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746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5-26 14:55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統合意志結文網
       
    這是一片令人震驚的世界!

    這個世界,介乎於真實與虛幻之間,內裡之人似乎也行走在星空和虛空之中,無數的機關造物在其中穿梭、飛行,變幻莫測。

    不過,在這些造物的更深處,卻是一道道縱橫變幻的意志,被調度著、操控著,在半空中掃蕩,似乎要將一切來犯之人,盡數尋得,然後加以控制。

    「真的是墨家的精神世界?」

    面對在這一瞬間得到了諸多信息,三才火的心頭不斷的震動。

    「這樣一個精神世界,竟然連我等都並不知曉,這該是多麼嚴密的統合,對所有的信息,幾乎都做到了最嚴格的掌控才能做到!」

    他話中的「我等」,指的並不是單純的自己一個陣營的同境界之人,而是帶指著他這個境界的存在。

    對於天君、修士第六境第二層的大能而言,星空中幾乎已經沒有了隱秘,而那些他們所不知道的,只是暫時還不知道罷了,只要時間允許,一切都會顯露出來。

    便是這墨家的精神世界也是一樣,就好像現在這樣,三才火終究還是知道了這個世界。

    但不同的是,他這一次知曉,可以說是在經過層層機緣之下,方能接觸得到,是跟著邱言走到了一種染指部洲的道路後,又有邱言過人的機關術底子投石問路,同時還有文網這般神秘之物作為引子,才能一步一步接近到如此地步。

    這些個因素,都是缺一不可的,換句話來說。如果沒有邱言在這裡,沒有邱言的特殊來歷,以及他修行時間不長,看待世事的角度與尋常的大能不同,這諸多因素的共同作用。那麼三才火最多只是意識到統合意志不同凡響,有著很大的潛力,而絕不會觸及這背後的世界。

    這就是一種難以想像的事情了。

    要知道,這樣的精神世界,必然是要接觸一個個部洲的,只要與生靈有接觸。就難免會產生影響,不管是生靈層面的直接消息流傳,還是因果層面的牽扯,都不可能密不通風,至少在三才火這個層面。理應是知曉的。

    但現實則是,他直到今日,方才真正接觸到這個世界,在這之前,與邱言的交談中,也只是通過猜測而已,而且心裡並不認為會是真的。

    畢竟,邱言之前不知道北冥。也只是由於成道時間尚短,對於整個星空,還沒有一個完整的認識罷了。

    「一方精神世界。牽扯方方面面,便是九天十地也不敢疏忽,能夠隱瞞到現在,必然是有緣由的。」

    想著想著,三才火忽有所感:「是了,這墨家的精神世界中。分明是有著嚴密的結構化,上下統領分明。組織完善,如今看著一道道意志縱橫各方。明顯是將最細微的地方都掌握在手上,也難怪能將消息封鎖,而且我等這次能夠接觸,還是靠著那統合意志的緣故,這般來看,這墨家的精神世界,很有可能不是針對單獨的個體生靈之魂,而是集體意志!」

    到底是修士第六境第二層的人物,見多識廣,更可牽一髮而動天下,從前沒有涉及這個世界,現在既然見了,就像是撥開了迷霧,自是迅速就能有基本的判斷。

    「不光如此,從前我推測,是統合意志分化萬千,現在看來,統合意志只是萬千意志中的一個,真正分化萬千的,其實是這一片世界!」邱言的聲音從一邊響起,眼下他與三才火都不是實體,而是單純的意志,傳遞信息更加便捷,「況且,這般消息的封閉,並不全是這些個統合意志的緣故,任何事物只要誕生出來,終歸是有跡象的,這片墨家的精神世界,也不知道誕生多少個年頭了,看這陣仗,絕對不是幾百年這麼短……」

    眼下,隨著意志的深入,這片世界已展現出他的威嚴與廣闊,彷彿無邊無際,無數機關造物在其中行走,更有一些明顯的生靈魂體生活在裡面,竟是與機關造物和睦共處,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

    「時間有限,要退了。」

    正當三才火想要更進一步的探查時,那半空中忽的浮現出纖細絲線,赫然就是文網思線,回捲過來,同時出現的還有邱言的意念之聲:「走到這一步,大概已經知道那統合意志的真正底牌了,而文網也收集了足夠的信息,足以與統合意志有共同話題,下面要做的,便是說服統合意志,兩者合作!」

    「說服統合意志?」

    帶著這樣一個念頭,兩人的意識迅速模糊,從這一片世界中退出。

    就在那身影消散的瞬間,便有恐怖意志橫掃而過,掠過邱言等人所在之地,但二人身影卻已不再,只是還有殘留的漣漪和痕跡,被那意志所攝取出來,分解成基本信息,然後層層傳遞……

    下一刻,時空流轉,邱言與三才火已然迅速離開了那個世界。

    只是在最後關頭,透過光影變化,依稀能看到一道散發著威嚴神威的身影,被無數造物和意志纏繞著、拖拽著,被生生扯進了那墨家世界,其內的諸多神力輻射出來,但經過墨家精神的改造,竟是退去了原本的屬性,形成了純粹的空白神力!

    「面對一整個世界,哪怕只是精神世界,便是一尊天君也力有不逮,而且猝不及防之下,反倒有十分可能要著道,莫說是這尊天君,便是道友與我,若是不及時退去,被這精神世界盯上了,也是下場堪虞。」

    最後關頭,三才火生出了這麼一番感慨,而後周圍景象變化,兩人重新凝結出形體,卻是已經回到了那條甬道之中。

    冷硬的地面與牆壁,固然也是意識凝結,但在這一刻,卻有了些許真實之感,尤其是和那精神世界對比之後。

    緊接著,無數的文網思線蔓延出來,那思線中一絲絲的意志透露出來,散發出貫通虛幻和真實的味道,更有無數機關造物的投影浮現出來,轉眼的功夫就遍佈了這條通道!

    一瞬間,通道中的冷硬氣息,就被嚴密的監控所覆蓋、滲透和操控,整個通道彷彿也有了性質上的變化,那從文網思線中投影出來的機關造物,更是輻射出諸多意念,與通道中的一塊塊磚塊結合。

    這些磚塊,其實正是邱言借助幾大墨門,以及地脈之法,汲取了部洲中墨者的意念而成,每一塊都代表著一件機關造物的精神,現在與投影結合,如魚得水,立刻相得益彰。

    頓時,那一個個造物,好似生出了靈智和意志,外表的形態開始變化、扭曲,呈現出與原本不同的姿態,同時衍生出一道道意志,集合起來,最終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混合意志——

    這是近似於統合的意志,只是根基並不真實,乃是邱言借助文網的特性,模擬出來的,根本不能長久,但用來迷惑一時卻已經足夠。

    這模擬起來的聚合意志,在某種層面上而言,與那統合意志一般無二,如果換成有著本我意志,能夠分辨內裡的不同,自然不會被這種模擬所迷惑,但問題是,融合意志如今已然演變成了死板、冷硬之物。

    於是,在邱言意念的操控下,這文網思線所衍生出來的聚合意志,下一刻便邁步往通道深處。

    與最深處的統合意志碰撞在了一起——

    這片通道,本就是文網演化出來,用來與統合意志聯繫的世界,在通道的盡頭,正是被牽引過來的統合意志,也是因為如此,邱言與三才火,之前才能由此逆轉時空,看到那盡頭的一片世界。

    很快,統合意志與模擬的意志便難分彼此了,這也難怪,因為模擬意志中的景象,乃是吸納墨家精神世界而成,詳細算起來,也算是那片精神世界的一道分支,但因掌控在邱言手上,是以並未列入整個體系,算是黑戶,只是本質相同,再加上有厚甲這一陣子行事,找到了許多統合意志的漏洞,如今都被模擬意志給呈現出來,將之彌補。

    很快,雙方便迅速的融合起來了,但融合的只是表象,實際上卻是那文網借此深入到了統合意志的內部!

    這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若是有人想要做,第一時間就會刺激到統合意志,被排斥和敵對,進而整個部洲都會將之列為敵人,可有了那墨家精神世界的一次旅程,再加上諸多漏洞,文網融之卻是順理成章的了。

    邊上,三才火已經瞪大了眼睛,心底浮現出真實的敬佩之情,口中更是讚歎:「好手段!好手段!這可是無形之中,就侵入到了這天志洲最為核心的地方,在保持原本部洲特性的前提下,深入到這個部洲的核心中!根本不需要暴力手段,自然也不會遇到最激烈的抵抗!」

    邱言則道:「這還只是開始,不過是一顆種子,是我等嵌入其中,接下來就要展開一連串的宣傳戰,來讓人心思變、嚮往,另外東華那邊的危機,也已經逼近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5-26 14:56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天志動指東華
       
    「地脈之法,冠絕天下,得之,可知天下事!」

    「每月只要三文錢,便可引得那地脈節點漣漪入屋!」

    「瀾滄府城主,已經與北地府取得了共識,雙方已經約定,要在三年內,將地脈之法在咱們這洛山之域普及,餘下幾座城的城主,也都得到了消息,受到了邀請。」

    ……

    和東華比起來,這天志洲的文化氛圍截然不同,風氣頗為開放,雖然人道也有詭異之處,但對於新興的機關造物,卻不會斥之為奇技淫巧,而是看中其中的實用價值,一旦有可取之處,便會立即風靡。

    邱言所提出的地脈通訊之法便是如此。

    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經過幾大墨門的商量,又有那厚甲墨者的超脫之權,這有關於地脈之法的利益劃分,已然完成,接下來便是具體推行,將這機關技術轉變為利潤,同時匯聚氣運與寄託之念了。

    「對那些墨者而言,單純的金錢其實意義不大,其實就是個數字,但他們卻要通過這種斂財的過程,來推動人道的發展,同時讓這人世間的諸多財富流動,帶動氣運和寄託之念的歸攏,從而讓自家的墨門不斷壯大。」

    立於城池之巔,三才火微微笑著。

    今日,乃是他獨自出來,倒不是瞞著邱言,而是如今邱言的投影之身,已然被幾大墨門軟禁,同時威逼利誘,讓他不斷開發研究——

    和不久之前相比,現在的邱言可以說是身價大增,以地脈之法為核心,接連推出了地脈感應、地脈測繪、地脈爆破、地脈截取等等衍生之法,漸漸將這地脈之法化作一個整體,不要說是觀眼墨者、厚甲墨者。便是其他墨者,也是深知其名,驚嘆其人的才華和資質,想要將之掌控在手中。

    但正因為諸方關注,反倒是相互制約,令邱言的投影之身,得以不被哪一方所得,暫時還居於安穩之中,但周圍風暴濃郁。

    這其實也很好理解,地脈之法從誕生之日起。便注定不是簡單的事情,因為遍佈各地,同時隱隱與氣運相連,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絕不平凡,況且那感應之法也就罷了,餘下的諸多地脈衍生之術,幾乎個個都與兵事有關,容不得這些墨者不重視。

    要知道,這天志洲看似一統。有著統合意志作為最終裁決之人,但在律法的約束之下,還是有很大的空間,令各個城邦彼此攻伐。是以兵事時有發生。

    更不要說,最近三百年的時間裡,這天志洲更是開始大舉的朝著天外其他部洲入侵,所走的入侵路徑。並不是一個超凡之人,技壓群雄,而是諸多城邦墨門組成聯軍。統合作戰,所為的便是其他部洲的氣運、資源和土地,目標明確。

