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永夜君王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sinhu 2014-3-1 11:09: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9 32458693
ladmantw 發表於 2015-4-5 12:16
永夜君王 卷六 邂逅不訴離別殤 章三十六 襲擊

  那名魔裔取出一個帶著原力封印的羊皮卷展開,在上面寥寥數筆就勾勒出一片地形,手中的地圖也變得豐富了一點。

  繪製完周圍地形,他端詳了一會兒,伸手指向一處,說:「我們應該去這裡,前進一公里再觀察。」

  夜瞳眼中光芒微不可察的一閃,默默地點了點頭,跟隨著魔裔而去。他們所走地方向,正是千夜所在地方位。

  在這片遼闊而且古怪的天地中,此刻不知道有多少戰士在小心翼翼地搜尋著敵人。他們一方面要抵抗虛空巨獸殘留意志無所不在的壓力,另一方面又要和被干擾和扭曲的感知搏鬥,說不出的吃力。

  千夜相對輕鬆得多,行動也逐漸加快。即使在到處看上去都一模一樣的森林中,他依然牢牢記得自己地方向,始終向著巨獸骸骨前進。

  繞過一棵大樹時,千夜忽然耳朵一動,捕捉到陣陣極輕微的腳步聲。他立刻貼著大樹站好,向著腳步聲傳來地方向望去。數百米外,一名血族子爵從霧中出現。他雙手持劍,劍尖斜指地面,一步步沉穩堅定地向前走著。

  這是時刻可以揮劍出擊的姿勢,顯然這名子爵也不是普通人物。他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行動,而是選擇了時刻保持戰鬥姿態,這是自信,是就算遭遇強敵,也可以從容斬殺敵手,或是退走的自信。

  無處不在的紫色基質十分特殊,在上面行走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會發出一些聲音。除非時刻保持飛行狀態,才能夠無聲無息地前進。但是大部分戰將飛行時原力波動更明顯,而且消耗原力也太多。

  這名血族二等子爵的選擇並沒有錯誤,唯一的問題,是他遇到了千夜。

  千夜已經架好了狙擊槍,運起血脈潛伏,完美隱藏了自己的氣息,將瞄準星穩穩套住子爵血核位置。

  其實在這種環境下,血脈潛伏並沒有必要,那名二等子爵至少要再接近百米,才有可能發現千夜。只是謹慎已經成為千夜的習慣,而且他偶爾會有感覺,似乎暗處有雙眼睛正在看著自己。

  千夜的手指已經開始慢慢壓動扳機,就在這時,在瞄準鏡的視野中,他從那名血族子爵的衣領內側,看到了一朵曼陀羅花。那是門羅氏族的徽記,此刻映入眼簾,竟然有些刺目。

  千夜的猶疑只是剎那,他驅趕掉了腦海中所有雜念,慢慢壓下扳機。破魔彈拉出一道刺眼銀光,射向血族子爵。

  那名血族子爵預想過會受到各種襲擊,但就是未曾料到會被狙擊。當眼前銀光一現時,他本能地揮劍閃擊,居然一劍凌空斬中狙擊彈!

  剎那之間的反應,說明他的戰技已經達到極高境界,然而狙擊彈附帶的強大力量亦令他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雙手發麻。待看清落地彈頭那抹讓人痛恨的銀色時,子爵的臉色更是變了。

  如果被這一槍命中,不死也是重傷。然而要命的是,他現在根本感知不到敵人!只能從子彈射來地方向判斷敵人地方位,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在這短短剎那,對手應該早已離開原位。

  血族子爵身周血氣驟然濃了幾分,其中隱隱有曼陀羅花浮現,他已經把剩餘的全部力量都提升到了極致。但此時銀光又是一閃,子爵正準備繼續揮劍格擋時,猛然間身上壓力驟增,差點令他雙膝跪地。

  領域!血族子爵心中狂叫,可是在這見鬼的地方,原力受到標準等級的壓制,怎麼還可能放得出領域?即使是他,阿爾穆,門羅氏族年輕一代的中堅力量,十朵恐懼曼陀羅之一,在爵士時代就擁有領域的天才,在這裡也無法啟動完整領域。

  但是領域的壓制不僅真實,而且沉重得好像不曾被巨獸意志削弱過。阿爾穆拚命催動血氣,依舊無法抗衡沉重壓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破魔彈轟在自己身上。

  慘叫聲中,阿爾穆飛出十餘米,重重撞在一棵大樹上,頹然落地,然後就再也站不起來。他不光承受了破魔彈的黎明原力爆炸,還有千夜輸入的一縷血氣。重創之餘,阿爾穆竭盡全力也只能勉強抵禦血氣侵蝕,連抬抬手都費力。

  千夜的身影從濃霧中浮現,無聲無息地走到他的身邊。

  阿爾穆凝望著千夜,忽然停止了掙扎,露出釋然的笑容,說:「沒想到是你,趙千夜,帝國雙子星之一。死在你的手上,倒也不算冤枉。動手吧,簡單些,你不可能從我嘴裡問到什麼的。」

  千夜默然片刻,「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阿爾穆苦笑一下,說:「我倒還真有一個問題,那就是破魔彈裡為什麼會有血氣。不過想必你是不肯說的,就這樣吧!」

  「你是個讓人尊敬的對手,走好!」說罷,千夜手中東岳就刺入阿爾穆的胸膛,摧毀了他的血核。

  阿爾穆確實是強者,雖然比不上趙君度、夜瞳這樣名動一方陣營的天才,但也是第一流的強者。若是沒有巨獸意志壓制,千夜想要殺他也要經過一番苦戰。

  對於這樣的對手,千夜決定保留他作為戰士的尊嚴,並沒有汲取他的精血,也未取下吸血獠牙作為軍功證明。

  千夜轉身離去,迅速消失在茫茫霧氣中。而阿爾穆的屍體則靠坐在大樹上,周圍的基質已經感覺到了新鮮血肉的存在,逐漸蔓延而來。

  千夜繼續深入,心下頗不平靜。剛才阿爾穆的話雖然短,但還是透露出不少重要信息。

  帝國雙子星,另一星自然是趙君度。這個稱號可見永夜一方對他們兩人的評價,鐵幕之下,千夜和趙君度都有縱橫萬里,貫穿戰區的無敵戰績,也算名至實歸。來自對手的重視,比什麼樣的讚美都真實。

  然而那句趙千夜,說明他和趙閥之間的關聯已經不是秘密,就連永夜一方都有耳聞了。不過既然趙君度把他的名字堂然登入從府,應該也早料到今天的局面。

  只是對千夜來說,這個趙姓,還是在心中將它輕輕抹去。趙閥家風武烈,子弟出眾,大多是值得尊敬可以並肩戰鬥的勇士,可比起西陸鐘鳴鼎食的趙府來說,永夜之地小小的黑流城,才是他如今的家。

  千夜一路深入,又連續遇到數波敵人,甚至還有一名伯爵。不過真實視野的優勢實在明顯,那名蛛魔三等伯爵身軀龐大,閃避難免不靈活,千夜一顆煉銀烈陽彈就將他重創,隨即以大海之力鎮住隨從爪牙,東岳橫掃,頓時將他自腰間斬開。

  和自己蛛軀分離,即使到了伯爵也是致命一擊。蛛魔伯爵翦除,其餘幾名子爵男爵連領域都放不出來,甚至有被千夜大海之力直接鎮殺的。還活著的自然一劍一個,全部了結。

  幹掉這批敵人,千夜一邊收取精血和戰利品,一邊稍事休息。

  在他剛到黑流城的時候,蛛魔子爵勃拉姆斯還是讓千夜仰望都困難的龐然大物,如果不是魏柏年「千重山」的頂級防禦特性,很可能僅一個勃拉姆斯就能讓黑流城化作廢墟。而如今,雖然在巨獸意志壓制下仍有取巧之嫌,但千夜已經可與蛛魔伯爵正面一戰了。

  在四大黑暗種族中,蛛魔的精血純度略低,可勝在量大。這批對手又讓千夜體內貯存的精血過半。現在他估計,自己極限大概可以暫存相當於一名嘉德伯爵的精血量。

  在這步步危機之地,實力每一點提升都有可能在關鍵時刻救命。千夜並未急於深入,而是尋了一個隱蔽地方,運轉玄篇,將所有精血轉化完畢,才繼續行動。

  此次運功,花去一天時間。所生黑暗原力大半被原初之翼吸收,餘下的黑之書和暗金血氣各分一半。吸收了這些黑暗原力,燃金之血保持的範圍又更廣了一些。待得燃金之血遍佈軀幹,千夜就將晉陞二等子爵,再到四肢時,就是一等子爵了。

  當千夜繼續前進時,在這片遼闊之極的森林中,活動的各方強者也越來越多。

  無論他們在巨獸之眠通過何種方式進入這方天地,都是圍繞著這片區域。而且即使落點再遠,也都能看到那若隱若現的巨獸骸骨。僅此一點,就足以將絕大多數人吸引而來。

  夜瞳和那名魔裔也如幽靈般在森林中奔行,隨著時間推移,兩人戰績也不斷增加。

  那個魔裔並不是無名之輩,而是出自深黯之淵的天才強者,名為艾登,位階已是實力伯爵。

  深黯之淵與梅斯菲爾德,耶路生家族同為魔裔名門,強者層出不窮。能夠在這樣的家族中也被稱為天才,艾登絕不可小看。表面戰力也就罷了,他的破幽之眼是一項極為強大的能力,可以看破大多數隱匿狀態,並且可以為原力附加穿透效果。

  若不是如此人物,艾登也不會受議會直接指派,全程跟隨夜瞳。輔助是一方面,保護才是真正目的。

  在這個奇異世界實戰下來效果恰如永夜議會的預期,破幽之眼視野範圍雖然不及夜瞳,但也相當之廣,比一般人起碼遠了一倍。兩人又同樣精於隱匿潛藏,因此艾登和夜瞳的組合極為犀利,在這種環境下根本沒有死角。哪怕將來遇到真正強者,也能從容退走。

  正行進間,艾登忽然停步,比了個手勢指向自己負責警戒的左方。夜瞳隨即轉向,兩人保持同一步伐,迅速推進,轉眼間前方就出現隱約人影。

  那是三名戰士,在樹下設了個臨時營地,一人警戒,一人正在處理傷口,餘下一人則在盤坐修煉,以盡快恢復原力。

  這三人分工合理,看似鬆散,實際上營地周圍所有區域都在兩人的監視之下,根本沒有死角。只是夜瞳和艾登視野範圍比他們遠得太多,這才是真正的死角。

  艾登又向夜瞳比了個手勢,取下背後的原力槍,瞄準了那名警戒的戰士。眼見那名戰士全無所覺,艾登嘴角浮上微笑,慢慢壓下扳機。

  就在行將射擊的剎那,夜瞳忽然伸手,壓下了艾登的槍口。
   本帖最後由 a6830316 於 2019-3-10 01:13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5-4-5 21:55
永夜君王 卷六 邂逅不訴離別殤 章三十七 另一個交易

  艾登頓時吃了一驚,好在他反應不慢,並沒有失手射擊。他望向夜瞳,比了個詢問的手勢。夜瞳則指指自己領口,作了個撤退轉進的手勢。

  艾登疑惑,向那三名戰士看了一眼。其中兩人肩部護甲是相當醒目的燕雲鐵騎,趙閥家徽艾登還是認識的。

  第三人的戰甲上也有徽記,艾登就認不出來了,不過他亦不覺得這有多重要,他不認識,只能說明這人出身家族並不怎麼樣,至少沒有強大到需要讓艾登記住的地步。

  艾登頗為疑惑,他並不覺得殺兩個趙閥的戰士有什麼了不起的。但是夜瞳再比了一次撤退轉進的手勢,艾登也就不再堅持。

  畢竟此行名義上還是以夜瞳為主,而且他雖然等級要高於夜瞳,但這只是暫時的。以血脈而論,夜瞳這樣的原生種還要在他之上,而且夜瞳覺醒沒有幾年,正處於力量的快速增長期,用不了多久,等級就會追上他。至於資源,得到永夜議會關注的夜瞳,根本不會缺少資源。

  兩人悄悄離開,那三名宿營戰士還不知道自己在死亡邊緣走了一個來回。

  等離開得遠了些,艾登終於忍不住問:「為什麼要撤?」

  「那是趙閥的人。」

  艾登更是不解,「我知道是趙閥的人,而且身份好像還不低。不過這不更應該幹掉他們嗎?」

  「你不覺得,我們殺掉的趙閥戰士有點多了嗎?」

  「這又有什麼關係?趙閥是帝國四大門閥之一,我們的大敵,現在正是削弱他們的好時機。你的哥哥亞倫子爵不也是死在趙閥那個什麼趙千夜手裡嗎?」

  聽到亞倫的名字,夜瞳眼中閃過微不可察的痛苦,隨即行若無事。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前行。

