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永夜君王 作者:煙雨江南 (已完成)

   
sinhu 2014-3-1 11:09: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9 32458727
kate801 發表於 2016-12-21 19:47
《卷八》【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二九 通道

  然而兩人之間忽然長出數株翠竹,枝葉橫漫,每片竹葉都如刀鋒般銳利。衝向千夜的短鬚男人剎時一驚,強者的本能令他停步後退,避開了這叢看起來極度危險的翠竹。千夜則看破了這只是幻覺,不受本能驅使。不過這叢竹子一看就是宋子寧搞出來的,他既已到了,千夜也就克制住憤怒,不再出手。

  宋子寧匆匆趕來,他剛剛趕到,那短鬚男子就沉著臉喝道:「七少,你為何要阻我拿下這不法狂徒?」

  宋子寧明顯臉有不悅,但仍克制著自己,道:「嚴將軍可能看錯人了吧,這位乃是暗火的團長,怎麼會是不法狂徒?」

  「暗火的團長是哪一位?我嚴定在這裡只認得你七少。」

  宋子寧沒想到嚴定完全不給面子,饒是涵養再好,臉色也有些變了。不過他仍然以世家子弟的克制,保持著微笑,解釋道:「這位就是暗火的團長,千夜大人。我也是在他麾下作點雜事。」

  千夜這個名字,在帝國軍方幾乎無人不知。不墜之城一戰力退魔女,此後怒闖軍部據點,從栗風水手中劫走夜瞳,並自神將手下逃脫。一時之間,許多人都認為無論天賦還是當下戰力,千夜都不在趙君度之下。

  宋子寧報出千夜的名字,自是希望能夠震住嚴定,至少讓他不至於亂來。

  然而嚴定卻面帶冷笑,絲毫不給面子,道:「千夜?千夜是誰?我可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至此,宋子寧再也忍耐不住,面色轉冷,道:「嚴將軍,這樣說話可就沒有意思了。這暗火畢竟還是千夜的,我讓點地盤給你們進駐,可不是打算請回來幾位大爺的。」

  嚴定一怔,似是沒想到宋子寧也會如此說話,道:「七少真是犀利。」

  宋子寧摺扇一收,哈哈乾笑一聲,道:「好歹本少也是軍中混過的,跟著青陽王見過不少世面。」言下之意,自是說本少在軍中也是根深蒂固,不是好惹的。

  嚴定自是聽明白了意思,卻不買賬,道:「可惜青陽王已經不在軍中了。」

  宋子寧淡道:「他老人家雖然離開,可是如果說句話,軍中上下,有誰敢不聽?」

  嚴定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宋子寧這話說的沒錯,帝國軍方雖然勢力龐大,但是在重大戰役時,依然少不了世家和天王的支持。就如浮陸之戰,若無張伯謙和指極王坐鎮,以及各大世家劃分戰區,單靠軍部自己,是萬萬發動不了這等規模戰役的。

  帝國頂級強者,大多分佈於帝室和門閥世家中,真正屬於軍方勢力的只有長生王一位。嚴格說起來,長生王也不全算是軍部的人,頂多只能算半個。

  長久以來,軍部一批少壯勢力對此等局面深惡痛絕,逐漸成為帝黨的中堅力量。

  嚴定冷笑道:「七少說得沒錯,青陽王戰力無雙,別人自然不敢不從。可是似乎殿下和宋閥關係並不和睦,七少把自己算作殿下的人,似乎有些牽強吧?」

  宋子寧淡淡一笑,道:「宋閥怎樣,早和本少無關。可是本少說句託大的話,若是本少願意投效,放眼帝國,恐怕也沒幾個人不願意接收。」

  嚴定一時語塞。宋子寧早早就展露出軍略上的絕世天賦,個人修煉也未落下,雖然不及趙君度的鋒芒畢露,可也是公認能夠晉階神將的人物。這樣的人,任誰都會不惜血本招攬。

  想到這一層,嚴定臉色稍稍舒緩一些,道:「七少大才,在下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七少何等人物,何必非要和千夜混在一起?恕我直言,七少這樣做,恐怕將會自毀前程。」

  千夜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此刻聽到嚴定提及自己名字,方道:「既然知道我是誰,剛剛還敢向我出手。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還是你覺得能在我手下活過三分鐘?」

  嚴定立時大怒,喝道:「一個雜碎血族也敢口出狂言!當年若不是陸帥手下留情,你焉能逃出不墜之城?僥倖不死也就罷了,竟還敢出來猖狂,真以為躲到了中立之地,帝國就拿你沒辦法了不成?」

  說到這裡,嚴定想起了什麼,一聲冷笑,道:「那個血族賤人中了栗將軍的混沌磨盤,不死也得變成廢人。你救出來又有何用?現在她早就變成屍體了吧?」

  千夜臉色漸漸陰沉,還未等他發作,宋子寧在旁就怒喝一聲:「住口!」

  嚴定轉頭道:「七少有何指教?」

  宋子寧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還是真不怕死啊!」

  嚴定道:「我可是帝國將軍,看他這樣子還是想回帝國的吧?他敢殺我?就不怕絕了回歸之路?」

  千夜這時拍了拍宋子寧的肩,說:「你現在還要勸我回來嗎?」

  宋子寧臉色鐵青,指著嚴定鼻子罵道:「你要是壞了本少的大事,本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軍部派你過來,不是讓你來攪局的!要是再這樣,就給我滾!」

  嚴定回頭,對著身後簇擁的戰士道:「大家都聽到了沒有?人家現在不歡迎我們了,我們走!」

  那些戰士都是桀傲之徒,立刻轟然叫好。此刻千夜和宋子寧身後也聚集了不少暗火傭兵,也都大聲鼓噪,不少人更是直接和嚴定的人開始對罵。

  宋子寧用摺扇輕點手心,道:「本少是什麼身份,你們應該都很清楚。想走可以,戰艦留下。另外本少說句不好聽的,你們出得了這裡,可未必出得了城。就算出得了南青,你們誰都別想回到帝國。」

  嚴定氣得全身發抖,道:「七少,在下可是帝國將軍。你再手眼通天,公然加害帝國將軍的罪名,怕是也擔不起吧?」

  宋子寧道:「貽誤戰機,就是大罪。眼下這麼大的一件事,若是耽誤了,別說你嚴定承擔不起,就是陸均一在此,我諒他也承擔不起。這些戰艦是帝國的,可不是你嚴定的。」

  嚴定猶在震怒,但是他身後的戰士們卻有些動搖。宋子寧見了,又道:「本少雖然身在此處,可是帝國那邊也沒放下。現在本少身後可是宮裡的人,就算做了點事出來,也不見得擺不平。呵呵,至少本少身後那位,可不是什麼過氣的元帥能比的。」

  嚴定停步,道:「七少究竟何意?」

  宋子寧也不遮掩,道:「陸均一那種擦了點神將邊的前元帥,早就耗盡潛力,再無寸進可能。要不是上頭念在他早年功績的份上,他還能混到現在?呵呵,他做的那點事,還以為能瞞得過誰?」

  嚴定臉色陣青陣白,這話卻不知道該如何接了。他身後官兵也是面面相覷,氣勢早就弱了七八分。宋子寧是何許人也,自然不會在這種事上胡亂說話。那聽他話內意思,陸均一顯是做了些不當之事,只是帝室念在他過往功績的份上,沒有追究罷了。這樣的人,無論在政壇還是軍方,影響力自然不能和現在在位的十大元帥相提並論。

  宋子寧向千夜一指,又道:「不墜之城一役,陸帥沒能留下千夜。現在千夜就在這裡,你可以給陸帥帶個話,他如果有意,可以來這裡和千夜再戰一場,生死各安天命,如何?」

  嚴定顯是不信,哂道:「七少莫非以為,他能和陸帥一戰?」

  宋子寧並未回答,而是對千夜道:「千夜,你覺得呢?」

  千夜思緒又回到了那一夜,片刻後輕嘆一聲,說:「事情已經過去了,殺他也無意義。」

  嚴定面色變幻,最終看上去還是不信,只是道:「七少既然這樣說,那在下自然會在此役配合。」

  說罷,他轉身進院,一邊喝道:「都看什麼熱鬧,都給我進去!崗哨也撤了,放著也是丟人現眼。」

  宋子寧向嚴定的背影看了一眼,揮手讓暗火傭兵散去,拉著千夜向暗火總部走去。等進了宋子寧的辦公室,千夜問道:「這些人是哪裡來的?」

  宋子寧道:「想必你也看得出來,他們都是帝國軍方的人。嚴定是帝國艦隊分艦隊的指揮官,那可是主力艦隊。他此次率領先遣艦隊先行趕到,準備搶奪通道。我讓他們進駐暗火,也是為了隱藏行跡。當然,這也只能瞞瞞永夜那邊,中立之地的那些地頭蛇可瞞不過。」

  「他們這可不像是隱藏行蹤的樣子。」千夜道。

  「早晚要打,藏不藏得住也就沒太大干系。帝國那邊各世家的人已經陸陸續續地到了,比軍部的動作更快。真正要藏的,是他們帶來的那些戰艦。」

  「你這麼急著叫我過來,是就要開打了嗎?」

  「通道大致方位已經確定,只待最後的詳查。但就是這位置,卻是非常棘手。」宋子寧打開地圖,在上面一點,道:「以我推斷,這條通道的入口,多半就在這裡!」

  千夜一眼望去,見宋子寧手指的地方,正是聽潮城。

  千夜和聽潮城打過不止一次的交道,城內高手如雲,強者如雨。城主一身威能更是驚天動地,那一晚要不是運氣好,千夜和姬天晴說不定就要栽在中立之地。

  這條通道的入口居然是在聽潮城中,也難怪宋子寧會覺得棘手。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6-12-21 23:45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6-12-23 19:03
《卷八》【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三零 指揮

  「永夜那邊知道嗎?」千夜問。

  「既然我們算得出來,那邊自然也能算出來,不過是早點晚點而已。現在帝國這麼大的動作,怎麼瞞得過去?林嘉爾想必就是為此而來,好在你把她打了回去,讓我們有了先機。」

  千夜皺眉道:「這先機似乎沒什麼用。」

  誰搶佔先機,就意味著要和聽潮城硬拚。在這中立之地,以帝國和永夜能夠投送過來的力量,實是難言勝負。若是和聽潮城一戰損失過大,就算是勝了,也會給另一方趁虛而入。所以佔了先機未必是好事。如此三方糾纏的局面,最是難以處理。

  「這先機確實沒什麼大用,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宋子寧再向地圖上一點,道:「比如說這一帶的魔裔暫時絕了後援,全都蟄伏不出。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點空檔時間,把傾向於魔裔的家族全部連根拔起,讓當地人知道,誰倒向永夜那邊,誰就要倒霉。」

  見宋子寧所指的位置正是觀瀾城,千夜說:「這裡有幾個家族還是有可能倒向我們的,比如薛家。」

  「那就讓薛家也出人出力,由他們的人打頭陣,去把親近魔裔的家族給滅了。」

  千夜微微皺眉,宋子寧這種做法絲毫不給薛家留後路,恐怕會引起反彈。不過在這種謀略上,宋子寧早有盛名,他做的決定無論看起來再怎麼難以施行,事後看總是洞悉先機。

  宋子寧看了千夜一眼,道:「如果你沒有意見,那就這麼辦了。我馬上就派人去通知薛家。」

  見千夜點頭,宋子寧即道:「那就說下一件事。這個嚴定……」

  宋子寧微微皺眉,似也覺得有些棘手。他思索片刻,問:「千夜,如果你再遇到陸均一,有多大把握贏他?」

  「陸均一?就是在不墜之城出手阻攔我的那個人?」

  「是的,就是他。」

  千夜沉吟道:「若是他沒有什麼進步,那麼在中立之地的荒野中,我應該有機會殺掉他,如果有朱姬和其他人配合,把握就更大了。不過,如果他再有突破,就很難說了。」

  宋子寧失笑,道:「距離那一戰才過去多久,你以為誰都是跟你一樣的怪物,沒事幹就升升級?」

  千夜有些尷尬。

  宋子寧收了笑容,道:「陸均一再不入流,畢竟也是神將。你真有把握對付他?」

  千夜正色道:「現在看起來,他的攻擊乏善可陳,當年的小朱姬擋得住,現在的我肯定可以承受下來。至於防禦,沒聽說過他有什麼突出之處,應該受不起我的一記原初之槍。如果是荒野追獵戰,那把握就更大了。畢竟我現在的血氣,已經晉階侯爵。」

