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永夜君王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卷十》【王旗飛揚】　章二四一　第十三枚印記

　　安文臉色大變，彷彿也有所感應。.他拿出一塊材質不明，但閃著金屬光澤的板狀物，一眼望去只見上面明明滅滅，若細細分辨，那光紋像極了一個一個符文，似乎在解構什麼深奧的原理。

　　千夜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鮮血長河吸引，他輕鬆溯源而上，很快就接近鮮血長河的源頭。他有所感覺，這次鮮血長河的異常變化，就是出自源頭。

　　當他捕捉鮮血長河源頭信息的時候，忽然同時感覺到許多極為強大的意志也將注意力投注過去，然而那些意志卻不是血族的強者！

　　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解釋的感覺，也是按照常理不應該存在的情況。然而千夜卻知道自己的感覺沒錯，安文的動作也能做為旁證，也就是說，鮮血長河的這次震動，不僅只有血族能夠感知。

　　鮮血長河的震動之強毋庸置疑，就連千夜自己晉階大公，所引起的動靜都遠遠不及，與之相比，不過是激起一片小浪花而已。

　　一個念頭飛快地從千夜心中劃過，難道鮮血長河的這次異動觸動了世界底層規則？

　　他仔細辨別了一下那些強大的意志，其中有的十分熟悉，比如那道強橫霸道、捨我其誰的意志，分明就屬於青陽王張伯謙。而大多數意志則是模糊不清，只能夠知道有那樣一個存在。顯然，那幾位大君、天王級強者並不打算讓別人發現自己的身份，即使被發現了，也不想被確認。

　　千夜開始有些擔心起來，但是即使他的力量提升速度堪稱永夜第一，此時在那些強大意志面前依然不夠看，更不要說防範什麼了。

　　千夜很快就驅除了不必要的雜念，潛心繼續追溯鮮血長河的源頭，哪怕只是接近，也能夠感覺到那種浩大與恢宏，甚至遠遠超過一個大陸。當年千夜修為不夠，對鮮血長河的體悟不深，如今他已在至境門外，再來體會鮮血長河，只覺感知所到的盡頭，依舊是一望無盡的波濤，根本看不到邊際。

　　鮮血長河的湧動越來越猛烈，悄然之間，投注過去的意志又多了幾個。看來一些原本隱居或是有要務在身的天王、大君，都覺察到了這非同尋常的異動。

　　所有人都在等著，等待著下一步的變化。

　　就在這時，新世界黑日山谷的中心天坑中，原本已經若有若無的黑火忽然之間又變得猛烈。暴漲的火焰一下子將幾名正在探查的魔裔強者捲入，瞬息間就將他們燒成飛灰。

　　永夜世界中，千夜的感知越過一個又一個強大意志，小心翼翼地探向鮮血長河的源頭。越是靠近鮮血長河的源頭，阻力也就越大。可是想要看清楚那裡發生的變化，就只有靠近到一定程度才行。

　　轉眼之間，千夜就越過大半的強大意志。這個位置已經相當接近真正的源頭，可是千夜卻感覺猶然行有餘力。他看看前方僅有的五個強橫意志，猶豫著要不要再往前一步。

　　千夜能夠感覺到有越來越多的意志關注到自己，不過都已經到這個程度了，如果他學著那些意志模糊自己氣息的方式能夠奏效，就不用太過擔心，如果不生效，那恐怕早就暴露，再想隱藏也沒什麼用。

　　千夜把心一橫，又往前移動，越過兩個意志，方才達到極限。此刻他前方僅剩兩個強橫意志了，明顯一個是魔皇，一個是蛛后。

　　千夜知道這並不意味著自己實力已是至尊之下第一人，只是因為鮮血長河也能算是他的主場。

　　其他種族的天王大君需要先穿透世界規則，找到鮮血長河的力量波動，才能溯源而上。像安文這樣力量不夠的，就只能依靠特殊設備進行觀察。千夜卻沒有這個麻煩，他與血河的湧動自然同頻。

　　在這個位置，已經勉強可以感知到源頭。環繞著源頭，十二枚鮮血印記在緩緩旋轉。其中大半印記已經暗淡無光，有兩個更是若有若無，隨時都有可能徹底消散。

　　即使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番景象，千夜仍然忍不住暗自嘆息。

　　鮮血長河的湧動漸漸平靜，可是水面下的暗流卻更加洶湧，似乎正在孕育著什麼。所有的意志都不再分心，全神貫注於這罕見的一刻。

　　在幾乎所有當世最強者的注視下，鮮血長河突然咆哮，源頭處甚至掀起了一道浪牆，排山倒海般向下游壓去。

　　在源頭處，一枚印記忽然躍出，高高飛入虛空，然後放射出陣陣波動，剎那間傳遍無盡虛空，似是在宣告著自己的存在。

　　它徐徐落下，加入到十二枚鮮血印記中間，與它們共同旋轉著，就似原本就該如此。

　　那枚印記，千夜從未見過，他更是好奇究竟是誰，點燃了這枚全新的印記。

　　熔岩古堡，哈布斯張開雙眸，眼中是說不出的複雜。而魔皇則是怔了片刻之後，方道：「這個……怎麼會是這樣？」

　　哈布斯神色有些古怪，道：「最靠近黑暗本源的第十三氏族印記出現，你不是應該高興才是嗎？」

　　血族消失已久，甚至開始讓人懷疑是否存在過的第十三氏族印記出現了！一時之間，虛空中暗流湧動，眾多頂級強者都接收到了這個信息，各自驚訝過後，又各有心思。

　　與規則的變動比起來，那枚印記所展現的力量並未到大君級別，也就是說血族在這敏感時刻出現了一名位階為加冕親王的新生始祖，反而變得不是那麼顯眼了。

　　印記點燃，鮮血長河漸漸隱沒，又消失在虛空深處。

　　在千夜感知中，第十三氏族印記又有所不同。此刻，他已經知道，一枚印記，代表的是一個體系，一種力量道路，並且可以調動鮮血長河的部分力量。

　　也正因此，血族的加冕親王在整個永夜都是獨一無二，其中強橫者完全可以正面迎戰大君。哪怕是霍華德這樣精於各種輔助手段的加冕親王，也能和同族大君周旋多年。

　　在第十三氏族的印記浮現後，以往關於這一部分缺失的知識也開始出現在傳承記憶中。

　　千夜發現，這枚新生的印記和帕斯氏族的有些類似，是血族古老氏族中最為接近黑暗源點的兩大印記之一。但帕斯氏族印記中記載著鮮血長河中最廣闊的道路，有完整且徹底開發血族鮮血之力的方法。

　　而第十三氏族的印記中，幾乎沒有多少鮮血之力痕跡，看上去全都是黑暗原力。相比之下，它更為純粹，純粹得都有些不像血族印記了。

　　黑暗原力有種種變種，表現在力量譜系上，就是不同種族有著不同區間，雖然也有特殊情況，但是對絕大多數來說那就是規則。而各大黑暗種族早就在無數年的進化中發展出了適合自己的道路，比如魔裔的魔氣和血族的血氣，無屬性的黑暗原力反而難以駕馭。就像通向山頂有許多條道路，而在道路之外也不是不可以攀援而上，只是會有說不出的艱辛。

　　看到這枚印記，千夜就有些明白當年第十三氏族為何會消失。身為血族，不強化血氣，總歸是事倍功半，漸漸會被淘汰。雖說當年第十三氏族的直系血裔突然消失，仍然是個不解之謎。但就算他們活到今日，也會勢微，就像那些各種原因暗淡之後，就再沒有被點亮的印記。

　　在印記的最深處，千夜隱隱感覺到一縷熟悉氣息，那是夜瞳。以如今血族的局勢，也難有其他人選能夠成就加冕親王了。

　　千夜收回感知，靜靜地想，自己也得加快了。

　　安文若有所思，手上板面的符文閃爍也已經平息下來，他計算片刻，道：「血族又新生了一位始祖，很大可能是夜瞳陛下。沒想到議會派出那麼強的隊伍，還是被她成功晉階，不愧是覺醒的上古大人物！」

　　千夜嘆了口氣，道：「希望是她。你走吧，不過，我就算離開了薩爾菲斯，也會去其他魔裔領地的。」

　　「對戰士來說戰死沙場是他們的歸宿。只是薩爾菲斯這裡都是平民，他們早就厭倦了戰爭，也不擅長戰鬥。屠殺他們沒有意義。」安文平靜地道。

　　「也許吧。」

　　在臨走之前，安文忍不住道：「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後面的行程吧，我並不是因為你要去魔裔領地才這麼說的。你發現的家族圖譜的關聯是我族最高機密，就連那些家族自己都不怎麼清楚其中意義，這也是陛下親自關注的要事之一。現在陛下殺你的理由又多了一個，單憑火之冠冕的情面，未必能攔得住他了。」

　　千夜的臉色卻有些古怪，「火之冠冕……或許也是我的敵人。」

　　安文一愣，隨即像是明白過來，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卻最終沒說什麼。

　　千夜也不太想從安文那裡再聽到什麼解釋，衝他點點頭，一躍而起，進入虛空。

　　黑日山谷，無數永夜大軍在山谷中列陣，等候著決定時刻的到來。天空中，永燃之焰隱於蒼色火焰內，俯視著不遠處的巨大天坑。

　　那裡本有沖天黑火，但是此時此刻已經看不到絲毫火焰，就連熱意都感受不到。整個山谷都變得冰冷。

　　一名魔裔強者飛到永燃之焰面前，道：「陛下，先導部隊已經準備好了。」

　　永燃之焰看了看下方大軍陣列最前端的一群戰士，點頭道：「好，讓他們進去。」

《卷十》【王旗飛揚】　章二四二　開門之戰

　　在陣列最前端，大約有數萬戰士，有狼人有血族，也包括一些由人族和其他種族構成的僕兵。他們身體強壯，但並無衣甲，手中也沒有武器，看著面前的天坑，眼中都流露出絕望之色。

　　隨著軍號響起，後方的永夜聯軍緩緩向前，用鋒利的矛鋒逼著祭品們不斷向前，最前端你推我擠，已經有人抗拒不住，掉落下去。

　　每當有人落下，坑底少許黑火就會猛地竄起一道火柱，將他們吞噬。隨著一個個祭品落下，烈焰升騰，但是一眾強者們都能看到，坑底的餘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薄。等到最後一批祭品掉落，黑焰沖天而起，然後徹底熄滅。

　　所有旁觀的永夜強者都鬆了口氣，面有喜色。一名侯爵便道：「克拉蘇陛下！我先去探一探路！」

　　侯爵身邊一名同僚立刻道：「圖拉姆侯爵，你實力弱了一點，這麼危險的事還是我來吧！」

　　「應該我來！」

　　「是我！」

　　一眾魔裔強者你爭我奪，都在搶奪第一個進入新世界大門的資格。裡世界雖然凶險，但是第一個進入的強者，必會在歷史上留下家名，是以強者們各不相讓。

　　爭執不下之時，永燃之焰道：「列維閣下，你們那邊有想要第一個進入的人選嗎？」

　　蛛魔大公列維本來站的比較遠，謹慎地保持著一種謙卑姿態。聽到永燃之焰問起，列維有些意外，便道：「我族強者，很願意領有這份榮譽！」

　　「那就由蛛魔一族先行探路吧。」

　　永燃之焰既然發了話，其他強者也就不能再爭，眼睜睜看著一名蛛魔榮耀侯爵躍入天坑。

　　片刻之後，他又從坑底飛了上來，顧不得身上還在燃著的黑火，叫道：「裡世界之門！我過去了！」

　　他頓了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等待著另一邊世界的第一眼信息。蛛魔榮耀侯爵的口氣變得有些遲疑和不確定，道：「最純粹的黑暗！那是……黑暗本源？！」

　　黑暗本源！

　　眾人轟然震動，紛紛議論起來。

　　永燃之焰的蒼火也跳動了一下，顯然內心激動。

　　幾名魔裔強者再也按捺不住，衝入天坑，闖入裡世界。永燃之焰依舊鎮定，先是命令永夜聯軍在天坑周圍佈防，然後方緩緩移向天坑，準備進入裡世界。

　　就在這時，遠方天際突然出現一抹銀白，旋即外圍永夜戰士就起了陣陣騷動。永燃之焰也停下了腳步，轉而飄向銀白出現的方向。

　　轉眼之間，無數帝國戰艦就從雲端出現，衝向天坑。

　　戰艦尚在半途，就有數十身影飛射而出，直撲永夜軍陣。

　　永燃之焰哼了一聲，驟然拔高，衝向高空。

　　衝到半途，他忽然一停，徐徐轉身。但見虛空之中，指極王安然步出，微笑道：「克拉蘇，你這是想要去哪裡呢？」

　　永燃之焰探出一縷蒼焰，向著下方倉促轉換戰鬥陣型的部隊一指，道：「我們要戰可以，現在波及的都是永夜族裔。可是再過一會，你們的部隊也會進入戰場。你確定要和我在這裡打嗎？」

