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我老婆是黃月英──諸葛亮的秘密日記 作者:南翁 (連載中)

 
米聯華 2014-4-24 17:24:5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7 201534

【小說書名】:我老婆是黃月英──諸葛亮的秘密日記。

【作者簡介】:
南翁,按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南邊的老人,當初是想將融合悠然見南山、孤舟簑笠翁兩句,取其悠閒孤獨的意思……但我後來上網搜尋了一下,發現已經有古人用過這個號。我想換,卻發現自己已經愛上這個名字,只好勉強跟古人共用一下,我相信他不會氣量小到從棺材爬出來跟我計較的。

【小說類型】:
東方玄幻。搞笑喜劇。

【內容簡介】:
諸葛亮欠債不還,被追殺、被逼婚、被逼著去當狗頭軍師,卻是抓我去當替死鬼。於是,我娶了一個醜女當老婆、認了一個愛哭鬼當老闆,
前途多難哪!

諸葛亮的哥哥帶人來要把我抓回去、諸葛亮的同學在我老婆面前親我還說我的身體是她的,最後大家打了一架,
發現諸葛亮八歲的妹妹最強,超扯滴~

我們逃跑,卻在路上被人攔住,說我會導致時空混亂,所以要把我殺掉--媽啦,這樣就要把我殺掉?真的假的?

新野第一站是妓院?在妓院裡遇到貂蟬?貂蟬自己主動貼上來?我是有家室的人了,我是不介意,但我老婆很介意,
而且她會把我打成豬頭……

這一整集洋洋灑灑六萬多個冗言贅字,雖然完全沒有提到重點,但其實這樣就講完了。
如果覺得還不過癮,就請繼續看下去吧!

【其他作品】:暫無。

【小說封面】: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5-22 21:2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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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聯華 發表於 2014-4-24 17:32
作者自序:

因為這是個由我自己敘述、也就是第一人稱視角的故事,所以我做個簡略的自我介紹。我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體重七十公斤,雙魚座,興趣是……嗯,好像不簡略,換過說法。

現行大學教育體制下的犧牲品,完畢。

接著說故事。讓我為剛才冗長、不簡略、沒有重點、根本騙字數的自我介紹道歉,這裡我一言以蔽之。

一個小白臉靠老婆過活的日子,以上。

當然有人想問:「這有什麼好說的?」

我會這樣回答:「這小白臉很出名。」

他叫,諸葛亮孔明。




序 豬哥孔明和諸葛孔明只是一線之隔。




故事的開始有點模糊,因為我記得我人在宿舍,剛吃完一塊雞排、用可樂漱口,沒有刷牙就倒在床上睡著。附帶一提,時間是星期三早上八點,一整天的課大概都得翹掉。

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我醒來的時候,不,應該說我「在夢裡醒來的時候」,身處於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那是一個用竹子搭建起來的房間,裡面有一套桌椅、一個衣櫃、一張床,必須用複數形容的只有凌亂四散的書籍,數量之多幾乎要淹沒整個房間。房間窗戶是打開的,透過窗戶往外看,是一大片的青竹林。

風一吹,竹葉的稀疏摩擦聲如海浪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風又吹,吹散了一個人的長髮。

那個人坐在一張涼蓆上。他的皮膚是一種接近病態的蒼白、黑色長髮凌亂分岔披散在肩膀,他身上只有一件青布衣用腰帶寬鬆地繫住,更顯得過瘦的身軀弱不禁風。

我想看清對方的面目,無奈那人素白的右手上拿著書,遮住了臉面。

似男類女,撲朔迷離。

我坐起,無法理解眼前情形。

甩甩頭,卻什麼都沒有改變。

那個人注意到我醒了,放下書、抬起頭,開口:「早安。」

我這時才看清楚對方的真面目。那是一張十分精緻漂亮的臉龐,膚白若雪、峨嵋皓齒,細柳般的髮絲垂下,一雙黑色的眼眸藏在若隱若現中。

我幾乎以為那是個女人,但對方不讓我這麼想。

他開口:「在下複姓諸葛,名亮,字孔明。」

我活在一個被三國演義淹沒的時代,電視劇、電影、遊戲、漫畫、小說,四處可見三國人物的名號,就算沒有特別研究,也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名字。

甚至可以說,聽到有點膩了。

人會對未知感到迷惑、對迷惑感到恐懼。

這時我只想笑。

我:「這什麼整人節目?真是大手筆。」

那自稱諸葛亮的人──我就暫且叫他諸葛亮──放下書,起身走到我面前,饒有興趣地問:「整人節目?那是什麼?」

我沒興趣跟他玩了,直接說:「換下一個人吧,我要走了。」

諸葛亮點點頭,伸手比向旁邊的竹門:「請便。」

我走下床、打開門、走出去……

停住。

如果我沒看錯,眼前是藍天白雲、房子底下空空如也。

刺骨的寒風一吹,攪得我心頭一涼。

我面無表情關上門,回頭。

諸葛亮好整以暇坐在床上,開口:「這是模擬我住的地方想像出來的空間。如果你想要,說說看喜歡什麼樣的地方,我都能換給你。順便一提,想要冷、熱、痛甚至是奇癢,我都能你體會到。」

諸葛亮冷笑:「不管你想不想要。」

文言文我大致上都聽得懂,感謝我的國文老師。

太長的、比較難的,我就當場自己翻譯成白話文,這樣我比較好懂、大家也比較好懂──不要再跟我討論什麼古代人怎麼會說白話文的問題。

但我還是聽不懂諸葛亮想表達什麼。

諸葛亮也不管我是不是理解了,自顧自開口:「聽你說話的方式,應該是生活在我的後世而非前世,真想跟你聊一聊以後的世界。可惜我們的時間不夠,有些事情該交代的,道義上我還是要向你交代一下。」

我沒有理他,走到窗戶旁邊,探出頭。

竹林消失,又是一片藍天白雲。

怎麼辦?我只好祈禱。

萬能的天神啊,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沒刷牙就睡覺。我以後一定會當一個乖寶寶的,如果這是夢,請快點讓我醒來吧。

然後我在自己臉上打了熱騰騰的一巴掌。

痛死我,不信也得信了。

「後悔也來不及了、祈禱也沒有用的,這個世界沒有神。」諸葛亮好像看穿我在想什麼。「好好談談吧,對你不會有壞處的。」

我:「這是什麼情況?」

這比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關在密室腳上被綁著鐵鍊旁邊還只有一把生鏽的鋸子逼你把腿鋸掉還要扯的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絕對沒有打錯字。

諸葛亮:「這裡是我設下的幻魂陣,能讓精神脫離肉體,直接進行交流。不過我不是要和你交流什麼,而是想讓你代替我。」

我:「代替?」

諸葛亮:「就是讓你變成我。」

我:「為什麼?」

諸葛亮:「這說來話長。」

我:「那不要說好了。」

諸葛亮:「但我還是想說一下。這得從我的志向開始說起。」

我隨口問:「什麼志向?」

諸葛亮:「第一,就是當皇帝。」

我:「第二?」

諸葛亮:「第二,就是把我喜歡的美女通通收入後宮。如果可以直接完成第二項,那第一項不用完成其實沒關係。」

真是遠大的志向啊,佩服佩服。你個死色胚。

諸葛亮嘆了口氣:「唉,但我不小心犯了一個錯。為了完成我的遠大志向,我想要那老頭──一個叫黃承彥的老頭,我想要他的『四象八卦圖』,誰知道他只送不賣,說是要拿來當他女兒的嫁妝。」

好個有商業頭腦的老頭。

我:「這算什麼錯?」

諸葛亮:「別急,我還沒說完。我問他:『汝女之容如何?』他回答我:『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汝見之,必驚為天人。』我考慮了一下,既可以拿到我想要的東西、還順便賺一個美女當老婆,這麼划算的事情不答應簡直是白癡,所以我就答應了。」

我:「這樣很好啊。」

諸葛亮面無表情用最快的速度說:「魚跟鳥都會被她嚇死,月跟花都不敢看她,我看到她,差點升天去見祖先。」

……

諸葛亮:「我後來私下探訪,才知道黃老頭的女兒根本是個滯銷品。她醜得用豬形容都侮辱豬,而且還不只是醜、醜我還可以接受,重點是她的個性又很差,差得用老母形容都侮辱老母啊。」

你老母的個性到底是多差才會被你拿來這樣比喻啊!

諸葛亮:「我當然反悔了,但又不想把東西還給黃老頭,所以想賴帳。但黃老頭找了一群人來對付我,我打不贏又逃不掉,只好去找我師傅幫忙。但你知道我師傅跟我說什麼嗎?」

我:「什麼?」

諸葛亮:「他說:『這是你的報應。』」

是報應沒有錯啊。

不過,這到底哪門子因果報應劇場的劇情?你是諸葛亮耶,怎麼抱怨起來簡直像是菜市場的歐巴桑在抱怨一樣又臭又長?你知道你說話的長度觀眾看了會煩嗎?你知道你說話的方式像是我把我心裡的對白全部講出來一樣誇張嗎?說好的長話短說呢?

重點是。

怪我嘍?

我:「那是你自己搞出來的事,不要牽拖到我身上吧?」

諸葛亮:「抱歉。」

我:「不接受行不行?」

諸葛亮:「對不起。」

……

諸葛亮毫不在乎我的感受,繼續抱怨:「還有啊,既然你是後世的人應該知道吧,那個娘砲劉備硬是要我去當他的軍師。我可是要當皇帝的人,所以我當然拒絕他──誰知道他身邊一群流氓,我不幫忙就拿刀要砍我,所以我只能四處躲躲藏藏,希望不要被他找到。」

那我大概有三次被抓的機會。

「對了,我已經被抓到兩次了,如果你再被抓到可能只有死路一條,自己小心一點。」

去你妹的。

我:「你去找別人好不好?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推薦幾個人給你。」

那幾個向我借錢不還的、背後偷罵我的、賣黑心食品的、硬拆房子的、愛穿三角褲游泳的,我認為都是不錯的對象。

不要問我穿三角褲游泳哪裡錯了。

但諸葛亮只是說:「你連自己的長相都忘了?」

他說完,一面銅鏡浮現在我面前。

我一看,鏡子裡只有諸葛亮。

鏡子拿下,卻看到我自己。

諸葛亮:「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別人沒辦法代替我。」

我無話可說。

諸葛亮:「另外,大白天就在做白日夢的你,也算是異類了。」

我真的無話可說。

諸葛亮笑笑:「換個方向思考,跟我交換也不是只有壞處嘛。我這麼天才,你怎麼可能是個廢物?但我看你現在就是半個廢人,換個地方,看你能不能換個心情好好努力。」

我:「那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諸葛亮:「就這樣,時間差不多了,有沒有問題想問的?」

我剛才已經問了!

他根本就只有抱怨啊,從頭到尾都只有抱怨啊,說好要交代的事情呢?

我:「現在的我呢?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故意不想回答,你還是硬要問這個啊,真是沒有意義。」諸葛亮一臉我問錯問題的樣子。「算了,我就回答你吧。這個你大可以放心。」

我:「放心?」

諸葛亮笑著:「我已經準備好另一個身體,並不會跟你調換。所有認識你的人都會忘了你,那個世界不會有關於你的存在。」

我喉頭一澀。

根本笑不出來。

但諸葛亮只管他的我行我素:「最後提醒你一件事。」

那是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

「歷史是會騙人的。」

我的視界陷入混沌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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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聯華 發表於 2014-4-24 17:38
第一章 ~只要是美女做什麼都會被男人接受~



我在醒著的時候清醒過來。

沒有奇蹟似的回到我可愛的宿舍,身邊景色依然是竹林房間,卻已經沒有諸葛亮的身影。不,應該說已經沒有我的身影。我看著身上的青布衣,又打了自己一巴掌,輕輕的,觸感卻依然真實。

何等的莫名其妙。

我躺下,睡個回籠覺好了,看看會不會睡醒就突然跑回去。

但我還不來及閉上眼睛,竹門突然打開,一個大概八、九歲左右的孩子走了進來。就我看那應該是個小女孩,但她黑髮極短,棕衣短褲做男孩打扮,讓我不確定是個小蘿莉還是小正太,唯有十分可愛這一點可以確定。

這個十分可愛的孩子走進來,卻是冷著臉,九十度鞠躬:「主人,請問有任何吩咐?」

這是個好問題。

那孩子挺起身,又問了一次:「主人,有何吩咐?」

好吧,看來不回應是不行了。

我直截了當地問:「你知道我不是諸葛亮嗎?」

孩子:「知道,現在您是我的主人。」

我想了想,畢竟是古代,有幾個童男、童女當僕人是很正常的,也就沒有懷疑太多。而且諸葛亮會將替身的事情告訴她,應該是對她有一定的信任。

我:「你是男還是女啊?」

孩子:「女。」

我:「叫什麼名字?」

孩子:「諸葛髻。」

喔,諸葛……啊?

我懷疑地問:「妳跟諸葛亮什麼關係?」

諸葛髻:「主僕。」

喔,可能只是剛好同姓?

我決定換個方式問:「妳跟他有血緣關係嗎?」

諸葛髻:「同父同母。」

同父同母……親妹妹?

那傢伙把親妹妹當僕人使喚啊!

冷靜、冷靜,他妹妹不是我妹妹,就當我什麼都沒問,我沒問,我真的沒問。

我還沒調整好心態,於是說:「沒事了,妳走開些吧,我想靜一靜。」

「是。」諸葛髻答應,卻又開口:「請容我提醒您,黃承彥先生約定今天會來拜訪您。」

這麼快!

據我所知,黃承彥就是諸葛亮的岳父,換個說法,黃承彥的女兒就是諸葛亮的妻子,黃碩、黃綬、黃月英……也有可能根本沒有名字,各種說法不同。

唯一確定的是她的綽號。

阿醜!

人的名字是父母取的,明明很笨也可以叫「聰明」,明明很矮也可以叫「高」,並沒有值得參考的地方。但綽號可不一樣,尤其是這種眾人異口同聲叫出來的綽號,一個人的特徵表露無遺。加上當事人的口述,可以拿來當直接證據的人證口供,這位黃小姐醜到諸葛亮都要逃跑,尊容可以想見。

不過,我印象中她是一位溫柔賢淑的人,諸葛亮卻說她「個性差得用老母形容都侮辱老母」……雖然我不知道老母到底是有多差,但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要知道,如果是一位溫柔賢淑的大老婆,醜一點無所謂,在這個年代大可以娶兩個、三個,甚至四個、五個都無所謂,搞不好還有助家庭和諧。

但一個又凶又醜的老婆就是另一回事了,想像一下,如果你的老婆是你的老媽,那完全是一個災難是不是?

好吧,我承認那比喻怪怪的,但大概可以理解諸葛亮想要逃跑的心情。

我:「何時會過來?」

諸葛髻:「會過來用午膳。」

我:「現在什麼時候了?」

諸葛髻:「巳時剛過。」

十一點!連逃跑的時間都不給我,真不愧是諸葛亮。

諸葛髻:「主人是否要梳洗更衣?」

我想起「我」披頭散髮的樣子,無論接下來會如何,體面點出去見人總是比較好說話一些。

我:「好吧!」

諸葛髻:「請稍等。」

諸葛髻先從旁邊提了張高腳凳到我面前,然後走出房間。我透過房門看出去,那是一條用青石板鋪出來,十分深長的走廊,或許這個地方比我想像中要大一些。

諸葛髻沒有走遠,只是在門外彎下腰,拿著一個裝著小水盆和幾條布條的大水盆進來,將水盆擺在凳子上。

我正打算要洗臉,諸葛髻卻阻止我,搶道:「請讓我侍奉您。」

我:「不用了,我自己來。」

諸葛髻愣了一下,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隨即又轉為淡然哀傷,最後像是看破一切:「是。」

反應也太奇怪了?

諸葛髻從懷中拿出一把小刀。

我嚇了一大跳:「妳幹什麼?」

諸葛髻:「既然主人不需要我,那我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諸葛髻說完,揮刀往自己脖子上抹去。她手起刀落異常快速,我根本反應不過來,眼看她就要血濺當場。

但我的身體已經自動將諸葛髻的手抓住,好像有點厲害。

過兩秒,我的腦袋才反應過來。

我不住喘氣。媽的,真的有必要這麼激進?要死之前先溝通一下行不行?打個生命線好不好?

我把她的刀子拿走,說:「好、好,那就交給妳了。」

不給妳洗我的臉妳就要去死,再不願意也得願意啊!

諸葛髻簡直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如果主人不願意,請不用顧忌我。我只不過是個僕人,我的生命比起您的喜樂是微不足道的。」

我:「讓人幫我洗臉就是我的夢想啊!」

諸葛髻點點頭:「那請您坐好。」

我就這麼呆坐著,等著諸葛髻拿毛巾沾水緩緩擦拭我的臉龐,盛水給我漱口拿盆子在旁邊接著,用梳子整理我長得毫無意義的頭髮……

超級奇怪。

這種階級觀念,或根本是諸葛亮亂灌輸他妹妹的錯誤觀念,一時間令人十分難以接受。不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就當作是做善事吧,忍耐、忍耐、忍耐。

「給我慢著!」怎麼脫起我的衣服啦?

諸葛髻已經拉掉我腰上的繫帶,正要脫下我的衣服。開什麼玩笑,我很清楚知道諸葛亮裡面一件內衣都沒有,拉掉這件布,我就是一塊活生生赤裸裸的肉。

不!絕不!

諸葛髻卻是給我一個無法理解的表情,問道:「主人,怎麼了?」

我:「換衣服我自己來就行了。」

諸葛髻鬆開手,我鬆了一口氣。

她就拿著繩子去一旁上吊了。

我:「等等、等等!好,讓妳幫我,我不動就是了。」

諸葛髻將繩子放下,道:「主人不需要管我……」

我:「我命令妳幫我更衣。」

諸葛髻:「是。」

唉,這種被兒童保護團體看到肯定會被找去關切的畫面,我就不多解釋。但諸葛髻那熟練而習以為常的動作倒是讓我安心不少,至少我不是一個猥褻女童的變態。

偷罵我是鬼父(似戀童)的自己去面壁,好好反省你的變態人生。


我「被」換上了一件能在竹林起保護色作用的綠色鑲黃邊長袍,頂上一個灰黑高帽罩住我盤起的頭髮,銅鏡一照,還算是人模人樣。

換好衣服,諸葛髻領著我出去,經過青石走廊,進入一個石磚房子的客廳。那客廳按一般眼光來說十分簡陋,沒有主位,只有左右兩邊各兩張共四張椅子,每張椅子旁邊擺著一張茶桌。

就沒了!空蕩到說是家徒四壁也不為過。

不過,客廳三面採光,門口正對一個五開屏風大小的空洞,直接看到外面竹林蓊鬱,好像天然壁畫;牆角一個檀木薰香燒起白煙,香氣瀰漫空氣中,令人感到放鬆;大門外又是一個青石板通道,蜿蜒隱沒在竹林當中。

不會令人感覺寒酸,反而有種遠離塵囂的風雅之感。

諸葛髻一躬身,道:「請主人在此等候。」

她說完就直接離開,我則是隨意坐下。

如果要我為這個章節寫一個三國演義的標題,就是:悍妻阿醜張牙舞爪,無賴臥龍捲款潛逃。

以此推測下一章,大概是:黃氏午來髮怒衝,孔明未出身先死。

是的,我猜我的死亡率高達九成。

怎麼說?

因為我不打算娶他女兒,但我又還不出東西。欠債不還人的遇上暴力討債集團,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賭一把了,如果死不了,我相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

叮叮叮!

外頭傳來鐵片撞擊的聲音,我還沒會過意,諸葛髻已經走到客廳,說:「客人來了,主人要出去迎接嗎?」

是門鈴,竟然是門鈴。

我:「我該出去嗎?」

諸葛髻:「由您自己決定。」

我想了一下,禮多人不怪,還是出去迎接一下。

但我才起身,諸葛髻就開口:「但我勸您別去。」

等我決定了再勸我,很好。

我:「為什麼?」

諸葛髻:「對方並非俗人,來意也很清楚,一點點禮數並不重要。您應該留在這裡,甚至先去一旁躲著,一方面可以觀察對方,另一方面可以自抬身價,增加與對方談判的空間。」

我:「妳怎麼知道我要跟他們談判?」

諸葛髻:「主人的表情應該收斂一點,比較好隱藏思緒。」

被一個小女孩看透的感覺真是糟糕透頂。

我裝出嚴肅的表情:「妳去請他們進來。」

諸葛髻一躬身,走了出去。而我決定接受諸葛髻的建議,先離開客廳,躲在窗戶外面觀察。

沒多久,諸葛髻帶著兩個人走進來。

先進來的是一名男性老者,他有著跟諸葛亮一樣做作的長髮,髮色銀白雪亮到像是故意染成銀色的,身材高大壯碩,一張臉紅潤飽滿,雖然看得出來上了年紀,卻不顯老態。

後面進來的一名女子,或著說從身材來看是一名女子。其實這名女子的身材確實不錯,目測身高是一百七十公分左右,黑色長髮披肩,雖然外面包著一件棕色風衣,還是能知道她的身材修長勻稱,尤其是傲人的胸前第二性徵十分惹眼,我的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看了,在千年後絕對是各種女神。

只可惜這時候沒有修圖技術,更沒辦法整形。

她的臉,或說「應該是臉的部位」,完全不成模樣。皮膚鬆垮垮的像隻太過老邁的鬥牛犬,上面長滿紅黑交雜的斑斑點點,鼻頭膿包紅腫像是長了蟲的半顆蓮霧,一顆長著痣的瘤塊霸佔整個額頭。

我不喜歡美女,我只注重氣質內涵,那當然都是騙人的,但我真的不是一個非常在意外表的人。那些被同學朋友叫歪妹、恐龍妹、醜頭怪臉、河東獅子吼、豬八戒坐飛機醜到飛天的,我還是會保持一般朋友的態度交往,至少至少,不會做出一些歧視的行為。

但我連看著這個女人都辦不到。

很不想承認,但那應該就是黃承彥和他女兒。

兩人走進客廳,黃承彥還站著,身為女兒的卻已經坐下,坐姿跟我想像中中國古代溫柔端莊的女性完全不一樣,只差一隻腳沒有跨上椅子,不然簡直活脫脫像個山老大。

諸葛髻請黃承彥入座,接著道:「我去請主人過來。」

我走向後門,讓諸葛髻從後門走出來就能立刻遇見我,並帶著諸葛髻走遠一些。

確定客廳的兩人聽不到我說話,我才開口:「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諸葛髻:「黃月英。」

原來是黃月英!奇聞軼事的可信度反而比寫得正經八百的史書高。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諸葛亮以前見過她嗎?」

諸葛髻:「遠遠看過一次,並不認識。」

我:「那她有沒有比較忌諱的話?像是豬啊、醜啊,還是老母之類的?會不會特別容易發怒?」

諸葛髻:「當時看到她是在酒館,一個醉漢被她打得全身是傷。」

我:「喔?為什麼?」

諸葛髻:「那個人看了她一眼。」

……

沒了?

