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三國神魔祭 作者:納蘭長恭 (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3-24 17:18: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0 32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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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出乎意料

    “奉先,剛才那人的眼神飄忽閃躲,眼中精光藏不露,怕不是什麽好人,與這種人物來往,須得多留幾分戒心!”看著李肅遠去的背影,穆山沈吟道:“他來找你,可是有什麽事情想請你幫忙?”

    呂布只是笑而不答,拍了拍穆山的肩膀,掉頭而走:“走,帶你去看樣好東西!”

    “好東西?總不會平白無故的送給你吧?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要小心吶!”

    穆山跟在呂布身後,走過幾個營帳,很快就到了馬廄處。

    “……赤兔!”遠遠的,穆山就看到一抹赤紅的身影,猶如火焰一般在視線之中燃燒著:“這不是董胖子的赤兔神駒嗎?怎麽會在這裏?”

    穆山快跑幾步,走到馬廄前,看著那依舊不肯安份,暴躁嘶鳴的赤兔馬,心中快速的閃過一個念頭,道:“剛才那人……難道是董胖子的說客?”

    “不錯!”呂布一臉欣喜的走到赤兔前,伸手輕輕的撫摸它細密修長,如火燃燒的鬃毛,這才將它稍稍安撫了下來,道:“這就叫天上掉餡餅,而且一掉還是兩塊!”

    “天上掉餡餅?我長這麽大,除了見過天上掉鳥屎的,還真沒見過掉餡餅的!”穆山雙眉微皺,道:“他是想收買你,讓你成為董胖子的部下?”

    “不錯,所以我才說,掉的餡餅不是一塊,還是兩塊!”呂布收回手,一臉笑意的看著穆山,道:“董胖子要我帶著陷陣營歸順他,而且我也答應了!”

    “答應了!”穆山陡然提高了聲調,道:“奉先,你該不會是在開玩笑吧。董胖子是什麽人,貪婪好殺,暴躁無謀,跟著他能有什麽前途!”

    “呵呵,你說我們為什麽到現在還不對洛陽發起進攻?”

    “洛陽,還不是因為洛陽城池堅固……”說到這裏,穆山腦海之中飛速的閃過一絲靈光,眉眼逐漸舒展開來,恍然大悟道:“是了,董胖子要收買你,你帶著陷陣營投靠他,他定然要大開城門歡迎你,到時候……”

    呂布接過穆山的話語,帶著一絲兇殘和猙獰,道:“到時候就將那頭肥豬的腦袋擰下來!”

    “呵呵,還真是天上掉下了兩塊餡餅,董胖子傻傻的將赤兔送給你,還要自個把城門打開,把腦袋送上,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來形容他了!”穆山一副惋惜同情的嘆息著,裝模作樣的搖頭晃腦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對了,奉先,他有沒有跟你約定投降的時間?咱們好先整頓兵馬,到時候一起殺奔進去。”

    “三天以後!那頭肥豬,讓我在這三天裏悄然拉攏人心,把願意投靠他的士兵全部帶走。”

    “三天……”穆山稍稍的沈吟起來,心中始終纏繞著一個疑問,洛陽近在眼前,為什麽董胖子卻要拖到三天以後才讓呂布過去投降?他的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難道真的只是讓呂布拉攏人心這麽簡單?

    “這件事情丁大人知道了嗎?”

    “剛剛打發走了李肅,還沒來得及跟他說呢。走,一起過去吧。”

    兩人並肩而行,一路上,呂布神情歡快,不停的跟穆山嘮叨著赤兔的不凡,看他那模樣,恨不得現在就騎上赤兔,在洛陽城下暢快的廝殺一番。

    天邊的最後一抹夕陽,最終沈沒在西邊綿延的山脈上,黑暗猶如一張巨大的幔布,漸漸的從地平線升起,而後將整個天空罩住。

    營寨裏燃起了篝火,應和著天邊稀疏的星光。

    “嗯?”及至丁原帥帳不遠處,忽見一個身影匆匆的從帳內走出,而後急速隱沒於火焰照射不到的黑暗裏。

    “那人……”穆山只覺方才的身影有些眼熟,而且從他倉促的行走步伐之間,似乎讀到了一些異常的信息,譬如不安、戰栗……

    “不好……”不知為何,穆山忽然感覺到之前一直潛伏在心底的那絲不安躁動了起來,而且愈發的清晰和濃郁,仿佛那種情愫的源頭就在前方丁原的帥帳裏。

    “大人!”匆忙的掀開帳布,映入穆山眼簾的是枕在雙臂上,靠在案幾上睡覺的丁原。帳內的幾盞油燈來回的晃動著,將丁原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且隨著吹進帳內的寒風不停的晃動著,一如穆山此刻的心境。

    “大人……”穆山再次叫了兩聲,丁原卻像是陷入了最深的沈睡裏,並沒有回應他。

    不應該啊,天色尚早,依照大人往常的習慣,此刻應該是在處理公事才對,為何他……

    嗯?這是什麽味道,有點像是血腥味,可有透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穆山察覺有異,趕忙上前兩步,推了推丁原的手臂,然而他依舊沒有回應,眼見情形有些反常,穆山不由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不料將丁原推得往後緩緩倒下。

    “穆山,怎麽回事?”

    “……血!”穆山靜靜的站著,怔怔的看著地上的丁原,只見他雙目緊閉,雙眉緊皺,臉上滿是痛苦之色,胸口的衣襟上漫漶著一灘暗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你,快去把軍醫叫過來,要快!”呂布見得帳內的情景,連忙對著兩個護衛叱問道:“我且問你,剛才有誰來過這裏?”

    “張遼都尉、高順都尉、定邦校尉,和宋憲宋校尉派來的信使!”

    “最後一個是誰?”穆山撮起丁原胸口的一絲血漬,放在鼻尖嗅了嗅,驚聲道:“傷口有毒!”

    “是定邦校尉!”

    “什麽,你確定是她!”這出乎意料的回答,仿佛無形的鞭子倏然抽打在心房上,使得穆山的嗓音變得有點尖利,畢竟定邦與丁原的關系他是心知肚明的,然而護衛卻也不可能在這種緊要關頭處撒謊。

    “確定!”

    “奉先,封鎖消息以防引起騷亂,多派人手巡視,以防董胖子乘亂打劫!”穆山昂然起身,道:“剛才那人應該還沒走遠,我這就去把他抓回來!”

    出了營帳,夜風冷冷的吹來,撫在臉上,猶如一雙冰冷的手,倒是令穆山發熱渾噩的頭腦逐漸的清醒了過來。

    剛才那個人真的是定邦嗎?郭嘉能夠幫我易容,讓我混入張純的營地裏,難保沒有別人也可以易容成定邦的模樣!

    可是,知女莫若父,即便她可以瞞得過我,卻又如何能夠瞞得過丁原?縱使面貌可以假扮,然而人的氣質、個性、習慣,又豈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模範的?

    如果她真的是定邦,那她為什麽要這麽做?而且為什麽從她回營的第一天起,我就隱隱感覺到不安,難道真的只是巧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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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丁原之死

    月華如水,輕輕的灑在洛陽城外那片猶自暗紅的土地上,偶爾有風從遠處吹過,留下低沈的呼嘯,似是戰死在這片土地上的遊魂,發出的不甘、眷戀的慘笑,有著幾分淒清和哀婉。

    而在這漫漫長夜,陰森孤寂的土地上,此刻正有一個消瘦的身影獨自行走著,腳步很慢、很沈,像是身體裏所有的力氣都已使盡,亦或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拉扯著。

    “定邦,真的是你!”穆山的聲音突兀的在廣闊無人的荒野上響起,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驚詫和疑惑:“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到底受了誰的蠱惑,竟然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下起手來!”

    “親生父親,那又如何!”定邦環顧四野,而後擡頭眺望空中,依舊沒有發現穆山的身影,開口叱問道:“出來吧,何必鬼鬼祟祟的藏著掖著,憑白讓人看輕了你!”

    “哼,不用找了,低下頭你就能看到我!”

    定邦緩緩的低下頭,只見朦朧如紗的月光從空中斜斜穿過自己的身體,在地上拉出一條長長的陰影,朝著前方延伸出去:“裝神弄鬼……”

    定邦話未說完,卻見地面的影子開始晃動扭捏起來,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一般,從她的腳下脫離開來,而後慢慢的、慢慢的站了起來,與她面對面的站立著。

    “你……”定邦剛剛開口,那個陰影陡然探出右手,曲指如鉤,死死的掐住她的脖頸,將她剩下的話語和疑惑,全部塞回她的肚子裏。

    “這雙眼睛……”黑影身上的晦暗,隨著月光的洗滌,逐漸的淡化褪去,露出穆山緊皺的眉頭以及如炬般熾熱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定邦那雙宛若太極魚眼,緩緩轉動的眼睛:“是你!左慈!”