　　指極王撫鬚道：「不然呢？你我千里迢迢到這裡來作壁上觀，還是現在出新世界？」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永燃之焰坐鎮黑日山谷，怎麼可能僅為了牽制一個人族天王，就丟下這邊的戰局，即使這個人族天王是指極王都是不成的。

　　永燃之焰蒼火跳動，道：「好，那就在此一戰！」

　　帝國戰艦直接衝進戰場，幾乎是貼著永夜聯軍的陣地強行降落，它們瘋狂傾瀉炮火，壓制住對手火力，便以傾倒的方式將戰士釋放到地場。

　　帝國戰士一落地，便直接衝向永夜大軍，趁著對手混亂之機殺了進去，頓時將前端戰場變成一片混戰。

　　天空中，永燃之焰烈焰升騰，有若一輪蒼色太陽，不斷釋放出一圈圈火輪，掃向四面八方。而指極王則是身影飄忽不定，忽前忽後，忽上忽下，難以捉摸。

　　永燃之焰的蒼色火圈威力極大，攻擊幾乎沒有死角，偶爾有一道餘波落在地面，就會將捲入的雙方戰士全都化為飛灰。

　　而指極王則是飄逸若仙，每每找到火圈微不可察的一絲空隙，就能穿過。實在躲不過了，也就硬抗一記。

　　但是永燃之焰的火焰接觸到指極王的部分會瞬間點亮，而其他部分則是暗淡無光。它竟然可以在瞬間集中大半力量攻敵，立刻將範圍攻擊單位面積攻擊力過低的缺點彌補。

　　永燃之焰一圈圈火焰迸發，似乎永無止境，好像魔氣永遠不會耗竭。而指極王一改以往戰鬥風格，他雙手一翻，手中立刻多了一挺猙獰的多管機槍，旋即發出恐怖轟鳴，無數原力彈像狂風驟雨般向永燃之焰攻去。一時之間，永燃之焰的烈火也被轟得風雨飄搖。

　　「暴風雨！」永燃之焰看到這把名槍出現在指極王手裡，倒沒有表現出太過吃驚，只哼了一聲，道：「千夜果然還是投奔了你們人族。」

　　「他本就是人族，何來投奔一說？」指極王道。

　　遠方忽然一聲暴喝：「把暴風雨還來！」

　　咆哮的是無光君王梅丹佐，他踏入戰場，就想和永燃之焰合擊指極王。

　　然而梅丹佐才踏出一步，面前空間忽然如水紋般波動起來，一名男子現身出來。那人正當盛年，一身帝國元帥服，氣勢卻不見突出，像是哪個名不見經傳的神將。

　　「無光君王，先不要急著走，話說，暴風雨似乎和你等血族並無干係。」

　　梅丹佐目光一凝，以他眼力，留心起來就發現那男子氣息晦澀，絕非面上那麼簡單，再多看兩眼，只見對方身上元帥服並無領章徽記。什麼人會如此穿著？

　　梅丹佐面色有些驚疑不定，想起一人，但又覺得不可思議，「人族皇帝？你怎麼會來？」

　　皓帝淡淡道：「我為何來不得？戰場之上，無帝王惟有天王。」

　　梅丹佐哼了一聲，道：「你才初入天王，就敢挑戰於我，實是勇氣可嘉！」

　　皓帝道：「正因我初入至境，無光君王你才是我的好對手。」

　　這話言外之意，自是說等過段時間境界鞏固，無光就不再是對手了。梅丹佐哪想到這一直以來都存在感不強的人族皇帝竟然如此口舌犀利，氣得臉色鐵青，拔出佩劍，揮手就是一道紫黑血火，斬向皓帝。

　　皓帝手中霜鋒閃爍，「太阿」出鞘，他抬手輕揮，便將血火劈散，隨後一劍劍向梅丹佐攻去。

　　無光君王本以為憑藉自己數百年積累的戰技，完全可以穩壓皓帝，再不濟也是個天王大君對戰最常見的拉鋸場面，卻沒想到這位默默無聞的大秦帝王劍技氣象堂皇，轉眼間就將梅丹佐攻勢擊潰，打得他只能守禦。

　　梅丹佐與皓帝之間的戰鬥，看起來比另一端更加激烈。但實際上永燃之焰和指極王均已動用名槍，每一擊威力極大，風險也極大。

　　四位頂級強者在上空爭鬥，光是餘波就將方圓數千米變成步步凶險的死域。雙方戰士不斷被光風流火掃到，只要蕩到一點都會屍骨無存。

　　相比雙方軍隊，帝國一方投入戰場的戰士其實並不多，只有數千人，完全是以一敵十的劣勢。然而帝國戰士人人悍不畏死，在永夜陣中混戰，死死拖住優勢敵人。直到流火風暴掃過，便與周圍敵人一同化為飛灰。

　　帝國這些精銳，竟然都是死士！

　　天王大君爭鬥，餘波所過，死傷狼藉。永夜聯軍損失遠遠超過帝國，至此，永燃之焰也就明白了帝國一方的企圖。

　　可是明白歸明白，永燃之焰這時想要改換戰場已經晚了，指極王本就不是容易應對的，雙方又都名槍在手，稍有分心便會將戰場主控權拱手讓人，由不得他不打起精神周旋。

　　此時此刻，哪怕公爵都有池魚之憂，他們不能插手空中戰局，就一個個衝向天坑，殺入裡世界。

　　而帝國一方也有多名神將出陣追去，顯然新世界內將會開啟又一戰場。

　　幾名原本還在觀望，看看是否能夠助戰大君們的大公或親王，見此也改變了主意，轉而投入裡世界。地面普通部隊已經傷亡過半，再也沒有挽救餘地。裡世界之門也需要更多祭品方能穩定，因此永夜那十萬聯軍，死了也就死了。

　　空中戰局局勢有微妙變化，永燃之焰漸漸佔據上風。

　　深黯祝福本就比暴風雨要強上一線，又是魔裔名槍，永燃之焰執掌已久，使用起來得心應手。而指極王用暴風雨是有損耗的，他拿了這槍很大程度是為了延長攻擊距離。

　　最大的不利因素還是環境，新世界規則本是對雙方天王大君都有壓制，如今裡世界開通，另一側的黑暗本源對黎明本源就生了感應，尤其是人族天王黎明屬性越純粹，影響越強，想要習慣恐怕得花點時間。

　　而另一端，梅丹佐雖然被皓帝的堂皇劍氣壓得喘不過氣了，可還能堅持。皓帝又是第一次在新世界裡戰鬥，需要分心適應規則，於是一時半會也拿不下他。

　　雙方就此陷入僵持。

　　天王大君之戰，動輒數日並不稀罕。經過最初激戰，雙方戰局大勢穩定下來以後，就都打得十分耐心。

　　永夜一方固然還有多位大君可以出戰，但大秦帝國方面，最讓人忌憚的青陽王亦未現身。

　　哪怕永夜在頂尖戰力上一直佔有優勢，但若被青陽王成功偷襲，那麼任一大君都有可能重傷，甚至殞落。誰也不想這個萬一落到自己，以及自己的種族頭上。

　　這場大戰，帝國不聲不響兩名天王親自下場，背後至少還有一名天王掠陣，就連大秦帝君都離開本土參戰，手筆之大，實是罕見。

　　一時之間，黑日山谷中處處流風火雨，宛若死域。以這裡極為堅硬的地形，居然也被徐徐侵削，實是可畏可怖。

　　激戰正酣，皓帝忽然心中一動，手中帝劍斬到半途就收回，整個人向後飄退。與此同時，空中浮現片片鏡面，將無光君王也包了進去。

章二四三 敵人的敵人

　　曼殊沙華！

　　這等異象，正是曼殊沙華終結技「忘川」的標誌。

　　梅丹佐有些愕然，他記得帝國這一代曼殊沙華的主人，是一個沒有原力的小姑娘，怎麼會到新世界來？

　　黑日山谷的惡劣環境，正是趙若曦的剋星她若是來了，恐怕都撐不過一時三刻。而且曼殊沙華在她手中，威力也有侷限，重創公爵毫無問題，但面對黑暗大君就有些吃力了。

　　正因如此，裝入鏡面的梅丹佐現在格外羞怒交加，被一個絲毫原力都沒有的趙若曦偷襲得手，這份羞辱讓一向最看重面子的他極為暴怒。

　　鏡中的梅丹佐頭頂浮現一輪暗色圓月，只有邊緣處的一抹紅光勾勒出圓月的輪廓。圓月浮空，內中暗色爆發，迅速蔓延到鏡內空間，將一切染黑。

　　那其實不是黑，而是暗，沒有一絲光透出來。在暗色侵蝕下，一切有形或無形物質都在崩解。這才是無光君王的最強之姿，哪怕與皓帝爭鬥處於下風時，都沒有令他動用這一能力。

　　無光君王雖不把趙若曦看在眼裡，但也足夠謹慎，被名槍鎖定可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曼殊沙華此刻出戰透著詭異。梅丹佐屹立千餘年靠的就是這份謹慎，他完全不打算冒險，立刻啟用最強手段，力圖脫困。然而暗色漫過，鏡面上多了無數裂紋，竟是沒碎。

　　梅丹佐愕然面容浮現，全力一擊竟然沒能擊破曼殊沙華的封鎖，讓他分外意外。他忽然想起什麼，臉現驚容。

　　這時一顆原力彈遙遙飛來，深邃高遠的氣息只屬於天王。它擊在鏡面上，將本就龜裂無數的鏡面徹底擊碎。

　　梅丹佐身影在虛空浮現，先是一沉，然後才穩住身體。他舉目四顧，森然喝道：「是誰？」

　　他的目光忽然盯住遠方，那個方向上，千夜一步步走來，不疾不徐。

　　「梅丹佐，你背叛血族，這次只是讓你提前付出一點代價。」千夜冷道。

　　梅丹佐剛想說什麼，忽然間臉色一陣蒼白，頭頂暗月只是一現，又暗淡下去。他再也支持不住，哼了一聲，鼻中流下兩道紫黑鮮血。

　　鮮血一出，梅丹佐也隱現驚恐，他左右張望，卻沒有看到預想之中的馳援，當下一聲憤怒咆哮：「蛛魔該死！」旋即身形模糊，直接自原地消失。

　　千夜神色一寒，射出一道黑羽。然而黑羽自梅丹佐虛影中掠過，在原處繞了幾圈，竟找不到目標，自行消散。

　　千夜也是一怔，這還是第一次原初之槍出而無功。

　　方才遁出曼殊沙華「忘川」範圍的皓帝站在原地，靜靜執劍而立，並沒有試圖介入戰場。

　　他此際方道：「大君有種種逃遁手段，他們對空間的理解與神將不在一個層面上，非是青陽王那種殺力和速度，想要留下來千難萬難。真正決戰還在裡世界內，此刻不必多費力氣。」

　　千夜還不認識皓帝，便點了點頭，向他注目望去。剛才千夜打出曼殊沙華終結技，鎖定的中心是梅丹佐，可也沒有避讓帝國之人的意思。

　　對方的反應倒是讓千夜刮目相看，不但預感警兆比梅丹佐還先了一步，脫出之後，也沒有試圖在旁邊撿便宜。在這個層面的戰鬥中，保持安全距離，能很好地防止陌生雙方的誤判。

　　皓帝緩道：「居然世界上還有一人能夠完全駕馭曼殊沙華。」

　　千夜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對方口中雖然在說曼殊沙華，但都沒向這把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名槍看上一眼，注意力始終停留在千夜本人身上。

　　「你就是千夜？」

　　「是我。」千夜沒有反問他的身份。帝國還有哪位大能是如此位階，又是如此形貌的？答案雖然不符合一般行軍佈陣的常理，但也呼之欲出。一時間，千夜覺得有些話想質問對方，可又覺得無話可說，而此刻他的心境，居然出乎意料之外地平靜。