    是以,在這種局面下,邱言的地脈之法衍生機關術,價值之大,可想而知。

    「這地脈之法,恐怕也是那位特意拿出來的,粗看之下,只是普通的通訊之法,但現在發展起來,層層疊加,相互配合之後,儼然已經關係到未來此方部洲,入侵其他部洲的時候,有幾成勝算了!如何不被重視?」

    這三才火看著下方,心裡轉著念頭,同時估計著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對於這天志洲對其他部洲的入侵,他並不感到意外,因為這是人道發展,乃至神道、仙道發展到一定程度,必然走上的道路,除非能有辦法創造出近乎無限的資源,使人不假於外。

    「當年的人道宗師、大儒,想要結束這種道路的延伸,創造了諸多精神世界,也不見成功,可見是難以阻擋的,所以這地脈之法縱然流行起來,也不見得能有多少罪孽,說不定還會被人道發展的功德給抵消,但如此一來,卻使得他陷入到了重圍,與東華部洲現在的局面有些類似。」

    想著想著,他忽的心生明悟。

    「原來如此!這是要預演一番,他這是要用自身,來模擬東華陷入重圍,被一個個勢力籠罩後,如何再不依靠強力神通的情況下,衝出重圍!這與東華被各方勢力關注,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也難身外化身都已經到了,都沒有打算正式插手!」

    這樣想著,這三才火的身上,散發出絲絲縷縷的光輝,在這瞬間,彷彿化作人形太陽,但旋即將力量收斂。

    「本體距離太近,投影的力量一個不小心就難以控制了,而且這片城池中所隱居的那人,也不是簡單人物,我這次以幾大墨門使者的身份過來,可是和從前截然不同,等會倒是要注意一下。」

    不錯,實際上邱言以黑風大尊本體煉化而成的身外化身,連同這三才火的火焰本體,都已經透過那火界的奇特通道、道路,抵達了這片部洲的外層星空,但並沒有露面,而是依舊居於奇特空間,遠遠的觀看和打量著這一片部洲。

    只是這種距離,他們的力量已經能夠傳遞過來,便是投影化身一樣能夠運用。

    「從他之前的話來看,應該是會盡快讓身外化身抵達東華的,至少要與其他幾方同時抵達,如此一來,方能擾亂局面,這一次他答應與我同行,一方面是借助火界道路,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防止我將黑風被徹底封印、連神通之身都被人煉化成了化身,這個消息傳遞出去,所以他在這片世界的停留時間應該不長,而從目前佈局來看,也不是打算一口氣就將這片部洲收服,而是想要加以引導,似乎還有要和東華那邊聯合的跡象。」

    心裡轉著種種念頭,三才火隨後隨風而動,輕飄飄的落在城中,往前走去。

    城中還在宣傳這地脈之法的種種便利,當然那些與兵事有關的部分,都被刻意隱去,放出來的還是以通訊之法為首,輔之感應之法,對於普通的富人而言,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至於那些囊中羞澀的平民,一樣會有憧憬,因為對這些神奇機關造物的嚮往,正是促使他們不斷提升位格的動力所在。

    更何況,在這座城池中,也有些地點,能讓普通平民,花上一些錢財,接觸到這些造物的。

    「現在的局面看來,根本不用我再多說什麼,這座城就會引進地脈通訊之法,甚至整個區域,幾座城池,都會引入,不過還有一些具體的利益約定,這應該就是我這次過來要談的內容了,不過對我而言,不過一個過場,因為要說什麼,之前通過通訊,他們應該已經達成一致了,我的作用,不過是為了增加他們控制那位的籌碼。」

    三才火對自己的作用,心知肚明。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眾多墨家墨者,都已經明白,當初奉上那地脈之法的兩個人中,真正有價值的還是邱言,是以對邱言嚴加管控,對三才火卻也沒有放任,而是給予一定的自由,這般打壓、拉攏的手段,無疑還是要讓邱言就範。

    「好在,這瀾滄府城,也是一位星君級別高手的駐地,當年我化作大火侵襲此方部洲,這人也曾經出手,今日不知還能否遇到。」

    他正這樣想著,忽然間天地色變,黑暗降臨,而後一道身影疾馳而來,背後拖拽著一道漆黑披風。

    此人飛馳過來,所過之處,眾人都是低頭垂首,都是紛紛行禮,做出恭敬之態。

    「嗯?這人居然親自出馬了,到底是何原因?」看著來人,三才火露出一點意外之意,來者不是旁人,正是那位星君級別的大能。

    一個部洲,能有一尊星君,也算是正常,而這個部洲卻不止一人,便是奇特之處,而經過與邱言的一番接觸,三才火大概明白了原因,但他一個其他墨門的使者,卻有這等人物出面接觸,卻絕不簡單。

    「你就是那幾大墨門派來的使者?」那披著黑披風的人一落下來,也不囉嗦,「正好,你帶來了厚甲、觀眼他們的信件,我剛才也和他們聊過了,直接簽署契約即可,隨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吧,還有你的那位朋友,明日也會到來。」

    「什麼?」聽到這裡,三才火徹底迷惑,那些人對邱言的爭奪,已然進入白熱化的跡象,而這部洲自有律法,就算是星君層次的人開口,也不可能強迫一門大墨者就範。

    好在那人似乎也明白三才火的擔憂,以三才火如今表現出來的身份,自然不值得他來迎接,更沒有必要解釋,但今日的事情並不簡單,牽扯眾多,更關鍵的,是要盡快將此洲事情了結,是以才親自出馬。

    「你也不要多想,如今統合意志下了諭令,責令我等墨門,要加快對東華的入侵,現在諸多墨門頭領也有了共識,打算打開星空之路,以堂堂大軍而行,在這方面,還要倚重你與你那友人,這才由我親自出馬。」

    他也不說自己的身份,因為在這人看來,自己的身份地位,在這天志洲,應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5-26 14:57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百家一堂引人來
       
    「大舉入侵?這是怎麼回事?」

    聽得這個結論,三次火越發愕然,那統合意志所下諭令,他已然知道是什麼,倒也不是統合意志真正下達命令,畢竟統合意志乃是聚合體,匯聚各方意志而成,本身沒有自我,更不會主動發起命令。¤頂點小說,

    所以,這個諭令實際上是這個部洲上,最有權勢的幾個人,共同商討,所以發出來的。

    說起來,這天志洲的架構頗有意思,各個地方的城府、城邦,都有著一定的自主度,甚至有些還有自己的軍隊,而部分城府結合起來,構成一片區域,相互聯合、扶助,但貫穿這些城邦的,往往不是民意,而是墨門。

    墨門掌握這巨大的資源,旗下更有諸多工坊、田地,這些工坊中需要勞作的幫工,那農田也需要眾多佃農,如此兩樣,就掌握了一部分民生、民力。

    更不要說,墨門的諸多機關造物,更是深入到了世間的方方面面,影響著無數人的生活,掌控衣食住行,而這些事情又反饋給墨門足夠的威望、人力和財力,壯大墨門的同時,掌控更多的方方面面。

    如此一來,當一個墨門足夠強大,便需要向其他城市擴張,而在這個過程中,不同的墨門之間,在律法約定的框架下,通過合法或者漏洞相互攻伐,兼併或者合作,漸漸形成龐大的利益團體。

    這些團體掌控了一方,便會有更高層次的頭目從中脫穎而出,在這樣人的帶領下,整個區域內的力量,又會繼續往外擴張。

    於是,在這整個部洲的層面上,終究會誕生出足以決定部洲動向的人物,而這些人也同樣秉承著擴張的概念。於是對其他部洲的入侵自然而然的就出現了。

    而這種人物,往往依託於統合意志所制定的律法框架中誕生,是真正符合統合意志心意,同時也是在這個框架下的得利之人,他與統合意志的關係,有些近似於士大夫與皇帝,遵循的是同樣的規則,因而就會得到不少的權限。

    當這般人物達成共識,就能通過統合意志下達命令,動員整個部洲。這便是諭令。

    「現在的諭令,竟是要入侵東華?真是不怕死,不對,如果是從前,只靠這一個部洲的力量,插手東華,自然是自尋死路,可既然在這背後,還有一個隱藏頗深的墨家精神世界做底牌。那局面也就截然不同了,猝不及防之下,就算是那幾位,也是要吃虧不少的。說不定就因為這一點誤判,或許還會讓局勢大變!」

    這樣想著,三才火眯起眼睛。

    「本來,我已經打算在抿元離開天志洲後。便離開這次的漩渦,畢竟老爺吩咐的事都已經辦成了,之所以與邱言同行。也是為了與他交善,現在目的達成,還學了一種新的侵入之法,可以說是功德圓滿了,再留下來也沒有多少意思,但既然碰上了這種事,終歸還要一觀的。」

    帶著這樣的念頭,三才火並未反抗,而是在那披著披風之人的引導下,朝著城中一座佔地廣大的府邸走去。

    這披著黑袍的人,還有個名頭,喚作定遠墨尊,從名字上就知道不同反響,如果按照這個部洲原本的規矩,那就是鉅子之流,是要執掌鉅子令的。

    但如今這天志洲,如果按照東華的看法,那就是禮崩樂壞了,早就沒了一些人與人之間的秩序,過去的規矩當然算不得了,只是實力擺在這裡,沒有人敢忽視。

    行走之間,三才火能從那定遠墨尊的身上,捕捉到一種冷硬之意,與那統合意志有相同的地方。

    這一走,入了那建築,穿過層層屋舍,被帶進一富麗堂皇的屋子裡,隨後那定遠墨尊便吩咐了人侍候,又告訴三才火,今日便在這裡安歇,跟著直接離去。

    他這樣的人,在面對將要入侵一個風口浪尖的部洲時,自然是有無數事情要處理的,能親自出來,足以表現出誠意了。

    換了一個人,定然是心存感念,從此忠心,但三才火位格高絕,早就沒了一些凡俗的概念,這次隨邱言行走人間,也有遊戲風塵的味道,因而又怎麼可能表現出感激涕零的模樣,反而是一路上都是淡淡的、不卑不亢的態度。

    「這個人有問題,你們盯緊點。」

    所以,一離開那個房間,定遠墨尊臉上的淡然便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因為他已然發現,三才火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心中很是平靜,和自己說話的時候,也有一種平等,乃至居高臨下的味道!

    這些東西,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從細節處,卻不難發現端倪。

    這種態度,絕不是偽裝,但正是這一點,讓定遠墨尊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因為他的名號,還有位格,連同實力,只要出現,就必然會影響其他人的念頭、情緒,想要不被影響,何其困難?

