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天下督師 作者:一隻虎 (已完成)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4 13:19
第59章 曹閻王(下)
   



    李柯子小聲說,這就是三邊的騎兵,三邊就是陝鎮、延綏、寧夏三個邊鎮的統稱,這裡的騎兵總人數在一萬五六千人的樣子。

    三邊騎兵,分屬幾個部分,三邊總督標營、三邊三位巡撫的標營,各有1000人,三鎮的總兵各統帥2000人。其他有幾千人分屬不同的副將參將,而特別強悍的副將還可統帥一個營,就如曹文詔,作為洪承疇的頭號愛將,他擁有3000騎兵,還有800家丁。這些騎兵,加上各武將的家丁,可以說是三邊乃至整個大明朝最強悍的武力,沒有之一。

    按照李柯子的介紹,三邊騎兵為何厲害,皆因他們本來很多人從小就是牧民出身,具有優良騎乘技能,這種技能對於西虜東虜們來說幾乎是從小就有的。但漢人,也就只有三邊乃至甘肅方面與遊牧民族交界地區才有。這是培養優良騎兵的先決條件,然後他們常年與西虜,也就是蒙古人為敵,無論在騎乘技術還是戰術戰法上都有著接近遊牧民族的水準,因為就成為了整個大明朝最強悍的騎兵。

    唐瀾問起,「不是聽說在遼東還有一支關寧鐵騎嗎?你聽說過嗎?」

    李柯子點點頭,「聽說過,但他們裝備好而已,真的要打遠不是咱們秦兵的對手。」言語之間充滿了自豪。

    在離曹營還有一里時,唐瀾命人去通報,鄖陽舉人唐瀾前來拜見。唐瀾突然覺得對於沒有官職的他來說,真是很不方便,舉人不算什麼官職,如果曹副將不鳥他,他可真沒轍。

    不過還好,曹副將很給面子,派了他的侄子曹變蛟出來。曹變蛟年紀很輕,瘦削的臉龐,深陷的眼窩,兩撇小鬍子讓他更顯得稚嫩,只是在他揚起頭的時候,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淺褐色的眼睛泛著冷漠的光:「你就是那個什麼舉人。」

    唐瀾微微一笑,「鄖陽舉人,當然還帶著鄖陽團練。這裡有件東西要給曹將軍。」他舉舉手,後面一人拉著一匹馬上來,馬上馱著一個人。

    唐瀾道:「這是,我想應該直接給曹將軍。你去通報一聲,就說我給他送來了一個人頭。」

    曹變蛟瞥了那馬上的人一眼,「誰?」

    唐瀾指指馬上的屍體:「你們的老朋友,紫金梁王自用。」

    曹變蛟眼睛驟然放亮,盯著那馬,「你,你為何要給我們?」這種事對他來說簡直如天方夜譚,紫金梁的份量可是太重了,誰砍下他的腦袋,都是大功一件,豈有出讓之理?所以曹變蛟十分狐疑地看著唐瀾。

    唐瀾微微一笑:「一場夜襲,曹將軍擊破數萬流寇,當然包括紫金梁,這個腦袋本應該是你們的,只不過死到了我家門口。」

    曹變蛟這才有了點注重的神情,他道:「我這裡逮住兩個王賊的義子,還有幾名小頭目,如果你弄來個假貨……」看著唐瀾的微笑,並沒有繼續說下去,曹變蛟吩咐左右,過了沒多久,就看營中過來幾匹馬,後面拉著幾個俘虜,幾個看上去驚魂未定的人對著屍體看來看去。

    等到所有人都確定之後,曹變蛟微微讓開條路,「你可以進去了,帶一個隨從,其他人門外呆著。」

    唐瀾和李柯子走在營中,那些秦軍正在給馬喂草料,餵水,更多成了俘虜的流寇在做這些事。那些秦軍在營帳旁戳著,用那種冷漠的眼睛瞄著唐瀾。

    在營帳裡,一位個子不是很高,穿著一套整齊的魚鱗甲,正在發號施令的男人,「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南陽府必須立刻給我1000石的草料,不然你帶人去把那城門拆了。」一個丘八接了命令,屁滾尿流地跑了出去。

    那個男人看著唐瀾,目光凶悍,唐瀾似曾相識的感覺,突然他想起來,整個戰場上的秦軍就是這副眼神,那男人突然道:「我跨越千里來此,橫掃數萬流寇,可是南陽府卻一點糧草都不給,如果不是在流寇營中找到一些存糧,我的兄弟都會餓肚子。」

    唐瀾就像小學生似地在一旁老實聽著,那男人道:「你是舉人?你叫唐瀾?王大梁栽在你手裡,連八大王都給抓住了?嗯,是個不一樣的讀書人。文官很喜歡說我曹文詔跟流寇沒區別。但你也帶過兵,我相信你能明白,不讓這些人吃飽肚子,他們是要造反的。所以有時候我會允許我的部下違反一下軍紀。」

    唐瀾道:「是的,曹將軍,這一切我都能理解。所以,1000石草料,我保證今晚一定會來到您的營中,南陽的城門,能不能讓它先留下來。」

    曹文詔鬆了鬆胸口的搭扣,讓兩塊護心鏡可以鬆開,他長長喘了口氣,對唐瀾道:「你為何把那紫金梁的人頭給我?」

    唐瀾道:「這人頭本就是你的,他不知道被你哪個小夥計砍倒了,正好躺在我的營門口。」正說話的份上,又有一個要糧草的屬下被曹文詔打發了。

    曹文詔終於把盔甲卸了下來,不穿盔甲的時候,那風霜的臉黑裡透紅,臉上皺紋縱橫如刀刻一般鮮明。

    曹文詔道:「好吧,這份情我承了,明日一早我就去襄陽府了,你有什麼需要就說吧,馬匹、盔甲要的不多都好商量,我想……」

    唐瀾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來做買賣的,只是想結識一下天下聞名的英雄。」這是實話。馬和盔甲他都不缺。

    曹文詔喝了口茶,目光依然銳利,「英雄?哈哈,從沒聽過有人這麼說過。流寇叫我閻王,文官也叫我閻王。」

    唐瀾聳聳肩,「我也殺人,在鄖西,在西峽口我殺了多少?500還是600?反正所有的小頭目、骨幹都殺了。很快我也會被叫閻王。」

    曹文詔看看他,「我不太瞭解你,只是聽說有個舉人率領鄉勇守著遮山,這人幹掉過王大梁。現在看來,幹掉王大梁可能是運氣,再能幹掉八大王就不僅是運氣,是殺氣。」曹文詔的臉色似乎平和了許多。

    唐瀾笑笑道:「好吧,我想我們是同類。」

    曹文詔哈哈大笑,「怎麼會是同類呢?你是舉人,始終是他們的人。哪天說不定就能指揮我了。好了,不說廢話,你干了八大王,馬匹應該不會少,我給你30副鐵甲,70副皮甲。我不欠人情。」

    唐瀾搖搖頭,「我真不要東西,既然曹總戎那麼介意,好吧,你給我幾個馬軍做教官,我要訓練一下自己的騎兵和斥候。」

    曹文詔想想道:「這真不尋常,你在這樣的地方,聽說鄖陽都是山,你去哪裡養馬?」

    唐瀾道:「必須要有啊,不然怎麼對付流寇?」

    曹文詔道:「好吧,不管你怎麼養馬,人我是不能給你的。」唐瀾沒想到他會拒絕,有些無奈地聳聳肩,曹文詔說道:「不能給你,只能借給你。我借給你5個人吧,一年之後,如果他們還活著,再還給我。」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4 13:56
第60章 摩擦(上)
   



    唐瀾帶著5個人回營,兩個把總,兩個隊目,還有一個小旗。這幾位看上去都是老練的騎手,品級也不算低,一個把總都是帶百人的軍官,再看他們隨身帶來的盔甲什麼的,的確都是那麼回事。

    一個黑臉的漢子一路都在和兩個同夥扯著,有時候小聲說,有時候說得很激烈。唐瀾聽不太懂他們的話,等到了遮山的大營裡,就要分開的時候,那黑臉漢子躍馬來到唐瀾面前,他看看身後的人,那兩人對他做著手勢。

    黑臉漢子搓搓手,露出不自然的笑容,「那個唐大人,額,額叫馬志遠,原來在曹總戎手下把總,額的兄弟讓額問大人,額們的餉。」最後那句幾不可聞。

    唐瀾差點想笑,但他強忍住笑意,說道:「真抱歉,這話本該跟你說清楚的。是我忽略了,嗯,你們把總在軍中的餉銀是本色2兩8,折色1石4?」

    那漢子愣了一下,點點頭,「是。」

    唐瀾道:「你來這裡幫忙,就是客軍,一切雙倍。我是說不僅是把總,你們隊目,包括普通小兵都是相同的價錢。但是你們想不想更好的待遇。」

    馬志遠琢磨不明白,「額是把總,怎能跟他們一樣的餉銀?」

    唐瀾道:「這正是我想說的,我剛才聽你們在那裡說話,額瞭解了一些,你們兩位把總。」指指站在最後那個個子不高的面癱臉,「你們幾個都是犯了事的,曹大人把你們派來也是一種懲戒。」