  宋子寧點了點頭,道:「這就好辦了。這種戰鬥我不方便出手,只能靠你自己。」

  「你要對付陸均一?他畢竟是帝國神將,這種時候,是不是有些不妥?」

  宋子寧輕嘆一聲,道:「能夠不這樣當然最好,只可惜……」

  可惜什麼,他沒有明說,千夜也就沒有再問。

  接下來,宋子寧和千夜詳細講了講如今的佈署。帝國先遣艦隊分成三批,目前已經全部抵達,主力艦隊還在途中。先遣艦隊除了嚴定所領的這一支外,另外兩支分別是由世家和帝室組建。此次世家行動由李家主持,主因是確定通道具體位置,以及進入通道都需要李家天機推衍術的支持,在四大門閥沒有全力出動的情況下,李家主持大局理所應當。

  帝室的直接參與讓千夜有些意外,一般而言,這類行動帝室很少出動直屬力量,大多是假手軍部或是一些世家。這一代的大帝平素深居簡出,武功並不顯赫,和歷代先帝比起來,基本就是蟄伏。只是近期帝黨的活躍,才顯露出些許崢嶸。

  李家和帝室也都駐紮在南青城周圍,各自找了地方建起補給基地。兩方各找了一家中立之地的大商行作為掩護,打著修建工坊的名義,實際上建的都是秘密基地。至於起起落落的浮空船,有多少是真的貨船,就是兩說了。

  三支先遣艦隊集結,雖然比林嘉爾的艦隊實力稍遜,但也足以一戰。魔裔在中立之地實力削弱明顯,相比之下,人族就有明顯優勢。

  現在林嘉爾被千夜重創,無須宋子寧提醒,千夜也知道此刻優勢有多大,特別是失去艦隊支援,先期抵達的魔裔只要稍敢露頭,就是死路一條。

  「那還等什麼,集中全部軍力,直接探查通道位置所在不就行了?」千夜看來,現在局面已經十分明朗了。

  「哪有那麼容易?」宋子寧苦笑,收起地圖,說:「先不說硬碰硬能不能拿得下聽潮城主駱冰峰,就算能夠拿得下,就一定會去打嗎?這三支先遣艦隊,除了帝室我能說幾句話,其他兩支可不聽我的。」

  千夜一怔,問道:「此戰的指揮不是你?」

  「當然不是。」

  這看起來很不可思議。宋子寧和千夜在中立之地經營已經有一段時間,早就站穩腳跟。且在千夜看來,宋子寧無論謀略還是實際戰績,都遠非那些所謂世家大佬可比。以軍功而論,宋閥上下,就沒有幾個及得上他的。長老會多少老人,平生連個伯爵都沒殺過,卻還在妄談軍政?

  此刻遠征中立之地,爭奪大漩渦通道控制權,這是何等大事,僅次於浮陸之戰。如此戰役,宋子寧出任主帥是順理成章之事。握有一手好牌的七少有多麼可怕,只有永夜才最清楚。

  然而主帥居然不是宋子寧。

  千夜道:「不是你,難道是嚴定?」

  「那個廢物,怎麼可能?上面再怎麼糊塗,也不至於做這種事。」宋子寧定了定神,嘆道:「歸根結底,還是我們太年輕了。讓那些征戰幾十年,年紀足以做你我爺爺的人聽我指揮,他們的臉如何拉得下來?三支艦隊集結後,曾經開過一次會,我也自薦指揮,結果有幾人強烈反對,只能作罷。」

  千夜皺眉,道:「誰在反對?我去找他們談談。軍國大事,豈能由得這些老傢伙肆意妄為!」

  「談?你打算怎麼談?」宋子寧失笑。

  千夜揚了揚拳頭,道:「當然是好好談,來的人中,我勸不了的應該不多。」

  「算了,隨他們去吧,我反正也有些累了。」

  「怎麼能隨他們去?他們爭權奪位也就罷了,下面的可都是帝國將士。怎麼能因為他們的一己私利,就讓這些人去送死!」

  宋子寧笑了笑,道:「他們也沒有那麼不堪。」

  千夜哼了一聲,道:「魔裔那邊現在就來了艾登。這些老傢伙要是真有本事,當年在迷霧森林怎麼會被艾登打得那麼慘?」

  宋子寧這次沒有反駁,嘆道:「艾登不止是戰力出眾,從迷霧森林之戰就能看出,他至少是戰術級別的大師。如果魔裔這邊由他來主導,這些人……還真不一定打得過他。這也是我想出任主帥的原因。只是那幾個老頭子自覺征戰幾十年,絕不會輸給一個乳臭未乾的魔裔,我又能說什麼?」

  千夜道:「艾登真實實力說不定已到侯爵,只是隱藏而已。這種名門侯爵,也叫乳臭未乾?那些老傢伙打得過他嗎?」

  「在人家看來,領軍打仗和個人戰力無關。」

  「說這種話的人,戰力肯定不怎麼樣。他有十五級嗎?原力都是吃藥吃出來的吧?」

  宋子寧哈哈一笑,道:「又不是你被排擠,這麼激動幹什麼?不過啊,你確實變壞了。說這話的那老頭子,僅僅十四級,哈!」

  「十四級,好,我去找他談談。」

  宋子寧拉住千夜,搖頭道:「你又看不起人了,十四級怎麼了,別忘了,你是十四級,我也是十四級原力。所以人家不覺得比我們差多少。」

  千夜冷笑,「你我和他怎會一樣?這種老朽,在你我手下能撐得過三招嗎?」

  「那是你,本少可不喜歡打打殺殺的。」宋子寧白了千夜一眼。

  千夜手中絕技,無論定八方、生機掠奪還是原初之槍,都是威力絕大、一招見生死,實力稍遜的對手,絕難在千夜手下撐過半招。只不過宋子寧說自己不喜歡打打殺殺,就不是自謙,分明是虛偽。這傢伙戴上面具、手持銀槍之時,凶悍程度僅比千夜稍遜。

  看千夜怒意未消,宋子寧收起浮滑,嘆道:「他們不僅是忌我,也是在忌你。我們關係太近,你又把軍部得罪到死,這些人也有幾分討好軍部的意思在內。」

  千夜冷笑,「我得罪了軍部?」

  宋子寧緩道:「千夜,你想過嗎?夜瞳是這種情況,就是沒有栗風水的混沌磨盤,她的覺醒也只是遲早的事。」

  「你想讓我和軍部和解?」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因為憤怒做出錯誤決定,軍部是個龐然大物,想要扳倒它需要耐心。除了扳倒它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途徑。」

  「是什麼?」

  宋子寧卻不肯說了,只是道:「現在還太早,等到時候再說。現在先說眼前的事吧,觀瀾城那邊,你要去一趟嗎?」

  「好。」

  宋子寧點頭,道:「這次策略和以往有些不同,無須打殺,我會派個人跟你一起去,他會處理一切,你聽著就是。不到必要時候,你也不必出手。」

  「那我去幹什麼?」

  「一個是防著魔裔,一個就是鎮住那些家族。只要有你在,無論艾登還是那些家族,想要幹點什麼之前都會三思。哈,他們可都是被你打怕了的。」

  「我還是不覺得這有什麼意義。」

  「意義重大。」宋子寧不容千夜反對,拉開房門,道:「來人,去請指揮官進來!」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6-12-23 19:40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6-12-28 00:33
《卷八》【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三一 重返觀瀾

  應聲而入的軍官十分年輕,細眉長目,面龐瘦削,生得白白淨淨,帶幾分文弱,怎麼看都是很好欺負的樣子。

  他的五官尚算得上英俊,卻毫無特點,屬於看過就忘,想要記住十分困難的那種類型。這樣的人,在暗火中一抓一大把,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這張臉千夜確實從來沒有看到過,但是這個人千夜卻是認得的,而且相當之熟悉。

  「這位大小姐,怎麼是妳?」千夜一臉愁容。

  這個年輕軍官正是姬天晴所扮,凡是有她在場合,沒有麻煩也會變出麻煩來。看來這次他確實有必要跟過去,以免出什麼漏子。

  姬天晴顯得有些難以置信,問道:「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她的改扮無可挑剔,不光是容貌徹底改變,就連身型都變了,不知做了什麼手腳,憑空拔高了不少,此刻已和千夜身量等高。任誰見了她,都會覺得這是個生面孔的年輕男子,絕不會聯想到姬天晴身上去。

  如此偽裝都被千夜看破,也難怪她會鬱悶。不過對千夜來說,這個問題卻不好回答,想了半天,老實道:「直覺。」

  姬天晴瞬間有種要抓狂的衝動。千夜無論怎麼答她都不會信,可偏偏答案是直覺,這還真讓她無從駁斥。

  宋子寧這時道:「都準備好了吧?千夜來得早了些,不過正好早去早回,把事情辦完。我已經把車和人手都準備好了,你們過會就可以出發了。」

  宋子寧辦事效率極高,僅僅半個小時,幾輛越野車就等在了指揮樓門口,載上千夜和姬天晴,直奔飛艇起降場。在起降場上早有一艘浮空艇在等候。

  讓人無語的是,這艘外表明明是普通貨船的浮空艦居然放下了接地跳板,然後幾輛越野車就直接開進了機艙。隨著跳板收起,艙門關閉,這艘浮空艇騰空而起,飛向觀瀾城。整個過程中,千夜等人根本無需下車。

  千夜感受著浮空艇升空時的壓力,忽然道:「這是帝國軍方的正規高速運輸艦吧,這種開法,偽裝還有什麼用?」

  確實,這艘船升空和前進時的加速能力不比戰艦差多少,在戰時運輸艦是需要跟隨整個艦隊行動的。它雖然偽裝成普通貨船的樣子,可是此刻的速度卻暴露了真實身份,有哪種貨船能是這種快法?一般意義上的民用高速艇,連它現在速度的一半都不到。

  而且接地跳板,戰車直接入艦,更是軍用運輸艦獨有的特徵。這樣一來,它外表偽裝得再好,也沒什麼意義。

  姬天晴一路上都在閉目養神,此刻說:「我們這次去,本就沒打算隱瞞什麼。正是要讓那些家族看到我們的實力,他們才會聽話。」

  千夜點頭,道:「如果他們不聽話,那就要動手了吧。我們好像沒帶什麼高手。」

  姬天晴指指自己,「本將軍不就是高手?你也不差。」

  千夜不予置評,心底默默回想觀瀾城中見過的強者,一一對比分析,為接下來的戰鬥做準備。

  觀瀾城距離南青不遠,高速運輸艦雖快,也沒比千夜和姬天晴自己跑過去快多少。似是為了顯示實力,在距離觀瀾城不遠,這艘高速運輸船加到了全速,如流星火箭般撲向觀瀾城。

  觀瀾城城頭頓時一片混亂,淒厲的警報聲響徹全城,兩座炮塔上的弩炮拚命轉向,試圖鎖定這艘不速之客。可是這艘外表老舊的貨船速度實在太快,操作弩炮的軍官已經累得滿臉漲紅,可是飛旋的弩炮始終是差了一點,無法鎖定目標。

  連弩炮都瞄不準,射出的弩箭更加無法命中目標。城頭的防禦主將此刻滿頭是汗,大聲吼叫,指揮城衛軍奔赴各處陣地。

  這艘高速艦既是炫耀,也是示威,直衝到觀瀾城上空,然後一個迴旋,又回到了城門處,橫過艦身,將舷側對準了城頭。

  若是戰艦,這就是標準的側舷滿火力開火的準備姿態。雖然眼前這艘貨船上看不到有什麼弩炮,可是既然一艘老舊貨船能開到如此快法,鬼才知道它裡面藏了多少門炮。說不定一輪齊射,就能把城樓端掉。

  「隱蔽!隱蔽!」主持城防的將軍帶著絕望的吼聲迴蕩在整個城頭。此刻城頭上滿是還沒有跑到陣位的城防軍,炮塔上的弩炮還在指向城中心的方向,此刻正慢吞吞地回轉,好不容易才轉到一半。從戰艦的角度看,到處都是活靶。

  索性那艘貨船在空中安靜懸浮,全無動作,直到兩座炮塔上的弩炮終於轉過來,快要鎖定時,才忽然橫向飄移,後退一段距離,又脫離了弩炮的鎖定。

  守衛將軍汗如雨下,這是高性能戰艦標準的閃避動作。問題是整個中立之地哪會有這種性能的戰艦?這個將軍有生以來,更是只在教科書上見過這樣的機動動作,一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這時,浮空艦才緩緩下降。