    說到底,沒有了邱言在邊上,三才火的言行舉止,自然會露出一些破綻,對普通墨者來說,或許難以察覺,但瞞不過定遠墨尊這個層次,但另一方面,也給他帶來了困惑。

    這並不是三才火愚蠢,或者智慧不足,恰恰相反,三才火所奉行的,一直也不是直接的暴力手段,只是他遠離塵世已久,經過漫長歲月的沉浮,對於很多事情的概念,早就淡漠了,不是不去注意,而是壓根沒有相應的概念。

    「這人既然不簡單,那麼傳聞中,那位地脈之法的源頭之人,必然也不是易於之輩,其他墨者未免太過大意了,只顧著眼前的一點利益。」定遠墨尊說著,不由搖頭嘆息,跟著卻也不多做什麼,就直接離開,因為眼下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翌日,風和日麗,正午時分,正在享受美味佳餚的三才火動作一頓,就見邱言的投影之身被一隻機關鳥引著走來,不由笑了起來:「道友,看來你的如意算盤要打錯了。」

    邱言搖搖頭道:「果然是世事難料,但也不算意外,畢竟是我這入侵在先,引動了因果反噬,冥冥中自有其原因,但未必是天定,而是一系列的複雜演變的結果,可以稱之為蝴蝶效應。」話落,自有一股神通波動,順著那言語散發出來,被三才火所知。

    如今身外化身抵達,神通之力逐漸歸於投影,一言一行都開始朝著神通演化,宛如當初黑風降臨東華時,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有神通韻味,能夠演化成一種功法,如今其本體化作邱言的化身,而邱言這些日子觀天志變遷,對腐蝕人心之道也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對其原本的神通,也就逐漸掌握了。

    三才火又道:「無論如何,怕是要讓你原本的打算落空。」

    「這倒未必,這部洲發展到一定程度,對外擴張乃是常態,並不是特殊的地方,這一次也不過就是選中了我的本源之地,但對於我滲透天志的工作,並不是阻礙,在發展中滲透,平和的演|變,本就是應有之事。」

    說到這裡,邱言反而笑了起來:「況且,如今的東華,風雨飄搖,內外隱患不絕,總歸要受到衝擊的,若是讓那燭龍直接入侵,猝不及防之下,怕是要有災禍,算起來,同樣是人道為主的天志洲,其實是最理想的預演選擇,借此可以讓許多潛藏在水面下的事,都浮上來。」

    「咦?你說的也有道理,」三才火聽了這話,不由驚奇,「既然入侵不可避免,與其面對燭龍那般不死不休的局面,難有準備,倒不如先經歷一番,只是這裡面的度可不好把握,一個不好,先就將東華的底蘊和力量消耗乾淨了。」

    「若論消耗,如今東華之中,諸多勢力倒是在相互牽制,十成力量,先就給彼此削弱了五成,這天志洲的入侵軍,或許還是打開局面的鑰匙!」

    三才火卻從裡面聽出一點味道:「哦?聽道友這話,莫非如今東華已經有隱患爆發出來了?」

    邱言則搖了搖頭道:「已經不是隱患了,很多事情都挑明了。」

    ………………

    東華,大瑞王朝京城,內城的一座大堂中,此時坐著十幾名老者,每個都有威嚴。

    「豈有此理,老夫遠道而來,那定國侯居然避而不見!」

    「不錯,他這是自恃身份,失了禮數!」

    「要說失禮,難道還有將百家聖賢都聚於一堂,來的更加失禮?這件事,老朽一聽說了,就坐不住了,必須過來制止!」

    「是啊,這定國侯如今執掌朝政,把持社稷神器,這也就罷了,莫非還想要由朝廷而入士林,塑造虛假歷史?旁的不說,就說那個離經叛道的聖賢堂,若是今日不制止,讓他存在下去,百年之後,怕是世人都要以為,他知行書院是百家傳承啊!」

    「一堂吞沒百家!定國侯的心很大,膽子更大啊!」

    他們這般說著,越說越氣,整個屋子裡也逐漸積蓄起一團濃烈的情緒波動!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5-26 14:57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三老
       
   
    「姬老、孟老、孫老,你們三位德高望重,輩分高絕,文章底蘊更是深厚,這一次要讓那邱言低頭認錯,撤去那胡鬧一般的百家聖賢堂,還要由你們領頭才是。」

    說著說著,一名看上去正直壯年的男子,便說出這般話語,此人倒也有些名氣,乃是海外的一名大儒,名為韓遠,書院建立在一座海島上,聽聞已經教化到了扶桑之地,被稱為東去賢者,這次也是聽聞風聲,竟是親自回返中原。

    這些人,正是從天下各地匯聚過來的儒家大儒們。

    他們之所以聚集在這裡,為的不是旁的,正是一個多月前,知行書院聖賢堂開堂之後,顯露出來的氣相——

    與他們口中所說不同的是,那些徒子徒孫在請出他們的時候,主要強調的,卻是知行書院的聖賢堂,能夠看似簡單的聯繫士林,將人送走,倒是沒有過多的提及聖賢中百家聖賢齊聚的事情。

    可以說,在那些執掌書院、書齋和書香世家的人眼中,百家聖賢的畫像,並不能算是真正的威脅,真正動搖他們根本的,還是那座聖賢堂,所體現出來的恐怖能力——

    如果人人都能靠著那座聖賢堂,輕而易舉的步入士林,那麼知行書院在學子中的影響力,立刻就要突破天際!

    當然,隨後經過探子的探查,以及安插在知行書院中的內應,又不斷獲得了更多的信息,得知那聖賢堂中,也有制約,況且還要和知行之道掛鉤。並不輕而易舉就能進去的,而且知行書院如今雖然名聲大噪,似乎京城人人皆可進入,但其實也有門檻,只是這個門檻不是邱言設置。而是書院中逐漸形成的潛規則。

    說到這裡,便知道是難以避免的,哪怕邱言權勢滔天,可以改變整個王朝的走向,有的時候卻改變不了身邊人心的習慣,因為這種改變需要時間。

    所以。知行書院建立起來之後,邱言並沒有太過直接的干涉,而是身體力行的去影響,只是他的人道身如今繁忙的很,幾名得力弟子也都入了士林。現在又不是退而著書,全力為學的時候,對書院的控制,難免就要有疏漏,當然,如果動用神通,任何漏洞都不會存在,但這樣就與體驗人道的本意相悖。得不償失。

    這也就造成了門檻的存在,對於其他書院而言,未嘗不是一劑安慰藥。但威脅已經出現,那些掌舵人們,也擔心這般門檻,只是邱言故佈疑陣,哪裡能輕易放棄?

    再加上現在消息剛剛傳開,風頭正勁。諸家都有怒氣,自然是最理想的發難時機。只不過諸多世家的前車之鑑不遠,而不少書院都與世家有著聯繫。多為某個世家在其中具有不小的勢力,是以對邱言打壓世家,改變格局的事情,最是清楚不過了,難免心有餘悸,這才要迂迴而行,清楚各自書院中的德高望重的宿老出面。

    這也是書院不同於世家,在天下士子心中有著不同一般的地位,與世家這樣依靠血緣關係,和利益紐帶,來維繫結構的組織不同,書院所代表的學說,第一是有著正統加持,歷史傳承,另外就是有著無數潛移默化的影響,濃郁的文化基礎,不光是士子,便是普通的民眾也都認同,涉及方方面面,可以說是無物不包。

    邱言要動世家,或許還能拉攏到些許利益攸關的同盟,可若是要攻取書院,採用暴力手段,那就絕對無法奏效了。

    正是這個原因,書院掌舵人才敢有所動作,否則再給他們十個膽子,也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不過,即便如此,邱言畢竟宰執天下,赫然是權勢滔天,那太皇太后和太后對其頗為稱讚,而剛剛登基的新皇帝,更是為其馬首是瞻,有此背景,那政事堂幾乎成了他的一言堂,如今一句話說下去,連樞密院都要俯首稱臣,把佔據了邊疆好大利益的衛所制度,給生生廢除了。

    切不要小看這衛所一事,這事雖是邱言倡導,為瞭解決一時矛盾,但當初邱言的權力才有多少?影響力幾何?這一招固然是為了安定邊關,但同樣也是在給兵家好處,拉攏將領支持,本就是對兵家有利的,一旦建立,就不受邱言控制,發展壯大。

    不久之前,甚至還有邊將上奏朝廷,要在四邊推廣,甚至要在中原腹地中展開相似的衛所,以令兵員連綿,護衛邊疆長治久安。

    但隨後皇帝駕崩,一連串的事情爆發出來,將這事情擱置,等新帝登基,邱言掌權,稍微平息了世家之爭,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裁撤衛所。

    那掌握了天下兵馬的兵家統領,對此也是一一配合。

    有這般情況放在這,書院、書齋之人,有怎麼好過分?是以這次出面的大儒,打著的口號,也是衝著那聖賢堂的百家畫像。

    好在諸多掌舵人雖是存著其他心思,以百家畫像為突破口,而對於那些沉浸儒道一輩子的大儒們看來,那聖賢堂的建立,對於他們而言,著實是一種侮辱,將自己所代表的正確的學說,和其他錯誤的學說建立者放在一起,哪裡能夠忍受?

    正因如此,很多不問世事的大儒們紛紛出馬,經過一個多月的跋涉,聚集於此。

    那韓遠話中所提及的三人,也是這一批大儒中資格最老的幾人,分別是姬默、孟展、孫庵,來歷皆為不凡,都是老態龍鍾的模樣,但精氣神卻不一般,立於幾人邊上,便能感受到一股洗滌人心的意境。

    姬默單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來,是那齊魯大地上傳承最為古老的世家,源自至聖先師的後裔,而且是現存的姬家中資格最老、輩分最高,與那春秋書院的鄭老相比,也是毫不遜色的。

    歷代王朝對於至聖先師的後代,都是封以衍聖公的爵位,而當今的那位衍聖公,還要喊姬默一聲叔爺爺。

    至於那孟展,有傳聞說他是中古亞聖的後裔,不過他之所以出名,卻與其人的血統無關,而是生生自己打造出來的,此人少年時變十分好學,遠近聞名,後來接連拜師,孜孜不倦,只是雖然好學,但資質卻算不上好,別人一遍就能學會的東西,他卻要三遍,別人一個月就能練好的本領,他往往不得要領。

    只是,這孟展卻有著一股韌性,鍥而不捨,埋頭苦學,終於使得那山南之地的一位大儒動容,將他收為弟子,但在那位大儒的諸多弟子中,這孟展並不出眾,待得出師之後,又周遊天下山川,幾年沒有音訊,幾乎都被以為是不幸遇難。

    但最終還是歸來,這個時候的孟展,已經將近五十歲了,但那時的他竟是明顯有了蛻變,然後大器晚成,成為那為大儒真正的衣缽弟子,將原本名不見經傳的南山書院發展壯大起來。

    在大小陳之前,被稱為在世聖賢的,其實便是這孟展,只是他生性低調,也並不怎麼大肆招收弟子,他的弟子中,也沒有多少達官顯貴,多數都是行走民間,久而久之,當一代士子老去,心生的讀書人對於孟展的這個名字,也就並不怎麼清楚了,只是知道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

    但對於那些掌控書院,學派中的上層而言,孟展這個名字卻是值得敬畏的。

    與姬默、孟展相比起來,那位孫庵則有不同,可以說是來歷非凡,出身大族,只是此孫非彼孫,並不是江南孫家,而是江西的孫家,聽說是承中國兵家聖賢之後,但後來漸漸崇儒,但兵家的本事並沒有放下,便如這位孫庵,他的年齡比之大瑞王朝還要大,其父曾經是大瑞太祖的軍師,可謂淵源深厚。