　　皓帝望著千夜略有些出神，目光像是投在虛空中的某處。不知道為什麼，千夜看到他的表情，莫名地感覺自己也有點難受起來。

　　皓帝搖了搖頭，道：「你也是為了裡世界黑暗之源而來？」

　　「是。」

　　皓帝抬手拋出一物，在千夜面前懸停。那是一面青銅色長方形金屬製物，千夜對這種樣式很眼熟，是帝國軍中戰備類的制式令牌，憑藉上面浮雕的原力法陣區別等級和授權。

　　皓帝道：「今後無論你在何處，執此令牌，都有資格從帝國據點調集神將級的物資。」

　　千夜想了想，伸手收了令牌，然後問：「為什麼？」

　　皓帝溫和地道：「敵人的敵人可以做盟友。」

　　千夜注視著皓帝，他那一問，其實包含了許多意思，而皓帝這一答，事實上也解答了大部分問題。

　　千夜忽然笑了笑道：「據說有一句不知從哪個陣營傳出來的老話，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的敵人，也沒有永固的盟友。」

　　皓帝目光中有了一線淺淡的暖意，「來源實不可考，不過林公曾為我講解過。」

　　千夜倒是有些意外，問：「他是同意還是反對？」

　　「所謂敵人還是盟友，都基於立場。個人同意或反對，也是基於立場。況且天機多變，講的是順勢逆勢，天心之前，並無對錯。蓋不忘初心，堅持而已。」

　　千夜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皓帝輕喟一聲，道：「以後你若是遇上無光君主，還得小心。剛剛是他過於大意，一擊沒能打破曼殊沙華結界，方被重創。但他手段最是多變狡詐，保命之能在大君中也是前列，下次他就不會這樣失卻先手，如今的你，仍需要避其鋒芒。」

　　「多謝指點。」千夜禮貌致謝後，忽道：「我還有一事想要請教，永夜黎明，真的不能並處？」

　　「這是個好問題。」皓帝凝思片刻，方道：「這就如同獅虎，遇上了必有一戰。為的只是地盤吃食而已。不說它們，就是野生的牛群馬群，也會爭鬥，搶的不過換成水草而已。永夜黎明，或許能夠相處，奈何這方世界就這麼大，總有擠不下的時候，而且資源分配還有個多少問題，絕對公平是不存在的。除此之外，千年仇恨，摻雜了太多立場以外的東西，比如說……感情，也不是說化解就能化解的。」

　　皓帝笑笑道：「聽說你在墉陸治下那片土地，各族雜居，其樂融融，實是難得。至於我，」他頓了頓，道：「等我這一代都死盡了吧，下一代的未來由下一代自己決定。」

　　千夜聽到這裡，心中一動，又似乎感覺到了那種微微的疼痛。他思索著，一時間沉默起來。這次對話是超過他預想的，皓帝坦率得不若他想像中的帝王，而其中不加粉飾的尖銳，或許才是毫無虛偽的真相。

　　此刻另一側戰場上，永燃之焰漸漸收了手，指極王本有些許落於下風，不過他始終未盡全力，暴風雨其實也用得並不順手。見永燃之焰有罷戰之意，便也住了手。

　　永燃之焰向千夜望了一眼，道：「沒想到一個不小心，倒是讓你給成長起來了。不過陛下所要之物，必然不會落空。一把曼殊沙華，可救不了你。」

　　永燃之焰人還在千米之外，聲音如在耳邊，千夜對這點小小示威連眉毛都不會動一下，只淡淡道：「等魔皇站到我面前時再說。」

　　永燃之焰向後退了一段，往下方天坑一指，淡道：「既然攔不住了，那就放你們過去。等到了裡面，再行了結恩怨。」

　　天坑巨大，本身面積宛若城市，想要完全封鎖包圍，至少需要五十萬大軍。即使永夜，也難以拉出這麼多可以長時間在黑日山谷生存的戰士。此役永夜聯軍損失慘重，至少數萬戰士在天王大君的餘波中慘死。而帝國付出的則是數千死士。

　　千夜不管兩大陣營的頂尖強者們還有什麼謀劃，他只按照自己既定目標行事，見雙方都再無異動，就向皓帝點頭告辭，躍入天坑，直向底部而去。越是接近坑底，黑之書就越是異動的厲害，似是不斷發出催促，讓他盡快的進入裡世界。

　　兩邊強者都沒人表現出攔阻的意思，看著千夜消失，永燃之焰方道：「兩位如果不想再打，那我就進去了。」

　　皓帝抬手示意，「請便。」

　　永燃之焰一走，永夜聯軍便重新收拾軍陣，又有大批強者進入天坑。皓帝和指極王卻沒有動，在空中凝立，看著那深不見底的天坑。

　　「進去之後，天各一方，倒是不必擔心埋伏。我只是擔心，那所謂的新世界意志，究竟為何物。」指極王緩道。

　　「或許只是類似於天鬼那樣的虛空巨獸，只不過更強一些罷了。」皓帝道。

　　指極王皺眉，「這是誰的論斷？」

　　「是皇后。」

　　指極王搖頭，「她還是比熙棠差了些。那一位的感覺，可不像是只憑本能行事的虛空巨獸。」

　　皓帝一聲嘆息，神色黯然，默不作聲。

　　指極王凝望天坑，緩道：「這一戰，就由我和定玄去吧。你與青陽還年輕，總要看著後輩長大。」

章二四四 活性原力

　　衝入裡世界，實是千夜深思熟慮的結果。

　　他出現在薩爾菲斯大陸，親手斬殺梅瑟斯坦族長與公爵，雖然沒有完全斷掉萬盾之源這一支血脈，但也差不太多。梅瑟斯坦最近百年來沒有出過一個勉強看得過去的天才，能夠帶來的血脈加成極為有限，換句話說，連配種的資格都沒有。

　　在這種情況下，梅瑟斯坦真正出去配種的，恐怕就是公爵本人了。無意之間，千夜倒是又發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不過現在都是過去了。

　　其實哪怕是梅瑟斯坦公爵自己，千夜也沒覺得他的原力護盾有什麼出眾可取之處。別說和現在的千夜沒法比，就是以前的千夜，無論是黎明側攻防一體、以攻代守的晨曦啟明，抑或是永夜側鑄就強悍無瑕身體的上古血族暗金血氣，所能提供的防禦都和梅瑟斯坦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

　　連梅瑟斯坦都能號稱萬盾之源，那千夜豈不是能自封戰艦裝甲？而且還是裡外兩層。

　　不過魔裔素來身體孱弱，僅比人族強一點，防護也沒有絲毫拿得出手的地方。與其它魔裔家族相比，哪怕是所謂名門，梅瑟斯坦血脈在防禦上也算是強橫的了，所以才得了個萬盾之源的稱號。其實除了他們，魔裔也沒得可選。

　　肉身護盾不行，魔裔自有其它方法可以彌補。比如頂級裝備打造上，魔裔就有著獨一無二的優勢，連血族都要略遜。

　　話雖如此，千夜斬了梅瑟斯坦，也就相當於在魔裔最弱處又狠狠地砍上一刀，這個仇，可不是一句血海深仇就能形容的。

　　魔裔也許現在還不覺得有多嚴重，但既然安文能看出來，難保魔裔中沒有其他能人會發現。況且千夜相信安文的判斷，魔皇絕不會是容易被騙過去的人，一旦他爆發雷霆之怒，哈布斯未必攔得住他。

　　裡世界是什麼樣，誰都不知道。最關鍵是新世界意志的存在，讓至尊們也無法隨意爆發力量，或者將分身或投影降臨。而預言術或天機術在外世界都近於廢了，更不用說在裡世界了。

　　進入裡世界，也就意味著哪怕是魔皇想要追蹤千夜都是不易，必須加大人手，圍追堵截。

　　在另一層面，千夜既然知道黑之書是魔皇志在必得之物，裡世界的黑暗本源亦是永夜議會自上古時代就開始圖謀的目標，二大目標合一，整個議會的關注點都會集中在裡世界。這樣在外面的夜瞳就安全了，哪怕已成加冕親王，也不會成為魔裔的首要目標。

　　墜入天坑坑底之時，千夜眼前明明還是燃燒著的餘火，透過火光甚至可以看到坑底的黑色岩石。衝入餘火時，千夜頓時感覺到一陣灼痛，這黑火哪怕只剩下一點餘焰，也是說不出的霸道。

　　黑火之後，瞬間出現一片光影世界，感覺就和進入大漩渦的通道有些類似，只不過這條通道很短，千夜勉強分辨一點周圍的樣子，已經從另一端的出口出來了。

　　千夜發覺自己出現在十餘米的空中，正向下墜去。他在空中一個翻身，穩穩落在地上，向周圍望去。

　　他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座山谷，谷地到處是灰黑色的岩石，地面上生長著種種奇異的植物。地面上遍佈著一顆顆人頭大小的肉球狀植物，表面生滿尖刺。此外還有一種高而挺拔的巨樹，表面有數片巨大葉子，每片足有數十米大小，中間包裹著一個巨大球體。

　　除了這些之外，地面上還生著一些類似於荊棘的雜草，草葉邊緣全是鋒利鋸齒，居然有著隱隱的金屬光澤。

　　千夜俯身摸了摸草葉，又伸指一彈，草葉啪的一聲彎曲。千夜倒是一怔，新世界內萬物堅固，可他這一指也足夠彈斷金屬，在這裡居然只是把草葉彈彎，連斷都不斷。

　　光是這一片草，拿到外面去，都可以打造成有品階的兵器了。

　　千夜又拿起一塊石頭，伸手一捏。石頭頓時碎成粉末，裡面有著星星點點的金屬顆粒。

　　這塊石頭，幾乎是品質最高的原礦了，裡面都有了成形的金屬顆粒。千夜不知道這塊石頭中包含的是什麼類型的金屬，不過能夠在裡世界這種極端環境下生成的礦石，想必都會有種種特異的屬性。

　　千夜雙瞳泛起藍色，轉為原力視野。周圍環境中，到處遊走著絲絲縷縷的奇異原力，幾乎快到肉眼可見的程度。新世界外層有超乎尋常的黎明原力，而裡世界卻都是黑暗原力，幾乎看不到任何黎明原力。

　　千夜伸手凝聚出一團緋金色原力之火。火團不過拳頭大小，表面還在不斷被侵蝕著。他感受了一下，發現在外界能夠凝聚出一米大小火團的黎明原力，在裡世界就是個小火球，維持的消耗也是永夜的十倍以上。

　　這還是晨曦啟明，要是換了其它人族，恐怕更是難過。看來裡世界中，人族強者的日子不會好過。

　　不過再仔細感受了一下遊蕩著的黑暗原力，千夜心中一動。在這裡的黑暗原力中，他居然感覺到一縷有些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種……生機？

　　原力是構築整個世界的力量，如同物質世界的基本元素，它怎麼會有生機？

　　但是千夜擁有掌控之瞳，對世界的感知能力還在毀滅之瞳之上。他清清楚楚的感覺到，這裡的黑暗原力中，有許多都是有了生機，就如同一個個剛剛出現在世間的原始生命。

　　不，這些黑暗原力還不能說是生命，它們介於物質和生命之間的一種奇妙狀態，也許下一刻就能轉化成生命，但也許永遠都會維持現狀。

　　又或者，它們已經是一種特殊性質的生命，只是和永夜已知的生命體系不同而已。這種奇妙形態，是研究世界基本規律的重要途徑。

　　千夜忽然覺得有些可惜，若是安文在這裡，以他對研究的狂熱，勢必會欣喜若狂，就此在裡世界長住。只要給安文足夠的時間，或許他真能研究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東西。千夜如是想著。

　　他暗自嘆息，某種程度上，他漸漸開始認可安文的理念。也許永夜和帝國不應該互相廝殺，而是齊心合力探索世界，走向外空。這才是整個永夜世界的真正出路。

　　否則的話兩大陣營，各大種族互相廝殺，哪怕某一族一統天下，又能如何？還不是要被困在這方世界裡，最後繁衍到極限數量，以開啟種族內戰的方式消耗人口？

　　或許大部分人會覺得這樣的未來太過遙遠，然而只要想一想夜之女王就知道了，萬年其實也不是完全抽象、不可觸及的歲月。若是讓安文算上一算，大概可以得到一個更加精確的數字。

　　只是失神剎那，千夜就回到現實。現實就是，他還在被魔裔上天入地的追殺，世界大同什麼的，也得過了這一關再說。

　　千夜同樣探手虛抓，以暗金血氣為引，攝取了周圍的黑暗原力，聚成一團。這團黑暗原力如同無數小蟲子聚成的一樣，表面隱隱起伏蠕動。

　　千夜臉色頓時變得很精彩，這種黑暗原力要怎麼用？這種蘊含活性的黑暗原力，確實稀有罕見，問題是它和上層世界中含有莫名侵蝕力量的黎明原力類似，都是不在正常譜系之中的原力。