  艦艙內,一名氣宇軒昂的男子來到越野車旁,輕輕敲敲車窗,對姬天晴道:「將軍,已經把他們玩得差不多了,您可以下船了。」

  姬天晴點頭,數輛越野車魚貫駛出運輸艦,筆直開向觀瀾城。

  此刻守衛將軍正站在城頭,緊張地盯著這支車隊。他耳中忽然聽到喀嚓一聲輕響,頓時眼皮一跳。他轉頭一看,見一個戰士正端槍瞄準,已經拉開了槍機,就準備射擊。

  他登時大怒,衝過去一個耳光將那人搧倒在地,怒道:「誰讓你動手的!你們都聽著,沒本將軍的命令,誰都不許開火!瞄準也不行!」

  城衛軍戰士們即刻省悟,急忙壓低槍口,炮塔上的弩炮也停止了旋轉。情形很明顯,這艘前所未見的浮空艇上下來的人,敢這麼大搖大擺地過來,根本就是不怕城防弩炮。現在對方暫時還沒有動手的意思,他們這邊貿然開火,很有可能激怒對方的強者。

  這道命令雖然墜了觀瀾城的威風,卻能保住這些人的命。

  守衛將軍自己則從城頭躍下,隻身擋在城門前,攔住了越野車隊的去路。

  姬天晴並沒有動作,只有頭車一名軍官下車,對守衛將軍道:「把這個交給薛家,他們知道該怎麼做。另外,我們大人很忙,只等十分鐘。」

  守衛將軍大驚,十分鐘只夠他全速在薛家跑個來回,就算即刻見到薛家家主,都來不及說幾句話。他顧不上交到自己手裡的那個徽章究竟是什麼東西,就急速轉身回城報訊。

  好在沒跑多遠,迎面就看見一隊匆忙奔向城門的武士,領頭的正是薛家的一位長老。他急忙迎了上去,將徽章交過去,並用最快的速度講了經過。

  那長老見了徽章,臉色微變,問了一聲「他們人在哪裡」,就加快腳步,奔向城門。

  片刻之後,千夜和姬天晴進了薛家大宅,端然坐定。

  在兩人對面,陸陸續續有老人進來坐下,看這陣仗,薛家能說上話的人都到齊了。在一群老人中,薛武顯得頗為顯眼。

  原本一些長老進屋時有些咄咄逼人之意,但是當他們看到千夜時,都是瞬間臉色大變,然後氣焰就消了下去,老老實實找地方坐下。由始至終,敢向千夜看上幾眼的都沒有幾個。看來當日千夜在觀瀾城的一戰,還深深刻印在他們心底。

  等眾人都坐定,薛家家主向千夜深深看了一眼,方道:「兩位貴客遠來辛苦。不過這徽章究竟是何意,還請明示。」

  千夜默不作聲,此行他只負責坐著和打架,具體事務自有姬天晴處理。

  姬天晴所扮的年輕軍官輕笑一聲,問道:「家主難道真不認識這個東西?」

  她外表十分年輕,實力看上去很不怎麼樣,態度又有些輕佻,頓時引起薛家一眾老人不滿,紛紛怒目而視。只是礙於千夜在場,這些老人敢怒而不敢言而已。這小白臉看著再怎麼討厭,再怎麼不能打,千夜能打就夠了。

  薛家家主咳嗽了一聲,道:「確實有些不敢認。」

  姬天晴又笑道:「真不認識也沒關係,那我就說了。不過,這裡有這麼多人,家主確定他們聽了沒有關係嗎?」

  眾長老又是一陣騷動,這次姬天晴直接質疑他們與聞重要機密的資格。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權位,比實力被質疑更加難以容忍。

  薛家家主這次回答倒是乾脆,道:「此事畢竟事關薛家生死存亡,我不能一人擅專,須得所有能夠與聞機要的長老一起做決定,方好決斷。」

  姬天晴哂笑,道:「我還以為家主是個能決斷的,沒想到卻是這樣。這要是臨戰之時,也要全體長老開會決定?若有人就是不同意呢,還做不做事了?」

  眾長老當即有人按捺不住,就要提氣喝罵,然而千夜忽然雙眼一開,望了他一眼,頓時讓他把所有的話都嚥了回去,重新坐下。

  薛家家主道:「非是我優柔寡斷,而是此事實在太過重大,如此決斷,方能保證薛家上下一心。」

  「既然家主這麼決定,那我就說了,希望家主到時不要後悔就好。」姬天晴輕輕敲了下桌子,剛要說話,薛武突然站起,道:「稍等!我看除了大長老之外,其他人還是迴避一下的好。」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6-12-28 00:46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6-12-28 21:41
《卷八》【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三二 染血的決斷

  此言一出,頓時滿堂嘩然。

  「這是何意?!」

  「你覺得我等還不能對家族大事說上幾句話嗎?」有些長老憤怒質問。

  有些則幽幽地道:「看來我等確實老了。」

  「這個薛家,已經不需要我等老朽了。」

  更有人直接斥責質問,「你還年輕,就敢這樣說話!眼裡還有沒有家法,有沒有族規!」

  「我就知道,薛家早晚要敗在你這逆賊手上!」

  顯然對薛武這位小輩,他們並無忌憚,至少不會像對千夜那樣畏懼。

  薛家家主此時開口,道:「各位長老執事都留下,共同決斷。此事就此定了,不必再議。」

  既然家主已經說話,薛武也沒什麼堅持的理由,他低頭坐下,臉上自是一片鐵青。剛剛他被罵得不輕,那番話可是犯了眾怒。

  在任何家族,任何朝代,與聞機密都是權位的重要內容,這堂上眾老又有哪個自甘人後的。

  姬天晴安靜等著,見到薛家眾老鬧完,方慢條斯理地道:「既然家主說自己認不出來,那我就直言罷了,這是魔裔家族的徽章。」

  眾長老動容的並不多,這枚徽章魔裔風格濃郁,稍有些見識的都能夠分辨得出來。只是具體屬於哪個家族,就不是誰都有這個見識了。

  薛家家主的臉色稍許有些難看,沉吟道:「恕老夫眼拙,看不出這是哪個家族的徽章。」

  「家主真的看不出?」姬天晴毫不掩飾譏諷之意。

  眾長老中有幾人拿眼看向家主,神色之間有些閃爍。

  薛家家主再是城府深厚,此刻也沒法搪塞,只得道:「這似是梅斯菲爾德的族徽。」梅斯菲爾德是魔裔名門,他們的徽記並不如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那樣罕見。

  姬天晴微微一笑,道:「您老人家總算有眼力了一次,沒錯,這正是梅斯菲爾德的族徽。只不過,這枚徽章有些特別。」

  薛家家主又拿起徽章,仔細看了半天,方道:「如果老夫老眼無差,這枚徽章似應屬於某位……侯爵?」

  薛家眾老一陣騷動,魔裔侯爵於他們來說,已經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現在這徽章竟然落到千夜手裡,難道說有個侯爵被幹掉了?

  姬天晴眼中的譏色越發明顯,道:「家主真會說笑,這枚徽章怎會屬於侯爵。既然家主一定不肯明說,那我就不客氣。這枚徽章,屬於魔裔副公爵林嘉爾。」

  「什麼?!」噹的一聲,徽章從薛家家主手中落在了桌上。

  「家主是不是還要問一句是真是假?」

  薛家家主老臉微紅,但還是硬著頭皮道:「這枚徽章確實是梅斯菲爾德高層的標識,可上面似乎並沒有什麼個人徽記。不知貴方如何可以斷定就是林嘉爾?」

  姬天晴道:「這枚徽章唯有公爵級貴族方能擁有,這不必說。至於它為何會屬於林嘉爾,很簡單,因為這是從林嘉爾手上搶過來的。」

  眾長老面面相覷,許多人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林嘉爾的名字,中立之地之外的世界,對他們來說已經太過遙遠。

  薛家家主顯然是知道林嘉爾的,竭力按捺也難掩震驚,勉強道:「貴方出示一枚來自林嘉爾的徽章,究竟何意?」

  「很簡單,此次魔裔後援艦隊,就是由林嘉爾率領。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魔裔的後援沒有了。」姬天晴直接乾脆地道。

  薛家家主默然片刻,方道:「貴方想要我們薛家做什麼?」

  還沒等姬天晴回答,一名長老騰地站起,喝道:「我們憑什麼相信魔裔後援已失?難道妳說什麼我們就信什麼,真當我等是白吃飯的?退一萬步講,就算妳說的是真的,永夜如此之大,如此強盛,再派一支艦隊來不就成了?等魔裔大軍到達,那時局面必將反轉!」

  未等薛家家主說話,千夜忽然如鬼魅般躍起,手中紅光一閃而逝。

  那長老還在侃侃而談,忽然臉色大變,低頭看時,只見心口處有幾個猩紅斑點在慢慢擴散。斑點很小,最終也不過是豆粒大小,然而長老只覺全身乏力,連話都說不出來,慢慢軟倒。

  房內頓時一片嘩然,驚呼四起,眾人紛紛圍向那倒地長老身周檢查,也有人對千夜戒備,卻無一人敢出手攻擊。

  千夜這種敵手,最可怕之處就在於根本不怕圍攻。此外他速度實在太快,出手也太凶悍,哪怕是在群戰之中,被他正面挑上的對手多半難逃一死。薛家這些長老都是惜命之人,顯然,即使到了這種時候,也沒誰願意當那出頭的冤死鬼。

  只有薛家家主和薛武等寥寥數人看清千夜手中射出的是數條極細的紅線。這些紅線不知有何特殊之處,威力極大,一被擊中,長老即是生機斷絕。

  「這是何故!」薛家家主又驚又怒,高聲質問。

  姬天晴依舊安然端坐,道:「這位長老看樣子是鐵了心要站在魔裔那一邊了,那沒辦法,只好送他去死了。」

  「妳在我薛家殺人,還把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有長老當即怒斥。

  姬天晴淡道:「你們還不明白嗎?此戰我們志在必得,毫無迴旋餘地。只要站在魔裔那邊,不管是誰,立刻殺了。」

  又一名長老起身怒道:「豈有此理!妳這是逼我們薛家倒向魔裔!」

  「如果薛家倒向魔裔,那我們就將薛家抹掉。」姬天晴說得輕描淡寫,彷彿言下之意不是破門滅族,而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薛家家主此刻也無法淡定,略顯慍怒地道:「貴方如此行徑,原來根本就不是來商量事情的。」

  姬天晴還未說話,薛武忽然苦笑,道:「家主,你還不明白嗎?他們確實不是來商量的,只是讓我們做個決定,是站在帝國一方,還是永夜。」

  堂上突然一陣難堪的靜寂。

  又一名長老試探著問道:「那若我薛家兩不相幫呢?」

  姬天晴冷道:「大戰在即,豈容細枝末節影響大局。在魔裔後援到來之前,但凡非我帝國所屬,都會被連根拔起!」

  這話說得極不客氣,薛家家主亦是臉色大變,完全沒想到姬天晴會不留絲毫餘地。他皺眉道:「貴方這樣做,就不怕失了人心?」

  「時至今日,帝國豈會需要這種搖擺不定的人心?何去何從,家主說句話吧。若是不願站在帝國一方,那我們即刻就走。」

  薛家家主苦笑,道:「這,這也太急了些,可否稍微給些時間,容我等商議一下?」

  姬天晴點頭:「好,半小時。」說罷,坐在原地一動不動,擺明了惡客欺主之勢。

  薛家家主苦笑一下,當先站起,走出房門。眾長老互看一眼,帶著那倒地長老的屍體,魚貫而出,自去商議。

  千夜起身,站到窗前,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連綿不絕的薛家大宅,沉默不語。

  姬天晴來到他身邊,聳肩道:「這都是宋子寧的主意,我只是個傳聲筒,要怪你就怪他去吧!哪,給你看看這個。」

  說著,姬天晴扔給千夜一個小冊子。

  千夜打開一看,見裡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對話,大都是姬天晴說過的,不禁愕然:「這是什麼?」

  「劇本。」

  在隔壁院落的會議室中,薛家眾老正吵得不可開交,仍有少數主張強硬,態度極是堅決。他們當著千夜不敢說話,這一刻面對自己人,倒是暢所欲言,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大多數長老只是想要多談些條件,多少撈取些好處。至於好處到手怎麼分配,卻有了分歧,不惜大吵一架,就像那些好處已經到了手裡一樣。

  薛家家主雙眉深鎖,忽向薛武問道:「小武,你怎麼看?」

  薛武本來一直默不作聲,此刻方道:「家主還不明白?我們的利用價值就只有這麼一點。」

  「你和千夜相熟,是否可以通融一二?」

  薛武輕嘆一聲,道:「實力相差過大,談何通融?何況我薛家,和他哪有舊情可言?」

  眾長老皆是沉默,回想過往,薛家不止一次明裡暗裡對千夜出手,卻都損失慘重。這份所謂的「情」,其實是被打得怕了。

  可是姬天晴提出的條件實在太差,簡直沒有條件可言,薛家家主仍沉吟不決。

  就在這時,薛武忽然一個側步,閃到了兩名自始至終態度強硬的長老身後,手中寒光一閃,兩柄短刀入手,刺入二老的後心!