    不過,事成之後,太祖大封群臣武將,那為軍師卻在其子孫庵的勸說下,辭了官爵,歸於家中為學,因而為太祖所敬重。

    如今,孫庵出馬,就算是皇室也不敢造次,有他一句話,固然不能讓邱言失勢,但絕對會讓局勢有所變化。

    可以說,姬默、孟展、孫庵這三位,哪一位出馬,都足夠讓當朝宰執吃一壺,結果一下子三個全都來了,不要說其他人,便是這次聚集於此的諸多大儒,也是萬分意外的,而如韓遠這般還存著其他心思的人物,更是為之欣喜,若非還有養氣的底子,怕是已經忘形了。

    「有三位先生出馬,等我等聯繫上了九韻齋主等人,一同去那知行書院,以堂堂正理壓服定國侯,便能還天下一片清明了。」韓遠說話間,心裡還有許多沒有說出,在他看來,這樣好的局勢,應該儘可能的利用,只讓邱言撤掉聖賢堂,未免有些不夠,若是能夠讓他退位讓賢,方能真正安枕無憂。

    只是,那三位老先生,對此卻並無多少反映,只有姬默淡淡說道:「九韻他們,是不會回來的,這一點的見識他還是有的,之前的那件事,老朽也曾聽說,想來九韻應該是脫胎換骨了,至於你說的定國侯,我們幾個還是要去看看的。」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5-26 14:58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乘念而來,落入甕中
       
    「韓遠此人的底細,倒還不是十分清楚。」

    同一時間,在政事堂偏房中,邱言一邊看著手上的文書,不時提筆勾勒,在上面標註和批示,儼然是在處理著政事。

    在邱言的跟前,則是坐著那位李括,這位當年的考場小官,如今已經連連陞遷,現在更是入了禮部,距離侍郎也只是一步之遙了,只是在這背後,他還有著秘密身份,兼著皇城司的探子。

    這個探子的職位,當然不是現在給他的,而是當年張鏈在位的時候,這李括就因把柄被拿,成了探子,如今邱言得勢,他水漲船高,地位上升,只是那皇城司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涉及到皇室秘聞,一旦入了其中,便輕易擺脫不得。

    也正是因為有著這麼一層身份,又機緣巧合,被人看做是邱言的心腹,可以說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是以這李括現居然格外愛惜羽毛,處處模仿邱言,表現在外的德行上,令不少人敬佩。

    只是他終究還記得自己的根基,是以就市場借助自己的密探身份,截取一些情報,告訴邱言,以此來表達態度——不管這些情報,邱言知道或者不知道,他李括過來匯報,就足見心意。

    而大部分的時候,邱言往往能得到比他這個皇城密探,還要詳細和全面的消息,但即便如此,李括依舊是樂此不疲,有一點愚公移山的意思。

    果然,這次也是一樣,邱言聽了之後,只是擺擺手,就道:「這個韓遠,所學傳承自列聖,但本身祖上卻與法聖有著淵源,是以其人學問也算是取了兩家之念。但未必是兩家之長,列聖的虛者無貴之說,他沒有學到多少,倒是法家的心術之法得了精髓,其人與其說是大儒,不如說是法家宗師,這次過來,是有一定的訴求。」

    「嗯?原來這人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李括一聽,就做出了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低聲咒罵。

    邱言則是搖了搖頭道:「偽君子倒是未必。再說了,世人皆有私,求私之念並不是可恥的事,況且如今朝廷之上,只有科舉一途可以通天,那登聞鼓則被嚴密保護,莫說百姓,便是學生士子也輕易難以接觸,想要傳達一點心中之意。著實不容易,那士林議論,更只是流於表面,似這般大儒云集。想要向當朝宰輔提出建議的局面著實不多。」

    那李括耳中聽著邱言的話,表面上暗暗點頭,可這心裡卻是忍不住嘀咕起來:「好嘛,這些人云集此處。不還是被你給逼得,況且那想要提建議的宰輔,不正是你?這明明是要來發難的。怎麼到了定國侯的口中,好似成了一樁頗為平常的事?」

    他這邊還在想著,邱言卻是話鋒一轉:「只是這些人,雖然學問深厚,深知道理,更是暗合人道精神,但在具體的人道事物上,卻未必嫻熟,他們過來提出建議,必然是有階級侷限性的,所以這次事情,雖然是一個契機,卻還要好生把握才行。」

    邊上,李括還是一臉贊同的表情,但對邱言口中蹦出的幾個陌生的詞,卻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邱言則繼續道:「另外,那韓遠這次過來,還是有一些推動力的,同時也是將影響力擴展到海外的機會,本來我還在想,要如何插手海外,以為要走道門之路,現在看來,確實順著人道前行即可。」他說出這些,自然不是毫無意義,便是要讓李括明白自己的打算。

    人與人不同,邱言手下的幾人自然也各不相同,各有千秋,但論及貫徹自己的意志,卻要獨屬這李坤。

    只不過,此時的李坤卻是心中苦笑,終於明白了一些事情。

    「敢情那群人這次過來,本就在侯爺的算計之中,難怪不見侯爺有半點慌亂,怕是那韓遠這次出面,就是侯爺的意外之喜吧,只是……」

    想著想著,他又將心中真正的擔憂說了出來:「那三老可都不是簡單的人物,他們既然出面,侯爺你總不能避而不見吧?」

    「怎麼可以避而不見?」邱言搖了搖頭,「這件事我自有分寸,那三老此來並不是阻礙,而是助力,若非他們過來,百家書院豈能輕易齊聚?我之前發出了體請帖,讓百家過來合力編著大典,但響應者了了,可如今三老出面,又有我那知行書院聖賢堂的藉口,總算是將天下十之七八的書院都引來了,若是再由那韓遠,竟海外傳承也引導過來,那便大功告成了。」

    「果然!那些人完全落入算計了。」聽到這裡,李括心裡一陣膽寒,卻也不再多問。

    隨後,這位禮部新晉的高官便就告辭,而邱言則還是有條不紊的處理著事情,如今剛剛開始裁撤衛所,但在這之前,邱言已經做了許多準備,可以用來安置人手,同時也會有一些人被辭退。

    不過這些人很多都是兵卒,好勇鬥狠,放任不管,是很大的不穩定因素,是以必須要給他們找到活計去做,能夠維持自身開銷。

    諸多事情,千頭萬緒,牽一髮而動全身,一個不好,就不光是邊疆的事,而是整個王朝都要被波及,不得不小心一點。

    待得時間流逝,遠方的天際泛起了火燒云,邱言才算是將手頭的事情停下,沉吟片刻,便有了打算。

    關於那韓遠的消息,他自然不是從什麼人口中得到的,而是借助文網之力,直接從那韓遠本人,以及他在海外的書院中得知。

    如今距離文網建立,已然過去幾年,在這段時間中,文網的便捷、全面、廣博,早就為人多知,無弗遠近,伴隨著文網的擴張,邱言的知行之道,也在以一種恐怖的勢頭,全面綻放,在天下各處鋪展開來,那般流傳之速,已經不是淡出想要阻止,能夠做到的了。

    於是,在這種難以抵抗的勢頭下,便是對知行之道再牴觸的學者、儒者,也要默認,甚至為了不被時代所拋棄,還要轉過去研究知行之道,否則便不能念入文網之地!

    要知道,那文網之地的基礎,本就有邱言所學,連同諸多信民之念,後來又結合了血獄之地的諸多大儒、宗師,論底蘊深厚之程度,不要說冠絕東華,便是星空中也難有匹敵者,這般事物降臨東華,只要稍有認知之人,都知價值。

    於是,這股難以遏制的浪潮,在影響了整個大瑞之後,又開始朝著四邊擴散,北疆草原、西域諸國、沼地更南端的十萬大山,都被影響,那東邊的無盡之海,自然也不例外。

    於是,在文網的帶動下,又有天君光輝照耀,那海洋上的諸多事物,自然也無法逃出感應,尤其是那些正在鑽研知行之道的求道人,他們的一舉一動,更是被邱言第一時間掌握,所以韓遠那邊剛剛透露出西去中原的意思,邱言其實已經知曉。

    「此人,或可為助力。」

    帶著這樣念頭,邱言結束了一天的公務,與岑帛交接之後,簡單吩咐和安排了一下,就離開了政事堂。

    這邊前腳剛走出院子,那邊就有白面無鬚的青衣小廝過來。

    「定國侯,咱家李公子在醉仙樓上等候。」

    「有勞了。」邱言只是一眼,就認出此人乃宮中小黃門,更清楚他口中的李公子是何人,同時也明白對方此來何意。

    「見過公子。」順勢而行,上了樓,便見到一名少年坐在二樓窗邊的桌上,正笑著看過來,不是那新帝李炎又是何人?

    「邱師不必多禮。」李炎親自起身相迎,對皇帝來說,這個表態可以說是隆重的,待得二人重新落座,李炎繼續道,「想來邱師應該知道,我這次過來,所為何事。」

    邱言點頭道:「那三位老者德高望重,我亦敬重。」

    「這樣就好,」李炎聞之,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我還擔心,邱師與三老有所衝突,到時候怕是要給人口實,既然邱師已經有了打算,那不妨便讓我來聯絡,雙方在宮中相會,我也好聽你們論道,學些東西。」

    邱言卻搖頭道:「這事暫時無法達成,蓋因幾位長者,此時怕是已經到了知行書院,接下來的事,都要在書院中解決,若是交涉得當,三位長者暫時也不會離開,正好在書院中,將那大典的框架定下來,也省的往來奔波,至於其他諸多書院的來人,也都一併住下為好,知行書院現在佔地不小,是容得下他們的。」

    「這……」李炎一聽,剛剛放下的心,又重新懸了起來,他聽這意思,彷彿是要有強行扣人的架勢。

    邱言彷彿看出了其人所想,笑道:「公子既然想聽道,那正好隨我一同去往書院……」說話間,他還瞥了不遠處的幾桌,「相信有邱某在此,應該是沒有人能傷的了公子的。」

    李炎面色變化幾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好,就依邱師所說。」

    卻讓那小黃門面色激變。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5-26 14:59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以德為寶,以人為寶
       
    「老師,諸位先生都已經請去百寶堂安坐了。」

    當邱言領著新帝抵達知行書院的時候,他的那位弟子鄭云,早就侯在門口了,見了皇帝先是行禮,在皇帝的免禮聲中,又對著邱言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隨著孟三移、孫遜、武蒙等人入了士林,跟著邱言的親傳弟子,便只剩下了這鄭云一人。

    「那就好,為師這就過去。」話說完,又對李炎道,「陛下,那百寶堂的偏房中,可以觀堂中情景,同時聽堂內聲音,可以居於其中安坐,否則陛下直接出面,那堂中的許多事情,便難以說開。」

    「這個道理,朕是知道的。」李炎點了點頭,之前在那酒館中,他白龍魚服,為了免去麻煩,隱去了「朕」的稱呼,如今來到知行書院,自然是沒有必要再刻意改變稱呼了,同時,他見了鄭云的動作、聽了其人的聲音,也是心中稱奇。