  艾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道:「我很抱歉。」

  夜瞳輕嘆一聲,說:「身為門羅氏族的血裔,戰死是最光榮的回歸聖血長河地方式。」

  「我也同意。」

  又默默奔行片刻,夜瞳似乎振作了一些,說:「你沒發現這兩天我們遇到的人開始多起來了嗎?看來快到這個區域的中心地帶了。帝國雙子星都在趙閥,等到了巨獸骸骨處,一定會遇上他們的。你不覺得,我們最好不要首先和他們交手嗎?」

  艾登頓時有所領悟,點頭道:「確實如此!最好讓那些蛛魔和狼人打頭陣,實在不行我們族裔內其他氏族都可以。」

  千夜和趙君度戰績實在驚人,如今在這個原力受到壓制的奇異世界裡,也不知他們的戰力會有多高。但是想也知道肯定比一般人強上很多,即使艾登擁有等級優勢,不是必要,也不願意和他們正面對決。如果能有別的人衝在前面當炮灰,消耗他們實力,自然最好不過。

  至此,艾登看上去就明白了夜瞳的意思。他們殺趙閥戰士太多的話,遲早會被千夜和趙君度發現。到時候在巨獸骸骨處多半就會先被找上。

  至於艾登心內真正想法,就誰都不知了。

  兩人繼續一路搜索前進,獵殺帝國強者,同時謹慎地與永夜方的其他探索者交換情報。偶爾遇到帝國中將級別的強者,他們也能夠憑藉視野和隱匿方面的優勢成功避開。

  如是一整天過去,即使兩人是永夜一方的天才也感覺到十分疲累,於是默契地停下,一人守望,一人休息。

  「夜瞳?」本來輪到艾登休息,他卻似有心事,完全睡不著的樣子。

  夜瞳頭也不回,問:「何事?」

  「我聽說,聖子那邊又有所動作,都是針對妳的。這一次他動員了幾乎所有力量,勢在必得。」

  「我知道。」夜瞳聲音平靜,似乎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得到的消息是,莉莉絲陛下只是說了妳得到遠古精華,就許妳可以自由決定自己的道路,她不會干涉。但是她不干涉,並不意味著帕斯氏族其他人,甚至其他氏族不會出手。聖子這次的動作,就是想要搶在別人之前,逼妳就範。」

  「我知道。」

  「這個奇怪的世界,就是最佳的行動地點。」

  這一次,夜瞳並沒有作聲,而是沉默。

  艾登嘆了口氣,道:「我可能說話比較直白,希望妳別往心裡去。坦率地說,這一次我並不看好妳能夠脫離愛德華的掌控。我和他已經認識了上百年,非常瞭解他的性格。愛德華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現在他下了如此重的籌碼,想必是有十足信心。妳呢,準備如何應對?」

  「我自有辦法。」夜瞳淡淡地說。

  「妳有辦法?」艾登無奈地笑笑,繼續說:「我們並肩戰鬥也這麼多天了,對妳多少也有些瞭解。而且議會指派我這次任務後,我也看過妳的全部資料。妳要是真有辦法,就不會這麼說,而是直接反制愛德華了。」

  夜瞳默不作聲,只是望著霧氣深處。

  艾登又嘆了口氣,「話已經說到這一步,妳想必也知道了我的意思。現在,我代表深黯之淵向妳發出正式邀請,在妳願意或是別無選擇的時候,歡迎加入我們。深黯之淵將給妳提供庇護,哪怕壓力來自夜之女王,我們也能夠承擔。」

  夜瞳有些自嘲地一笑,問:「我現在價值這樣大了嗎?這是深黯之淵的意思,還是議會的意思?」

  「至少得到了聖山之上那位至尊的認可。」

  艾登的話讓夜瞳微驚,向他望了一眼。聖山之上,七座山峰之一的至高存在,那可是整個黑暗世界的巔峰。她沉默了一會兒,問:「你們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婚姻?」

  「不,妳需要每十年為我們提供一滴源血,但只要持續三百年就可以了。」

  夜瞳笑了笑,說:「這條件可真寬鬆得不可思議。」

  每十年一滴源血,對夜瞳實力提升有很大影響,但也不至於止步不前。相對於高階血族悠久的生命而言,三百年也就是從少年到中年。從夜瞳覺醒後的晉階速度來看,她依然保有晉階親王的一點可能,只是加冕的希望卻就此斷絕。

  然而成為加冕血親王,乃至於點亮聖血長河的鮮血印記,成就始祖又談何容易?千百年來,十二古老氏族出現過多少驚才絕豔的天才,血脈純淨程度與夜瞳相似的也不是沒有,可最終呢?多少天才成長到最後卻歸於平凡,連成就大公爵的都沒有多少。

  千年以來,能夠點亮鮮血印記的也只有哈布斯一人而已。

  因此這個交易對夜瞳來說,付出的只是未來的希望,而希望太過渺茫,所以代價並不算大。至於付出的源血用在何處,反而不重要。

  血族源血用途很廣,它本身蘊含的鮮血之力,以及激發生命力的特殊效果,可以做成各種危機關頭用來保命的利器,適用於各個種族。而且十年一滴的源血是無法拿來製造後裔的,夜瞳也不用擔心自己的血脈傳承被做什麼手腳。

  「我會考慮。」夜瞳說。至於她的話有幾分真心,幾分只是出於禮貌的回應,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艾登點了點頭,又說:「情況可能比妳想的更糟。在哈布斯殿下成功點亮鮮血印記後,就我所知,血族許多古老人物的心思都開始活動。而在目前所有覺醒了的原生種中,妳身上的始祖源血是距離鮮血印記最近的那一滴。」

  話已至此,艾登也不再多說,相信夜瞳自會明白。此刻他原力已經恢復,翻身而起,和夜瞳繼續前進。

  兩人都能夠清楚定位巨獸骸骨地方向,不過當他們摸清這個奇異世界的一些規則後,就不急於趕到巨獸骸骨那邊去。反而趁著有利環境,多獵殺帝國一方的敵人。因此他們的前進路線左兜右轉,甚至有時候還會往回走,一路掃蕩周邊區域,慢慢接近巨獸骸骨所在的核心地帶。

  又走了半日功夫,夜瞳忽然加快腳步,快速向著遠方一棵大樹奔去。艾登知道她視界還在自己之上,一定是發現了什麼,立刻跟上,同時警戒兩側。

  夜瞳奔到大樹下,這裡看上去沒有什麼異常。但是她伸手輕撫樹幹,皺眉不語。艾登也走了過來,向樹幹看了一眼,又輕輕敲了敲,就說:「這裡有戰鬥過的痕跡。那些細微的破損,應該是受撞擊而致。」

  說罷,艾登又從一塊乾涸污漬上刮下一小塊,放在舌尖上試了試,雙眉一皺,道:「血族,而且是你們門羅的血脈。」

  夜瞳忽然拔出佩劍,劍鋒上泛起血色光芒,一劍斬開了樹下的紫色基質。挑開基質後,劍鋒上的血色光芒如有靈性,四下飛射,附著在基質切口上,不斷侵蝕。

  夜瞳射出的血氣似乎格外厲害,迅速將基質侵蝕一空,露出樹下一片空地。土壤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孔洞,而紫色基質應該就是從這些孔洞中湧出的。現在血氣將地表的基質侵蝕一空,還沿著孔洞,一路向地下滲透。

  旁邊艾登表情複雜。他也曾經嘗試過用魔氣腐蝕基質,效果卻遠不如夜瞳的血氣。魔裔的魔氣,特別是深黯之淵家族的魔氣,素來以強悍腐蝕效果著稱,然而即使以艾登的資質,在對付基質時也困難重重。這裡的基質似乎天生對各類能量物質有強大的抵抗能力和吞噬屬性。

  但是夜瞳的血氣幾乎未受基質影響,一路橫掃,直到耗盡才算罷休。

  艾登看得很清楚,這並不是原力數量上的差距,而是原力本質高下之間的區別。

  這種詭異基質就是天然的檢測石,在它面前,原力本質高低一目瞭然。哪怕是侯爵公爵在此,假如原力駁雜不純,距離本源遙遠的話,那麼再強大的力量,對基質的影響也微乎其微,甚至有可能被反過來吞噬。

  基質消去後,並沒有露出屍骨。不要說血肉,就算是骨骼也會在短時間內被基質腐蝕乾淨。但是總有些基質不能消滅的東西留下,比如說現在暴露出來的一些金屬或特殊材質的小物件,包括門羅的徽章。

  夜瞳撿起那枚徽章,臉色微變。這種徽章材質特殊,是少數氏族內傑出人物的身份證明。她翻過徽章,看到後面鐫刻的名字,終於輕嘆一聲,說:「這是阿爾穆。」
   本帖最後由 a6830316 於 2019-3-10 01:15 編輯

ladmantw 發表於 2015-4-6 12:10
永夜君王 卷六 邂逅不訴離別殤 章三十八 鏡中身影

  「阿爾穆?這可惜了。」

  阿爾穆是門羅氏族派來輔助夜瞳的精銳之一,他雖然只是一名二等子爵,但是劍術強悍,相當適合在巨獸意志壓制下的環境行動。

  不過在從「巨獸之眠」的石林峽谷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同隊的人都失散了,只有艾登和夜瞳相距不遠,第二天就碰了面。他們不急於前往巨獸骸骨所在,不斷四處遊走的原因,也是想要先收攏同行的強者,待戰力積聚到一定程度,才有資格前去爭奪遠古精華碎片。

  沒想到阿爾穆在這裡就被殺掉了,屍骨無存。艾登立刻警覺地環視周圍,能夠幹掉阿爾穆,現場戰鬥痕跡也並非很激烈,說明對手強大,弄不好就是帝國雙子星之一。在見到遠古精華碎片之前,艾登可不願意過早和雙子星碰撞。

  夜瞳默不作聲地收起了阿爾穆的遺物,繼續向前。

  千夜也在遊獵。隨著死在他手下的黑暗種族越來越多,他也逐漸接近巨獸骸骨。越是靠近內圈,危險就越大,就越有可能遇到對方的強者。

  而直到現在,千夜還沒有見到趙君度,帝國其它世家的強者倒是碰到了幾個。不過千夜更喜歡獨自行動,因此只是略作接觸,交換了一下情報,就各自分開。

  就在此時,千夜耳朵動了動,迅速躍上最近的一棵大樹,站在樹頂向遠方望去。從那個方向上,傳來一聲長嗥,聲音直可穿金裂石!

  這聲狼嗥至少從一公里外傳來。若是在外面的世界,這根本不算什麼,就是普通陸行獸對月長嘯,也能傳出幾公里遠。可是在這巨獸意志保護的世界,那可就非同尋常,能夠穿透巨獸意志的壓制,將長嗥傳到一公里外,戰力異常強悍。

  千夜臉色有異,這聲音聽著著實熟悉。那是,威廉?

  威廉顯然正在不遠處和什麼人激戰,打得興起,才發出這樣充滿戰意的咆哮。

  千夜猶豫一下,還是朝著聲音傳來地方向潛去。不過他始終保持在血脈潛伏的狀態下,並不打算讓戰場雙方發現自己。

  千夜一直對威廉的態度感到十分困惑,自從在荒野中那個無名山洞分給他食物後,威廉表現得就像朋友多過敵人。而無論威廉有什麼目的,也實實在在地幫了他好幾次,就算千夜對黑暗種族懷有天然戒心,也很難無視對方的善意。

  可威廉畢竟是狼人,屬於永夜一方,在這種環境下遇見,雙方立場天然對立。

  一公里的距離其實不遠,但是在感知被限制在幾百米的情況下,就變得頗為遙遠。當千夜抵達戰場外緣時,看到的只是一片幾乎被徹底翻過來的土地,還有十幾棵東倒西歪的大樹。

  戰鬥已經結束,威廉不知去向。讓千夜吃驚的是,威廉的敵人並不是帝國戰士,也不是血族,而是一些如同三、四歲孩子般大小的詭異小人。它們生著大大的眼睛和細小四肢,手裡握著木條削成的長矛作為武器,一身深灰色的皮膚,到處都是皺褶。

  現場一共留下數十具這種小人的屍體,其中大部分身上都帶著牙咬爪撕的痕跡。

  看到這裡,千夜雙眼微凝,威廉這是在用狼人形態戰鬥?直到目前為止,千夜還沒見過威廉的真正戰鬥形態,唯一一次在西陸為了攔截他變成巨狼,威壓陡然增加了一倍,由此可以想像威廉戰鬥形態的實力,那麼這些詭異的小人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簡單。

  千夜拔出東岳,用劍尖在一具屍體上刺了一下。劍尖上居然有些許滯澀之感,頓了一下後才透體而入。千夜這時真的吃了一驚,東岳經趙閥重新鍛製後鋒銳上了一個新的台階,雖然只是隨手一刺,但居然差點沒刺進去,這些小人那身灰色皮膚的天然防禦力實在讓人震驚。

  他再撿起一根短矛,拿近細看,鼻中頓時飄入一種類似於杏仁般的清苦味道。當聞到這股味道的同時,千夜只覺肌膚上不斷傳來刺痛感覺,握著短矛的手也有些麻木。

  很顯然,這是毒,難以想像的劇毒。

  以千夜如今燃金之血的體質,基本上已經對絕大多數毒素免疫,甚至帝國專門針對血族開發的幾種特效毒藥也對他無效。但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這些外表毫不起眼的短矛上,居然有如此可怕的毒性。

  難怪威廉會現出戰鬥形態,他要以額外強化的速度和力量直接秒殺這些小人,以免被帶毒的短矛刺進身體。這也從側面說明,即使以威廉黑暗伯爵的防禦力,面對這些小人的攻擊,也沒有完全把握不被破防。

  再研究一會,千夜就再也看不出更多的東西來了。他畢竟不是生物方面的專家,只能憑藉過往的戰鬥經驗來判斷這些小人的實力和戰鬥方式,所得有限。

  千夜撿起幾根短矛,用獸皮包好,收入安度亞的神秘空間,準備回去後再仔細研究。

  這些小人的屍體很快就會被基質分解吞沒,就此消失。森林看起來和以往沒有什麼變化,但是這群小東西的出現,卻表明這個世界比過往以為的還要危險得多。而且它們從何而來?