  薛武突然發難,頓時驚到了所有人,家主大喝:「小武,你幹什麼?」

  薛武任兩位長老屍體倒地,拋下染血短刀,才淡淡地道:「為了薛家的生死存亡而已。這兩人收了魔裔的大筆好處,自是不肯同意。總不能為了他們的一己私利,要整個薛家陪葬吧?現在沒人反對了,家主,決定吧。」

  一位長老嘆道:「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就算那千夜再凶橫,他一個人,能殺得掉我們薛家上下嗎?」

  「殺得掉。」薛武垂目道,臉色如常,語氣淡然。

  此時室內一片寂然,再無人出聲詰問。

  「就這樣定了,我們薛家投靠帝國!」薛家家主終於痛下決心。

  片刻之後,聽完薛家家主的決定,姬天晴身軀一挺,浮滑盡去,絕代強者的氣勢油然而生,淡道:「恭喜家主。」

  這句平平淡淡的恭喜,卻將薛家眾老嚇出一身冷汗。

  薛武來到千夜面前,面容堅毅,咬牙道:「千夜大人,今後就只有從屬關係,再無其他!」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6-12-29 22:22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6-12-29 20:16
《卷八》【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三三 不妥

  千夜心底一聲暗嘆,這或許就是戰爭的代價。

  觀瀾城經過半日的平靜,入夜時分突然一片混亂,城中處處燃起烈火,殺伐打鬥聲音此起彼伏,城防炮塔也在拚命開火。只不過有的是對著空中漫無目的地掃射,有的則是目標分明,極有層次地一個個清理,更有炮塔對著相鄰的一座炮塔一陣猛轟,沒過多久就轟得它轟然倒塌。

  大街上到處都是匆匆而過的家族私軍,其中以薛家人馬最多,也最為醒目。這些戰士殺氣騰騰,先後衝入數個家族宅院,進去後見人就殺,毫不留情。甚至有個平素和薛家交好的小家族也無法倖免。

  夜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數艘浮空艦,它們看起來像是普通貨船,火力卻強得不可思議。地面上任何地方反抗激烈,即會受到空中打擊,瞬間就會被壓制下去,隨即被薛傢私軍席捲。

  激戰進行了整整一夜,直到天明時分,方才漸漸止歇,仍時時可以聽見零星槍聲。

  千夜此刻站在空中的浮空艇上,俯視著燃燒的城市。浮空艦不斷在空中盤旋,時時會劇烈震動,將炮彈傾洩到下方城市。

  炮火格外準確,就千夜所見,幾乎沒有誤傷發生。這說明操炮的炮手亦是名強者,至少有戰將級的修為。

  地面上,各家族的抵抗逐漸瓦解。偶爾會有一個黑影從戰場中躍起,旋即就會被數人追上格殺。那是隱藏在各家族中的魔裔,動亂發生時,未及逃跑。

  被擊殺的魔裔並不多,實力也不算強,艾登那種級數的強者更是一個未見,千夜和姬天晴也就沒有出手的機會。這並不意外,魔裔也擅長隱匿突圍,真正的強者見勢不妙,早在戰火初燃時就已逃走。餘下的這些不過是些小魚小蝦。

  但經此一役,魔裔勢力仍是遭遇重創,附庸家族被連根拔起,讓他們失去了所有爪牙耳目,再也難以組織有效行動。雖然他們仍有艾登這樣的強者,但帝國一方亦有千夜,令艾登也不敢輕舉妄動。

  得此空檔,宋子寧就有了先機,可以從容佈局。哪怕此戰指揮大權並不在他手裡,但以千夜對宋子寧的瞭解,昔日的宋閥七少依舊會鞠躬盡粹,毫無保留。

  這一先機的代價,就是此刻燃燒中的觀瀾城,以及城內被滅門的家族。今夜的仇恨,或許會延續上百年。

  這就是戰爭。

  默然注視著戰場,千夜忽然問:「你們派了多少人?」

  姬天晴不答反問:「你看出來了?」

  千夜隨手一指,說:「那些人不就是折翼天使的嗎?功法也太明顯了。」

  「不到一百。」

  雖然此次派入觀瀾城的還不到百人,但個個是精銳。他們分成數人一組,時而單獨滲透,時而數組合作,通力拿下大型目標。看著地面上龍騰虎躍的精銳,千夜彷彿又似回到了當年的菜鳥生涯。

  由始至終,艾登或是其他魔裔強者都沒有出現,戰局也就沒有懸念。終於,姬天晴說了一句:「回去吧。」浮空艦便緩緩掉頭,飛向南青城。

  南青城內,暗火總部中卻沒有洋溢著勝利和喜悅,反而充斥著一片火藥味。

  會議室中,宋子寧端然而坐,不停輕搖摺扇,意態從容。但是他身後幾名親信卻不是那麼輕鬆,有的顯得很是緊張,有的則是怒目而視。概是因為,此刻會議室中所有指責,都是對著宋子寧而來。

  嚴定並沒有坐下,而是站著,手幾乎指到了宋子寧的鼻尖上:「宋子寧!你好猖狂!誰給你的膽子敢強搶軍部戰艦!這可是滅門的大罪!」

  宋子寧並未回答,而是用摺扇撥開了快戳到自己鼻尖的手指,淺笑道:「嚴將軍,淡定。」

  嚴定氣得渾身發抖,怒道:「宋子寧!好,很好!你就不怕給家族招來潑天大禍嗎?」

  「哦,怕……吧。」

  房間內除了嚴定和宋子寧,還有另外兩方人馬,此刻就有人忍不住,輕笑出聲。

  誰都知道,宋子寧就算犯下了滅族大罪,誰也不能真把宋閥給抄了。帝國通行做法,就是宋閥將宋子寧逐出家族,就此撇清關係。這亦是世家門閥的一項特權,若是換了士族,那可是真會抄家滅族的。

  嚴定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因此更是暴跳如雷。若不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宋子寧對手,此刻怕是已經暴起出手了。

  但是既罵不過,又打不過,在眾人面前,嚴定自覺顏面盡失,禁不住怒道:「你們這些世家就是帝國毒瘤,不把你們連根拔起,帝國談何中興!」

  此言一出,很多人臉色立刻就變了。基本上在場眾人大多出身世家,少數也是有各種關聯。

  李狂瀾也在場,當下劍眉一軒,就要發作。他身旁一名老者更是按捺不住,冷道:「我等諸家隨太祖立國,千年來灑下多少血汗,方有帝國今日。無知鼠輩,也敢大放厥詞?」

  另一名老者亦道:「軍部乃是為帝國效力,裡面養些鷹犬,怎麼最近都這麼自大,弄不清自己身份了?」

  還有一人陰惻惻地道:「軍部是打算拔除我等世家嗎?那我等世家門閥盡數倒下之後,還要除去什麼人呢?」

  「這還用問嗎?誰在軍部頭上,就除去誰唄。」

  嚴定初時還大怒,聽到後來卻是一身冷汗。這些世家中人謀算老到,句句不提嚴定,但全部把帽子扣到了軍部頭上。這些誅心的話要是傳回去,軍部大佬肯定第一個不會放過嚴定,都用不著世家門閥動手。

  這時宋子寧道:「本少不過是借了幾艘貨船而已,嚴將軍何必如此急躁?現在他們也快回來了,若有傷損,本少賠給你就是。如有功勞,可也有你嚴將軍的一份啊!」

  嚴定本是水深火熱,此刻終於有了台階,重重哼了一聲,道:「若真有功勞,那也是你七少運籌有方,本將豈能冒領?」

  他滿臉怒容,腳下卻快得很,趕緊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定。房中又分成四方,分別是宋子寧,嚴定,李狂瀾等世家,以及帝室一方。這寥寥十餘人,就代表了帝國刻下在中立之地的全部力量。

  此刻帝室一方,一名面白無鬚的老者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地道:「七少雷霆手段,果然不負青陽王的推許信任,咱家佩服。只是此役不過讓周圍清靜了些,潛伏魔裔卻未傷筋動骨。接下來又當如何?」

  宋子寧毫不猶豫地道:「強攻聽潮城,拿下大漩渦!」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那面白無鬚的老者亦是難掩驚容,道:「七少可是在說笑?只憑我們現在這些人,如何攻得下聽潮城?」

  宋子寧道:「以我們現下實力,確實略遜聽潮城一籌,但也非不能一戰。只消牽制住聽潮城主駱冰峰,集中我方全部軍力,聲東擊西,避實擊虛,不難將聽潮城守軍擊潰,到時駱冰峰孤掌難鳴,自會退去。」

  老者皺眉道:「此舉實是太過冒險。我等對駱冰峰一無所知,對上這等大高手,牽制談何容易?另外,聽七少之意,此戰指揮調度亦是關鍵,那又該由何人指揮?」

  宋子寧坦然道:「自然是我。」

  帝室老者皺眉不語,嚴定則冷笑道:「我怎麼知道你不會故意讓我的人去送死?本將軍已經把你七少得罪到死了吧?」

  宋子寧未有理他,而是望向李狂瀾,問道:「狂瀾公子怎麼說?」

  李狂瀾哼了一聲,面無表情,淡淡地道:「此事不妥。」

  宋子寧一臉錯愕,這可不是裝出來的。他定了定神,追問道:「哪裡不妥?」

  「就是不妥!」

  宋子寧張了張嘴,愕然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看李狂瀾這意思,似是不管宋子寧說什麼,都是要反對下去了。一眾世家中人,包括李家一位長老,亦都是面面相覷,不明白李狂瀾此舉何意。

  「狂瀾公子,此事事關重大。我們不是已經有過商議嗎?」宋子寧道。此言一出,嚴定立刻哼了一聲,極是不滿。那帝室的老者也是若有所思。顯然,宋子寧和以李家為首的世家早就有了秘約,只是不知道這秘約究竟覆蓋多大範圍。另外不知何故,似乎李狂瀾並不打算履行秘約。

  李家長老咳嗽一聲,道:「公子,究竟有何不妥,不妨說來聽聽。七少和我李家素來交好,近來也是很幫忙的。娘娘都對七少讚許有加。」

  沒想到李狂瀾騰地站起,放聲道:「就是不妥!你們願意談的話,就繼續談,不必再找我了!」

  說罷,他拿劍起身,竟離席而去。

  宋子寧難掩愕然,世家眾長老也是一臉莫名,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麼問題。李家長老到是見過大場面的,此刻打圓場道:「狂瀾公子另有要事,先行離開一會,我等繼續商議吧。」

  中立之地李家眾人中,雖以李狂瀾地位最尊,但他一心武道,於其他事情並無興趣,也不願意管那些雜事,是以他在與不在,都只是個象徵而已。李家這位長老,方才是具體做事的人。所以李狂瀾雖然突然離席,但眾人錯愕之後,也就繼續商議。

  至於李狂瀾為何會突然發脾氣,大家都是聰明人,再好奇也不會問。

  嚴定忽然沒好氣地道:「你們慢慢商議,我看我還是先走一步的好。」

  宋子寧卻微笑道:「嚴將軍何必急著走?這一戰若是勝了,功勞實是太大,怎麼分都不會少。」

  嚴定一臉不屑,腳下卻是挪不太動了。

  世家與帝室兩方都是一臉漠然。此時大家心中都明白,嚴定手中的戰艦不知道被宋子寧用什麼辦法奪了過去,那就再也要不回來了。所以對聽潮城一戰,嚴定參不參與意義都不太大,無非是多一個十六級強者而已。在行將到來的戰鬥中,關鍵是牽制駱冰峰,那是接近天王級別的戰鬥。所以有沒有嚴定,無關最終勝負。