    「聽鄭云的話,顯然今日的事情,早就被邱師所料中,已然有所安排了,也不知他到底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這樣想著,李炎便與那小黃門裝扮的青衣小廝一起入了院子,就直接去往邱言口中的百寶堂了。

    這座百寶堂,說來也有些意思,嚴格來說,並不算是知行書院的部分,而是位於那觀天台與知行書院之間,是一座三層樓閣,每一層都很是寬敞,其中擺放著幾座檯子,放著些許珍寶。

    這些珍寶,其實也有來歷,有些是邱言立功之後。皇帝與朝廷的賞賜,有些則是四邊的草原部族、沼地部族贈送的禮物,經過皇帝特許,被邱言留下來的。

    甚至還有一些,是他領兵征伐。繳獲的戰利品,也被特許截留。

    這些東西本來收在邱府的府庫中,但知行書院建立的差不多時,邱言便命人在觀天台與書院之間,起了這座樓閣,然後將府庫中的珍品都拿過來。擺放在這裡,同時又在樓閣幾層中佈置著不同的風格,有桌椅、坐墊、矮桌等事物充斥其中,而且為數眾多。

    當時,還有人對此不解。但今日當看到來自天下各處的大儒們,都湧入樓中,依次落座後,那看似為數眾多的位子,一下子反倒又有些擁擠了,他們才明白裡面的玄奧,意識到邱言早在許久之前,似乎就料到了今日之事。甚至專門劃撥一樓,作為準備。

    一時之間,這書院中聚集的諸多學子。無論是出於什麼目的聚集過來的,在經歷過聖賢堂幾人入林,以及現在邱言料事如神般的手段,都對邱言都是越發敬重、敬畏。

    反倒是那堂中,以韓遠等人為首的大儒,倒是對這百寶堂的佈置很是不滿。

    「這樣堂而皇之的將珍寶擺上。不知是何用意?莫非要重現當年南北朝時的斗富之舉?」

    「到底事新近崛起,聽說那邱言並沒有拜入哪家聖賢傳承。終究是底蘊不夠,所以才會做出這些荒唐事。」

    「不過。他的那些事蹟,也不是杜撰,至於那武經總要,老夫也曾讀過,確實是真知灼見,只是其人的思緒終究還是侷限在兵家範圍。」

    這一個個人,在韓遠的帶動下,交談中對邱言頗多不滿,開始醞釀和積蓄情緒,慢慢形成一股大勢。

    不過,在這股大勢中,最有發言權的三人,始終沉默著,除了他們之外,那東都的大小陳、周東義、龐楚等人,以及這京城的太虛先生、清涼先生也是赫然在列,同樣沒有說話,靜默不語。

    「哦?諸位何必背後議論,邱某如今過來了,有什麼不滿,當面說了便是。」

    正當屋子裡的氣氛,抵達頂點之時,邱言的聲音從外面緩緩飄了進來,這聲音並不響亮,就像是平常面對面說話一樣,但偏偏就將眾人的議論聲給壓了下去,人人都能聽清。

    伴隨著聲音到來的,自然就是邱言,而鄭云還跟在自己的老師身後,這位知行書院的首席弟子,進來之後,就恭恭敬敬的給在座的眾人行禮。

    「原來是邱兄到了,我等在這裡可是等了一段時間了。」韓遠一見來人,便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與邱言之前並未見過面,但畫像看了不少,再加上之前的那話,哪裡還能認不出來?

    只是,在座之人,在言語中並不提及邱言的爵位和官職,只以名姓相稱,表明在這學術領域中,雙方位格相同,不提起他。

    「韓兄,在下不比閣下,終究有政務要處理,這才有所耽擱,而且諸位這次過來,事先也沒有打聲招呼,難免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邱言輕輕拱手回禮,一番話不輕不重的說出去,先是表明了自己對韓遠知之,同時點明其他。

    果然,韓遠聽到自己的姓氏,面色微微一變,心下略有動盪。

    這時,又有一人從他的身邊站起,指著邱言笑道:「閣下不必強調自己的身份,你為宰執,為天下計,做好了是本分,做不好是錯誤,沒有什麼值得自傲的,所謂各有所職,人各有異,我等或許沒有你的際遇,也沒有你那般治理朝政的本事,但卻能分辨是非。」

    這人說話間,有一種不羈味道,嬉笑怒罵之感,雖也是人文之道的儒者,但性子使然,並非都是那一板一眼之輩,他說了這些,那手指一動,又指著周圍,繼續道:「你要治國,那也沒什麼,但以你如今的地位、名聲,卻足以引得天下反蜂擁,引動人心浪潮,如今你在這書院人文之地,起了高樓,賦以百寶之名,其中又曬諸多珍寶,豈不知上行下效,倒是炫富風潮一起,豈不是鬧得世風日下?」

    「哦?」邱言聞言,便問道,「不知閣下有何見教?又是否看出了此樓虛實?」

    那人笑道:「不才乃是安東書院周允,這百寶堂的名堂,我沒有看出來,卻也知道,我等讀書為學之人,不應將這黃白琉璃之物當做珍寶,昔者子罕在宋,有宋人獻出寶玉,子罕弗受,那人怕懷璧其罪,百般哀求,子罕便收其玉,變賣所得之資財,又反過去交給獻玉的宋人。」

    「子罕弗受玉,以得為寶,這個典故流傳甚廣,」邱言點了點頭,知道對方看似講故事,實際上已經算是論道了,是要用這樣故事體現出的道理,對比自己所做之事,來強調其人的正確性,只是邱言的這個百寶堂,本就不是以珍寶為名,「不過,當年列國之時的齊王,卻也有過以人為寶之事。」

    「咦?」聽得邱言這話,在座眾人對視一眼,而那安東周允也是神色變幻。

    「魏王誇讚自己的十枚寶珠,齊王卻誇耀自己臣下之能,寶珠可以光照十二乘車,能人卻可以令齊國路不拾遺,所以邱某此樓,並非以珠為寶,而邱某為相,治理天下,德刑並用,也不能單純以德為寶,但這座百寶堂,所藏之寶卻也不虛,是為了讓諸位在接下來齊聚之時,能得安心,是以這百寶,正是百家之人的意思!」

    「以人為寶?百家安穩?」

    那眾人一聽此言,哪裡還不明,邱言這是早就算到了自己等人會過來,都給他們安排了工作場所,只是……

    「我想,邱兄你是意會錯了,我等中大部分人,之前也接到了你發出的請帖,說是要編撰大典,只是這事未免太過異想天開,那人道何其浩淼,無數先賢上下求索,尚且不及萬一,我等也不敢有此狂妄之心,至於這次過來,也是聽說閣下做了離經叛道之舉,將諸多聖賢的畫像,聚集一堂……」

    說話的人,還是韓遠,他儼然已經成為了這次抵京大儒們的喉舌,但邱言不等此人將話說完,便問道:「諸位,這百家先賢,到底是人道賢者,還是神道神靈?莫非,我將諸多聖賢的畫像聚集在一起,是褻瀆了神靈?為那些將念頭寄託於神靈信民所忌,所以要群起而攻之?」

    聽得此言,堂上眾人面色皆變,那些精通辯論之術,立刻就意識到,邱言要將兩件事情,用邏輯聯繫起來,成了一件,這樣一來,一旦攻擊其中任何一方,就變成了對另外一方的贊同。

    若是放任如此,立刻就要在論道中落入下風!

    可惜,邱言根本不給他們插話的機會。

    「人道前行,本就有諸多錯誤,便是邱某從前所做衛所,今日一樣要將之罷黜,輔之以改變,但當年這衛所之制,確實穩固的邊關,解決了從前的一些麻煩,而且打下來的基礎,也讓今日通過改變後的邊疆,更為穩固!」

    邱言一邊說著,一邊盯著那韓遠,後者被他盯得心中發毛,無形壓力降臨,口中的話也沒有說出口來,只聽邱言繼續道——

    「這與人道前路一樣,先人打下了基礎,提供了便利,但歸根結底,如今探究人道的,讓人道繼續前行,靠的不是遺澤,而是今人奮進,一本大典就將諸位嚇到了,那人道前路浩瀚無邊,無數分歧岔路,是不是都不用走了?」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5-26 14:59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似為討侯來,實為爾等至
       
    「此乃詭辯!」

    面對這般局面,韓遠主動站了出來,他的傳承中,本有法家痕跡,在心術話語方面也有造詣,知道勢的作用,看出來不能任由邱言繼續說下去。△頂點小說,

    「今天我們過來,不是要談論你的施政的,終究還是你破壞了……」

    「這聖賢、先賢所為,乃是為了人道,要指引人道,諸位背後的書院學說,一樣也是要惠及人道,朝廷施政,不說是與人道息息相關,本身便是人道的一個部分,怎麼就不能說了?」

    邱言似笑非笑,依舊打斷對方,反問道:「莫非,閣下的學說,只是為了說而說,為了學而學,皓首窮經,只是未來過來與邱某辯上兩句,讓邱某認輸?」

    「自然不是?」韓遠皺起眉來,正色道,「你也不要用言語迷惑我等,我等此次過來,只是想讓你不要講諸多聖賢畫像,掛於一屋,須知聖賢之念不再屋中,而在心中,更何況,你那聖賢堂,人人可進,這就給人以不勞而獲之心,反而不利於人道進展。」

    他知道自己等人,與邱言比起來,其實是有劣勢的,因為邱言是切切實實的宰執,不說口含天憲,但依照其知行之道的特點,確實容易貫徹所學,這樣執行結合,先就立於不敗,因為那例子就實實在在的擺著。

    古往今來,許多的典故,都是將心中所學付之於實踐,方能流傳下來,如之前的以德為寶中,那子罕便是一國大臣,而以人為寶者,乾脆就是列國之一的君王。

    相比之下,邱言將自己建立衛所,現在有裁撤衛所。並將在這期間發生的事情,總結出一些道理,正是知行之道精髓體現,實實在在的擺著,又是親力親為,根本無從反駁,再高的技巧,都要迂迴繞過,那韓遠也不例外。

    邱言卻搖頭嘆息起來:「哦?我提施政之法,你卻說是迷惑之言。我開闢聖賢堂,讓人人皆有機會入得士林,感悟人道過往積累,你卻說是讓人不勞而獲,當真有些顛倒黑白的味道了,這等話語,既不是儒家,也不是法家,有些近似於名家、縱橫家。」

    說到這裡。他見韓遠又要開口,便話鋒一轉:「這施政之法如何,且不多說,既然諸位提及了知行書院的聖賢堂。那不妨便與邱某過去一觀,這聖賢堂是否真的不勞而獲,便可入林,相信以諸位的眼光。一看便知。」

    「哦?你願意讓我等入得那堂中?」韓遠聽了,眼中閃過一絲精芒,無論在哪家書院。聖賢堂都是核心之地,輕易不可擅入。

    畢竟,一般的聖賢堂,供奉的都是學說根源的聖賢泥塑,而泥塑跟前一般都供奉有接觸弟子,用聖賢紙所著文章,兩者相合,氣運相連,對於一般的人而言,都是大有裨益,能明目靜心,而如韓遠這般的大儒一旦入內,更有機會窺破聯繫,便是得到學說精髓也不是不可能的。