  千夜突然想起,曾在一棵橢圓形樹冠的大樹頂端,見過類似蜂房的東西,那裡面就好像在孕育著什麼。只不過之後一路行來,這些大樹都十分平靜,沒有絲毫異動。

  帶著疑問,千夜繼續搜索,並且時時開啟真實視野,不敢鬆懈。看戰場痕跡,威廉明顯是中了埋伏,被那些小人從四面八方圍攻。

  再走片刻,千夜忽然發現某處基質有不正常的隆起,他迅速過去,東岳一劃,將基質剖開。

  這一次千夜在東岳劍鋒上附加了血氣,剖開後,基質並未自我修復,而是迅速被血氣侵蝕,露出下面兩具被吞噬了小半的屍體。屍體上各種武具珮飾卻幾乎不被腐蝕,還能據此辨認他們的身份。這是兩個世家強者,一個出自孔家,另一個則來自某個中品世家。

  他們胸口血肉都腐蝕得差不多了,千夜伸指彈出一顆氣彈,頓時擊穿殘缺的胸骨,露出內臟。果然,這兩人的內臟全都粉碎。

  千夜目光一凜,知道又和那名神秘對手距離很近了。看這兩具屍體的狀態,那人離開應該不超過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可以走出很遠,但不是沒有可能追上。

  千夜檢查了一下屍體的背包,將裡面殘留的兩盒破魔彈收起,然後提高速度,迅速遠去。

  大約一小時後,千夜從一棵大樹樹幹後慢慢探出頭,望著遠方一棵大樹的樹冠。在視野的盡頭,他剛剛發現那裡似乎有些異常。

  千夜又縮回樹後,在樹幹的掩護下,迅速登上樹冠,然後爬上球形樹冠頂部,慢慢露出雙眼。他的行動很小心,沒讓樹冠有絲毫晃動。

  那個對手的能力太過詭異,千夜可不願意讓他搶了先機。對於這種對手,最好地方式就是偷襲狙殺,根本不給他使用能力的機會。

  對面的樹冠上,果然不對勁。千夜雖然看不到什麼,但在真實視野下,原力走向卻勾勒出了一個模糊輪廓。那裡確實藏著人。

  長長的狙擊槍自千夜身下一寸一寸地伸出,上面已經覆蓋了一層紫色基質,作為偽裝。光是把狙擊槍放到射擊位,就用去幾分鐘。

  千夜很有耐心,這是過往無數次戰鬥得到的經驗。此刻雙方距離已經接近千夜視野範圍的極限,雖然這麼多天以來,還沒有遇到過一個視野範圍超過自己的強者,但是他依舊小心謹慎。當狙擊槍就位後,千夜就貼上了瞄準鏡。

  只要確定對面是黑暗種族強者,那麼槍膛裡的那顆煉銀烈陽彈就物有所值,一槍命中,不死也得重傷。

  千夜慢慢調整瞄準鏡,鏡頭中終於出現了對面樹冠上的影像。

  在十字準星的中央,是一個幽深的瞄準鏡鏡頭!

  那是充滿了血族華麗風格的瞄準鏡,鏡頭正對著千夜,根本無須再看,千夜就知道對方的視野裡準星也一定對準了自己的鏡頭。

  千夜一時屏住呼吸!

  他不知道對面是否也發現了自己,還是恰好瞄準這個方向。如果按照正常人的視野範圍,那麼出現在鏡頭裡的只會是一片茫茫白霧。

  然而,千夜卻知道她也擁有異於常人的視野。在見到她的第一眼,甚至看不清面容,只是那頭束著馬尾的如夜黑髮,只憑著還有些模糊的輪廓,千夜就知道那是夜瞳,一個在他生命中有著最深沉糾纏的人。

  只是,她,也看得到自己嗎?

  千夜沒有動,視線透過準星,似也穿透了對面的瞄準鏡,與夜瞳相接。

  然而這只是錯覺,他看不到夜瞳的眼睛,就像夜瞳看不到他一樣。瞄準鏡是他們看到彼此的橋樑,卻又變成阻擋真實接觸的最後一道牆。

  認出夜瞳,千夜就知道,自己一直在追蹤的那個神秘對手就是她。也唯有她的瞳術,擁有這種強悍穿透力,幾乎可以無損穿透普通戰將的原力防護。

  忽然咔嚓一聲輕響,打破了林間的寂靜,原來千夜的手不知不覺在用力,已經抓破了樹冠那層堅硬的表皮。好在這個距離上,一般人根本捕捉不到這點聲音。

  但是夜瞳身邊景物忽然有些微的扭曲,千夜立刻知道她身邊還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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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guey 發表於 2015-4-6 19:00
永夜君王 卷六 邂逅不訴離別殤 章三十九 意外的見面

  夜瞳身邊那人視野範圍應該不及千夜,但是隱匿偽裝的能力還在他之上。那人與周圍環境完全融為一體,若非千夜的真實視野能捕捉細微的原力變化,還真難以發現他的存在。

  有這樣的人和夜瞳搭擋,難怪如趙世仲那樣久經沙場的老兵,也全無抵抗能力。

  艾登調整了一個角度之後,就不再動了。除了剛開始的一點好像來自本能的異常直覺外,艾登再無發現。那裡屬於夜瞳監視地方向,而夜瞳的視野範圍比他遠得多,既然沒有反應,那麼就應該沒有什麼。

  千夜只用餘光看了艾登一眼,而視線的焦點,始終在夜瞳身上。

  千夜忽然感覺胸口堵得厲害,身體也在一點一點的發冷,心莫名的慌張。就像做錯了事的孩子,行將面對長輩。或許在大人們看來那只是小事,可在孩子的心中,這就是能讓世界崩塌的大事。

  就像此刻的千夜,只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在無法抗拒地慢慢沉入最深濃的黑暗。

  一具具屍體剎那間在千夜眼前閃過,有趙閥戰士,有其他世家強者,也有各大軍團的鐵血將士。並不只是帝國一方,自血戰以來,死在千夜手上的永夜一方強者也一一浮現。特別是門羅氏族的血族,他們佩戴的那一朵朵曼陀羅花都是如此刺眼。

  槍聲猶然在耳邊迴蕩,刀鋒入體的震顫也依舊清晰。每一個在千夜手下殞落的永夜強者,他都還記得如此清晰。

  然而,無論千夜還是夜瞳,兩人每一次戰鬥,每一點軍功,都是在把對方推得更遠,直至再也回不到最初牽手的距離。

  瞄準鏡裡的十字星依舊套住她的鏡頭,只要輕輕壓下扳機,灌注了強大原力的烈陽彈就會轟穿瞄準鏡,射入她的眼睛。即便是侯爵,被這一槍命中,也會重傷。何況千夜還可以開啟重型彈頭,精準射擊等多項特殊能力,再度提升烈陽彈的威力。

  千夜壓在扳機上的手指是如此的蒼白,沒有一點點血色,就像那些失去生命屍體的手。這根手指在微微顫抖著,這是本不應該出現在他這樣等級的超遠程狙擊手身上的情況。

  不知何時,趙世仲,趙閥死去的戰士,其他門閥世家死去的戰士,紅蠍、一三一連曾經並肩戰鬥過的隊友,一一出現。他們站在千夜周圍,俯視著他,目光落在脊背上,如同根根燒紅的鋼針。

  「射擊!」

  「扣下扳機!」

  「殺了她!現在!」

  一聲聲無聲吶喊反覆在千夜耳邊迴響著。

  恍惚間,他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在紅蠍的時候。那是最後一次戰鬥,隊長把千夜送出了包圍圈,自己卻反身迎向如潮水般湧來的血奴和黑暗戰士。那雄壯身軀被黑潮淹滅的瞬間,一直深深刻印在千夜內心的最深處。

  此時此刻,千夜才真正體會到威廉那一句話的沉重。

  永夜和黎明,是永恆的敵人。

  千夜手中的扳機就像山一樣沉重,想要扣動它,就等於是在推動一座山。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咬緊了牙,一點一點壓下扳機。

  鏡頭另一端,夜瞳仍在靜靜地伏著,靜靜地隱匿,準星靜靜地套著千夜。

  風停了,聲音也消失,還在慢慢移動的扳機是這個世界唯一還活著的證明。

  在這讓人無法承受的窒息中,千夜忽然將自己的臉重重砸在樹冠上,任由那些破損缺口劃破肌膚,刺痛自己。

  扳機已經回到原位,無力的手再也無法把它壓到底部。許久許久,千夜才慢慢抬起頭,悄悄退後,從大樹的背面下了地,然後離開。整個過程中,他都沒有再向對面望上哪怕是一眼,所以也不知道夜瞳是否還在那裡。

  夜瞳還在,還是那樣安靜,無論是人還是狙擊槍,都沒有分毫移動,也就意味著,她一直看著千夜曾經待過的那個地方。只是在她的瞄準鏡中有什麼樣的視野,卻是一個謎團。

  又過了一會兒,艾登終於忍耐不住,用手碰了碰夜瞳。夜瞳似乎變得格外遲鈍,直到艾登連推了她幾下,這才轉過頭來。

  艾登比了個轉進的手勢,以最低的聲音說:「這片區域應該沒有獵物了,我們去下個地方。」

  「好。」

  艾登向夜瞳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不知怎麼的,他突然覺得夜瞳變得有些奇怪,可是究竟哪裡不對,他也說不上來。想從夜瞳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冷面容中看出點什麼來,可是難如登天。

  等他們離開之後,千夜的身影再次出現。他慢慢攀上夜瞳和艾登曾經待過的球冠,看著腳下縱橫交錯的枝椏表面。

  夜瞳和艾登都是精於偽裝隱匿的大師,又怎會留下半點蛛絲馬跡?如果不是千夜在瞄準鏡中千真萬確地看到過夜瞳,此刻還真難以斷定她是否在這裡出現過。

  片刻之後,千夜輕嘆一聲,離開了樹冠,消失在茫茫霧氣中。

  在這方虛空巨獸意志無所不在的世界裡,永夜和帝國兩大陣營的強者們開始陸續相遇、廝殺。

  地面上「巨獸之眠」的戰況也仍延續,宋子寧成功突圍後不久,永夜與帝國啟動了第二次大會戰。然而戰鬥剛開始,久無動靜的天鬼突然降臨七個分身,衝進了兩大陣營防線。

  整整七個天鬼分身!

  天鬼分身可是無差別攻擊,不要說普通師級戰鬥單位的戰將,就是鎮守一個戰區的將領也抵擋不住。此舉大出兩大陣營意料,原本殺得眼紅的雙方立刻緩戰,在許多地方甚至乾脆停戰。

  接下來就只見那七個天鬼分身會合一處,全都躍入了「巨獸之眠」。

  這下局勢變得異常複雜,永夜一方還沒得到虛空中天鬼本體和夜之女王他們戰鬥的結果,也就無從判斷天鬼下降分身後,是不是還會有其它行動。

  在之前短暫的接戰中,兩大陣營已發現天鬼這次降臨的七個分身,每一個都至少有侯爵級別的實力,可誰也說不清它們能否爆發出更強力量,或者合力圍攻時有沒有特殊能力。

  天鬼是虛空生物,屬性特殊,分身也繼承了相應特點,在七個分身合擊下,即使黑暗公爵和帝國神將都有可能殞落。而且天鬼本身也屬於虛空巨獸的一種,誰也不知道它的分身受不受巨獸殘留意志壓制,又或是被壓制多少。

  此刻雙方最大的敵人變成了天鬼,於是在默契之下,兩大陣營分別後撤,再次恢復到對峙前各據巨獸之眠一側的局面。

  對永夜議會來說,遠古精華碎片有助於突破公爵,最多再增加一些公爵級戰略武器。為了突破公爵的機會,而讓現有的公爵去冒險,無疑有些得不償失。

  帝國這一邊,高層人物心裡都明白這是國運之戰,雖然不太清楚最終爭奪的是什麼,但也知道肯定不是遠古精華碎片這種東西,自然不會調動神將去冒生命之險。

  於是,一時間,「巨獸之眠」周圍數千公里再次達到了微妙的平衡。

  青陽王張伯謙的前鋒指揮部坐落在綿延丘陵最高處,腳下帝國軍營層層展開。

  放眼望去數百里都是兵戈旌旗,其中不乏門閥世家私軍。很多裝備和戰士精銳程度與帝國主力軍團不相上下,那些著名世族的甚至猶有過之,這也是大秦目前實力現狀分佈的生動體現。

  為宋子寧引路的,還是那日前去接應他的張閥戰將,他們穿過重重營地,走向位於山丘最頂端那片大帳。

  跨進營門的時候,宋子寧腳步有輕微停頓,張穆儀頗為瞭解地拍拍他肩膀,道:「上一輩的恩怨與你無關,伯謙大帥並不是會與小輩計較的人。」

  張穆儀這番話安慰之意明顯,宋子寧轉頭對他露出一抹微笑,目光卻隱晦地從東側營房一掃而過。

  這個指揮部裡,除了張伯謙的嫡系「鐵衣軍團」,還有近衛軍的雷騎衛,人數居然不比鐵衣軍團少,那可稱得上傾巢出動了。說實話,天王出戰,任何軍法監督部門跟著都只是擺設,那雷騎衛究竟是代表帝室督軍,還是來保護什麼人的?