　　這種黑暗原力一旦吸收，需要花費相當大的時間精力去精煉純化，效率比吸收普通黑暗原力還要低得多。

　　單單是修煉速度放緩，這也就罷了，真正要命的地方在於這些黑暗原力能夠馭使，卻又不是那麼聽話，偶爾會有靈性般出來搗亂一二。強者爭鬥，勝負一線，那些大威力的秘法都是極其精密，哪容得一絲半點出錯？

　　出手秘法時靈時不靈，這還怎麼打？

　　所以這裡世界中，看似處處黑暗原力，可是實際上對黑暗種族也不是什麼好事。無論修煉動手，處處彆扭，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怎麼會變成這樣。

　　相比之下，人族雖然受到壓制，但只是出手秘法威力變小，勝在穩定。永夜強者各種出手，秘法可能十次裡面會失靈一兩次，這就要命了。

　　這方新世界處處透著古怪，無論裡世界還是外世界，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壓制著永夜一側的強者。

　　千夜手中，最後浮現一縷深灰的混沌原力。這道原力一出，周圍所有的黑暗原力都被召喚束縛，化為一顆黑色的原力球，隱隱透出堪稱恐怖的威壓。

　　球中的黑暗原力還在不斷掙扎，試圖逃離，然而球體中心處的那縷混沌原力，就如骨架般，支撐也維持著原力球的穩定存在。千夜只要將這顆原力球簡單拋出去，就是一記不亞於八級原力槍的攻擊。

　　他又隨手嘗試了幾個其它秘法，以混沌原力為根基，那些有活性的黑暗原力根本無法作怪，所有秘法全部成功。

　　能夠調動天地原力，千夜的戰力便不會受到影響。至此，他心中有數，便躍出山谷，來到高處，向周圍眺望。

　　視野之內，到處是如熔岩煉獄般的世界。但是整個世界的光影似乎有些異常，落在身上的陽光似乎也格外的熾烈。

　　千夜心中一動，抬頭望天，剎時怔住。

　　天空中高掛的，竟是一輪黑日，只有周圍一圈火暈，照亮整個世界。

章二四五 危機四伏

　　千夜仰頭望著天空，空中的那輪黑太陽給他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明明它就在那裡，到底哪裡不真實，他也說不上來。

　　千夜瞳孔收縮，眼瞳不斷變幻色彩，嘗試著將各種光波過濾。但無論哪種視野，看到的都是一樣的黑太陽，沒有任何變化。哪怕是過濾掉了各種極端光譜，黑太陽也還是懸掛在天空，一成不變。

　　這也就是說，黑太陽可能是直接映射在千夜意識中的，絲毫不受傳統感知屏蔽等手段的影響。

　　若果是如此，那麼黑太陽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呢？千夜若有所思。

　　他的目光從黑太陽上收回，閃爍到百米空中，觀察周圍地形。視野所及之處，是一片崎嶇起伏的山地，但在其中一個方向上隱隱有平緩跡象。千夜專注向那邊極目望去，不過已經到了他超距視覺得極限，並不能看到更多的東西。

　　千夜略想了想，沒有急著去深入探索，而是繼續觀察周圍。

　　裡世界並不是一片荒涼，反而稱得上生機旺盛。許多山地都被那種奇特的巨樹覆蓋，地面上則是濃密的灌木叢。如果不是本地生物外形和任何已知大陸都不相同，會讓人錯以為進入了一個生機濃鬱的可居世界。

　　但是這個世界並不安全。

　　且不說那些已經先行進入的永夜強者，就是在這種活性黑暗原力影響下，也不知道能夠孕育出什麼樣的恐怖生命。

　　千夜忽然又想起一個疑惑。以裡世界的原力環境，普通強者都無法生存，他在初步分析出原力屬性後，就預估過，戰將以下只要在這裡待上幾分鐘，就會受到活性黑暗原力的污染，而且這種污染無法清除。

　　那麼黑暗種族驅趕數十萬大軍到黑日山谷來幹什麼？普通戰士根本進不了裡世界，可以說進來多少死多少。就是子爵也不過能多支撐一段時間。能夠在裡世界自如活動的，恐怕得是侯爵以上的強者才行。伯爵不是不能進，但從防護到自身修為，都會有種種限制。

　　至於裡世界中有什麼，此刻反而不是那麼重要了。一個有著太陽存在的世界，遼闊程度遠超外世界。這個遼闊新世界本身，就是無價之寶。

　　森林中，一名狼人強者從天而降，重重摔在地上。他一個翻身就彈了起來，晃了晃腦袋，然後有些疑惑地環視周圍。

　　忽然之間，他臉現痛苦，伸手扼住自己的咽喉，拼命喘氣，可是卻只有呼出來的氣，卻沒有吸進去的氣。

　　轉眼之間，狼人伯爵就半跪在地，臉脹得通紅，全身黑暗原力猛烈涌動，眼看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生死時刻，一只大手從旁邊伸過來，將一個面罩扣在狼人臉上。狼人伯爵頓時又能呼吸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能抬頭，望向幫助自己的人。

　　在他面前，立著一名魔裔強者，隱隱散發著實力侯爵級別的魔氣。

　　「扎克．艾頓伯爵，狼人族中小有名氣的傳奇，沒想到也會這麼狼狽。」魔裔侯爵道。

　　狼人扎克站了起來，低聲道︰「我大意了，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

　　魔裔侯爵道︰「雖然當年我弟弟敗在你手上，不過那是公平一戰，也沒什麼可抱怨的。現在在這裡，即使是我也感覺到危險，所以聯手，怎麼樣？」

　　扎克伯爵面罩後面的臉上顯出猶豫，片刻後方道︰「你救了我一命，所以我願意放下一部分自尊，和你一起。」

　　「裡世界不光需要戰力，還要有絕對的修為。你畢竟距離侯爵還差了一點，這一點在外面或許還能用種種手段抹平，可是這裡不行，裡世界的原力環境會把對你的這點影響放得很大，剛才你應該就已經體會到了。我剛好有一套備用的戰甲，能對你有些用處。」

　　魔裔侯爵從背包裡取出一副戰甲，遞了過去。

　　扎克沒有拒絕，直接穿在身上。有戰甲隔絕外部原力，這才讓他的臉色好了起來。他咒罵了一句︰「這見鬼的地方！」

　　侯爵點頭，「這裡的黑暗原力簡直有毒，我都不知道要是長期待在這裡應該怎麼辦。」

　　「有回去的辦法嗎？」

　　「沒有。」

　　扎克臉色又變得難看了，「你出自名門，難道也不知道回去的辦法？」

　　「我說的沒有，是指我們。回去的辦法是有，但要等到幾位陛下進入新世界，才能聯合搭建回歸通道。直到那時，我們才有可能回去。」

　　扎克苦笑，道︰「早知這樣，我就不壓制位階，追求血脈純淨了。」

　　「現在說這些也晚了，不過以你的戰力，在這裡肯定能有所發揮。」

　　「我們現在要去哪？」

　　侯爵道︰「我也不知道，先看看能不能聯絡到其它人吧。」

　　他拿出一顆信號彈，直接拋上天空，在高空炸開。這顆信號彈除了閃光之外，獨有的原力震蕩能夠傳得更遠，而且不受地形影響。

　　不過信號發出後如石沉大海，一直沒有回應。等候片刻，侯爵方道︰「看來我們真是幸運，能夠降臨在一起。走吧，先找到其他人再說。」

　　扎克點了點頭，剛想跟上，忽然眼前黑影一閃，一個小東西在不遠處的草叢裡躍出，自他身邊掠過，眨眼間消失在林間。

　　「這麼快！」侯爵一驚。

　　扎克仍然沉穩，道︰「還可以對付。」

　　這時又一道黑暗竄出，扎克已有準備，一聲輕叱，出手如電，果然把那東西從空中抓了下來。

　　這是一只小狗大小的生物，生著四只眼睛，一雙長長的耳朵掛在身體兩側，看起來竟有幾分可愛。

　　侯爵湊了過來，皺眉道︰「應該是食草的，可是怎麼會這麼快？不應該啊，普通血族伯爵都難有這種速度。」

　　扎克道︰「這個鬼地方發生什麼都不奇怪。不過有了它，我們的晚飯倒是解決了。」

　　無論魔裔或狼人，到了他們這個位階，都不怎麼怕毒素，所以誰都沒在意肉可不可以吃的問題。

　　那小東西似是聽懂了扎克的意思，原本不動的，突然開始掙扎。

　　扎克笑道︰「這小家伙還挺聰明，不會已經知道我們要吃它了吧？掙扎得還挺有勁……不對！我抓不住它了！！」

　　它小小身軀中突然涌出爆炸般的力量，一下就將扎克手指撐開。狼人伯爵反應如電，當即指上加力，想要一把抓死這個突然變得危險的小東西。

　　然而小獸的皮毛出奇的堅韌，直追最頂級的凶獸，仿佛穿了件高階皮甲在身上。扎克一下居然沒能抓穿它的毛皮，被它一下掙了出去。

　　小東西的後肢在扎克手上一蹬，傳遞過去的力量同時大得驚人，直接將扎克的手臂踏出數道血槽，巨大反衝力還將他衝得退了一步。小東西如箭射出，自魔裔侯爵身邊一掠而過，衝向森林深處。

　　侯爵愕然，剛想說什麼，忽然扎克臉色大變，吼道︰「小心！！」

　　他回頭一看，只見那頭小獸雙耳張開，如多了羽翼，在空中一個回旋，又衝了回來。扎克提醒時，它已然撲在侯爵身上，一張原本小巧的嘴突然張得極大，甚至能咬住遠大過自己頭的東西。它對準侯爵肩頭，就是一口咬下！

　　喀嚓一聲，侯爵的肩甲被直接咬穿，連帶著一大塊皮肉都被撕了下來。那小獸連甲帶肉嚼得喀吱作響，一仰頭吞了下去。

　　侯爵捂住傷口，駭然道︰「它是吃肉的！」

　　扎克臉色凝重，縱身撲擊，已是出了全力。這一次小獸沒能逃掉，被扎克一把抓住，大力涌出，它身上骨骼被捏得粉碎。

　　小獸雙眼突然變成純白，發出一聲極具穿透力的嘶叫。轉眼之間，四面八方都響起了同樣的嘶叫聲，不知道多少黑影在林間縱躍，將兩個永夜強者包圍。

　　「這麼多？！」侯爵倒吸一口冷氣。他方才反應只慢了一瞬，就被咬傷，這時連傷口都來不及處理，就將自己趁手兵器拔了出來。

　　這些小獸每一頭的實力都堪比子爵，而聽周圍森林中的回響，圍上來的怕是有數百頭。別說他已受傷，就是實力完好，也絕頂不住數百子爵的圍攻。

　　就連一向強硬嗜血的狼人扎克，也臉色發白。

　　獸群趕到，卻沒有第一時間攻擊，而是等到徹底合圍，方才同時撲上。侯爵和扎克瞬間都爆發出最極致的戰力，魔氣和狼人獨有的灼熱黑暗原力匯聚成恐怖的殺戮風暴，直上雲宵。然而數以百計的獸群當頭壓下，他們只堅持了一小會，就被撲倒，慘叫旋即響起。

　　此時此刻，千夜正步入一座森林。在近處看，才會對那一株株高達百米的巨樹有直觀的認識。

　　林間陰暗，有隱約的風在流動，時時會響起一兩聲不知是鳥鳴還是獸吼的聲音。

　　千夜沒走多遠，忽然間一道黑影從草叢中驚起，貼著他身體掠過，就想衝入森林深處。千夜咦了一聲，一伸手，將一頭小獸從半空摘了下來。

　　千夜看看手中的小獸，實在是看不出它為什麼會有這麼快的速度。將它翻來覆去檢查了一番之後，千夜的目光落在那雙又長又大的耳朵上，從結構和他方才的倉促一瞥中，似乎是這雙耳朵兼有羽翼的功用。

　　但是任何鳥類都飛不出它剛剛那種速度，在永夜世界的普通飛禽不行，外部世界的飛行異獸不行，裡世界就更不可能了。除非是用上了原力！

章二四六 暗流渦心

　　這麼一只第一眼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獸，也會用原力？如果不是千夜觀察夠仔細，根本不會發現其中異常。

　　小獸落入千夜手中，頓時一動不動，似是受驚過度。然而呆萌狀態只持續一秒，它突然暴發巨力，身體猛地一扭，竟從千夜手中掙脫！

　　千夜咦了一聲，再探手一抓，這次速度比剛剛快了一倍，又將小獸從空中摘了下來。小家伙這次不再偽裝，而是拼命掙扎，想要逃脫。可是任由它如何努力，都無法從千夜宛若不動之山的手中掙脫。