    “呲……”眼見定邦的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縷充滿邪氣的笑容,穆山心知不妙,聽到身前傳來的破風之聲,立即探出左手,朝著那道呼嘯而來的勁風擒拿而去,五指曲收成爪,於間不容發之際,死死的將定邦的左手腕扣住,運力反擰,將她藏於手中的毒匕抖落在地。

    “嘿嘿,好本事!”

    “原來在並州擄走定邦的是你!只是我不明白,妖道,丁大人究竟跟你有什麽過節,為何你要對他下這般毒手!”穆山松開了右手,任由定邦的身體脫落在地,雙眼灼灼的盯著那道從定邦身上脫離出來的身影,身穿陰陽道袍,頭戴蒼鶴高冠,白發如雪,頗有幾分出塵飄逸的氣質,尤其讓穆山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的那雙眸子,那雙不停轉動,使人頭暈目眩的太極魚眼。

    左慈的身體,在月光之下,近乎透明,修習過天星洞道法的穆山很清楚,左慈能以這種狀態出現在他面前,多半與他的那雙詭異瞳孔有關,而且此刻眼前看到的,也絕對不是他的真身。

    “因為你擋了老道的路,為了將你挪開,只有犧牲一下丁大人了。”

    “我……”穆山瞪大著眼睛,心裏有著三分惱怒、三分疑惑,三分好笑和一分荒唐,高聲叱責道:“妖道,天下這麽大,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光道,我到底哪裏擋了你的路!而且即便你覺得我擋了你的路,大可沖著我來,何必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對付毫不相關的人,天下間哪有這般道理!”

    “現在不懂沒關系,很快你就明白了。”左慈雙手一攤,十分大度的說道:“事實上,你與徐福之間的恩恩怨怨壓根就與老道無關,老道也並不想與你為敵。當然,前提是你現在立刻離開洛陽,三個月來不許踏入洛陽一步,這樣大家就可以相安無事,各走各路,你覺得如何?”

    穆山的目光陡然變得鋒利起來,猶如一把已經出鞘的神劍,直直的盯著左慈,道:“你這是在威脅我!笑話,就憑你這種貨色,有這個能力嗎!”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對你而言,洛陽城內早已成為一局無解之棋,你若是不早點抽身而退,等待你的,將是眾叛親離,身敗名裂,淒然喪命的結果!當然,老道並不否認,你留下來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阻力,然而若是你能夠就此離開,則可保全名聲性命,這是兩敗俱傷亦或兩全其美的選擇,還望你能慎重考慮!”

    “眾叛親離、身敗名裂、淒然喪命……”穆山低聲的重覆著這幾個詞匯,從左慈肅穆凝重的神色之中,很難找出一絲做作唬弄的痕跡,然而他的信心究竟從何而來,穆山卻始終琢磨不透:“什麽意思,把話說清楚。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是去是留,聽君自取,告辭!”

    看見左慈轉身欲走,穆山陡然上前,伸手去抓,卻只能抓到幾縷逐漸渙散的白光:“等等,妖道,你對定邦做了什麽!”

    “老道即已離開了她的肉體,她自會安然無恙,只是需要好好的調養幾天!”

    左慈的聲音很快湮沒在過往的風中,空空蕩蕩的平原上,轉眼只剩下穆山一人,頭皮發漲的看著昏迷在地的定邦,不知所措。

    “定邦啊定邦,你說我該怎麽告訴你真相呢!”低頭看到地上沈沈昏睡的身影,穆山一下陷入了兩難的局面,以丁原的情況來看,應當是兇多吉少,若是實言相告,只怕她無法相信,也不會相信,若是蓄意隱瞞,則對她有些不公平,畢竟那是她的親生父親,她有權知道真相。

    默默的背起定邦,穆山心中無比的厭煩急躁,只覺愁悶的事情太多,剪不斷,理還亂,就像是頭頂那漫漫長夜一般,看不到盡頭,看不到光明。

    “洛陽……”穆山望著在夜色之中顯得朦朧模糊,卻又難掩其高大雄渾的城池,有心即刻回去探查個究竟,只是此刻軍營中的事情紛雜繁多,卻容不得他就此抽身而去。

    回到了營寨裏,穆山將定邦交給軍醫料理,急匆匆的趕到了丁原的帥帳裏。

    昏黃的燈光下,呂布、張遼、高順三人無聲的站立在臥榻前,臉上的神情在燈光的來回晃動下,顯得模糊不清。

    “丁大人的情形如何了?”

    沒有人回答穆山的問題,帳內只有死一般的寂靜,給出了最為殘酷、最為現實的答案。

    “嗨……”不知是誰悄然的嘆息了一聲,使得氣氛顯得更加的低沈窒息。

    穆山獨自走到丁原的臥榻前,慢慢的蹲下身,握著他冷如冰塊的大手,心中卻是湧起了一股難言的悲傷,雖是與丁原相處的時間不長,然而穆山卻很肯定,這是一個真正為國為家的好男兒,只是命運像是註定跟這種心懷忠義的人過不去一般,皇甫嵩是這樣,丁原是這樣,真不知道接下來會是誰?!

    “穆山,看看這個,這是宋憲派人送來的消息!”

    穆山沒有回頭,只是麻木的伸出手,接過張遼從背後遞來的竹簡。

    在昏黃的光線下,穆山很快就將竹簡上的五個字眼看完,當下只覺熱血上湧,義憤填膺的將竹簡從中捏斷,投擲在地,咬牙切齒的喊道:“豈有此理!什麽招降,董胖子分明是將我們當成傻子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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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大丈夫所為

    “董卓據虎牢……”昏聵的光線之中,張遼的聲音帶著幾許的沈重、幾許的迷茫,低低的在帥帳裏回蕩著:“短短的五個字,卻是點中了我軍的死穴。虎牢關落入董卓手中,不但宋憲的兵馬進不來,我軍也無法退回並州,而我軍的糧草……不多了。如今進退維谷,容不得猶豫,必須盡快做出決定,以免消息傳出,引發騷亂。”

    “之前還以為肥豬真的有心招降,如今看來,所謂三天期限,拉攏人心,不過就是一出緩兵之計!”呂布帶著幾分不甘和怒意,道:“事已至此,唯有跟他拼個魚死網破!”

    穆山慢慢的松開了手,任由手中的殘留的竹簡碎末飄灑落地,輕輕的嘆了口氣,道:“……我們都小看了董胖子,沒想到他為了獲得我們的信任,竟然甘心將穆天子八駿之一的赤驥送出,此等氣度,雖是彼此立場相對,卻也讓人折服,他能混到如今的權勢,卻也並非偶然。”

    呂布低聲斥責道“穆山,休要長他人志氣。明天天亮,咱們再次進攻,我就不信憑他們那群跳梁小醜能夠將我攔下!”

    “奉先,別急,打自然是要打的,不過咱們要換種打法!”穆山緩緩的起身,眼神從帳內眾人身上掃過,一字一頓道:“先給丁大人發喪!”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一直沈默寡言的高順忽然道:“主將被刺,即便陷陣營再訓練有素,士氣也難免受到影響,到時再發現軍糧不濟,不用董卓打過來,我們就得做鳥獸散!”

    “對,這就是我的意思!”穆山鄭重其事的說道:“丁大人的死訊不但要讓陷陣營知道,還要讓整個洛陽城內的人都知道,到時候他們就會明白我們已經被逼上了絕境,這個時候我們再向董卓投誠,不愁他不接納!”

    “向那肥豬投誠!”呂布的聲調陡然變高,昏黃光線照耀下的臉龐,頓時湧上了一層酡紅,對著穆山怒目而視道:“你知道丁大人在臨死之時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

    “……誅董卓、救少帝!”這一聲,呂布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出來的,帶著濃濃的悲慟和義憤,以至於令嗓音都顫抖了起來。

    “奉先……”穆山的視線頓時落回床榻上那早已沒有聲息,沒有體溫,宛如睡著一般的丁原身上,感受著方才呂布那最後一句話中所蘊含的情感,眼前仿佛看到了丁原臨死之前那放不下的執著和忠義,心中大為震顫:“你聽我……”

    “不用說了,如果你想學李肅當說客,還是省點唇舌,我呂奉先堂堂七尺男兒,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斷然不會為了活命而對那頭肥豬卑躬屈膝,獻媚討好!”

    呂布的聲音已然帶著幾分冰冷,將穆山的話完全掩蓋了下去,一旁的張遼不得不出來打圓場,道:“飛將軍,先聽穆山說完,我想他定然有他的打算!”

    穆山穩住了心中翻騰的情緒,努力以平穩的口調說道:“奉先,如今擋住了陷陣營腳步的是洛陽的高大城墻,若是董卓肯打開城門接納我們,到時候要殺他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呂布望向穆山的目光瞬時柔和了許多,不再那麽的咄咄逼人:“你是說詐降?!”

    “萬一董卓不肯呢?”張遼雙眉擰成了一堆,憂慮道:“那天董卓差點死在我們三人手中,想必他此刻還是心有余悸,即便他真的接受了我們的投降,只怕也會先繳了我們的兵械,失去了武裝,即便城門打開,我們也無能為力了!”