  張穆儀在一處門戶前停下,這邊十分安靜,不但沒有戰士軍官來往,連定崗的守衛都沒有。他指了指眼前由數頂大帳組成的中軍,說:「子寧兄自行進入即可,我在外面等你。」

  宋子寧點點頭,走了進去。大帳裡陳設簡單,左邊是立體沙盤,右邊是可坐二十人的會議桌,牆上掛著大幅地圖,顯然這裡應該是作戰室,不過此刻一個人影也沒有。

  宋子寧心中忽然若有所感,舉步穿過大帳另一側的門戶,走進一處中庭。

  一個偉岸的身影站在樹下,宋子寧一眼看去,入目竟是深邃虛空,漫天電光,煌煌天地之威。他定了定神,躬身行禮,「高陵宋氏,宋子寧,見過青陽王殿下。」

  然後就聽見張伯謙淡淡道:「進去吧,裡面有人要見你。」

  宋子寧怔了一怔,露出驚訝的神色,但沒有多問,就走進了張伯謙身後的帳門。當他看見裡面等著的人,訝然之色更深,「熙棠大帥!」

  窗下坐著一個銀髮男人,那是傳說中還應在帝都臥床靜養的林熙棠,他穿了一身素色常服,襯得臉頰呈現出一種接近透明的蒼白。然而當他那雙冷靜如恆的眼睛看過來時,所有羸弱彷彿都只是假像。

  近兩年,寧遠集團在北府軍團的供應商列表上評分增長飛快,尤其是槍械原力陣列部份,由於參加了一個代號為「神之靜默」的計畫,幾乎已經摸到核心圈的邊。

  不過不知道是否巧合,身為寧遠集團所有者的宋子寧這還是第一次面見林熙棠。
   本帖最後由 a6830316 於 2019-3-10 17:57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5-4-7 12:04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四十 永夜和黎明的距離


  林熙棠抬手示意宋子寧坐下,兩人略說了幾句後,林熙棠就問:「寧遠集團是你的私產?」

  宋子寧應道:「是。」

  「我聽說,你在蒼慈郡的重型機械製造廠和一些其它產業遇到了點麻煩。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解決。」

  宋子寧沒有馬上回答,想了一想,才有些無奈地說:「宗族畢竟是我出身根本,那些身外之物,權當這些年養育之恩吧。」

  他無論神態還是語氣都十分灑脫,全不把宋閥扣留的那些資產放在心上。好像也不曾多想林熙棠那句話實際上是一個很有份量的許諾,宋子寧若就此借力從宋閥立出一支旁系,不但能夠拿回自己的產業,還可分到他目前繼承人排名應得的資源,甚至將來更進一步也未嘗不可能。

  宋子寧隨即把話說得更加明白,「我和幾個朋友在永夜有點小小基業,比起高門世族之盛微不足道,唯一好在全無掣肘。」

  林熙棠微微斂目,笑了笑,說:「黑流城是一個奇蹟之地。」

  宋子寧坦然道:「我和黑流城城主千夜同樣出自黃泉,五年同學,其中兩年搭檔。」

  「兩年。」林熙棠神色一動,輕喟道:「真是難得。」

  「熙棠大帥想必知道,黃泉學員階段大考時,若不拿自己搭檔的分數,難度和凶險增加何止一倍。」宋子寧的表情變得更加真實溫暖,「那時我已經修習了天演術,雖能力低微不能窺探天機,但看看人心還是很容易。哪怕對方不曾付諸行動,可只要有一念變化,都逃不過我的覺察。」

  「然而無論怎樣的絕境,無論如何垂手可得的機會,千夜都不曾有一絲一毫動搖,就連我自問也無法做到一念不起。搭檔兩年後,是我先提出和千夜拆夥的。這世間大道三千,生靈億萬,有的是證道之路,我不想沾上朋友的血。」宋子寧輕輕一笑道:「身為黃泉畢業生卻還有軟弱的時候,讓熙棠大帥見笑了。」

  林熙棠靜靜聆聽,此時方道:「黃泉遵循天道,物競天擇,你們走得出來,就是正確的結果。聽說千夜現在為趙閥效力?」

  「說起來也是一段機緣。寧遠集團負責連通幽南那邊的一個『鼴鼠倉』出了岔子,我當時處境危險,只能向千夜求救。他幫我送完貨後,在西陸趙閥的領地上與趙家人起了點衝突,最後驚動趙四公子,不想就此得了四公子看重。」宋子寧笑道:「千夜這小子向來運氣不錯。」

  聽宋子寧說罷,林熙棠也淡淡一笑。「鼴鼠倉」指的是雙重身份交易線,尤其事關幽南那邊叛軍的事情,林熙棠比宋子寧更清楚,只是當時這樣一個小小的事故即使報到他案頭,可能也就是一句話而已。

  接下來這場談話很快就結束了,當宋子寧起身告退的時候,林熙棠眉間已經流露出掩飾不住的疲憊,可見他受天演術反噬的傳言並非全是空穴來風。

  宋子寧走到中庭,張伯謙還在原地,連站姿都似乎沒有變化。宋子寧過去辭別時,張伯謙上下看了他一眼,淡道:「今後你若有事,均可去找穆儀。」

  這句承諾,份量可就重了。

  宋子寧直到走出中軍帳的大門,才長長出了一口氣,突然間就汗出如漿,背後衣袍頓時全部濕透。他看著等候已久的張穆儀也不做掩飾,苦笑道:「張帥果然威儀過人。」

  張穆儀同情地說:「我們算是經常得到伯謙大帥指導,也還感覺很有壓力呢。」他隨即一把搭住宋子寧的肩膀,「走,去喝一杯!我請客!」

  宋子寧笑著應了。他此行最大的收穫莫過於張伯謙那一句話,張閥對他表達出的善意,足以讓他在很多方面受益。至於其它,那將是千夜一個人的戰場,無人能夠替代。

  當張伯謙走進書房的時候,林熙棠並沒在休息,反而起了身,正眺望窗外。

  張伯謙看看他,忽然問:「你見了宋子寧,但是沒能解決問題?」

  林熙棠笑了笑,「宋子寧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每一個反應都不曾作偽,就連流露出的感情都沒有虛假。可是,我沒能得到全部答案,特別是最重要的那個。」

  「為什麼不直接見見那個趙千夜?」

  林熙棠搖搖頭,「不用了,無論他是或不是,現在這個時候和我扯上關係,都沒什麼好處。」

  張伯謙看了他一會兒,「事實上,我也很想知道,當年究竟是誰讓你吃了那麼大一個虧,還能讓你最終忍了下去。外人一直以為是政爭,可你我都知道,紅蠍的事與我無關。我背這個黑鍋也夠久了,這種虧,我可是不常吃的。」

  林熙棠緩緩道:「那是我犯的錯,怪不得任何人。不管什麼恩怨,都留待這國運一戰之後再說吧。」

  此時,千夜還在那片被紫色基質覆蓋的森林中進行無盡的探索。一名血族子爵橫著飛出,重重撞在樹幹上,然後摔落地面。他掙扎著翻身,想要站起來。可是剛剛翻過身,就僵在那裡,東嶽已經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千夜凝視著這名血族子爵,一字一句地道:「我想要知道點東西,你能夠告訴我的話,就讓你死得痛快點。如果你不知道,或者是不肯說,那麼我就把你的血核切去一半,然後扔在這裡。」

  血族臉上露出掙扎,隨即苦笑著說:「反正都是死,我為什麼不保留點尊嚴?」

  血核受創對血族來說是最嚴重的傷害,切去一半血核,就是不可恢復的傷害,必然會死去。但血族強大的生命力卻仍然能讓他們繼續存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這就大大延長了被痛苦折磨的時間。

  千夜敏銳地發現這個血族依然渴望生命,於是說:「想要活下去也可以,我會刺穿你的血核,然後你就自求多福,不要被我們的人看到。」

  血族子爵眼中燃起希望,內心更加掙扎。

  血核即使被刺穿,他依然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只要不戰鬥,再得到一滴源血,就能夠修復傷勢。雖然此後戰力會有所下降,可是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他終於點頭,說:「我出自拉金氏族,到這裡的任務是……」

  千夜靜靜聽完他簡短的自述,問:「關於門羅氏族的王女,你都知道些什麼?她身邊都有哪些人?」

  「你是說夜瞳殿下?我對她知道得不多,只是聽說最近發生的幾件事……」

  千夜聽完,又問了幾句,見再也沒有什麼新的內容,就用東嶽劍鋒在他胸口輕輕一點。

  血族子爵大叫一聲,頓時癱坐在地,臉上現出極度痛苦的表情。

  千夜果然沒有殺他,而是轉身離去。即使不下手,這名子爵也是死定了。雖然他的傷只要一滴源血就能治好,可是在這個見鬼的地方,又有誰會恰好遇到他,並且給他這滴源血?

  看到千夜真的離去,這名血族子爵艱難爬起來,踉蹌向外面走去。雖然撤離之路無比漫長,但他覺得至少還有希望。

  半日之後,東嶽如騰蛇橫空,飛越百米,將一名魔裔釘在大樹上。

  千夜從霧氣中走出,來到魔裔面前,淡淡地道:「回答我的問題,或許我會放過你。」

  「呸!你以為高貴的黑暗之子會在你面前屈服?」魔裔一口口水向千夜吐去。

  千夜側頭避開,伸手握住東嶽劍柄,用力一擰,這名魔裔頓時一聲慘叫。

  然而這還不算完,千夜催動原力沿著髮絲金晶開闢出來的通道輸進東嶽,再送入魔裔體內。晨曦啟明的原力與魔裔天生的魔氣一沖,竟然激起了連綿不絕的輕微爆炸聲!

  魔裔的慘叫聲頓時高了八度,達到歇斯底裡的程度。他還沒堅持過一分鐘,突然頭一歪,就此暈了過去。

  千夜的黎明原力全都經過曜篇提煉,極為純正,無限接近黎明一側,它一入魔裔體內,就像在沸油中掉入一滴水,那名魔裔如何承受得住?

  千夜靜靜等待魔裔醒來,然後繼續上面的步驟,數次反覆之後,那名魔裔終於不敢再倔強,老實回答千夜的問題。

  「如果要說精通隱匿潛伏,除了夜瞳殿下之外,就數艾登伯爵最為厲害了。艾登伯爵出自我魔裔名門深黯之淵,早在一百年前就是名動一方的天才。除了隱匿之外,他還擁有腐蝕方面的強橫能力,畢竟那是深黯之淵最為擅長的血脈力量。」

  這名魔裔說得非常詳盡。至此,千夜在兩天內連續拷問數批永夜一方的強者,終於確定了門羅氏族的王女就是夜瞳,還得到一些相關消息。只是如聖子的目的,以及準備如何行動這類核心問題,就連夜瞳都不清楚,其他人自然更說不明白。

  不過知道這麼多,也就夠了。知道得再多,又能怎麼樣?現在千夜也清楚自己殺了多少門羅氏族的血裔,其中或許就有夜瞳的血親和好友。

  永夜與黎明之間,是永難踰越的鴻溝。也許只有在交易小鎮那種暫時存在的中立之地,兩人才會有曇花一現的交集。

  下次相見,或許夜瞳槍裡的子彈就會射來,或許她那強大恐怖的瞳術也會穿透千夜的原力防禦,粉碎他的心臟和血核。

  千夜忽然有些落寞,拔出東嶽,甚至懶得給奄奄一息的魔裔補上一劍。反正他身內被精純的黎明原力燃燒過,死亡只是遲早的事情。

  千夜走後不久,那名本已氣息快要停止的魔裔忽然精神一振,額間豎瞳張開,頭頂顯化出一條古怪的黑色巨蟾,蟾口大開,黑暗原力滾滾而下,澆在他頭上。

  魔裔的氣息迅速強大,傷勢居然恢復了小半。他站起來,向著千夜離去的地方望了一眼,眼中滿是恨意,又有無法掩飾的恐懼。他再驕傲,也不敢追著千夜去復仇,只能多瞪幾眼。

  現在森林中央的巨獸骸骨已經不是他能夠染指的,於是他轉身,準備撤離。

  一轉身,魔裔頓時怔在原地。在他面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少女。

PS:明天見。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4-8 02:49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5-4-8 12:01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四十一 女人的信譽