    馬志遠哼哼了一聲,他不太明白唐瀾怎麼知道的,「不是的,額們沒有……」

    唐瀾道:「好吧,大老爺們,別爭這些雞零狗碎的。來我這裡就是要做大事的,你們想的話,可以把家人也接來。」

    馬志遠的眼睛轉了兩圈,道:「這跟額們的餉銀有甚關係?」

    唐瀾道:「你們會成為團練騎軍的教官,每人帶20個人,以3個月為界,誰帶的兵好,誰能拿到比別人多1倍的餉銀。」

    後面兩個人有點急了,對他說:「老馬,怎麼說了,你可別厄額們。」

    唐瀾拋下老馬走過來,又把剛才說的話重新說了一遍,那兩個隊目魏福和麻有房和小旗黃銀才,都很興奮,只有最後那個矮個子面癱臉看不出任何態度。

    唐瀾讓李柯子去接待這些新血,叮囑道:「日後他們就在你手下,你要對他們小心任用,既不能怠慢,也不能供著,要人盡其才,盡快讓他們帶出一批馬軍的種子。」

    戰場上仍然紛亂,到了下午,戰場上除了曹,又出現了李、左、湯等的旗號,李是李卑,左是左良玉,湯是湯九州。經過足足大半個月的折騰,官軍彷彿一夜之間都對作戰非常積極,終於從黃河岸邊追到了南陽。

    唐瀾帶著隨從趕往南陽,蔣允儀很開心,大開城門迎接唐瀾,就跟在鄖陽府做的那樣,這次他已經把唐瀾當成自己人,在一眾南陽官員面前炫耀著,這裡有汝南分守道王季和、知府陳邦正、新野知縣何騰蛟。

    唐瀾當著所有人說,自己是在蔣允儀的命令之下在西峽口設伏捉住了張獻忠。這話一出,場面上自然阿諛奉承不絕於耳,唐瀾就感覺蔣允儀的形象就如聚光燈下的明星。

    汝南分守道王季和不失時機地恭維道:「大人高瞻遠矚,提早判斷出流寇必攻南陽,先行駐紮於此,讓我南陽軍心民心大定。派唐舉人伏擒八大王,斬斷流寇一翼。至於流寇如飛蛾撲火般大舉圍宛,又是老大人臨危不亂,坐鎮城中,召集四處兵馬,中心開花……」這個真的有,當時,蔣允儀急得派出十幾名使者四出求援,至於有哪些援軍是他搬來的,只有天知道。

    「此番大勝,斬巨寇王賊自用、擒巨寇張賊獻忠,斬賊渠關索、老張飛、一塊雲,另斬賊首萬餘。流寇遭此重創,已處鳥獸散之狀,分流信陽、襄陽。此番大捷需立刻上報朝廷,以安天下之心。」陳邦正完成了最終的恭維。

    只有唐瀾不識時務地道:「此番大捷可以緩解鄖陽、南陽的局面。但流賊已流入襄陽,接下來就是鄖陽,我的老家,其他地方我不管,還望各位大人商量個辦法。」

    諸位大人臉色都不好看,只有何騰蛟點點頭,「現在已經敲打了流寇,接下來就要把它們堵截下來,這也是朝廷旨意上說的。」

    蔣允儀有些不快地白了何騰蛟一眼,這事他說起來就有點不著調了,鄖陽管他屁事。只是這個唐靖方也總是讓他難受。

    「均州,流寇入鄖必經之路。」沒有坐下唐瀾就說話了。

    何騰蛟瞥了唐瀾一眼,有點惋惜地搖搖頭,均州自然不是最重要之處。但他也不便說話,因為這裡輪不到他說話。

    「大人,襄陽和承天府也是要地。」雖然也不關事,但作為朝廷的一方大員,王季和還是說出真正重要的。襄陽有宗藩、承天府有嘉靖皇帝老爹的陵寢,都不是能失去的地方。

    作為鄖陽撫治,蔣允儀必須要去那裡,不然任何一處有失他就等著掉腦袋。但蔣允儀只有500人,他必須要團練支持。蔣允儀看看唐瀾,沒有說話。

    唐瀾點點頭,是了,宗藩,陵寢,這些都是他們無法避免的,但管他屁事。唐瀾小聲對何騰蛟道:「何大人,曹文詔兩天奔馳了300里,擊破流寇,解了南陽之圍,但如今他們人困馬乏,何大人能不能送1000石馬料過去?」

    何騰蛟沉吟著不說話,唐瀾小聲道:「何大人,這些邊兵是不會講道理的,南陽百姓不能前腳拒狼,後腳遇虎吧。」何騰蛟閉上眼過了良久才微微點點頭,唐瀾這才舒了口氣。

    那邊聽蔣允儀道:「爾等放心,在沒有得到流寇確切去向之前,老夫不會離開南陽。」

    在幫曹文詔要到糧草後,唐瀾一點也不想停留,起身向眾人告辭,雖然人們對唐舉人的傲慢很不滿意,但陳邦正還是說道,「明日午間,靖方可要再來城中,唐王殿下設宴為各路援軍慶功。」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4 14:03
第60章 摩擦(下)
   



    唐瀾隨便拱手答應了,他起身轉到城北,找到了何亮工,這才瞭解守城的一系列事件,這次南陽的戰守,主要是何騰蛟的功勞,他不但肅清了城中的奸細,還多次上城督守,而其他幾位大人,除了王季和偶爾出現一下,大多數時候都是運籌帷幄之中。

    何亮工道:「我們死了12個,傷了15個,都是那日流寇挖塌城牆時傷亡的。狗日的流寇。」

    唐瀾道:「城外的團練損失也不少,傷亡已經有150了。此番打退了流寇,咱們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何亮工道:「只是聽說,中丞大人還要帶標營去襄陽府?」

    唐瀾道:「去個屁,我會想辦法讓他哪都不去,或者回鄖陽,實在不行你就抗命。」

    何亮工一臉擔心:「抗命?這個?」

    唐瀾道:「沒讓你公開抗命,瘧疾懂不懂?就是打擺子。」

    何亮工心領神會,「呵呵,屬下明白。」

    唐瀾最後吩咐道:「對於另外兩個哨你要多想辦法,可以讓下級軍官對調,往那兩個哨裡摻沙子,要迅速把他們同化過來。」何亮工連忙應承下來。

    看望完標營的弟兄,唐瀾離開城池回到大營,此時已經是下午了,離遮山還有一里的樣子,遠遠就看到有一彪人馬往這邊而來,旗幟打出來是左良玉人馬。

    唐瀾像見了鬼似的,快馬加鞭奔入了營中,過不一會,這彪左良玉的人馬就趕到了營寨,在寨門外嚷嚷著求見。

    來人是左良玉軍中一名千總,唐瀾派木雲峰去接待,過了一會木雲峰就來回報,對方要500個人頭。唐瀾有些莫名其妙,「人頭?他不去自己砍,管我們要什麼?」

    木雲峰說:「他們說今日驅趕500多流寇,被咱們的斥候截殺了大半,因而要我們把人頭還給他。」

    唐瀾立刻叫來李柯子求證,李柯子說,今日早上,在遮山西北面五里處遭遇了一群流寇的步卒,斥候哨與之交戰一場,共斬殺了60餘人,哪裡有500之多?李柯子道:「那點人頭仔細辨認過了,其中有一個小頭領叫什麼小霸王的,也不是什麼大人物。」

    唐瀾道:「既然沒什麼意思,也就還給他們吧。也算交個朋友。」

    木雲峰去了不久,就聽前面吵了起來,小兵來報告,那千總不買賬,非說有500個人頭,木雲峰跟他吵翻了,雙方還動起手來,雙方各傷了兩人。

    唐瀾眉頭一皺,估計是左良玉一路而來,啥仗都沒打,沒什麼軍功,此時是來找唐瀾敲竹槓的。在遮山打了兩日,倒是斬殺了三四百流寇,但這都是自己的功勞,憑什麼給你?

    唐瀾來到北面的營寨,只見一圈團丁幾十人用虎槍逼著十幾個官軍,為首一名軍官扯開盔甲,在那虛張聲勢,「來,往這扎,你們這幫賊,是不是想殺官軍造反?」而兩邊都有受傷的兵卒。

    唐瀾大步走到場中,擺擺手,「你說誰是賊?」

    那千總嘴邊一陣獰笑,「誰敢對抗官軍,誰就是賊。」

    唐瀾道:「來啊,把他們拿下了。」

    「呼啊!」周圍虎槍手頓步上前。

    那千總高喊一聲,「誰敢,別逼著咱們在營裡動手。」

    這時身後的小山上一百多弓手現身,弓箭全都瞄著下面那十幾名官軍。木雲峰大喊:「放下刀槍,饒你性命。」

    那千總腦袋裡轉了幾遍,突然意識到,這伙土包子真可能會動手殺人。這才把刀插在地上,千總還在虛張聲勢:「你們膽子真大啊,竟然劫持官軍。」

    唐瀾站在面前說道,「我是團練指揮,鄖陽舉人唐瀾,你是何人?」

    那千總哦了一下,對唐瀾說,「你是指揮,那好,立刻把我們放了,且拿500個人頭來,不然的話,嘿嘿。」

    「不然怎麼樣?你倒是給我說說?」唐瀾寒著臉問道。

    那千總是見過陣仗的人,和唐瀾這麼一照面,身子不禁一冷,這個舉人身上透出了殺氣,說明他是見過陣仗的。千總的氣勢滯了一下,「不然的話,我們左將軍可是要討個公道的。你們對客軍如此不客氣,怕是擔待不起吧。」