　　小東西掙扎兩下沒有掙開，頭忽然一扭，以一個奇怪得不自然的大角度扭過來，狠狠咬在千夜手上。這一口下去，只聽喀嚓一聲，它上下四顆門牙全部折斷。

　　千夜雙眉微揚，有些驚訝小家伙的咬力。它這一口足以生撕鋼鐵，這威力，都夠得上凶獸級別了。能夠在千夜皮膚上留下幾個紅印，它已經足以自傲。

　　小獸吃痛，忽然發出一聲尖銳嘯叫。這記叫聲聽在千夜耳中，卻不是那麼簡單。它的音域遠遠超出正常生物耳朵能夠捕捉的範圍，傳播得極遠。

　　轉眼間，周圍嘯叫聲此起彼伏，數以百計的小獸自黑暗中現身，將千夜團團包圍。這一次，所以小獸都拋下了偽裝，目光凶悍嗜血。

　　千夜環顧周圍，紋絲不動。

　　又是一聲嘯叫，所有小獸同時躍起，撲向千夜。然而它們眼中紅線一閃，就如雨般紛紛從空中躍落。

　　生機掠奪，無論對付人群還是獸群，都是一樣的犀利。

　　抹殺了獸群後，周圍一時寂靜，再也沒有其它聲音。千夜臉上則是掠過一片殷紅，然後漸漸平復。這些小獸提供的精血多得驚人，上百頭加在一起，既然以他如今地位階都有些吃不消。

　　千夜靜立不動，直到翻涌氣血全部被黑之書吸納，這才清點了一下存放在安度亞空間內的補給和裝備，然後向著視野內最高的一座山脈奔去。

　　剛剛獸群已經證明裡世界自身就極度危險，而且經此更加警惕的千夜還發現了另外一個疑點，這裡的天空極為乾淨，看不到任何飛鳥。他可不想貿然騰空，變成不知道什麼凶獸的目標，何況他地面飛掠的速度也不慢

　　用去半天時間，千夜終於登上視野中最高的山脈，在他前方，成片的異樹構成一片茂密森林。一些被巨型樹葉包裹在內的球體已經變成了深紅色，看上去就像已經成熟的樣子。

　　山坡上則是一片舒緩草地，洋溢著一片特殊的紫紅色，絢爛中又透著詭異。

　　無論森林還是草地，都讓千夜有種隱約的危險感覺。能夠讓現在的他也覺得危險的地方，著實已經不多了。

　　這個時候，視野的盡頭忽然亮起一道閃光，稍後又有一道隱約震蕩波動傳來。千夜知道這是魔裔的緊急聯絡訊號，它的光線穿透力極強，在原力濃鬱的世界裡，傳播距離還會更遠。

　　這樣的信號彈每一顆價格都極貴，只有大人物才用得起。一般在信號彈升起的地方，至少可以期待一位實力侯爵。

　　無論什麼時候，實力侯爵都是不錯的目標。千夜無聲冷笑，向著信號彈升起的地方奔去。

　　然而才奔出一小段路，千夜忽然停步，望向另一個方向。遠方天空，隱隱有光點閃動。千夜瞳孔顏色變幻，視界迅速放大，看清在遠方天空中，一團蒼色火焰正徐徐降落。

　　永燃之焰！

　　千夜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快就進入裡世界，看來黑日山谷的帝國天王並未能牽制住這名永夜巔峰大君的腳步。

　　他想了想，沒有繼續前進。千夜能夠看到永燃之焰，意味著永燃之焰同樣能夠看到千夜。他並不認為黑暗大君的視距會比自己超凡視距弱，那麼在永燃之焰的視界範圍內，自己一旦動手，恐怕很難擺脫隨之而來追殺。

　　千夜又觀察了一番，就繞了個大弧形，向著永燃之焰背後方向潛行。永燃之焰再強，也只是一個人，不可能看顧得到所有永夜強者。

　　現在千夜只想報復，報昔日人族親長，和青之君王的仇。哪怕暫時奈何不了大君，可是大君之下，能夠當得起千夜全力一擊的還真不多。

　　千夜不知道隨著裡世界開放後，所有世界的未來會怎樣。在他有能力登上主宰世界走向的巔峰之前，什麼理想都只是理想而已，眼下他想做和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多殺傷魔裔強者，削減他們的戰力。

　　如魔皇這樣的人物能夠被一句承諾約束住的可能性實在太弱了。一旦他親自出手，千夜除非願意躲回帝國本土，否則的話怕是難逃一劫。況且就算在他身上守諾了，又怎麼樣呢？千夜不會忘記林熙棠的殞身之地是在魔皇的領域裡。

　　如今在裡世界，有活性的黑暗原力會讓至尊都感到頭痛，在他們下定決心進來之前，千夜就有了想要的機會。

　　千夜又向遠方的永燃之焰看了一眼，加速離開。裡世界有令他迅速變強的眾多條件，也惟有他的混沌原力能夠不受活性原力的影響。在真正面對永燃之焰之前，千夜要大量獵殺。等到再站在永燃之焰面前時，千夜將會是另一個千夜了。

　　裡世界的森林比想像中的還要多，地下也有錯綜複雜的溶洞天坑。在森林中游走一整天，千夜就遇見了至少上百種從來沒有見過的生物，以及數十種可能有價值的礦物。

　　千夜將這些資料默記下來，但沒有深入探索，也沒有大規模殺戮。他並不想留下太多痕跡，許多永夜強者因為種族天賦，天生就是優秀的獵人。

　　一整天的探索，翻越了兩道山脈，千夜決定在一座森林中暫時休息，度過夜晚。

　　千夜選定了一棵大樹，在周圍設下幾個陷阱，然後登上樹梢，隱藏在樹冠中，收斂氣息，開始默默運行玄篇，凝煉儲存在黑之書中的精血。

　　黑暗種族，哪怕是血族，掠奪精血都有一定限度，過多的話則無法消化，不加好歹吸收還會污染自身血脈。而有玄篇在手，千夜並沒有這方面的限制，惟一的瓶頸就是玄篇凝煉轉化精血的速度。

　　現在千夜發現，以黑之書為載體，送入一份暗金血氣和一份晨曦啟明相結合，大約就會有半份的混沌原力產生。這種前所未有的原力不光能將千夜所有秘法戰技的威力都推升到一個新的高度，而且還能在原有上古血氣的基礎上對身體進一步的改造。

　　千夜不知道如今自己身上發生的這些變化有沒有前人，偶爾他會有一瞬的迷茫，不過迫在眉睫的壓力和隨時窺伺在側的危機，讓他並沒有時間彷徨。

　　裡世界的夜晚很安靜，這裡的夜很奇怪，黑太陽依舊高掛天空，只是它周圍那一圈散發光芒的光暈不見了，從而讓夜幕降臨。

　　等到光暈再度浮現時，就是裡世界的黎明。

　　千夜也曾試圖從自己的知識體系中去理解這種變化，然而終究無果，這個時候他就不禁會想，有著悠久歷史的魔裔和血族不知道有沒有這方面的古籍，而大秦開國天機士那些猶如神話般的古預言，有沒有類似的傳說。

　　一晚修煉，讓千夜基本煉化了存儲的精血和原力。按照這個速度，大概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再進一步。象裡世界這樣普通小獸都有不俗實力的地方，畢竟前所未有。

　　千夜起身，感知了片刻周圍黑暗原力的流動。過去一天中，他並不是隨意亂走，而是時刻觀察紀錄著原力的流動情況。經過一整天的紀錄對比，千夜發現，黑暗原力是沿著一種神秘軌跡在流動著。

　　原力流動的軌跡是弧形，並且始終是同一個方向。如果把弧形不斷延伸，就會是一個直徑數百公里的大圓。這個圓實在太大，若不是感知敏銳如千夜，或是有特殊的觀測和紀錄設備，很難發現裡世界有著這樣的原力漩渦。

　　千夜改變了方向，打算去圓心看看。如果裡世界有什麼秘密，那麼它出現在原力漩渦渦心處的概率會更高。

　　以千夜如今速度，哪怕是謹慎行進，一天時間也跨越數百公里，抵達了圓心區域。

　　他還沒有發現裡世界有什麼秘密，就看到了遠方一處激戰中的戰場。

　　三道身影彼此追逐，從地面打到空中，又從天空打到地面。下方一株株異樹受到波及，不斷倒塌，巨石也紛紛炸裂。就連裡世界內那些凶悍無比的掠食生物也都躲藏不出。

　　那是一名蛛魔和一名魔裔強者正在圍攻一名帝國神將。盡管以一敵二，但那神將依舊守得滴水不漏，而且原力綿長，看來還能續戰。

　　千夜轉入潛行，接近戰場，然後取出龍葬，穩穩鎖定了那名魔裔副公爵。或是因為佔盡上風的緣故，這名副公爵打得有些放鬆，身法未到極致，在千夜眼中，他的動作全是破綻。

　　副公爵見對手一劍斬來，正欲從容後退閃避，忽然間身體一滯，動作竟是慢了半拍。他也算見多識廣，一驚之下失聲叫道：「掌控之瞳！」

　　然而此刻省覺為時已晚，他竭力閃避，可是雙腿膝蓋以下忽然爆成一團血霧。在千夜以混沌原力推動的原力彈下，魔裔的護體原力盾脆弱得就跟紙糊的一樣。

　　副公爵瞬間重傷，那名蛛魔強者倒是極為決斷，一看是千夜，立刻頭也不回轉身就逃。

　　千夜皺了皺眉，沒有追擊。小朱姬現在在蛛后手中，千夜還是頗有顧忌，不到必要，他也不想過多殺戮蛛魔強者，免得他們拿小朱姬泄憤。況且蛛魔也是副公爵，速度快得簡直不像一頭蛛魔。

　　而且這邊的魔裔強者雖被重創，可沒有完全失去戰力，已經掙扎著凝出外放的魔氣，保持浮在空中，竟是還想逃走。

　　主意已定，千夜身影閃爍，直線衝了過去，根本不管那個帝國神將會有什麼反應，出現在魔裔副公爵身後，青金血劍一劍斬開他新凝聚的原力護盾，將他從空中斬落。

　　魔裔副公爵重重摔在地上，已經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千夜這一劍幾乎將他整個後背斬開，再用力一點，就快將他斬成兩片了。

　　千夜落在副公爵身邊，淡道「你想死還是想活？」

　　那副公爵卻極是硬氣，狠狠盯著千夜，咬牙道「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陛下絕對不會放過你。」

　　「那是以後的事，但現在，你要死在我前面了。」

　　副公爵冷笑，「落在你手裡，我也沒打算能活著。」

　　「那可不一定。如果你恰好知道點什麼，恰好這些東西我也感興趣，那你多半能留一條命。畢竟現在你已經不是威脅了。」千夜平靜地道。

　　魔裔副公爵眼神變幻，明顯有些掙扎。
　　

章二四七 未知裝置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副公爵猶豫許久，終於還是開口。

　　「沒關係，先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千夜早知如此。

　　副公爵從戰甲內取出一個手掌大小的盒子，道：「我的主要任務，就是把這個東西帶入裡世界，然後交到永燃之焰陛下手上。」

　　千夜接過，檢視一番，意外發現這竟然還是個空間裝備。按照副公爵提供的開啟方式，千夜順利打開了小盒，意識進入空間一掃，發現裡面堆得滿滿的都是各種零件，其中最引起他注意的是一種前所未見的透明圓管，透過外壁，可以看到裡面是裝填得整整齊齊的黑晶。

　　「這是什麼？」

　　副公爵指著透明圓管，道：「我只認識這個，這是議會最新研製的新式能源，裡面裝載的都是高度提純的黑晶。原力密度比普通黑晶高了幾十倍。」

　　「應該不便宜。」千夜道。

　　他現在在墉陸初建了一整套工業體系，自然對工業品的定價有深入瞭解。像這種原力密度提高幾十倍的產品，價格至少要高出幾百倍。每一種高原力密度的能源體，都是不折不扣的奢侈品。

　　「反正我等是用不起。」副公爵道。這話由他說來，顯得別有意味，他這個位階都用不起的，只能是陣營級別的戰略物資了。

　　「那這些零件又是幹什麼用的？」千夜檢視過零件，基本都拼不到一起，可是看形狀，又顯然是某種大型機械的部件，說不定它們並不成套。

　　「我也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千夜微微皺眉，卻沒有追問，只道：「這樣的零件一共有多少份？」

　　「據我所知，每個侯爵都有攜帶運輸的任務，區別只在於數量多少、價值高低而已。真正的核心裝置，應該是在永燃之焰陛下手裡。」

　　千夜點了點頭，事實多半如此。這個裝置看來非常關鍵，只可惜主機如果是在永燃之焰手中，那千夜也沒什麼辦法。不要說千夜，就算帝國天王想要圍攻，也得看永燃之焰願不願意接戰。