流氓啊!根本就是屁孩小混混啊!我幾乎可以想像她當時的台詞──「看 」、「怎樣」、「不爽逆」,然後就砸酒瓶了。


我走到門前,竟然膽怯了。又站了兩分鐘左右,才推開門走進去。

三人眼神交會。

心情怪到難以言喻,但我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

黃承彥起身,笑道:「哈哈哈,諸葛老弟,還真要人三催四請啊!」

我淡淡地說:「一個不注意,睡過頭了。」

黃承彥:「你不會忘了我們有約吧?」

我:「怎麼可能?先坐吧,僕人很快就把午飯弄好。」

坐?

我還來不及坐,黃月英已經站起,走到我面前。

黃月英看了我一眼,眼神能有多鄙視就有多鄙視,用低啞到像砂紙摩擦的聲音說:「就這個傢伙?看起來有夠蠢的。」

蠢?我都還沒嫌妳醜,竟然說我蠢?

黃承彥連忙緩頰:「月英,妳怎麼能這樣說話?他的長相當然比不上爹爹,妳就別把標準放太高了。」

等等,這好像不是緩頰?

「你閉嘴,你說此人才智天下無雙,我才勉強過來看看的。」黃月英竟是用斥罵的語氣:「要是你騙我,回去就有你好看。」

黃承彥:「我知道,但妳答應過,只要他的才智勝過妳,妳就肯嫁給他,這可不能賴吧?」

黃月英:「那是不可能的。」

這兩個父女很適合去說相聲,一搭一唱讓我連話都插不上。順便一提,這兩個人莫名其妙的自信也是一絕。

不過這時我發現一個重點,可能是我唯一的一線生機。

黃月英本人並不想嫁給我。

我的思緒快速轉動,將情況瞭解一遍。

黃月英大概是個被寵上天、自視甚高、得了公主病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很聰明則有待商榷;黃承彥八成是受不了這女兒,想找個男人把他推入火坑──我沒有打錯性別──只是黃月英開了條件,對方要比她聰明才行。

我立刻想到了一個好方法。

我:「兩位,且先聽我一言。」

兩人同時看著我。

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以黃姑娘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追求的男子必如蜂趨於蜜、蟻就於糖,卻又冰雪聰明、有九龍之智,實令在下難擋愛慕之心、追求之意。」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帶一籃水果去謝謝我的國文老師。當然,是沒機會了我才這麼說。

黃月英:「你說話也太噁心了。」

我竟然被古人嫌棄了。

不!我不能灰心,我堅持繼續說下去:「在下雖一貧如洗、身無長才,更配不上姑娘萬分之一,還是想盡力一試,一博姑娘青睞。」

黃月英將臉湊到我面前,面無表情,冷冷地說:「你確定?」

是個好問題,我有點想吐。

我若無其事轉身,坐到椅子上──其實我有點腿軟這就不說了──這才接話:「當然。」

但那個傢伙走前兩步,又把臉湊到我面前:「真的?」

靠!臭女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那張臉有夠醜的,簡直是不知羞恥、不守婦道、喪盡天良,根本就是公害!

我無處可躲,只能看著對方的眼睛,拼命忍住吐得她滿臉都是的衝動,說:「絕對是真的。」

黃月英這才與我拉開距離:「行,反正我答應我爹了。」

她不屑地笑了下:「前提是你有實力才行。」

搞定!

還真以為我想娶妳啊,也不去照照鏡子!長得不好看就算了,個性還比老母還糟糕,零分。

我只要假裝很努力、但最後還是沒辦法完成黃月英的要求,那就算仁至義盡,娶不了她就不是我的問題。

這時諸葛髻走了進來:「午膳已經準備好了。」

「有什麼話,吃過午飯再說吧!」我做出個邀請的姿勢:「請。」

「等一等。」黃承彥卻另有打算:「月英,妳先過去,我有話單獨跟他說。」

我點頭示意諸葛髻帶著黃月英先離開。

待兩人離開,黃承彥劈頭就說:「諸葛老弟,借了我的四象八卦圖去,有沒有什麼進展?」

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麼鬼,隨便胡扯:「太過深奧,尚未有所斬獲。」

黃承彥笑了幾聲,道:「哈哈,那可是我畢生精髓,短短幾天當然無法理解。不過你放心,只要你娶了小女,我再向你詳加解釋,以你的才智,不出七天就能融會貫通。」

我:「你太看得起我了。」

「你太過謙虛了,我們交往這麼久,還裝什麼?」黃承諺點頭:「不過,小女是我一手調教,我也提醒過她你對兵法玄卦無一不通,她可不會出你擅長的題目。想贏她,你可得拿出真本事了。」

誰要跟你交往啊,噁心死了。

我:「黃姑娘天資聰穎,也是我心之所向,我只能說我會盡力。」

黃承彥嘖嘖兩聲:「說真的,小女是被我嬌寵過頭,個性差了一點,如果這門婚事成了,希望你能多多包涵。」

我:「黃姑娘是個性直爽、誠實中肯。」

黃承彥的表情一點都不相信我的話:「不過我醜話還是說在前頭,如果你過不了她那一關,借你的東西還是得還給我,要是想賴帳,可別怪我不客氣。」

完了,我的完美計畫在還未實行之前就被狠狠地一槍搗破。

我勉強說:「這是當然。」

黃承彥:「好了,我們過去吧!」

「好。」我走了兩步,就停下。

有一個問題,在哪裡吃飯?

黃承彥:「怎麼了?」

我:「這個,嗯,有一些問題……」

黃承彥:「什麼問題?」

我:「就是,嗯……」

「主人。」

救星!

諸葛髻根本就是料事如神,還特地回來接我:「黃姑娘請你們盡快過去。」

我對著黃承彥笑笑:「沒事,我們走吧!」


我們從後門離開,繞了一段我還沒記熟的走廊,來到飯廳。其實飯廳與客廳並沒有多少差異,只不過是房間中央一張大圓桌,桌上擺滿飯菜。

圓桌旁只有三張椅子和三副碗筷,諸葛髻侍立在一旁。我本來想叫她坐下來一起吃,但想了想,還是不要讓她又尋死比較好。

我拿起碗筷,黃月英卻先開口:「等等。」

「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黃月英一臉一秒鐘幾十萬上下的樣子:「如果你答不出來,那也不必浪費時間吃這頓飯。」

無論如何,以拖待變,先撐過這一關再說。

我:「幾個問題,先說清楚。」

黃月英:「就三個,算是牛刀小試。」

我:「請問吧!」

黃月英:「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物幾何?」

喔,不就是公約數、公倍數的問題嗎?這太簡單了,我連是小學還是幼稚園學的都不記得。

我立刻回答:「二十三。」

黃月英似乎對我回答的速度感到詫異,但也沒有太過驚訝,只是說:「小孩子都答得出來,不用得意。」

我無所謂:「妳說的是。」

黃月英稍微思考,才問第二個問題:「今有一巨象,秤不能量,如何得其重?」

這連算都不用算。

我:「使象乘船,量船之水深,再以石量其等重。」

黃月英咬著牙。

真是抱歉,這故事現在可能很新鮮,但我們那時候連小朋友都聽過了。

黃承彥:「哈哈哈,諸葛老弟果然聰明。」

我:「牛刀小試罷了。」

黃月英:「我不想讓你太難看,給你三分顏色,你倒開起染房來了。」

我本來還有所顧忌,怕她硬是要出一些兵法、玄卦,那我可一竅不通。幸好黃承彥誤打誤撞幫了大忙,這種題目對我來說易如反掌。

這時抓到她出題的方向,我也就大膽起來:「請出題吧!」

黃月英躊躇了一下,四處張望,似乎想找一點意料外的靈感,但這裡除了滿桌的菜餚,也沒別的能看。

沒想到黃月英一笑,指著麻婆豆腐:「我滿喜歡這道菜,告訴我怎麼做的。」

我完全不會做菜,但我用最快的速度說:「油爆花椒,下辣椒、蒜、薑,炒絞肉,下蔥白,辣椒豆瓣炒香,高湯、鹽、糖入鍋,待滾,勾芡,砸蔥綠,灑香油,下香菜,上菜,完畢。」

這也沒什麼,因為諸葛髻的唇語簡單好懂。

黃月英那張醜臉這時像大便一樣臭:「好,不錯。」

我:「承讓了。」

黃承彥大笑:「哈哈哈,好、好,那我們就開動吧!」

我們動了筷子,但這餐飯其實沒什麼味覺。中間聊了一些瑣事,我都是虛應帶過,因為我一直在思考有沒有什麼腹案可以解決眼前的窘境。

然後我想到了,只等一個機會。


這頓枯索無味的飯吃到一半,黃月英突然起身:「我去一下茅廁。」

於是,我的機會這就來了。

我也趁機離席,在茅廁前面等黃月英出來。

黃月英出來,看到我,立刻用看到變態的表情開口:「你幹嘛?」

拜託,我對妳完全沒有興趣。

抱歉,剛剛那句話忘了加上下引號,也就是「」,因為我是直接說出來了。

我解釋:「我就老實跟妳說吧,我跟妳父親借了四象八卦圖,他說可以給我,條件是我必須娶妳。我不小心把圖弄丟了,東西還不出來,所以我才裝出想娶妳的樣子。」

黃月英愣了一下,低聲喃喃:「那死老頭還給我弄這齣戲。」

黃月英罵完黃承彥,馬上瞪著我:「剛才那些都是他教你的?」

我:「哪需要他教?簡單得很。」

黃月英沉默了一下,眼神中帶著一絲難解的意思。

難解,我也沒打算理解,直接說:「妳也不想嫁給我對吧?只要妳幫我解決四象八卦圖的問題,那我等一下就故意答錯,我不用還東西,妳也不用嫁了,算是互相幫助,怎麼樣?」

黃月英:「這算不上交易。」

我:「怎麼說?」

黃月英:「四象八卦圖我背得滾瓜爛熟,重畫一張給你也行。但你又不一定答得上我的問題,怎麼能拿這個跟我交換?」

我:「不然妳想怎麼樣?」

黃月英:「等一下我一樣給你三個考題,只要你解得出來,最後一題你就自己放棄,我爹那邊由我來應付。」

我:「這樣算四個問題吧?」

黃月英:「第三個問題我在這邊先考你,等一下你不要回答便算。」

我:「請說。」

黃月英:「我想想。」

我:「別想太久,不然妳父親會起疑的。」

說是這樣說,其實越快的問題越簡單也是一個重點。

黃月英只頓了兩秒,看著我,卻是開口:「女大有時嫁,卻無如意郎。君若無旁騖,可有成家意?」

我一時語塞,她是問我,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是不是會娶她?我用問號,但其實我有十成把握,只是一時無法相信自己在想什麼。

說真的,我實在不是一個壞人。雖然剛見面就與她針鋒相對,但我相信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我不想傷她,卻又不可能騙自己會喜歡上對方。

我:「一生閒晃盪,老大無成事。心亂誤闖道,仙人指回路。」

黃月英似乎有點落寞,或只是讓我誤會了的冷淡,總之她點點頭:「知道了,我先回去,你等等再過來。」

黃月英離開。

我腳步沉重,像是拖著鉛塊,慢慢地跟上。

我剛走進飯廳,黃月英便開口:「別浪費時間了,直接出題考你吧!」

黃承彥:「月英,這樣太沒禮貌了,好歹等我吃完再問。」

這對父女真是夠了。

我:「您慢慢吃,畢竟是我跟黃姑娘的終身大事,我們自己該好好解決。」

黃承彥:「也是。」

我:「請出題吧!」

黃月英:「今有一童女,得怪病,不言、不食、不動、不出房門一步。各地名醫齊聚,診其病症,卻異口同聲:『女童無病。』。可有解?」

黃承彥聞言,搶道:「月英,妳出這題也太過偏頗,我們可是花了五年才……」

黃月英只是說:「如果他連這點問題都回答不出來,那就別奢望太多。」

黃承彥噤聲。

確實是,非常難。我想,就算是諸葛亮,也不一定能回答這個問題。

但我太瞭解這個症狀了,因為我自己也經歷過,在我的父母遭搶劫殺害,我親眼見到他們死在我面前的時候。

自閉症引發厭食。

我:「妳受過什麼刺激嗎?」

黃月英沉默。

我:「女童身體無病,是病在心理,通常是受到太大的驚嚇所致。幼年時最依賴父母,今日未見令堂前來,依我個人猜測,只是我隨意猜測,恐怕是親眼見到令堂遭遇不測……若有失言,請見諒。」

黃月英還是沉默。

「我現在的妻子是第二任了,這孩子的母親……」黃承彥嘆了一口氣,才接著開口:「當時有一群強盜襲擊我們住的村子,我與她們母子兩人失散。待風頭過去,我回頭尋找,卻只見內人遺體,其衣衫被剝去……」

黃承彥感嘆道:「我在旁邊的木柴堆裡找到月英,幸好還有她,不然我可能沒辦法活到今日。」

「我花了很長時間開導她,過了整整五年,她才有辦法像常人一樣生活,只是對陌生人,尤其是對男人的戒心特別重。」黃承彥幾乎哽咽,但強裝出開朗神色,哈哈一笑:「但我好像對她太好,沒有好好教導婦道,讓你見笑了。」

我搖搖頭:「不會。」

黃月英收斂起驕傲神色,淡淡地說:「你對了。」

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對她說。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爹。」黃月英似乎下定什麼決心:「那個拿給他吧!」

那個?

黃承彥:「但我們都尚未解開。」

黃月英:「你故意帶來,難道不是想要給他?既然說是給有緣人,我要嫁的還不算有緣人,怎樣才算?」

黃承彥:「我是要給他,但想要解開,至少得花上一年半載時間前後思量,唐突地拿來來當作考題,我沒辦法接受。」

黃月英:「你要我心甘情願,現在就該由我做主。」

我的思緒完全插不進兩人的對話當中。

黃承彥退讓了,從懷裡拿出一個雙掌剛好能握住的大小、正方形的鋼鑄盒子,說:「月英出生時,正好有一位高人在我們家作客,送了這個盒子作為賀禮,說是有緣人才能打開。這麼多年,我還是參不透其中的奧秘,本來想你們成親之後交給你,讓你來破解。」

黃承彥將盒子交給我:「這題答不出來怪不得你,我之前說那些話,只是怕你故意裝傻而已,你不必多心。」

其實我早就跟你女兒達成協議,不過你不知道,所以怪不得你。

重點是,這個聽起來很困難的難題,對我而言一點難度都沒有。

我拿著那鋼鐵盒子,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四乘四的魔術方塊。

我嚴重懷疑那位被稱為高人的仁兄,也是不小心從後世被抓來的,這明擺著就是一個魔術方塊。

我拿起盒子觀察了一下,本來應該用顏色區分,但這邊是用像是「點字」的點狀突起來區分,六面分別為正方形的四個角落,中心沒有突起。如果把遊戲規則告訴黃承彥和黃月英,我相信他們很快就會解開,但要憑空想像,確實是太難了一些。

魔術方塊也不是每個現代人都解得開,只是我這個自閉宅男超喜歡玩魔術方塊的,四乘四根本就是蛋糕一塊。我快速轉動那魔術方塊,清脆悅耳的撞擊聲不斷響起。看著那兩人,不,是三個人目瞪口呆的樣子,讓我感到非常愉悅。

不過半分鐘,搞定。

當我將魔術方塊轉到指定的位置,盒子卻是整個分崩離析,嚇得我連撿起來都不來及。

那個盒子崩壞之後,只留下一個東西。

那是個盒子。

又是個盒子!

有沒有搞錯?盒子裡面又是個盒子,那這個盒子裡面又是個盒子我怎麼辦?如果是盒子裡有盒子,盒子外有盒子之類的繞口令怎麼辦?這不是一題,而是兩題、三題,甚至四題、五題吧!

我面無表情問道:「那位高人是因為長得特別高所以叫高人?金髮藍眼白皮膚對不對?」

黃承彥:「不,沒有這回事。怎麼這麼問?」

很好,不是俄羅斯人,至少不會是俄羅斯方塊,其實完全沒有根據。

算了,雖然我瘋狂地在內心抱怨,還是決定一次做到底。我觀察一下那個小盒子,同樣是個鐵盒,但五面光滑平整,只有一面有異樣。

異樣的那一面是個六乘六的滑格子遊戲,就是三十六個小圖塊中拔掉一格,想辦法將其他圖塊排成正確圖形的那個。

六乘六,還不算太難,我看了一下就直接動工。

然後,我相信我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怪。

等我完成,我已經是憋笑到內傷。

這下可以確定我剛剛的推測,那位高人肯定跟我同一個時代,不是金髮藍眼大概就是褐髮綠眼之類的,不是個俄國人,而是個美國人。

米老鼠。

竟然是一隻米老鼠!這還真得要夠有緣,有緣千年來相會,那才排得出正確的圖案。

但我還來不及介紹那隻老鼠,盒子前後一致性崩毀,這次就沒有嚇到我,崩毀之後留下一個東西。

不是盒子,所以我才能這麼心平氣和。

那是一把掌心雷手槍,和一堆叮叮噹噹落下的子彈。

這種作弊等級的武器竟然讓我開寶箱開到,真是讓我心癢難耐超級想要獨吞,不過我得忍住,等一下還是不能回答。就算有神級的武器,但我不打算打怪吃王,所以就算了。

拱手讓給他們就好,把眼前的事情解決。

我:「如你們所見,我過關了吧?」

黃承彥顫抖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喔,是,是啊!」

他好像還不敢相信我只用短短一分鐘,就搞定他花了十幾年還沒想透的難題。

黃月英卻沒有說話,只是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簡直要把我釘穿。

我不管她,繼續說:「好了,最後一個問題,請問吧!」

這樣基本上是搞定了,然後我就可以繼續在這個世界混吃等死的,還多一個超厲害的僕人幫我準備三餐,完美。

黃月英:「不用了。」

喔,不用了。

是個好問題。

「我就嫁他了。」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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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哈哈哈!好,擇日不如撞日,直接在這裡把婚禮辦了吧!」黃承彥一邊大笑一邊走出飯廳,射出一枝沖天炮,回頭繼續說:「我已經邀了妳三叔婆、六姨公、大姨媽……我去叫他們進來,你們小倆口就先培養培養感情吧!」

我:「等……」

黃承彥:「等什麼?春宵一刻值千金,越快越好,哈哈哈!」

黃承彥說完,自己跑了出去。

瘋了瘋了,竟然還找了一堆人在外面堵我,以為自己在演古惑仔啊?

我回頭:「妳怎麼回事?不是說好最後一題要讓我答錯的嗎?」

黃月英笑了,她竟然笑了。

「你這麼聰明,怎麼就不知道這世界有種東西叫反悔?」黃月英一反剛才沉重的安靜,好像放開了什麼,又變回一開始的我行我素:「總之就是這樣,請多指教,我的『良人』。」

然後我看見家裡蜂擁而入的證人,看來是不可能反悔。

後來的時間到底是怎麼流逝的,我已經沒有印象。

我只記得我當時的心情是這樣的。

卑鄙無恥下流骯髒齷齪瘋子太扯了神經病妳老母老母老母老母老母老母老母老母老母……


當我回過神來,是在一片大紅色的新房裡,與穿著大紅衣、蓋著紅蓋頭的黃月英對面而坐。她坐床上,我坐椅子上。

我記得有傳說紅蓋頭的習俗就是從她開始的,而且還有兩個。一個是因為她長得太醜了,怕諸葛亮在結婚前反悔,所以用紅蓋頭撐過婚禮;另一說是她其實是個大美女,只是兩人沒見過面,想測試諸葛亮是不是會以貌取人。

事實證明,兩個都錯了。

我嘆氣。

黃月英笑笑問道:「怎麼了?我們是新婚,你怎麼嘆氣了?」

我又嘆氣。

黃月英依然笑著:「你要是再嘆氣就穿盔甲睡覺吧,我刀已經準備好了。」

這什麼世道啊?每個女人身上都有刀,要不是想自殺,就是想謀殺親夫?

我:「妳到底怎麼回事?不是不想嫁嗎?」

黃月英:「我沒有不想嫁啊,只是挑對象。而且我家那老頭你也看到了,整天在想辦法把我嫁出去,煩都煩死了,算是順便借你的名字逃出生天。」

我沒有回話。

黃月英卻像是猜透我的心思:「而且你大可以放心,我們有夫妻之名,卻不見得要有夫妻之實啊,大不了就各過各的生活,看你之後要娶幾個,我通通無所謂。」

喔?這個好像不錯。

我:「妳說認真的?」

黃月英:「騙你的。」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女人說話,偏偏不說話只嘆氣都不行。

「真是,男人都是一個樣,沒一個好東西。」黃月英搖搖頭:「我警告你,你就只能有我一個妻子,不准給我帶女人回家,更不能出去外面拈花惹草,不然你就算每天穿著整套盔甲睡覺也不會長命的。」

最糟糕的情況,完全命中。

永遠都是猜壞事的時候準。

「一臉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有夠難看的。」黃月英又笑:「你要不要先掀開這蓋頭?其實真的有點熱,而且,搞不好你會發現自己再也看不上別的女人,嗯?」

喔?事情好像有點轉機?

會不會、會不會其實她只是戴著人皮面具之類的?用那紅蓋頭,想給我一個驚喜?

嘖嘖,反正再慘也不過就這樣了,於是我鼓起勇氣走過去,拉開那紅蓋頭,又放了下去。

沒有什麼因為太漂亮,所以覺得自己認錯人的歡樂場景。

只是,我的視覺本來已經麻痺了,經過一段時間沒看到她那張噁心的臉,這時又開始發作。

我有點想吐。

妳把刀給我,讓我自我了斷吧!

「哈哈哈!」黃月英用那外面的人聽起來像兩個男人結婚的低啞嗓音笑得像瘋子一樣,自己將蓋頭拉下:「超笨的,蠢死了,哈哈哈哈哈!」

黃月英自己笑得很爽,直到她肚子痛到笑不出來,卻還繼續無聲地笑。

我根本笑不出來。

笑!我讓妳笑!媽的,這個臭女人,長得醜就算了,個性還這麼差,真的是惹火我了。

我決定,整死她。

我保證妳以後連吃冰都會燙到!