    在大明朝,客軍一般都是爺的存在,每到一處,官員都得上桿子供應,唯恐讓這幫大爺不滿,因為客軍劫掠地方幾乎是規定動作,地方官員對他們從不敢惹。

    唐瀾冷哼一聲,「人頭我不缺,從西峽口到淅川,再到這裡,我們團練砍了不下2000流寇,什麼張獻忠、艾奇能這些巨寇抓了殺了也不少。只是,這些人頭都是我的兄弟們用自己命換來的。本來為了左將軍的面子,給你幾十個算是交個朋友。但有的人別給臉不要臉。滾吧。」

    唐瀾下了逐客令,那千總沒想到一個普通團練的頭領竟然如此驕橫,他臉上抽搐一下,冷笑道:「你給我等著……」

    這些人被刀槍押著離開了營寨,那千總邊上馬,邊罵罵咧咧,「等著,你給我等著。」

    唐瀾面無表情,「台詞真陳舊。」

    那千總一走,唐瀾就命令營內備戰,果然過不了一個時辰,就聽營寨之外傳來隆隆的馬蹄聲,有人進來稟告,左良玉親自來了,還帶來一大票馬軍。

    左良玉的兵馬到了寨前,就開始謾罵,把唐瀾祖宗十八代臭罵一通,然後一封箭書射入營中,這回他已經換了說法,不要唐瀾給人頭,而是說唐瀾收留流寇,意圖造反。

    唐瀾看看他這些個理由,實在有點不可理喻,此時寨牆之外密密麻麻的馬軍在繞著遮山炫耀武力。木雲峰、李柯子神情緊張,都看著唐瀾。

    唐瀾把弓哨調上來,往最大的弓箭射程放一輪箭。幾名靠得比較近的騎兵被這輪拋射嚇得往後退了幾步,看到後續並沒有繼續射,他們都又回到射程邊沿繼續叫罵。

    過了一會,在左軍馬隊中跑出幾騎,其中簇擁著一名紅袍將領,那人站在射程之外對著唐瀾的帥旗望了望。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4 14:59
第61章 陞官(上)
   



    此時唐瀾也正好在帥旗之下,遠遠望去,一員紅臉大將,對著山寨指指點點,兩人相隔較遠聽不見說什麼。接著,騎兵中旗號亂動一股馬軍跑出,朝營寨衝來。弓哨望著唐瀾,唐瀾的手微微舉起,那股馬軍跑到寨牆前十來丈的地方向左旋轉,唐瀾冷哼一聲,手隨即揮下,頓時幾百支箭沖天而起,滴滴奪奪撒布在騎兵的奔跑路線上。對方的馬軍只有一兩個人中箭墮馬。

    寨中團練齊聲叫好,外面的騎兵也隨之向寨牆衝擊,雙方隔著寨牆開始對射。這種對射與其說交戰不如說互相威懾,給彼此造成的損失屈指可數。

    射了兩三輪,遠處突然響起了號角,只見北面路上出現一排排的甲兵,層層疊疊足有兩千人,朝著遮山而來。這可不是流寇,而是正兒八經的官軍披甲兵。

    唐瀾皺著眉頭,他想不明白這個左良玉到底想幹嘛,這是要攻打遮山,一口吃下鄖陽團練麼?好吧,既來之就打吧,唐瀾把作戰的紅旗升到旗桿最頂,三面小三角紅旗升起就是要決一死戰了。

    正當小小遮山劍拔弩張之際,就看南陽城方向彩旗飄飄,一隊儀仗正朝遮山緩緩而來。戰場上兩邊人馬都在捋胳膊打算開片,就看一名插著背旗的塘馬跑入戰場,他看到這樣的情形先是跑到左良玉那邊。

    唐瀾看著塘馬跑到左良玉身邊,過不了多久,一陣號角吹過,左良玉的兵馬停住腳步,那些騎兵不在前進,緩緩後退。

    看來撫治大人還不是軟蛋,總不會看著下面的人大打出手。唐瀾雖然不願意直接與左良玉交鋒,但他不怕打一仗,特別對於左良玉,在他伊稀的印象中,左良玉驕縱部下,騷擾鄉間,甚至還殺民充寇。

    不過這次唐瀾沒法為民除害了,那塘馬跑過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平地,他看到還有幾名傷員在當場呻吟。

    來到寨門前,塘馬叫開寨門,對唐瀾下馬就拜,「舉人老爺趕緊迎接,欽差大人來了。」

    唐瀾沒有問出更多情況,一個小塘啥也不懂。只知道,這次連唐王殿下都來了。

    眼看著剛才還要開掄的左良玉軍馬如潮水一般退往了北方,但左良玉竟然留了下來,帶著十幾個親從,等著那儀仗步步接近。

    來傳旨的是一名太監,叫鄭吳,30多歲的樣子,完全不是印象中的白白胖胖,確實一個黑臉漢子,不過看得出一直養尊處優,有幾分從容的氣質。

    唐瀾在營門迎接著他,唐瀾看到滿面笑容緩緩過來,身後的顧君恩趕緊小聲提醒讓他跪下。唐瀾好像頗不願意,顧君恩連忙道:「他是欽差。」

    唐瀾這才明白,跪的是皇帝,只能雙膝跪下,那鄭吳在蔣允儀引導下走到近前,那鄭吳哈哈一笑,「功臣請起。」

    唐瀾當然不會推辭,連忙站起來,「公公一路辛苦,請營裡走。」

    鄭吳看看唐瀾嘿嘿一笑,「連陛下都惦記的人,果然不錯。」聲音細長,果然是沒卵子的。

    一行人走來,剛才還緊張地備戰的團丁正在收拾殘局,有些零星的箭只釘在寨中的木樁之上。

    鄭吳臉色微微嚴肅,「果然是打得很艱苦啊,看來流寇對唐孝廉很是圍攻了一陣。」

    唐瀾哈哈一笑,「回公公,這可不是流寇所為,卻是自己人……」於是就將左良玉所作所為添油加醋說了一通。直說得鄭吳滿面怒容,時不時問著蔣允儀,這個左良玉到底是哪路神仙,竟然敢來打唐孝廉。

    唐瀾眼尾餘光溜見人群末尾有個紅臉的將領,躲閃於人群之中,難不成就是剛才遠遠看到的那位?

    「固沙草依然、四境旋安,以一郡殘兵,一寨勇敢恢復兩縣,先後四捷,俘賊渠王大梁,斬幾逾兩千。此功全賴鄖陽上下文武將吏,心力一乃,鞏此疆圍。尤有唐瀾之功尤為卓著,以一介孝廉效命鋒鏑,驅馳戎馬,保一方平安。封疆官吏,四鄉忠勇,應以此為效,團練鄉勇,安堵地方。著遷湖廣舉人唐瀾為都察院御史欽差巡按南陽等處地方,僉鄖陽地方團練事。」

    「欽此。」鄭吳宣讀的聖旨真是拿腔拿調,最後兩字「欽」字短促輕盈,

    「此」字跌宕起伏。

    不僅僅是唐瀾,包括蔣允儀、王季和、陳邦正、何騰蛟當然還有所在最後的左良玉都震驚不已。南陽巡按僉鄖陽團練事,這個拗口的官職竟然就落在唐瀾的頭上。

    唐瀾感到有些震驚,竟然一下子就到了巡按,巡按可是正七品的官,自己被簡拔得也有點太高了啊。

    但對於其他人而言,簡拔的高度倒不是最讓他們驚訝的,問題是這官職,以御史巡按南陽,加上鄖陽行都司的團練僉事的武職,唐瀾瞬間身兼文武,地跨兩省,這份恩典史無前例,實在是天大的恩寵。

    此間除了蔣允儀心中樂開了花,其他幾人都是滿心迷惑,過去幾日他們知道唐瀾還是位有擔當的人,萬軍之中敢開到流寇群裡紮營,吸引流寇進攻,為城裡減壓,這是城內唯一看到過的救兵,對於城中鼓舞士氣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現在唐瀾一躍成為地跨兩府的人物,那個團練武職到不算什麼,巡按御史卻是響噹噹的牌子,足以讓他有彈劾文物的權力。一下躍居許多人之上,比如南陽的知府和知縣,陳邦正和何騰蛟一下子多了一位爺。

    雖然不少人滿心不忿,但眾人仍然上前對唐瀾拱手致意,恭賀唐瀾平步青雲。何騰蛟對唐瀾微微拱拱手,雖然竭力控制,但顯得很不自然。

    輪到左良玉上前,剛才還要跟唐瀾兵戎相見,現在卻完全是一副獻媚之貌,只見他滿面驚喜,紅潤的臉龐更顯精神。竟然三兩步跨到近前,單膝跪倒在唐瀾面前,「實在是因為手下小校挑撥離間,致使良玉豬油蒙心,衝撞營寨,實乃大大的罪過,還望大人降罪。」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4 15:30
第61章 陞官(下)
   



    眾人的眼睛刷地投在唐瀾身上,剛才兩人劍拔弩張所有人都看見了,此時如何處置左良玉,倒成了唐瀾第一件要事。

    唐瀾面不改色心不跳,趕緊扶起左良玉,「左將軍快快請起,一些誤會而已,談何發落。如今流寇新敗,正需要左將軍乘勝追擊,瀾希望左將軍再立新功。」說著話滿面真誠和笑意。

    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再立新功讓左良玉的紅臉更加難看,連忙拱手作揖到地著,「謝大人寬宏大量,良玉從今往後只願唯大人馬首是瞻。」