    邱言點頭道:「事無不可對人言,自然都可入堂,只不過我的幾名弟子,還有諸多學子,如今魂入士林,肉身還在堂中安防,縱然有人護持,又有安神香、定身之法,終究受不得外力干擾,所以諸位到時候還是要小心一點的。」

    「這個自然……」韓遠等人的話,也順勢收斂,既然有機會能入的那聖賢堂,窺破奧秘,他們又怎麼能不心中欣喜,就算還存著打擊邱言的威信、名聲的念頭,也是要分先後順序的,等入了那聖賢堂,得到了些許奧秘,再回過頭去繼續,也不算遲。

    「這邱言,一定是見我們人多勢眾,又影響各方學說,而且有心要讓我等入這百寶堂,編著什麼大典,所以這是要妥協了。」

    「他這是委曲求全,正是我等乘勝追擊的好時候!」

    「這是一次機會,能深入的瞭解他的知行之道,一旦知道了虛實,也就容易對症下藥了。」

    這些人的心思,在他們的心裡運轉,但萬變不離其宗,縱然是大儒,一旦讓邱言看出了目的和所求,一樣能夠洞悉內心。

    「他們以為這聖賢堂好進,卻不知道,一旦走進去,便就徹底走入了這個漩渦,因果與起氣運的牽扯之下,莫說是他們自己,便是身後的書院,一樣難以逃脫,必須要提前做出應對了。」

    正所謂劫難如漩渦,一旦走進去,就難以拔身而出,邱言的聖賢堂,就是這麼一個漩渦,所涉及的,遠遠不止一個學說,還牽扯了文網、神道、天外來者。

    只不過,這並不算是挖坑陷人,因為就算今日邱言不擺出這般陣勢,再過不久,這些人一樣在劫難逃,因為那些天外來者所求的,本就是一個部洲,不光是部洲的資源、物質,還有部洲上生靈的性命、心靈,那種時候,最容不下的,便是人道大儒。

    因而,邱言現在要做的,不過是在眾人還能自主的時候,將他們的力量都釋放出來、集中起來、凝聚起來,以此來達到最大程度的抵禦。

    但正當韓遠等人要動身過去的時候,還有最後一個步驟沒有做到,那就是請示三老,請他們三位當先而行。

    只是這三位老者在聽了韓遠的請示後,反而搖了搖頭,然後那姬默對邱言道:「定國侯的心思,老朽等人大概明白,家中小輩也有走那鬼神之道的,探得災厄在即,這人道大典的編著,刻不容緩,我等這次過來,並不是要興師問罪,而是想要搭一把手。」

    這話一說,邱言固然是感到詫異,而那韓遠更是神色微變,他對於這三位老者的來意,本就有著猜測,因為一路上對於邱言的諸多評價,三人幾乎並未置評,只是說要來看一看定國侯,但韓遠本以為憑著群情激奮,便是三老也不好違逆,沒想到在這種關鍵時刻,卻發生了這麼一種情況。

    這一句話一說出來,等於是給這些興致勃勃的眾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讓他們不得不將設想中的種種中斷,重新回到當下的現實中。

    「要搭一把手?難道三老此來,不是為了聲討邱言,而是要助他一臂之力?」頓時,種種猜測此起彼伏,擾人心亂。

    但邱言心念一轉,卻是心頭明亮,便拱手道:「三位先生恐怕不會輕易相助吧?畢竟此事不小,一旦表態,牽扯不小,若是邱某才不堪用,那可是遺禍不小。」

    「定國侯之才,這是不容質疑的。」孟展微微一笑,用蒼老的聲音說話,「你的基本手記,所做之事,我等都是看過、聽過,今日一見,就知道所言不虛,只不過我等三個老傢伙服氣,卻也不能強迫其他人都隨從,定國侯你還是要拿出一點東西出來,方能讓儒家之人也都無話可是才是。」

    「晚輩明白了。」邱言一聽,便知深意,轉身對鄭云吩咐道,「去往府中書房,將那房中書架上,第二排的盒子取來。」

    「第二排的盒子?」鄭云聽了,先是一愣,隨後便就領命而去。

    孫庵這時也開口笑道:「好,既然定國侯你早有準備,那我等也就放心了,這一趟總歸不能白來,至於那本人道大典,聽說已經有了雛形,可否一觀?」

    他們三人接連開口,一句一句疊加下來,直接就將局面扭轉,屋中其他人的那股子洶湧情緒,登時消停、平息。

    又有大小陳、周東義、太虛先生等人互相看了幾眼,暗暗點頭,他們對邱言的接觸比較多,比之其他書院大儒更為瞭解,自是知道此人走一觀十,但凡有所動作,皆在算計之中,端的厲害,便就料定這一次便是三老起來,也未必能有什麼辦法,卻沒有想到,這三位居然一開始就不打算尋釁,而是過來給邱言撐腰的。

    「如此一來,這邱言想要做的事,估計事難有波折了。」

    這樣想著,他們幾人雖不出聲,卻還是端坐不動,與那些作勢欲往聖賢堂之人,形成了鮮明對比,這就是要表態了。

    見到這一幕,邱言心裡越發明堂起來。

    「原來如此,畢竟是關係到一個部洲的存亡,諸多預兆接連顯現,終究還是有人要站出來的,甚至於那些過來聲討我的大儒裡面,應該也有這樣敢為天下先之人,只是因立場不同,或者是想要爭奪主導權,所以才做出如今的態勢。」

    這樣想著,邱言卻也知道,不能將未來構建在他人的一念上,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一念至此,他便又道:「還有些時間,既然諸位此來,以百家聖賢堂為念,那便還是過去一觀吧。」

    姬默也點頭道:「總歸要去看一看的,既然還有時間,那就去看看,勞煩定國侯帶路了。」說到這裡,他與其他兩人才顫顫巍巍的起身。

    孟展則一邊起身一邊看著屋中眾人,說道:「我等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本不該操心這些,但我等歸去,你們還要在世間,所以這一次,不是為了定國侯走來這一趟,歸根結底,還是為了你們。」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5-26 15:00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言傳人心假作真
       
   
    三老接連話語,讓屋中之人心中之念一連幾變,激起了諸多情緒波動,但很快便就收斂,這和剛才不同,剛才是需要蓄勢,以壓邱言,如今局面變化,便不需要情緒助漲,在場之人又有幾人會保持不住心境,自然是收放自如。

    隨後,在三老的領頭下,邱言便領著這一眾人離開了百寶堂,朝著那聖賢堂而去。

    聖賢內的景緻,說白了並無什麼特殊之處,便是孟三移等人的肉身,也不會讓人意外,因為在其他聖賢堂中,也是這般。

    說到底,這座聖賢堂中的諸多畫像,也只是起到引導作用,是邱言為了今後自己不再的時候,一樣能夠安排他人步入士林所準備的,而真正的關鍵,其實還在文網。

    一見堂中景,就算是那些還存著其他心思的大儒們,也不好繼續開口了,之前醞釀情緒,然後未必邱言,最後順勢而為,還有可能以此來斥責,可現在都是心神清醒,又怎麼能做糊塗事?

    進入堂中,他們便清楚的感受到了,一股宏大的精神。

    這精神說來也不完善,駁雜而多變,好似狂風中的柳絮,被氣流捲動著匯聚在一起,在此堂中之人,其實能夠以百家省下的畫像為引,寄託出自己的意念,但若是不夠堅定,或者沒有護持,就宛如進入狂風的樹葉,一下子便會被撕碎!

    這其實就是凶險!

    而想要擺脫凶險,要麼是堅定自身,要麼就是尋得鑰匙,得到護佑。這個護佑的鑰匙,自然就是知行之道的精髓。

    從這一點來看,這本沒有什麼不勞而獲之言,還是要有所付出,方能得到。只是更為巧妙,省去了中間的一些環節。

    但這些環節,又是用文網代替,文網建立之艱難,那可是遠遠超出聖賢泥塑和聖賢紙的,若是連這一點妙用都沒有。也就有名無實了。

    這樣的道理,在場眾人,不可能不明白。

    再者說來,他們背後的書院,儘管也是勸人向學。用文章開路,以精神為引,但歸根結底,也是要用自己的書院之法為鑰匙,算是異曲同工。

    邱言事實說道:「諸位,這聖賢堂的虛實,皆在文網精神裡面,匯聚百家之念。也是方便未來學子入林,至於那不勞而獲,也是沒有的。諸位若是有心,其實也可以循之,以文網為憑,能方便許多。」

    他的提議,沒有人回應,不說文網背景入會。若是太多書院以文網為途徑,進入士林。無疑是將傳承明白交給他人,這樣的事情當然不會做。另外,那背後的歷史包袱,也不允許他們這般行事,是以這聖賢堂一看,便就離開。

    但他們並不知道,在自己踏入這聖賢堂的瞬間,便透過此堂,以及其中的諸多畫卷,和文網,以及文網中的血獄百家產生了直接的因果聯繫,日後自家學派的弟子,都會從知行之道中得到好處、益處。

    但同樣的,這些好處邱言會安排給予,以文網呈現,只是凡事有來有回,知行之道未來所面對的種種磨難,也少不了他們的一份氣運,這其中最關鍵的,無疑就是未來天外之人的入侵了。

    一入此堂,接下來的事,他們是想要擺脫也擺脫不了了。

    當然了,如今的情況,有那三老主持,這在場的諸多大儒,本來就難以避開了,邱言不過是給這件事加一個保險。

    「好了,這聖賢堂也看了,並無什麼要緊的,尋常人家也多有將聖賢畫像懸於屋中著,知行書院不過是懸的多了一點。」那孫庵看過,呵呵一笑,做出了評價。

    但聽到這話,便是那有心傾向於邱言的周東義等人,也免不了暗自嘀咕起來:「好傢伙,這哪是稍微多了一點,也太多了吧,錯略一看,史上有名有姓的聖賢之輩,幾乎都在屋中,這要是真不辨別,予以澄清,傳到了後世,那不明真相之人,怕是不要真的以為,這知行書院,是承百家傳承而出啊!」

    這些並不是杞人憂天,因為過往之事不入天君,終究難以干涉,但並非無法影響,以今朝而改過去,在現實中難以實現,卻可以在人心中達成。

    便是在座的諸多大儒,他們背後的書院傳承,也未必真的都是聖賢傳下,但只要得了聖賢精神,或者有文心之人開闢文道,建立學說氣運,便可立一書院,然後詮釋經史典籍,待得名聲出來了,便可托於一家,將聖賢精神注入泥塑,將傳承的歷史向前「延伸」。

    天下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這名聲也是一樣,便是本來不是這個傳承,但若是說的人多了,講的人多了,天下人都覺得你是那個傳承而出,你自然也就在他人的人心中,成了那個傳承。

    這其實是一種俗定約法,很多書院皆是如此,只是那創始的一代早已故去,現在在場的皆是後來的傳人,而且所學也都是貨真價實,那過去的來歷似乎已經不再重要。

    但再不重要,其中的貓膩,他們也是心知肚明,眼見這知行書院的架子搭了起來,等時間長了,在民間傳開了,人心確定了,那還得了?