  少女穿著一襲破爛長裙,赤著雙腳,手臂上、小腿上全是沒有痊癒的傷口。她的五官極為精緻,又有一雙空靈中帶著茫然的大眼睛,看上去就像一頭無助的小獸。

  可是魔裔的危險直覺竟是在尖叫!明明這個少女甚至還不是戰將。

  少女手中拎著一把巨大猙獰的砍刀,完全和她瘦小的體形不相稱。身後還拖著一個幾乎有她半個人高的背包,裡面塞滿了各種武器,鼓鼓囊囊的不少都露在外面。有槍,有劍,甚至還有戰斧這類重武器。

  這是一個看著就使人毛骨悚然的武器袋。

  魔裔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問:「你是誰?」

  作為高貴的黑暗之子,他此刻態度可謂平生罕見的好,因為他已經想起來,就算眼前的人族少女不是戰將,但他自己也剛剛被千夜打成垂死,動用了天賦秘法才能如常活動。

  少女的聲音輕輕軟軟,帶著一絲飄渺,彷彿從遠方傳來的音樂,「我叫白空照。我敢說,你一定不願意聽到我的名字。」

  魔裔全身一震,確實如少女所說,這是他現在最不願意聽到的名字之一。鐵幕血戰中,在永夜一方留下深刻印象的帝國年輕天才,除了千夜和趙君度這對帝國雙子星外,接下來就是宋子寧,然後則要數白空照的名氣最大。

  她出名在級別夠低,殺戮的手段夠血腥。即使在黑暗族裔眼中,這個少女也是不折不扣的惡魔。

  魔裔絕望地調運全部原力,撲向白空照。

  面對戰力不到平時十之三四的魔裔,少女輕鬆閃過了攻擊,手中巨斬刀一閃,已經砍下魔裔一截小腿!

  魔裔一聲慘叫,倒在地上,胸前還未痊癒的傷口也重新迸裂。

  白空照提著滴血的斬刀走到魔裔身邊,依舊以有些空靈的聲音說:「忘了告訴你,不管你是不是想拚命,最後都會滿足我的願望的。」

  「你,你想要什麼?」魔裔驚恐叫道。他已經在千夜面前屈服過一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

  白空照似是無意,又上前一步,小腳丫踩在魔裔斷腿的傷處,痛得他差點暈死過去。

  等魔裔淒厲慘叫持續了一會,她才收回腳,說:「我要你們家族的修煉秘法。」

  「修煉秘法?」魔裔真沒想到,她的要求居然會是這個。

  可是魔裔的修煉秘法不要說人類,就是其它三大黑暗種族也無法使用。況且每個家族的修煉秘法,都和各自血脈能力密切相關,與家族圖騰有著神秘的關係,歷經數萬年傳承到今天。就是其他魔裔家族修習了,效果也要打個折扣。比如說梅斯菲爾德的族裔去修習耶路生的秘法,就催發不出血脈圖騰的特殊效果。

  修煉秘法,是魔裔區分名門和普通家族的關鍵。但也因為名門的修煉秘法侷限性太大,所以魔裔們反而不太看重保密。反正秘法就是洩漏出去,沒有特定血脈,修煉起來也是事倍功半。

  至於擔心被找到方法反制就更是個笑話了,魔裔自認是黑暗之子,圖騰力量來源於世界規則,力量有強弱之分,規則怎麼可能破壞,有誰能打碎整個世界?

  可白空照明明是人類,她要修煉秘法幹什麼?

  不過這並非魔裔現在需要考慮的問題,他要做的是讓白空照手中那把斬刀離自己遠一點。於是以最快速度將家族秘法和盤托出。

  白空照連續問了十幾個問題,隨即又讓他把秘法複述一遍。如是反覆數次,確認秘法沒有問題後,白空照手一抖,斬刀過處,魔裔的頭顱頓時飛起。

  「你騙我!」只剩一個頭的魔裔發出最後的慘叫。

  白空照則是純真一笑,「誰讓你相信女人呢?」

  魔裔的頭落在基質上,發出撲的一聲悶響。他還想說什麼,可是喉嚨中除了呼呼的風聲,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他的血潑灑在基質上,好像喚醒了沉睡的魔物,周圍的基質活化起來,迅速蔓延過來,將他的頭包裹覆蓋。

  白空照彎下腰,正要去搜檢魔裔無頭的屍體之際,她身後忽然傳來暮色的聲音:「這句話我很贊同。」

  白空照身體剎那間有些僵硬,隨即變得柔軟。她沒有站起,反而蹲了下去,然後才慢慢轉身,如一頭隨時可以暴起傷人的野獸,面對著從霧氣中浮現的暮色。

  這裡的環境,對暮色可說是如魚得水,根本分不清她周圍那些繚繞霧氣是本來就有,還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

  看著白空照,暮色露出嫵媚的笑,說:「其實我們有著相同的看法,甚至是相同的敵人。殺掉你的話,真是有些可惜呢!不過......」

  暮色話未說完,白空照突然望向她身後,臉上現出極度驚恐之色。

  暮色冷笑,根本沒有回頭的意思,而是道:「這種小孩子玩的把戲,還是收起來吧!你我怎麼說都算是天才,那就要有天才的尊嚴。」

  但白空照小臉上依然是惶恐的神情,她好像根本沒有聽暮色說什麼,也完全沒考慮到自己一動就會被攻擊,就那樣如一頭小獸般,蹲踞著突然折身躥出,掉頭就跑,閃電般衝向森林深處。而只要讓她把距離拉開幾百米,暮色就會失去白空照的蹤跡。

  暮色哪裡肯讓白空照逃掉?她曾經在鐵幕下跟蹤和觀察過白空照相當長的時間,在暮色心中,就殺人這方面而言,白空照的危險性並不比趙君度小太多。

  暮色腳步輕抬,瞬間衝出數十米,疾追下去。可是當她掠過白空照剛剛所站的位置時,猛然間心生警兆,瞬間改變方向,橫向掠出。

  地面基質猛然隆起,隨即噴出一道衝天火柱,強烈的衝擊波將暮色掀得飛了出去,撞在一棵大樹上,又彈了回來。

  暮色落地,不由自主地一個踉蹌,差點沒有站穩。她又驚又怒,看向異變突生之處。那裡早已化為一片焦黑地面,就連那些無所不在的基質都不見了,原地被炸出一個深坑。看這爆炸威力,白空照在那裡少說也埋了七八枚血族原力手雷,而且同時引爆。

  以暮色的眼力,都沒看出白空照是什麼時候把手雷埋下的。她仔細回想,應該是白空照剛剛殺掉魔裔,靠近屍體,而暮色剛剛現身之時。那時暮色的視野有一個死角,被白空照的身體遮住,沒有看到少女的小動作。

  暮色舉目四顧,白空照早已消失在白霧中,哪裡還找得到?

  她恨得一跺腳,發覺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心如蛇蠍,同時機敏如狐的少女。暮色不由咬牙,「我看你能逃到哪裡去!」

  她正準備追擊,前方忽然傳來一聲霸氣十足的狼嗥。作為在鐵幕下,彼此相爭多時的老對手,暮色對威廉的聲音記憶深刻,一聽就知道是他正在和什麼人戰鬥,而且打得極是激烈興奮。但這裡不是鐵幕,沒有鐵幕的等級壓制,暮色可不想見到威廉。

  她判斷了一下位置和方向,無奈停下腳步,恨恨地罵道:「算你命大!這次就先放過你了。不過前面可是威廉,就看你能不能對付得了那頭笨狗了。」

  若論戰力,就是幾個白空照加在一起也不是威廉的對手。然而白空照卻極為難纏,以她欺騙性的外表,毒辣的心性和本能般的戰鬥方式,要是碰上威廉,說不定吃虧的還是威廉。

  不由自主的,暮色腦海中就浮現出威廉被騙得團團亂轉的樣子。

  她忍不住想追下去,可最終還是苦笑停步。威廉是個很有原則的狼人,有時太堅持原則以至於看起來有些笨。但糟糕的是,他的原則中恰好有這麼一條,那就是只要看到暮色,根本不會聽她說什麼,只看心情好壞,決定是否立刻開打。

  一般來說,他心情不好當然要打一場,出出氣。心情好的時候也要打一場,慶祝一下。

  暮色一直想要和威廉好好談談,改變一下目前糟糕的局面。實際上,門羅氏族的外交政策一向比較溫和,尤其近年來內憂外患,更是不想在沒任何利益牽扯的情況下,和群峰之巔這樣的勢力處於戰爭狀態。

  可是就連暮色都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裡,每當她想談,最終的結果都會變成開打。偏偏威廉戰力和他的腦筋絕對成反比,只要動手,暮色都沒有好結果。

  是以吃過幾次虧後,暮色就改變策略,用計謀將威廉耍得團團亂轉,有一次差點把他坑入絕境,然而威廉意外爆發出強大力量,有驚無險地過了關。

  自此之後,威廉更是見了暮色就有開打的意思。上次在鐵幕之下,他就毫不猶豫地狠坑了暮色一把,害得她用掉了保命底牌。

  也曾有血族說過,威廉只是懶得思考,卻絕對不笨。一旦被他認真惦記,那絕對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暮色自然也聽過類似的說法,但她本能地拒絕接受那頭狼人也有可能很聰明的現實。

  但就在當下,暮色卻不願意和威廉碰面。有些時候,象威廉這種腦袋裡只有一根筋,但戰力強悍的傢伙確實會讓人感到深深無奈。

  暮色向長嗥傳來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轉身離去,沒走出多遠,眼角餘光忽然藍光一閃。她頓時一驚,轉頭望去,發現那道藍色光芒竟是在千米外傳來!

  暮色這一驚可非同小可!藍色光芒銳利無匹,顯然是一道劍光。然而在這個環境下,到處都是霧茫茫的,這道光芒竟能傳出千米,那該鋒銳強大到何等地步!

  暮色臉色當即變了,看到劍光的剎那,她就知道自己絕對擋不住這一劍,若被正面擊中,不死也得重傷。

  劍光迸發出無可錯認的黎明原力波動,顯然是帝國某位強者到了。暮色可不願意和這種人遭遇,當下又換了個方向,迅速遠去。

  而千米外,劍光升起之處,一位蛛魔伯爵踉蹌後退,手捂著左肩傷處,臉上滿是驚怒,又有深深恐懼。他甚至來不及化出蛛軀,就中了一劍,整條左臂都已失去,肩頭也被削斬掉一半,傷勢極重。

  在他對面,李狂瀾從樹後緩步走出,一雙妖媚的明眸盯在蛛魔伯爵身上,似笑非笑,然而那眼中的鋒銳劍意,甚至比手中之劍還要強盛。

  而那把水藍色長劍,劍鋒有如水晶,幾乎透明。

PS:眼睛發炎了,不能長時間看東西,俺努力不要斷更。 本帖最後由 sinhu 於 2015-4-10 00:03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5-4-9 22:46
卷六 邂逅不訴離別殤 章四十二 土著


  蛛魔伯爵看看李狂瀾,又看看他手中之劍,一時間竟不知道人與劍,究竟哪個才更可怕些。

  蛛魔伯爵勉力用殘餘的黑暗原力化出半蛛軀,嘶啞著嗓子問道:「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你只需記得狂瀾公子就好。」

  蛛魔伯爵苦苦思索,卻想不起狂瀾公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狂瀾公子?我怎麼不知道帝國出了你這麼一號人物?」

  李狂瀾淡淡一笑,容光剎時照亮了周圍山林。他輕撫手中劍鋒,說:「很簡單,聽過我名字的人,都已經死了。現在,你也一樣。」

  話音猶在耳,蛛魔伯爵只看到李狂瀾手中刺眼藍光一閃,頓時失去了身體的所有知覺,一顆頭顱高高飛起。而蛛軀形態的堅固肉體和強大防禦,在那把水晶劍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張薄紙。

  最後彌留之際,他依稀聽到狂瀾公子在說:「你也算伯爵位階的強者,能夠死在我這把『寒月籠沙』之下,勉強不算辱沒我的劍。」

  李狂瀾對蛛魔伯爵遺留的物品看都不看一眼,顯然連撿都懶得去撿。他歸劍入鞘,緩緩轉身,望向長嗥傳來的方向,眼中燃起戰意,「這個還有點意思!」

  他舉步而去,似緩實快,轉眼間就消失在茫茫白霧中。

  漸到森林中心,各路梟雄英傑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彼此之間發生的碰撞也開始增加。

  千夜並沒有急於進入森林中心,他在周圍遊走數日,觀察著兩大陣營到此的強者們,也沒有再刻意去捕殺黑暗種族,而是專注狩獵本地獸群,很快就獵殺了兩個完整的獸群。

  這些本地異獸都有異常豐富的精血,有了這些補充,千夜終於成功讓原初之翼第二根羽毛徹底點亮。現在的原初之翼,雙翼上各有一根羽毛,顯得靈動了許多,整體看上去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虛幻,而是有了些許實質的感覺。

