頭上!」

  宋子寧抬起頭,淡道:「無妨,軍部自會給我公議。」

  「這些傢伙,總覺得你能預測敵軍行動是理所當然!天機術就不要代價嗎?他們憑什麼這麼說!」

  宋子寧嘆了口氣,道:「原本我坐上這個位置,原因之一就是天機術能壓過黑暗種族。所以這種指責,也不能說過分。」

  魏破天被殘忍點醒,臉色不由變了變。宋子寧終究是和自己還有趙君度不同,勢起之時孤家寡人,彗星般的晉陞速度當然是因為他有用,而且無可替代。

  他呆了片刻,也嘆一口氣,道:「你算不到她的行動?」

  「她能抗衡定玄王,你說呢?退一步講,她有暴風雨和驚夢在手,哪怕只有一樣,我也是難以算她的。」

  「那怎麼辦?」

  「按照正常戰爭打。」

  「怎麼打?」一句話沒問完,魏破天就擺手,「算了,怎麼打是你的事,我就不費那個腦筋了。我先幫你處理這些文件。」

  辦公室靜了下來,只有沙沙的書寫聲。

  片刻之後,魏破天忽然一聲嘆息,似是自語道:「她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狠了?」

  宋子寧的手一凝,隨即又開始批閱。

  距離前進基地不遠,在一座山丘上,也立著一座基地。

  這座基地規模更小,但防禦卻更為堅固,明顯是純粹為了防禦而建。它的位置相當好,三面都是開闊地帶,居高臨下,控制著周圍廣闊區域。

  從這個基地,遠程重型火炮的覆蓋範圍幾乎要接上後方的主基地。這樣,主基地前的開闊地帶就都變成了死亡地域。

  要塞城牆上,趙君度臨風而立,雙眼微眯,望向遠方。

  在地平線的盡頭,隱隱可見一座大型營地的輪廓。那是黑暗種族的營地,規模可比他這座小要塞大得多了,至少是這邊的十倍。

  一名將軍站在旁邊,隱有憂色,道:「大人,黑暗種族策略改了啊,這是步步緊逼,要將我們擠住無法動彈的節奏啊!」

  趙君度緩緩點頭,「沒錯,他們的指揮官也換了。」

  「這我倒是奇怪了,黑暗種族一向互相看不順眼,戰場上也是各打各的。所以他們只會打運動戰,從來不喜歡陣地戰。可是現在,您看看,他們一步一個腳印,已經把營地修到這裡來了。這配合可是相當嚴密啊!」

  趙君度道:「如果你知道對面的指揮官是誰,就不會這麼意外了。」

  「好吧,反正我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不過論行軍打仗,我老馬還真不怕這些黑血崽子!」

  趙君度拍拍他的肩,道:「我在前衝殺時候,後方多虧有你照應。」

  那將軍漲紅了臉,道:「要不是大人接下對面的強者,我們哪可能擋得住他們?咦,那是什麼?」

  黑暗種族營地突然起了一陣騷動,旋即數十道火流射向天空,在空中織成一道火網。

  數艘浮空艇在天際出現,全速飛行,硬衝火網。

  黑暗種族似是措手不及,火網不夠密集,被這幾艘浮空艇衝了過去。其中一艘半截船身都在燃燒,但還頑強飛行,不肯墜毀。

  「是我們的人!準備接應!」趙君度下令。

  要塞內炮塔上,幾門重炮作好了射擊準備,隨即轟鳴,在中間地帶轟出一條隔離帶,將黑暗種族的追兵攔截在外。

  幾艘浮空艇終於飛到了要塞上空,一一降落,而那艘燃燒的浮空艇勉強滑翔了一段,終於支撐不住,墜毀在要塞之外。

  要塞大門打開,數百名戰士衝出,前往殘骸搶救倖存者。還好浮空艇上所載都是精銳,大多傷而不死,被搶回要塞。

  轉眼之間,要塞內的空地上就都躺滿了傷員。許多傷員將在這裡進行初步救治,重傷員會轉運回主基地搶救。

  趙君度在傷員中穿行,來回巡視。

  他忽然看到聚集在一起的一群戰士。他們大部分完好無損,和周圍多多少少身上要帶一點傷的戰士迥然有異。

  這群戰士裝備明顯精良,比帝國正規軍要強出一個等級,為首則是一個年輕人,實力不俗,已有戰將修為。

  趙君度走了過去,沉聲道:「你們是哪一家的?」

  那年輕公子見是趙君度,再怎麼桀驁也趕緊站起,換上恭敬態度,道:「在下張天和,乃是張閥旁系出身。這些都是我們房的私軍,已經跟了我好多年了。」

  趙君度目光掃過,道:「彈藥還剩不少,看來前線戰事很順利。」

  張天和心裡打了個突,道:「我們負責防守的區域本來就不是黑暗種族的主攻方向。另外在下一向小心,也願意在兄弟們的裝備上花錢,所以我們的彈藥基數,從來都是要多一些的。」

  趙君度點頭,「很好,我這裡正缺人手,你們留下來吧。放心,我會把你們放到要塞正面,那裡絕不缺敵人,也不會讓你們的彈藥用不完。」

  張天和大驚,忙道:「大人在開玩笑了!我部是接到總部軍令,要撤回帝國的。留在這裡,會違令的。」

  「軍令改了。」

  「軍令怎能說改就改?那份秘令就在何勇將軍的遺體上,我這就去拿過來。」

  趙君度一字一句地道:「軍令改了。」

  張天和忽然全身冰冷,趕緊停步。

  他心知,只要再邁出一步,激怒了趙君度,恐怕就沒什麼好下場。但是留在這座前進要塞,多半已是死路一條。剛剛從黑暗種族營地上空飛過時,他已經看到下方若大的營盤中塞滿了人,怎麼看都有十萬之眾。

  趙君度這座小要塞裡才幾千守軍,拿什麼去擋黑暗種族的十萬大軍?

  想到這裡,張天和把心一橫,道:「大人,軍令豈容更改?此事恕難從命!等在下向軍部確認,若確有更改之事,再回來向大人覆命請罪。」

  「你這是要違令?」

  張天和大聲道:「趙大人,在下不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了你,要你如此針對。不過大人若是一意相逼,那在下也就不客氣了。現下黑暗種族勢大,什麼原因別人不知道,可是在下不小心聽到了點消息。對面那位大人,好像以前就是你們趙家的女人。你們趙閥與黑暗種族勾結,還想瞞過天下人不成?」

  「說完了?」趙君度淡道。

  「還不夠嗎?」

  「說完就好。」趙君度抬手一槍,正中張天和眉心。

  張天和雙眼瞪大,萬沒想到趙君度竟真的開槍。他帶著滿臉的愕然,仰天倒下。

  趙君度道:「看在張閥份上,就不定他不遵軍令的罪了,寫在陣亡名單上吧。」

  張天和都被處決,他手下私軍哪裡還敢反抗,一個個垂頭喪氣,老老實實地走向自己的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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