我在腦中不斷重複各種罵人的話語,想著各種超越十八禁的惡整計畫,務必要讓她知難而退,自己打消嫁給我的念頭。

但她的笑聲好像慢慢變了,中間越來越扭曲,令人匪夷所思。

黃月英停下,喘了好幾口氣,才開口說:「好啦,對不起,我只是一直很想開這個玩笑。」

我比較在意的是,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十足嬌嫩,光是嬌喘那幾聲就讓我喘不過氣來。

黃月英一把將自己的「臉」撕下。

我的心臟停止。

她黑色的秀髮像瀑布傾瀉、如柳絮飄逸,吹彈可破的雪白皮膚透著微微粉紅,鮮紅唇瓣嬌滴滴地誘人親近,一雙眼,本來讓人無法聚焦的雙眼這時像黑洞一樣要將我吞噬。

她將厚重的外衣脫掉,只剩一襲短袖的薄紗,纖白修長如白玉精雕般的雙腿畢露無遺,嫩白的雙手如同流水輕搖般生姿,若隱若現的胴體更是讓人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真是有夠熱的。」黃月英甩甩頭髮,髮絲往右分靠在肩上,拿了細繩綁成馬尾模樣:「扮那醜樣一整天,連我自己都快受不了,說起來你還真厲害,竟然有辦法忍受。」

熱?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黃月英對我這膚淺的反應不以為忤,反倒是自信地笑笑:「如果有什麼稱讚我的話,我都大方接受。」

我還是不知道,我到底該怎麼反應才好。

我只知道,熱死了。

黃月英直接走過來把我拉到床上,話匣子打開了:「再怎麼樣逞強,我還是個女人啊,喜歡打扮得美美的,當然還要有人看。只是世道險惡,尤其這張臉又招搖得不像話,只得扮個醜樣出門。」

她好像不只是外表褪去偽裝,連內心也放下武裝,抱怨起來跟諸葛亮那宅男一個樣,沒完沒了的。

黃月英:「你也說點話啊!」

我:「我不懂妳在想什麼。」

「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瞭解。」黃月英說得理所當然,卻又突然改變話題:「對了,我先跟你說清楚,今天你只算過了第一關,可別以為這樣就可以、可以對我怎麼樣……總之,現在開始進入觀察期,之後看你的表現我再決定。」

所以七天內可以退貨的意思?是這樣嗎?

我:「妳是說行房嗎?」

黃月英臉上一紅,說:「你一定要說這麼直接嗎?」

這很直接嗎?我故意委婉到我自己要講出來都覺得超級怪,說做愛還比較正常一點。只能說女人的標準還真奇怪,可以脫到剩下內衣把我拉上床蓋棉被純聊天,卻一句話也說不得。

不過,我並不討厭。

唉,是啊,男人就是標準的視覺動物……算了,不要牽扯到所有男人,不然又有人要抗議。

我,就是我,我就是個標準的視覺動物,你要說我爛、賤、膚淺、沒人性,我都承認,但突然撿到一個美女當老婆,高興都來不及,個性什麼的已經完全被拋到腦後了。

我:「那現在呢?睡覺?」

黃月英:「太早了吧,我還有很多事想做呢!我早就想好要做的事了,像是聊一整個晚上的兵法,或是現在的政治局勢,如果你覺得太嚴肅,也可以跟我玩玩枕頭戰啊、丟丟毛線球之類的。」

就算我拼命忽略堆在角落她自己帶來的十幾個枕頭好了,前面說的那些我還可以理解成平常關在家裡,只是想要第一次嘗試熬夜的畢業旅行的小朋友。

後面那是怎樣?妳確定妳是找老公,而不是養一隻貓?

重點是,就算找和尚來跟妳玩枕頭戰,佛也發火了吧!

我直接躺下:「睡覺。」

黃月英拉著我的手:「起來啦!哪有這樣的。」

不可能,我如果不早點睡,我看今天晚上我就要睡不著了。

她越是拉我的手,我就越是躺得四平八穩。

一個不小心,卻是將她拉到了我身上。

眼神對上,我覺得今天晚上是不用睡了。

米聯華 發表於 2014-4-24 17:39
第二章 ~愛情動作片的劇情都是有其道理的~



隔天起床。

看著床邊的可人兒,有點缺乏真實感,但很確定這一切不是一場怪夢。

唯一的感想是,我的腰好痛。

是的,腰特別痠痛。

玩了整個晚上的枕頭戰、伸展操、瑜伽,甚至是織衣服和我臨時起意教的翻花繩,這諸葛亮一把老骨頭真的有點受不了。黃月英完全把我當個「女性朋友」在用,我這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也不好說什麼,只好努力把自己當個女人用。

我起身,看著還在熟睡的黃月英,彎下腰,將被子拉到她的肚子上。雖然這裡的天氣溼熱,但不蓋被子還是很容易感冒的。

肝火盛得我口乾舌燥,一口氣臭到我自己,逼得我快步走出房間,打算去梳洗一下。

才打開門,卻見諸葛髻已經在門外等著。

諸葛髻捧著水盆:「主人,請用。」

我拿起水盆,才發現不對:「妳不堅持幫我了?」

諸葛髻:「主人既然娶妻,便不是我的責任了。」

我:「是喔!」

諸葛髻:「夫人尚未起床?」

我:「是啊,不要叫她,讓她睡吧!」

諸葛髻:「是。洗澡水已備好,主人是否要用?」

我:「大白天的洗什麼澡?」

諸葛髻狐疑地看著我,好像想問又不敢問。

我想了一下,很快就知道了。

我:「我跟她沒有那個,就是那個……唉,妳還小,不用懂那麼多啦!」

這種爛藉口我都不好意思說了。

諸葛髻也沒有多問,只是低頭:「是。」

我站著簡單梳洗一下,問道:「黃……岳父呢?」

諸葛髻:「他已經離開,他離開之前有話要我帶給您。」

我:「什麼?」

諸葛髻:「他這樣說:『月英得我畢生所學,如果你有難解之處,直接問她便是。小女乃我一生所繫,只是不願她與我孤老終生,才託付於你,望你念茲在茲。若有負心,天涯海角,絕無你容身之處。』」

簡單明瞭的威脅。

我點點頭:「還有嗎?」

諸葛髻:「沒有了,但另有一僕人提帖來謁。」

拜帖?嗯,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拿來我看看。」

諸葛髻從懷中拿出一片竹帖。

一張好的拜帖,應該要有官職、籍貫、姓名等等,但我不需要知道這麼多,我只要知道「劉備」兩個字就行了。

不好的預感成真!好事不成雙,壞事總是接踵而至。

我記得這時候劉備被派守新野,接近五十歲了,是個待在山區無所事事的中年男子。雖然諸葛亮挖個洞給我跳,還是不得不說他非常中肯,這時的曹操已經掌握大局,孫權也算站穩陣腳,劉備還在這鬼地方跟人家爭角頭老大的位置,格局天差地遠,好像要我去山上隨便找人重新組一支棒球隊,就要去美國大聯盟打冠軍賽一樣,勝率低到計算機都顯示不出來。

重點是,我根本就沒打算去任何一邊。

別鬧啦,軍師哩,我玩個策略遊戲就快腦死了,還跟你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更別說什麼要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會叫他去吃大便。

最好的情況就是把他們趕回去,我安安穩穩跟漂亮的老婆在這裡培養感情,生九個孩子組一支棒球隊,完美。

我:「什麼時候會來?」

諸葛髻:「今日午時會過來用午膳。」

我幾乎不想問了,但還是問一下:「現在什麼時候?」

諸葛髻:「巳時剛過。」

真是有夠準的。

據諸葛亮的說法,他已經拒絕過兩次,但對方硬是要他答應。既然對方已經找到這裡來,想草草打發他們是不太可能,必須得要當面談談,讓對方明白我一點用處都沒有,才能讓他們打退堂鼓。

我:「知道了,妳去準備午飯,我考慮怎麼對付。」

諸葛髻:「是。」

諸葛髻轉身,才走出兩步,我突然想到:「等一等。」

諸葛髻停住,問:「主人,還有何吩咐嗎?」

我:「這邊有沒有什麼吃了會特別想睡的東西?」

諸葛髻沉默。

我:「怎麼了?」

諸葛髻:「我這裡有迷藥、麻藥、蜂毒、蛇毒、植物毒,後面三個還可以分為神經毒和出血毒,主人想要哪一種?」

啊?

我:「嗯,這個,有什麼不一樣?」

諸葛髻:「迷藥會讓人睡著,麻藥會讓人醒著但身體不能動,神經毒跟麻藥類似,但藥性較強而且是永久性損害,出血毒會讓人痛苦地死亡。」

我有聽沒有懂。

我:「那,妳推薦一個好了?」

諸葛髻:「其實那些是基本的,如果要給高手用,我推薦七巧水晶、五王八神盅、九九陰陽丹這三種,絕對不會被察覺。」

妳是廣播電台賣藥的啊?那些聽名字就超猛的奇毒到底哪裡弄來的?

諸葛髻:「還不行?那只能出絕招了。其實我這裡還有一隻千年寒蠶、一隻萬毒金蠱。只是,非不得已真不想用牠們……」

「等等。」我打斷她:「妳好像對這個問題特別熱衷?」

諸葛髻愣了一下,收斂表情,淡淡地說:「我只是為主人分憂。」

我:「不管了,總之妳就在飯菜裡加一些會讓他們動彈不得的,如果我真的撐不住就先讓他們吃飯,然後再想辦法。」

諸葛髻:「恐怕行不通。」

我:「為什麼?」

諸葛髻:「因為這已經用過兩次了。」

這諸葛亮真沒創意。

諸葛髻:「不過主人大可以放心,我會準備好讓他們昏迷的方法,主人撐不住時給我一個暗示就行。」

我:「好。」

諸葛髻:「請主人到大廳等候,我先去準備午膳。」


我走到大廳坐下。

經過昨天的事情,我覺得如果僅憑從諸葛亮單方面得來的資訊就下定論不太好,很可能會鑄下大錯。所以在還沒與對方真正見面之前,我決定持保留一點的態度,等到與對方見面,再做隨機應變。

只有一個最高原則:絕對不妥協。

叮叮叮,門鈴響起,諸葛髻已經從我面前走了過去。

我照例躲到窗戶外面,等待來者。

來者,卻只有區區一人。

一個女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傳統的中國古代小女人,黑髮盤起,上面穿插著幾根花花綠綠的髮釵,身材嬌小玲瓏,尤其穿著一件素白的長裙更顯瘦弱,一雙腳細長柔弱,令她走路時搖搖晃晃的,好像隨時都會跌倒一樣。

女人坐下,我才看清她的面容,齊平的瀏海下,長長的睫毛像夾過一樣,水汪汪的大眼充滿靈氣,小巧的鼻子、櫻桃小嘴,簡直像個完美的娃娃。

諸葛髻走出後門,我連忙迎上,低聲問:「她是誰?劉備呢?」

諸葛髻:「她說她是劉備的女兒,不過我並沒有見過她,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這倒有意思。

我左思右想,完全沒有對策,看來還是得與她談過之後才有定論。

我走入客廳,兩人眼神交會。

她起身,卻是低下頭,閃躲我的眼神:「小女子姓劉名貝,為漢國姓『劉』,小名取貝殼之意。今天是代表新野的百姓,前來拜見諸葛先生。」

還想拿百姓壓我?真是太小看我了。

雖然不見結巴,說起話來也算流暢,但她那背稿子似僵硬的話語已經透露出她的弱點,而且她緊捏衣裙的手、吞嚥口水的喉嚨,可沒逃過我的眼睛。對方十分緊張,這對我相當有利,一個緊張的人對自己的主張永遠都沒有太多把握。

我淡淡地說:「請坐。」

劉貝坐下,待我坐下,她立刻接著說:「先父時常提及您,小女子久聞諸葛先生大名,今日得以一見,十分榮幸。」

先父,應該是說劉備吧……

等等!先父?

我連忙問:「聽你說話,難道劉玄德出事了?」

「在前些日子過世了。」劉貝神色黯淡,解釋:「我雖為女兒身,無奈弟弟年幼,只有先頂替父職。諸葛先生可以直喚我名,或是,家族長輩都喚我小貝,總之不必在意職銜。」

哇,大新聞!

這個劉備竟然在這裡就掛了?奇怪了,那後面多活那幾年的人是哪位?而且這時候後主劉禪應該剛出生不久,後面幾個弟弟難不成是劉備老婆紅杏出牆才生下的?

至於劉貝,或是其他女兒,因為女子在古代地位很低,不被記載的可能性比較高,倒是不必懷疑太多。

我雖然震驚,但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認真思考應對的方式。既然我沒有要出仕的打算,不管劉備是死是活,我都不會扯上關係,其實不需要過問太多。

我:「請節哀。」

劉貝:「我明白。」

雖然很沒禮貌,我還是問了:「姑娘今年貴庚?」

劉貝:「十有六了。」

十六歲?可以嫁了,我記得諸葛亮這時二十六歲左右,倒也相差不大。

好啦,好像差得有點多。

而且劉貝的身材嬌小,神態有些扭捏,看起來又比實際的年齡小了些,感覺只比諸葛髻大個兩三歲而已。

我直接進入正題:「在下雖與玄德公相識,但想必妳大費周章前來拜訪,不只是來敘舊的吧?」

劉貝:「是這樣的,聽聞諸葛先生擁絕世才學,先父在世時就有延攬之意,只是遭到諸葛先生婉拒。或許當時是時機不對,今日前來,是想確認諸葛先生是否回心轉意?」

「很抱歉,我並無出仕之意。」我直接拒絕:「一方面,玄德公雖英明,卻實在是高估了在下的才學,我那一點微不足道的常識,匹配不起玄德公的救世之心。另一方面,我長居陋室,深居簡出,確實是胸無大志。」

簡單來說,我就是個無害的平民,拜託不要再來鬧了。

劉貝:「先父曾對我說,當年博望坡一役,曹操派遣大將夏侯惇壓境。我軍本來毫無勝算,只是求得諸葛先生火燒一計,便得大勝而歸、新野五年之安,怎麼會是微不足道之才?」

人家常說諸葛亮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博望坡一役諸葛亮尚未出山,時間上怎麼算都兜不攏。如果只是獻上一計,而不是正式地投入劉備帳下,那麼兩邊都解釋得通了。

我決定學那諸葛亮無賴到底:「無論如何,我是不肯的。」

但劉貝還不肯放棄:「我們正要從荊襄之地返回新野,但父親死於路途當中,整個軍隊分崩離析……實不相瞞,雖然父親的死訊並沒有對外公布,但幾位大臣、將領們都是知情的,因為群龍無首,現在軍隊已經亂成一團,有一部分人正趕路回新野,一部分的人卻是自行離開,就算是同一路的人,也是各持己見,互不相讓。」

劉貝嘆道:「只因為聽說諸葛先生才智冠絕天下,我才不顧眾人反對,脫隊孤身前來,如果我這時空手而回,只怕情勢會更加糟糕……」

她一雙眼睛充滿期望看著我:「希望諸葛先生能看在無辜百姓的份上,幫幫我的忙,只要諸葛先生肯答應幫忙,我無論什麼事都願意做。」

我沉默,可不是因為「我無論什麼事都願意做」。看到這個就開始胡思亂想的,去耶路撒冷面壁一趟再回來。

我忍不住同情起她,一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生活在戰亂的時代,偏偏又是那種身份,壓力肯定大到無法想像,又無助的難以置信。

會期待有一個白馬王子突然跳出來幫助她度過難關,也是合情合理的。而這樣一個人,從父親口中聽來,再經過她自己的想像,接近完美的諸葛孔明,當然是最好的人選。

光是來這裡找到我,就已經是鼓起所有勇氣的結果吧!

很可惜,我並不是諸葛亮本人,我沒那個能力,更沒有興趣。

我硬起心腸:「妳找錯人了,請回吧!」

劉貝鼻頭一酸,撐著紅了的眼眶,不讓淚掉下來,起身往外面走了出去。

我也起身,卻沒有要送她的意思,只是下意識的反應,目送她離開。

誰知劉貝往外走不到兩步,又帶著不甘心的表情回頭,走到我面前,淚眼婆娑:「可是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說著,竟直接撲進我懷裡,大哭起來。

我沒有推開她。

當然沒有推開她,再怎麼樣,面對一個毫不掩飾地向自己求助的人,都有一種被重視、被需要,甚至是,被愛的感覺。

我不小心、沒有注意、完全是無意間,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劉貝突然臉上一紅,更紅,好像煮螃蟹一樣從脖子紅上來,我幾乎都要看見她耳朵噴出白煙了。

然後,她暈倒了。是的,就是暈倒了,直挺挺躺在地上。

我完全慌了手腳。不是吧?我只是偷吃個豆腐就搞出人命?我又不是沒有戴保險套之類的。

但劉貝這時突然又站起身,一臉不爽地說:「想說讓她裝個可憐色誘一下就能搞定,真是麻煩。」

我無言。腹黑啊!完全被騙了啊!

當我受騙上當的感覺襲滿整個腦子,卻聽劉貝這麼說:「我不是劉貝,應該說,我不是剛剛那個劉貝。」

什麼意思?

劉貝翹起二郎腿:「我時間不多,她醒了我就得回去,長話短說。我跟那個笨蛋共用這一個身體,她醒著我就出不來,她並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卻能知道她的一舉一動。」

這個,難道是,傳說中的,雙重人格?

劉貝很快解釋:「讓她來找你是我的主意,我留下字條告訴她你在這裡。她確實遇到不少麻煩,如果你能幫她,那是再好不過。」

我:「我拒絕。」

劉貝:「出來。」

出來?

然後天花板上跳下來兩個人,三邊窗戶各有一個人翻進來,門口旁邊還有兩個人走進來。

劉貝:「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你的回答?」

警察,這裡有流氓啊!

本以為劉備死了,我就不會像諸葛亮那樣被討債集團追殺,沒想到劉貝卻是隻披著羊皮的大野狼,這下我爆炸了。

冷靜、冷靜,如果我輕易屈服在對方的淫威之下,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我盡量不動聲色,說:「我並非不願意幫忙,但我只是個凡夫俗子,無論妳聽到什麼傳言,都是言過其實了。」

劉貝沉吟了下,點點頭:「這點我倒是沒有想過。」

就是說啊!

劉貝伸手,一個人遞了一把長劍到她手上,然後劍尖就到了我的喉嚨前方:「接下來的問題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如果我不滿意,就直接砍了你這個廢物。」

有沒有搞錯?沒有這樣的吧?廢物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啊,廢物就不能平平安安過廢物的人生嗎?

劉貝:「我問你,當今之世,誰有能力稱霸天下?」

我:「曹操擊敗袁紹之後已經雄霸北方,如今更是擁有百萬大軍、挾天子以令諸侯,無人能與他爭鋒。孫權繼承孫堅、孫策留下的基業,在江東有穩固的根基,也是一方之霸。」

劉貝:「依你之見,我是無力爭雄了?」

我思考了一下,如果不能阻止她硬是要把我綁回新野,那換個方向想,讓她放棄跟曹操、孫權爭鬥,乖乖去投降,可能也是一個好辦法。

我:「在下愚者之見,曹操為日,孫權為月,其餘勢力則如螢火,螢火想與日月爭光……當然是,可能的。」

三把長劍從我的左邊、右邊、後面頂了上來,不可能也得可能了。

我只好乖乖回答:「荊州為中原心臟,四通八達;益州地勢險要,沃野千里。只要能夠統一兩地,那就有希望與曹操、孫權競爭。」

劉貝點點頭:「跟我想的一樣,但我覺得這樣還不夠。」

我:「西方戎狄、南方蠻夷,都要安撫招降,讓他們成為我方戰力。不過,最重要的是先說服孫權與我方結為盟友,共抗曹操,那才有一線生機。」

劉貝:「說得好。」

那四把長劍這時終於放下了。

劉貝:「英雄所見略同,諸葛先生不愧為世外高人,一番話深得我心。」

是啊,妳高興了,但我這下苦了。

接下來的情況我大致上想得到,她不會管我願不願意,直接把我綁架回去新野當她的軍師。

「怎麼?有客人?」

我們一大群人同時轉過頭。

黃月英走了進來,朝著眾人點點頭,說:「我不知道有客人來,招待不周,請多見諒。」

劉貝:「這位是?」

我:「內人黃氏。」

我回答完劉貝的話,立刻說:「我們正在談重要的事,妳先退下吧!」

黃月英:「那怎麼可以?我是你的妻子,得替你分憂解勞才行。」

男人說話女人不要插嘴……我好像在跟女人說話?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黃月英根本沒搞清楚狀況啊!

劉貝卻是說:「夫人來得正好,畢竟這是攸關你們全家的大事,早點知道會比較好。」

黃月英:「是啊!」

黃月英就這麼坐在一旁,劉貝手上多了一個人質。

死棋!

我已經做好乖乖臣服的心理準備,劉貝的動作卻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劉貝:「你們都先回去吧!」

那群刺客一齊退了出去。

劉貝跪下,拜倒:「先前多有得罪,請諸葛先生多包涵。現在的我真的很需要諸葛先生這樣的人才,請您務必答應,無論有什麼樣的要求,我都會盡全力做到。」

我嚇到了。

妳以為道歉的時後露出胸──咳,我是說,妳以為我吃軟不吃硬,所以就對我有用嗎?

好啦,真的有用。但是,我真的是沒有那種自信啊……

我:「能否再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一下?」

黃月英:「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是妳開口問啊?

黃月英:「先說,我可沒打算在這裡跟你終老一生,不出去做點事,怎麼配得上當我的丈夫?說出去都覺得丟臉。」

劉貝這時抬起頭,讚道:「說得好。」

黃月英:「我還是怕搶了你的風頭,不然我自己去就好了。你要是真打算在這裡種田,那我可能沒辦法奉陪到底。」

劉貝起身:「黃夫人一看就知道是女中豪傑,如果有意出仕,我必定奉為上賓,竭誠以待。」

黃月英:「說是這麼說,但是很抱歉,我畢竟已經嫁人了。」

劉貝:「女子之能絕對不輸男子,在這亂世之中,女子也可以做出一番事業,何必屈居於男人之後?」

黃月英:「我跟妳的想法一樣,所以,如果沒有一個男人比我聰明,能夠讓我心服口服,我是不會嫁的。」

劉貝:「諸葛先生才智機敏、目光長遠,確實是一人傑。但,男子都是先成家再立業,憑什麼女子……」

喂、喂,說好的長話短說呢?妳們怎麼自己聊起來啦?而且感覺這種像是鄰居太太聊天的氣氛是怎麼回事啊?

劉貝說著,突然以手扶額:「我的時間不多了,希望諸葛先生能給我一個正面的答覆。」

還時間不多哩,最好不要跟我說妳血癌末期喔!

黃月英:「我就代他答應了。」

「等等。」我喊住她們兩個:「我還沒有……幹什麼?會痛啊!」

黃月英死命扯著我的耳朵:「不用擔心,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搞定他的。」

劉貝:「一切就拜託夫人了。」

劉貝清醒著。

又清醒過來。

這位小女孩,為了跟劉貝作區別,我就叫她小貝吧!

小貝似乎一時還沒回過神,呆愣地看著我們,過了一會兒,突然驚呼一聲,道:「抱歉,諸葛先生,我真是太失禮了。」

黃月英:「沒關係的,妳現在可以放心了。而且他答應會幫妳,妳這趟的目的達成嘍!」

小貝轉頭看著我:「是這樣嗎?」

我:「喔!」

注意,是喔,不是好。

但小貝沒注意,笑得像中樂透一樣,鬆了好大一口氣:「太好了,諸葛先生願意幫忙真是太好了。」

唉,真的是莫名其妙。

黃月英:「我們需要一點時間準備一下,所以請妳先回去,我們準備好就會過去找妳。有人陪妳來嗎?」

小貝:「有的,有幾個侍衛和僕人陪我來,我讓他們在外面等著。」

黃月英:「那我們就不送了,請妳先回新野靜候吧!」

小貝:「好的,那就麻煩你們了。」

小貝說完,一躬身,離開。

我突然覺得哪裡怪怪的,這兩個人是不是太過自來熟了啊?怎麼跳過我自己說起話來,然後就自己結束對話了?