    只是三老開口,其他人如何違逆?

    這種時候,便需要一人主動出馬了,而也有人不負眾望,待得眾人從聖賢堂都出來了,韓遠彷彿想到了什麼一樣,來到邱言跟前,問道:「在下在海外的時候,便聽聞過武經總要之名,一直無緣得見全本,這知行書院中必然是有收藏了,否則借之一觀?」

    這話看似客氣,彷彿還在奉承邱言,但實際上卻在點醒邱言,告訴其人,到現在他雖有名望,也曾著作典籍,但終究不是儒家正道,而是兵家之書。

    眾人一聽此言,都是心中大定,覺得摸到了邱言的痛腳、死門,反而都不怎麼擔憂了,只想讓邱言先言,待得說得差不多了,再扔出這個殺手鐧——

    兵家之人,開儒家書院,先就根子不正,抓住了這一點,幾乎等於立於不敗之地了,除非有什麼意外出現。

    至於這個意外是什麼,在場之人也都心知肚明。

    「除非此人還能寫出一本儒家典籍!」

    「但典籍之事,本就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哪裡隨意就能書就的?一本典籍成就,就要將心中感悟積累耗盡幹淨,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年的時間,才能重新積累出來。」

    「這邱言幾年前才寫了兵家典籍,而且一些就是幾本,肯定將感悟積累都用光了,這百家之說本就想通,往往能觸類旁通,儒家的積累只要有一個兵家核心,一樣能透過光暈引動天地之理,蛻變成一方典籍,但既然消耗,事後想要再成就儒家典籍,卻是難上加難了。」

    「只要掌握了這一點,便可推翻知行之道的正統地位,因為其立足的根本,應該是兵家。」

    「就看這邱言如何應對了。」

    ……

    眾人的心思流轉,但表面還是都不動聲色,他們本來有些氣憤邱言懸堂百家,現在有了三老之言,不好發作,只是心中的惡感,還是會影響判斷和主觀,難免就生出敵意。

    但便在此時,那姬默忽的開口問道:「東西應該是拿來了吧,既然今日這麼多人齊聚,正好見識一下,日後也能成為一樁美談。」

    「好,晚生正有此意。」邱言在眾人的不解目光中,點頭應下,然後又將眾人給朝著那百寶堂領去。

    ………………

    「真是開了眼界,這麼多的大儒過來,卻還是被邱師的言語所壓下。」

    此時,在那百寶堂的偏房中,大瑞新主李炎,則是神色興奮,對於之前見過的一幕,很是感慨。

    他雖然貴為一國之主,執掌王朝,依然是真龍龍氣的核心,但到底年歲不大,還是有少年心性的,再加上為軍之日尚短,還沒有學會多少帝王心術,是以見到之前諸多大儒齊聚,有聲討之意的時候,還有心擔憂,但又見到邱言寥寥幾句,便將局勢逆轉,連那些過來聲討的眾人中,那頂樑柱都被策反了,自然興奮異常,覺得見證了歷史——

    以李炎現在的見識,尚且不能清楚的看出來,那三位老者,本意就不是過來找麻煩的,只當是邱言的話在起作用。

    而李炎從小也算是熟讀典籍,知道不少典故,其中不乏舌戰群儒之事,都是流傳千古的,小時候讀來,就頗為嚮往,如今卻在眼前上演,又如何能安定的下來?

    若非邊上的那小廝一直勸慰,怕是已經認不出,跟過去看熱鬧了,這一國之君,擅自出宮,又到了這城郊的書院中,參與學派紛爭,只是這一項,就不算消失,言官要說,史官要記,怕是今日在場的諸多大儒,也要紛紛指責。

    他皇帝不怕,可這位伺候在邊上的小廝,卻是承受不了的,那為李公公的前車之鑑可還不遠。

    只是,這樣勸著,很快就見到鄭云從門外走來——這偏房就有地方,能看到大堂之景,是以很是清晰,能看到鄭云懷中抱著的一方木盒。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5-26 15:01
第一千二百七十八章 一書五行
       
    鄭云的身份,李炎自然清楚,當初想要去給邱言找麻煩,與之論道,多數都是鄭云與孟三移擋下,兩人身為邱言的弟子,這學問也給李炎留下了深刻印象,認為是難得的人才,有意結交,雙方也算有著交情,不管今後局勢會如何變化,至少在此時的李炎心中,這位鄭云,日後是要大用的。

    現在,見到熟人走進來,但神色鄭重,抱著一個木頭盒子,一步一步,彷彿頗為沉重,那臉上更是汗流不止,眉頭緊鎖,似乎正在承受痛苦,又好似在思考什麼難題。

    而其人身邊,隱隱似乎有影響變幻不定。

    這樣的情況,一下子就將這位新晉的大瑞之主給吸引住了,也不再堅持要往那聖賢堂,反而打算要出去詢問。

    只是,不等李炎從後面轉出,就聽到陣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來,而後他便看到,那群離開沒有多久的大儒們,居然又轉了回來,一個個都是氣定神閒。

    但這些人一進到屋子裡,不少人看到了正在皺眉的鄭云,眼神變幻,隨後視線落在了鄭云懷中的盒子上。

    這腳步聲,也驚醒了鄭云,他這一驚,面色瞬息恢復如常,將盒子放在桌上,就轉身給眾人行禮,整個人的精氣神迅速攀升。

    「看來你這路上也有收穫。」邱言點點頭,也不多言,便邁步走了過去,將那盒子開啟,從裡面拿出了一本書冊,看那樣子,卻是頗為隨意,彷彿手中書冊很是簡單。

    「韓兄與諸位。想要去看武經總要,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便是書院藏書樓中,就有一套,但也只有兩部分。若不嫌棄,隨時可以觀閱,不過在這之前……」

    邱言說到這裡,將手中那本書冊放在桌上,緩緩翻開,口中則道:「這本。乃是邱某最近所著之書,可以稱為《行錄》,還請各位一觀。」

    實際上,從眾人踏入屋中,見到了鄭云。感受到了其人身上蕩漾出來的種種人文氣息,便已經意識到了一些,待得鄭云驚醒,將那盒子放在桌上,身上的人文氣息也就隨之轉移,落在桌子周圍。

    這樣一來,更讓觀者心中明亮。

    「這本《行錄》絕對不簡單啊。」很快,不少人就暗自感慨。知道到頭來,終究還是一場空。

    倒是那孫庵,似乎頗為感興趣。樂呵呵的問著:「這《行錄》如何成書,有何來歷?」

    邱言笑道:「此書在晚生有心要成大典的時候,便就動筆,說來好笑,倒也不是當時有什麼感悟,而是覺得大典百家。我這知行之道也應在其中,但若無儒家典籍。難免要有波折,平白的耽誤了時間。是以便就動筆,但當時也有平定白蓮等的感悟,後來在那天罡地煞寨子裡,也有一番際遇,思緒如潮,便就成了雛形,後來慢慢完善,就成了此書。」

    「天罡地煞山上,有外來之力,氣運扭曲,人道變換,確實是領悟道理的好地方,」姬默這時點了點頭,他所在的姬家,就是齊魯大地的大族,與那天罡地煞寨距離不遠,之前也有過接觸,知道不少,「此冊以『行』為名,可見也是定國侯你在踐行時的心思凝結,但應該還不是典籍,否則不可能默默無聞。」

    人道典籍成型之事,上應雷霆,與人道雷霆之海還有聯繫,很多人都會生出感應,所以邱言當時成就了兵家典籍,才會造成莫大影響,漣漪四方。

    只不過,邱言卻搖了搖頭道:「若說典籍,此冊倒也算是典籍,只不過我將此冊與文網聯動,緩緩成型,循序漸進,不知何時起,就已然有了典籍氣相,但有文網籠罩,方才不被世人所知,今日既然有人覺得,邱某隻以兵家典籍立身,那就只好先將這一冊拿出來了。」

    說話的同時,邱言一揮手,無數思線顯化出來,赫然都是纏繞在那書冊之上,隨著這一揮動,思線迅速的脫落,將那書本的本來面目徹底顯現出來,頓時一股澎湃文思從裡面衝擊出來!

    跟著,光輝閃爍,那思想的光輝在四周碰撞起來,一點點火花在虛空中浮現!

    這些火花,就像是點燃了森林的火苗,在那光輝閃爍的同時,滿屋子的大儒,首後接連浮現諸多光暈!

    如那三老更是有著四道光暈,餘者也有不下兩三道的。

    一時之間,整個屋子中光影四射,諸多景象、念頭變幻莫測,這本不該浮現在現世之中,奈何此處本就是書院與觀天台之間,本就有氣運加持,又有一本無聲成型的典籍激發,人道之力匯聚。

    更不要說,此乃都城,龍氣充盈,人道光輝一現,那龍氣便就匯聚過來,層層疊疊的壓下,又有那位真龍天子在隔壁,與龍氣聯動之後,所造成的影響,立刻就成幾何倍的暴漲!

    頓時,氣勢如虹,邱言的這一本《行錄》,立刻就爆發出耀眼光輝,更有無數景象從中投影出來,其中有南征北討,也有一路求學,更有從弟子身上所觀之景象,更有無數看似普通之人日常作息!

    這些普通人的景象,多為在劍南為官時、東去領兵時,邱言沿途所見,但對於平民百姓的生活,終歸不夠深入,但有神道的信民香火作為補充,立刻就將這片短板補齊。

    一時之間,人道踐行層層疊疊,根本不需要多少嚴謹的話語,就呈現的清清楚楚,不要說這堂中之人,便是那隔壁的真龍,也是一時之間,被光暈、投影弄花了眼睛,只覺得無數信息蜂擁而來,竟是讓自己在瞬息間,好似接觸到了無數平民百姓,瞭解了他們的生活。

    這些信息浩浩蕩蕩,匯聚起來,好似洪水,將李炎心裡原本的一些認知給沖垮!沖得粉碎!

    李炎對民間的很多認知,都是建立在他人的言傳身教上的,因為身份特殊,身肩天下,他能夠接觸真正民間的機會不多,就算在李坤在位後期,放鬆了對太子的制約,允許李炎在一定程度上去往民間,但也只是侷限在京城,甚至是京城的幾個部分。

    那京城畢竟是聚集天下氣運之處,人傑地靈,很多民間的問題、常識,在這裡反而都不靈了,有種人道扭曲的味道,但說白了,還是人道發展不平衡,京城匯聚天下資源、英才、權勢,在發展程度上,遠遠超出其他地方,等於是幾年、十幾年、幾十年後的人道景象。

    如此一來,從小生活在裡面的帝王,難免就對自己的王朝有錯誤的認識,一葉障目。

    李炎也不例外,從老師、大臣的口中,得到的諸多信息,早就在他的心中構建出了一片錦繡河山,連帶著市井之民的生活也在其中,但都是富裕而富足,男耕女織也充滿著平和氣息,彷彿處處世外桃源。

    但在這一刻,在強烈信息洪流的衝擊下,諸多認知盡數破碎,然後被重建起來!

    這種認知,若無李炎心中承認,也是不會輕易建立的,有所牴觸,但換了其他時候,便是邱言親自給他講述民間景象,李炎也未必會全信,總會相信自己的判斷,但如今乃是人道典籍成型,諸多大儒在堂,光暈四射,氣運如龍的時刻!