    看到二人握手言和,周圍的官員們才舒了口氣,蔣允儀呵呵笑道:「就是嘛,一點小誤會,不至於劍拔弩張,你們二人皆是朝廷肱骨,此番將相和方為朝廷之福。」

    唐瀾笑聲豪邁地對左良玉道:「此番中丞大人就要追擊流寇了,不知道左將軍是否願意隨中丞大人前往,再立新功?」

    左良玉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願意,如何不願意了,良玉老早就仰慕中丞大人的威名,如今能在大人麾下,實乃榮幸啊。」

    蔣允儀見唐瀾輕輕鬆鬆給自己送上一支力量,更是高興道:「眼下只要一等到新的消息,就動身追擊,到時候還望左將軍披荊斬棘,無往不勝。」

    左良玉臉色一正,拱手行禮,「敢不從命?」

    眾人一番寒暄過後,鄭吳又向眾人宣佈了他的另一個身份,將作為汝南道監視太監留在南陽。原來只有在武將身邊才安置監視太監,但現在對於南陽這等重鎮也終於派來了這等人物。

    此人日後就是代替皇帝監視自己的眼睛,唐瀾沒轍了,命顧君恩悄悄拿了100兩銀子悄悄塞給了鄭吳一名手下,那小黃門摸摸包袱,微微一笑。

    面子上的事終於混過去了,眾人各自回營,蔣允儀也返回城中。另一邊,左良玉回到寨中,立刻找來師爺,「快,給俺寫奏疏,彈劾唐瀾那狗娘養的,就說他把俺們當成流寇,開炮放箭打死打傷我部許多兵馬,再說他不聽調遣放掉流寇高迎祥、橫行狼等。」

    師爺遲疑了一下,「主家,他可是剛剛升了官,簡在帝心啊。」

    左良玉眼珠子惡狠狠一瞪,「讓你寫就寫,俺不管他什麼帝心不帝心。」

    「東家,聲音小點,這麼說可是大不敬,這就給你寫。」師爺連忙說到,「但按照東家的說法很難辦啊,不如這樣寫……」

    眾人一走,唐瀾立刻叫來顧君恩,「你給我寫個奏疏,彈劾左良玉那狗娘養的,把從俘虜那聽到的這廝所有罪名都給寫上。」

    顧君恩寫完這封奏疏,唐瀾看了看,放在一邊,拿出剛剛發給自己的印信,一個是僉事的印,看上去好大,足有兩寸見方,虎頭型的銅印,瓦光珵亮的;又拿出另外一個印,這個看上去比僉事的小多了,是一方和田碧玉的小印,不到一寸見方,不顯山不露水。但這個印卻是代表了大明朝有彈劾權的御史之印。

    彈劾當然要用御史之印蓋完之後,唐瀾把兩個印信給顧君恩一塞,顧君恩彷彿接了什麼燙手的東西,有點扭扭捏捏不知所措。

    唐瀾道:「雖然我也知道,這樣的官來路不正,對於君恩來說是不屑一顧的。而且之前君恩肯定認為我要成為武將,你就離我而去了。現在好歹我也是七品文官,君恩之前的想法是不是可以緩行一下,繼續呆在我的身邊,幫幫我?」

    顧君恩呆呆地看著唐瀾,他和所有人一樣,撓破了頭都想不明白,自家老爺是怎麼回事了,竟然能夠打通文武,皇上到底安了什麼心?只是,這巡按的職位可不是一般的文官,是管著文官的官,在這樣的人手下出幕,豈止不丟臉,實在是大大的有面子。

    顧君恩遲疑一下問道:「主家,你真的想當武將嗎?」

    唐瀾道:「對,沒錯。」

    顧君恩道:「那請告訴我,這到底為了什麼?」

    唐瀾道:「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只願效王越、陽明公,持三尺劍,滌蕩天下。」

    顧君恩搖搖頭,「主家,你這還是不願說實話。」

    唐瀾一臉正色道:「這就是實話。還需君恩幫我。」

    顧君恩歎了口氣,「好吧,那炎有幾句忠言還望主家聽聽。」

    唐瀾道:「請說。」

    顧君恩道:「大人此時已是一府巡按,又兼任團練使,身兼文武,權力極大,很容易遭人嫉恨,那鄭吳太監便是朝廷派來監視的。所以大人日後行事切勿獨來獨往,驕揚跋扈。大人過去對中丞大人的態度,經常不太給他面子。日後怕不能這樣了,眼下既然主家您都高昇了,連續獲得大捷的中丞大人恐怕也是高昇在即了。」

    顧君恩一番誠懇的說辭,說得唐瀾頻頻點頭,「你是讓我攀上中丞大人咯?」

    顧君恩道:「中丞大人是東林黨,大人似乎要選擇。」

    唐瀾眉毛一揚,「其中有何道理?」

    顧君恩道:「聽說首輔溫大人,部堂張大人是一黨的,而內閣中東林只佔一半。官場之上,黨同伐異。主家處在某些時候就要選邊,這是沒有辦法的。」

    唐瀾道:「那我該挑哪一邊呢?」

    顧君恩道:「我只是提醒主家,有這個可能,現在是與中丞大人走得近,而且外人看起來,你是中丞大人的親信。」

    唐瀾點點頭,「我對中丞大人的確不客氣,可是別人未必這麼看。」

    顧君恩道:「麻煩就麻煩在這,主家既然都被外人看成是親信了,為何還非得與中丞大人鬧不痛快呢?」

    唐瀾道:「那就選他了?」唐瀾有些疑慮地看看他。

    顧君恩面不改色道:「不是這個意思,不用選,只看誰給的價錢高,有時候這種選擇是在關鍵時刻的,現在表面與中丞大人保持和睦就行了。」

    唐瀾沉吟片刻,感覺他並不是給蔣允儀做說客,也就算了。不過就算是給他做說客也正常,自己和蔣大人的關係的確是剪不斷理還亂。唐瀾面露喜色,「好,日後官場上的周旋還望君恩多費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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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4 15:38
第62章 唐王朱聿鍵(上)
   



    第二天中午,唐瀾應邀去南陽赴宴,這場宴會是唐王朱聿鍵設置的,南陽大小官員,以及各路進援的武將都來了,看上去基本分成兩路,秦軍那邊的李卑,昌平兵兩個副總兵左良玉和湯九州,還有來自四川的副總兵鄧玘,這五個人都是已經到達南陽附近的兵馬。

    唐瀾進城的時候,陸衡早早就等著他了。陸衡的目的非常簡單,一會宴會完後,就要進行軍議了,這次因為已經獲得了相關情報,因此蔣允儀希望唐瀾能夠跟他先溝通一下。

    陸衡說道:「流寇分成三撥了,比較大的有曹操、滿天星西進商洛,闖王、闖將他們去了襄陽,革裡眼一夥也有四五個人已經進入汝寧。」

    唐瀾腦海裡形成大概的地圖模式,問道:「這三伙流寇對鄖陽威脅最大的是曹操和闖王兩路。老大人如何打算?」

    陸衡道:「老大人希望帥標營和團練追入襄陽,保護楚王藩屬。」

    唐瀾道:「如果曹操從商洛那邊進入鄖陽呢?如果闖王他們在湖廣境內流竄從均州進入鄖陽呢?」

    陸衡道:「老大人說了,南陽地方的屯田,他要為大人所請。南陽遭此兵災大量田地拋荒,最好是屯田。」

    唐瀾斜著眼看看陸衡,小聲道:「老大人糊塗啊,如果沒有一支人馬在均州堵截,流寇還要往鄖陽去,咱們得想辦法兩頭堵啊,迫使他去承天府、德安府。你回去稟報老大人,讓他至少掌握一支進援客軍,追往襄陽,我帥本部星夜去均州。」

    陸衡若有所思,唐瀾道:「地利就那樣,我這叫鄖陽團練好不好,不保護鄖陽,以後哪個山寨還買我的帳?你放心吧,此番流寇已經膽寒,只要把它們趕出轄區,就是老大人的功績。」

    陸衡的樣子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唐瀾也不管他,逕直朝前走了。

    唐王府在南陽城西一座小山丘上,與唐瀾心目中的王府實在差得很遠,看上去門臉比縣衙大不了多少。此時門前已是車馬成行,人聲鼎沸。唐瀾到達的時候,門口正好碰到新野知縣何騰蛟,知縣大人正在下轎,唐瀾正好下馬,兩人見面,何騰蛟非常禮貌地拱手作揖,唐瀾也給他作揖,然後兩人一起往裡走。

    門口迎接的是王府記善錢先成,這還是何騰蛟給介紹的。錢記善對唐瀾那是非常尊敬,連忙親自迎接二位往裡走,錢先成笑道:「王爺一直念叨,想見見擒殺巨寇王大梁和張獻忠的功臣。」

    三人一直寒暄著來到了大堂,只見此間已經擺好了坐席,有幾員武將已經在座,唐瀾只認識左良玉一人,左良玉見唐瀾來了,連忙起身對他納膝就拜,唐瀾連忙扶他起來。

    兩人很熱情地寒暄著,唐瀾繼續向前走,左良玉十分慇勤地跟在後面,直到錢記善將唐瀾引到他的位置上,等唐瀾坐下,左良玉才姍姍回到自己的座位。

    何騰蛟正好坐在身邊,對於何騰蛟這人,唐瀾的記憶依稀有點印象,好像是明末一個大官,後來抗清失敗死了。具體幹過什麼不太清楚,總算是個忠臣吧。

    唐瀾對何騰蛟還是蠻客氣的,問起了南陽府的一些風俗民情,何騰蛟也客氣地回話,畢竟唐瀾此時已經與他平級,甚至因為有彈劾權,實際上是何騰蛟的上級。

    何騰蛟突然問道:「南陽本是四戰之地,眼下流寇四處突馳,不知道唐大人有何方略,保南陽百姓平安呢?」

    唐瀾心想這是給他下馬威嗎?心中盤算著到底該不該說,但隨即想到,何騰蛟是新野知縣,可以說南陽府最重要的知縣,日後有許多事都必須他來支持,想了片刻終於在嘴裡擠出四個字:「屯田。」