  雖然以千夜目前原力總量,也只能射出一發原初之槍,但是休養一日後,就又能夠射出第二槍,如此即使面對意料之外的強敵,保命希望也大為增加。

  準備充足後,千夜才向森林中央前進。此刻的森林靜悄悄的,只有紫色基質不斷蠕動的聲音。千夜從一棵又一棵大樹旁走過,都沒有發生任何事。

  想來此刻,有可能發現千夜的強者早已進入中央區域。

  但就在數百米外,夜瞳正透過瞄準鏡,默默看著千夜,直到他走出視野。

  夜瞳收起狙擊槍,對艾登說:「沒有發現,走吧。」

  艾登點頭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該進入中央區域了。」

  夜瞳收拾好裝備,起身跟隨艾登而去。

  就在不遠處,恰好是兩人視野之外的距離,千夜靠在一棵大樹上,頭微微抬著,彷彿在思索著什麼。可是他雙眼所望,卻正是夜瞳離開的方向。

  直到夜瞳走遠,千夜才有些落寞地嘆了口氣,繼續向森林中央走去。

  虛空巨獸的骸骨所在之處,才是各方強者不約而同選中的戰場。在這裡巨獸殘留意志最為強大,各人所受的壓制也最為突出。更強的壓制,也就意味著天才與普通人之間的差距被放大,等級的差距反而不那麼重要了。

  所以在這些心比天高的強者心中,這裡才是最檢驗天才成色的地方,實力稍差的人,連進入的資格都沒有。在這種地方戰鬥,就如在刀鋒上跳舞,稍不小心,不是戰死,就是被巨獸意志壓垮,點燃全身原力,燒成灰燼。

  千夜又走了整整一天,才最終穿過森林,進入中心地帶,也就是巨獸骸骨所在地。踏出森林的剎那,千夜不禁呆住,在他面前出現的,就是一座雄偉山脈,綿延不知多遠。

  雖然經過漫長的旅途,早有心理準備,然而此刻來到近處,才發現無論什麼樣的詞語都無法形容真正看到巨獸骸骨全貌的震驚。

  一走出森林,千夜的感知就恢復了正常,驟然擴張的視野範圍讓他居然有種不適應的感覺,好不容易才調節過來。

  綿延起伏的山脈鋪滿了整個視野,讓人有種錯覺,正站立在一個唯有山的陸塊上,而那實際上只是虛空巨獸的一段脊背。

  山體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洞口,看樣子裡面也是四通八達,宛如迷宮般的佈局。千夜隨即在一些洞口看到有大大小小的黑影閃過,其中有些明顯就是在森林中曾經見過的灰皮小人。這種小傢伙雖然體形不大,但卻異常危險,光是那劇毒木矛就讓人足夠頭疼。

  而其它生物形態各異,有些和小人打得難解難分,有些甚至在追獵捕食詭異小人,可見絕不好對付。

  到了這裡,一度失去的對虛空巨獸遠古精華的感應又出現了,並且那種對生命本質的召喚感更加強烈。

  千夜的超凡視覺恢復了正常距離,他向遠方望去,在視線範圍內,就可以看到數撥人馬。這些人分屬兩大陣營,卻處於一種奇特的平衡中,彼此相安無事,有些人甚至就地紮營,顯然已經到了不短的時間。

  千夜略一思索,就向附近幾名帝國一方的強者走去。這幾人大多是十二、三級的戰將,他們看到千夜後,也都顯得頗為高興,在這危險無比的陌生環境裡,黑暗種族的強者就在不遠處虎視眈眈,帝國方每增加一人就是一分力量。

  那個營地共有四人,以孔家兩名戰將為首,另有兩名中小世家的戰將。千夜走到數十米外,就停下腳步。在雙方表明身份前,這就是戰將們的安全距離了。

  孔家那名年長些的戰將看到千夜武士服上燕雲鐵騎的徽記,又打量了一下他背上如凡鐵般的重劍,忽然現出震驚之色,「趙閥的千夜公子?」

  千夜點了點頭後,幾位戰將頓時都面露喜色,神情親近了不少。在這種地方,千夜這等人物會發揮出遠超等級的戰力。而孔家雖然和趙閥也在鐵幕下發生過摩擦,但身處大凶之地,外敵環伺之下,當然還是先攜手抗敵更加重要。

  千夜從他們那裡瞭解了一些這幾天到達的其他帝國強者情況後,就問:「你們怎麼都在這裡停下了?為什麼不進去?」

  那孔家戰將苦笑道:「你想必也有感應,遠古精華碎片就在裡面。但是看到那些洞口了沒有?整個山腹內部都是溶洞,簡直就是一座天然迷宮,地型不便也就罷了,裡面生活的那些古怪土著十分厲害,數量更是無窮無盡。」

  「我們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就曾經試著進去查探過。結果沒走多遠就被各種凶獸和野人包圍,苦戰整整一天一夜,不知道殺了多少,可它們的數量根本就沒見少過!最後不得已,我們拚命往外衝,這才逃了一條性命出來。可是我們兩個同僚,已經永遠留在那裡了。」

  千夜轉頭向山洞投去一瞥,感到一陣凜然,孔家強者戰力不低,能夠讓他們寸步難行,而且殞落兩人,可見山腹之險。

  另一人忽然說:「這幾天,我們不時看到有獸群或是灰膚小人的部落結隊進入山腹,他們不像是平時住在溶洞裡的,該不會也是被遠古精華吸引而來的吧?」

  幾人其實早有這個疑問,這時被說了出來,個個臉色都有些難看。這個猜測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著想要搶奪遠古精華,怕是還要和無窮無盡的本土生命廝殺。

  除此之外,永夜一方的強者可也不是擺設。

  形勢之惡劣,比千夜預想還要糟糕。

  孔家另一名戰將苦笑道:「在這外面安營的人,大多都在山腹裡吃過虧了。後來的得到提醒,才沒有貿然進入。現在雙方僵持在這裡,其實是在等後面的人,人夠多時再一起進入,無論是哪一方的,總能減輕些面對本地土著的壓力。」

  千夜點了點頭,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接下來千夜就在四人的臨時營地留了下來,他用戰術披風裹住自己,坐在營地一角,閉目養神,靜靜等待。

  一天一夜之間,千夜數次感覺到有意識掃過這片營地,既有永夜也有帝國的強者。千夜收斂了氣息,也沒有對探查的意識做出反應。那些意識都是一掃而收,顯然只是在查探虛實,暫時沒有敵意。

  本地土著的壓力當前,兩大陣營都默契地停了彼此敵對的行動。等真正見到了遠古精華碎片,才是殺個你死我活的時候。

  如是又過了兩日,兩大陣營分別聚集起一股頗強的力量。遠方一名永夜的蛛魔侯爵率先站起,向巨獸骸骨化成的山脈走去。

  他就像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轉眼間就激起連鎖反應,兩大陣營的強者一一起立,或緩或快,開始走向山脈。

  千夜壓下了心中一絲煩躁,他這兩天又遇到幾名趙閥戰士,不過除兩名戰將外,戰兵們的實力再強也無法在這片山脈附近久留,只能遠離等待後續消息,然而他們也沒有趙君度的消息。

  千夜深吸一口氣,趕掉腦海中所有雜念,把身體調節到最佳狀態,然後站起身,依舊裹著披風,不疾不徐地向山脈走去。他既不領先,也不落後,隨意選了個看起來安靜些的洞口,走進山腹。

  整個山腹一時沸騰,不知道多少場戰鬥同時爆發。眾多強者同時出手,果然來自本土土著的壓力就減輕了不少。

  千夜走進的那處溶洞,裡面就只有三、五頭像是沒毛獵犬一樣的生物,同樣一身深灰色的皺皮。在溶洞彎道盡頭,還有兩頭灰犬本要離開,看到千夜,又吠叫著轉了回來。
本帖最後由 sinhu 於 2015-4-10 00:04 編輯

sinhu 發表於 2015-4-10 12:01
卷六 邂逅不訴別離殤 章四十三 偶遇



  幾頭灰犬縱身撲來,這種程度的攻擊還不放在千夜心上。他東嶽一掃,就把所有灰犬悉數拍在洞壁上。整條溶洞通道都搖晃了一下,灰犬一頭頭掉在地上,有一半頓時就爬不起來了。

  千夜卻皺了下眉,這一劍他控制得極好,原本是想要一劍廢掉所有灰犬的,可是沒想到出劍之後,劍鋒上的原力觸到灰犬那些極為難看的皺皮,居然被吸收了一半。這下東嶽的威力頓時弱了不少,只殺了一頭灰犬,餘下都是傷而不死。

  千夜換了方式,東嶽連點,原力含而不發,只增強劍身鋒銳。這次果然奏效,灰犬被一一點死。但是千夜仍然發現,有少許原力被灰犬吸收。

  千夜檢視了一下屍體,確認那古怪的深灰皺皮具有吸收原力的功效,這樣對於習慣了運用原力增強攻擊威力的強者們,殺傷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難怪威廉在對付那些小人時,會化成戰鬥形態,用鋒銳利爪,純以速度和力量殺掉那些土著,就是因為依靠原力震擊殺敵的拳打腳踢和普通原力武器,效果都不好。

  走過這段溶洞,千夜面前又衝出一隊小人。這次他拔出血腥曼陀羅,當頭一槍轟去。

  千夜這一槍用的是爆裂彈,狹窄通道內根本無處躲避,這隊小人大多被原力彈的爆炸籠罩在內。然而一槍過後,這些本身不過是五、六級的小人居然只死了兩個,餘下的掙扎一陣,紛紛從地上爬起。

  千夜默默換上幻之曼殊沙華,又是一槍轟出,這次附帶了最大程度的幻象攻擊。這一槍效果要好一點,那些小人有不少陷入慌亂、痛苦或者是瘋狂之中,但是沒過多久就基本恢復。

  看來原力槍對本土土著的殺傷力相當有限,主要是原力彈爆炸威力有不少被它們那身古怪肌膚給吸收了。要對付它們,最好還是近戰武器,而且是本身具有鋒銳或穿透類屬性,不太依靠原力加成的重兵器。

  千夜重新拔出東嶽,運起大海之力一鎮,隨即揮劍拍擊。這次嘗試效果好壞各半,這些小人對於大海之力的鎮壓抵抗力很強,可是對本身就極重、極鋒銳的東嶽卻全無抵抗能力。千夜僅僅是依靠東嶽的重量,一劍就拍死了數個小人。

  一隊十幾個小人,被千夜三劍拍死,甚至都無須劍鋒斬殺。如是千夜心中就有了對策。

  再往山腹深入,大約走了近千米,千夜來到一座天然的溶洞大廳中。

  這座方圓數百米,高幾十米的溶洞十分恢宏,洞頂上垂下根根石乳,不知從何而來的流水順著石乳柱而下,滴滴答答地墜落。地面上則相應生著根根石筍,間中有大大小小的水窪。溶洞中央,一條地下暗河翻上地面,曲曲彎彎地流過,又自另一側的洞口消失。

  這種地方,簡直就是土著生物天然的棲息地。千夜一走進大廳,就看到至少數十個黑影閃過,躲藏進各個陰暗角落。它們絕不是害怕,而是伺機待發。自來到這方奇異天地,千夜還沒有見過哪怕是一種溫順的生物,就連明顯食草的劍角馬也極為兇狠。

  千夜運起血脈潛伏,收斂氣息,藉助陰影慢慢前進。

  他在前面幾次交鋒時,已經發現,這裡大多土著生物都是依靠對原力的感應探測周圍。千夜一運起血脈潛伏,它們立刻就失去了目標,再僵持一會兒,就有些小人茫然地從藏身處走出,四處搜巡入侵者的形蹤。

  但是這些如同獵豹般的生物轉眼間就變成了獵物,從地面一個洞口中猛然衝出一頭體形龐大,形如鱷魚的凶獸,一口就將土著生物咬成兩截,生吞下去。

  這頭地下巨鱷一出現,溶洞大廳頓時一片混亂,大大小小的土著生物四下逃竄。而千夜看到這頭至少也有十二級的凶獸,心中卻是一動,差點忍不住動手。

  土著生物精血都異常濃郁,這個大傢伙至少也有相當於三、四個三等伯爵的精血,足以將千夜的血核再推上一級。幹掉這個大傢伙,說不定他就是二等子爵了。

  不過千夜還是忍住,沒有動手。在這見鬼的地方,凶獸戰力明顯比外面要強得多。而且還有眾多永夜強者在側,千夜也不能放手和這頭地底凶鱷大戰。別到時候打了個兩敗俱傷,卻被別人撿了便宜。