    “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接近董卓的機會!”穆山閉上了雙眼,渾身不為人知的抖了一下,似是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口,幾次三番,欲言又止,緩緩的跪倒在丁原床榻前,最終在眾人的催促下,才顫顫的說道:“我們需要一樣東西來向董卓證明,是真心向他投誠,而非是想殺他……”

    “什麽東西?”呂布性子急躁,加之如今心緒暴烈,更是受不了穆山這種支支吾吾的說法:“你倒是一口氣把話給說完,別再吞吞吐吐,扭扭捏捏的!”

    穆山深深的吸了口氣,仿佛接下來要說的幾個字,是多麽的殘忍和沈重,必須蘊藉渾身的勇氣和力量,才能將它們訴之於口。

    “……丁大人的首級!”

    帳內的燈光,似乎變得更加的昏暗,習習冷風從帳外吹入,嗚嗚作響,似是已死亡者發出的哀痛嘆息,將綻放在帳內的光之花苞,吹得雕敝森寒。

    空氣仿佛在此刻凝滯了下來,讓人覺得自己像是離開了水的遊魚,即將窒息。

    “我知道這很殘忍,可是……這卻是我們唯一能替丁大人報仇的法子!”沈默了許久,穆山再次開口訴說,聲音緩慢、低沈、模糊,像是溺在水中的人發出的咕嚕聲:“如今董胖子出入都有數百驍勇的飛熊軍護衛,單憑我們的力量想要刺殺他,除非能夠先將飛熊軍調開,否則根本就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而若是我們能夠獲得跟他單獨相處的機會,哪怕只有半柱香的時間,也足夠了!”

    “……今天造訪的李肅還在我們營內,我親自去監視他,以防他突然開溜!”

    張遼急匆匆的拋下一句話,也不待呂布和穆山同意,逃難般的跑出了帥帳。然而這卻很清楚的表達了他的立場。

    穆山將目光落在一旁靜默得猶如木頭的高順身上,道:“你呢?”

    “我聽奉先的!”高順低低的應了一聲,而後同樣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天亮之前給個答覆!”

    “奉先……”看著將自己置身於陰影當中,不露面容,只是輕輕顫抖的呂布,穆山很想開導勸慰他,可是早已打好腹稿的話,到了牙縫之間,卻怎麽也擠不出來,唯有轉過頭,將目光落在丁原僵硬青灰的臉龐上。

    “聽說過勾踐的故事嗎?”呂布沒有回答,穆山也不指望他回答,繼續低聲的講述起來:“身為越國之王的勾踐,戰敗被俘,或許他該以死殉國,可是他卻沒有,而是當了吳王夫差的奴仆,忍辱負重,臥薪嘗膽,終於找到了機會卷土重來,十年生聚,十年教訓,最終吞並吳國,報仇雪恨!你說,勾踐是膽小怕死的懦夫,還是英勇無畏的猛士?”

    穆山的聲音漸漸變得高昂起來,仿佛因為故事之中的勾踐,讓他掃除了心中那塊隱藏在黑暗之中的陰霾,之前從定邦手中繳獲的匕首此刻正被他高高的揚起,停在了丁原的脖頸邊:“死,不過就是疼一下,碗口大的傷疤,很容易就能達成。然而即便受著朋友的鄙夷誤解,即便受著世人的唾棄辱罵,也能緊咬牙關,朝著心中堅定的信念和道路,不管不顧的走下去,即便荊棘滿地,即便雙腳潰爛,也不棄不休,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所為!”

    “啪……”穆山的右手正欲往下侵軋,割下丁原的首級,手腕卻被一只強而有力的大手死死的握住。

    呂布臉上已是淌滿淚水,雙眼通紅,嗓音嘶啞,不由分說的搶過穆山手中的匕首,咬牙道:“……讓我來!”

    “我呂布今夜在此立誓,今生必用此匕首,割下董卓首級,以慰大人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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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唇槍舌劍

    朝陽穿過厚重雲層,猶如萬千金紅龍鱗,璀璨奪目的斜掛在洛陽高大滄桑的城墻上。將屹立城頭眾人的臉龐,塗抹成一片模糊的金紅之色。

    千余兵馬靜寂的橫亙在洛陽城下,沒有絲毫的聲響和躁動,唯有晨風呼呼的吹動著旗幟,唯有反射晨光的鎧甲和兵戈,微微透露著一股含蓄而兇戾的殺意,足以令城墻上的眾人,回想起不久前曾經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那場殺戮。

    穆山與呂布、張遼、高順,並駕立於城門口處,靜靜的等待著那扇古樸厚實的大門,緩緩打開的時刻。

    聽著城頭上隱約傳來的指摘之聲,穆山輕蔑的笑道:“你說那群沒有氣節,沒有廉恥的世家,此刻在想些什麽?”

    “無非就是我們投誠之後,洛陽落入董卓手中,他們又該怎麽辦?”張遼不悅的說道:“對他們來說,利益永遠都是擺在第一位,誰當皇帝,壓根就不是個問題。”

    呂布厭煩的說道:“一群吵吵嚷嚷的蒼蠅,遲早有一天,我要他們為這些時日的壁上觀付出足夠的代價!”

    “哢……”緊閉的城墻,微微的發出一聲響動,而後慢慢的往內凹陷,露出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提著丁原人頭入城匯報的李肅,很快就出現在那道縫隙之間,高聲道:“奉先,還有這位穆將軍,太師有請兩位入內敘話!”

    穆山與呂布對視一眼,雖是無言無語,然而彼此的意思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兩位將軍,太師對兩位可是器重的很,日後飛黃騰達了,還請兩位多多關照!”

    路過李肅身旁時,聽到他那獻媚討好的聲音,穆山心中沒來由的湧起一陣惡心和反感,恨不得現在就將他的腦袋砍下。

    “……一定!”呂布深深的凝望著李肅,臉上竟是罕見的浮現一絲笑容,看得穆山微微有些詫異,然而回過神後,穆山不由的露齒笑了笑,他對呂布知之甚深,明白他此刻心中已是起了殺機,只怕一會兒董卓死後,頭一個會被他拿來祭旗的就是這個李肅。

    身後的大門再次緩緩的關上,在那瞬息之間,穆山恍惚間似是感到那扇門關住的,並非僅僅是城外的千余兵馬,還有以前那個快意恩仇、愛憎分明的世界!

    一路上,盡管穆山和呂布都沒有說話的興致,然而李肅仍是在不停的套著近乎,天南地北,大小軼事,竟都是信手拈來,眼界見識,倒是讓穆山有些佩服。

    再次來到何進的府邸前,回想起幾天前發生的事情,穆山心中隱隱一痛,若非當時自己急於離開,若是當時就能殺了董卓,也許丁大人就不會被刺殺了吧?!

    李肅翻身下馬,在前引路,道:“太師雖是日理萬機,但是得知兩位前來投誠,還是拋開了朝中的大小事務,特意在府內等候呢!”

    府邸栽種的花草早已在幾天前的戰鬥之中被毀的一幹二凈,闊大的庭院內唯有殘敗的假山以及沒有了錦鯉的水池,在那裏孤寂的擺設著,顯得有些淒涼荒蕪。

    “謔,董胖子的膽子倒是不小,即是知道我們的能耐,竟然沒有在府內埋伏兵馬。”穆山環顧著四周,沒有察覺出絲毫藏兵的跡象,不由的提高了聲調,道:“真不知道是該稱讚他膽識過人,還是該說他愚不可及!”

    “穆將軍,話可不能這麽說,太師可是一片赤誠之心吶……”

    “哼!”呂布鼻孔重重的發出一聲悶響,轉頭惡狠狠的盯著李肅,而後一抖披風,加快速度跟上了穆山的腳步。

    “你們,你們是要……”時至如今,李肅即便就是再傻,也看出了穆山和呂布兩人的居心。

    一入大廳,穆山看到正中案幾上擺放著的丁原的首級,嘴角不由的抽搐起來,渾身微微一顫,而後快步的走入大廳,右手已經按在了辟邪劍柄上。

    “兩位,老子可是等了你們很長的時間了。”案幾背後的董卓,瞪大著雙眼,一副有恃無恐的盯著穆山和呂布,道:“丁原不是你們殺的吧?!”

    呂布大步上前,拳頭捏的咯嘣直響,手中的方天畫戟重重的頓在地面上,高聲怒斥道:“肥豬,你使人暗殺丁大人,還敢在這裏假惺惺的裝糊塗,死到臨頭了,還想耍什麽把戲!”

    “混賬,老子做事,向來敢作敢當,是我幹的,老子絕不會推脫,不是我幹的,你們就是想往老子頭上扣屎盆子,老子不會讓你們如意!”

    董卓猛然一拍案幾,將幾上的人頭震得微微跳動起來,怒身而立,直視穆山,道:“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那天洛陽城內,砍殺良民首級,充作賊匪四處邀功的西涼兵到底是誰的兵馬?老子出身西涼苦寒之地,微末之家,自知平民老百姓的艱苦和不易,即便老子的兵會餓死、渴死,他們也絕不敢擅拿老百姓的點滴水米,因為他們都知道老子會如何處理這些擾民之徒!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洛陽剛剛平定下來,如今又想指責老子暗殺丁原,你們究竟還想往老子身上潑多少臟水!”