    何騰蛟眼睛一揚看著唐瀾,疑惑著問道:「唐大人,這是你真心所言?」

    唐瀾壓低聲音道:「自是真心話,流寇在南陽肆虐,許多土地成了無主之地,也留下許多散落的流民,這些人不給條活路,就會繼續從寇。官府如果在屯田上先期投入一些錢糧,那麼在兩三年之後就能有很好的回報。何大人如果願意和我一起做了此事,必然是功德無量。」

    何騰蛟不置可否,眼尾餘光瞥瞥這位年不過20的小巡按,彷彿自言自語道:「南陽府大量土地都是唐王的王田,這個屯田總是繞不開的。」

    唐瀾道:「大人的意思是。」因為不太把握這位何大人的脾氣,因此唐瀾只是試探,也不敢直接上來就賄賂。

    何騰蛟道:「騰蛟沒有別的意思,唐王殿下應是識大體的。」

    何知縣的提醒,倒讓唐瀾皺起了眉頭,在他心中早有預謀,南陽周邊田畝,特別是南陽、南詔、內鄉、鄧州這幾個縣,被流寇摧殘得最厲害。如今流寇退了,特別是得了南陽的巡按,趁勢發動屯田,把失主田畝與流民結合起來,就能穩定一片地方,那麼下次再有流寇前來,南陽還有抵抗能力。只是這些如果都是王田,事情就不好辦了。

    唐王,據說叫朱聿鍵,這兩個結合在一起,唐瀾還是知道一些的,彷彿在南明的時候,這位爺還曾當了幾天皇帝。貌似還是個有作為的人物?

    正當唐瀾心中開始盤算能夠怎樣搞定這個唐王的時候,南陽的文官已經陸續到達,最後來的自然是撫治蔣允儀。唐瀾在一旁對老大人躬身相迎,蔣允儀看看他,眉頭緊皺走到左手上坐下。

    唐瀾看蔣允儀的樣子,估計老頭又對自己不滿意,因為自己不願跟他進襄陽。好吧,等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給他講講自己的打算。

    人一到齊,王府中禮樂響起,就看眾文武連忙出列恭候,不多會,一位身材高大,面色微黃的年輕人快步走入堂中,唐瀾看去此人唇上剛剛續上鬍子,看上去不過30來歲。

    文官在前,武將在後,大約二十來位大小官員將領一起跪倒,呼千歲迎駕。上面傳來爽朗的笑聲,「眾位大人快快請起。」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4 15:43
第62章 唐王朱聿鍵(下)
   



    唐王擺擺手讓眾人起來,唐瀾回到座位上,眼前這位藩王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並非印象中那種肥頭大耳,白白胖胖的,眼前的人物精瘦,面色黃黑,頗有點勞動人民的狀態。

    唐王見眾人坐下之後,立刻斟滿一杯酒,「此杯與諸位大人,此番南陽辦賊,有賴中丞蔣大人,守道王大人,知府陳大人,還有何大人等的盡力謀劃戰守。還有鄖陽唐大人在外周旋,方得守城半月,獲取全省。孤今設薄酒與諸位慶功,來,共飲此杯。」

    這些大人們連忙舉杯,與唐王一飲而盡。然後唐王又對武將道:「諸位將軍長途奔襲,掩殺而至,使得流寇土崩瓦解,其間功勞孤自是非常佩服。今與諸位共飲此杯。」

    那些丘八何時有過藩王敬酒,連忙起身,與唐王共飲,朱聿鍵又道:「本藩所幸諸位大人,將軍戮力齊心放得保住南陽城內數萬百姓。孤無才,只得黃白之物,今有銀1萬兩與諸軍賞功。」

    唐瀾倒是有些驚訝了,這位爺可以啊,不僅給文臣武將慶功,還出現銀打賞。那些丘八們更是轟然叫好。

    三杯酒過,下面便開始自由發揮。首先由總兵鄧玘帶著一種武將給諸位文官敬酒,鄧玘以下就是李卑、左良玉、湯九州等人。鄧玘是川軍將領,他手裡率領著幾千川兵,算是一支非常善戰的軍隊,只是他們大多是步兵,趕到南陽時,仗已經打完了,並沒有太多戰績。而最大功勞的人已經不在了,據說曹文詔一早就率軍追逐流寇入了湖廣。

    鄧玘樣子甚至英偉,算是儀表堂堂,這位川軍的宿將神情驕傲,對眾位文官只是略略拱手,甚至沒有向幾個低級文官敬酒。

    何騰蛟臉色低沉,他小聲對唐瀾道:「聽說鄧軍門不善馭下。」

    唐瀾道:「哦,軍紀很差吧,容易擾民。」

    何騰蛟道:「不止是這個,他連自己的兵都管不了。」

    李卑是個黃臉漢子,顯得十分凶悍,說話時露出一口黃牙,他對唐瀾行禮時只是微微點頭,並沒有任何親近的舉動,其實他對每個人都差不多,只有面對撫治蔣大人時才露出一點笑臉,只是那笑臉比哭還難看。

    何騰蛟小聲道:「聽說靖方兄把紫金梁的人頭送給了曹文詔?」

    唐瀾道:「不是送,是還。」

    何騰蛟不無嫉妒道:「那是靖方手中已經有一個八大王了,才捨得送出紫金梁吧。」

    唐瀾覺得何騰蛟挺有意思,不置可否道:「哪有的事。」

    何騰蛟道:「聽說李卑那晚也打了,你把人頭給了姓曹的,他很是不快。」

    唐瀾道:「可惜天下只有一個紫金梁。」

    何騰蛟道:「八大王已經著人檢驗過了,被俘的幾個流寇首領都指認了。靖方這份奇功是板上釘釘的。恐怕不用多久,靖方還有陞遷。」兩人在下面嘀嘀咕咕,何騰蛟給他講著南陽府的風土人情,官員狀況,關係漸漸拉近了不少。

    武將敬酒過後,是文官給唐王敬酒,唐瀾跟著眾人此起彼伏站起來,輪到他時,座上的王爺滿面笑容,熱情寫在臉上,「聽說唐大人是去年才中式的孝廉,戰功卓著,果然是英雄少年。皇上的恩典自然沒錯,望唐大人要多辦流賊,為國分憂。」

    唐王為人十分謙遜,對每個官員都說慰勉的話,唐瀾也沒覺得有那麼多麼特別。但接下來說的話卻很讓人莫名其妙,唐王說道:「東虜寇邊,流寇肆虐,孤有報國之心卻無報國之力,實在讓人焦慮五內,還望諸位大人能體諒孤的忠心。」

    唐瀾有些莫名其妙,何騰蛟道:「唐王殿下總是嫌護衛不力,本來王府三衛有軍額10000,但逃軍日多,積重難返,此番圍城只有搜羅到600衛軍守城。殿下勃然大怒,這不,他認為衛不堪用,想要募兵呢。」

    唐瀾道:「募兵?呵呵,這倒有些怪了。」

    說起唐王殿下,何騰蛟更是來勁,「靖方有所不知,這位唐藩王爺可是苦盡甘來。」

    唐瀾眼看要成為南陽府的官員了,自然很想知道這裡的情況,連忙問道:「難不成其中還有故事?」

    八卦的人最需要別人給他送上話頭,何騰蛟立刻來了勁頭,說了起來:「唐王的藩位繼自祖考唐端王,他的父親乃王世子,然唇上生痦便為端王所忌,兩父子都被端王囚於奉司之內,端王寵小妾,欲另立世子。世子與殿下朝不保夕,僅靠著王府中的小官張書堂,送糙米飯方存十六年之久。也算殿下有志氣,在禁宮之中自學經典,倒是讀出了幾分經綸。

    只可惜為一個藩王之位,禍起蕭牆,據說世子喝下弟弟送來的藥,才一命嗚呼。於是端王就想另立世子。前守道陳公奇瑜,前任知府王公之桂見識有蹊蹺,便示於端王,立王孫為世子,方可平世子暴薨之謠。也就這樣,殿下才得以封為世孫,崇禎二年端王薨,殿下方為宗人府賜名,直到去年,今上賜其祖訓、會典、五經四書、二十一史、通鑒綱目、忠孝經等書。並恩封殿下繼位唐藩。殿下在府內起高明樓,延請四方名士講學,也算是一方文脈之地。」

    聽完何騰蛟講了唐王這般八卦,唐瀾方纔如夢初醒,「好一段藩王秘聞。」

    何騰蛟道:「沒辦法,我等此間官員,對藩內之事兼有監察之權。必須盯緊點。你看那位站在唐王身邊的官員便是王府長史張書堂,他對唐王和世子忠心耿耿,唐王繼位後,便提拔了他。」

    唐瀾這就明白了,唐藩肯定是那種自小缺乏安全感的,因而才會想抓兵,不過即使不太熟悉明朝歷史,唐瀾也很清楚這肯定是不行滴,藩王在兵事方面千萬不能太積極。

    唐瀾道:「日後此事還須從長計議,但首要的事就要清理田畝和安撫百姓,此間事,還須何大人多多費心。」何騰蛟沒多說話,只是舉杯,兩人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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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4 15:48
第63章 小巡撫
   