我暫時不想太多,對黃月英說:「妳不該隨便替我答應的。」

黃月英:「人家都這樣求你了,你還不答應,太沒良心了吧!」

我:「可是……」

黃月英搶著道:「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曹操或孫權那邊比較佔優勢,但反過來想,因為優勢太大、人才太多,其實已經沒有什麼你的發展空間了。」

我:「但是……」

黃月英又搶道:「我相信以我們兩個的才智,只要好好利用身邊的資源,還是大有可為的。」

我:「不是……」

黃月英罵道:「難道你學了這麼多,就只是為了待在這裡,搏一個臥龍的虛名嗎?」

我:「等一下,不要再說了,就不是那些問題。」

黃月英:「不然到底是怎樣?」

我:「我根本不懂兵法啊!」

她看著我,我看著她。

黃月英:「哈哈,真是不錯的玩笑。」

我:「我沒有開玩笑。」

她又看著我,我又看著她。

黃月英尖叫:「啊──啊──啊──」

我只用手指塞住耳朵。

黃月英拉開我的手,道:「你不懂兵法?為什麼不早說?騙我很好玩嗎?」

我:「我從來沒說過我會啊!」

黃月英:「不對啊,可是我爹說你一直在鑽研兵法,就是為了有一天出仕。而且你還借了四象八卦圖去看,不就是為了這些事嗎?」

我:「那、那,我沒辦法解釋,只能說是誤會。」

黃月英坐倒在椅子上:「等等、等等,我需要冷靜一下,這太誇張了。」

我只能說,難怪閃電結婚的夫妻都會閃電離婚,因為根本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就在一起了。

黃月英想了一會兒,又開口:「好,兵法什麼的就算了,至少基本的五行你懂吧?」

我不太確定:「妳是說,金木水火土?」

「嗯,就是那個。」黃月英鬆了口氣:「對了,我好像還沒問你,你有沒有專精哪一個系統?」

這個,我感覺我要悲劇了。

黃月英看我沉默,大概也覺得大事不妙,聲音都開始發抖:「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我:「我不會這樣告訴妳。」

黃月英鬆了口氣。

我:「因為是『我』不知道。」

「啊──啊──啊──」

我只能又用手把耳朵塞住。

黃月英又把我的手拉下來。

黃月英:「那你到底都在幹嘛?整天關在家裡都在幹嘛?你說啊!」

我:「我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浪費生命吧!」

黃月英:「那你房間那些書呢?都是擺飾?」

我:「我根本沒翻開過。」

「夠了。」黃月英坐倒:「先不要跟我說話,我覺得頭好痛。」

我沉默了一下。

我:「其實妳不需要頭痛,現在還來得及。」

黃月英狐疑:「來得及?」

我:「我們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事,就當昨天是鬧劇一場,我們交個朋友,好聚好散……」

我還沒有說完,但我說不下去。

她的表情,落寞、憤怒、不解、哀傷……太多的情緒聚集,讓我無法真正分辨。

我唯一懂的,是那個想哭的神情。

女人是水做的,我這時有深刻的體會。

她:「我像個很隨便的女人嗎?」

我:「不是這樣的。」

她:「那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我只是說出事實。」

她:「事實?是、是啊,我就是個自己貼上來的女人,有沒有都無所謂。」

我:「我只是覺得妳好像很失望。」

她:「你根本不懂。」

我好像有點懂了。

真正失望的女人,是無話可說的。

我:「對不起。」

黃月英:「嗯。」

嗯?

黃月英:「我接受你的道歉。」

我自己都有點難接受。

黃月英:「我也有錯,對不起,我剛剛不該跟劉貝說那些話的。我既然嫁給你了,就會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這樣一個好女人,我是真的配不上她。

黃月英勉強一笑:「夫妻吵架難免嘛,反正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既然都沒學過,要不要我教你?」

我:「好。」

黃月英:「回房間說吧,那裡有筆墨,解釋起來比較方便。」

我點點頭。

諸葛髻這時開口:「主人,是否需要準備行囊?」

我:「交給妳了。」

諸葛髻:「是。」


我跟黃月英往房間走去,一路上都沒有多說話,氣氛還是有點緊繃。

我們進入房間中。

我將桌子清空,只留下紙筆墨,並磨了一點墨汁出來。

黃月英:「兵法陣型,需要很長的時間熟習推演,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學會的。交戰的基本在於五行,我先解釋一些五行的概念。」

我很認真聽著。

黃月英:「兵法中所說的金、木、水、火、土,其實就是戰爭的五個主要的重點,兵器、工具、糧草、天氣、地形。如果兵力相差不大,在沒有特殊情況下,將這五個重點掌握的一方,就能獲得勝利。」

其實這還算滿簡單的。

黃月英:「當然不只這麼簡單。」

妳是會讀心嗎?

黃月英:「你的表情還滿好猜的。」

她是第二個說這種話的人了。

黃月英:「以此五行推演出去,有五種職業,鐵匠、工匠、運輸商、風水師、探勘斥候。一個好的軍師,基本上對這五個職業都要熟習,至少也要找得到熟習的人。」

黃月英:「我剛才問你的就是這個,你有沒有哪一方面的專才?或是有哪邊比較熟的?」

沒有!我直接在心裡說了。

我們對望了一眼,黃月英連意思意思問一句「真的都沒有?」都懶得問,直接繼續說:「這邊說起來簡單,但真的要每一方面都精通,比單純鑽研兵法還要難多了。」

黃月英:「這只是軍五行,還有另一種武五行。這方面有武將相剋的問題,我方的武將如果正好能克制住對方主將,那就會十分有利。」

我:「相剋?怎麼說?」

黃月英:「武五行,簡單來說就是武將帶兵的方式,分為獨裁、指導、制度、親和、魅力,帶兵的方式會影響士兵作戰時的士氣、忠誠度、靈活性等等,還要依據兵種配合。」

這個我好熟悉啊,好像在哪裡聽過?好像、似乎、可能是策略遊戲的武將解說?

好啦,其實是企業領導學。

黃月英:「你好像對這個特別熟?」

我:「大概算是吧!」

黃月英:「武將之間有另一種五行,因為他們都會使用特殊的『五行氣』來戰鬥。氣只相剋不相生,在武將單挑的時候會對勝負造成影響。」

氣?真有這回事?

我:「怎麼用啊?」

黃月英:「我只是知道,並沒有學過如何應用。」

我:「好吧!」

黃月英:「最後是仙五行,成功修練仙五行之人,能夠役使水火、乘雲駕霧,完成仙五行幾乎是所有智者的夢想。」

我:「真的假的,妳會嗎?」

黃月英:「會的人都『成仙』了,所以叫仙五行。」

真好笑。

黃月英:「傳說中,如果仙五行達到最高的境界,能夠呼風喚雨、崩山走石,擁有超越所有智謀的力量,一騎當千,萬夫莫敵。所以,雖然沒有真正的途徑可以修練仙五行,還是有一大群人趨之若鶩。」

那些人以為是在玩三國無雙啊,打十個就一代宗師了,打一萬要叫什麼?

「那只是傳說。」黃月英完全看透了我在想什麼:「不過,從玄卦之秘來看,仙五行確實有一定的可能性,並非只是紙上談兵。就拿我爹研究出來的四象八卦圖來解釋吧,順便讓你學一下。」

黃月英這時擺上紙,提起筆,畫起陣圖。

但她只畫了個八角形,我突然有種莫名的既視感(似曾相識)。

我:「等一下。」

黃月英:「怎麼了?」

我:「我隨便說說,妳聽一下。」

黃月英:「啊?」

我:「四象為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另一說為四極的太陽、太陰、少陽、少陰,與五行呼應的話,東木、西金、北水、南火、土中間。」

黃月英笑笑:「喔,你都背起來了?那也不錯,不用畫了。」

原來是這個!

早說嘛,這個我拿來騙財騙色根本就是大師級的啊!

我:「四象又生八個單卦,順時針看,離、坤、兌、乾、坎、艮、震、巽,對應火、地、澤、天、水、山、雷、風八種天相。」

黃月英點點頭,感覺不像是教導了,而是在討論:「但這只是表面,其實不只這麼簡單,其中有相生相剋,還要對應兵型陣法……」

我繼續說:「八卦只是單卦,兩兩一組還有重卦六十四,其實相生相剋都已經在六十四卦裡面寫好了,像是水火未濟、地火明夷。至於兵型陣法……」

黃月英完全愣住。

我注意到了,從一個白癡變成天才,感覺還挺不賴的。

我:「依八卦之理在八角方位設陣,另以中陣十字連結,有四四一十六種變化。再配合孫臏的八陣:方、圓、牝、牡、衝、輪、浮沮、雁行(或說是魚鱗、鶴翼、雁行、彎月、金逢矢、衡軛、長蛇、方圓)交替使用,再多出八八六十四種變形。可以說是萬用一陣,打遍天下也無須改動。」

然後我被打了。

是的,我被打了。而且不是打個一巴掌那種,黃月英直接拿棉被蓋布袋,把我拖到床上狠狠地揍了一頓。

她一邊拳打腳踢一邊罵:「再裝傻啊!再騙啊!記恨我昨天騙你是不是?故意這樣整我是不是?別以為我是你老婆就不敢揍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我:「等、等一下,這是誤會,真的是誤會!讓我解釋一下……」

痛死人了!這可不是一般女孩子的花拳繡腿,而是拳拳到肉啊!

我用力將棉被翻開,怒吼:「夠了!」

我們兩個氣喘吁吁,對看了一眼。

我又被打了。

「我讓你凶我!再凶啊!騙人還敢囂張!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住手!」再打下去要死人啦!

她確實住手了。

因為我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已經抓住了她的手,將她壓倒在床上。

我自己有點嚇到,但她的反應竟然是抿著嘴,閉上眼睛。

難怪愛情文藝動作片都這麼喜歡用家庭教師的劇情。還有,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都是騙財騙色的好招式啊!

這個再不出點事,那我真的不是個男人了。

我低下頭……

「主人。」

……

這什麼戀愛喜劇的爛情況?

我:「我沒有聽到。」

但黃月英將我推開,連忙整理一下頭髮,裝作沒事一樣:「咳、咳,有什麼事嗎?」

諸葛髻:「夫人,行囊整理好了,現在要出發嗎?」

黃月英看著我。

我看了一下天色,已經晚了。又看一下黃月英,她應該不會反對。

我:「我們多待幾天再走吧!」

米聯華 發表於 2014-4-24 19:57
第三章 ~女人的戰爭男人最好通通不要插手~



嘖嘖,有人看不懂為什麼要多待幾天?那還是不要懂好了,這個世界很邪惡的,多留一點清純的人是件好事。

好啦,我是想我的妻子看起來想盡盡妻子的本分,當然是在自己家裡比較方便。我還是解釋了,不過再多說就要變成十八禁的,點到為止。

吃飯皇帝大,我們決定吃個晚飯先,剩下的事就留給更晚一點。

黃月英說她今天想展現一下手藝,所以晚餐就由她負責。為了把家裡的存糧快速消化,所以餐桌上變成一桌像是滿漢全席的情況,三個人根本就吃不了這麼多。

我看著那滿桌的菜,還沒吃就飽了。

我:「我說,妳煮這一大桌,是打算餵豬嗎?」

黃月英這時還端了一道野菜湯上來,這才坐下:「你都在旁邊看還好意思說?乖乖吃下去。」

我:「我又不會做菜,只會越幫越忙罷了。」

黃月英狐疑地看著我。

我:「怎麼?」

黃月英:「麻婆豆腐怎麼做?」

糟糕!

黃月英危險地瞇起眼睛:「說話。」

我比著諸葛髻:「都是她啦,硬要幫我作弊。」

諸葛髻舉起雙手,一臉無辜。

黃月英拉著我的耳朵:「少騙人了,竟然推給小孩子,你要不要臉啊?說,你是怎麼作弊的?」

我:「好啦,是我要作弊的,但真的是她幫我。那時候她剛好站在妳背後,我就讀她的唇語。」

黃月英看著諸葛髻:「說起來,我還不認識妳呢,妳叫什麼名字?」

諸葛髻:「多謝夫人關心,僕人小名髻,取髮髻之意。夫人有任何事情,儘管吩咐我就行了。」

「那就喊妳小髻吧!」黃月英說完,看著我:「你去哪裡找這小女孩當僕人……你不會有什麼奇怪的嗜好吧?蘿莉控?」

等等,我怎麼聽到奇怪的詞?

只看到蘿莉控的太弱了。

小髻吧是怎麼回事──咳,算了,不說了。

我:「她是我妹妹。」

黃月英:「別開玩笑了。」

我看著諸葛髻:「說妳的全名。」

諸葛髻:「諸葛髻。」

黃月英沉默了一下,半信半疑:「她喊你主人?」

我:「她喜歡當僕人,我也不阻止她。」

諸葛髻:「是我自願的。」

黃月英用看變態的眼神看著我,臉上一紅:「你、你是不是喜歡……喜歡那個……」

我:「調教什麼的,不好意思說就不要說出來了。」

「死變態!」黃月英立刻移開位置,罵道:「今天晚上你睡書房,以後不准靠近我一個手臂的距離之內!」

罵得好,諸葛亮你這個死變態!

但倒楣的又是我啊……


我們這樣吵吵鬧鬧,本來該是很普通很安逸的一個晚上,卻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兩男一女,三個人突然大搖大擺地闖進屋子裡,而且那個女的大搖大擺地坐在餐桌旁邊,大搖大擺地吃了起來。我用了三次大搖大擺,我知道,那大家就知道那女的有多搖擺了。

那女子留著一頭耳下一公分的齊平黑色短髮,一張漂亮的瓜子臉、小嘴、高挺的鼻子,只是粗眉大眼、眼神之中充滿英氣,少了幾分女性化的特質,多了一些男子氣概;她一身紅黑相間的武人勁裝,身材十分精實,尤其腰部露出的十一字腹肌令人驚艷,卻又不會粗壯得太誇張,並沒有失去女性的柔美感。

一名中年男子坐在女子旁邊,沒有動筷子。他五短身材,身材微胖,頭頂微禿,看起來就是個上班族;他一張臉特別圓潤,往上彎的眉毛,細細的眼睛,總是往上勾著的嘴角,像是隨時都在笑著。

另一名年輕男子不合群地靠牆而立,可以想像他的個性有多中二。他應該有兩公尺的沒用身高,一張臉像是顏面神經壞死般面無表情,綁著一條頭巾,高聳的刺蝟頭好像幼稚的不良少年,從黝黑的皮膚和爆炸性的肌肉看來,是一個無腦健身狂。誰都看得出來我的用詞超級偏頗,因為他從頭到尾用鼻孔看我,讓我十分不爽。

我看得出來他們的長相,但我看不懂是什麼情況。

再說一次,我沒有打錯字。

我:「各位是來搶劫的?有什麼看上的帶走就是了。」

對了,我先在內心對你們說,如果你們是來搶女人,那就別怪我,叫諸葛髻毒死你們。

不過,我這話一出,他們的反應十分奇特。女子的筷子停在半空中,轉頭看向那矮胖男人;年輕男子的鼻孔,也對著那矮胖男人。

矮胖男人可尷尬了,擦了擦汗,說:「亮,雖然是好幾年不見了,也沒誇張到認不出做哥哥的吧?」

黃月英和諸葛髻同時看著我。

竟然叫得出諸葛亮?這下換我尷尬了,愣了一下,說:「抱歉,嗯,如果報上個名號可能比較好認。」

矮胖男人:「我是瑾啊!」

諸葛瑾,字子瑜,諸葛亮的哥哥!

我恍然大悟,笑道:「啊!抱歉、抱歉,大哥,一時竟沒有認出你,我真是太誇張了。可惜這裡沒有酒,只能以茶代酒,自罰三杯。」

那女子這時才繼續吃她的菜,而年輕男子則繼續用鼻孔看我。

諸葛瑾看著黃月英:「亮,這位是?」

我:「我的妻子,黃氏,小名月英。」

黃月英收起張牙舞爪的個性,十分有禮貌地起身拜見:「見過大哥。」

諸葛瑾也起身回禮:「原來是弟媳,抱歉,事出突然所以沒有準備賀禮,請多包涵。」

黃月英:「我們的婚禮緊湊,昨天才決定的,沒事先通知大哥,是我們失禮。」

諸葛瑾皺了下眉,看著我:「你們昨天辦婚禮?怎麼沒有等我一天?這也太不夠意思了。」

我:「這麼多年不見,沒想到大哥今天會過來。」

女子的筷子又在半空中停下,年輕男子的鼻孔又轉動了。

諸葛瑾尷尬地說:「那個,我不是有飛鴿傳書給你嗎?」

黃月英和諸葛髻又看著我。

我又尷尬了:「這、這樣嗎?我可能、就這麼剛好沒有收到?」

諸葛瑾:「但你有回書給我,說你知道了。你準備了這麼多菜,我還以為是給我們接風的呢!」

難怪那女的一點都不害臊。

諸葛亮連屁股都不擦乾淨。

我:「是這樣嗎?哈哈哈,看我這記性,大概是又忘了。」

諸葛瑾:「那你準備這桌菜是?」

我解釋:「我們臨時決定要出一趟遠門,東西放著也是腐壞,所以索性一次處理掉。」

那個女子這時將筷子放下,開口說話了:「我說諸葛瑾,你說他的才智高你百倍,但我看他忘東忘西的,做事也沒有一點計畫,怎麼看就是個傻子。」

諸葛瑾緊張地說:「呵呵,他是粗心了些。」

我插嘴:「大哥,是不是該介紹一下這兩位?」

「是、是,差點忘了。」諸葛瑾說著,手擺向那年輕男子:「這位是凌統,字公積,江東虎將。另外這位是……」

「我叫孫尚香。」女子不等諸葛瑾介紹,自己開口:「我奉命把你帶回去,雖然我不認為你值得我跑這一趟,但來都來了,就順便吧!」

「既然你們要出遠門,行李想必都準備好了,這爛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立刻啟程回去吧!不要想反抗,外面還有三十個侍衛,不會給你們機會逃跑的。」孫尚香一點都不客氣,雜七雜八地說了一堆:「真是的,本來想說出來玩玩,沒想到這地方悶死了,蟲子又一大堆,噁都噁心死我。」

黃月英瞪了孫尚香一眼,凌統往前站了一步。

不得不說,這女人和那個鼻孔男真是討人厭。

最好不要逼我,叫諸葛髻毒死你們。

「郡主請稍等,讓我解釋一下。」諸葛瑾連忙緩頰:「亮,事情是這樣的,我目前在江東任官,討虜將軍正大舉尋才,我便向他舉薦你。他聽了我的話,十分想要見你一面,所以派我們來請你過去。」

我:「這好像不是『請我過去』?」

諸葛瑾搓著手:「抱歉,其實我本來是想獨自過來,與你好好談談,但是……」

諸葛瑾沒有說下去,但他已經說得很清楚,因為孫尚香和傳說中一樣刁蠻任性。

孫尚香卻把話接下去:「但是我硬是要跟,所以害你不好做人?那還真是抱歉。不過我看這個傢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帶回去也是浪費時間。」

「如果妳不想要,就把他讓給我吧!」

咦?我好像根本沒聽過這個聲音,一個女人的聲音。

眾人轉頭往門口的方向一看,來者是前後對稱的兩男一女組合。

女子走在最前頭。

然後,我就沒辦法看後面那兩個男人了。

她的身材高挑,甚至比我高上一些,看她時的審美觀必須跳脫中國之外,因為她雖然有一張中國人的臉龐,卻擁有中國人不可能有的金棕色頭髮、深藍偏黑的眼睛、純白皮膚。

她像天生畫了眼妝一樣,眼線拉開,睫毛夾長,充滿魅惑;大大的眼窩,高挺的鼻樑,顯得五官特別深邃;尖俏的下巴配上性感的嘴唇,讓人忍不住想與她來一次法式熱吻。

我只能這樣說:難怪人家都說混血美女特別正。

我看傻了眼,直到被腳上的痛感拉回現實。

黃月英一邊狠狠地用她的腳底來回輾壓我的腳,一邊低聲道:「你的眼睛最好收斂一點。」

好!但能不能先別踩了?真的很痛啊!

我努力把視線移開,看向那混血美女身後的兩名男子。

後面是一個十分平常的男人,短頭髮、黃皮膚、死板的五官、一百七十八公分、七十公斤──這好像是我自己──根本就不值得用多餘的贅字來形容。用最精簡的話來說,就是你住在台北公寓樓上的鄰居,你大概知道有這個人,卻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人。

另外一個人並沒有進屋,因為他的胸部以上都在門的上面,連臉都看不到。那簡直像是巨人一樣的身材,雖然看不到明顯的肌肉線條,但絕非大而臃腫,卻像是相撲橫綱一樣,脂肪底下塞滿橡膠一樣的恐怖力量。

這三個人充滿一種神秘感,難以猜透。

但我才說他們神秘,本人卻十分不神秘的走上前來。

混血美女走到我面前,低下頭,直接親了上來。

等等!親誰?

我。

親哪裡?

嘴。

我差點以為自己死了。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

混血美女的唇離開我的,微笑:「過得還好嗎?小亮。」

小亮?她是說「小亮」?

那長相平凡的男子道:「大人,請自重。」

混血美女:「只是打個招呼,我跟他也不是親個嘴就算完的關係了,不用大驚小怪。」

我根本還沒有反應過來。

孫尚香卻搶著道:「妳是誰?」

混血美女:「小女孩,妳還問不起這個問題。有空在這裡吃白食,不如去看看外面那些侍衛,考慮一下自己的處境再回來說話。」

孫尚香聞言,轉頭看著凌統。

凌統走出房門一看,皺眉:「郡主,請妳先出來一下。」

孫尚香臉色不佳,沒有多說,快步走出。

美艷女子自顧自坐到我身邊:「看你的表情,像是忘了我?」

我看美女看到呆掉的表情,應該真的滿明顯的。

不過我不是忘了,我是根本就不知道妳是哪位啊!

我:「不好意思,我的記性不太好,不記得妳是誰了。」

「這也難怪,確實好多年不見。只是你一點都沒變,讓我沒注意到自己變老了。」她嘆了口氣:「我是曹燁,以前和你一起拜師學藝的,記得嗎?」

嗯!初次見面,妳好。

我只能裝傻:「抱歉,我真的沒什麼印象了。」

不過,有一個字我很在意。

曹!

曹燁:「我們以前睡同一張床、吃同一鍋飯,連洗澡都一起……就算你要裝傻也沒用,說好了,你的身體可是我的。」

啊,那現在還來得及嗎?