  這頭凶鱷動作如電,連續吞了數頭各類凶獸,這才心滿意足,慢慢爬回地洞。看著那深不見底的洞口,千夜心中忍不住也泛起寒意。這樣的地洞,在這溶洞大廳中可不只一個。

  千夜小心翼翼地繞過一個個地洞洞口,儘量避免被其它凶獸發現,向大廳的另一側潛去。

  此刻他忽然發現前方有強烈的原力波動,立刻停步,躲進旁邊一道石縫裡。在這地下世界,凶獸大多依靠辨別原力捕獵。來人動用大量原力戰鬥,立刻就會變成眾矢之的。

  轟的一聲,一處洞壁炸開,兩名黑暗種族的子爵狼狽衝入大廳。那是一頭蛛魔和一個狼人,都已現出原始形態。可能是因為蛛魔體形龐大,在狹窄的通道裡行動不便,所以他們剛才是用原力手雷炸開洞壁,進入了大廳。

  但是如此一來,兩名子爵簡直就如同黑夜中升起的太陽,無比奪目刺眼,剎那之間把大廳內所有凶獸的注意力全都吸引過去。當蛛魔和狼人站穩腳步後,駭然發現前方居然是密密麻麻的凶獸,至少有數十種,數量過千。

  即使是凶悍的狼人,見狀也不禁退了兩步,面有懼色。然而從他們身後的通道中,緊跟著追兵,數百灰膚小人如同開閘的水湧進大廳,它們發出尖銳而雜亂的叫聲,揮舞著手中原始卻又致命的武器,衝向了蛛魔和狼人。

  看來這兩位黑暗子爵實在不夠幸運,已是陷入必死之地。千夜可不打算為他們分擔壓力,於是收斂著氣息,從藏身的石縫慢慢摸向洞壁,緩緩沿著外圈移動,試圖從另一端繞過大廳,繼續深入。

  僵持只維持了不到一分鐘,激戰就已爆發。蛛魔和狼人不愧是永夜一方的精銳,戰力著實強悍,面對死局徹底爆發出強大戰力,充分發揮了他們的種族天賦和血脈能力,異獸和灰膚小人成片地死在他們手下。

  然而大大小小凶獸的數量實在太多,灰膚小人還在不斷從破壁通道中湧出,簡直殺不勝殺。蛛魔和狼人再怎麼凶悍,總有體力耗盡的時候,到了那時,就會被撕得粉碎。

  此刻大廳中亂成一團,蛛魔狼人的戰吼咆哮,灰膚矮人的尖叫,凶獸們的嘶吼聲混在一起,不時雜夾著哀鳴和慘叫,無比嘈雜。這倒是對急於脫身的千夜很有利,他加快腳步,迅速沿著洞壁移動。

  走著走著,千夜忽然發現身側一處毫無異樣的洞壁後,竟然有原力波動了一下!

  這記波動極為輕微,如果不是千夜時時刻刻保持著真實視野,根本就無從發覺。而且波動的地方距離他太近了,直線距離還不到兩米!

  千夜想也不想,東嶽彈起,雙手持劍,一劍就向原力波動的地方刺去。

  這一劍雖然倉促,但千夜在基本劍技上的造詣已是爐火純青,出劍勢若風雷,劍身上銀色紋路片片閃亮,數道若隱若現的金線也在綻放毫光。

  洞壁在東嶽面前如同豆腐,被一劍洞穿。千夜只覺劍鋒刺到了什麼東西,然而洶湧而出的原力卻突然消失了,如同石沉大海,隨即就聽到一聲低低的驚呼。

  原力激盪之下,洞壁忽然粉碎,變成無數石屑簌簌滾落,露出後面一條通道。通道內一襲藍衣的李狂瀾單手握住東嶽劍鋒,滿臉驚訝地看著千夜。

  「糟糕,刺錯人了。」千夜睜大眼睛,也呆了一下。

  對方原力屬性即使在真實視野裡也晦澀無比,剛才緊急之下竟沒能分辨出來,此時看清楚了,還是屬於黎明一側,那這名藍衣年輕人應是帝國一方的強者。

  此人能夠一手握住東嶽劍鋒,絕不是尋常之輩。雖然他手上覆蓋了薄薄冰霜,以此隔絕東嶽劍鋒,小有取巧之嫌,但一身戰力依舊強橫無倫。

  兩人四目相對,相持剎那,氣氛微妙已極。就在李狂瀾氣息正要提升之際,千夜雙手一抖,東嶽劍鋒顫動,已自李狂瀾掌中脫出。

  這下抽離的時機妙到毫巔,收劍時正是李狂瀾氣勢將起未起之時,一舉脫出掌握。

  「抱歉,無心之舉。」千夜道了聲歉,摸出一支藥劑扔過去,然後迅速離開。

  在這種混亂局面下,自己人的威脅有時候並沒有比黑暗種族小多少。經歷過鐵幕血戰之後,千夜對這一點已經深有體會。李狂瀾戰力強橫,身份未知,千夜絲毫沒有找這麼一個強者做同伴的想法。

  李狂瀾怔忡地下意識接住了藥劑,直到千夜走遠,他才看看自己的手。白膩如玉的手心中,多了一道隱約的紅線。剛剛東嶽那一劍,還是傷到了他的手。

  「是趙閥的人?有點意思!」李狂瀾把那支戰將級的恢復藥劑拿到眼前看了看,忽然一聲輕笑。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4-10 12:33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5-4-11 18:30
永夜君王 卷六 邂逅不訴離別殤 章四十四 傷

  此刻溶洞大廳中那頭蛛魔已經戰至力盡,他剛停止活動,無數凶獸小人就如灰潮般淹沒了他。蛛魔子爵龐大的軀體轉眼間被撕碎吞掉,只剩下十餘根森森白骨。

  而有些凶獸仍不甘心,它們咬力驚人,竟然對著蛛魔骨架下嘴。喀喀聲中,堅硬程度堪比精鋼的蛛魔骨架,就被它們一塊塊咬碎,吞下肚去。

  狼人依然在戰鬥,但熾烈的黑暗原力已變得十分微弱,眼看也堅持不了多久。

  大廳中凶獸和土著小人的數量並沒有明顯減少,那些一直在外圈打轉,根本擠不進去參與戰鬥的凶獸,看著分食不到這最後的獵物,不由都有些煩躁,開始把注意力轉向附近的通道。

  它們隨即發現了李狂瀾,於是發出嗜血的咆哮,如一道灰潮,席捲而來。

  「找死!」李狂瀾妖媚雙眼中透出殺意,唇邊冷笑未褪,手中「寒月籠沙」乍現即收。藍光閃耀之際,一片寒氣如水波般湧出,覆蓋了小半個溶洞大廳。

  衝在最前面的幾頭灰犬身體表面突然覆蓋上一層薄薄的冰霜,縱躍動作才做到一半,就此定格。它們的身體飛出近十米,才落在地上,而姿勢依舊保持在接觸到寒月霜華凍氣的瞬間。

  嘩啦一聲,幾頭灰犬如同玻璃製成,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止是它們,緊隨其後的獸潮自凍氣漫過後,也由此定格。眾多凶獸在慣性作用下滑行著,彼此碰撞,隨即都變成了一地碎塊。

  剎那之間,「寒月籠沙」凍氣所到之處,除了幾頭體形最大的凶獸外,其餘凶獸和土著小人全都被凍得透了,身體變得脆弱無比,一觸即碎。

  就是那幾頭體長數米,獅首六足的凶獸,動作也變得極為遲緩,掙扎了一陣之後,終於被持續不斷湧來的寒氣凍結,再也動彈不得,化為雕像。

  肆虐整個大廳的凶獸,被李狂瀾一劍滅掉大半。然而他卻並不滿意,反而雙眉緊皺,臉上有了些許凝重之意。

  按他本意,這一劍既出,就該讓大廳內生機滅絕才對。可是大廳內的土著和凶獸抵抗力格外強悍,因此此劍威力也遠比預想的要小。他還發現原力化為霜寒之氣,離劍而出後,衰弱速度比平時快何止十倍,似乎在這個奇特世界裡,虛空巨獸殘留意志的壓制還影響到了原力戰技的威力。

  李狂瀾雙眉一挑,「寒月籠沙」再出一劍,終讓大廳內生機滅絕,連同那名苟延殘喘的狼人子爵也被無差別凍成一堆冰片。他環視了一圈溶洞大廳和周圍無數通道,最終選擇了千夜離去的方向。

  不過他的追蹤注定沒有結果,千夜在迷宮般的通道中早就換了數次方向,此刻已經進入地下深處。千夜他收斂氣息,隱形匿蹤的能力,不要說李狂瀾,就是精通山地追蹤的老兵也找不到行跡。

  千夜正在一條頗為寬敞,地形也相對舒緩的通道中提速狂奔,他耳朵微微一動,忽然收斂氣息,鑽進旁邊一條僅可容身的小溶洞。

  幾乎就是數次呼吸間,在他原本所走的通道內,吹起腥風,一群如同巨蜥、身上覆蓋厚重鱗甲的凶獸奔騰而過。它們腳步沉重,速度極快,奔跑時地動山搖,可想而知衝撞力會有多大。

  這種披甲巨蜥單個實力只是在八、九級左右,然而它們顯然不受巨獸意志影響,還成群結隊出現,在地下溶洞的狹小空間內,它們如同攻城重型戰車的威力會被變相放大。

  這群披甲巨蜥足有近百頭,跑了好一會才從通道中全隊穿過。千夜又等了一會,才從小溶洞中爬了出來,向著披甲巨蜥出現的地方走去。

  那是在他來時通道旁邊的一個岔道,轉過一個彎後,前方又出現了好幾個分支。千夜沒有猶豫,十分隨意地選了其中一條通道,片刻後就進入比上個面積稍小些的溶洞大廳。

  千夜剛剛踏入,忽然感覺到一道冰冷深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接著彷彿有水流從身體表面流淌下去。這只是一種錯覺,事實上,他維持收斂氣息的潛伏狀態被這一眼削去大半。

  不到百米之處,艾登額間的豎瞳射出淡淡青幽光芒,正鎖定了千夜。在他身邊,夜瞳平舉狙擊槍,黑沉沉的槍口也轉向這邊。

  有埋伏!千夜第一反應就是離開原位,向側方伏倒。

  在他的真實視野裡,幽暗而霧氣濛濛的大廳中顯出兩團看不清輪廓的黑暗原力,然而其中一個是那麼熟悉,即使原力團毫無形狀可言,他也能在心中無數次勾勒出她的身影。

  千夜破天荒地在戰鬥中失神,隨即聽見艾登大吼一聲「開槍!」

  夜瞳似是受了驚嚇,全身微震,狙擊槍一聲轟鳴,原力彈帶著濛濛血光射出,在短短距離中完成了方位校正,直直射向千夜眉心。

  千夜剎那間腦海中是一片空白,然而千錘百煉的戰鬥本能,以及死亡迫在眉睫的強烈威脅,讓他盡最大可能做出迴避動作。

  轟然巨響,千夜如被巨鎚擊中,身不由己地向後飛出,重重撞在洞壁上。他腦中昏昏沉沉,支離破碎的意識一時間根本聚攏不起來,眼中望出去全是破碎斑斕的色塊,整個世界都扭曲著,有一隻死亡之手,正向他不斷伸來。

  生死之際,千夜陡然清醒過來,一切幻象都消失了,只有一個身影帶著凜冽殺氣正在快速接近。他挺身躍起,撲入最近的一條溶洞通道,同時向身後扔出兩顆原力手雷。

  艾登已經衝到了洞口,看著迎面拋來的手雷,不由一聲冷笑,抬腿掃去,要將兩顆手雷原路踢回去。這種阻擾雜兵的手段用在擁有破幽之眼的他身上,實在是用錯了地方。

  然而就在這時,千夜回頭望了艾登一眼。在那雙突然變得湛藍如深海的眼瞳中央,艾登忽然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的原爐毫無徵兆地抽搐了一下,如同被無形的針刺中。這個地方的疼痛對魔裔而言幾乎無法承受,驟來的劇痛讓艾登全身一顫,踢出去的一腳堪堪掃中一顆手雷,但只把它踢到幾米外,而另一顆手雷則直接落在了他腳下。

  這可都是手雷爆炸的核心區域!艾登一聲怒吼,全身縮成一團,拚命用黑暗原力護住全身。

  兩聲轟鳴連在一起,變得震耳欲聾。在狹小空間內,手雷的威力被成倍放大,黎明原力衝擊波、火流和彈片反覆沖刷著艾登,把他推出數十米遠,撞向洞壁。

  就在艾登行將撞到洞壁時,團成球狀的身體忽然舒展開來,雙腳在洞壁上一踏,輕輕落地。他的行動輕鬆自如,顯然兩顆原力手雷的近距離爆炸並沒有讓他受重傷。

  只是原力防禦擋不了煙氣,艾登滿頭滿臉的溶洞石屑,臉上黑一塊白一塊,魔裔特色的戰鬥服上破了數道大口,露出下面的黑色戰甲。

  在後背的位置,戰甲被掀開了一角,有一塊彈片割開戰甲,釘進艾登的身體。

  艾登一聲冷哼,全身魔氣瀰漫,那顆彈片迅速被腐蝕一空。而連金屬都能瞬間腐蝕掉的魔氣,對於魔裔來說卻有療治的奇效。不大的傷口中血肉飛速生長,轉眼之間就已痊癒,連疤痕都沒有留下。