    被董卓這麽一鬧,穆山的底氣瞬時有些不足,畢竟那批西涼兵是誰冒充的,他心知肚明,唯有繞開那根哽喉魚刺,道:“……董胖子,你別顧左右而言其他,我們今天是來給丁大人討回一個公道的!難道你敢說丁大人不是你派人刺殺的!”

    “為何不敢!”董卓肥壯的身軀從案幾前跳出,毫不怯懦的站在穆山和呂布面前,高聲大喝道:“我知道你們是要來殺我的,你們要廝殺,即便明知不是你們的對手,老子也不會退卻半步。然而你們想用那些莫須有的罪名來玷汙老子的名聲,就是老子答應了,老子手下的西涼人也不會答應!”

    呂布大步上前,陽光從廳外射入,透過他魁梧的身軀所投射下的陰影,將董卓的身軀完全掩蓋了下去,而他霸道高昂,有如金鐘震鳴的聲音,更是將董卓的氣焰全然壓下:“肥豬,大宴諸侯的那天,大人和你出言相爭,我本欲殺你,就是你手下的謀士,以大人的親眷威脅,這才令我們不得不讓步。而後兩軍交戰,更是將你們殺得丟盔卸甲,險些要了你的小命,過後幾天,大人就被他的親眷刺殺,你還敢說不是你做的!”

    “不是!”面對呂布的挑釁和咄咄逼人,董卓依舊沒有退縮的意思,爭鋒相對的吼道:“老子已經派李傕帶兵繞過你們,占據了虎牢關,切斷了你們的退路和糧道,只需堅守幾天,到時候你們進退無據,投降是遲早的事情。更何況老子若是有能耐讓丁原的親眷刺殺他,又何必將心愛的赤兔送出去,施展緩兵之計,你們到底是真傻還是在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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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豪勇兼備

    “雖是敵人,但是老子欣賞丁建陽的膽略,放眼滿堂公卿,敢堂堂正正的與老子正面叫板的也只有他一人。政見不同也是常有之事,老子還不至於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如今朝野上下,每一個人都在暗地裏戳著老子的脊梁骨罵,罵我是禍國奸臣,然而究竟是與不是,也只有留待後世來評!”董卓從呂布身旁繞過,直直的站在穆山面前,質問道:“我且問你,若是想要把持朝政,是擁立一個不敢反抗的懦弱傀儡容易,還是擁立一個膽大機智的皇帝容易!”

    “這……”穆山一時語塞,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容不得他來細細回味董卓另行廢立的用意,如今被他一問,卻是有些難以啟齒,若是回答擁立皇子劉協才是最佳的選擇,那麽自己豈不成了無理取鬧之徒,若是回答應該支持劉辯,卻是違心之說。

    “不用這的那的,老子來替你回答!”董卓大手一揮,道:“若是太平盛世,自然應該遵循長幼有序的祖訓,擁立太子劉辯。然而如今外有天災連連,百姓流離失所,內有群雄在側窺視,世家居心叵測,非聰慧、仁智之主,難以守住社稷神器。眼下大漢江山,風雨飄搖,正該打破陳規,才能重整乾坤。你說,老子的見解對也不對!”

    “可你把持著皇子,不等於把持著朝政?”穆山猶自不信的盯著董卓,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吶!”

    “你……”董卓面色微紅,戟指穆山,臉上的須髯微微有些顫抖,儼然穆山這句話,有些傷到他的自尊心了:“你將老子當成那群明裏一套、背地一套的偽君子嗎?!”

    “也罷,老子就讓你看看,看看老子曾經為這個天下幹過的事情!”董卓緩緩的除去衣帶,露出健碩壯大的軀體:“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的看清楚!”

    董卓指著胸口的傷痕,道:“這道疤,是在西涼力戰馬騰馬超父子時留下的,當時你也在場,若非有巨闕護著老子,老子早已命喪黃泉!你們皆以為老子是反賊,然而平心而論,若是西涼沒有老子在,此刻到底是誰說了算,是大漢朝廷,還是他們西涼馬家!”

    “這幾道疤,是西涼羌人留下的,當時正逢饑荒,羌人餓的狠了,四處燒殺搶掠,連婦孺孩童都不肯放過,若非老子挺身而出,天水早就被屠城了!還有這道疤,是邊章那個狗雜碎砍的,還有這裏……”

    陽光徐徐的鋪灑在董卓**粗糙的肌膚上,金紅的光芒,在他身上那密密麻麻,仿佛蜈蚣爬行一般的傷疤上蠕動著,恍惚間,穆山仿佛看到了一座座鮮血染成的溝壑,在眼前橫陳開來,那是一個男人的榮耀和勇氣,那是一個臣子的赤誠和忠厚!

    看著看著,穆山心底不覺為之一震,心中泛起陣陣漣漪,不由的對眼前這個面相兇惡,實則也還講道理的西涼驍將刮目相看。

    穆山的語氣軟化了許多,遲疑道:“……可你也不該私自帶兵進京!”

    “帶兵進京……”董卓深深的凝視著穆山,道:“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難道你不知道何進跟那群宦官的關系嗎?他們是兒女親家,何太後想要跟董太後抗衡,就不得不借助十常侍的力量,而若是不給何太後施加足夠的壓力,她又怎肯下定決心誅殺閹宦!”

    “十常侍叛亂剛定,洛陽禁軍幾乎全部掌控在袁家手裏,若不是有老子的西涼兵在,眼下的洛陽,早就成了袁家的天下!”

    董卓慢慢的系好衣帶,一臉莊嚴肅穆的看著穆山和呂布,道:“天下大亂,民心未附,正是多事之秋,老子雖是有周公、伊尹之志,然而卻也知道自己才疏學淺,需要靠有才能的人來扶持。你跟奉先都是萬裏無一的人才,若是你們還看得起老子,那就留下來,咱們共同輔佐新帝,再造大漢的輝煌江山!”

    “我此來,是想給丁大人討回公道的,並不是來求榮華富貴的。我就暫時相信他不是你殺的,然而要我屈身在你麾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穆山,咱們走,回並州!”

    “站住!”

    穆山也覺得董卓並不是能成周公的人物,正與呂布大步流星的往外離去,聽到背後董卓的一聲大喝,頓時止住了腳步,謹慎的回身道:“你還想幹什麽?”

    “若是你們想替丁建陽報仇,那就留下來。那晚李儒既然能以丁建陽的親眷說退你們,那麽他肯定知道一些兇手的蛛絲馬跡。而且……”

    董卓大步上前,一臉嚴肅的說道:“丁建陽甘願從一州刺史轉任並無任何實權的執金吾,可見他是真正忠於朝廷、忠於聖上的臣子。執金吾的職責,就是維護洛陽和皇宮的安全,如今洛陽表面雖是平靜,暗地裏卻是波濤洶湧,那些皮笑肉不笑的世家,還不知道會使出什麽伎倆來,若是你們就此撒手離去,你們讓丁建陽的在天之靈,該做何感想!”

    “……董卓,我雖然不討厭你,可我也並不相信你!”穆山思忖片刻,道:“我的年齡雖然不大,然而這些年的闖蕩,見識過過的人物,經歷過的事情也算不少,很多的人和事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或者是難以一貫而終……”

    “砰!”不知何時出現在董卓手中的神劍巨闕,闊大的劍刃,重重的頓在地面上,劍尖深深的刺入地底下:“看到沒有。這把神劍,名叫巨闕,唯有天下豪勇兼備之人,方能禦使,若是有遭一日,老子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偷換了自己的心腸,他將不再庇護老子,到時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好,是條漢子,我且信你一回!”呂布大步上前,拔出腰間攜帶的那把匕首,橫亙在董卓面前,道:“丁大人待我有如親子,我也發誓會替他報仇,若是讓我查出是你派人暗殺他的,又或者是你做不到今天許下的承諾,我都會親自用這把匕首,割下你的頭顱!”

    “哈哈……”董卓非但不懼,反而眉飛色舞的拍著比他高出一頭的呂布的肩膀,道:“你永遠都不會有這個機會的!”

    “啪啪……”就在呂布與董卓相視而笑的時候,一只信鴿從廳外飛入,徑自落在穆山的肩膀上。

    “何事?”

    “是我們悍天劍宗用於傳遞消息的信鴿。”穆山解下鴿子腳上的絲綢,快速的展開查看,眉頭微微蹙起,道:“內容語焉不詳,不像是師傅常用的口氣。這封信雖是師傅的筆跡,然而可能不是他心甘情願寫下的,……劍宗內必定是發生了什麽變故。奉先,我先回山一趟!”

    你若是不早點抽身而退,等待你的,將是眾叛親離,身敗名裂,淒然喪命的結果!