不過,我沒辦法回答,因為有一個人在我背後,她很火大。

黃月英一腳直接連我帶椅子踢到旁邊,自己坐到曹燁的面前,淡淡地說:「真是抱歉,『現在』做那些事的人是我。我叫黃月英,是他的妻子,『請多指教』。」

我怎麼好像聽到日語?夜露死苦?

曹燁聞言,看著黃月英,曖昧地笑著:「一個妻子的守宮砂都還沒有掉的話,會不會是那個做妻子的太沒有吸引力?」

黃月英一驚,連忙拉下袖子,道:「哼,至少比連人家老公都想偷的女人好多了吧!」

曹燁:「對男人而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一個女人想用婚姻綁住一個男人,那可真是太傻了。」

兩人話語帶刺,但還算客氣,只是眼神已經噴出閃電了。

「那個。」我小心翼翼:「我可不可以說句話?」

兩人異口同聲:「你閉嘴。」

媽媽,她們好恐怖啊!

黃月英:「我可不是想綁住他,而是想幫助他。一個男人家裡沒有一個賢內助,事業繁重之餘還要處理家中雜事,怎麼有辦法揮灑才能?」

曹燁:「是嗎?但以他的驚世絕才,如今還在這陋室裡打轉,難道不是妻子的問題?」

黃月英:「我們初辦大婚,夫妻感情甚篤,自然會想在這裡多留幾日。這一點,妳恐怕是沒辦法理解的。」

曹燁:「除了進得了廚房,一個妻子也要出得了廳堂。沒有足夠的家世背景,別說旺夫益子了,恐怕還會讓丈夫被別人瞧不起呢!」

黃月英:「家父黃承彥是荊襄名士,交遊甚廣,怎麼會說是出不了廳堂?再說,我們家歷代鑽研玄卦兵法,一番交流,他可是讚不絕口。」

曹燁:「那又如何?」

黃月英:「那妳又能如何?」

曹燁:「曹氏一族,權傾天下,豈有任何人比得上?」

我愣住,黃月英也愣住。

難道說……

黃月英:「還未請教,令尊是?」

曹燁:「曹操,字孟德,當朝丞相。」

曹操!

我曹操、曹操你的女兒、曹操他媽的孫女,這太刺激了。

我絕對沒有罵髒話,絕對。

「原來是曹家的狗賊。」卻見孫尚香拿著一把長刀走進來:「妳這個妖女到底使了什麼妖法?他們怎麼都叫不醒?」

曹燁:「我到的時候,他們就是這個樣子,跟我沒有關係。妳該慶幸,如果他們不是睡著了,現在就是死了。」

「懶得跟妳多說。」孫尚香拔刀:「我今天就把你們解決了。」

曹燁沒有說話,因為她身旁那長相平凡的男子這時擋在前方,卻不是對著孫尚香說話:「後面兩位大人,請你們自己管好不長見識的小女孩,你們應該很清楚在這裡開戰的後果。」

後果,大概就是兩國直接開戰了。

這樣的話,我好像應該煽動他們打起來?

孫尚香怒瞪了那平凡男子一眼:「你又是誰啊?」

平凡男子笑笑:「在下荀彧。」

原來是荀彧!因為比較少奇智計謀,所以在後世比較不出名,但他重編黃巾亂黨、囤青州之兵,可以說是一步一步幫曹操打穩根基的功臣,被曹操稱為「吾之子房」。順邊解釋一下,漢朝張良,字子房,漢高祖劉邦的謀臣,絕對不是子宮跟乳房對曹操很重要之類的奇怪典故。

竟然派出荀彧與曹燁一同出訪,可見曹燁地位之高,在曹操心中份量之重。

諸葛瑾這時上前:「郡主,萬萬不可啊!」

凌統也開口:「郡主,事關重大,不可輕舉妄動。」

孫尚香氣得眼睛都要噴火了,還是只能把刀收回鞘,道:「曹家的人來這裡做什麼?」

曹燁一笑:「多謝妳啦,妳要是不提起,我還真忘了說。」

孫尚香只是怒目而視。

曹燁轉頭看向我:「小亮,不,還是該稱呼你為孔明了。你願不願意入朝為官,為朝廷效力?榮華富貴這些俗氣的話我就不說了,但大丈夫在世,最怕的就是有志難伸,你的實力我很清楚,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保證你可以一展長才,盡情揮灑。」

這個我大概猜得到。

孫尚香這時坐下,道:「我們先來的,妳慢慢排後面吧!」

曹燁:「妳不是不想要他嗎?」

孫尚香:「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別人想要的東西,我特別想搶。」

曹燁:「我剛好也有這個毛病,而且這不是先來後到的問題,重點在於條件,孫家是有些名氣,但論實力、論地位,比得上我們嗎?」

我說,有沒有人要尊重一下我的個人意見?

孫尚香這時對著我說:「你要什麼條件儘管開口,財寶?美女?我通通可以答應你。」

曹燁諷刺道:「妳不過就是生了個好人家,狐假虎威,真的以為自己做得了主嗎?」

孫尚香:「妳就好得到哪裡去?」

曹燁:「比妳好多了。」

孫尚香:「妳可不可以閉嘴,大姊。」

曹燁:「可以,等妳毛長齊的那一天。」

孫尚香拍桌起身,拔刀:「夠了,誰都不要攔我。」

荀彧下一秒立刻大喊:「許褚!」

砰!

整面牆壁爆碎,飛沙走石,漫天煙塵籠罩。

外頭那個巨人直接從牆壁中走進來,他頂上無毛,一臉橫肉,一對銅鈴一樣的眼睛瞪大了,好像廟門外的獅子石像一樣猙獰。

赫赫有名的虎癡許褚,竟能在這裡見到。

許褚往前跨了一步,卻被一隻手擋住。

凌統不知何時已經擋在孫尚香側邊,他依然面無表情,眼神卻銳利如鷹。

曹燁突然開口:「不如這樣吧,給你們一個機會,妳,或是那個男的,只要打贏許褚,那我們立馬就走。」

孫尚香:「哼,等我幹掉他,跪下來求我放妳走吧!」

曹燁無奈地搖搖頭,舉起手,用食指比向孫尚香。

三枝冷箭從三個方向射到,全都射到孫尚香右腳邊,同一個點上。

「妳以為我像妳一樣馬虎?」曹燁比出中指──絕對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只是我莫名地想笑──冷冷地說:「下次就不是威嚇,會直接將妳射死在這……」

刀光一閃。

等我看清楚的時候,孫尚香手中的刀已經停在曹燁的頭上。

曹燁不動,眼神卻充滿殺意。

然後我才發現,並非孫尚香自己停手,而是旁邊的荀彧用手臂血淋淋地擋下這一刀。

完蛋了。

萬箭齊發!

無數箭矢一瞬間射進屋內,走向完美地避過曹燁的所在地,卻是打算將除了曹燁之外的所有人一起釘死在這裡,甚至連荀彧和許褚都不放過,當然也沒放過我跟黃月英。

我的腦袋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將整張桌子打橫翻過來充作掩護,躲得好好的。這諸葛亮平常一定有偷練,這點我已經有深刻的認識,好像買滿等的遊戲帳號直接玩一樣。

我探頭看了一下戰況,一擊沒有得手,孫尚香並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纏鬥,而是刀光護身,用極快的速度往弓箭射來的方向衝過去,想要將在暗處放箭的弓箭手找出來。也因為這樣,箭矢被帶到了遠處,我們暫時沒有危險。

許褚和凌統赤手空拳捉對廝殺,兩人的身高差不多,但許褚足足有凌統的兩倍寬,單就身形來看,不像是一場太公平的決鬥。但凌統並沒有在力量的比拼落了下風,每一招都是直來直往,硬打硬抗。

荀彧和曹燁留在原地,荀彧直接撕下衣物包紮傷口,曹燁則是眼神陰冷,腦袋裡似乎在計畫著什麼。

諸葛瑾可尷尬了,卻是跟我們一起躲起來。

黃月英:「喂,現在怎麼辦?」

我:「我怎麼會知道。」

黃月英:「你惹出來的事,你快想想辦法啊!」

我:「你當我是神啊,靜觀其變啦!」

靜觀。

影響最大的,應該就是眼前凌統和許褚的勝負了。

我本來打算預測一下勝負,然後提前當個牆頭草。但他們的戰鬥,越打越出乎我意料之外。

描述左一拳右一腳的,我看不清楚所以做不來。他們一開始只是單純地拳打腳踢,雖然有些許招式軌跡,但都僅止於試探階段。

前面或許只是熱身,兩人漸漸地打出速度和節奏,好像功夫片中的見招拆招,兩人的表情也越顯凝重。

兩人在互相給了對方腹部一拳之後,突然拉開一段距離,竟是開始對話。

凌統:「隱藏實力是打不出結果的,如果你再不動真格,我可要先上了。」

許褚:「你不打算阻止那小姑娘?」

凌統:「她是老大,她說了算,出事了是她自己去承擔。」

許褚:「沒有意義的打鬥。」

凌統:「難得的好對手,不打一場,豈不是太可惜。」

看起來很冷靜的鼻孔男是個武鬥狂,看起來是個武鬥狂的許褚反而十分冷靜,這還真是有趣。

凌統:「我上了!」

凌統的話一落地,身上瞬間籠罩一股金黃色的光芒,右手明顯地異質化,那好像是……金屬!

我:「這就是……」

黃月英:「武者的五行之氣。」

凌統的拳頭揮出,簡直就像一把長槍刺擊,鋒利的槍刃劃破空氣。

許褚單單用一隻手掌就將襲來的長槍接住,他的身上籠罩著土黃色的光芒,手掌也呈現異質化,卻是像乾渴的岩土一樣,粗糙而堅韌。

凌統:「不相剋啊,這場架有得打了。」

金與土,並不存在相剋的問題,而黃月英說武者五行只相剋不相生,所以兩人間的勝負並不會被這一點影響。

凌統說著,腳步快速移動,時不時冷冷地打出刺擊,盡是挑準對方弱點。他的戰鬥方式讓我聯想到速度型的拳擊手,不求一次擊倒,而是拉開距離,用刺拳慢慢消磨對方。

許褚幾乎像是故意挨揍,把自己當成沙袋一樣站在原地不動,只是盡量轉移自己身上的氣,被動地格擋對方的攻擊。但這樣只守不攻,許褚只要一不注意身上就會多一個血窟窿,才一會兒就已經遍體鱗傷。相對的,凌統身上卻是毫髮無傷。

我差點就要站到孫尚香那一邊了,佔上風的凌統卻自己停下攻勢。

凌統:「真是無趣。」

許褚站起身,他看起來不像失去戰鬥能力的樣子。

但凌統意興闌珊:「這樣打贏你也沒什麼意思,讓我想想,你要怎麼樣才會認真出手呢!」

凌統說著,不知不覺間已經繞過了許褚,走到曹燁和荀彧面前。

「你的責任是保護她吧!」凌統舉起拳對準曹燁:「如果她死了呢?」

拳槍刺出!

金光一閃,等我看清楚,凌統的拳頭離曹燁只有五公分不到,卻是被一隻巨大的手掌攔下──許褚的手掌。

身材如此笨重的許褚,動作應該超級大,我卻沒有發現他是何時行動的。

許褚一雙眼睛充滿血色,標準的殺紅了眼。

曹燁嘆道:「何必自討苦吃?」

砸!

許褚右手牢牢抓住凌統的手,左手一把將凌統的頭壓進地面,發出可怕的巨響聲。但還沒完,許褚抓著凌統的身體翻身一摔,翻了整整一百八十度,再摔出一個大洞。

又一摔!

再一摔!

更一摔!

等許褚停下動作,凌統像是被玩壞的娃娃,完全失去意識。

這一幕,偏偏被趕回來的孫尚香看得清清楚楚。

孫尚香的刀已染紅,那些弓箭手凶多吉少。

不可能善罷甘休了。

孫尚香:「我要殺了你們,全部。」

孫尚香身上爆發出紫色的光芒。

紫色?

如果我沒有看錯,圍繞在她身旁滋滋作響的,是電氣。這恐怕是八卦中的「雷」,而非單純五行,而雷卦屬木,如果我沒記錯,木屬性完完全全克制土性。

孫尚香腳步一動,只留下電氣殘影,刀勢如雨。

我根本沒有看懂兩人間的戰鬥,只看到結果。許褚的身體黑色一片,像是被凌遲一樣布滿深淺不一的傷痕,還有瀰漫在空氣中的焦炭味。

毫無懸念,這就是五行相剋的差距。

孫尚香的下一個目標十分明顯了。

我卻沒注意到我身邊少了一個人。

黃月英站在曹燁和孫尚香中間:「夠了,住手吧!我懂一些醫術,他們兩個現在都還有救,但時間再拖晚就真的死定了。先把人救活再說,事情還有轉圜餘地。」

「那很好,等等妳救他。現在給我讓開,不然我連妳一起砍。」孫尚香的眼中並沒有黃月英,只看得到曹燁:「我殺她,一秒就夠了。」

許褚已經幫不上忙,曹燁卻像是有恃無恐,不在意地說:「不用擋她,如果她想死,我很樂意送她一程。」

曹燁右手捏著一團火,左手抓著一塊生鐵,雙手一捏、一拉,竟拉出了一把煉紅的炙熱長劍。

不是見鬼,是見仙了!

黃月英心裡明白,曹燁恐怕是傳說中仙五行的修練者。這下強弱易幟,黃月英連忙對著孫尚香說:「不要妄動,妳不是她的對手。」

孫尚香:「讓開。」

黃月英:「不要……」

我一把將黃月英推開,在我還沒意識到之前。

一把刀,孫尚香手上的刀狠狠砍入我的右肩,我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

三個女人都愣住。原因不同,反應卻都一樣。

但我的身體才剛覺醒,我一腳踹在孫尚香肚子上,將她整個人踢飛。

這一腳只是讓她回神。

孫尚香一落地,左腳輕輕一蹬,往我這邊衝過來。

這時,我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孫尚香的動作。

孫尚香縮地、蹬地的左腳拉長,右腳靠攏腹部,左手緊依身體,持刀的右手拉到左方,沒有刀鞘,卻是標準的縮地拔刀術姿勢。

我腦中一個想法:「她的身體會快過她自己的反應。」

我提早移開位置,讓孫尚香的眼睛正對上曹燁手上發紅發熱的劍。

人類的視覺暫留約為十六分之一秒,光速在這種距離下要打到孫尚香眼睛裡的時間趨近於無限短,當眼睛接受突然其來的光線會產生短暫的硬直,更別說人類從眼睛反應到傳送至手要長達五分之一秒左右的時間。

她的刀已經揮空了。

砰!

我直接開槍射在她的右小腿上,斷送了她自豪的速度。我可沒忘了自己還有這種作弊道具,儘管練出什麼蓋世神功,一人一把槍還是能要你死,難怪以後會失傳。

我沒有去揣摩趴倒在地上的孫尚香的心情,連我自己都來不及阻止,幾乎要拿槍直接往她毫無防備的頸椎開下去。

曹燁卻是用劍脊將我彈開,自己用手刀代勞。她力道拿捏得顯然比我好多了,孫尚香並沒有血淋淋地歪著頭,只是暈倒在地上。

曹燁笑笑:「你還是這麼衝動,想當初……」

曹燁說著,卻是停下話,腿一軟,暈倒在地。

我仔細一看,她的脖子上插著一根吹箭,綠色的吹箭。

諸葛髻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我旁邊:「主人,要怎麼處置她們?」

嘖嘖,還是用毒藥最強了,這時候很盛行,過了千年還是很盛行。

我:「讓我想想。」

黃月英這時走上來,擔心地看著我:「先別想,讓我幫你治傷吧!這裡有藥草嗎?」

我按住傷口,雖然痛得很想叫媽媽,但我還是說:「先救凌統和許褚,我這點傷等等再說吧!」

諸葛髻:「沒有必要。」

我:「嗯?」

諸葛髻:「他們的傷勢雖然嚴重,但都不致死,動不了只是因為中了我的麻藥,只給他們服解藥,兩個時辰之後就好了。」

難道……

我:「一開始許褚動也不動……」

諸葛髻:「我認為他的威脅最大,所以先給他上了藥。」

我:「那凌統……」

諸葛髻:「凌統在要出手攻擊曹燁前中了藥,所以動彈不得。沒想到許褚還有辦法掙脫藥性,不過他最後還是失去意識,可能只是身體比較大的緣故。」

我:「孫尚香也是……」

諸葛髻:「她在被主人踢飛的時候就中了吹箭,只是她的速度太快,藥效還沒完全發揮,才有接下來的動作。對了,這些侍衛和那些弓箭手都只是暈過去,並沒有死。」

這場莫名其妙的戰鬥,我以為是凌統輸許褚,許褚輸孫尚香,孫尚香輸我,我輸了曹燁,曹燁輸了諸葛髻。

但其實只有一個贏家:諸葛髻。

太扯了!

諸葛髻從懷中拿出一個藥瓶,卻是交給黃月英:「夫人,這是現成的金創藥,直接敷在傷口上就好了。」

我:「妳確定妳沒有拿錯?」

我可不想不明不白被毒死啊!不對,被毒死就算了,如果是什麼五王八神盅,甚至是什麼萬毒金蠱之類的,可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諸葛髻:「主人請放心,不會錯的。」

黃月英先脫下我的上衣,然後撕下自己的衣服……上衣手臂而已。先替我的手臂止血,然後才敷上金創藥。那金創藥確實神效,雖然不像一些唬爛的治癒術能直接回血那麼誇張,但傷口很快就收了起來,不再流血。

黃月英半責罵半關心地說:「你也太亂來了,要是她的勁道再大一點,豈不是整隻手就斷了?」

我:「看到妳有危險,我沒想太多。」

應該說,諸葛亮的身體沒時間讓我想太多。

但黃月英好像誤會我的意思,臉上一紅,轉過頭,故意轉移話題:「鬧成這樣,你說該怎麼收拾?」

我也沒有多解釋的意思,想了想,說:「只能選一邊站了,值得慶幸的是他們都很樂意收留我。妳覺得哪邊比較好?」

黃月英:「這是你的前途,你自己決定吧!我都可以。」

我思考一下,雖然曹魏一下就被司馬家篡位,但那時我搞不好已經死了,終究還是過得比較好一些。

我:「那就去曹操那邊吧!」

黃月英立刻瞪我:「你還想跟那個曹燁藕斷絲連?找死嗎?」

好吧,老婆最大。而且認真說起來,孫吳反而比曹魏還要晚滅亡,或許會更好一些。

我:「好吧,那就去孫權那邊。」

黃月英又瞪我:「那孫尚香差點殺死我,你還想跟她回去?想害死我嗎?害死我就可以找別的女人嗎?」

我:「那妳到底覺得哪邊比較好?」

黃月英:「看你,我都可以。」

真是標準的女朋友!

好啦,我知道了。

歷史雖然會騙人,但有些事情是改變不了的。

我:「先把他們兩邊人馬搬得遠一點,然後騎他們的馬去追小貝吧!」

黃月英:「你說什麼?」

我:「去追劉備的軍隊。」

黃月英:「好的。」

米聯華 發表於 2014-4-25 00:15
第四章 ~從學生就能夠看出老師是怎樣的人~



我們往北方追去,希望能在中途趕上小貝。

但事情不太順利。

因為諸葛髻從來沒離開過家裡,而我跟黃月英兩個「天才」都是路癡。

徹徹底底的路癡!

我甚至知道要從(31.968185,112.056209)走到(32.409965,112.330244);或是說從諸葛亮家往東二十公里左右,往北四十公里左右,直線距離二十乘根號五。

我們還是迷路了。

我們整個晚上都在「前進」,一直到隔天一早,我們早該到新野、卻還是在荒郊野外,才終於發現自己迷路了。

我們停在一條林間小道途中。

黃月英:「你這個沒用的男人!連個路都找不到!」

這一路上都是山、樹林、草原,看起來都一模一樣,天知道我到底要往哪邊走啊?我需要馬兒導航!人家不是都說老馬識途嗎?為什麼這些馬一點用都沒有──啊,好像都是偷來的,而且還是一邊來自北方、一邊來自東南方。

不管啦,這根本不是重點。

我:「是妳自己隨便答應的,妳應該要知道啊!」

「我本來就不知道,我以為你知道啊!」

「那是我不知道妳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妳不知道我不知道妳不知道啊──喂!我肩膀受傷啊!妳不可以抓那裡──我錯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主人、夫人,請不要吵了。」諸葛髻突然開口:「那邊有炊煙升起,我們過去問路吧!」

黃月英這才放開手。

這樣吵下去也不是辦法,因為我一定輸。我抬頭看了一下,遠方一陣炊煙升起,應該是有人家在附近。

我:「就這麼辦吧!」

黃月英:「都是你太沒用了才會這麼麻煩。」

不要跟她計較、不要跟她計較,你的手受傷打不贏她的。

我們騎上馬,一行人往炊煙升起的方向過去。從我們出發到那邊,我感覺是不到半個小時路程,但我們騎著馬,過了整整一個小時,一點都沒有前進。

一點都沒有!我們又回到了剛才看到炊煙時的地方。

我:「是不是哪裡怪怪的?」

黃月英臉色嚴肅:「不是哪裡怪怪的,是那裡的主人不想讓人靠近。」

我:「什麼意思?」

黃月英:「我太大意了,沒注意到這是瀟湘石林陣。」

啊?

黃月英看我的表情就知道不對勁,問道:「你不知道?」

我:「那是什麼?」

黃月英:「你真的不知道?」

我:「我的記性不太好,妳解釋一下,搞不好我就記起來了。」

黃月英一臉不相信的樣子,還是開口解釋:「這原本是奇門遁甲的八門金鎖陣,八奇門為休、生、傷、杜、景、死、驚、開。但據說修練仙五行的人可以操控石林、草木皆兵,達到同樣的效果,稱為瀟湘石林陣。」

有聽沒有懂。

我:「喔,那算了,既然人家不想被打擾,我們就別去了。」

黃月英:「來不及了,我們已經進入陣中,如果不想辦法破陣,那就會被困死在陣中,一輩子出不去。」

我:「那怎麼辦?」

黃月英:「我必須要從陣外觀察,找出此陣弱點,才有辦法找出破解法。這時候已經被困於陣中,我也沒辦法。」

黃月英:「八門金鎖陣也是依照四象八卦的原理設置的,還弱於我們討論的『八陣圖』,你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麼必勝的破解法?」

這是個好問題,我思考了一下。

黃月英沒辦法破八門金鎖陣,可能是學得多了反而腦筋一時轉不過,我們這時要破的不該是這個陣。就算這個陣法再怎麼神奇,石林畢竟不是真正的士兵,那炊煙也不會移動,沒辦法達成八卦陣真正的效果。

我:「點個火。」

黃月英:「點火?」

我:「八門金鎖陣輸給八卦陣的地方,就在於每個門必須有固定的順序,沒辦法任意更改。我們點一把火,從生門開始走,把經過的門都做一個狼煙台,就能確認走過的位置,只要往沒有狼煙的方向走就是了。」

應該能行。

黃月英懷疑:「能行嗎?」

大概吧?