  不過宋子寧話裡話外,還是願意分功勞給嚴定,一些老人暗中點頭,覺得這宋閥七少年紀雖輕,辦事卻是老道,將來大有可為。不知不覺間,對宋子寧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只有真正熟悉宋子寧的人才會知道,當七少面帶微笑時,無人知曉他心中想的究竟是什麼。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6-12-29 22:41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6-12-30 23:21
《卷八》【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三四 議定

  一陣沉默之後,李家長老首先道:「老夫以為,誰來指揮倒在其次,不妨稍後再議。倒是為何要如此匆忙出擊,還請七少解惑。」

  帝室老者亦是點頭。此時強攻聽潮城,風險之大自不必說,就算勝了也多半是慘勝,到時永夜後援趕到,說不定會坐收漁利。

  宋子寧點頭道:「這是應當的。」

  他起身掛起一幅大地圖,地圖上是整個永夜世界二十七塊大陸在內的全景圖,中立之地在地圖的角落邊緣。宋子寧道:「此次爭奪大漩渦通道,意義重大,但也未重要到無以復加的程度。是以我們成為實質的先遣部隊,來打頭陣。等確定了大漩渦通道的真實情況後,四閥將合力組建主力部隊,作為後援。整個過程中,帝室都將全程參與。」

  眾人皆是點頭,這是此役帝國的整體安排,宋子寧雖然遠在中立之地,但他身份特殊,又是關鍵人物,自然能夠知曉。

  「問題正在這裡,你們覺得,四閥聯合部隊,有多大把握打得贏永夜後援?」宋子寧問道。

  眾人一片沉默,就連嚴定也沒有開口。最終還是帝室老者道:「我們現下既不知永夜後援有多少,也不知來的是誰,如何能猜?」

  「其實還是可以猜的。」宋子寧道。

  眾人又是沉默。能到這裡的都不是草包,心中自然有數,只是誰都不願意說出來而已。宋子寧卻不會有這樣顧忌,而是坦言道:「在我看來,這一戰贏面不大。」

  「為什麼?你已經推衍過了?」出言的是嚴定,此刻也是一臉嚴肅。他雖然和千夜勢成水火,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還是懂的。

  宋子寧搖頭,道:「如此大事,我哪裡推衍得了?」

  這是常識,越是涉及強者,天機推衍就越是艱難。魔裔先遣艦隊就派出了林嘉爾,主力艦隊顯然只會更強。若要推衍,恐怕要李家家主或是林熙棠來方可進行。

  宋子寧指了指暮光大陸,道:「按照最新消息,暮光血族近期有大規模異動,無光君王正在集結一支空前龐大的艦隊,裡面雲集了無數血族強者。甚至許多在血池中長眠的老傢伙都被喚醒。我認為,這就是永夜的後援,或許只是一部分。」

  「血族在集結艦隊?」嚴定插口問了一句。問過之後他才發現,無論李家長老還是帝室老者,都絲毫不顯得意外,顯然也都知道此事。同樣,軍部應該也得到了消息,但是他嚴定卻被矇在鼓裡毫不知情,這就值得玩味了。

  也就是說,從與聞機密的角度看,嚴定是不夠格和在場眾人平起平坐的。

  剎那之間,他的血一下子就湧了上來,臉漲得通紅。

  帝室老者沉吟道:「七少何以斷定,這支艦隊就要來中立之地?無光君王身份特殊,他恐怕進不了中立之地。」

  宋子寧道:「他進不了,他的手下可以進。鮮血王座上那一位再如何強橫,畢竟還不是大君。離開了中立之地,未必是無光君王的對手。只要無光君王在外空牽制,那鮮血王座也就難有大的動作。更何況鮮血王座會不會動手,還是兩說。」

  李家長老雙眉緊鎖,道:「七少有多大把握?」

  「如果不是無光君王,只有一半。既然是他出面,那麼八成。」

  帝室老者道:「五成就需要有所應對,八成自不必說。只是七少何以斷定,會有八成?」

  宋子寧卻是笑笑不答,顯然不打算明說。

  帝室老者也不追問,道:「既是如此,那即使四閥聯軍到了,我們也無勝算,只能相機行事。」

  宋子寧摺扇一開,輕輕揮動,淡然不語。他雖不說話,意思卻很明顯,那就是對上永夜後援,不僅僅是沒有勝算而已。

  大家都是明白人,此刻都心中有數。現下去打聽潮城,還有獲勝把握,但如果等到永夜後援到來,那就全無勝算,只能等永夜和聽潮城先硬拚一場,再看結果。

  片刻思忖後,李家長老問道:「那我們此刻進攻聽潮城,勝算究竟有多大?傷損又有多少?」

  「若是本少全權指揮,勝算四成,傷損一半,但各家必須傾力死戰。如果換一人嘛,呵呵,哈哈!」

  李家長老眼皮一跳,驚訝道:「傷損這麼大?」

  「聽潮城豈是易與之地?」

  帝室老者和李家長老對望一眼,饒有意味地道:「如此大的傷損,已經不是傷筋動骨了。暗火這些人都收編自本地,裡面強者似也有一些。不若這樣,讓他們頂在前面如何?牽制駱冰峰一事上,似也可發揮作用。」

  這話裡有話,宋子寧聽了,卻是一聲冷笑,道:「各位想說的不是暗火,而是千夜吧?」

  帝室老者和李家長老亦都是經過大風大浪之人,此刻被道破心事,仍是面不改色,來了個默認。宋子寧見了,冷道:「先不說千夜此刻身份有所變化,就算仍和從前一樣,誰想要拿他當犧牲品,那先從我宋子寧的身上跨過去!本少話放在這裡,如果各位還是這個想法,那我就撒手不管了,誰想幹誰就上!我倒要看看,能打出什麼奇蹟來!」

  眾人完全沒想到宋子寧會如此決絕,絲毫不留餘地。其實各人都有自知之明,知道這一場不好打,至少他們打不了,方會坐下來商談。就如嚴定,若有把握,早就跳出來爭奪指揮權了。眾人都知道宋子寧是最佳人選,但也都打著讓別家犧牲,自己漁利的如意算盤。只是現下被宋子寧一語叫破,卻是陷入僵局。

  李家長老顧左右而言他,問:「不知千夜身份有何變化?」

  宋子寧向天拱了拱手,冷道:「李長老回去多打聽打聽,定會知曉。」

  李長老眼皮一跳,宋子寧都明示宮中有人關注千夜,他再胡亂打聽,豈非找死?但是各家此行來的都是精銳,亦是各自立身之本,哪怕死一個都會心痛不已。非到萬不得已,絕不肯輕言犧牲。所以眾人心中最佳方案,仍是拿暗火當炮灰。至於千夜,本身就是血族,非我族類,實力又強,更是牽制駱冰峰的絕佳送死人選。

  自然,讓人送死亦有高下之分,可以做得異常巧妙,滴水不漏。眾人有一百種辦法能讓暗火傭兵死得不明不白,只可惜宋子寧亦是此中高手,無論什麼都瞞不過他去。

  僵執不下之際,宋子寧道:「其實此戰不一定以要佔領通道為目的,還有另一種方式。」

  眾人精神一振,忙道「請講」。

  宋子寧續道:「佔據通道,無非是為了送人進入大漩渦。如果能把人送進去,那何必一定要佔領通道呢?所以我的想法就是,牽制駱冰峰,擊退聽潮城守軍,確認了通道狀態後,就將各家進入大漩渦的人選送進去,然後撤退。」

  眾人先是一驚,繼而細細思量,卻又覺得此法可行,就連嚴定也道:「有道理,反正進入大漩渦,再要出來,怎麼都是幾年後的事情,眼下倒是先不必著急。」

  帝室老者也點頭道:「此法倒是可行。進入大漩渦的名額,可由各家出力大小而定。想要多送人進去,就得出力多些。我等尚未老眼昏花,還是看得清楚的。」

  李家長老也無疑議。

  其實這裡面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隨後到來的四閥聯軍肯定也有想進入大漩渦的人選,但到了那時還進不進得去可就不一定了。這一件事,三方倒是很有默契,誰都沒有提起。

  隨後各方商議細節,帝室將是牽制駱冰峰的主力,自然名額最多。各家精銳戰士將會混編一隊,由宋子寧指揮調度。等打下通道後,根據實際損傷戰功再議名額。軍部的人選倒是有些波折,嚴定思忖良久,才決定親自進入大漩渦。

  這個方案要說受損,就是四閥了。不過上一次進入大漩渦的人選中,四閥合計佔去過半名額,這一方面是四閥實力體現,但另一方面也難免會引起猜忌。

  計議已定,眾人就都回各自駐地準備。在走出會議室時,窗外隱隱傳來引擎的轟鳴聲,數艘外表是貨船的浮空艦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掠空而過,飛向起降場。

  嚴定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這些本來都是他帶來的戰艦,老舊的偽裝下全都是帝國新銳戰艦,但沒想到一夜之間就全被宋子寧奪走,直到現在,他還想不明白自己那些心腹為何會突然倒戈。

  宋子寧與眾人一一道別,就奔赴起降場。當他趕到時,數艘戰艦都已降落,戰士們正在忙碌著搬運彈藥物資,進行新一輪的補給。

  千夜和姬天晴站在一起,正在談論些什麼。宋子寧快步走來,問:「還順利嗎?」

  姬天晴道:「觀瀾城應該已經肅清,他們將會在明天組建起一支部隊,跟隨我們行動。」

  宋子寧點頭道:「很好!對了,千夜,你要是對上駱冰峰,有多大把握傷到他?」

  千夜沉吟,然後搖頭道:「這個說不清楚,需要更多情報。」

  「好,晚上情報就會到了。」

  千夜倒是有些好奇,駱冰峰實力超絕,又是深居簡出,想要拿到關於他的詳實情報談何容易?這可不是普通情報,而是關係到修煉功法、擅長絕技在內的絕密情報。非是對駱冰峰極為熟悉之人,怎麼可能拿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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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guey 發表於 2017-1-1 22:39
《卷八》【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三五 誰的大局

  入夜時分,千夜在靜室中盤坐修煉,徐徐煉化原力,寂靜無聲。

  忽然他睜開雙眼,眼中有電芒閃過,旋即泛起深沉藍色。他騰身而起,直接撞向牆壁。堅固的磚牆在千夜面前如紙糊一般,瞬間被撞出一個大洞。破牆而出的瞬間,千夜右手伸出,指尖射出數道血線,直接穿透前方數道牆壁,射入一個房間,向房中一名老者的心口刺去!

  老者反應極快,身上立刻迸射出黑白二氣,化作無數小盾,環身飛舞。黑白氣盾似是極為堅固,又異常靈活,應是一門絕技。然而在血線面前,這些氣盾卻如同紙糊,一擊即穿,數道血線幾乎沒受阻擋,已經到了老者面前!

  老者一聲驚呼,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可是千夜這些血線來得何等之快,哪容他閃避?

  這些血線銳利無匹,幾是無堅不摧,又最擅擊穿原力防禦,只要被它射中,就是死路一條。

  老者以為必死之際,身周忽然出現數片飄葉,飛舞穿梭。飄葉一現,血線似乎迷失了目標,飛射速度驟緩,游移不定。有了剎那的緩衝,旁邊又出現一把摺扇,一敲一攪,就將血線全都纏繞在摺扇上,拉向一旁。

  此時砰的一聲悶響,牆壁磚石亂飛,千夜破牆而入。看到老者,他頓時面色一寒,右手猛然一抬,帶動血線回緊。數道血線纏繞在摺扇上,驟然拉緊,喀喀聲中,竟將摺扇生生絞得扭曲變形。這數根血線本是無形之物,現下卻顯出無以倫比的堅韌。

  就在這時,側方憑空出現一個拳頭,擊向千夜。這一拳剛剛出現,周圍景物就有些扭曲,千夜竟有被拳頭吸引過去的錯覺,可見這一拳之重!

  然而千夜知道自己一退,就有可能讓老者逃出生天。他索性不閃不避,吐氣開聲,左拳擊出,毫無花假地和那一拳硬拚了一記!