    不知為何,左慈所說過的話,此刻卻像是一個詛咒,不停的在穆山的腦海之中盤旋著,獰笑著,使他心底生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寒意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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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慘遭誣陷

    龍隱山上依然繚繞著淡淡的薄霧,隨著山風的吹拂,薄紗般緩緩挪動起伏。

    步入陡峭的山道小徑,兩旁樹木高低參差,枝繁葉茂,蔚然成蔭。空靈清脆的鳥啼,仿佛將外面世道的動蕩不安,蒼生的艱難多舛,一一湮滅於來時的路上。

    這裏,依舊是世上為數不多的世外桃源。

    “喲,這不是奮威將軍嗎?似您這樣的大紅人,不在董卓跟前晃悠,怎麽跑到這深山野林來了!莫不是良心發現,想歸隱山林?”

    穆山甫一邁入悍天劍宗的地界,耳旁立刻傳來了張邊的嘲諷之聲,像是蒼蠅般嗡嗡直叫,吵得他心頭煩躁不已。

    淡淡的睨了他一眼,穆山並沒有多做停留,而是繼續朝著前方古樸雅致的閣樓亭台走去。

    “心虛了是嗎,你還有臉出現在這裏……”

    “張沒臉,通常如果有狗想咬我,我不會咬回去,只會一棍子將它打死,然後把它做成五香肉。”穆山回頭瞥著張邊,冷冷的說道:“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現在心情不好,如果你不想當那條狗的話,立刻管好你的嘴巴!”

    “你……,哼,本公子倒要看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

    穿插於閣樓亭台之間,高大樹木後面,許多聽到了張邊叫囂之聲的其他弟子,紛紛探出了腦袋,一見是穆山回來,立刻像是炸了窩般嘰嘰喳喳的說了起來,雖是壓低了聲音,然而穆山卻很肯定他們此刻都是在議論著自己。

    悍天劍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穆山眉頭微皺,心中的疑問如同周圍薄薄的霧氣一般,朦朦朧朧,繚繞不去。

    “這是……血跡?!”穆山走到一座殘破的涼亭旁,駐足凝望,只見亭角被人削去了一大半,而亭柱上還染著淡淡的血跡,雖是被人用水沖洗過,然而那抹微紅卻像是徹底的融入了柱石之中,無法掩蓋:“到底是什麽人,膽敢跑到悍天劍宗來撒野?”

    “你總算回來了,我的好師侄!”

    “司馬望!”穆山聽到背後那故意咬得很重的師侄二字,撫摸著石柱血痕的右手,觸電般的收了回來,轉身看著一臉高傲戲謔的司馬望,道:“哼,還敢出現在我面前,膽子真是不小,不要以為這裏是悍天劍宗,我就不會殺你,我們之間的賬,總是要清一清的!”

    “說的不錯!”司馬望怡然不懼的看著穆山,嘴角扯起一絲嘲諷的弧度,道:“不過在此之前,你師傅和其他的弟子都想好好的見見你。快跟我來吧,讓那麽多人空候著,可是很失禮的行為!”

    看著司馬望迫不及待的身影,穆山並沒有立即跟上去,而是謹慎的問道:“劍宗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怎麽,你怕了?只要跟我到了大殿,那麽這些天來一直纏繞在你心頭的疑問,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了。如何,敢不敢來?!”

    “難道還會怕你!”

    穆山快步跟在司馬望身後,朝著大殿走去,身後許多的同門弟子,看到了司馬望,似是找到了主心骨般,紛紛朝著穆山圍攏了過來,口中開始挑釁謾罵起來。

    “你這個叛徒,還有臉回來?!”

    “這有什麽,人家可是宗主最器重的弟子,武藝超群,就是背叛了師門,宗主也會把他當成寶供著!”

    “嘖嘖,不得了,聽說他可是跟呂布一起動手殺了丁原丁大人,而且呂布那廝還恬不知恥的拜了董卓當義父,真是一個比一個更狠更沒良心,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穆山聽得心頭火氣,頓住了腳步,回身惡狠狠的盯著帶頭的張邊,道:“張沒臉,你們在說什麽,我何時背叛過悍天劍宗!你敢這樣汙蔑我,信不信我一劍砍了你的腦袋!”

    “信,當然信!”張邊急忙往後退去幾步,一臉煞白的盯著穆山,道:“這些天死在你手裏的同門師兄弟還少嗎?還有什麽事情是你幹不出來的!”

    “你再說一遍!”若說只有張邊一個人對穆山惡言相向,穆山倒是不會放在心上。然而當他的視線從其他弟子臉上掃過時,眼見他們一個個怒目而視,似是與自己有著不共戴天之仇般,穆山只覺有股寒意在心底悄然滋生,緩緩擴散:“你們……”

    “都閉嘴,一切是非黑白,等到了大殿再說,宗主定然會為你們主持公道,不會讓你們白白受了委屈!穆山,別理他們,心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捫心自問,對得起天地良心,那就跟我到大殿去,當然如果心裏有愧,現在逃跑還來得及,看在這麽多年的同門情誼上,我還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哼,司馬望,少對我使用激將法。清者自清,我自問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悍天劍宗的事情,就是你不這麽說,我也會到大殿去找師傅!”

    穆山繞過了司馬望,徑自朝著大殿快步走去,想要快點離開這個讓他感到窒息的人群,然而身後倉促雜亂的腳步聲,卻像是魔咒一樣緊緊的跟隨著,直至跑入寬敞明亮的大殿裏。

    “師傅。”穆山對著站立在大殿正中的劍字墻壁,背向著他的王越抱拳作揖,而後轉身對著站立兩旁的其他人問候道:“盧師叔、朱師叔、士孫師叔,你們怎麽也都在?”

    “聽說你要回山,即便手頭的事情再重要,也必須放下回來,否則師兄做出的決斷,怕是難以服眾啊!”

    雖是聽出了士孫瑞話中有話,然而穆山只能裝聾作啞,道:“士孫師叔說笑了,我不過就是回一趟山,怎敢勞動幾位師叔的大駕!不知這段時間悍天劍宗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世上還有什麽是你奮威將軍不敢的嗎?”司馬望快步走進大殿內,臉色微微泛紅,不知是因為方才急促的腳步打亂了他的氣息,還是因為即將到來的事情,令他振奮不已,以至於說話都帶著點顫音:“勾結魔族,闖入悍天劍宗,殺死同門弟子無數,而後又與呂布那個狼子野心的畜生,暗殺丁大人,投靠西涼董卓,禍亂朝廷,貽害蒼生,真不知道你的心是什麽做的,竟是這般的黑……”

    穆山越聽越是糊塗,越聽越覺得心驚,不待司馬望說完,即刻怒斥道:“司馬望,休要在此信口胡謅,亂潑臟水!我穆山何時勾結過魔族,我又何曾殺過同門弟子,什麽時候投靠過董卓了!你我雖是私怨甚重,然而說話可要憑良心,惡意捏造重傷,可是會遭報應的!”

    “嗨……”王越緩緩的轉過身來,額角的白發似乎在方才的嘆息聲中顯得更加的蒼白:“穆山,那天在何府為何不殺董卓,匆匆離去?”

    “師傅。”穆山收斂好心中沸騰的情緒,語氣漸緩平和,道:“那天我本想殺了董卓,不料在緊要關頭,卻有朋友匆匆跑來告知,說我娘被司馬家軟禁著,而司馬家遭到西涼叛軍圍攻,若是不速去救援,司馬家就要拖上我娘當墊背的。所以,我才不得不抽身離去。”

    “一派胡言,我司馬家堂堂洛陽世家,又豈會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更何況我們又怎麽知道你娘長的是何模樣,身在何方?”

    “司馬望,敢做就要敢當,畏畏縮縮的,還算個男人嗎?!”

    “都別吵了!”王越一擺手,提高聲調,道:“穆山,這件事情,當時除了你以外,還有誰知道?還有誰可以給你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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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當堂對質 上

    “還有誰知道,那實在太多了。”穆山高聲道:“當時在袁府的袁家、張家、楊家,都可以為我作證!”

    “嘿嘿,早就料到你會狡辯!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就在你帶領魔族血洗悍天劍宗的第二天,士孫師弟就已經下山暗查過你的行跡了,袁家、張家、楊家可都直言沒有見過你。若是你所說屬實,難不成洛陽名望至高的三大世家會聯起手來冤枉一個他們素未謀面的無名小子嗎?分明就是你在撒謊!”

    “不可能!”

    “卻是如此,這是我親口向袁逢、楊彪、張溫確認過的,他們三人德高望重,而你……”士孫瑞躊躇道:“你們之間,定然有人在說謊。”

    “我穆山堂堂七尺男兒,一口唾沫一口釘,又豈會信口開河,話說八道!”穆山心頭火起,面色漲得通紅,梗著脖子高聲吼道:“當時我還拿劍架在張邊的脖子上,用他威脅你父親司馬柏,這才讓他如實的說出了我娘的下落……”

    穆山話未說完,圍在大廳外的弟子當中,張邊機警的跳了出來,指著穆山道:“沒有的事情!宗主,這幾天裏我根本就沒有見過他,他是在撒謊!”