我:「我也不確定。」

黃月英:「算了,既然你都說了,就試試看吧!」

我:「好。」

黃月英:「走啊!」

我:「好啊!」

黃月英:「別光答應,你要動啊!」

這又是另一個問題……

我:「可是,哪邊是哪個門啊?」

黃月英看著我,我看著黃月英。

黃月英笑道:「哈哈,我知道了,你又在開玩笑對不對?騙不了我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看著黃月英,黃月英看著我。

黃月英默默地點燃一根火把。

「動身吧!」

「嗯。」

黃月英沉默地領在前頭,我和諸葛髻則是默默跟在後面,默默地實行計畫。

然後,我們來到一間茅屋前面。

大概是成功了。

黃月英拉著我的衣領,像個小混混似的:「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

媽媽,救我。

我:「我絕對是認真的。」

黃月英嘆了口氣,或者是鬆了口氣:「你到底是天才還是白癡?我有時候真的搞不清楚了。」

我:「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呵呵呵、呵呵!」

黃月英:「不好笑。」

我:「對不起。」

黃月英:「對方肯定是個世外高人,或許還有難題,不要掉以輕心了。」

我:「這樣吧,我自己進去,妳們先留在外面接應。如果發生什麼情況,也不會所有人都困在裡面。」

黃月英:「跟我想的一樣,快死了記得大喊,我會進去救你。」

好個死沒良心的。

我:「但我受傷了,妳進去,我在外面,這樣也是可以的。」

黃月英撒嬌:「你捨得嗎?」

我:「我進去了,不要裝可愛,妳又不是小貝,不適合。」

我趁她還來不及往我背上捅一刀,趕緊打開門躲進去,才想起這不是我家。

我觀察了一下這房間,四邊牆壁一面窗戶都沒有,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應該遮風蔽雨的屋頂反而開了個大洞,讓陽光直射而下。黑暗中,陽光射入的地方呈現一橢圓形的光圈,光圈所照亮的地板上擺著兩個蒲團。

超詭異!我咳了兩聲壯壯膽子,喊道:「請問有人在嗎?」

「我在。」

嚇死我了。

一個小朋友不知何時坐在蒲團上,對著我說:「有事嗎?」

我才想問,你有事嗎?

我:「這位大哥,你是不是搞錯什麼了?年紀一大把就不要穿小朋友的衣服了,好噁心啊!」

以上都是我的心裡話,並沒有說出來。

情況是這樣的,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個不足一公尺、穿著肚兜的小孩,但我一眨眼,他就變成一個白髮蒼蒼卻穿著太小件肚兜的噁心老人。

在我想著這些事時,那個老人已經換上一件深藍色道袍,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不管他真實的模樣是哪個,這個人很明顯在炫技,標準的臭屁個性,簡單來說就是俗稱的小屁孩。

只是,這麼神奇的事,囂張一下倒也是合情合理。

我決定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再正常不過地說:「我不小心……」

老頭子搶道:「迷路了對吧?其實也不能怪你。」

就是說啊,那黃月英還一直……

慢著,好像就是這老頭搞的鬼?

老頭子一臉惡作劇得逞的模樣:「因為是我故意讓你們迷路的。」

警察!把他抓走,我要告他妨礙自由!

老頭子:「別緊張,我沒有惡意──好像也不算沒有,至少暫時沒有。我叫左慈,是個仙人,仙人什麼也是我自己說的,哈哈哈,但我是教諸葛亮仙術的師傅這點不可否認。雖然那小子老是給我找麻煩,現在又惹了個大麻煩,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還是得替他擦屁股,唉!」

這種一長串的抱怨,好像在哪裡聽過?

我消化一下他所說的,整理之後發現只有一個重點:他是諸葛亮的師傅,叫作左慈。我記得我看過網路上對他的評論,也是只有一個重點:熟習房中之術的騙子。

不要問我房中之術是什麼。

好啦,給個提示──一男一女躲在沒有電燈、電視、電腦的房間裡──能做什麼?還能做什麼?我不能再多說了。

可以睡覺當然是錯的。

我決定先問一件事:「你知道我不是諸葛亮?」

「當然知道,也知道你是來自未來的人。這個問題,我等等會跟你討論一下。」左慈,就算是仙人,一樣是個老頭子,講起話來就是囉嗦:「他從來不認真上課,偏偏只有學房中術的時候特別認真,說到底還是色胚一個,這點跟我還真像。哈哈!可世界就是不公平,天才就是天才,三個徒弟就只有他提早畢業,另外兩個小傢伙差點沒氣死。」

我懂了,諸葛亮那種一長串的抱怨方式就是從這裡學來的。

幾乎沒有必要懷疑他的身份。

我:「另外兩個人是?」

「一個是曹操的女兒,叫曹燁;另一個叫作周瑜,他現在在江東。」左慈說著,話鋒一轉:「先別說他們了,說到畢業我不得不說一件事,我答應他們畢業的時候傳一招不傳的秘術,結果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曹燁啊,原來如此,難怪她會說那些話。

我正在想事情,所以隨便回答:「他說什麼?」

左慈:「『教我怎麼收服天下所有美女!』,我當時真的吐出血,只差腸子沒有嘔出來。」

……

去收服個神奇寶貝不好嗎?數碼寶貝也不錯不是嗎?為什麼一定要收服美女?還有,左慈老頭,就是你自己教出那個死色胚的,怪誰呢?

左慈:「我想不到別招,只好教了他幻魂陣。幻魂陣可以收入人的魂魄,並直接控制幻魂陣內的人,只要是人本身擁有的感覺,都能憑空製造出來。包含尊敬、崇拜、服從,當然還有喜歡、愛等等,甚至可以憑空創造另一個人格塞給對方。」

這好像跟諸葛亮說的不一樣?

不,也不是不一樣,只是諸葛亮說得簡單輕鬆,讓我沒注意到幻魂陣的真正可怕之處。

「注意到了吧?這就是幻魂陣的威力。」左慈這時表情稍微嚴肅了一點:「不過,這麼危險的陣法,所需要的代價非同小可。使用幻魂陣的人,自己的魂魄會被束縛在陣中整整三百日,等待魂魄重新吸收日月精華後才可以重返陽世,如果此陣在魂魄重回陽世之前被破,下場就是魂飛魄散。」

如果左慈說的是真的,就可以視為諸葛亮對我說的話有所保留。

不可能為了他嘴上那些理由,就大費周章找我做替身這種事。

我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左慈:「這下你懂了吧?他一定在搞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尤其是那天馬行空的腦袋我這個當師傅的也搞不懂,就是最麻煩的地方。」

我大概瞭解狀況了,於是說:「等等,我先出去一下,回來再繼續談。」

左慈:「怎麼了?」

我:「我還有兩個同伴在外面,我先出去解釋一下,免得她們擔心,做出一些事情。」

左慈比著我身後:「你是說她們兩個嗎?」

我轉頭,看見黃月英和諸葛髻已經進了屋內。但她們並非闖進來的,卻是癱坐在地上,雙目緊閉,失去了意識。

我起身,沒有背對左慈,道:「你對她們做了什麼?」

左慈:「火氣不要這麼大,她們只是睡著了,沒有危險……應該說,『暫時』沒有危險。既然人質已經抓到,也說了一堆廢話,是時候說正事。」

火氣大?

我好像沒注意到自己握緊了拳頭。

沒有確認左慈的意圖,我不敢轉身去看她們兩個:「你想怎麼樣?」

左慈:「先聽我解釋吧!幻魂陣只能吸取魂魄,卻不能達到交換的效果,因為魂魄和軀體之間有連我都搞不清楚的關聯性,有些人可以交換、有些人卻沒辦法。用個比喻好了,假設每個人的魂魄都有一種固定的形狀,每個身體則是固定形狀的空洞,如果硬是要把屬性不合的靈魂塞進某個身體裡,就好像把圓形的東西塞進方形的坑,兩邊都會壞掉。」

左慈:「我猜,這是我猜的,他這樣舉世無雙的天才,再加上那扭曲怪異的個性,魂魄的形狀一定是歪七扭八的。」

天才什麼的就算了,其餘完全贊同。

左慈:「他在同一個時空找不到合適的人,為了完成某個計畫,只有鋌而走險,硬是從異時空找到一個魂魄與他一樣怪的人──那就是你。」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一看,鏡子裡只有諸葛亮。

鏡子拿下,卻看到我自己。

諸葛亮:「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別人沒辦法代替我。」

諸葛亮的計畫或許跟這件事情有關,但我不知道諸葛亮到底有什麼計畫,只知道一定還有我不知道的祕密。

我只有沉默,這件事情還是先不要跟左慈提起比較好。

左慈:「其實,目前最大的問題並不是我那徒弟的計畫。我來這裡找你的原因,在於你不是這個時空的人。」

我:「這有什麼問題嗎?」

左慈:「你的決定一旦偏離了原本的歷史軌道,就會導致時空混亂。所謂的時空混亂,可不是改變歷史這麼簡單的小事,而是會導致世界時間軸的扭曲。」

什麼世界時間軸的,有聽沒有懂。

左慈大概也看出了我的想法,解釋:「舉例來說,可能有一大片空間直接在兩個時間中交換。我之前遇過同樣的情況,那是在中國戰國時期,突然冒出一群從未來的邪馬台國來的人擾亂戰局,幸好來的人不多,我還能解決。」

邪馬台國?如果我沒記錯,是日本人。如果真發生這種情況,搞不好無雙系列中國三國打日本戰國的各種菁英對戰組合都會出現,關羽雲長單挑本多忠勝、馬超孟起單挑真田幸村之類的……

我一想到就頭痛,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喔不,應該說我非常希望這種事情發生。

因為我不想發生的事情最後都會發生,反過來說應該會比較好一點。

有另一件事情我很好奇。

我:「你活多久了?」

左慈:「我今年三十二歲。」

騙鬼啊!

左慈笑笑:「每過六十年,我就會返老還童一次,後來我學會了變形之術,就沒有這個問題。至於我到底活了多久,是秘密。」

我:「好吧!」

左慈:「總之,我來這裡是想確定你有意願,同時有能力做到你這副身軀應該做到的事情。」

我:「如果我做不到呢?」

左慈:「我只有請你消失了。」

我瞪著他。

左慈:「不用瞪我,如果你做不到,我只好代替你把你該做的事情做完。既然我得代替你,就沒有必要留你這個大麻煩在世界上,你說是吧?」

我開始考慮我的勝算。

想殺我,就拿命來賭。

左慈卻是看出了我的殺意,比著他自己的身後:「年輕人就是衝動,先想想後果吧!」

我抬起頭,卻看見黃月英和諸葛髻懸浮在半空中。如果她們是被綁著、被浸在水裡、被拿刀架著都好辦,但浮在半空中就沒救了,這代表左慈隨時都能要她們的命。

勝算,是零!

左慈:「你也不必急著拼命,先搞清楚我的意思。如果你做不到,我才要代替你,如果你能夠好好扮演你在歷史上的角色,那我不只不會妨礙你,在你需要時還會幫助你。」

我:「我沒有叛逆的打算。」

左慈:「真的嗎?」

假的。

左慈笑笑:「你應該從一開始就在抗拒加入戰亂的命運吧,這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甚至應該說是大智慧。如果可以讓我重來一次,我也想跟我的妻子在鄉下種田,生一堆孩子,然後一起老死……怎麼樣也比現在這種要死都死不了的生活好。」

「離題了。」左慈嘆了口氣:「可惜,現在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必須去打這場一輩子的硬仗,交換的條件就是你,還有她們兩個人的命。先提醒你,我生死看得多,麻痺了,不可能會在乎你們幾條小命。」

我:「我承認我一開始是不想,但不想不代表不會做,我們就是在前往新野的路上。如果我沒記錯,這是諸葛亮應該做的事,沒錯吧?」

左慈:「所以你現在還活著。」

真是再好不過的解釋了。

左慈:「看得出來你很珍惜身邊的人,應該是不會拒絕我的要求。不過,除了意願,最重要的是能力,雖然你是未來的人,但戰爭可不是知道答案就能答對這麼簡單。」

我:「怎麼樣才算有能力?」

左慈:「問得好,個性不錯。而且你能破得了瀟湘石林陣,也算有點本事。」

我:「過關了?」

左慈:「當然不可能。」

我想也是。

左慈:「我並不是現在就要評斷你的能力,而是在我教導你十天之後,看你能不能通過我的考驗。不用擔心時間的問題,在這個屋子裡面,你的精神時間流動率是外面的十分之一,是生是死,一天之後就見分曉。」

我:「那她們呢?」

左慈:「我會讓她們就這樣睡著,只要你不動歪腦筋,我並沒有傷她們的意思。不管你是死是活,她們都會繼續過她們的生活。」

我:「要學什麼?」

左慈:「諸葛亮會的,你都要會。」

我:「那就別浪費時間了。」

瘋狂的特訓開始!


兵法陣行。

五行八卦。

奇門遁甲。

武五行氣。

仙五行氣。

整整十天,區區十天。

左慈:「準備好了嗎?」

我:「怎麼考?」

左慈一笑。

我的視界整個改變了,那是一大片黃土平原,我的身後和左慈的身後都有一大群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每一個人都面貌清楚,更是殺氣騰騰的模樣,雖然明知道不是真人,卻很難說服自己那些只是廉價的傀儡玩具。

左慈:「這裡是擬似幻魂陣的精神空間,所有的東西都是想像出來的,不會對真實世界造成任何影響。條件平等,每個人有一千士兵,直接用心中的想法就能操控他們。士兵的素質都一樣,但所持的武器、裝備可以憑你的想像自由變換。不靠任何的陰謀詭計,單純憑兵法一較高下。」

平等你老母!這老頭陰我。

因為時間太少了,而且我以為他會像黃月英那樣用問題來考我,所以這幾天我都是把陣法間如何相剋硬塞進腦子裡,根本沒有實際去建造一個隊伍。

這時,毫無頭緒。

我盡量表現出鎮靜:「怎樣算贏?」

左慈:「能教你的時間畢竟太少,我也不打算要求太高……」

我:「說重點。」

左慈笑笑,拍拍自己的右臉頰:「在我的臉上打一拳,就算你贏。」

我發誓,只要有機會,我一定狠狠揍下去。

左慈:「你準備好就隨時開始吧!」

我:「等等。」

左慈:「怎麼?」

我:「有沒有機會道別一下?」

左慈愣了一下,隨即會意:「你說她們啊!沒有必要,你死了,我會把她們的記憶抹除。」

又是這一招。

我:「如果我活下來,也幫我把她的記憶抹除。」

左慈:「什麼意思?」

我:「給我跟月英一點時間,你應該不差這一下子吧!其實我也是個色胚,而且還是個有色無膽的色胚,要是我保持處男之身就這樣掛了,我做鬼都會纏著你。」

「沒有鬼能對我造成威脅。」左慈聳聳肩:「哈哈,不過大家都是男人,你的想法我能理解,就算我給你點優待好了。我先去睡一會兒,完事了記得喊我一聲就是。」

左慈一個彈指,左慈、士兵、整個場景都消失,我回到那小屋之中。

黃月英在我身邊,醒著。

黃月英轉頭朝四周看幾眼,狐疑地看著我:「這是哪裡?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我:「說來話長。」

黃月英:「話長也要說啊!」

我:「但我沒有時間了。」

我直接走上去,抱住她。

黃月英似乎慌了:「你、你突然這樣幹什麼啊?」

我:「不要動,就這樣讓我抱著。」

黃月英僵住,一張臉紅得不像話:「什麼啊,突然這麼強硬……」

我說不出肉麻的話,只好問:「我問妳,一個千人隊最好的兵種配置是什麼?」

黃月英:「啊?」

我:「回答我就對了。」

黃月英:「你第一次抱我,結果是問這種問題?」

我:「我只是想抱妳。」

黃月英沒有說話。

我:「問的問題,是另一回事。」

黃月英注意到事情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

我:「要命的事。」

黃月英沒有推開我,只是說:「要打多少人?」

我解釋:「對方同樣有一千人,沒有其他情報。晴天、平地、沙場,沒有視野阻礙物,正面對決。」

黃月英:「所以你之前說不懂兵法果然在騙我?」

妳從哪裡得來這個結論的啦?

黃月英嘆了口氣,說:「這樣的情報還是太少了。」

我:「想想看,要一個最『穩』的陣型。」

黃月英想了一下,說:「平原之上,以騎兵最為強大,最好是所有人都會騎馬,那就可以擺衝鋒八方陣。三百人持長槍做頭,一百五十人持刀盾做身,四百人持長刀平分側翼,剩餘的人持長弓殿後。」

方便大家瞭解,我想用一個比較特別的方式解釋陣型。以後如果有地形、兵陣移動,大多會用此法解釋,讓大家能更明白。

以八陣圖為例。

  
  風 鳥 地
  龍 中 虎
  雲 蛇 天
  遊騎二十四
  



在單純的八卦陣中,每一個方位的配置都是獨立成軍,包含所有的兵種,簡單來說一個毫無死角的陣型。不過,雖然八卦陣號稱無敵,仍有其缺陷,那就是太偏重防守、速度太慢,而且只適合步兵推進。

所以要依照情況做改動的,就像黃月英提出的衝鋒八方陣。


  長槍 長刀 長刀
  長槍 刀盾 長弓
  長槍 長刀 長刀


我:「那,針對這一個陣勢,怎麼破最好?」

黃月英又想了一下,開口:「若是要兩軍對衝,就只能擺一樣的陣式。如果偏重防守,用單純的八陣圖就能穩操勝券。」

但左慈必定不會自己攻過來,這個方式只好放棄了。

我換了個方向想:「如果我不求全軍勝利,只要拿下敵方主將首級呢?」

黃月英:「那就用魚鱗陣搭配車懸陣,讓全軍持槍擺錐形陣,將兵力分段前壓,重點是要越戰越強,一波強過一波。」

根據黃月英所說。


  
   槍  槍槍  槍槍槍
  槍  槍槍  槍槍槍
   槍  槍槍  槍槍槍
  



單一排是錐形陣,連三排化為魚鱗陣,再搭配一波強過一波的車懸陣進攻。

這個方法,似乎可以一試。

我:「明白了。」

我放開黃月英。

黃月英:「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可以說了嗎?」

我:「我沒辦法解釋,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黃月英:「問啊!」

我:「我可以吻妳嗎?」

黃月英:「什麼?」

我不等她回答,直接吻上。

黃月英愣了一下,把我推開,直接給我一巴掌,她紅著臉,急促地說:「你、你幹什麼啊?我再警告你一次喔,我雖然嫁給你,但我可沒有……」

我:「抱歉。」

黃月英愣住,停下話,咬著唇。

她低聲說:「我、我也不是要你道歉,只是……」

我:「我只是怕沒有機會了。」

黃月英皺眉:「到底是怎麼了?解釋清楚好不好?」

我:「左慈老頭,該你了。」


我的視界一晃,又變回了那黃沙滿天的肅殺之地。

左慈:「這麼快,你行不行啊?我看我好人做到底,先教你幾招房中之術,你再去一趟吧!」

我舉起手,比著我的左臉頰,一片紅紅的巴掌印。

左慈邪邪笑道:「哈哈哈,有夠沒用的,真是丟男人的臉。看你可憐,我這裡有一些催情花,你拿去……」

我:「無所謂了。」

左慈愣了一下,聳肩:「那可以開始了?」

我:「可以。」

左慈點點頭:「選好你的陣勢,雖然行軍中你的陣勢可以隨心所欲改變,但武器、裝備就不能再變動,最好想清楚了。」

我:「你就這樣看著,想作弊啊!」

左慈:「那就先給你看我的。」

左慈手一擺,他身後的士兵立刻動身,一下子就擺好陣勢。

八陣圖的陣勢,每一個方位外圍都用大盾結成防禦陣,經典中的經典。

鐵甲八陣圖!

我:「果然是這招。」

左慈:「我可是先讓你看清楚我的陣法,你要是再輸給我,那也沒辦法。」

八陣圖就是能夠隨時調換陣型,才會被稱為無敵之陣,如果只能用單純的兵法去作戰,先知道了也沒有意義。

我:「那也要你不看我的才算數啊!」

「我是要防範一些特殊情況。」左慈看著我,彷彿我還沒有搞清楚狀況:「搞清楚,我是來考驗你,而不是來擊敗你的,如果我一開始就要你的命,你現在早就死了。」

說的也是,反正我也是想好對策才來的。

遲早開盅,直接上吧──全員提槍!

喔喔!

這下我贏定了!

我本來只是想試試看也無妨,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我就不相信那些拿鐵槍的能打得贏我這邊全部拿半自動步槍的。

左慈:「我就是在防範這種情況。」

我:「你自己說武器、裝備隨便我的!」

左慈不理我,一揮手,那些半自動步槍全部都煙消雲散。

左慈:「中陣之內,恭候大駕。」

我往自己這邊的士兵陣列走過去,提刀,隨便拉一個人的小指頭砍下去。那個人面無表情,指頭像是黏土一樣掉下,並沒有血流出來。

沒有無謂的心理負擔,很好。

我騎上馬,既然不是真人,那就沒有喊多餘口號的必要。

我方士兵列隊,魚鱗、車懸陣。

大軍衝出!

我並沒有躲在最後,而是一馬當先衝在前頭。

八陣圖外的遊騎二十四陣,左慈讓他們直接撤到左後方,並沒有與我方的衝鋒軍隊直接碰撞。

八卦陣最大的特點就是八個方位的軍團之間都會留有通道,故意讓對方的軍隊切入,引導對方失去方位,然後包圍絞殺。

我直接順著對方的意思,闖入陣中,放任身後的軍士與對方打得不可開交,我只是不斷地在敵對陣中逃竄。

起初有幾名敵方士兵在我經過時出陣攔阻,就算我沒有什麼打鬥的經驗,而且我的手傷還沒好,但這種沒有血性的偶人,我殺他們不必手軟。

對方失敗幾次之後,也就不再有士兵出陣攔阻我。

我方的第一波攻勢遭到對方圍剿,很快就被消滅殆盡。

輸是理所當然的,但我有把握笑到最後。

左慈的失策之一,這些人偶士兵並沒有人類的情感,我不需要擔心第二波進攻的騎兵會因為畏懼死亡而卻步不前。

我方更強的攻勢緊追而上,這時才是八卦陣的玄妙之處發揮的時候。

一開始的八陣圖為此。

  
  風 鳥 地
  龍 中 虎
  雲 蛇 天
  遊騎二十四
  


在我方第一波攻勢和第二波攻勢之間,對方八個軍團的位置迅速改變。


    雲 龍 風
  遊 蛇 中 鳥
  騎 天 虎 地 


這樣就將第一波受損較嚴重的軍團放到了安全的地方,讓狀態較好的軍團來面對第二波攻勢,遊騎則加強左半部的防禦。

我當然不可能讓他稱心如意,我放棄第一波進攻的士兵,就是用來換取確認對方位置的機會。應用破解瀟湘石林陣時得到的靈感,我已經想到破解八卦陣的方法。

火煙!