    一場宴會吃了一個時辰也就結束了。眾人出來,蔣允儀招呼文武官員到他的行轅商議。唐瀾知道老先生要安排後面的行動,心中一個勁盤算著自己該怎麼說。

    蔣允儀的行轅設在另外一個方向,臨時借用了南陽府衙的前進大堂辦公。所有進入鄖陽撫治防區的兵馬都要接受他的調遣。所以眼下所有文武官員都在這裡。

    一到大堂之中,蔣允儀一邊讓手下上茶,一邊先通報了一下情報,流寇的動向跟唐瀾上午獲得的差不多。另外就是湖廣巡撫唐暉的動向,「楚撫已調5000鎮筸兵,目前已到武昌,不日進抵承天府,楚撫約本官剋日進剿,攻滅流寇。」怎麼約的,約在哪裡,時間如何都沒有下文,看來明朝的協同作戰也就那麼回事。

    茶都沒喝上,一眾武將便七嘴八舌吵了起來,說的主題只有一個,就是糧餉。李卑叫嚷得最凶,「來了兩日,只見100石糧草,部下兵士接嗷嗷待哺,已無法追賊。」

    左良玉臉色憋得更紅,「老李你還見了100石糧草,我卻是一粒米也見不著。蔣大人,所謂皇帝不差餓兵,再不給糧草,我們都得餓死了。」湯九州也在一旁幫腔作勢。倒是鄧玘自恃資格老,一直坐在那不說話,在湯九州問他的時候也頻頻點頭。

    其實城中不是沒有糧草,唐瀾瞭解到何騰蛟已經給曹文詔送去了800石,所以曹文詔才可以繼續行動。對於其他人而言,他們甚至不如曹文詔能夠從繳獲中獲得接濟。而且南陽更希望他們快點跑路,不然也養活不起。

    唐瀾看到這種情況倒是眉頭一皺計上心頭,他忙不迭給何騰蛟睇眼色,何騰蛟顯然被那幫丘八搞得很不爽,臉色不快就是不理。坐在大堂正中的蔣允儀也是不停詢問陳邦正,而後者也是顧左右而言其他。說白了就是沒糧。

    唐瀾心中冷笑,這幫當官的,真是不把百姓當回事,不給客軍糧草,不就逼他們去搶掠鄉里嗎,那些剛剛遭受了流寇的百姓,又要遭遇兵災。

    唐瀾突然說道:「諸位將軍,不知道你們要多少糧餉就可以開始下一步追寇?」

    李卑甕聲甕氣地說道:「至少要1000石。」左良玉和湯九州報的都是這個數字。

    唐瀾又問陳邦正,「陳大人,南陽府庫中可有餘糧?」

    陳邦正哼了一聲,「這事之前一直由何大人統籌,你去問他。」

    唐瀾看看何騰蛟,何騰蛟搖搖頭,「府庫中已無存糧。」

    李卑哼了一聲,「那為何曹閻王就有糧?」「是啊,是啊,為何他就有糧。」左良玉也幫腔。

    唐瀾道:「好了,就別吵了。要不這樣,南陽府庫再擠擠,看能不能給每位將軍勻200石,以供各位將軍追擊流寇。」

    何騰蛟白了唐瀾一眼,唐瀾又對蔣允儀道:「蔣大人,下一步辦賊的動向也是咱們今日要定下的吧。」

    蔣允儀點點頭,但不明白這個和糧草有什麼關係。唐瀾繼續道:「南陽府遭賊蹂躪,地方糜爛,的確很難支應。既然如此,不如先給一些糧草,然後追殺流寇轉往他處,這樣可以在其他州府因地就糧。」

    王季和、陳邦正和何騰蛟幾人立刻來了精神,紛紛應和,唐瀾道:「辛苦陳大人、何大人,看看能不能再給每位將軍勻點糧草?」

    這回陳邦正總算點頭,「唐大人發話,那也只能勉為其難了。」

    左良玉臉色漲紅剛要說話,卻見唐瀾直勾勾盯著他,老左眼珠一轉,捅了捅旁邊的湯九州,小聲道:「兩百石就打發了我們?」

    湯九州是急脾氣道:「200石?也就吃四五日的樣子。」這一句聲音高亢,他抬頭一看,幾位文官臉色都不好看,於是接著一句,「這麼打發了我們可不行。」便幾不可聞。雖然他心中十分不滿,但仍然努力克制自己的火頭,畢竟大明朝文武有別。

    唐瀾呵呵一笑,「聽我說完。左將軍,你可率本部人馬在南陽四鄉搜捕殘寇,綏靖地方,也可以防堵可能回頭的流寇;湯將軍可歸蔣大人指揮經鄧州入襄陽,這樣可以在鄧州或襄陽獲得補給。至於鄧將軍和李將軍,我看還是走淅川入商洛,一來追擊陝南之寇,二來可以由川兵回師川北追剿,只要你們到了荊子口,就能得到鄖陽的糧草接濟。而鄖陽團練由我親率入均州,堵截襄陽流竄之賊。」

    這一番安排可謂合情合理,鄧玘本來就想回川,李卑是三邊的兵將,回陝西也是正路,湯九州有2000人跟著蔣允儀去襄陽轉悠一圈比較合適,按照楚撫唐暉的知會,湖廣已經有5000鎮筸兵不日將進入承天府,湖廣地面的兵力是足夠的。

    問題是左良玉,他有些坐不住了,唐瀾這麼安排,他就被排除在可能獲得的功勞之外了,留在南陽府幹嘛呢?左良玉動動嘴唇想說話。

    蔣允儀卻截住了話頭:「流寇闖王、闖將這些巨寇有好幾萬人馬,縱橫襄陽,恐怕憑著湯將軍所部和標營,兵力不足吧。」他本沒主意,唐瀾事先這樣支會他,他也沒什麼異議,但現在一看,為何只給自己留了2000人,蔣大人有點急了。

    唐瀾跟何騰蛟對望了一眼,他很明顯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屑,他也無奈道:「承天府早有唐暉大人率領的標營駐紮,比較安全。襄陽只有一些郡兵和鄉勇,他們也只會死守一些城市,但我不認為流寇會打堅城。大人只消遠遠跟在後面,只要小心別著了流寇的埋伏,這便是穩勝之局。」對這位中丞大人,他實在是有點沒招了,所有最妥帖的安排都說了,他就差點沒說,南面有楚撫,均州有鄖陽團練,流寇都不敢去,那麼只要不逼急了,網開一面,流寇便只能向東流入德安、汝寧。只要流寇跑到那些地方,就不關他的事了,加上這次南陽的捷報,妥妥的又是一份功勞。

    唐瀾給了蔣允儀一個眼色,我的中丞大人你快點同意吧。

    蔣允儀看著唐瀾的眼色有些不知所措,他總是在為自己缺兵少將擔憂。這時左良玉顯然看出了蔣大人的難處,連忙露出忠心耿耿的樣子,「蔣大人,流寇主力入襄,襄陽已是戰雲密佈,末將願為大人前驅。」

    「左將軍,好像就在昨天,你跟我說過,願意為本官前驅。」唐瀾出言打斷了左良玉的發言,「我要告訴你,南陽需要你的存在,一方面要綏靖地方,防止流寇回流,但另一方面有個大功勞為你留著。我可以斷定,流寇會流向汝寧、德安,到時候左將軍的兵馬可以先其一步趕往汝寧,就如,如曹將軍在南陽做的那樣,這便是大功一件。」他不管左良玉已經快變黑的醬臉,而是盯著中丞大人,好吧,話都說到這了,蔣允儀總算展開了眉頭,但他還在擔心自己的安危,沒有最後下結論。

    其他幾位南陽官員就這麼一直驚訝地看著這位年輕的巡按,他好像不是個巡按,而是巡撫,甚至是控制著河南、鄖陽、湖廣的總督。他把所有的地方都安排好了,就把流寇趕往汝寧。

    王季和小聲對陳邦正說道:「蔣大人好像被這位小巡按指揮得團團轉。」

    陳邦正道:「這位小巡按好像給大人帶來很多功勞。兩個月斬了3個巨寇。」

    王季和歎了口氣,「你還是把官倉搜乾淨點吧,把這幾位打發走。」

    唐瀾裝著聽不到他們的腓腹,繼續說道:「大人,明日我會行動,我請求你允許我率軍到均州,均州不屬於鄖陽統轄,還需你給我一份調令。」

    蔣允儀點點頭道,「楚藩不容有失,鄖陽不容有失,南陽也不容流寇回頭,靖方,你能保證嗎?」

    球一下子踢到了唐瀾這邊,這種事誰能保證,但事到如今,唐瀾把心一橫,點點頭道,「是,我保證,楚藩、鄖陽、南陽都穩如泰山。」

    此話一出,其他人都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唐瀾,他憑什麼給出這樣保證,那就意味著到時候一旦這些地方被流寇肆虐,收拾不了局面,那麼他唐瀾,最年輕的巡按就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好吧,既然如此,蔣允儀就沒有什麼不同意的了,他對手下做出部署,就如唐瀾建議的那樣。