　　當今之計，只有儘可能多的獵殺永夜強者，將更多的備件搶到自己手裡，才有可能掌握先機。

　　千夜讓那副公爵將所有裝備和武具全部留下，只給他留了一身內衣。這副公爵也不爭辯，隨手折了兩根樹枝，擼成木棍，就那樣匆匆離去。裡世界極度危險，他重傷在身能否平安逃出去是個未知數，但是有一線希望都要掙扎一下。

　　千夜處理完所有事情，方才轉頭望向那名帝國神將。

　　那是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若單論氣質，一眼看去，實則比千夜見過的皓帝更有貴氣。帝國他完全陌生的神將，又是這樣的人物，身份似乎可以縮小到一定範圍了。

　　千夜不想理會，可是他看了那帝國神將一眼，還沒來得及動作，對方就拱了拱手，彬彬有禮地道：「多謝威遠公援手。」

　　千夜皺了皺眉，就要轉身離開。

　　那帝國神將有些錯愕，隨即就改了稱呼，也不掩飾自己略有尷尬，從容道：「千夜閣下，久聞威名，今日得見方知傳聞非但不曾過譽，反而是將您的戰力說少了。」

　　對方將姿態做得如此之足，千夜頓了頓，才道：「閣下以一敵二，就算不敵，也能退走，不必自謙。不知閣下怎麼稱呼？」

　　「我是姬素今，帝國親王，封號軒威，平日多在封地，已經很久沒有出來走動了，千夜閣下應該沒有聽說過我。」

　　皇族龐大，一堆親王，實力有高有低，千夜確實從未聽說過此人。不過兩字的封號應該是鎮邊藩王，想不到帝國連這些壓箱底的力量都派到了裡世界來了。

　　「帝室……實是付出良多。」千夜不是客套，他在前線先是遇到皓帝，又遇到軒威王，就算心有成見，也不妨礙他讚賞姬氏的勇武。

　　姬素今道：「唉，只恨過去不夠努力，一身本事沒得先祖的萬分之一。」

　　兩人來回客氣了幾句，姬素今就試探道：「閣下現在有什麼打算？若無目標，不妨一起行動？」

　　千夜反問道：「帝國在裡世界的目標是什麼？」

　　姬素今露出一個苦笑，道：「哪有什麼目標？真要說目標，那也只有一個，就是黑暗種族想要幹什麼，我們就一定不能讓他們幹成。」

　　這話說得倒是實在。

　　千夜點頭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們還是分頭行動的好。永夜議會弄出這麼大的陣仗，必有重大圖謀。說實話，你和我一起走，並非好事。」

　　姬素今又挽留幾句，見千夜只是不允，便也不勉強，遞給千夜一個信號裝置，道：「這是我姬氏專用的聯絡信號，任何情況下都能傳遞極遠。這個地方環境原力雖然古怪，可干擾也不會很大。若您有需要，直接可以使用。當然，若您看到有誰發了這個信號，方便的話，還請給予援手。」

　　千夜心裡倒是一怔，姬氏這次來了多少人？他收了信號裝置，道：「這是自然。」然後辭別姬素今，消失在森林深處。

　　一離開姬素今耳目可及範圍，千夜就換了個方向，沿著蛛魔和魔裔兩位副公爵撤退的路線追蹤下去。

　　兩大永夜強者離開的方向大體一致，那就不是巧合，而是他們已經通過某種途徑知道了要去哪裡匯合，或者是在那個方向上有能夠返回外世界的通道。

　　黑日山谷的天坑，基本是條單向通道，想要回去，恐怕還得另想辦法。帝國對此也是全無頭緒，所以進入裡世界的強者，包括天王，基本都是抱著必死之心。

　　不過裡世界也有一線生機。通向裡世界的通道是聖山三至尊聯手打通，能夠打出一條通道，也就意味著同樣可以打開一條返回的通道。而且兩個世界之間既然已經出現過一次通道，再開闢第二條也就容易得多。

　　千夜想要看看黑暗種族都準備做些什麼，他們總不會想要一場有來無回的旅行。

　　沒走出多遠，千夜就發現了蛛魔和魔裔副公爵留下的痕跡。魔裔副公爵失去雙腿，經過的地方非常明顯，他似乎也不打算隱瞞，連起碼的遮掩和擾亂工作都沒做。

　　在一路深入森林之後，魔裔副公爵在一棵大樹上留下一個明顯的符號，並且附加了一點自身的原力氣息，就又向遠方而去。

　　千夜追蹤到了這裡，略一思索，不再繼續，而是轉向蛛魔方向。

　　魔裔副公爵丟失了重要貨物，罪責絕對輕不了，又斷了雙腿，戰力形同半廢，貿然返回絕對沒有好下場。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安全地方隱居養傷，等到大局已定，或者魔裔找到了回歸方法後再出現。

　　所以哪怕千夜不明白這副公爵留下符號的含義，也知道繼續跟下去恐怕沒什麼結果。

　　蛛魔那一路倒是可能有新發現，更重要的是，從魔裔副公爵的話中，同樣的裝置零部件在他手裡應該也有一份。

　　這意味著跟蹤蛛魔，就算不能找到永夜議會布設神秘裝置的地點，至少也能截獲那批零件和能源部件，不讓它們落入魔裔手裡。

　　千夜弓著身體，如獵豹一樣在森林中穿行。在他的視野中，時時有一縷偏暗青色的原力浮現。這就是蛛魔副公爵留下的原力痕跡。

　　如此追蹤片刻，千夜忽然停步，抬頭望向頭頂。在上方一根巨大葉片上，正飄著一小截蛛絲。

　　蛛絲殘留不過小手指大小，若不仔細看很容易就會忽略過去。千夜升空，湊近蛛絲，看著它在葉片上留下的拉曳痕跡，判斷出力方向，順著望去，果然在數十米外又發現了一點痕跡。

　　這點痕跡更小，不過是豆粒大小，但逃不出千夜眼睛。有了兩點作為參考，千夜很快就找到了第三處蛛絲痕跡，並且發現了第四處。

　　站在第四處蛛絲痕跡下，千夜卻不再往前了，而是隱隱浮現冷笑。

　　蛛魔副公爵留下的痕跡看上去不起眼，實際上在真正擅長追獵的強者眼中非常醒目。甚至醒目到要照顧一部分不那麼擅長追獵強者的地步。

　　這還可以勉強用這位副公爵不擅長隱跡潛行來解釋，但是故意斷掉一點蛛絲就有些太過火了。還有千夜已經知道，在裡世界中多半是沒有蜘蛛的。

　　若今天追蹤而來的是其他強者，被誤導到這裡，哪怕發現不對，或許得硬著頭皮追下去。畢竟這是惟一的線索。就算蛛魔副公爵想要誤導，自己也得親手佈置痕跡，等如是追獵者和他在同一條路線上跑，只不過看誰更快而已。

　　然而千夜有掌控之瞳，有原力視野，他可不是靠這些痕跡追蹤，有蛛魔留下來的原力氣息就足夠了。

　　越是真正強者，所留下的氣息越不容易被裡世界同化。這名蛛魔副公爵剛逃走沒多久，留下的痕跡在千夜眼中十分醒目。在掌控之瞳的原力視野中，千夜根本不需要查看他故意留下的痕跡，直接跟著原力氣息追下去就是。

　　蛛魔副公爵來回拐了幾個彎，並且繞了兩個圈之後，終於向著一個方向遠遁。千夜也不著急，根據原力氣息消散的程度，遠遠在後面跟著，始終保持在十分鐘左右的路程。

　　蛛魔副公爵大概相信自己已經擺脫了可能有的跟蹤，路線開始有所變化。按照目前的行進狀態看，他似乎已經有了比較明確的方向。

　　一路追蹤原力氣息的千夜，忽然抬頭，看到空中有一大團青黑色原力，已經消散得極淡。這是永夜議會信號彈留下的痕跡，大概發出時間是半日之前。蛛魔副公爵應該是有秘法，可以追蹤到信號彈的方位。

　　這就看出，魔裔副公爵還是留了一手，沒有將全部秘密和盤托出。

　　既然已經追蹤到了蛛魔副公爵，千夜也不在意這點小事，收斂氣息，開始向著黑暗種族的聚集點潛去。

　　數小時之後，千夜就看到遠方一座山丘上，已經豎起一座高塔，只剩下最後部分還沒有完工。數名黑暗種族強者合力托起一個大鍋似的部件，飛上塔頂，將它安放在塔尖處。一些工匠已經等在上面，部件一到就開始安裝。

　　這幾位匠師，赫然都有侯爵級的修為。

《卷十》【王旗飛揚】　章二四八　聖星(上)

　　高塔已經建造超過百米，現場至少有十餘位永夜強者已經聚集。其中數位全身盔甲，戴著全封閉式面具的應該是伯爵級，其餘都是侯爵級以上的強者。

　　這些強者數量雖然不多，但一起動手，進度卻是驚人的快。比如那個直徑超過十米的巨鍋，就被直接搬到塔頂，一次安裝完畢。此刻還有人在加固塔基，一塊四四方方十幾噸重的條石，被兩個強者一提，輕輕鬆鬆就放到了指定位置。

　　負責此處現場的不是永燃之焰，而是千夜的老熟人，梅斯菲爾德之主。

　　千夜沒有貿然行動，而是退回森林，只是在一棵特別高的古樹上建立的觀測點，以隨時監視黑暗種族的行動。這麼多強者，總有人落單外出的時候。

　　第二天巨塔就基本修建完畢，各種設備被安置在塔上，幾名強者則是揹上勘探設備，看樣子準備在周圍探索各類礦產資源。

　　這支隊伍蛛魔和狼人強者各有兩個，由一名魔裔副公爵帶隊。

　　千夜估算了一下實力對比，感覺獵殺這支部隊雖然有些吃力，但仍有機會拿下。只不過不能驚動梅斯菲爾德之主，必須速戰速決，動靜也不能太大，這就有些難了。

　　不過千夜也不打算將他們一網打盡，只要抓住機會偷襲幹掉幾個，哪怕被逃走一半也沒有關係，總是給永夜議會放了血。

　　謀劃已定，千夜從古樹上躍下，正想向勘探小隊前往的區域潛行，忽然心中一動，彷彿有道目光在身上一掃而過。

　　千夜瞬間靜止。

　　他一直運行著血脈潛伏，在強者感知中就和一塊石頭差不多。不過若是一塊石頭還能高速飛掠，那就說不過去了。

　　只是千夜自己感知已是世間頂級水準，很少有強者接近而不被察覺。這道目光出現得全無徵兆，事前千夜竟全無所覺，實是罕見。

　　千夜緩緩轉頭，雙瞳深不見底，已收斂了一切主動感知能力，全部是在被動探索，只接收，不主動掃瞄。

　　這種方式果然有效，千夜捕捉到在森林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

　　千夜全身爆發出火山般的力量，驟然彈出，呼嘯著撲向那道身影。他速度何等之快，這一刻更是盡了全力，瞬間跨越千米，視野中出現了一道淡淡的身影。

　　那生物似乎受驚，從樹上彈起，在棵棵巨樹間彈動。他就如一顆皮球，射到一棵巨大巨樹上，再彈往另一棵，如是反覆折射，迅捷無倫。

　　千夜身影閃爍，以混沌原力推動虛空閃爍，如此方才跟得上那道身影，沒有追丟。

　　此刻已經看清，那是一個人形生物，不過雙手雙腳格外的長，而且關節似乎可以雙向彎曲。他背後甚至還有一雙短翼，彈射之際，可以短暫在空中滑翔轉折，更增靈動。

　　他速度之快，即使在永夜公爵中也屬中上，讓千夜追得也有些吃力。此外他氣息怪異，幾乎與整座森林融為一體，和千夜的血脈潛伏有類似之處，一旦脫離視野，靠感知可就難找出來了。

　　是以千夜窮追不捨，決不肯讓他從視野中消失。雙方距離越拉越近，眼看著就只有數十米了，千夜一次爆發就能到他身後。

　　就在這時，千夜心中忽生濃烈的危險感覺，他身體一側，輕飄飄的向上飛起，整個身體呈現出極為詭異的軌跡。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的飛來，自千夜原本位置掠過，瞬間射穿了十餘棵巨樹，這才消失。那十餘棵巨樹靜止一瞬，忽然居中爆開，轟轟隆隆，剎那間形成一條數百米的長長走廊。