我自己身上帶了一袋燃燒彈,每經過對方一個軍團就丟出一顆燃燒彈,利用火煙來確認方位。八陣圖最厲害的地方,敵軍在兵荒馬亂中容易產生混亂,只要確認方位,就容易破解得多。

左慈的失策之二,我不需要任何媒介傳遞我的想法給那群士兵,我的眼睛就能代表所有人的眼睛。

我讓第二波進攻的士兵從虎、地之間的空隙衝入,直接攻擊鳥字軍團的後方,打算將鳥字軍團直接殲滅。

陣法中有所謂的木桶原理,只要拔掉一部分,就會漸漸地分崩離析。尤其像是八卦陣這種缺一不可的陣法,一個方位被破,等於宣告崩壞。

但左慈也很清楚這點,立刻又變換陣勢。


  雲 龍 風
  蛇 中我鳥
    遊騎
  天 虎 地



我本來是打算憑藉著騎兵的破壞力直接輾過鳥字軍團,但對方防禦的能力超乎我的想像,硬是撐住了一波攻勢。

遊騎隊從我方側翼進攻,將我方的退路阻斷,反而好像我方的士兵自己走進籠子裡被關起來一樣。

第二波輸了,也在意料之中。

我讓所有的兵力不理會步兵,全都轉向攻擊對方衝上來的騎兵隊,與騎兵隊同歸於盡。我只帶著幾個人衝出陣外,與外面負責第三波攻勢的士兵會合。

左慈的失策之三,他並沒有看清楚我第三波準備的攻勢。

整備時的胡鬧,就為了這一招。

平原之上,成吉思汗用血證明的最強戰法。

雲陣弓騎兵!

身上帶著飛矛的加強版。

我一開始就說了,八卦陣的缺點就是速度太慢,我只要騙掉對方唯一具有高機動性的遊騎部隊,對方就失去與我方近身戰的能力。

八卦陣具有強大的防禦力,單純的騎射奈何不了他們,這點就要用具有強大穿透能力的飛矛彌補。在飛矛射出的下一刻接著箭矢射到,就能夠造成足夠的傷害。

我帶著弓騎兵對著受傷最重的鳥、蛇兩軍團窮追猛打,無論對方如何轉移陣行,就是運用騎兵快速移動的優勢追上。

只要對方陣勢一破,我方勢如破竹,勝利只是早晚的事情。

戰鬥還未結束,所有士兵卻憑空消失。

左慈:「兵法上就算平手吧!」

我:「喂,明明就是我贏了吧!」

左慈:「要是那些士兵是真人,你早就輸了。」

是沒錯,這點不能否認。

我:「我管你的,我贏了就是贏了。」

左慈:「我管你的,我就是要算平手,你能拿我怎樣?」

你他媽還說自己不會作弊,臭老頭。

左慈:「而且,你還有一件事情沒做吧!」

我:「不用你提醒。」

我慢慢的走到左慈身前。

左慈文風不動,淡淡地說:「我讓你一手吧……」

我:「右手!」

左慈愣了一下,無奈解釋:「不是那個『一手』。我的意思是,我讓你選擇用武五行或是仙五行,挑一種你比較擅長的,我也只用那一種。」

我聳聳肩:「無所謂,我也只是開個玩笑。」

左慈:「這麼有自信?」

我:「你大概沒有發現,你那個變態學生已經練出更可怕的東西。」

我雙手舉起,右手光,左手暗。

左慈愣住。

陰陽兩極。

我:「你想要我用哪一手打你的臉?」

左慈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很好。」

我:「不選嗎?那就我自己選了,這次我可不接受平手。」

左慈:「我承認你有實力完成你該做的事,隨便你自己挑吧,愛用哪邊自己決定,我就站著不動給你打。」

看他這個反應,打了也沒有意義,而且我本來就只是虛張聲勢。是的,我只是在學習五行氣的時候得知還能從五行進一步利用陰陽,但我根本就沒辦法使出那麼高深的招式。我只是利用一些科學原理,用「燈泡」和「全反射」,製造出我握有陰陽兩極的假象。

所以我當然是說:「算了。」

左慈:「也是可以。」

本帖最後由 米聯華 於 2014-4-25 11:48 編輯

米聯華 發表於 2014-4-25 09:42
第五章 ~偷情的時候千萬要注意門有沒有鎖~



我們回到小屋中。

左慈拿出一塊玉珮給我,說:「如果真的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導致歷史無法正確發展,敲碎這塊玉珮,我會馬上到。」

但左慈冷笑:「不過你要小心點用,好好拿捏使用的時機,否則我會親手把你收拾掉。」

我轉頭看了一下四周,看到黃月英和諸葛髻在一旁昏睡,這才終於放下心中大石。

我:「她們沒事吧?」

「放心吧,過一會兒就會醒了。」左慈邪邪地說:「這時候你想對她們做什麼都行,她們絕對不會知道的。」

我:「我又不是諸葛亮那色胚。」

左慈:「隨你吧!我走了,祝你好運。」

左慈說完,直接從屋頂上的空洞飛天而去。

原來是火箭基地!

不好笑我知道。

我蹲到黃月英和諸葛髻身旁,看著兩人。

「我不會讓妳們受傷的。」

我總算有能力保護我所愛之人,總算有一點把握,對未來的道路……

等等!道路?

「cow!又忘了問路!」


左慈果然把黃月英和諸葛髻的那一段記憶抹去了。

因為我忘了問路的關係,又過了一天,我們狼狽的一行三人才終於到達新野城外。

比較奇怪的是,本來一直吵鬧的黃月英,接近新野城的時候異常的沉默。

新野的地形三面環山,本為一盆地湖泊,水消失後露出來的新原野,因此稱為新野。

白河流域蜿蜒盤旋附近,順流從北方、繞道西方而過,新野東方有一支流的小溪,為新野主要水源。

溪流經過之處有小塊平原,東方則是有一台地。真要說起來,說是四面環山也不為過。

用圖形來解釋。



      河
    河 丘 平原
  河 丘 城 溪 台地
    河 丘 平原



我們到達新野城門口。

新野城本身是個破舊的小城,城外是凌亂的耕地、牧地,軍民混雜,或許是因為沒有規劃用地的關係;四面石牆雖然說是石牆,但不少地方已經殘破到必須用木頭代替;從木頭間的縫隙看裡面,有些地方的木屋毀壞了,卻只能用草屋代替。

唯一看得出來這裡是個城的,大概是城門上「新?城」三個字。中間那個字已經風化所以得用猜的,情況非常糟糕。

黃月英突然開口:「對不起。」

我:「算了,妳大概也沒想到會這麼慘。」

黃月英:「不是,我早就知道了。」

啊?我這才發現,她的表情像是偷偷在成績單上簽了父母名字的小朋友。

「其實我父親與劉備是好友,父親在我們成親前就跟我說,如果可以,盡量說服你過來。」黃月英的頭很低,讓我看不見她的表情:「還有,劉備的女兒會過來的事情,我本來就知道了,我跟她……是認識的。」

我只有無限沉默,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沉默表達的是抗議還是什麼別的,只能說她們演得還真像。

黃月英用眼角偷瞄我,說:「你生氣了嗎?」

我有生氣嗎?有一點,但其實還好,反正就是照著歷史走。

還有一件事。

我:「我一開始沒有向妳介紹『小貝』,但妳們也沒有自我介紹。」

她們一搭一唱的時候我就隱約猜到了。

黃月英:「對不起,我騙了你……我在這裡跟你說這些,不是希望你原諒我。我們現在還可以回頭,如果你真的不願意,那我們就回去吧!」

黃月英抬起頭,一雙眼睛直視著我,認真地說:「我會跟你走的,不管去哪裡。」

我只是說:「那妳應該很瞭解新野的狀況,那就好辦了。進城吧!」

黃月英沒有回答。

我:「怎麼了?」

黃月英:「你不怪我嗎?」

我:「我接受妳的道歉。」

黃月英沉默,又將頭低下。

我:「哭什麼,每個人都有秘密,只是說有些話難以啟齒。而且,我是答應這麼做才會跟妳來這裡的。我們還有很多時間,這不是妳自己說的嗎?」

黃月英用衣袖抹臉,才抬起頭:「沙子跑進眼睛裡啦!」

我:「要我幫妳看看?」

黃月英:「不用,沒事了啦!」

我:「那就好,我們進城再說吧!」

黃月英「好,等我一下。」

黃月英說著,又戴上那個醜死人的面具。

我懂她,但真的好醜。


我們經過城門,再怎麼破舊,城門口總算還是有幾個士兵守著。黃月英身上帶著令牌,所以我們沒有遭到攔阻盤問,也算是進一步證實她所言不虛。

我們進入城中,雖然城很破舊,但城裡的人意外的有活力,一大早就相當熱鬧,並沒有市集,因為大街上四處叫賣的小販就是現成的市集。

可是這麼熱鬧,也顯得騎馬的我們特別突兀。

黃月英那張臉更突兀。

街上的人們好像都對她很熟了,這時看見她騎馬進城,紛紛竊竊私語。

「又是那個醜女,真是噁心。」

「這麼醜還敢在大街上亂逛,真是妨害風化。」

「要是我長得像她那樣,我早就去自殺了。」

諸如此類的。

酸民不管是什麼時代、什麼地點都不會少的。

不過我說錯了一點,上面那些不是竊竊私語。因為竊竊私語不會讓本人聽到,我卻聽得清清楚楚。

我不禁佩服黃月英的鎮靜,要是我恐怕早就砍人了。

更別提那個往她臉上丟的烤蕃薯,她竟然接住之後直接拿著吃。

我:「妳都不會生氣?」

「嗯,習慣了。」黃月英咬了一口烤蕃薯:「偶爾還有東西吃,算是意外的收穫。」

她輕輕一笑:「重要的人知道就行了。」

是啊!我好像應該感動一下,但我感動不起來。

酸民可不只罵一個人,通常是攜家帶眷的一起罵。

「旁邊那個男人還跟她有說有笑呢,是瞎了狗眼?」

「可惜,那男的長得還不錯啊,怎麼腦子就有問題呢!」

「要是我女朋友長那麼醜,我早就去自殺了。」

真是夠了!同一句話不要換個瓶子用兩次,沒梗。

黃月英:「是不是有點想笑了?」

我:「是啊!」

我們在流言蜚語中穿過大街。

大街、大街、小巷、小巷、小巷中的小巷。因為在我的要求下,我們直接將新野城逛過一遍。最後,停在一間大宅院前方。

黃月英:「我們到了。」

我才發現新野沒有所謂內城,那間宅院只是大,卻不像官府,門口也沒有守衛,與想像中差距甚遠。

黃月英這時才將那醜死人的面具拿下來,逕自走上台階,拉起黃銅門把,用力敲了兩下。

喀啦一聲,大門在下一秒就打開,一雙大眼睛躲在門縫後面偷看著。

小貝看到我們,蹦蹦跳跳地打開門,道:「月英姐姐,妳終於來了,我好怕你們不過來了呢──啊!」

小貝愣了一下,看著我,作賊心虛地結結巴巴:「我、我不是,那個、那個,就是……哎呀,我……」

我看她一臉又要暈倒的樣子,為了避免那個「劉貝」跑出來,我自己開口:「不用裝了,我都知道了。」

小貝:「咦?」

黃月英:「我們演戲的事情,都跟他說了。」

小貝鬆了好大一口氣:「那真是太好了,我還一直擔心自己會露餡呢!這麼說,諸葛先生真的願意幫我?」

我:「嗯。」

我只能說嗯,因為她突然說「幫她」,我實在沒什麼自信,我根本就不是諸葛亮。前面說得好像很厲害,其實也只是順著黃月英的意思,別說計畫,我根本完全沒有頭緒。

「進來再說吧!」小貝本來回頭想喊,卻又不好意思地看著我們:「抱歉,僕人都跑光了,能麻煩你們自己牽馬進來嗎?」

我們進入宅院中,宅院兩旁假石流水,還有庭院涼亭,確實有大戶人家的氣派,但落葉四散沒有人整理,植栽東倒西歪,甚至還有被怪力攔腰折斷跟被利器砍成兩半的樹木。

重點是,完全沒有人的氣味。

我們直接將馬匹綁在庭院,反正也沒有其他人。小貝領著我們走入大廳,那個大廳簡直和諸葛亮家一樣家徒四壁,看來能賣的通通被拿去賣掉了。

小貝只是尷尬地笑笑:「先去看看你們的房間好了。」

她還真是像個小丫鬟。

我們從後門走出去,經過一小段走廊,來到一條整排房間的長廊。走到第一間房,小貝說那是她自己在用的房間,第二間房就是我們的。

這下,真的可以確定這裡只有她一個人。

我:「妳來找我們的時候,不是說還有幾個侍衛跟僕人嗎?」

小貝一聽,差點又哭出來,哽咽地說:「因為、因為一直等不到你們,我以為你們不會來了。昨天晚上,他們問我是不是還有轉機,可是、可是,我跟他們說我也不知道,結果他們就走了。」

真是單純到我想罵她。笨!

我轉念一想,又問:「那妳的弟弟呢?」

「他被帶走了,這也是大家走光了的原因之一。」小貝表情落寞,勉強一笑:「別站著說話,先進去看看吧!」

這也太奇怪了,她的「裡人格」應該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怎麼會放任「自己」就這樣一個人?

其中必有玄機。

小貝打開門,我們走進去。房間挺大的,十分樸素,兩張床、一個梳妝台、一套書桌椅、一個大衣櫃,該有的都還是有。

不過,我注意到了不該我注意的地方。

左邊床上的草蓆還卡著一根長頭髮、梳妝台的鏡子邊緣還沾著淺淺的紅色、衣櫃裡面還有淡淡的香味。

我:「妳是打算晚上睡地板嗎?」

小貝:「咦?」

我:「這裡都是妳的東西吧?還特別搬來隔壁房間,小心地打掃過一遍,是不是?」

小貝啞口無言。

黃月英:「他說的是真的嗎?」

小貝點點頭。

黃月英:「妳真是……算了,也不用再搬了,我們三個就共用一個房間吧!」

「四個。」我淡淡地比著諸葛髻:「雖然她沒存在感又很喜歡當僕人,不過妳也不能忘了她吧!」

諸葛髻:「主人不用擔心,我不需要床。」

黃月英:「抱歉,小髻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諸葛髻:「夫人不用擔心,僕人本來就不需要房間。」

我:「算了,我的錯,不要理她好了。」

黃月英:「不可以這樣的。」

諸葛髻一個躬身:「還有帶一些存糧過來,我先去準備早點。」

我:「好,去吧!」

黃月英要追出去:「等一下……」

我把她拉回來,說:「先說正事。」

黃月英愣了一下,只好點點頭,勉強答應:「好吧!」

她們兩個坐一張床,我坐在另外一邊,開口:「把情況解釋給我聽。」

黃月英:「讓我來說吧?」

小貝搖搖頭:「我自己說吧!」

黃月英點頭。

小貝深呼吸了一口氣,解釋:「父親在過世之前召集所有人,表示要讓我弟弟劉禪繼位。但因為弟弟還在強褓,所以讓我暫時接管帥印和劍,等到弟弟長大之後再交給他。」

「新野的政事主要都是由麋竺、簡雍、孫乾三位大人負責的,而軍事則是由關羽、張飛、趙雲三位將軍負責。」

「麋竺大人和簡雍大人不服我接管帥印,所以護擁我弟弟為主。他們雖然沒有兵權,但是也擁有護衛隊,而且對當地仕紳擁有很大的影響力,能夠召集的人馬相當可觀。」

「張飛將軍帶領軍隊一半的兵力回到新野,依照麋竺大人和簡雍大人下的政令維持新野城的安定。但我之前跟他談過,他並沒有支持哪一方,只是想維持安定,也是因為張飛將軍,所以我才能繼續待在這個地方。」

「關羽將軍只肯服從我父親,父親一死,他就自立門戶,和孫乾大人帶著另一半的兵力一起離開隊伍,並沒有回到新野。」

沒了?好像少了一個人?

我:「趙雲呢?」

小貝:「這個……」

我:「怎麼了?」

小貝:「他拿走一大筆錢,整天都在妓院與一群姑娘廝混。」

我和黃月英同時開口:「禽獸。」

小貝:「事情就是這樣,雖然帥印和劍都在我這裡,但根本沒有用……我是無所謂的,我並不想當什麼主帥……我會請諸葛先生過來,是另有原因。」

我:「怎麼說?」

小貝:「因為麋竺大人和簡雍大人現在為了繼承人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麋竺大人想依照我父親的遺願讓親生的劉禪繼位,簡雍大人卻想讓我父親的養子劉封繼承,幾乎已經要打起來。」

「而且我前天收到消息,說是關羽將軍四處徵兵,卻是打算回頭攻下新野。我雖然不太敢相信,但還是……唉,見到大家這樣,我實在不忍心坐視不管。只有麻煩諸葛先生,想一個解決之法。」

這已經不是一盤散沙,根本是狗咬狗了。

我暫時只有沉默,但我想她們不會怪我,因為這根本不是一個辦法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我思考了一下,問道:「劉備的死訊還沒有向大眾公開吧?」

小貝:「是的,暫時是說生了重病所以沒辦法出現。」

嗯,那我的計劃,也大概有個雛型了。

不過,在這之前……

「先吃飯,然後睡個覺吧!一整天沒睡,好睏啊!」我躺下:「我先躺一下好了,啊,我還是個傷患呢,等等直接把早餐送過來給我好了。」

對面兩人同時露出鄙視的表情。

但我不管了,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我發覺自己忘了吃早餐,如今已經到了黃昏的時刻,那兩個鄙視我的傢伙卻自己在旁邊睡得正香。

我測試了一下右手臂,算是可以動了,不過應該不太能拿來打架。

「主人。」

不得不承認,我還是不爭氣地嚇了一跳。

諸葛髻端著一盤點心:「要用餐嗎?」

我隨手拿了一塊點心塞進肚子裡,問道:「妳那些迷藥還有嗎?」

諸葛髻:「絕對夠用。」

我相信。

我看了一下那兩個睡著的,想想還是算了,要去找一個色胚還帶兩個美女過去,只是自找麻煩。

我:「跟我一起出門吧!」

諸葛髻:「是。」

我帶著諸葛髻出門,打算先從孤身一人的趙雲下手。

雖然根據不多,我的想法是,會整天在妓院廝混的傢伙多半沒什麼理想抱負,也不會有什麼忠誠,這樣的人在現在這種情況反而是最容易解決的。只要給他想要的東西,他就會樂意幫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簡單稱之為商人型。

不管怎麼樣,都要先找到人再說。小貝說他整天在妓院裡廝混,我又故意睡到黃昏,這時候他八九不離十正要開始幹一些令人羨慕……一些禽獸不如的事,跑不出妓院的,我只要找到妓院在哪裡就是。

要找到妓院,就找最高的那一棟樓就對了。這種時代,妓院不只是兼差賣淫的飯店、酒樓混合體,同時也是藝術表演、彈唱吟詩的聚集地,裡面的妓女知識水準還比一般農婦高,是最高消費的地方。

我跳上牆,回身張望,很快就找到一棟三層樓高的建築。雖然在千年後沒什麼了不起,但在這時代,還是在這種鄉下地方,已經是唯一一棟三樓的房子。

我與諸葛髻直往那棟樓的方向走,新野城不大,一下子就到了。那是一棟木造高樓,不只大,而且十分富麗堂皇,門板、窗戶,甚至是外頭的雨廊都有精緻的雕花,在一片純樸的山城裡,好像水墨山城畫中多了一筆水彩一樣突兀。

招牌上寫著「鳳凰樓」,名字雖雅,卻也同時暗喻。

有一點我感到比較奇怪。這種產業通常都會有高度聚集的傾向,也就是整個地區的妓院都會聚集在一起,有就是一堆,沒有就是沒有。

但這裡就這樣一間妓院,還是開在民宅區之中,太奇怪了!

不過我暫時管不著這麼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先進去看看再說。

這時,一個男夥計將燈籠掛上,雖然這裡下午就開張了,但晚上才是真正的「營業」。這時才來的客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走吧!」

諸葛髻:「主人,請稍等。」

我:「怎麼了?」

諸葛髻:「要進妓院,光是進場要給侍者的小費就是一筆花費,更別提還要轉花盤、爭纏頭,我們是付不起的。」

我完全忘了這個問題。

沒道理啊,我看人家當主角從來沒擔心過錢的問題,為什麼我連進個妓院都有問題?而且我是按照主線劇情走,又不是自己來妓院爽的,真的是太沒有道理了。

我:「那怎麼辦?」

諸葛髻:「不知道。」

很好。沒有錢,那就找錢吧!

找錢的方式有很多種,短時間拿到一大筆錢的方法有很多,但把偷拐搶騙扣掉之後就沒剩幾個,再扣除我這貧弱的腦子,只剩下兩種方式。

借,但我半個人都不認識,借個毛都沒有人肯,更何況是借錢。

當,如果可以典當毒藥的話,我肯定超有錢,可惜沒這種門路。

那就只有不把偷拐搶騙扣掉了,反正我一直都不是個正人君子。

我隨便攔住一個穿著華麗,看起來正要進妓院的中年男子,開口:「這位兄台請留步。」

中年男子的表情十分不耐煩:「幹什麼?」

這種表情代表他是一個急色的人,正合我意,直接開口:「你是不是正想要尋芳問柳?」

中年男子繞過我:「關你什麼事?讓開。」

「別急。」我再次攔下他:「事情是這樣的,我找了幾個漂亮的姑娘,也想開門做生意。但我們剛開張,你也知道這門生意不容易,所以不敢太過招搖,只好偷偷過來招攬點客人。」

中年男子這才停下腳步,有些訝異地問:「有這回事?」

我淫蕩地低聲笑笑:「我們那邊姑娘少了些,不過我保證都是一等一漂亮的。而且人少有人少的好處,我們收費便宜,不收小費,不耍花槍,保證你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口上。」

中年男子完全被吸引了:「在哪裡啊?可不能離我家太近,那可麻煩。」

我:「放心,就在附近,而且十分隱密,絕對不會讓你老婆知道的。」

中年男子:「咳,好,那就帶我過去吧!」

我不去當皮條客真是可惜了。

但是,當我正要將他帶到小巷裡打昏然後洗劫一空時,一轉身,卻是一個程咬金擋在路上。

不是一個,是兩個。

兩個肥碩的壯漢一左一右將我的視線完全遮住,他們兩個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因為肥得幾乎分不清五官,連眼睛在哪裡都看不見,一大片令人看著噁心的肥肉袒胸露肚。唯一能分辨他們兩個不同的地方,是一個人左手有蛇的刺青,一個人是右手有虎的刺青,暫且叫他們蛇跟虎。

蛇開口:「小子,你哪來的?跟我們搶客人?」

虎開口:「開張做生意,有問過我們嗎?」

那中年男子見事態不妙,立刻說:「呵呵,這沒我的事吧?我只是來花錢找個樂子。」

蛇比著門口,說:「進去。」

中年男子立刻溜走。

我只是騙騙那個中年男子,根本沒有搶生意的意思。但這時後說出來他們肯定不會相信,一時間真是百口莫辯。

我直接放棄與對方衝突,說:「抱歉,我剛來不知道規矩,馬上走。」

虎一手抓住我的肩膀,道:「哼,道個歉就能走得了,還要我們兩兄弟做什麼?」

蛇笑道:「今天不好好教訓你一頓,我們的面子往哪裡擺?」

我思緒一轉,就算黑社會再黑,總是黑不過警察的,於是板起臉:「我是劉玄德剛請來的軍師,道歉是給你們面子,要是敢動我,小心以後吃不完兜著走。」

蛇和虎對看了一眼。

蛇大笑:「哈哈哈,你以為隨便說兩句我就會信?劉玄德要是還能請軍師,那我就當將軍了!」

虎大笑:「你還真別說,接下是不是要告訴我你是臥龍諸葛孔明?你他媽要真有種說,那我就信你,哈哈哈!」

咦?這個?