    眾人陸續離開,唐瀾慢慢地走著,何騰蛟快步走上來,小聲說道:「靖方,以愚兄所見,你的承諾有些不智。」

    唐瀾點點頭,「我得促使這些驕兵悍將早日離開南陽,這裡承受不了他們的糟蹋。」

    何騰蛟道:「那為何把左良玉留下來。」

    唐瀾道:「南陽還是需要兵守衛,讓他去唐縣、泌陽,提防流寇從汝寧返回。讓那兩個縣接濟他們。但有一點,一旦左良玉劫掠地方,要盡快告訴我,我便會參他。」

    唐瀾突然拱手行禮,「何大人,我知道,在之前這場南陽的生死大戰中,是你裡裡外外主持大局,方使得南陽平安過度。上下諸君,瀾只對大人十分欽佩。雖承蒙陛下和朝廷的信任,我驟然到了這個位置,或許惹得諸位不快。但請大人相信我,既然我被委以重任,必定對南陽擔責,希望大人跟瀾一起保南陽一方平安。」

    何騰蛟遲疑了一下,拱手回禮,道:「靖方兄,騰蛟表字雲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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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只一更。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4 15:54
第64章 官場分析
   



    散會後,唐瀾徑直去了標營找到了何亮工,向他傳達了在會上的決定,何亮工剛給自己準備好些許巴豆準備通一下。誰知道唐瀾就告訴他不用裝病了,還是老老實實跟著蔣允儀過去。

    何亮工很鬱悶,本來他以為一番裝病可以回家了,誰知道現在唐瀾又改了主意,唐瀾說道:「你別以為什麼時候都能回家,何叔,你現在是千總了,正兒八經的朝廷武官。」

    何亮工乾笑兩聲,「那還不是聽了寨主的命令?」

    唐瀾道:「你得琢磨好了,怎麼對付蔣大人,這位大人肚子裡很多時候就一袋草,你不能讓他左右你,不然你和咱們的寨丁很快就完蛋了。」

    何亮工臉色一凜道:「請寨主指點迷津。」

    唐瀾搖搖頭,「何叔,你怎麼那麼死心眼啊,這位蔣大人最怕的是什麼?」

    何亮工想想道:「蔣大人怕失陷轄區。」

    唐瀾道:「對,這是一個,但不是最重要的,你接著想。」

    何亮工道:「蔣大人怕朝廷,怕流寇肆虐,丟了烏紗帽。」

    唐瀾歎了口氣,「這是個官都怕,再想。」

    何亮工皺起眉頭,一臉迷惑,仔細想了想,半晌才非常小聲地說道:「我覺得,蔣大人挺怕死的。」

    唐瀾道:「對了,這就對了,這才是他最大的懼怕。他怕死得狠,所以無論幹什麼都不敢冒險。那就好了,你無論幹什麼都為了大人的性命著想啊,他想冒進你就嚇唬他,蔣大人便肯定不敢冒險,那麼咱們的人也絕對不會有危險了。」

    何亮工如夢初醒,連忙點頭,「這,真是一個好主意啊。」

    唐瀾叮囑道:「記住一條,保存自己就是勝利。」

    ×××××××××××

    規模宏大的南陽戰役結束了,第二天一早,唐瀾就拔寨離開,鄧玘和李卑並不著急,他們還在等南陽撥出的糧草。

    唐瀾首先回到淅川,這一路上信馬由韁走過去,唐瀾特地派出遊騎在這條官路為軸心,擴大了搜索面。對周圍的村莊,堡寨等被流寇破壞的情況進行偵察,唐瀾叮囑斥候,要瞭解這些地方百姓的死傷情況,哪些村子堡寨損失比較大,哪裡的地比較多。

    這一天,人馬走得非常悠閒,走了半日,就到了內鄉,雖然流寇已經撤走了數日,內鄉縣城還不敢開門,唐瀾也不勉強他們,只是寫了一份書貼射入城中,邀知縣到城外一聚。

    每過多久,知縣艾毓初便捶城而下,帶著幾名隨從來到了唐瀾的營中,顯然那封巡按印鑒的書貼對知縣還是非常管用的。對於唐瀾的高昇,艾毓初自然是恭喜一番。

    寒暄過後,唐瀾對他吩咐其了任務,「艾大人,流寇走了不能再讓百姓遭受兵災,此番府城雖然已經接濟了糧草,但我想他們經過內鄉還是會要糧食的。你要有所準備。」

    艾毓初眉毛擰成一股繩道,「只是城中實在缺糧。」

    唐瀾心中冷哼一聲,「你不要跟我說這些,如果因為缺糧導致那些丘八縱兵糟蹋百姓,我必定參你一本。」

    艾毓初是個舉人出身,被小自己一半的人訓斥著,倒是連反駁的話都不敢說一句。唐瀾看他那窩囊樣,也覺得有些過分了,立刻溫言道:「艾大人,此番南陽禦寇,所有縣都是有功的,特別是內鄉和鄧州,都是遭到流寇重點圍攻的地方,但你能不慌不忙守住城池,這份功勞肯定是要報到朝廷去的。」

    艾毓初連忙拱手致謝,唐瀾道:「你就咬咬牙,誰來了要糧,100石支援一下,也算是功勞一件,我也是要為你請功的。」

    艾毓初聽到請功,連忙拱手行禮,「謝唐大人,下官一定殫精竭慮,慇勤王事。」

    唐瀾點點頭道:「除此以外,還有一事,等流寇退淨後,你要派人把轄區內的村莊堡寨的情況摸摸清楚,哪些村寨傷亡比較大,哪些地方的守備比較好。你要好好摸清楚了,做出一定的安撫,務必不使內鄉民眾從了流寇。」艾毓初也只能答應下來。

    艾毓初告辭出去,顧君恩從內裡轉出來,望著艾知縣的背影對唐瀾道:「東家,真是要在屯田上下功夫了?」

    唐瀾點點頭,「要把生意做到河南來,這邊必須要有據點才行。」

    顧君恩翻翻白眼,「東家所圖並非如此吧,僅僅是做生意的話,也不需要費時搞屯田。」

    唐瀾見自己被他戳破也沒啥不好意思的,哈哈一笑,「瞞不了你啊,我希望在南陽能開闢十個八個屯點,每個能容納千人以上最好,每個能出至少300青壯,作為防止流寇的第一道防線。生意沒法有兵,但屯點可以有團練,這些人不但可以阻擋流寇流徙,還可以成為咱們團練在南陽據點,再者就是為商路的節點。」

    顧君恩點點頭,「謝東家把實話和盤托出,那卑職也有一些情況想提醒東家注意。首先大人想過這些官員的去留嗎?」

    唐瀾抬頭看了一眼,「去留?」

    顧君恩道:「本朝官員三年一考,東家難道忘了?」

    唐瀾點點頭,「是這麼回事。」

    顧君恩道:「南陽府的官員我把他們分成四種,第一等是快到考績的,也就是已經在此干了3年或者6年的,知府陳振豪已經呆滿三年,他肯定是想活動關節離開南陽這個地方,這種人最好對付,只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們未必不願與東家合作。這樣的官員除了他之外,還有新野知縣何騰蛟、南陽的推官徐金堂,這些人大都如此。」

    顧君恩這麼一說,讓唐瀾有點意外,原來何騰蛟快要離開了,原來以為剛剛跟何騰蛟混了個臉熟,「這兩天跟何大人混得還挺熟,想不到他就走了。」

    顧君恩道:「是了,他就走了自然不會和東家過不去。不過也不一定,如果大人覺得他辦事妥帖,也可以想想辦法給他府內陞遷,比如可以頂徐金堂的南陽推官的位置。但這個得他自己同意。」

    唐瀾若有所思點點頭,「這個先不說他,說說第二等的。」

    顧君恩道:「第二等的是那些呆了一年以上的官員,如分守道王大人,鄧州知州董應圭,他們來了一段時間在府內也有了一定勢力,他們對於大人這樣憑空而來的官自是排斥的,但他們又是府中實權派的人,大人想要的東西,必須有他們支持。所以大人辦事最大的難處就是他們。」

    唐瀾點點頭,顧君恩繼續道:「第三種就是剛來沒多久的,如這位內鄉知縣艾毓初,淅川知縣齊大志,來了都不到三個月,他們在這個時候最需要上官的拉攏和功績,此時如果東家給他們機會,這是不錯的政績,我想他們會考慮的。你看艾知縣來得那麼快,對大人又是言聽計從,便是向大人示好的舉動。下次再見面,大人可以對他多親近親近。」

    「最後一種,就是接替陳知府、何騰蛟他們的新任官員,現在不知道是什麼人,他們脾氣如何,和大人是否一個勢力範圍,所以得等他們來了之後再定奪。但至少有一件事是有利的,南陽地方不是什麼肥缺,過來的知縣大多舉人出身。東家與他們相處就平起平坐,不會被瞧不起。」顧君恩最後說道。

    唐瀾恍然大悟,官場之上原來還有這麼多道道。

    ××××××××××××××

    對不住各位了,電源線拉在單位了,現在只能用電池勉強寫了一章,眼看沒電了,為了不開天窗趕緊發上來,明天爭取多更點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4 16:01
第65章 遺孤
   



    南陽地方和鄖陽十分相像,幾乎每處村莊都會有青壯組織起來,然三五條村子組成一團,在其中較大的有圍牆的村子裡躲避流寇。

    從內鄉到淅川,沿途時不時遇到許多散落的流民,這些人是在南陽大戰中,以王大梁為首的八家流寇被打散的人馬,他們一般十幾人為一群在鄉間遊蕩,糧食不夠了,要不就攻擊其他的流民團伙,搶奪他人糧食,如果實在沒辦法了,就到鄰近有人的村子裡偷搶。這種行為十分危險,會遭到南陽鄉民強烈的反擊。