　　千夜瞬間看清，飛來的是一根長矛，木柄石尖，用繩索捆綁固定矛尖，原始而簡陋。就是這樣一柄長矛，居然投出了足以一擊重創侯爵的威力，哪怕是千夜，也不願意挨上那麼一下。

　　千夜向長矛飛來的方向望去，嚴陣以待。

　　從林間緩緩走出一個高大身影，與千夜追蹤的那個類人生物長得十分相似，只不過體型要大得多，身高足有五米，周身縈繞著淡淡黑霧。

　　看到他，千夜瞳孔微縮。他周圍的黑霧並不是自然現象，而是濃郁到了極點的黑暗原力。裡世界的黑暗原力可是有一絲活性的，極難駕馭。但是在這個類人生物身上，千夜看到的卻是黑暗原力在歡呼，在臣服。

　　能夠讓原力產生這種類似於生命體的反應，向來是大君和天王的標誌。他們對於原力的掌控已經接近隨心所欲的境界，能夠操控原力生成種種神奇現象，在旁觀者眼中，就相當於原力有了生命。

　　而千夜面前這個巨人不同，他周圍的原力是真的有自己的生命，自發的去聽從巨人的每一個命令。這讓巨人的一舉一動都是威力巨大，哪怕一柄原始長矛，也能擲出接近名槍的威力。

　　正面面對巨人，千夜依舊有不斷的危險感覺。他雙眼微瞇，不斷掃視著這個巨人，心底戰意升騰。

　　巨人體型太大，力量極強，掌控之瞳的束縛力對他基本不起作用。但是掌控之瞳附帶的原力視野卻讓千夜能夠看清楚巨人的原力流向。只是當原力如此活躍的時候，原力視野的用途也受到限制。

　　有了生命的原力會自發的作出一些反應，而這些反應是難以預測的。正因如此，天王大君的攻擊每每會有神來之筆，難以捉摸。至於聖山三至尊，傳說中他們都能賦與原力接近真實的生命，所以舉手投足，威力可破天倒海，也可柔若春風拂柳。

　　眼前這個巨人已經有了一點聖山至尊的味道，雖然這是由於裡世界特殊原力造成的，但也可視為一個全面縮水版的至尊。

　　而另一方面，巨人的裝備極為簡陋，身上穿的獸皮衣褲，衣服的作用多過護甲。武器就是原始長矛，背上還有兩根，手中那根已經扔出去了。

　　並不是天王、大君就不需要裝備了，哪怕是聖山至尊，乃至人族太祖、武祖，裝備同樣重要。只不過能夠匹配他們力量的裝備數量變得極少而已。

　　這個巨人裝備如此簡陋，有跟沒有都差不多，戰力同樣打了個相當大的折扣，保守估計，如果給他配上永夜帝國全套最頂級裝備，戰力至少會提升三、四成。

　　眼下巨人正是最好的靶子，可以讓千夜提前熟悉一點面對至尊時的感覺。另外，千夜也對裡世界的原生生命產生了相當的興趣。這個巨人正是再好不過的突破口。

　　見千夜並未退走，巨人明顯變得憤怒，他俯身看著如同小貓一樣的千夜，咆哮著千夜聽不懂的話。

　　千夜拔出青金血劍，以作回應。

　　雙方雖然語言不通，不過千夜的動作含義不需要語言也能明白。巨人一聲怒吼，憤怒之極，反手從背上拔出雙矛，擺出臨戰姿勢。

　　千夜持劍指地，不言不動。然而只要熟悉他的對手都知道，不動的時候才是千夜最危險的時候，沒有人知道他何時會啟動虛空閃爍。往往在對手發動攻勢的瞬間，千夜就會以虛空閃爍避過攻勢，直取對手弱處。

　　巨人顯然不知道這些，周圍原力如風暴般洶湧，正在醞釀攻勢。

　　忽然之間，他背後張開一雙黑色羽翼！

　　和巨人的身材相比，羽翼並不算大。可是這雙羽翼卻給千夜隱約熟悉的感覺。千夜一怔之際，巨人羽翼搧動，倏忽間已出現在千夜面前！

　　巨人速度之快，已是接近瞬閃，千夜連發動虛空閃爍都來不及，兩根長矛已是攔腰掃至。

　　倉促之際，千夜將青金血劍在面前一豎，硬擋雙矛。

　　劍、矛相交，千夜只覺一股難以形容的巨力湧來，宛若一座大山當頭壓下。巨力壓下，青金血劍劍身彎曲，千夜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巨人有著難以想像的恐怖力量，甚至遠超體型所能容納的極限，就是一些體型最大的兇獸也不過如此。類似的力量，千夜親身經歷過的只有狼人大君索薩。

　　敵人出乎意料的強，千夜卻也不是當年的千夜。他心中戰意迸發，一聲低吼，雙足踏地，混沌原力剎那間覆蓋百米方圓，等於身周百米之地都成了千夜的立身之所。他再一聲吼，被混沌原力再次改造的身體爆發出沛然大力，硬生生頂下巨人的攻擊，然後悍然反擊，將所有攻來的力量悉數碰了回去。

　　巨人雙矛不由自主地彈起，帶著雙臂向後彎曲到了一個詭異的角度。要是正常人族或是其他黑暗種族，手臂彎曲成這樣關節早就折斷了，可是包括巨人在內，裡世界許多生物關節的自由度都是極大。

　　雙矛在兩股巨力夾擊下不堪負擔，砰的一聲炸成兩段。巨人整個身體都被拋出，重重砸在地上，又滑出上百米，在森林間清出一大片空地。

　　正面幹翻巨人，千夜心中暢快難以形容，多日積鬱之氣一洩而空。他看了看手中的青金血劍，若有所思。

　　這把劍是黑暗福音霍華德的佩劍，自是極品，劍質比融合了巨犀角的東嶽還要強出一個等級，也是目前僅有能夠承擔千夜混沌原力的武器。惟一美中不足，就是輕了點，用得有些不順手。

　　千夜感覺，以自己目前力量，不用把幾噸重的劍，好像都有些說不過去。

《卷十》【王旗飛揚】　章二四九　聖星（下）

　　巨人看看千夜，再看看手上斷矛，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他完全想不到還沒他一條腿高的千夜會有如此偉力。

　　無論怎麼看，他都覺得千夜瘦弱得像個螞蟻，被一隻螞蟻打斷兵器，實在是一種羞辱。

　　他揚起巨掌，重重拍下，拍到半途，這才想起不對。

　　不過已經晚了，巨掌落下，手背上立刻多出一個突起，就像拍在釘子上一樣。他手背肌膚被撐到極致，隨後破開，血霧炸開，一截劍鋒凸現，千夜持劍沖天而起。

　　青金血劍無比鋒利，且被霍華德以血氣淬煉多年，材質堅不可摧。巨人那兩根粗若樹幹的長矛硬砸下來都毫髮無傷，這巨人手掌肌膚再怎麼堅硬，總硬不過裡世界的特殊木材，所以拍千夜的結果，就是把自己的手給扎穿。

　　千夜在空中一個盤旋，瞬間閃爍到巨人身後，如原力彈般合身撞在巨人腰後。巨人如被虛空巨獸撞中，直接飛了出去。但他反應極快，背後一雙黑翼張開，在空中詭異的凝停，然後反腿一蹬，把千夜踢飛。

　　千夜這一次倒飛百米，撞倒多棵異樹，方才停下。

　　雙方交換一擊，都受創不輕。巨人眼中早已沒了輕視和傲慢，代之以震驚和凝重。

　　而千夜的目光則落在他的雙翼上。黑翼雖短，但似乎有一點操縱空間之力，能讓巨人在空中做出種種匪夷所思的動作。

　　看著這雙黑翼，千夜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巨人落地，不斷檢視著自己的後腰。那裡此刻多了一個血洞，正如泉湧般向外淌血。區區一件獸皮衣，可擋不住青金血劍的鋒銳。

　　千夜從地上爬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就將青金血劍收起，向巨人勾了勾手指。

　　儘管語言不通，可是這挑釁的姿態是各族都通用的。巨人原本還有些遲疑，見狀暴怒，狂吼一聲就撲了上來。

　　這一次千夜也不用劍，揮拳就迎了上去。雙方頓時一場大戰，拳拳到肉，殺得天昏地暗。

　　也不知打了多久，千夜一聲暴喝，抓著巨人的一隻長腳，將他整個掄了起來，就像揮舞重鎚般狠狠砸在地上，頓時在地面上砸出一個數十米的大坑，揚起一陣灰塵。這一擊用力過猛，以至於千夜脫手將巨人甩飛出去。

　　巨人翻翻滾滾，不知撞斷了多少巨木，直到數百米外方才停下。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是試了幾次，都是栽了回去。

　　千夜臉色略顯蒼白，這場純靠力量的肉搏也消耗不少。不過他氣息開始快速攀升，大步向巨人走去。有混沌原力凝煉過的身體，千夜的續戰力實是無以倫比。

　　千夜依舊沒有出劍，他更想活捉這個巨人。巨人明顯是智慧生物，雖然語言不通，但慢慢總能找到溝通方式。力量強大到一定程度時，還可以直接以意志感知的方式交流。拿下這個巨人，裡世界的秘密就會揭開一小半。

　　眼見巨人結局已定，千夜卻突然感覺到陣陣如針刺般的威脅。他當即停步，望向左右。

　　森林中響起陣陣異樣的沙沙聲，漸漸的，無數影影綽綽的身影浮現。那是一個個和千夜原本追蹤目標類似的生物，就如縮小的巨人。

　　這一次，千夜終於看清了他們的樣子。

　　他們身高大約兩米左右，過長的手腳和狹小的身體拼接在一起顯得有些滑稽。他們大多身上裹著獸皮甲，手中拿著長矛或是投槍。武器和衣甲同樣原始簡陋，和巨人所用的差不多。

　　這些小一號的傢伙背後都有兩個突起，好像沒有發育完全的翼翅。

　　他們雖然武具簡陋，但是速度極快，在速度加持下，無論長矛穿刺還是投槍飛擲都變得極有威力，哪怕是千夜也不能無視。當他們數量多到一定程度，就變得極具威脅。

　　而此時此刻，在千夜面前至少出現數百個。

　　他們出現後，並沒有立刻進攻，而是嗚嗚地叫著，眼中既有凶狠也有忌憚，拚命向千夜揮舞著手中的武器，等人數多了之後，才一步步逼了過來。

　　有些更加高大強壯的，乾脆從腰間皮袋裡掏出一把慘白色的灰粉，直接塗在臉上。這種粉末有著濃烈刺鼻的臭氣，哪怕千夜站得不近，也覺得那股味道撲面而來。

　　他們塗了白色粉末，似乎覺得千夜應該害怕，一下子逼近的速度快了不少。

　　千夜只覺得莫名其妙，不明白這些裡世界的原始戰士們是何用意。難道他們覺得可以憑著惡臭將自己燻跑？千夜再怎麼不濟，大半天不呼吸也是沒有問題的，更長時間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吞吐原力即可。

　　不過千夜雖然不明白惡臭是何用意，但是對手的數量可是實實在在的多。

　　眼見對方逼近到百米之內，千夜眼中光芒一閃，忽然一個閃爍突進到武士之中，一把將其中一個武士抓在手裡，然後連續閃爍，消失在遠方天際。

　　武士們頓時一片混亂，拚命向千夜離開的方向追去，連地上受傷不起的巨人都顧不上了。然而千夜虛空閃爍的速度何等之快，轉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方武士們卻是說什麼都不肯放棄，拚命追著，哪怕已經不知道千夜在哪，也是追個不停。

　　小半日之後，千夜出現在一處天然岩洞內，將手中提著的武士扔在地上。他一動不動，癱在地上，眼睛緊閉。

　　「行了，別裝死了，我知道你醒著。」千夜道。他說話時，輔之以直接的意識衝擊，只要對方是智慧種族，就能夠大致理解話中意思。這是帝國和永夜強者面對未知智慧種族時的交流手段，最早還是自虛空巨獸身上學來的。

　　那武士居然聽懂了千夜的話，大吃一驚，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直接貼到了山洞頂上，雙手雙腳關節反轉，就那樣將自己掛在洞頂。