  這一瞬間,房間中似是失去了重力,所有東西都飄了起來。

  千夜騰騰騰連退三步,差點退出房間,左手也在微微顫抖。站定之後,他忍不住張口,噴出一口鮮血。血色豔紅帶金,落地即燃,熊熊血焰直沖屋頂。血火瞬來瞬去,眨眼間就已熄滅,地面上再無分毫血漬。

  姬天晴自虛無中現身。她雖然沒有後退,但是身形不斷扭曲,就連外表都在不停變化,臉上更是有數十張不同面容紛至沓來。她一聲驚呼,趕緊摀住自己的臉,這個小動作,卻可以看到她的右手在不住微微顫抖。

  宋子寧也自另一側現身,看著手中扭曲得不成樣子的摺扇,一臉苦澀。

  直到這時,房間中飄浮的物品才紛紛下墜,一觸地面,就化為飛灰,就此湮滅。

  通的一聲悶響,東嶽出現在千夜手中,劍鋒落地,深深插入地板。雖然劍鋒並未指向老者,但是老者反而不敢逃離,他猛一咬牙,拔出墨晶長劍,遙指千夜。

  千夜手扶東嶽,看都不看墨晶長劍一眼,彷彿這把能與寒月籠紗對斬的神器根本不存在一樣。他面露冷笑,利劍般銳利的目光在老者的脖頸處掃來掃去,看得老者冷汗汩汩而下。

  僅僅瞬間的對峙,老者已經有些承受不住,手中墨晶長劍一振,喝道:「老夫此劍必中!」喝聲中,他鼻中噴出黑白二氣,激射在墨晶長劍上,環繞劍鋒飛舞。房間中眾人頓時都有種被鎖定的感覺,老者目光到了哪裡,哪裡就有陣陣刺痛。

  千夜卻不為所動,只是冷笑,東嶽卻漸漸變得沉重。

  老者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看就要承受不住壓力,被迫出劍之際,宋子寧終於回過氣來,一掌拍出,萬千落葉飄飄而下,黏在黑白氣盾上,帶得墨晶長劍往下一沉。

  雙方氣機牽引,千夜聞聲而動,東嶽震顫、聲如龍吟,就欲一劍斬出。但他眼前一花,姬天晴插進兩人中間。她依舊捂著臉,但是恰好站在東嶽出劍的線路上。再怎麼樣,千夜也不可能真的一劍斬到姬天晴身上,只好強勢收力壓住東嶽。

  「你們幹什麼,為什麼不讓我殺了這老東西?」千夜聲音中隱含怒意。

  宋子寧剛要說話,卻是一陣劇烈咳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好指了指姬天晴。姬天晴仍然捂著臉,身形還在變幻不定。她乾脆轉過身去,根本不理宋子寧。

  老者悄悄向後退了一步,千夜雙眼一張,冷道:「瑞翔!你敢動一步,就算他們也保不住你!」

  老者又羞又惱,道:「你,你豈有……」

  但是「豈有這等本領」一句,卻怎麼都說不出來。剛剛剎那的對峙已經讓他明白,現在的千夜想要殺他,並不是胡吹大氣。

  宋子寧終於止住了咳嗽,苦笑道:「你還記得我說的,晚上就會有情報嗎?情報就是他帶來的。」

  「也就是說,這算是合作?」千夜語意中有了譏諷,「當初你可是被他抓走的,還差點送了命。現在居然變成合作了?」

  宋子寧道:「當時也算各為其主,現在情勢變化,早跟當日不同,雙方有合作的價值。」

  千夜目光銳利,宋子寧卻也坦然對視,絲毫沒有退縮。最後還是千夜把目光轉向別處,看了姬天晴一眼。姬天晴站到了角落裡,示意不關她什麼事。她的手已經放下,顯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少女面容,千夜印象中似乎見過這張臉。

  環視一周,千夜的目光又落在宋子寧身上,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早知道有今天,或許我就不會去堵聽潮城的大門。」

  宋子寧嘆了口氣,寬慰道:「先別生氣,坐下吧,我慢慢跟你說。」他習慣性地伸手去拍千夜的肩,然而千夜身體微微後仰,不動聲色地讓過了宋子寧的手。

  宋子寧的手在空中僵了一刻,就收了回去,拉開房門,說:「到隔壁說吧,這間屋子已經毀了。」

  四人一路來到隔壁的會議室,路途雖然不遠,但是瑞翔卻似是經過了數年,汗水已經濕透衣衫,鼻息粗重,每走一步都帶起無數黑白二氣,顯得格外艱難。

  千夜似乎什麼都沒做,只是目光不斷盯著瑞翔的後心而已。

  好不容易進了會議室,瑞翔這才感覺壓力小了些,長出一口氣。他忍不住向千夜看了一眼,又是驚懼,又是不解。就在不久之前,他面對千夜雖處下風,卻還可戰可退。這還沒過去多久,千夜怎麼就變得如此可怕。

  四人分別坐定。似有意似無意,姬天晴和宋子寧分坐左右,將千夜和瑞翔隔開。

  「千夜,事情是這樣的,你也知道現下情勢微妙,和以往大不相同。我先給你講講現在的大局勢。」

  宋子寧話未說完,就被千夜冷冷打斷:「有話直說。」

  宋子寧怔了怔,以他的八面玲瓏,一時之間竟找不到措辭。

  就在這時,姬天晴忽然伸手,在桌下握住了千夜的手。兩人以前雖然也有過種種接觸,卻都是在戰鬥時刻,如眼下這種情形還是第一次。千夜微微一怔,就往回抽手。但是姬天晴握得緊了些,力道並不大,態度卻是異常堅定。

  千夜有些不明所以,也不欲撕破臉皮,就先讓她抓著。只是這樣一握,他指尖上幾道時隱時現的血線卻射不出去了,又不能刺到姬天晴的手,只好收了回去。

  姬天晴握的只是一隻手,千夜另一隻手手指舒張,指尖上又探出血線。姬天晴身體微微一動,動作雖然微小,但千夜亦是戰技晉入大師境界的強者,見微知著,知道她接下來就是去握自己的另一隻手。只是這樣一來,她整個人都會貼在千夜身上,並且形同抱緊了千夜。

  千夜身體一僵,立刻收了血線,姬天晴也隨即坐直。只是在回到自己位置上時,她似是瞪了千夜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說不清的滋味。

  只是姬天晴面目千變萬化,直到現在千夜也不知道她真正長相是什麼。或許剛剛變幻不定的數十張面容中有她的真面目,但是也被她摀住了。所以千夜也不費心去猜她的心思,疑惑一帶而過。

  見千夜終於冷靜下來,瑞翔也鬆了口氣,又出了一身大汗,幾欲虛脫。這種直面生死的滋味,著實不好受。

  宋子寧字斟句酌,緩緩地道:「千夜,此戰至為關鍵,重中之重就是駱冰峰。可以說,能否牽制駱冰峰,直接決定了此役成敗。恰好在這件事上,瑞翔和我們有共同的目標,可以攜手合作。他抓的是我,這點恩怨,我都放下了,你為什麼不能放下呢?」

  千夜冷笑,「他抓的是你,後來拚命的是我。然後現在你告訴我你們和解了?」

  宋子寧搖頭,「我也不想,然而眼前卻是要以大局為重。」

  「大局?你告訴我什麼是大局?」

  宋子寧苦笑,向姬天晴望去,姬天晴卻轉過頭,根本不去看他。宋子寧無奈,只得自己解釋道:「千夜,大漩渦不光事關帝國新銳一代的潛力,裡面還有眾多珍稀資源,甚至有傳言,橫渡虛空的秘密也隱藏在大漩渦內。可以這樣講,如果能夠送些人進入大漩渦,對帝國未來十年都會有益。」

  「所以,這是帝國的大局。」

  「是的。」

  「帝國的大局,與我何干?」

  一時之間,宋子寧竟無言以對。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7-1-1 23:22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7-1-1 22:39
《卷八》【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三六 誰的意氣

  房間內死一般的寂靜,許久,宋子寧才有些艱澀地說:「千夜,帝國再怎麼樣不好,畢竟是我們人族的……」

  千夜騰地站起,指著宋子寧,放聲道:「我拚命是為了兄弟,為了朋友,不是為了帝國!今日……」

  宋子寧苦笑,姬天晴則抓著千夜的手,死命地拉,終於拉得他重新坐下。千夜有心震開她的手,可是武道修為太高,卻又在這時坑了他。千夜敏銳感覺到她的原力分佈十分古怪,對自身全無防護,卻把大量原力用在束縛千夜上。如果千夜震開她的手,那麼她的手骨也會被震碎。

  這讓千夜如何下得了手?結果自是被姬天晴拉得坐下。

  「聽他說完。」姬天晴的聲音十分輕柔,很不像她過往的樣子。

  宋子寧此刻也豁出去了,大聲道:「你可以不為帝國,那是我的事。可是我來中立之地,是為了誰?!我快把整個寧遠重工都搬過來了,又是為了誰?我放著那麼多好處不要,只要一張配方,又是何故?」

  千夜只覺一腔怒火無處可去,忍不住用力砸了一下桌子。

  姬天晴敲了敲桌子,說:「現在不是你們互訴衷腸的時候,說正事。」

  宋子寧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說:「若是牽制不住駱冰峰,那麼一切休提,誰都有可能死在他指下。因此我多方設法,聯繫上了瑞先生。瑞先生除了能夠提供駱冰峰的詳細情報之外,亦會在關鍵時暗中出手。」

  「暗中出手?對付駱冰峰嗎?」千夜語帶譏諷。雖然他和姬天晴沒有直接和駱冰峰交過手,但是那晚的經歷,已然明瞭駱冰峰的恐怖。以駱冰峰的實力,就是站那不動隨便他打,瑞翔也未必傷得了這位聽潮城主。

  孰料宋子寧道:「當然不是駱冰峰,而是駱冰峰身邊那個女人。」

  千夜默然,片刻後方道:「好計。」

  宋子寧搖頭:「這是瑞先生想出的計畫,本少可不能貪功。」

  千夜終於望向瑞翔。一接觸到千夜那泛著深湛藍色的雙眼,瑞翔立刻打了個寒戰。

  千夜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你到時候不出手怎麼辦?」

  「這怎麼可能?哼,這駱冰峰我是除之而後快的人,有此天賜良機,我如何肯放過?上一次和七少只是誤會,現下七少不計前嫌,又給了這麼好的條件,老夫怎會不盡力?哼,那女人就是駱冰峰的最大軟肋,所以老夫要親自下手,就是想看看駱冰峰那狗賊心灰若死的模樣。當年他喝斥老夫之時,可想不到還會有這樣一天吧?」

  一提到駱冰峰,瑞翔似乎變了個人,雙眼微眯,面頰抽動,言語之間盡顯憎意,顯是恨到了極處。千夜不禁有些奇怪了,以仇恨來說,瑞翔在千夜手上連吃好幾個大虧,被打得灰頭土臉。駱冰峰若不是出不了城,千夜也無法封堵聽潮城門。怎麼他不恨千夜,反而恨上了駱冰峰?