  不過艾登臉色有些蒼白,氣息也微弱了幾分,在這個巨獸意志壓制的世界裡,動用魔氣治療對他來說也是負擔頗重。

  被區區兩枚手雷弄得如此狼狽,艾登臉上滿是怒意。黎明原力手雷威力一向不如同級別的血族手雷,可在剛才那人手中,無論落點還是引爆時間都恰到好處,發揮出了最大威力。

  那人離開的通道已在爆炸中坍塌,若要把封路的石塊清理掉,對艾登來說費不了幾分鐘功夫,可看對方遇襲的剎那反應和速度,這點時間早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艾登放棄了無用功,轉頭望向夜瞳,嘆道:「妳剛才開槍慢了點。」

  夜瞳面無表情,慢慢放下狙擊槍,慢慢重新裝彈,再慢慢抬頭,向艾登望了一眼。她的雙眼深不見底,艾登根本從裡面讀不到任何東西,彷彿那就是空空洞洞的無盡深淵。可是夜瞳的每個動作都放慢了數倍,卻讓人感覺到她的異常。

  「妳怎麼了?」

  夜瞳再次舉槍瞄準了一下,然後放下槍,忽然之間一切恢復了正常,說:「剛才在想些事情。」

  戰鬥的時候在想事情?不過艾登聰明地沒有追問。夜瞳明顯不想說的事情,即使追問也不會有結果。

  艾登向千夜逃離的方向望了一眼,有些遺憾地說:「是個很強大的帝國強者,可惜讓他跑了。不過中了那種子彈,估計也活不了多久。我們走吧,這裡不能呆了,繼續往裡面走。」

  夜瞳跟在艾登身後,一路沉默。她的話本來就很少,艾登也不以為意,時時以破幽之眼掃視周圍。他第三隻眼睛有很強的破除隱形效果,在這種地形複雜,幾乎處處都能藏身的地下戰場用處極大。

  千夜沿著通道狂奔,一直逃出千米之外,這才遇到一個通向下方的溶洞,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跳了進去。這條溶洞傾斜向下,好在沒有什麼凶獸和土著出沒,他找到一間小小的天然石室後,在門口略做佈置,然後才挪進去,靠著石壁坐下,大口喘息。

  千夜連續吞下兩支固態藥劑,坐了一會,稍稍恢復一點體力,然後拉開衣領,再把作戰服下的胸甲掀開。趙閥配發給嫡系子弟的戰衣由纏絲精金製成,這件本可擋五級槍正面轟擊的胸甲被打出了一個猙獰的破洞。

  夜瞳那把狙擊槍不僅僅是六級槍那麼簡單,還自帶諸如破甲、穿透等特殊效果,在百米距離的威力格外強橫。不但一槍就穿透了甲衣,還輕鬆破開了千夜的原力防禦。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4-11 18:49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5-4-12 12:33
永夜君王 卷六 邂逅不訴離別殤 章四十五 痛

  現在千夜整個右邊身體都麻木得沒有絲毫知覺,就好像已經不存在了。對於槍傷來說,這是很壞的一種情況,說明那顆原力子彈是加料的。

  他吃力地拉開胸甲,低頭看到右胸靠近肩部的位置,有一個彈孔。傷口周圍高高腫起,已經把彈孔擠得閉合,根本看不到彈頭。而傷處血肉此刻都變成了青黑色,皮膚薄得幾乎透明,清晰可見其下一道道黑氣如有生命般在躥動,望之觸目驚心。

  千夜看到傷口的症狀,不由苦笑。

  這是黑鈦湮滅彈,黑暗種族殺傷帝國強者的最強手段之一。帝國戰將級以上強者傷亡的原因中,黑鈦湮滅彈一直位於前列。

  在侯爵以下層級的戰鬥中,除了個別具有槍械天賦的強者外,一般人佩戴的原力槍不會超過七級。黑鈦湮滅彈就是這個等級的終極手段,對黎明陣營的殺傷力比帝國的煉銀烈陽彈還要強些,大致和宋閥秘製的煉銀烈陽彈相當。

  十二級戰將以下,沒有特殊手段以及立刻救治,中了黑鈦湮滅彈就是不死,戰力也會受到永久性的損傷,幾乎必殘,那是會燒乾黎明原力漩渦的巨大傷害。

  從她槍口裡射出來的,竟然是黑鈦湮滅彈啊!而在看到她的瞬間,那把狙擊槍準星套住的是千夜眉心。

  千夜背靠洞壁坐著,並沒有急於去處理傷口。他抬頭望著洞頂,隨手把手邊石縫裡一棵不知名的瑩光小草拔起,咀嚼著它的草莖。草汁辛澀,帶著輕微的麻痺感覺,顯然這個古怪溶洞裡就連植物都有毒,而且毒性不輕。

  不過千夜就那樣咬著,目光落在洞頂,一動不動。

  他其實什麼都沒有想。

  千夜不敢想,不敢讓空洞的心有任何想法。可是即使什麼都不去想,他也依然能夠感覺到那難以承受的痛,源自心底的痛。

  他不願去想,可是最後的場景卻頑強地一遍一遍從他眼前閃過。那名魔裔用第三隻眼睛的異能發現了他,隨即向夜瞳吼了聲「開槍」,就撲了過來。

  幾乎在吼聲響起的同時,夜瞳手中的狙擊槍就發出轟鳴,這個距離上的原力彈本來就很難閃避,更何況千夜還有剎那的失神。

  是的,他的戰鬥本能再次救了他,幾乎可說奇蹟似的避開了頭部要害。然而那又如何?夜瞳轟出的是黑鈦湮滅彈,無論命中哪裡,都是致命的傷害。

  這一槍,轟穿了千夜的防禦,也擊穿了他的心。

  交易小鎮的那一晚,彷彿還在昨日。吧檯後老蛛魔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暗中的鼓勵,也還歷歷在目。千夜更是記得她的燃燒,她的火熱,以及那可以灼痛一切的溫度!

  這麼多的過去,都只是夢嗎?

  不,那不是夢,那是曾經發生過的真實。只是,一切都已經過去,如露水泡影,隨著太陽升起最終消失。

  這時卡在胸骨中的彈頭,散發出流火般的燒灼感,彷彿一頭野獸從沉睡中驚醒,嘶吼著提醒千夜,他所知所感的世界無比真實。

  千夜終於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傷口上,他內視了一下,果然全身黎明原力正在與黑鈦的死亡之流頑強地對抗,此時光芒已經黯淡得好像黃昏。

  而原初之翼在不安地翕動著,每一次振翅都會推送出一團金芒包裹的血氣,艱難地穿過黎明潮汐。血氣一頭紮入已經生機乾涸的肌體,就像在荒漠般的大地上冒出一根小草,雖然這種努力渺小細微,卻就此激活了他麻木半身的痛感。

  嚓的一聲,千夜拔出短刀,一刀劃開傷口處已經腐爛壞死的血肉,再橫切一刀,然後刀尖往裡輕輕一送。嗒的一聲,刀尖觸到了黑鈦湮滅彈的彈頭。

  千夜手腕一轉,刀鋒將彈頭連同周圍的骨骼血肉一起剜了出來。下手之狠,就像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身體。他意志再堅定,此刻也忍不住輕嘆一聲,額頭開始滲出冷汗。

  他靠在石壁上,喘出一口氣。然後將裹在碎骨中的彈頭拿到眼前,仔細看了看。這顆彈頭只要離得近些,就讓千夜臉上皮膚和眼睛感覺到微微酥麻,如同無數細小顆粒打上來。

  慢慢的,千夜浮上一個說不清意味的笑,伸指一彈,將彈頭遠遠彈出,射進對面的洞壁,不知所蹤。他不想再看到這個東西了。因為,這顆黑鈦湮滅彈是特製的精品,含量和威力都比千夜當年買到的那些普通版本要大得多。

  而且他還應該慶幸自己的運氣,戰甲、原力防禦和堅實的肌體卡住了彈頭,這枚小東西沒有徹底炸裂開來,此刻只有三分之一的含量進入了身體。

  千夜再看了看傷口,揮動吸血刃,一片片削去已經腐壞僵死的肌肉,直至露出骨頭。胸口傷處一片焦黑,也有不少壞死的部分。千夜刀鋒劃過,將骨骼表面壞死部份一一刮掉。好不容易作完這些,他已經是滿頭冷汗,身體虛弱之極。

  千夜向後靠去,幾乎要完全倒在地面上。起伏的胸膛牽動著傷口,讓他經受一波波痛苦的洗禮。然而現在,他卻覺得痛得很舒服。

  體內的燒灼感並未隨著子彈取出而減弱,仍在以傷處為源頭,向著四肢百骸不斷流動。這並不是身體的錯覺,而是確實在流動。那是已經滲入肌體的黑鈦不斷在身體裡逐漸蔓延。

  被黑鈦湮滅彈打傷後,傷口大小不是最重要的,僅滲進體內的黑鈦就足以將大多數人置於死地。這種可以湮滅生機的物質,流淌到哪裡,就會對哪裡的生命體進行完全滅絕式的毀壞。普通人甚至無需接觸,只在沒用特殊方法封存的黑鈦附近停留一會兒,就會生機滅絕。

  對人類戰將而言,則可能掙扎一週甚至更久。但是這種掙扎全無意義,沒有藥物能夠中和黑鈦,黎明原力的壓制效果又不夠好,而被浸染過的肌體內臟會受到不可逆轉的破壞。

  因此大部份人只能選擇爆發原力漩渦以阻止黑鈦在體內的蔓延,用戰力受到永久損傷的代價來保命,但就這樣,也不是每次都能控制住傷勢。

  在過往戰史中,有不少帝國戰將身中黑鈦湮滅彈後,一旦控制不住傷勢,往往會選擇自殺,或是和敵人同歸於盡。那種漫長而痛苦的死亡,那種看著自己身體一寸寸毀壞的無力感覺,很少有人願意承受。

  千夜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人類帝國也有類似的武器,煉銀烈陽彈就是其中之一,甚至還有威力在它之上的特殊彈藥。不過那些武備都生產極為困難,把持在帝室和門閥世家手中,輕易難得見到一顆。

  在過往的戰鬥中,千夜不止一次看到過被破魔秘銀彈,或者是煉銀烈陽彈打中的黑暗種族在痛苦中死去,其中不少還是從他手中的槍口發射出去的。那些黑暗種族中彈傷口全都是一片焦黑,如同被烈火燒過。

  而現在,輪到千夜自己嚐嚐這種味道了。

  最痛的地方,卻是在於這顆特殊版本的黑鈦湮滅彈,是她親手射出的。子彈出膛的瞬間,落點是他的眉心。千夜忍不住會想,真若命中,也就沒有現在的痛苦了。

  「我這是還不死心嗎?」回想著生死一瞬間本能的閃避,千夜又是自嘲地笑笑。

  他摸出一根菸,在裡面加了一滴軍用興奮劑,點燃,深深吸了一口,也不管是否會引來敵人。

  那種熟悉的味道,把千夜拉回到燈塔小鎮的日子。那時的他,每日都要在血毒的折磨下掙扎。其實,當時千夜的處境遠比現在更加絕望,可是他卻活得極為頑強,只為了一點點渺茫希望。

  千夜默默地抽著煙,看著那點星火漸漸將菸捲化為菸灰。

  砰的一聲,千夜忽然將後腦用力砸在身後洞壁上!這一下如此用力,頓時將堅硬的岩石砸出一個深坑,龜裂幾乎佈滿了整面牆壁。

  血順著後頸流下,很是溫熱滑膩。

  千夜雙眼深處,卻重新燃起了火。他挾著煙,看著閃爍的星火燒到盡頭,燎著手指,直到熄滅。身體上的痛,就像特效的興奮劑,反而讓他清醒。

  沒有了女人,他還有朋友,還有親如家人的兄弟,或許還有不知遠近的血親。而在永夜大陸,有不止一個人等著他平安歸去。

  外面的通道突然傳來斷斷續續跑動聲,還可以聽到時輕時重的呼吸,煙的味道還是引來了凶獸。那是一頭野豬大小的陸行獸,一邊嗅著,一邊走進石室。它剛剛心有警覺,忽然間就離地而起,數百公斤的沉重身軀被千夜一把拎起,一口咬住它的咽喉!

  滾熱的鮮血不斷湧入千夜的胃中,味道腥而苦澀。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用這麼原始的方式吸血了,可或許正因如此,激活了古老血脈中隱含的暴虐嗜血。

  第一口熱血入腹的那刻,千夜血氣沸騰,血核強力脈動,竟是直接進入了沸血狀態!

  一縷縷彷彿帶著火焰的燃金之血從血核中湧出,迅速衝向身體軀幹的每一個角落。黑鈦帶來的燒灼感頓時減弱,蔓延速度也大幅減小。

  黑鈦對黎明一側的生物有極強殺傷力,但對永夜一側生物的效果就相對差得多。千夜的燃金之血,論品質在永夜整個陣營中也位於相當高的位置,此刻正把他的身體作為戰場,和黑鈦不斷纏戰廝殺,一點點蠶食著這些外來的入侵者。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5-4-12 12: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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