    “哦,我明白了!”說到這裏,穆山雙目一亮,恍然大悟道:“你們沆瀣一氣,是想利用這個機會來報覆我!”

    “穆山,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張邊即是張司空的愛子,又是你的同門師弟,你怎可如此膽大妄為!”

    聽著王越故意提高的聲調,穆山心中一驚,微微有些發熱的腦袋頓時冷卻了下來,思忖道:“徒兒亦是迫於無奈。早在兩年前的陳留境內,弟子闖入了酆都地府的望鄉台,於望鄉鏡中瞧見我娘被軟禁在一家豪門大族之內長籲短嘆,當時徒兒就恨不得能夠肋生雙翼,飛到我娘身旁。”

    “時隔兩年,在袁府之中,司馬柏以我娘的性命相要挾,讓我擊退西涼亂兵,當時我就明白,若是從了他,以後他定然也會以我娘為人質,一再的逼迫我去為他殺人,為他幹下種種難以啟齒的骯臟事情,是以徒兒這才不得不以袁家、楊家、張家舉族性命要挾,令其釋放我娘。”

    大殿中一直閉目養神的盧植,突然開口道:“以不相幹之人做要挾,又豈是正道所為!”

    “回盧師叔的話……”穆山深深的吸了口氣,平定下心中的情緒,道:“弟子之所以這麽做,也是為了不讓奸人得逞而已。我朝太尉橋玄的幼子曾被歹徒劫持,太尉下令官兵不必顧忌其子死活,攻擊歹徒,終將歹徒全部殺死,並且上書朝廷:凡有劫質,皆並殺之,不得贖以財寶,開張奸路。司馬柏劫持我娘當人質,弟子本該將司馬一族連根斬除,奈何弟子與師姐……”

    說到這裏,穆山悚然一驚,體內似是有一股寒氣在肆意奔騰,沖撞著皮膚上的毛孔,使得渾身汗毛全部乍立,高大的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她……

    雖是被逼無奈,然而我終究還是殺了她的家人,她,會原諒我嗎……

    我,以後又該怎麽面對她……

    “空口白話,又有誰能證明你所說的不是惡意捏造,惡意中傷我司馬家!”司馬望瞪大著眼珠子,死死的盯著穆山,一臉浩然正氣的指責道:“穆山啊穆山,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怎麽可以這麽黑,這麽歹毒,家父生平雖未做過什麽轟轟烈烈的大事,然而卻也能奉行善道,待人和樂,如今他年事已高,也沒剩下多少的時日,你竟然還忍心敗壞他的名節,是可忍,孰不可忍!師兄,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得意高徒,當真令人心寒吶!”

    “夠了,你們兩之間的恩怨,從穆山第一天上山的時候就開始了,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不必繼續在我面前說這些門面的話!”王越高聲喝問道:“抓賊要抓臟,司馬師弟,你即是一口咬定穆山勾結魔族,殺上了悍天劍宗,那麽可有人證?”

    “劍宗內的弟子都是人證,難不成他們全部會冤枉了他不成?”司馬望朝著殿外高聲吶喊道:“那天看到穆山帶領魔族殺上劍宗的弟子,到殿裏來!”

    隨著司馬望的一聲吆喝,只見殿門處瞬時一股腦的跑進來二十幾人,將穆山氣得肺都快要炸開了:“你們……”

    “好,好,好……”穆山顫顫的手指緩緩的從那些陌生的面孔上移過,道:“我且問你們一句,你們都是哪位師叔座下的弟子?”

    “怎麽,都不說話了!”穆山望著二十幾個低著頭,仿佛鴕鳥一般的同門師兄弟,道:“還是讓我來替你們說吧,你們都是司馬望的徒弟,對不對!”

    沈默維持了片刻,穆山正轉過身,想向王越繼續澄明自己的清白,不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弱弱的叫喚,將他的自信徹底的打入了無底的深淵裏。

    “我是士孫瑞師傅的徒弟,我也根本不認識你,又怎麽可能冤枉你。那天我看到的明明就是你,當時你可兇了,殺了好幾個師兄弟,還將他們的腦袋砍下來,別在腰間四處晃蕩……”

    “你……”穆山額角的青筋突突的亂跳著,一張臉瞬時變得比鍋底還要黑,雙目噴火的盯著士孫瑞,眼中的質疑再清楚不過了。

    “他的確是我的弟子,我與你並無糾葛,還不至於使人暗中栽贓陷害你!”

    “呵呵哈……,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穆山,你還有何話可說!”

    司馬望張狂的笑了起來,聲音由低到高,愈來愈高亢,仿佛一根根無形的針,狠狠的刺在穆山的心窩上,讓他恨不得立刻上前,將司馬望那張嘴給生生撕爛。

    冷靜,一定要冷靜!

    穆山緊緊的握著拳頭,握得如此的用力,以至於手指上的指甲,深深的刺入了掌心裏。

    “……有的時候,眼睛看到的卻未必是真的。”穆山努力的抑制著自己躁動不已的心緒和憤怒,然而聲音裏依舊還是帶著粗重的喘息和暴烈:“師傅,您可還記得徒兒在並州時寫給您的信。信中徒兒就提到過刺殺張純時所用的手段。當時徒兒可以用易容之術,喬裝成別人的模樣,別人自然也就可以喬裝成徒兒的模樣!”

    “最為緊要的還是證據,那天盧師弟親眼看到你跟著魔族的人走了,這是誰也無法否定的事實!”王越語調疲憊頹然的說道:“這幾天你到底在哪兒!有誰可以給你作證?還有,你口口聲聲說,你從司馬柏手中救出了你娘,那麽現在你娘又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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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當堂對質 下

    “這幾天我一直都在並州軍營裏,前些時日曾在洛陽城下與董卓廝殺一場,相信師傅定然也聽說過了。並州軍一千余名將士可以為我作證!”

    “哼,蛇鼠一窩,他們即是你的部下,給你做個偽證,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司馬望慢慢的走到穆山面前,嘴角掀起一絲狡詐陰毒的弧線,道:“既然你且一口咬定家父挾持你娘做人質,威脅於你,那麽請問,你娘如今身在何處?把她找出來,那麽到底是誰在撒謊,誰在幹違背良心道義的事情,一切不都水落石出了嗎?!”

    “我娘……”穆山張了張口,喉嚨處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的掐住,將他接下來的話全部擠回了肚子裏。

    難道奉孝早就知道了發生在悍天劍宗的事情?

    可是,他為什麽不肯提醒我一下,而且還將我娘帶走,如今卻也算是死無對證,讓我跳進黃河裏都洗不清了。

    不要相信郭嘉、周瑜、荀彧!在他們眼中,你只是一顆再純粹不過的棋子,他們不會因為你所謂的真心相待而放棄利用你的機會!

    不知為何,幾年前賈詡曾經跟他說過的話,此刻卻如雷霆一般在穆山的腦海之中轟鳴著,一字一句,如此的鏗鏘有力,如此的沈重壓抑!

    郭嘉……,魔族……

    穆山一點一點的轉動稍稍有些僵硬的脖頸,死死的盯著一臉眼觀鼻、鼻觀心,事不關己的士孫瑞,曾經在陳留城外與朱厭大戰之時,穆山就曾感受到他身上暗藏的魔族氣息,如今又有他的弟子出面指證自己與魔族勾結,擁有魔族血統的郭嘉,又在關鍵時刻將唯一能夠證明自己清白的母親帶走,這一切……

    真的,只是巧合嗎?!

    一念至此,穆山只覺心中無比的寒涼,就連頭頂從天窗上射下的陽光,那些漂浮在光束之中的塵埃,仿佛都在散發著寒氣。

    “穆山,你娘如今何在?將她接到劍宗內,一來可以證明你的清白,二者,我們也可以保護她的安全!”

    王越焦急的聲調,將穆山拉回了現實裏,環首四顧,穆山只覺周遭的面孔,仿佛都蒙上了一層陰翳,就像是一個個曾經死在他手下的魂靈,此刻又悄悄的從地府折返回來,幸災樂禍的盯著他。

    “我娘……,她被徒兒的一個至交……”說到至交這兩個字時,陣陣別扭、茫然、仿徨的情緒陡然湧上了穆山心頭,令他的聲音為之一滯:“好友帶去了安全的地方。”

    “也就是說你交不出她來,或者應該說,她根本就沒有存在過,只是你謊言中的一個名字而已。”司馬望咄咄逼人的說道:“從頭到尾,都是你在自圓其說,沒有任何的人和證據,而我這邊,盧師兄親眼看到你跟著魔族的人離開,士孫師弟的弟子親眼看到你在殺戮同門師兄弟,鐵證如山,他們總該不會冤枉了你吧?!”

    “穆山,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再仔細的想想清楚,有誰可以證明你當時就在袁府?你的朋友又將你娘帶到了什麽地方,為師好親自去將她帶回來作證,為你洗刷冤屈!”

    “師兄,你這麽說可是有失偏頗了,以你的意思,難不成是我跟盧師兄還有士孫師弟一起聯合起來汙蔑他不成?”