　　千夜有些不耐煩地道：「下來吧，別說這裡是山洞，就是外面森林，我想抓你，你也逃不掉。」

　　武士的緊張和戰意慢慢有所緩和，從洞頂落下，全身弓著，保持著時刻能夠逃跑的狀態，儘管這毫無意義。

　　他盯著千夜，忽然道：「你想要……做什麼？」

　　千夜大為驚訝，沒想到這個傢伙居然也會使用意志進行交流。他明明說的就是自己一族的語言，卻表達得清晰流利，單是以溝通交流的秘法而言，已經不在千夜之下。

　　這種秘法，至少要公爵以上的強者才能掌握。而千夜面前這個傢伙綜合實力只是勉強相當於侯爵而已。也就是說，他所掌握的交流秘法品階之高，還在一般永夜秘傳之上。

　　不過既然能交流，那就好辦了。千夜索性在他面前坐下，道：「我想要知道這裡的一切。比如這裡是哪裡，你們又是什麼人，平時都是怎樣生活，太陽為什麼是黑的，等等等等。」

　　這一連串的問題明顯過於複雜，那武士眉頭擰在一起，露出痛苦表情，雙手捧頭，好不容易才弄懂了千夜的意思。

　　「這裡，就是這裡……」他似乎並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千夜轉念一想，也就明白過來。裡世界對這個原生戰士來說，就像千夜生活的永夜世界，自然而然就在那裡，要說有什麼特點，反而不太說得出來。

　　「好了，這個問題先放下。你們是什麼人？」

　　「人？」

　　「人是我們對自己的稱呼。」

　　他明白了，說：「我們是阿圖瓦，意思就是黑暗與黎明之子。我們一共有十三個部落，對應著黑暗與黎明之間的十三顆星辰。我是第二部落的酋長之子。」

　　千夜走出山洞，抬頭望向天空。天空中一輪黑日高懸，只是沒有了周圍的光暈，所以現在算是夜晚。只不過天空中一片深邃黑暗，哪有半顆星星？

　　「你說的星辰是什麼意思？」千夜問。

　　「星辰就是星辰，它們只在夜晚出現，放射光芒，為迷途的旅人指明方向……」阿圖瓦的酋長之子說了一大堆。

　　千夜也聽明白了，這個酋長之子說的就是通常意義上的星星。當然，阿圖瓦語中有另外的稱謂和叫法，但是在意志交流秘法中，會自行轉換成千夜能夠理解的含義，有所偏差也是不大。

　　千夜又到洞口往外看了看，依舊沒有看到天空中有什麼星星。再看看阿圖瓦人特有的暗紅色瞳孔，千夜若有所思，開始切換不同的視界。

　　可是無論切換到什麼原力光譜，千夜都沒有發現夜空中有什麼星辰，放眼望去，就只是一顆黑太陽壓倒一切，在那裡源源不斷地散發著肉眼難見的原力光芒。

　　千夜索性不找了，直接把酋長之子拎到洞口，往夜空一指，道：「你說的星辰在哪？」

　　酋長之子指了指自己的頭，一臉奇怪地道：「星辰當然在我們的心中，你為什麼要到天上去找？」

　　「在你們心中？」千夜隱隱有怒意上湧。

　　「當然，不在我們心中還能在哪？」酋長之子卻是不懼，反而是理所當然的樣子，又道：「十三聖星離我們的世界非常遙遠，看是看不到的，但如果你用心去感受，就能夠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說罷，他又補了一句：「不同血脈的部落，能夠感知到的聖星也是不同的。」

章二五零 異界之謎

　　「十三聖星？在遙遠世界，靠血脈感知？」千夜聽了，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怔了一怔，方問：「聖星是什麼樣的？」

　　「每個部落感知到的聖星都是不同的。我們部落的聖星是這樣的……」他在地上畫出一個圖案。

　　地上的圖案儘管簡陋，但依然能夠看出，那是一朵花，恐懼之花曼陀羅。

　　恐懼之花曼陀羅是血族十二古老氏族中門羅的族徽，也是夜瞳和千夜的血脈源頭。而裡世界這個年輕戰士感知到的聖星居然是曼陀羅，而且在十三聖星也排在第二位，這絕不是巧合。

　　千夜將他提起，放好，仔細看著他那雙暗紅色的眼眸，然後伸指一點，一根血線刺入他的身體，帶出一滴血珠。

　　千夜雙眼微閉，仔細品著血珠的味道，許久之後方才睜開雙眼，道：「你叫什麼名字？」

　　「蘇……石。」

　　「這個名字……」

　　「怎麼？」

　　千夜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你為什麼會起這個名字？」

　　蘇石一臉的莫名其妙：「這是我父親給我取的名字，有什麼不對嗎？」

　　「我是問，為什麼是這種風格。」

　　「我們阿圖瓦族自古以來都是這樣的名字，有問題嗎？」

　　問題當然是有的。蘇石是典型的人族帝國風格名字，而阿圖瓦則是永夜風格。兩種風格混雜在一起，說不出的彆扭。

　　「你們平時住在什麼地方，都是怎樣生活的？」

　　「我們第二聖星部落生活在黑山之頂，其它部落則是分散各處。」說罷，蘇石胸膛一挺，道：「黑山就是我們阿圖瓦族的聖山。我的部落就是聖山的守護部落。」

　　「你們是守護部落？那第一聖星呢？」

　　「你是說帕斯部落？他們是最弱的，一直在遠方的冰原邊緣生活。他們的領地雖然夠大，可是除了冰原和雪獸外什麼都沒有。每年只有在熱季才在鑿開冰層，捕些海獸填肚子。」

　　「怎麼會這樣？」千夜很是意外。

　　「當然是這樣了！他們最弱，每代的部落聚會比武他們都是墊底。這麼弱的傢伙，難道還想佔有最豐饒的森林和草原嗎？」蘇石理所當然地道。

　　「那他們為何會這麼弱？」千夜問。

　　連名稱都一樣，千夜已經可以確定，裡世界的阿圖瓦部族和永夜血族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只是既然如此，那帕斯氏族如此之弱就顯得更加不可思議。在永夜世界當中，帕斯血脈哪怕後人再怎麼不濟，有夜之女王在，那第一位置就永遠不可撼動。

　　在永夜世界，夜之女王全盛時期的風華已不可考，但哪怕是大部分時間都需要沉睡的現在，她一旦醒來，威能也是橫壓一世。就連魔皇這樣的不世梟雄，也只敢趁她沉睡時對血族下手，還得想方設法的不要驚醒她。

　　剛剛在蘇石的血液裡，千夜已經嘗到了門羅血脈的味道。雖然微弱，還受裡世界大環境影響氣息扭曲，可是最深處的血脈味道不會錯，那就是門羅之血。

　　既然有門羅之血，那麼帕斯之血、斯伯克之血等等都應該存在。帕斯之血，又為何如此之弱？

　　千夜詳細地問，可是蘇石卻答不出來。反覆問了許久，千夜也只能放棄，轉而問裡世界的山川地理。

　　一問到這個，蘇石當即兩眼放光，傲然道：「我們門羅身為守護聖族，領地自然是最富饒的。以聖山為原點，我們的領地北方有三十晝，南方是二十八晝，東西各有二十五晝。」

　　「晝是什麼？」

　　「很簡單啊，族中一級勇士全力奔跑一日一夜，所能跑過的距離就是一晝。」

　　「一級勇士又是什麼標準？」

　　「我就是一級勇士。」蘇石又挺了挺胸。

　　千夜雖有猜測，還是吃了一驚。蘇石實力雖然大致相當於侯爵，可那是綜合實力。單論速度，他並不比永夜公爵慢。裡世界的阿圖瓦族都是速度極快，行動如電，奔馳一日一夜，怕不止於數千公里。

　　如此算來，南北東西端點相距五十餘晝，光是門羅一族的領地就比永夜一個大陸還要大。而且這裡共有十三部落，如此看來，裡世界實是無比遼闊。

　　「你們領地之外呢，又是什麼地方？」千夜好奇。

　　「領地之外，自然是其它部落的領地。」

　　「其它部落之外呢？」

　　「那就不知道了。聽說最遠的斯伯克外圍，是看不到盡頭的林海。他們不斷向林海開拓，然後又不斷把開拓好的土地輸給更強大的部落。」

　　「林海之外呢？」千夜十分好奇。

　　「不知道。沒有哪個勇士能夠穿過林海，它好像完全沒有盡頭。」

　　裡世界的巨大超乎想像，千夜思索片刻，又升起一個疑問，於是問道：「門羅部落有多少族人，又有多少族人？」

　　「我們有整整一萬族人！其中戰士有七千！」

　　千夜又吃一驚，這個數字實在是太少了，少得不可思議。以門羅部落領地的遼闊，蘇石就是報個幾十億他都不會吃驚。可是一萬，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哪怕裡世界各種生物極為強悍，阿圖瓦依然是站在食物鏈頂端，怎麼會這麼少？

　　千夜皺眉道：「你們族人為何這麼少？如此廣闊領地，為何只有這麼一萬人？」

　　面對千夜的問題，蘇石同樣吃驚：「哪裡少了？我們是戰士最多的部落！也是最強大的部落！其它部落都沒有我們的戰士多，也沒有我們勇敢！」

　　知道這樣問不出什麼來，千夜轉到其它角度，比如部落的婚配制度，平均壽命，生育週期等等，問了半天，總算有些明白了。

　　和血族一樣，阿圖瓦也是長生種，而且是比血族更加徹底的長生種。蘇石在部落中剛成年不久，按永夜的時間計算，已經是五百餘歲了。每個阿圖瓦族人平均生命大約在三千到五千歲，據說最年長的長老已經快六千歲了。

　　如此漫長的生命，生育週期也同樣恐怖，而且生育率極低。一對阿圖瓦族人一生中最多能育下六七個後代，光是幼年期就長達兩百餘年。

　　阿圖瓦可以看作裡世界版的上古血族，族人個體實力極強，然而文明程度卻處於原始階段。先祖派狼人們雖然同樣是原始部落制，但那只是制度落後，文明和知識等級和其它黑暗種族無異。

　　阿圖瓦卻連知識都處於極端原始的狀態，它們的歷史始於數十萬年前，然後就一直停滯不前，再未變過。

　　再問下去，千夜也問不出什麼了。但是經過先前的一番詢問，他對阿圖瓦部落本身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基本確定，阿圖瓦們所感知的聖星，就是鮮血長河中的徽記。鮮血長河中曾經點燃過十三枚徽記，每枚徽記都對應著一條力量道路，一支血脈。

　　鮮血長河無比神秘，橫亙虛空，有其它世界的種族感應到它的存在，召喚到它的力量並不奇怪，奇怪的是為什麼連部落名字都一樣？

　　千夜多次獲得過鮮血長河的青睞，得過上古血族的傳承知識。但是在這些知識中，可沒有名稱這種東西。就算千夜得到的傳承不完整，可是血族十二氏族在歷史上又不是沒有改過名，怎麼連改過的名字都一樣？

　　但再怎麼盤問，也問不出什麼來。思忖片刻，千夜還是決定放了蘇石，至少看在門羅血脈的份上，蘇石也算和千夜沾點族人的緣分。

　　蘇石似乎對自己重獲自由很是意外，怔在原地，片刻後方道：「你真要放了我？」

　　「難道你還希望我宰了你？快走吧。」

　　蘇石卻沒有走，而是試探著向千夜伸出手，道：「可以……握一下嗎？」

　　千夜不明所以，但也不懼有什麼暗算，伸手握上了蘇石的手。

　　蘇石的手出人意料的細膩，千夜微覺意外，仔細地看，這才發現蘇石以血族的標準來說，容貌也可說是清秀。只是身體比例差異過大，才在千夜眼中總是被下意識的歸到某種怪獸行列。

　　其實拋開受環境影響的身體結構，阿圖瓦容貌倒是和血族有些神似。

　　千夜握上蘇石手的時候，忽然感到有種莫名關注在自己身上掃過，自己身上的某些秘密似乎被某個存在給看了去。

　　「你幹什麼？」千夜一聲叱喝，手上加力，猛地一拉，立刻就將蘇石放倒在地，再抖了兩抖，蘇石立覺全身骨架好像都被抖得散開，軟癱在地，動彈不得。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確認，你是不是我們在其它世界的族人兄弟。」

　　千夜雙眉一揚，道：「你知道？」

　　蘇石點頭，「世界之外，還有無數世界。但每個世界都會受到十三聖星照耀，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千夜更是驚訝，這可不像是一個原始狀態的智慧種族能夠掌握的知識。如此看來，這個阿圖瓦就顯得更加神秘了。

　　蘇石鬆了手，慢慢後退，道：「我就回去了。回去後我會通告其它部落，你是我們在其它世界的兄弟。你也不要對我們的族人下手。」

　　「好。」

　　蘇石向千夜深深看了一眼，道：「我們還會見面的。」說罷，他就一躍而起，如電般出了山洞，消失在夜色深處。

　　千夜並沒有阻攔，也沒有跟蹤。他有種直覺，以後一定會再見到蘇石，見到阿圖瓦的真正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