    這樣的氣相,不光侷限在這座院子裡,早就隨著光輝衝擊、龍氣沉澱,驚動了週遭,乃是天地之理的承認,人道雷霆隱現,無邊星空中,混沌雷霆之中一道道身影若隱若現,這般氣相,就算是天子也要低頭!

    只是,發展到後來,無數信息湧動,便是龍氣屏障也有不足,讓那李炎的頭腦中生出痛感,而身邊的小廝在最初光暈、信息湧來的時候,就直接昏了過去,連悶哼都沒來得及發出,但這麼一昏,反倒不受信息衝擊。

    堂中,三老品味著光輝,感悟投影,都是連連點頭,就聽孟展道:「以行而為知,確實是踐行之法,這書中記載是踐行,以文網相結合、緩步循序是踐行,這個時候拿出來是踐行,拿出來之後用來教導人皇,更是踐行!一連四踐行,當真是讓老朽大開眼界!定國侯,好知行!」

    卻是這信息一起,偏房中的人就瞞不住了,從那龍氣變化中,一下子就能看出來,是真龍天子,但卻沒有責怪的意思,因為都看出來了邱言是要借這個機會,給人皇上一課。

    只是,縱是三老這般人物,也不知道,這一次的典籍顯露,不是四踐行,而是五踐行!

    ………………

    東華外層,雷霆閃現,自京城中衝擊而起的思想光輝,有龍氣沉澱,沾染百家光暈,匯聚真龍氣運,像是不斷添柴的烈火,節節攀升,衝擊而出之後,被一道源自天君太陽的光輝引領著,在一片區域變幻起來!

    轟!轟!轟!

    漸漸的,人道光輝變幻間,竟是讓那一片虛空扭曲,顯露出一條道路!在道路深處,墨家精神被牽引著浮現出來,漸漸迸射出光輝!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5-26 15:02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侵略雖本願,奈何被強逼
       
   
    「天志在上!誓奪東華!」

    「天志在上!誓奪東華!」

    「天志在上!誓奪東華!」

    另一邊,在那天志洲的一片瀚海綠洲中,正有一隊人馬高舉著手中的刀兵,仰天長嘯!

    這些人手中的兵器,充斥著複雜的紋路,看似長刀,但除了刀刃之外,刀背卻是格外厚實,隱隱有齒輪痕跡,在那刀背的最上面,還有一個半透明的細長琉璃管,其中有閃電彈動。

    這般兵刃被他們拿在手上,整個人的氣息都有提升,所有人匯聚在一起,所形成的龐大人道氣息,甚至有沖霄而起,扭曲一方的跡象!

    只不過,這裡本就是瀚海沙漠中的一片綠洲,周圍一望無邊的廣闊沙漠中,因陽光照射,在上面形成熱浪,升騰而起,扭曲光線景象,形成了一片片的海市蜃樓,只不過這些蜃樓之景卻不是投影的天志洲上的什麼景象,而是投影來自其他部洲!

    「借助這些海市蜃樓,足以打開通往其他部洲的通道,乃是隨著咱們天志洲之人的足跡,將一絲統合意志帶動過去,殘留在其他部洲上,方能留下痕跡,最後又投影過來,呈現在沙洲左近,只是這通道千百,也不知有多少部洲在裡面,從前的入侵,乃是墨門聯軍為主,往往擇一而入,根本不會徵求我瀚海墨門的意見。」

    在這一隊人馬的最前面,立著三名男子,都是一副漆黑衣袍籠罩身子,在這炎熱的沙漠中。本該是汗如雨下,但三人面色如常,為首那人留著五柳長鬚,正看著這一隊人馬,撫鬚而言。

    邊上。又有一名看上去身材健碩、身架粗大的男子道:「墨者放心,這次入侵那東華,其通道正好就在咱們瀚海墨門的附近,絕對是繞不開咱們墨門的,之前的那些通道,終究離咱們太遠。便是統合律法也是無用,但這次不同,你們看他們不就主動來信,讓咱們組織門中弟子,誓師準備了麼?」

    被稱為墨者的。乃是這沙漠中一座墨門的墨者,可以稱之為瀚海墨者,聽了身邊壯碩男子的話,這瀚海墨者微微點頭:「有統合律法,當可從中得到安定,但也不能因此就掉以輕心,須知到了外洲,律法漏洞也就變多了。」

    「這有什麼?等那些中土墨門的人馬到了。咱們跟進去就行,」第三人這時開口了,這人看上去年歲不大。面容俊美,劍眉朗目的,但說出來的話,卻有股蒼老氣息,「這入侵的路上,只要不出頭。不主動上前,只是如同尋常一員。那便能安然度過,待得東華平定。必然能分到一片土地,然後繁衍生息,步步為營,紮實才是根本,千萬不可因為通道離咱們墨門太近,就得意忘形。」

    「儲老說的是。」

    那瀚海墨者與壯碩男子都是點頭。

    他們這一墨門,本是建立在沙洲之中,這次是接到了統合意志的諭令,知道要入侵一片名為東華的大洲,那中土墨門也在集結人手,匯聚大軍,就等著開拔,抵達瀚海之後,與這瀚海墨門的人馬匯聚起來,共同進逼東華!

    其實,不只是瀚海和中土,便是更遠的西域、北庭、北海、大漠、南蠻等地,這一次都被動員起來,諸多墨門都要齊聚,粗略一算這人手,至少也有十幾萬人!

    更不要說那天上的諸多天上城,也在做著準備,也會有人手聚集過來,如此算來,突破二十萬人,都並非不可能的。

    可不要小看這二十萬人的陣容,畢竟天志與東華不同,並不是那種靠著人數堆疊,氣血疊加,來形成軍陣,用以破敵,而是靠著諸多機關造物,使得單獨一名兵丁,都擁有著驚人的戰力!

    而且,因為機關術的運用,在運送物資、補給、糧草輜重等事物上,先天佔據優勢,根本不用分出多少兵馬去處理這些,說是多少人馬,就是多少人馬——

    如東華那般,往往出動二十萬兵勇,算上後勤人手,整個軍隊的人數,卻要在六十萬往上。

    正因如此,這麼二十萬人聚集在一起,戰力之強,可想而知!

    但即便如此,單獨一個瀚海墨門,卻是人數不多,聚集這片綠洲,等待大隊人馬過來的人數,不足千人,讓他們獨自去攻擊東華,便是單兵戰力再強,也是羊入虎口。

    正當這一隊人,想要安心的等待之時,那沙漠中忽的異變升起,就見一道狂暴的龍卷迅速形成,將一團海市蜃樓給生生凝結出來!

    那片海市蜃樓中,中土浮現,億萬黎民,江山社稷之中,文網隱隱閃爍,又有北疆黑龍咆哮,南疆七彩浮動,西域百國林立,屋脊之地更是佛光隱隱!

    只是一下,這蜃樓之景便形成,然後投影出層層疊疊的光輝,赫然是百家光影,又有明黃色的龍氣浮現!

    頓時,這天志洲的天地之力,沸騰起來,要將這浮現出來的海市蜃樓給排斥出去!

    與此同時,距離不遠的瀚海墨門等人,更是心中一跳,循著異變看了過去,為首三人面色大變!

    「這是那通往東華洲的通道!怎的自己打開了?」壯碩男子震驚之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情緒波動。

    被稱為儲老的那人則是眉頭緊鎖:「不是簡單的打開,而是被東華洲那邊的氣運、人道儒家的光暈,生生撞開的!莫非是要反過來入侵咱們天志洲?」

    而瀚海墨者卻是當機立斷:「事出反常必有妖,這件事不是我們一家墨門能夠決定的,立刻給中土幾大墨門傳遞消息,同時給沙漠墨尊也要通訊,將這裡的情況說清楚……」

    正當這位墨者條理分明的指派任務的時候,一道聲音忽的降臨在他的耳中——

    「令瀚海墨門,速速前往平定通道異狀,同時在兩個時辰之內,就領兵前往東華,不得延誤!」

    這話不光出現在瀚海墨門的耳中,也從他的心裡浮現出來,而且連邊上壯碩男子、儲老,甚至那近千人的墨門弟子,也是在同一時間,清楚的聽到,但隨後這些個人都是愕然、震驚。

    「這是……統合意志在下達諭令?」末了,那壯碩男子滿臉疑惑,問著身邊兩人。

    不光是他,那正在高舉刀兵的諸多弟子,也都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最前面的三人,之前那種濃烈的戰意,竟是在頃刻間就消失殆盡了!

    很快,儲老便回過神來,面色複雜的回應道:「應該不會錯,統合意志直接下達諭令的事,雖然不多,但也有先例,在我為墨者的時候,就曾經發生過,也是這般,只是……」

    「只是這個諭令,完全不合情理!」瀚海墨者此時的面容,陰沉的好似能滴出水來,「若是各大墨門齊聚,此去當然十拿九穩,可如果只有咱們一家先行,那就是……」

    「就是炮灰之流的!」壯碩男子也回過神來,眼睛瞪得老大,臉上流露出不忿之色,「那好歹是一方部洲,不說王朝兵力,說不定還有鬼神勢力,到時候咱們這麼一家墨門過去,就算機關之法再怎麼嫻熟、超絕,被諸方圍起來,那也是要飲恨的!統合意志,如何能下達這等諭令?」

    「噤聲!」儲老忽的大喝一聲,「翰甲,統合意志也是你能輕易評價的麼?莫說你現在還不是墨者,就算日後接掌了墨者,也不可如此肆意!至於說這次的事情,統合意志自然是有考慮的。」

    「怕不是什麼人,在中間使壞吧。」被稱為翰甲的壯碩男子,被這一喝,也給驚醒過來,立時收斂許多,但還是心有不甘,他自然之道,所謂的統合意志諭令,其實是借助統合意志這個系統,下發出來的,至於做出決定的,卻是最頂尖的那群人,其實還是人的命令,而不是統合意志!

    只是這種事情,卻不可輕易說開。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轉圜餘地,唯一的希望,就是沙漠墨尊了,只要他老人家能夠伸出援手……」那瀚海墨者還在思索,不遠處的那道龍卷,忽的咆哮起來,其中的百家光影和龍氣急速壯大,似乎連統合意志統轄天地之力,都無法鎮壓了!

    而下一刻,那瀚海墨者等人,就清楚的感受到了一股壓迫之力,壓的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

    立刻就知道,這是因為通過統合意志傳遞給自家墨門的命令,已經讓他們和這侵入天志洲的外來之力氣運相連,外來之力大盛,氣運水漲船高,相對的,那麼瀚海墨門的氣運就要被壓制,最終被天地排斥!

    想清楚這點,瀚海墨者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嘆息一聲,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諸多弟子,用凝重而低沉的聲音道:「壓制那外來之力,同時踏入通道,咱們……要去侵略東華了。」

    隨著這一聲命令的發出,反饋過來的,卻是弟子們更加沉重的情緒波動,那翰甲也是一副怒火上湧,同時情緒低落,忍不住嘆息:「這叫什麼事?從來入侵掠奪,都要戰意高漲,可這樣被逼著侵略,這麼一點人,不是去送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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