    “知徒莫若師,穆山是什麽心性,我還不清楚,若他的骨子裏真是那種卑鄙小人,昆侖七聖之一的無涯子又豈會對他另眼相看。”王越不冷不淡的說道:“更何況此事牽連甚大,或許是魔族的挑破離間之計也說不準,不容疏忽!”

    “證人……”穆山仔細的回想起當天的經過,除了洛陽四大世家的人,還有嚴白虎,不過那廝巴不得自己早點死,就是把他找來,他也只會往自己身上潑臟水。張遼……,也不行,張遼明面上的身份是並州軍的騎都尉,不是西涼叛軍,還有……

    “荀……”穆山想起那個運籌帷幄,翻掌之間幾乎將宦官、外戚、世家以及諸侯全部覆滅的文雅男子來,可是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荀彧的身份極為敏感,或許也有人猜到了他是這一連串事情背後的操控者,只是誰也抓不住他的把柄。退一步講,當時他並沒有在袁府現身,如今就是把他找來,也幫不上什麽大忙。

    到底還有誰能證明我的清白?!

    穆山只覺自己的腦袋成了一鍋漿糊,千頭萬緒,卻又怎麽都捋不清。

    “理屈詞窮了是吧!事實勝於雄辯,哪怕你再巧舌如簧,也休想為自己開脫!”司馬望義正詞嚴的對著王越高聲喊道:“師兄,如今悍天劍宗的弟子都在這裏看著,還望師兄秉公而斷,給眾多弟子一個交代,好讓他們知道天理昭昭,報應不爽的道理,讓他們知曉背叛師門所要付出的代價!”

    “穆山……”

    穆山豁然屈膝跪下,以頭扣地,道:“師傅,徒兒仰不愧天、俯不愧地,絕不會做出有辱師門的事情,還請師傅明察!”

    “嗨……”王越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閉上雙眼,道:“盧師弟、朱師弟、士孫師弟,你們怎麽說?”

    “證據確鑿,按照門規,理應廢除武藝,逐出門墻!”

    “別的不說,他卻是在疆場上為大漢立過赫赫戰功,或許可以將功折罪,將他拘留山上,嚴加看管!”

    士孫瑞瞇縫著雙眼,視線來回的在穆山和司馬望之間挪移著,片刻後,開口道:“朱師兄所建議的逐出門墻,有點過於苛刻,盧師兄的話,卻是說到了我心坎上。穆山的確是個人才,或許這真的是魔族的離間之計也說不定。我看師兄對此事也頗為上心,不如由師兄親自下山調查,而在這期間,劍冢就由穆山負責看守,一來算是讓他面壁思過,反省自身的過失。二來他的武藝確實超群,可以保證劍冢萬無一失!”

    “我反對!士孫瑞,你到底想玩什麽花樣!”司馬望像是被激怒的獅子,大步上前,雙眼如蛇般陰狠的盯著士孫瑞,口氣從所未有的暴烈和高昂:“劍冢歷來只有宗主以及繼任者才能進入,這個叛徒有什麽資格看守劍冢!”

    “劍冢……”穆山錯愕的盯著司馬望,從拜入劍宗以來的幾年裏,穆山雖是與他不合,卻從未見他如此失態過,如今只是將提議要將自己拘押在劍冢,他為何會這樣暴怒,難道僅僅只是因為劍冢只有宗主以及繼任者才有資格進入?又或者是劍冢之內隱藏著什麽司馬望不想讓自己知道的秘密?!

    “朱師弟,你可同意士孫師弟和盧師弟的方法?”

    “無所謂,他是師兄的弟子,師兄看著辦就是!”

    “既然三位師弟都同意這麽做,那就先讓穆山到劍冢去面壁思過,我親自下山一趟,追查事情的始末真相,到時定會讓真相大白於天下,絕不會冤枉了好人,也不會讓歹人逍遙法外!”
410555 發表於 2019-9-5 21:20
第四百五十八章 秦皇嬴政

    “穆山,你跟我來!”

    王越走到自己身旁,稍稍的頓了一會兒,穆山心領神會的跟在他身後,不言不語,在其他同門弟子的譴責聲中,默默的穿過繁茂的樹林,走過一座座依舊顯得古樸大氣的閣樓亭台,再次來到那條橫架在兩座深不見底的懸崖上方的拱橋。

    “……江湖就跟這座橋差不多,狹窄悠長,一旦跨出了第一步,剩下的就是兩個選擇,要麽從橋上摔下去,粉身碎骨。要麽就排除一切的險阻,到達彼岸。”

    冥冥之間,穆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拜入師門時,秀娘曾經跟自己說過的話,如今細細回味起來,原來竟是如此的貼切生動。時隔多年,自己已經在這座橋上失去了退路,卻是不知當年的人兒,如今又在何方?

    拱橋下方,唯一能映入眼簾的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嗚嗚厲風從崖下往上刮起,似是一只無形的大手,揪著人的衣襟長發,猛然拔起,想將人從橋上掀落。順著風吹去的方向放眼眺望,萬裏蒼穹,白雲成陣,綿延不絕的伸向視線的盡頭處,有著說不出的空曠和遼遠。頃刻之間,穆山忽然生出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寂寥,仿佛天地悠悠,此時此刻,卻僅僅只有他一人存留在世。

    “師傅,秀娘和元直什麽時候回來?”

    “想他們了?”

    “嗯,劍宗內弟子不下千人,然而跟我談得來的,不過十余人。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如今他們受了別人的挑唆,群情洶湧,個個都恨不得將我剝皮拆骨,呵呵,這就是所謂的江湖嗎?縱使真的武功蓋世,縱使真的無愧於心,也難免要受到別人的攻擊和誹謗。如今想來,當初什麽都不懂,只有一股豪情和熱血的自己,真是傻得天真,傻得可愛!”

    “怎麽,後悔涉足江湖了?”

    “沒有,徒兒之心,堅如磐石,莫說幾句中傷,即便再大的挫折和打擊,我也能夠不改初衷,一貫而終。”

    “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江湖之險惡,在於人心,人心不足,到了哪裏都會有是非糾葛。些許的委屈,不過就是日後回憶中的幾許調料,算不得什麽。你且好好的在劍冢裏修心養性,待到為師查明了真相,當然會還你一個公道。秀娘和元直都在趕回的途中,待他們回了山,我會讓你士孫師叔安排他們來負責你的生活起居。劍冢可是個好地方,就把這次面壁當成一次遠離凡塵的試煉,興許能讓你在劍道上領悟出更多的東西。”

    前方,一柄巨大的石劍兀自插在寬廣的劍池上,歷經風霜雨雪的吹打,那把石劍似乎多了一些難以描述的味道。

    劍池、以及石劍後方的石台上,此刻空無一人,唯有過往時間,在這裏稍稍的停住片刻,當初的熱鬧和喧嘩,仿佛成了初晨的雨露,消融在時間的長河裏。

    “都出來吧!”

    王越高呼一聲,而後便見四道身影,從劍池四周,樹木叢生的林子裏飛掠而出,其中一人穆山還是留有些印象,正是在並州時,讓他當成了槍使的蔡陽。

    “他的身份,想必你們都知道了。在我離開劍宗的期間,劍冢就由他全權負責守護,明白了嗎?”

    四人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回應,然而從他們冰冷的眼神之中,穆山依稀能夠感應到幾縷微不可查的嘲諷,尤其是蔡陽,這種情緒幾乎已經表現在他嘴角揚起的弧度上。

    “之後我會派另外的兩個弟子徐庶和秀娘來給他送衣食,你們不必阻攔他們。”王越將事情交代清楚後,四人又像來時那樣,以極快的身法,瞬時消失在穆山的視線之中。

    “他們就是劍影的部分精英,負責劍冢外圍的巡查,若是有什麽事情,直接交代給他們去辦就成。”

    “到了,這裏就是悍天劍宗的禁地——劍冢!”

    “劍冢……”穆山右手緊緊的握住開始微微顫抖的辟邪劍柄,那種邂逅十大神劍的感覺,隨著腳下步伐的跨出,愈發的強烈起來,甚至於形成了一種似有若無的呼喚,焦急的在內心深處吶喊著。

    放眼望去,只見前方數十裏,竟是嶙峋怪石,荒涼無比,沒有花草樹木,有的只是一種淡紫的冰冷色調,塗抹在視線中的所有事物上。其中最為醒目的,當是那些橫陳亂石,長短不一,參差不齊,更有幾塊凸起的巨石,猶如犬齒交叉,直沖天際。

    一股蕭蕭劍氣,帶著末路的悲涼,融入了過往的山風之中,吹在皮膚上,有種針紮般的疼痛。

    “歷代繼任宗主的人,都會下山去尋覓一把能夠與自己匹配的劍器,而在他百年西歸之時,都會將他的佩劍帶到劍冢之中埋葬。你眼中所看到的石塊,實則就是埋葬劍器的地方。這些石塊因為地下名劍散逸出來的劍氣滋養,都成了上佳的鍛劍礦石,而若是有礦石崩斷,則是埋在地下的名劍不甘就此沈默,當此時則可將名劍挖出,讓它成為尋劍大會上的獎品,成為初入宗門,有資質,又能與劍器相感應的弟子佩劍。”

    聽著王越的話語,穆山心中忽然感到一絲的不安,道:“師傅,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這些,都是將要繼任宗主的弟子所必須熟知的。”王越雙眼緊緊的盯著穆山,道:“這些年來,為師一直都覺得心驚肉跳,如芒在背,尤其是從你拜入宗門的那時候起,為師甚至能夠清楚感覺的到,他……,快要突破四靈劍陣的壓制了!”