  不過瑞翔的仇恨倒不似作假,接下來提供的駱冰峰各項情報更是出乎意料的詳實。千夜雖然仍然生氣,但身為強者的本能,讓他一聽到這些資料就開始潛心思索,漸漸進入忘我之境。

  「最需要注意的就是駱冰峰的死亡凝視,據說這是他早年擊殺一頭虛空巨獸幼獸,不知以什麼方式將虛空幼獸的能力轉移到自己身上,才得到的能力。實力弱的人,僅僅被他稍加凝視,就會被擊殺。」

  千夜點頭,當初他可是親身體驗過死亡凝視的滋味。不過要論威力,比之東海深處的神秘存在卻是差得太遠,也遠不到能夠擊殺千夜的地步,是以虛空幼獸一說倒是可信。

  「至於那個女人,我也只知道她突然出現在駱冰峰身邊,少有看她出手,也不知道她究竟擅長什麼。」

  姬天晴道:「那你怎麼有把握能夠殺得了她?」

  瑞翔一彈墨晶長劍,傲然道:「老夫這把劍是天王所賜,其上有天王原力加持,無堅不摧!就是駱冰峰也要被捅個透明窟窿,休說區區一個女人了。」

  千夜微微皺眉,印象之中老者這把墨晶長劍只是異常鋒銳和特別堅固,沒看出哪裡有天王原力加持了。

  他心中疑惑,宋子寧直接問了出來:「這把劍上似乎沒有天王原力吧?」

  「現在沒有,明天就有了。」瑞翔顯得別有深意。

  宋子寧和姬天晴對望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

  在這關鍵時刻,一直號稱閉關不出的張不周卻能為瑞翔的劍加持原力,要說張不周一點也不清楚瑞翔打算用這次加持的原力幹什麼,誰都不會相信。這其中原委可就值得玩味了。

  接下來就是一些行動的細節,包括如何聯絡,如何發難等等,計議已定,瑞翔立刻告辭,片刻也不想多留,如風而去。

  等瑞翔走後,室內又陷入沉默。最後還是宋子寧打破沉寂,說:「千夜,這不光是大局,也是為了少死些人。只要能牽制駱冰峰,任何助力都是我們的朋友,不管他們以前怎樣。」

  「你變了。」

  宋子寧坦然道:「因為我已經成長了。」

  千夜還待再說,姬天晴拉了拉他,說:「走吧,我跟你說。」

  千夜想了想,就點頭答應。現下情況,他心中積鬱難去,實在無法好好和宋子寧說話,說兩句就想要吵架,心情根本無以平復。姬天晴明顯有話要說,有什麼事由她來轉述,會更加好些。

  出了房門,姬天晴先是輕嘆一聲,才說:「你別怪他,他也是實在沒辦法,才想要這一條路的。」

  千夜默然不語。

  姬天晴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方式,你寧可在戰場上與強敵同歸於盡,也不願與瑞翔這種小人同流合污。可你是英雄,而子寧是統帥,有太多人的生死繫於他的籌謀。所以他不能意氣用事,必須得到最好的結果,哪怕過程再怎樣的不如人意。」

  「千夜,你當然不會認同帝國。但宋子寧會,所以他還要擔負屬於他的那份責任。我想,在未來,這份責任或許不比今日的林帥和張帥小。」

  千夜終於開口,「天機推衍不是萬能,也沒有人能夠算盡一切。子寧此次謀劃,就有疏漏之處。他們這一類人,都太自信了。」

  姬天晴問:「有何不對?我怎麼覺得除此之外,別無他策?」

  千夜淡道:「即使沒有瑞翔,我們正面對上駱冰峰,他也未必有餘力他顧。」

  姬天晴頓時一怔,細細回味這句話,卻越想越是心驚。她剛想要發問,忽然間黑暗中有藍色電芒一閃而逝,氣溫驟降,如入寒冬。

  在長廊盡頭,李狂瀾負手而立,雙目如電,掃視著姬天晴和千夜。

  千夜第一時間感覺到了殺氣,順著李狂瀾目光望去,才發現自己的手仍和姬天晴拉在一起。

  千夜微微皺眉,鬆開了手。他倒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姬天晴以此法一直壓制著他的血線,不讓他出手對付瑞翔。否則的話,百米之內,血線都是瞬息而至,瑞翔身法再快,也無處可逃。生機掠奪,可不是一般的殺技。

  正是知曉千夜全力出手的威力,姬天晴才以自身安危作為籌碼來束縛千夜,只有這樣才能抓住千夜。

  不過刻下李狂瀾突然出現,而且殺氣四溢,顯然不是為普通事而來。

  千夜向姬天晴看了一眼,心道看來姬天晴和李狂瀾之間多半關係不簡單,或者不僅僅是普通朋友。所以千夜一察覺不對,立刻鬆手,以免誤會。不過三人都是強者,武道上那點事甚至無須開口,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大概。就是有誤會,也盡可解釋。

  千夜心下坦然,直視李狂瀾,卻發現有些不對。李狂瀾殺氣越來越盛,卻是衝著姬天晴去的。姬天晴昂著頭站著,一副受了委屈、卻死也不肯開口的小孩樣子。

  千夜頓時糊塗了,搞不清楚兩人之間的關係。難道李狂瀾礙於自己的面子,不好當場發作,所以全部遷怒到姬天晴身上?

  不過仔細一想,卻又不太對。若是李狂瀾懷疑他和姬天晴有什麼曖昧,那也應該衝著千夜來才對。而且千夜也不覺得自己的面子有那麼大,能夠讓李狂瀾退讓。再者說,千夜和李狂瀾之間的關係,似乎也沒好到哪裡去。

  越想越是糊塗,千夜不禁大感頭痛,只覺這比面對神將還要困難得多。他有心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更不知道要解釋什麼。

  李狂瀾哼了一聲,森然道了聲:「好,很好!」就轉身而去,倏忽不見,留下一頭霧水的千夜在原地。

  「好什麼?」千夜問,一臉茫然。

  「沒什麼,就是很好!」姬天晴笑顏如花,變臉之快,讓人歎為觀止。

  千夜搖頭,不再去想這些,道:「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明天晚上回來。應該趕得及決戰吧?」

  「來得及,三天之內都做不完準備呢。你要去哪?」

  「隨意走走。」千夜如是說,可是臉上一閃而逝的落寞卻洩露了些許心事。

  姬天晴似想追問,但欲言又止,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7-1-1 23:40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7-1-2 21:16
《卷八》【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三七 最好的禮物

  東海邊緣,正是暴雪紛飛。

  寒風呼嘯而過,雪塊中夾雜著冰粒和碎石,威力不亞於普通槍彈。即使目力再好,在這種環境下也只能勉強看出數十米,再遠就是一片茫茫。最危險的地方,就是那些肉眼難辨的空間裂隙。

  在雪原上,遠遠行來一個身影,腳步似是不快,卻勝在穩定,半日功夫已經穿過半個雪原。

  站在雪原中央,這個人掀起罩帽,向四周望了望。那張幾乎完美的面容,正是千夜。在這風雪交加的險惡世界,如若古老血族的英俊臉龐帶上一絲絕望的淒美,更能觸動人心。

  在陸塊邊緣,即使是千夜的真實視野也發揮不出多大作用,周圍到處都是狂暴而又紊亂的原力。風雪之外,一片混沌,放眼望去,似乎各處長得一模一樣。

  但是冥冥之中,千夜自有感應,知道自己的方向。他稍稍休息,就繼續起程,一個人在茫茫雪原上向前走著。

  風雪實在太大,表面的風雪背後,其實是異常狂暴的虛空原力亂流。在這種環境下,即使是千夜也不敢隨意飛行,速度也快不起來。一旦被空間裂隙掃中,千夜也不會好受。

  據宋子寧說,這是原力潮汐落潮前的跡象。在大靜之前,定是大亂。

  不知走了多遠,千夜眼前終於出現了那艘熟悉的浮空艦。

  以千夜的目力,在剛剛看清浮空艦輪廓的時候,就看到血族侯爵迦理南已經站在前方的風雪中,顯是等候自己。這當然不是說迦理南的實力強過千夜,而是夜瞳知道了千夜的到來,所以命迦理南在此等候。

  在這樣的禮貌之下,其實藏著不言而喻的冷漠。夜瞳並不想見千夜,所以才讓迦理南前出迎接。

  迦理南來到千夜面前,躬身一禮,道:「主人讓我在此迎接。」

  千夜點了點頭,拿出得自林嘉爾的辦公桌櫃,說:「我有些東西要給她。我也不知道有什麼用,你交給她就是。」

  「遵命。」一句出口,迦理南才發覺,似乎對千夜更加恭敬了。他抬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千夜,問:「這裡面都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但似乎不錯。」

  「那麼,您的意思是……」

  「算是禮物吧。」千夜好不容易想到一種說法。

  「好的,我一定轉交,並把您的話帶給主人。」

  「多謝。」千夜笑了笑,想要再說些什麼,忽覺雖然滿腹心事,卻怎麼都說不出口,最後只是一聲暗嘆,轉身離去。

  迦理南站在風雪之中,目送千夜身影隱沒在風雪之中,才鬆了口氣。他凜然驚覺,這一次見到千夜,竟是有了隱隱的畏懼。能夠讓身為侯爵的他本能地感覺到畏懼,那千夜的實力又到了何種地步?

  距離他第一次見到千夜,也沒過多久。

  一陣寒風撲來,讓迦理南驟感寒意。他這才想起夜瞳還在等著,當下不敢耽擱,抱起桌櫃,返回戰艦,將桌櫃放在大廳中央,恭謹地道:「主人,東西帶回來了。」

  「打開。」夜瞳的聲音冰冷無波,仿若寒冰。

  在搬運路途中,迦理南就已經研究過這個桌櫃。無論他怎樣努力,也無法感知到裡面究竟裝了什麼。這越發激起了他的好奇。但是再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偷看千夜送給夜瞳的禮物。

  最初時候,他也猜測過千夜和夜瞳之間的關係,但無論怎樣,在他看來,千夜和夜瞳之間都有著不可踰越的鴻溝。那是源於血脈根源的差距,並不是所謂天才能夠彌補。夜瞳帶給他的震懾,甚至還要強於親王。

  然而每次見到千夜,迦理南都會受到不小衝擊。千夜正以一種近似神奇的速度在追趕著,以至於迦理南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常識,這個千夜,難道真有可能接近夜瞳?

  但血之定律不容質疑,越是接近鮮血長河的源頭,能夠容納的位置就越少。千萬年來,這是業已證明的真理。事實上,以夜瞳所應佔據的位置,她的存在本身就已經超乎迦理南的想像,身邊若是再加上一個千夜,縱是奔湧萬年的鮮血長河,又哪裡容得下這麼多的強者?

  迦理南一邊遐思,一邊研究桌櫃,怎麼研究都沒有結果。他抱著嘗試的心態,握住把手輕輕一拉,沒想到竟然真的拉開了。

  就如千夜當日一樣,一輪縮微的黑太陽在大廳中升起,致命的黑光讓迦理南全身刺痛,眼前除了一片雪亮白光之外,什麼都看不見。他說不清為什麼直視黑太陽,會刺激得眼睛變成一片雪白,此刻只知道這道黑光極為致命。

  在茫然中,他伸手想要去關上抽屜,可是耳邊突然響起刺耳的尖嘯,如同有億萬凶靈在齊聲高叫。一時之間,他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頭痛欲裂,根本不知自己身處何方。

  隨著一聲輕響,抽屜自行關上,這是夜瞳出手了。

  抽屜雖然關閉,黑太陽卻還未消散,它發出一聲尖細的嘯叫,又射出一縷黑光,想要破空逃遁。然而虛空中乍現一道血線,鋒銳如刀,轉折若電,剎那間飛騰十幾個來回,將那道黑光斬得灰飛煙滅。黑光在千夜面前逃得掉,在夜瞳眼前卻只有瞬滅的份。

  黑太陽消散之後,迦理南好不容易才恢復視覺和感知,駭然道:「這是什麼?!」

  「你認為呢?」

  迦理南凝視思索,遲疑道:「依屬下之見,這似乎是某種提升到極致的魔鐵。但是它散發出的魔氣為何會與我的血氣產生這麼大的反應,實是難以理解。」

  夜瞳道:「這是由古魔精血灌注而成的魔晶鐵,代表著魔裔一條力量道路的極致。對任何魔裔來說,都是值得一生追尋的至寶。」

  「它對我們血族有用嗎?」

  「或許有用,或許沒有。」

  迦理南看著桌櫃,神色複雜。這種東西對魔裔是至寶,對血族卻沒什麼用,說不定還有害。千夜不辭辛苦,送這個東西過來幹什麼?