    比如今日,一夥鄉民剛剛殺散了一批流民,在平整的田野上,那些衣衫襤褸的流民,四散奔逃,被鄉民逐一消滅。路上有官軍,無論流民還是鄉民一般都不敢接近,遠遠的就跑開了。

    但今日不同,唐瀾眼看著一個人背著什麼,朝路上正在行軍的團練跑來,而且徑直朝著中軍大旗。幾名斥候吆喝著撥馬跑過去,到了身邊,這些斥候繞著那人轉了一圈,並沒有著急動手。那流民身子瘦弱,見馬匹繞來繞去,便不再跑了,蹲下來,把背上的東西放下來,僅僅摟在懷裡,唐瀾這才看清楚是個小孩子。

    唐瀾讓人去傳令,把兩個流民帶過來。斥候得了令,帶著馬把兩人引來,那大人抱著孩子跟在後面。等到了近前,唐瀾才看到,大的是個瘦弱的少年,灰頭土臉的,看上去也就十幾歲的樣子,懷裡的小孩很小,也就只有兩三歲。

    走到路邊,那少年三兩步便跑上前,噗通就跪倒在地,對著唐瀾磕起頭來,「大將軍,救救我們吧,我們是朝廷命官的家眷。」

    唐瀾一聽,聲音清脆,口音顯然不是陝西或者河南的,不禁眉頭一皺,問道:「你們是哪家朝廷命官的家眷?」

    那少年閃動著烏黑的眼睛,大聲道:「我們父親是盧氏知縣王確,破城之後,家父家母雙雙殉城,只是母親讓我帶著弟弟逃走。後來被流寇裹挾進來,一直都找不到官軍,知道今日才見到大將軍的兵馬。大將軍救救我和我的弟弟吧。」

    唐瀾更是驚奇,原來是盧氏知縣的家眷,唐瀾看過邸報,盧氏知縣王確與妻城破時同殉。沒想到他們還跑出了一對子女。唐瀾看那小子口齒清晰,顯然見過世面,便信了幾分,又道:「你們有和憑證。」

    那少年連忙深受到懷裡搜尋,半天終於搜到了一個小包裹,呈了上來,「大將軍,這是為父的官印,是母親送我們出府時給我們的,這裡還有一封血書。」

    唐瀾打開包裹,只見裡面是一顆盧氏縣的銅印,唐瀾看了看,形制與自己的印差不多,相信不會是假的。而包裹的布是一封血書,上面記錄了城破的情況以及王夫人求人收留協助這姐弟倆的請求。姐弟倆?唐瀾抬頭一看,只見那少年蓬頭垢面,頭髮亂糟糟的,根本看不出是個女孩。

    唐瀾彎下腰小聲問道:「你是個女孩?今年多大了,你弟弟?」

    那少年怔了一怔,微微點頭,「是,奴家是女孩,今年十四了,我弟弟今年兩歲。母親說了本來應該一家同殉,但念王家三代單傳,弟弟又小,讓奴家保著弟弟出來,為王家留一點香火。」

    血書之中這些都已經有說到,唐瀾歎了口氣,微微點頭,吩咐身邊的人,給姐弟倆找點吃的和喝的,再把他們安置在運糧隊的大車上,跟著一起走。

    唐瀾命令,那些流民如果願意就跟著隊伍一起走,團練給他們一口飯吃。走了一日,在隊伍後面竟然也聚集起了幾百號人。

    到了淅川,已經是這日的傍晚時分,知縣齊大志大開城門迎接,唐瀾照例除了身邊的親隨,其他兵馬就在城外紮營。

    齊大志已經接到南陽方面的塘報,知道流寇已經撤離了南陽府境,他也總算長出了一口氣。齊大志把唐瀾迎到府中,唐瀾亮出巡按御史的大印,齊大志吃驚不已,幾日不見,這位孝廉已經成了南陽府第三號人物,如果從當地屬官來說,汝南道,南陽知府下來就是巡按御史。

    因為有了顧君恩的提醒,唐瀾對齊大志也加以籠絡,「此番流寇荼毒南陽,咱們這些地方官員還是非常稱職的,現在看來,沒有一處城池被流寇打破,保存了南陽府的元氣。我是要上奏朝廷,給鴻言兄請功的。」

    齊大志擺擺手,「哪裡有什麼功勞,這次流寇都沒怎麼騷擾淅川,僥倖保得民眾,已是萬幸。」

    唐瀾道:「誰說沒功勞,此番流寇5000人大舉來襲,鴻言兄組織鄉勇守城,殺敵無算,斬首300。」唐瀾淡淡說出來,目光瞟著齊大志。

    齊大志臉色微微一紅,但很快恢復平常,只是輕輕說了句:「無功不受祿。」

    唐瀾笑道:「淅川是鄖陽門戶,守住了淅川就是對鄖陽最大的功勞。不僅如此,我還有事要請鴻言兄幫忙。」

    齊大志沉吟了片刻,才說道:「靖方請講,看兄弟能否做得來。」

    唐瀾道:「想拜託鴻言兄對轄內各村各堡寨受流寇荼毒的情況好好調查一下,哪些村寨損失最重,那些村寨有多少田畝。」

    齊大志聽著,心中在盤算著唐瀾的用意,唐瀾道:「我不滿你,我要在南陽屯田,流寇大崩,散落的流民不在少數。這些人如果沒人管,他們很容易聚集一起成為新的流寇。不把流民安定下來,流寇便剿不乾淨。此事我是一定要做的,鴻言以為如何,願助我一臂之力嗎?」

    唐瀾看著齊大志,沉吟了一會,猛地抬起頭,「干了,此事是穩定地方首要之事,我定當支持。」

    唐瀾笑著點點頭,「好,算你一個了,我已經跟內鄉艾大人講過,他也願意對轄下情況進行普查。」

    齊大志點點頭,唐瀾繼續道:「其次,你要盡力搜集此間的流民,要把老寇,骨幹這些都找出來,直接殺掉,最好是當著流民的面殺掉,清理乾淨這些,就劃定地方給他們居住,開粥場賑濟,糧我給你留500石,流民多多益善。」

    跟著唐瀾來到淅川的幾百名流民,當即就留下了,在城西一處被流寇蹂躪過已經沒有人的村子裡住了下來。唐瀾帶著齊大志在流民中親自做了展示,如何搜尋流寇骨幹,老寇,挑出了十幾人,唐瀾當著面將這些人斬首,然後把它們的家眷遣散。家眷是不能留的,這些人因為有仇,將是死敵,只能把他們推給流寇,或者自生自滅吧。

    盧氏知縣王確的女兒叫王緗素,兒子叫王庭拭,王緗素說王庭拭是父親小妾的兒子,實際不是她的親弟弟,母親因為生不出男孩,所以父親娶了一房小妾,生出了這個弟弟。在城破之時,小妾扔下了這個弟弟,隨著母親一起上吊。

    聽完這個家庭悲慘的故事,唐瀾感覺自己第一次見識到一個中國傳統家庭的愛恨情仇,生不出兒子的正房,容忍丈夫娶了個小妾,在城破之時,一妻一妾陪著丈夫殉國,正房的女兒護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王家唯一的血脈逃出城來。

    此時的王緗素已經梳洗乾淨,眼前的她如西子般立著,白色的衣裙一塵不染。

    「是誰教你女扮男裝的?」唐瀾問到。

    王緗素道:「是奴家自己想起來的。」

    唐瀾好奇道:「你自己想出來的?怎麼想的?」

    王緗素道:「是,是奴家想起來的,原來家裡的三伯帶我們姐弟倆逃跑,但沒出城,就被一夥流寇堵在一處茶坊裡。三伯被殺了,我們藏在二樓上,躲過了流賊的屠刀。奴家看見街上許多流賊糟蹋那個,就想,如果是這樣子出去,肯定會被流賊糟蹋。於是就偷了茶坊裡幾件衣裳,扮成了男的,方才得以逃生。」

    雖然說的雲淡風輕,其中多少驚心動魄都是常人無法想像的。唐瀾點點頭,「你家在哪?還有什麼人嗎?有什麼親戚?」

    王緗素道,「我家在四川夔州府開縣,家裡三代單傳,爺爺奶奶也都已去世。」

    唐瀾道:「那開縣老家還有沒有老宅?」

    王緗素點點頭,「有的。」

    唐瀾道:「好,那你就隨我們的兵馬一起回去吧,我派人送你去開縣,那裡好像離鄖陽不遠。」

    王緗素噗通跪倒,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大人一定要相信奴家,奴家從來沒有被流寇糟蹋過,從來沒有。」

    唐瀾被她這麼一跪嚇了一跳,連忙扶起她來,「這是從何說起。我相信你從沒被流寇糟蹋過。」

    王緗素道:「謝大人,只是就這樣回去,他們不會相信。」

    唐瀾突然醒悟過來了,連忙道:「好,我會告訴他們,在盧氏城陷之時,王確王大人派人將你們姐弟送出了城,就是那三伯送了你們到淅川,然後碰到了我,三伯在路上被流寇射了一箭,傷重而死。你看這麼說行嗎?」

    王緗素又要跪倒磕頭,唐瀾連忙拉著她,手中感受到那弱小的胳膊,就是這雙胳膊一直背著弟弟逃出生天。這個西子般的小女孩,突然讓唐瀾莫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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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家裡一些變故,只能每日一更,希望書友能體諒小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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