    “他……”穆山隱隱約約猜到了些什麽,不太確定的問道:“他是誰?”

    “到那最高的巨石上往下眺望,你就能明白!”

    穆山腳尖踮地,身形如風飄移,朝著王越手指的那條參天巨石飛奔而去。幾經騰空跳躍,終於爬上了斜指蒼天的巨石頂峰處。

    俯瞰下方,只見無數的亂石,忽然變得有規律起來,就像是一條夭矯迤邐的巨龍,而那些參差破空的巨石,則成了巨龍的爪牙,死死的壓制著下方另一頭似龍似狗,暴虐兇戾的惡獸。

    那,郝然是自己第一次在劍池之中歃血為盟時,模模糊糊中看到的兇獸!

    “嗡……”陡然之間,穆山只覺四股各異的劍氣,從巨龍的四支利爪處倏然飛出,如劍般鉆入自己的腦海裏。

    “純鈞、太阿、赤霄、湛盧……”四段全然陌生的劍訣,在腦海之中如波濤驟然掀起,令他的意識都陷入了渾噩之中。

    “穆山,穆山……”

    “……師傅。”模模糊糊中,穆山聽到有人在呼喊他,這才從那種玄之又玄的奧妙境界中清醒過來:“你怎麽也上來了?”

    “剛才為師在下面,發覺你體內又多了四股雜亂陌生的劍意,當心你出事,這才上來看看。如何,是否感悟到了劍冢內某些名劍的劍意?”

    “嗯!”穆山壓抑住心中的振奮和歡愉,輕聲道:“師傅,下方到底封印的是什麽?”

    “下方……”王越雙眉微皺,衣襟被山風吹得烈烈作響,沈吟道:“傳說之中能夠殺神吞龍的鴻蒙古獸,犼!也是被封印在龍隱山下,蠶食龍脈之力的秦皇嬴政!”
410555 發表於 2019-9-5 21:21
第四百五十九章 再見伊人

    王越下山已有幾天的時間,期間前來給他送飯的並不是徐庶和秀娘,而是由蔡陽轉送,放在劍冢的入口處。

    劍冢雖是荒涼,然而卻也稱得上是一處練劍的聖地,尤其是歷代宗主深埋地下的名劍,雖是不清楚他們究竟長得是何模樣,然而每每皓月當空,寂寥無人之時,穆山總能感應的到一股股風格迥異的劍意,在月光之下啾啾顫鳴,將其劍主生前所悟的劍道朦朦朧朧的展現在千裏夜空之下,讓穆山從中得到不少的啟發和感悟。

    “吃飯了!”

    月夜下,穆山正靠在一塊巨石上,貼首附耳,感受著那絲滲入了皮膚裏的冰涼,感受著那股無法言喻,卻可琢磨的劍意,透過血液,延伸到了腦海之中,不斷的轟鳴著,仿若一個面容模糊的劍客,在腦海裏執劍起舞,動如雷霆震怒,勢逾萬鈞,罷若江海凝光,深斂不發。正到精彩之處,忽然被蔡陽那粗礦的嗓音打斷,頓時令穆山極為不爽。

    穆山扯開了嗓子,大聲的喊道:“放在劍冢入口處就行!”

    “聽到沒有,放下東西,走人!”

    嗯?蔡陽這廝是在跟誰說話,平時不都是他一人送飯來的嗎?

    穆山心下疑惑,問道:“誰在外面?”

    “你猜猜?”

    外面傳來了宛若鶯啼的嬌弱聲音,雖是不大,然而在這空寂的山崖上,還是傳出了很遠、很遠,直傳到穆山的心坎深處。

    “秀娘!”穆山雙眉一揚,喜笑顏開的朝著外面跑去。

    “幾月不見,怎麽如今變得像是個山裏野人,頭發亂糟糟的,身上還有股酸味,該不會是從分別至今,你還沒洗過澡吧?”

    看著眼前身著淡粉衣裳,長發如瀑垂下,面若桃花,眸如星波的女子,手中提著一籃酒菜,俏生生的站在面前,穆山甚至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有味道嗎?我怎麽聞不出來?”穆山傻乎乎的笑著,還傻乎乎的伸起手臂放到鼻子下聞了聞,那副甚為認真的模樣,倒是把秀娘給逗得掩嘴竊笑起來。

    “小子,有什麽話快說,說完好讓她回去?”

    “我都不急,你急什麽!”穆山沒好氣的瞥了蔡陽一眼,道:“這裏沒你的事情,一邊涼快去。”

    “你……”蔡陽捏了捏拳頭,然後又慢慢的松開,一臉冷笑道:“劍冢可不是她能夠進去的,我必須留在這裏看著,以免她擅闖禁地!”

    穆山指著遠處的一塊巨石,道:“那邊待著去,你總不會告訴我,你只能看到兩三百丈遠的地方吧?”

    “哼!死到臨頭還有心思打情罵俏!”

    望著蔡陽離去的背影,穆山毫不顧忌的回道:“死到臨頭,誰死還不一定呢!”

    秀娘將飯籃裏的酒菜拿出,一一擺放在石地上,道:“事情我都聽說了,看來這一次司馬師叔是真的想將你置之死地,你有什麽打算?”

    “打算,那還不簡單。”穆山將一碟白切雞拿起,放到鼻子下嗅了嗅,一臉陶醉的說道:“還是秀娘的手藝好,都快趕上我了。”

    “呵呵,你的臉皮可真是越來越厚了。快說,你打算怎麽做?要不,咱們一起離開這裏?”

    “離開,那豈不是成了畏罪潛逃。”穆山口裏咬著一支雞腿,語氣含糊的說道:“我又沒有幹過的事情,憑什麽要我背起這個黑鍋。更何況他司馬望算個什麽東西,我要殺他,還不跟捏死只螞蟻一樣。我算是想明白了,為什麽盧師叔和士孫師叔都提議只是將我拘留起來,原來這兩只老狐貍看得比別人更深、更遠。”

    穆山提起酒壺,滿滿的灌了一口,感受著那股甘冽的液體,沿著喉嚨一直往下滾去,渾身像是著了火般熱辣辣的,無比的舒坦,臉上頓時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砸吧著嘴巴,細細的品味著那股馥郁的余香:“他們要是真的打算對我趕盡殺絕,我也不會就此引頸自戕,到時候拼殺起來,死的那個,絕對是他們。而若是只將我拘押在這裏,保不準哪一天悍天劍宗出了事情,還可以把我叫出來當打手,這些人吶,真是越老越精!”

    “可萬一師傅找不到替你洗脫罪名的證據,難不成你想一輩子困死在這裏?”

    “那怎麽可能,真要有那個時候,我想走又有誰能留得下我。”穆山自豪的拍了拍胸脯,道:“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劍冢可絕對是個好地方,歷代宗主存留下來的名劍,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劍意顫鳴,等於是無數個絕世高手在你腦海之中演練劍訣劍意,那可是求都求不來的際遇,就這麽離開的話,豈不是太可惜了。最少也得讓我多待上個一年半載的。”

    “可是……”秀娘螓首低垂,聲音像是咬在牙縫之間,低不可聞的試探道:“你該怎麽面對她?”

    “她,哪個她?”

    “還能有誰?當然是師姐啊!”

    穆山像是被什麽鈍器狠狠的擊中了心臟一般,握著酒壺的手頓時一僵,整個人如同石化了,保持著咀嚼的模樣,甚是可笑:“雨塵……”

    “回來的路上,我經過了司馬家,他們家披麻戴孝,很是悲慘……”

    忽然間,穆山只覺秀娘的聲音變得十分的飄渺遙遠,像是隔著千山萬水,聽起來格外的虛幻,腦海之中恍惚的浮現出一個十分哀傷的畫面:那是司馬雨塵穿著麻布喪服,本就清冷的臉龐上更是掛著仿佛要將世間的一切全部拒之門外的冷漠,靜靜的,靜靜的跪在靈堂前,沒有哭泣,沒有言語,然而卻又分外的淒婉,分外的孤單,分外的惹人憐惜!

    “哐當……”酒壺摔碎的聲音將穆山的思緒拉回了現實裏,神經質的握了握空空如也的手掌,穆山咧開了嘴,努力的擠出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語音顫顫的說道:“難得重逢,咱們今夜就不說這些喪氣話。哦,對了,元直呢?那個老奸巨猾的臭小子跑到哪裏去了,他的大師兄在這裏受苦受難,他竟然也不來犒勞犒勞,實在是太不講義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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