  夜瞳問道:「他剛剛說了什麼?」

  「千夜大人說,這是送給您的……禮物。」

  夜瞳也是一怔,「禮物?他送這個作禮物?」

  「是的。」

  夜瞳深思不語,顯然不明白千夜這是何意。

  迦理南似是想到了什麼,神情一動。他身上的微小變化自是逃不過夜瞳感知,她當即問:「你想到什麼?」

  「屬下或許知道千夜大人的想法了。」

  「說。」

  迦理南小心翼翼地道:「這些魔晶鐵對於我們血族雖然沒什麼用處,但是價值卻無可估量。」

  這點自不需要多說,這些魔晶鐵要是拿出去,勢必會引起轟動,那些魔裔就是傾家蕩產也會要得到它。

  迦理南續道:「千夜大人身上並非沒有對血族有用的東西,只是都沒有這些魔晶鐵貴重。所以魔晶鐵並不是最合適的,但卻是千夜大人身上最好的東西。」

  「哼,莫名其妙!」夜瞳似乎不怎麼高興。

  此刻千夜並未遠離,而是盤膝坐在一座絕峰之巔,於風雪中靜思。他所面對的方向,就是夜瞳所居的戰艦。只是此刻距離,他既看不到戰艦,夜瞳也感知不到他。不過對於千夜來說,知道夜瞳在那裡,也就夠了。

  狂風夾著雪塊碎石,噼噼啪啪地敲打在千夜身上。千夜端坐不動,宛若石像,心中所想,全是面對駱冰峰的點滴時刻。

  無數次模擬戰鬥,都以千夜瞬時慘敗而告終。雙方實力差距過大固然是一個原因,然而駱冰峰的死亡凝視太過變態,才是致命之處。死亡凝視有些言過其實,但是在落身的瞬間,千夜依舊會有剎那的僵硬,然後才能掙脫。至於所受傷害倒是可以忽略不計,千夜古老血族的身體堪稱強橫無匹,死亡凝視下頂多受點輕傷。

  然而致命的就是這瞬間的僵硬。有這點時間,駱冰峰足夠殺死千夜七八回了。這和千夜的掌控之瞳有些類似。

  千夜也嘗試以掌控之瞳進行反擊,然而在駱冰峰身上,控制力卻是太弱,難以限制他的行動。

  模擬戰果表明,在千夜承受死亡凝視之時,必須有人能夠攔住駱冰峰。

  不過在模擬之中,千夜發現總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也就是他經常莫名其妙地敗得太快。模擬戰中的一切並不是憑空而來,而是千夜根據當日的記憶所設。那一日,千夜同樣身中死亡凝視,被姬天晴救走。此刻回想,死亡凝視的威力似乎大得過了頭。

  這其中多半是有外力干涉,只是千夜當時沒有覺察。這種手段,倒和宋子寧的三千飄葉有些類似。

  千夜瞬間想到了駱冰峰身邊的那個女人。看似柔弱的她,弄不好就是一個精通天機術的高手。所以瑞翔首選偷襲目標是她,除了擾亂駱冰峰心境之外,想必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只是老傢伙說話不盡不實,多有隱瞞。

  對於駱冰峰,千夜其實心底很有幾分好感。這位聽潮城主實力高絕,言而有信,又專情如一,正是我輩中人的典範。只可惜當大勢來襲時,世人如蟻,無從抵擋,雙方不可避免地成為死敵。反倒是如瑞翔這樣的小人如魚得水,左右逢源。

  想到這裡,千夜忽然想到,既然能與瑞翔合作,那為什麼不勸說駱冰峰退讓,交出通道呢?現在張不周欲除去駱冰峰,跡像已很明顯。聰明如駱冰峰,應該早就看出蛛絲馬跡了。

  不過千夜旋即搖頭,心中明白,以駱冰峰為人,不到張不周拔劍相向的那一刻,定是不會背叛的。

本帖最後由 wenguey 於 2017-1-2 23:57 編輯

wenguey 發表於 2017-1-4 00:22
《卷八》【誰將新樽盛舊月】 章一三八 敵意

  聽潮城內,聖山之上,駱冰峰憑窗獨立,遙望茫茫荒野,下看滿城燈火。

  身後房門打開,一名侍女走進,輕聲道:「城主,小姐已經是第三次吐血了,您看……」

  駱冰峰手顫了顫,聲音仍是平靜,說:「不用打擾她。」

  侍女大著膽子道:「可是,小姐她臉色白得嚇人。」

  「我說不要打擾她!」駱冰峰聲音突然高了一些。

  侍女嚇了一跳,忙道:「遵命。」就退了出去。

  駱冰峰仰首望天,入眼儘是濃重鉛雲,無邊無際。他卻知道,在雲天之外,虛空之上,正有一場場無法言說的凶險戰鬥在進行著。

  他輕輕拍擊著窗檯,面前的整堵牆壁卻都應手而倒。雖然他已極力克制,但是依然抵制不住激盪的力量,少許溢出,就令石牆損毀。

  寒風透過空洞,呼嘯而至。房間內氣溫驟然下降,放在桌上的一杯尚是溫熱的茶,迅速由溫轉冷,由冷化冰,只聽喀的一聲輕響,茶杯已經佈滿裂紋。

  風雖冷,卻不若駱冰峰的心冷。

  房門又一次打開,這次是被撞開的。侍女驚惶失措地衝了進來,失聲道:「大人,不好了!您給小姐保命的護符激發了!」

  「什麼?!」駱冰峰終於失色,一個轉身,撞開侍女,已自消失。

  侍女掙紮著爬起來,臉色蒼白,嘴角滲出血絲,顯然被撞得不輕。她強忍痛苦,追著駱冰峰而去。

  在院落對面的廂房內,女人正半臥在地,臉色慘白,氣若游絲,衣襟上猩紅的血跡觸目驚心。房間內一片狼藉,似是被烈火捲過,地板布設的原力法陣已經損毀大半,一塊塊晶石碎裂成片,只有寥寥幾顆尚還完好。

  「楠楠,你!怎麼會這樣?」駱冰峰扶起女人,看到她胸口脖頸上一片焦黑,那是護符爆炸留下的痕跡。

  女人露出虛弱的笑,伸手輕撫駱冰峰的臉,說:「這不是很正常嗎?」

  「你對我說只是有點難!可是現在卻連護符都激發了!這是有點難?」

  女人艱難地咳著,又濺出一些鮮血,說:「我感覺到了巨大的敵意,想要再詳細的探知,結果不小心引起了它的注意,才被反擊所傷。」

  駱冰峰皺眉道:「現在永夜帝國的強者都在趕來,裡面肯定有我也難以取勝的真正強者。你難道不會不知道?真是胡鬧!」

  女人搖頭,道:「我對永夜和帝國的強者都分外注意,也遭遇過精通天機術的強者。不過,只要不過分接近,他們一般也不會主動攻擊。永夜和帝國的天機術強者,更在意的是彼此。我剛剛所說的那個巨大的敵意,既不屬於永夜,也不屬於帝國。」

  駱冰峰神色凝重,道:「你怎麼能夠確定?」

  女人輕嘆,說:「我就是能夠確定,但是理由卻說不上來。只能說是一種感覺吧,你知道,天機推衍都是這樣的。」

  駱冰峰點了點頭,說:「好,我會小心。你先好好休息吧!」

  他伸手去扶,女人卻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激動道:「冰峰!那就是張不周,他想要殺你!你還不肯相信我嗎?」

  駱冰峰略一遲疑,道:「如此大事,總要有證據吧?」

  女人抓得更緊了,「證據?等到看到證據的時候,已經晚了。冰峰,跟我走吧,不要再管這邊的事了。守在聖山,你會死的!」

  駱冰峰輕輕拍拍她,安慰道:「放心,在這聖山之上,想要殺我可不容易。除了鮮血王座的那一位,還有誰能殺我?就算他來了,也得帶上破碎流年才行。」

  「聖山能夠壓制別人,可是不能壓制張不周。你別忘了,這裡原本是他的道場。」

  駱冰峰苦笑,說:「張天王與我情若兄弟,早年更是救過我的性命,他為何要殺我?就算如今天王身邊小人雲集,可我還是相信,天王不是糊塗之人。」

  「他想殺你,只需要一個理由就足夠了。中立之地,容不下兩個天王!」女人斬釘截鐵。

  駱冰峰怔了怔,片刻後方搖了搖頭,說:「想要突破天王,談何容易?你看張天王閉關這麼多年,依然沒有頭緒。我也是遇到了你,才隱約看到一點途徑。張天王永遠是我大哥,我們誰先成就天王,還不都是一樣?縱使是我先跨出那一步,也絕不會對他的位置有分毫想法,他依然是我大哥,依然是張天王。」

  說到後來,他聲音轉柔,注視著女人的臉,溫聲說道:「你應該明白,我對權位武功都不感興趣,只想要你。」

  「你這樣想,可是張不周不這樣想。」

  駱冰峰道:「大哥知道我的想法。不說這件事了,沒有證據,我不相信大哥會對我不利。大哥將聖山託付給我,那我自當擔起守土之責。哼,永夜帝國雖然勢大,我駱冰峰卻不見就怕了!」

  女人怔怔地想了一會,方嘆道:「好,很快你就能看到證據了。」

  駱冰峰將她扶起,檢視之後,見除了虛弱之外,暫無其它致命傷勢,這才稍稍放心。只是她元氣大傷,想要恢復,卻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楠楠,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事都交給我,你就不用擔心了。」

  女人點了點頭,說:「冰峰,永夜帝國此次來的強者極多,就算有聖山相助,你也要千萬小心。」

  駱冰峰一聲朗笑,道:「放心!我駱冰峰多少生死難關都過來了,眼前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更何況有你在我身旁,他們想要踏上聖山,就得從我屍體上踩過去!哼,無論永夜還是帝國,只要主事的人不傻,就當知道,想要殺我駱冰峰,總得付出幾倍代價。就看他們付不付得起了。」

  說罷,駱冰峰忽然轉頭,對角落裡的一名侍女道:「我剛剛這話,你原封不動轉告你的主人。」

  那侍女臉色忽地變得慘白,驚慌道:「城主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駱冰峰冷笑,「我不管你主人是永夜還是帝國,把我的話帶到即可,你也能得保性命。我現在不想聽你解釋,不去的話,那就自裁吧。」

  侍女全身顫抖,忽然向駱冰峰行個大禮,轉身如飛而去。

  駱冰峰又召來一名侍女,說:「讓大家都散了吧,最後這段時間,我們要清靜一下。」

  「是,城主。」

  駱冰峰扶著女人,回到臥房。等他再出來時,院落內已是一片寂靜,再無人聲。

  他仰首望天,自語道:「大哥,你會負我嗎?」

  這個問題,無人回答。

  山雨欲來。

  聽潮城內一片肅殺,緊張的氛圍籠罩著整個城市,行人匆匆,車也匆匆。即使是相熟好友,擦肩而過之際,也僅僅點頭打個招呼,便各走各的路,毫無逗留之意。

  上到將軍富豪,下到平民百姓,幾乎每家每戶都在收拾行裝,整理細軟。大街兩旁,隨處可見正在加固房屋之人。

  大規模的艦隊調動,瞞不過有心人,更何況還有觀瀾城的大清洗。宋子寧也沒打算隱瞞,近乎光明正大的開始集結兵力,兵鋒直指聽潮城。

  軍力集結尚未完成,規模就已經震驚各方。地面上萬的部隊,裡面大多是收編的中立之地傭兵,這也就罷了,真正恐怖的是集結在南青城的帝國艦隊。裡面大多數戰艦已經脫去偽裝,露出了獠牙。偽裝再好,也會影響戰艦的機動和戰力。既然瞞不住,宋子寧索性拆去全部偽裝,以求最佳戰力。

  這支艦隊已經擁有十餘艦大大小小的戰艦,全都是帝國新銳戰艦,戰力遠遠超過普通戰艦,更不是中立之地那些二手舊貨可比。這支艦隊就規模而言已經達到分艦隊的標準,只差一艘戰列艦級別的旗艦就可以獨立征戰四方。

  帝國已經來了那麼多強者,誰又知道沒有藏起一艘主力艦呢?若說沒有,那才是誰都不信,不然的話,何以解釋林嘉爾艦隊的鎩羽而歸。

  單以紙面上的戰力,帝國這支艦隊已夠橫掃整個中立之地。這也是宋子寧手中的最大倚仗。如若駱冰峰不能以一已之力擊敗帝國眾多強者,強行扭轉戰局,那麼光靠這支艦隊,帝國已立於不敗之地。

  明眼人都能看出,就算駱冰峰隻手擎天,擊退帝國一眾強者,城內的戰事也必死傷慘烈。

  以往東海各處發生戰爭,人們還可往聽潮城避禍,這裡就是戰火中的一片淨土。昔日無論蛛帝還是狼王,都不敢打聽潮城的主意。然而今日宋子寧兵鋒直指聽潮城,城中的人又到哪裡避去?

  避無可避,惟有一戰。

  中立之地,人人彪悍。雖是戰火將至,人們也無畏懼,而是家家戶戶開始備戰。

  底層百姓無可選擇,能做的就是加固家園,在必要時拚死一戰。而上層之人,卻看到不少變數,紛紛為此奔走,試圖避免戰火。

  紛亂局勢下,頂級強者的動向自然至關重要。其中狼王因為戰堡臨近聽潮城,本身又是整個東海有數的強者,自然而然地受到萬眾關注。

  數日以來,戰堡來訪者絡繹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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