我是啊!

什麼情況啊?我明明就是啊,為什麼你這樣一說我反而說不出口了?你說說看為什麼啊?

冷靜、冷靜!他們不認得諸葛亮,卻知道這個名字,有兩種可能。

第一,諸葛亮在這附近頗有名氣,他們只是隨便說說。這是有可能的,古代有所謂「終南捷徑」,認為隱居者必為高士。諸葛亮雖然躲起來,卻自比管仲、樂毅,一邊躲起來一邊說自己很厲害,肯定也不忘四處宣傳一下名字。

第二,他們不知道用什麼辦法,知道了我們不該讓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剛才的對話順序是「我是劉玄德請來的軍師」、「劉玄德要是還能請軍師」、「告訴我你是諸葛孔明」,代表「劉備死了」、小貝請了「我」到這裡,對他們而言都不是秘密。

如果是第二種,簡直糟糕透頂。偏偏我已經認定是第二種了!

我伸手到懷中,握住槍。以他們癡肥的程度,子彈恐怕不能省。

但我沒有練過神速拔槍之類的技能,虎似乎發現我的殺意,手上一緊,狠狠捏住。很不幸,虎剛剛抓住的是我的右肩膀,我的傷口直接噴血,連帶地奪走了我的力氣。

大事不妙!我正想開口叫諸葛髻幫忙,卻發現虎和蛇一臉吃到大便的樣子,停下話。

蛇回頭,開口:「大人,這小子右肩上有傷。」

大人?

虎和蛇這時讓開身,我才發現他們身後有一個人。那個人披著一個連帽的黑色斗篷遮蔽全身,帽子擋住了上半臉跟頭髮,下半臉還用黑色面罩遮掩,除了眼睛之外完完全全將自己包在衣物當中,好像一個幽靈頂著衣服在飄。

我還滿佩服這個人,大家可能覺得這種裝扮很低調,其實走在路上不只一點都不低調,反而是超級引人注目,跟女人穿著黑色緊身衣走在路上一樣引人注目。不過,這就像你頭上戴著內褲全身裸體走在路上,雖然非常丟臉,至少別人不知道你是誰。

蒙面人看了我一眼,突然從袖子中拿出一符畫卷,攤開。

我看了一下畫卷,愣住。

虎和蛇看了一下,愣住。

蒙面人自己也,愣住。

畫的是一個人,很明顯的就是諸葛亮,也就是我。

虎和蛇直接跪了。

蒙面人低聲斥道:「起來。」

是啊,這反應是有點誇張了。

蒙面人:「等一下自己自盡吧,大街上別惹人注目。」

這、這個,雖然我剛才想幹掉他們,但其實也不需要那樣。

虎和蛇起身,異口同聲道:「諸葛先生,都是我們的錯,請讓我們以死謝罪,不要怪罪大人。」

這個反差實在太大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蒙面人這時說:「諸葛先生,請進來,我先替您療傷。」

嗯,雖然過程出乎意料,但至少目的算是達成了。而且,這妓院恐怕不只是妓院,還有古怪之處,必須瞭解一下。

我:「好吧!」


在蒙面人的帶領下,我順利地進入鳳凰樓當中。鳳凰樓裡外一樣奢華,挑高大廳的中央是一個引人注目的鳳凰銅像;看似普通的桌子、長凳,都是精挑的紅木做成;看桌上還未收拾的菜餚,食材、擺盤、雕花,都是最高級的;就連沒有人會注意的地板,也並非粗石黃土,而是磨光的滑石,某些地方還鋪著羊毛地毯。

高級得太過浮誇,這種像是京城才有的妓院出現在這鄉下地方,讓人不懷疑都很難。

這時的客人還不多,尤其是中午、下午來吃飯喝酒的客人才剛離開,算是挺冷清的。

不過鳳凰樓裡的姑娘和夥計們可不會跑,這時看見那蒙面人,一口氣蜂湧而出,全部圍了上來。

目測有百人以上的大陣仗嚇壞我了,不禁倒退一步。

但那蒙面人只是舉起手,其他人就乖乖的一句話都不吭,讓出一條路來。感覺就像大公司的董事長駕臨小地方分公司,所有的員工都得出來排排站一樣。

蒙面人領著我往樓上走,虎和蛇並沒有繼續跟著,而是留在一樓。蒙面人一路帶著我走到最高層深處的一個房間,這才打開門走進去。我讓諸葛髻留在外面等我,自己走進去,關上門。

蒙面人:「請自便。」

我就自便了,觀察起這個房間。

依然是一貫豪華的房間,床、桌子、椅子、衣櫃、地毯……沒有一個不是最好的材質,總體來說打掃得相當乾淨,梳妝台上擺著梳、髻與一些化妝品,花飾、擺設、薰香都是剛安上的,是一個不知該從何挑剔起的房間,只是很久沒有住人了。

地毯雖然還算乾淨,但明顯來不及拿起來洗過,邊邊角角還卡著灰塵;鐵梳子反光發亮,裝著化妝品的陶瓷盒子與蓋子之間反而一點油光都沒有,應該是剛剛買來的;床上的棉被大概是才從曬衣場上拿進來,有特殊的陽光氣味。

這蒙面人或許是個需要受到最高級禮遇的人,但來得太過匆忙,所以這裡的人來不及做好準備。

蒙面人這時說:「請過來吧!」

我轉頭看了一下,他從櫃子中拿出一個小箱子,八成是類似急救箱的專門放藥物的地方。

我直接說:「不用了,小傷而已,不礙事。」

如果拖得太晚,不是我樂意見到的。

蒙面人:「可是……」

我:「看來你在找我,還匆匆忙忙趕來,肯定有重要的事情想說吧!剛好,我也有事情想問你。」

蒙面人:「大人觀察入微,竟然能推論出這麼多,實在是佩服至極。這一趟,確實沒有白跑。」

蒙面人這時將箱子放下,面罩拉下,帽子拉起。

不得不說,托諸葛亮的福,最近真是桃花朵朵開。

那是個女人,然後我不能再多說什麼。

我大可以用各種東西來比喻,用盡各種方法形容,我非常擅長,翻回去看看就很清楚。

絕對不是因為美女太多我詞窮了,你們那種卑劣的想法不要套用在我身上。

只是,拿什麼東西比喻都是褻瀆。

逕自去想像心目中最美的女神吧!因為她早在每個人的心中存在了。

「小女子貂蟬,拜見諸葛先生。」

好一個貂蟬,太扯了。

貂蟬坐到一矮桌前,擺手,道:「先生請坐。」

我與她相對而坐。

貂蟬斟了一杯茶水,放到我面前,道:「先生身上有傷,不宜用酒。僅以粗茶招待,請見諒。」

我:「我連傷勢都不管,妳就別客套了,直接說正題吧!找我做什麼?」

「諸葛先生快人快語,我就直說了。」貂蟬淡淡地說出驚人之語:「我在找一個能夠擊敗曹操的人。」

這下好玩了,關於貂蟬這個人,正史並無紀錄,雜說卻眾說紛紜,太多太多她的戲分了,反而搞得人暈頭轉向。就現在來看,「確實有這個人」、「到現在還活著」,綜合這兩點,在我腦中有一個較為可信的版本:董卓死後,她與呂布一同四處征戰,但呂布最後敗給曹操,她就被曹操給俘虜了。

她現在說要擊敗曹操……

我:「請說明白一些。」

貂蟬沒有正面回應,卻是反問:「諸葛先生可知道這鳳凰樓的用處?」

救濟院啊,不然呢?

啊,不是,就妓院啊,不然呢?妳還期待我要幫妳找個比較好的說法嗎?妳要跟我說這其實是救濟院嗎?要用這麼扯的方式自圓其說嗎?

我當然沒有那樣講:「還未請教。」

貂蟬:「雖然聽說諸葛先生博通萬事,畢竟是位君子,不明白這低賤之事,也是理所當然的。」

哼,還偷偷罵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

什麼?看不出來?多看點綜藝節目啦!

她罵我偽君子、偽君子啊!

我有點不爽她偷罵我,所以:「不,食色性也,男歡女愛是人之所欲,硬是用規範限制,只是假道學的一廂情願。」

我還是沒辦法凶美女啊,唉!

貂蟬:「諸葛先生之言,實是深得我心。不過,我要說的除了表面之事,還有底下運作之物。」

我:「請說明白一些。」

貂蟬:「說來慚愧,自奉先戰敗,我便服侍曹操左右。嘗聽曹操言:『願藏天下美女於銅雀之中』,印證其言,他欲蓋一銅雀台於冀州鄴郡,作為其賞妓娛樂之用,如今已經開始動工。」

鳳仙,以為是銀魂啊……好吧,用太多就不好笑了,而且有些人可能也看不懂,就到此為止。

呂布奉先,那是個不可能被遺忘的名字。

貂蟬:「但曹操蓋銅雀台,卻是一暗渡陳倉之計,利用大張旗鼓建造銅雀台,讓其他諸侯掉以輕心,認為他是好色無用之輩。曹操趁機派人在他認為值得提防的勢力所在,全都出錢出力蓋上一座『鳳凰樓』,各諸侯以為曹操只是愛慕虛榮,也就沒有阻止。」

原來如此,難怪新野城會有鳳凰樓如此突兀的地方,這就可以解釋了。這個曹操真夠厲害的,這時候就知道要規模化、擴大經營、全國連鎖,項目怪怪的就是了。

貂蟬:「鳳凰樓除了供當地人荒淫享樂,也同時挑選妓女充作軍妓,利用軍隊裡頭的妓女收集情報。曹操雖然想出此計,卻沒有時間自己操控,於是命令我統管一切。畢竟我本來就是藝妓出身,雖不願意,卻不得不承認這是我唯一擅長的事。」

難怪貂蟬對我的行蹤瞭如指掌。也是,女人的懷裡,哪有套不出來的祕密?尤其是有趙雲這種傢伙,每個勢力都會有這種傢伙,大概沒有什麼軍情大事是真正守得住的。

這時的軍隊之中有軍妓那是正常之事,從秦代就已經有了,漢朝更是正名設置。電視劇常想將人洗腦成軍隊中不能有女人存在,其實只是不能「攜家帶眷」,女人卻是少不了的。

但,軍中的女人早上得當雜役,晚上不管再累都得應付一群男人的生理需求,是相當痛苦的事,多半是犯罪才被判刑到軍中,要不然就是家境貧苦、相貌又醜陋,只能以低賤的價格賣身。

也因為如此,她們主動提供軍妓,各方勢力多半願意接受。

貂蟬:「這正好也是我的機會。」

重點來了。

貂蟬:「花了一段時間,總算讓曹操相信我的忠誠。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那個男人對我、對奉先的羞辱,我絕對不會原諒他的,只是殺了太便宜他,我要他身敗名裂、眾叛親離,然後再好好折磨他的身體。先灌水銀將他的皮剝下,沾滿糖水放在螞蟻穴中,再一片一片削下他的肉……」

媽媽,好恐怖啊……

貂蟬突然嘆了口氣,道:「抱歉,失態了。」

我:「不、不會。」

「事情就是這樣,我正在聯繫各方勢力,想辦法扳倒曹操。昨日聽聞諸葛先生出仕,我正巧在附近,特來見您一面。」貂蟬說著,拿出一把以鳳凰雕飾為柄的金色短刀遞給我:「雖然因為地區不同,消息的傳遞速度不太一致,但消息在各地的鳳凰樓都是相通的。拿著這把短刀,是曹操直接賦予任意掌控鳳凰樓的權力證明,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知道的消息。」

貂蟬曖昧地笑笑:「當然,諸葛先生如果有需要,表面上的服務也絕對周到。」

我:「妳應該清楚新野城的情況,我可能有一段時間幫不上妳的忙。」

貂蟬:「目前並沒有迫切要實行的計畫,諸葛先生不必擔心。而且,我相信諸葛先生有能力解決。」

我先收下短刀,才問:「妳不怕我將此事洩漏出去?」

貂蟬搖搖頭,不是不怕,而是不相信我的意思。

我:「那……」

貂蟬突然扯了毫不相關的事:「你的傷口一直在流血呢,還是讓我幫你上點藥吧!我可不想聽到我剛找到的盟友流血過多死亡的消息。」

我:「我說過了,不需要。」

貂蟬卻是起身,拿著藥箱走到我身邊坐下:「平白無故從我這裡拿了這麼多好處,至少現在得乖乖聽我的吧?」

貂蟬說著,逕自解開我的束腰帶,拉下我右半身的衣服。

她用右手指抹了一點藥,輕輕地撫在我的傷口上。

左邊一點,右邊一點。

她輕輕吹了口氣。

他媽的!她根本就是故意在誘惑我啊!

我:「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貂蟬輕輕咬著下唇:「哪有不偷腥的貓呢!」

為什麼要罵她媽?

因為我受不了誘惑啊!她媽生下這個紅顏禍水,真是該罵!

我感覺我的理智斷線了,反正理由都有人幫我想好,還管這麼多?

我轉過身。

「不可以的,不要這樣為難我了,請住手吧!」

還跟我玩欲擒故縱?

「會害死我的,求求你住手吧!」

哼,自己誘惑我還要騙?來不及啦!

「吵死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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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這是我不想拖時間的原因,也是我最不想遇到的情況。

黃月英踹破門,臉上卻是掛著笑容。

旁邊兩個侍女氣喘吁吁,道歉:「抱歉,大人,實在攔不住她。」

貂蟬只是揮揮手示意她們下去。

黃月英笑道:「麻煩妳照顧我家相公,真是不好意思。」

貂蟬嘆了口氣,卻是不管我老婆在旁邊看著,整個人趴上我的半邊身體,湊在我耳邊說:「當我欠你一次。」

啊斯!是感嘆詞。

豆腐自己餵到我嘴邊,當然十分令人開心。

但黃月英憤怒的笑容,卻是海嘯前的退潮。

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冰火五重天!

貂蟬起身,一邊往門口走去一邊說:「我還有要事在身,失陪了。」

黃月英將貂蟬攔下:「就這麼走了?我還來不及好好謝謝妳呢!」

貂蟬湊到黃月英耳邊,好像說了什麼。

黃月英愣住,手呆呆地放下。

「後會有期。」貂蟬走出門外,躬身,離開。

我看著黃月英,黃月英看著我。

我:「我們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黃月英不置可否:「是嗎?」

我:「是、是啊!」

黃月英淡淡地笑了下:「那『不必多禮,畢竟是我害他傷口又裂開的』是怎麼一回事?」

唉,她是沒有說謊啦,只是……

我:「我可以解釋,那只是意外。」

黃月英又笑:「喔?那『妳覺得我是正在脫他的衣服,還是已經要幫他穿上?』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還能說什麼?

黃月英不笑了。

「不要以為你受傷我就不會扁你!」

本帖最後由 米聯華 於 2014-4-25 11:49 編輯

米聯華 發表於 2014-4-26 00:02


第二集。

作者這裡每一章分三段貼,每次三千字上下。


  第一章:不聽女人說話的下場會很慘很恐怖。(1)



  
  太丟臉,過程我就不說了。

  等我解釋完整件事,我的臉已經腫得像發酵過頭的波蘿麵包、頭髮掉了一搓、額頭上一個腫包、右眼旁邊還有一大圈瘀青,都不敢出去見人了。

  這只是看得見的地方。

  換黃月英拿著藥箱,一邊幫我擦藥一邊說:「對不起啦,但也你早點解釋清楚嘛,我就不會那樣了。」

  妳最好有給我機會。

  「好了。」黃月英放下藥,拿了個小鏡子給我照臉。「還可以吧?」

  還是一樣腫啊!

  唉,算了。

  黃月英:「好啦,我都道歉了,你不要再生氣了。」

  我:「我沒有。」

  我只是想扁人而已。

  黃月英:「騙人。」

  不然妳是想要怎樣?

  我:「總不可能要我被打一頓還笑吧?又不是被虐狂。」

  黃月英:「那我讓你打回來。」

  不要告訴我妳是被虐狂,那……我可能會有點高興?

  才不會,我沒那麼變態。

  我:「算了吧,又不是小朋友。過兩天我就會忘了。」

  黃月英:「不管,你現在就不能生氣,不然你就打我。」

  這種要求我一輩子都沒聽過。

  我:「好啊。」

  黃月英:「啊?」

  我直接一巴掌拍過去。

  黃月英閉上眼,縮了一下。

  但我只是輕輕將手放在她的臉上,算是順便揩個油。

  我:「就這麼一下,痛嗎?」

  「知道你最好了。」黃月英鬆了口氣。「那就不生氣了?」

  我白了她一眼:「算我服了妳。」

  黃月英一笑,伸出手。我偏偏猜到她想表達什麼。

  我把匕首拿出來。

  黃月英伸手拿走匕首:「以後這個就交給我保管,要用的話先跟我報備。」

  但我沒有放手。

  黃月英用力拉了一下,我還是沒有放手。

  再一下。

  又一下。

  黃月英:「放手啊!」

  我:「我要去找趙雲談一談,想辦法讓他站在小貝這一邊,可能馬上就得用
上。」

  黃月英:「我跟你一起去就好了。」

  我:「妳還是回去吧,我自己去會比較好。」

  黃月英:「我不要。」

  我:「妳沒戴面具出來。」

  黃月英:「我不管。」

  妳是小朋友喔。

  我只好詳細解釋:「聽起來趙雲是個喜好女色的人,妳沒戴面具就這樣去,只會轉移焦點,讓我沒有辦法好好跟他談。」

  黃月英:「那就讓我跟他談啊。既然他特別喜歡女人,那我去應該更好說話吧?是不是?」

  我:「這我當然也知道。」

  黃月英:「那你還要我回去?」

  我:「要不然我自己一個人來幹嗎?」

  這當然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

  黃月英看著我,突然竊笑。

  我:「笑什麼?」

  黃月英:「你好可愛喔。」

  啊?

  黃月英:「你在擔心我被占便宜嗎?真是任性,呵呵,不過這也不能怪你。唉,長得太漂亮,也是有許多煩惱。」

  真是個自我感覺良好的傢伙。

  我:「算了,隨便妳。」

  黃月英:「你也太小看我了。放心吧,我自己會保護自己的。」

  我直接不理她。她卻還是喜孜孜地跟在後面。

  我打開門,卻見到一名女子站在門口。那是個有些年紀的女人,看起來四十歲上下,雖然青春年華不再,但她很聰明地沒有強留,淡淡的妝、寬鬆樸素的衣
物,不失高雅氣質、同時給人容易親近的感覺。

  女人九十度躬身:「諸葛先生,我是這裡的掌櫃,貂蟬大人要我好好招待您。我年紀稍大一些,所以大家叫我鳳姐,如果諸葛先生不介意,可以這麼叫我。」

  我直接說:「這幾天,是不是有一個叫趙雲的客人一直住在這裡?」

  鳳姐:「趙將軍嗎?是的,他正在小店作客。」

  我:「他在哪?我要找他。」

  鳳姐:「請跟我來。」

  鳳姐領著我們轉進二樓。二樓是一間間包廂,由於天色尚早,只有兩三間的門是關上的,關上的房間裡面也都是鴉雀無聲。

  但鳳姐領著我們往深處走,一個走廊角落邊間的門大開著,裡面火光大盛,
漸漸能聽到笑鬧的聲音一陣一陣地傳來。

  「小雲雲,多喝點酒啊。」

  「討厭啦,龍龍,不可以摸那邊啦。」

  「啊,誰偷抓我的屁股?嘻嘻,是你對不對?」

  我和黃月英異口同聲:「果然是個禽獸。」

  鳳姐這時說:「趙將軍就在那房間裡面。我會在門外候著,如果大人有何吩咐,喊我一聲便是。」

  我:「知道了。」

  黃月英:「你打算怎麼辦?」

  我:「本來是打算威脅他。」

  黃月英:「拿什麼威脅?」

  「他的命。」我聳聳肩。「不過我現在不打算威脅他了,因為不小心拿到交易的籌碼。」

  黃月英:「什麼籌碼?」

  我:「那把短刀啊。」

  黃月英立刻理解了:「我懂了。要不要我先去探探情況?」

  我:「沒有必要,直接進去會會他。」

  我與黃月英大方地走入房間中。房間裡有六名應該是妓女的女性,各個衣衫凌亂,但至少身上都還有衣服。唯一的那名男性只穿了一件褲子,雙手雙腳攤開坐在床上,喔不對,雙腳是跨在旁邊兩個女子的大腿上。

  我懷疑那名男子是個嚴重的白化症患者,因為他全身上下,連頭髮、眼睛都是毫無色差的白,一張削瘦的臉龐雖然十分英俊,但除了黑眼圈之外一片全白實在需要一點時間習慣。他的身材,大概是縱慾過度吧,皮包骨般的太過瘦弱──但他發達的肌肉也因此顯得恐怖,好像把皮扒開一樣可以一條一條細細計數。

  嗯,除了銀槍白馬,連人都是白的,難怪給人的刻板印象這麼深。

  趙雲子龍。

  一群女人看著我們兩個,都停下手邊的事,一時無語。但那男人正仰著頭、飲著酒,還未注意到我們。

  房間中央的桌子擺著滿桌酒菜,我直接面對趙雲而坐。黃月英好像還有點不好意思,躊躇了兩步,才在我旁邊坐下。

  趙雲將一甕酒一飲而盡,直接將酒甕往旁邊一砸,這才看見我們兩個。

  我發現我錯了,他並不是個禽獸。

  趙雲面無表情,或許是失去了面紅耳赤的能力,他異常嚴肅的臉並無酒意,一雙眼毫不避諱與我對視。他坐起身、手撐著身體,讓視線與我更靠近,那雙專注且危險的眼睛,使我不禁流下一滴冷汗。

  或許我沒有錯,他確實是頭禽獸。

  一頭盯緊獵物的獵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趙雲指著我的臉大笑:「豬頭啊哈哈哈,差點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哪來的豬頭人身妖怪。啊哈哈哈快笑死我了,這傢伙是來搞笑的嗎?哈哈哈太逗了,還是偷情被老婆抓包所以被打成這豬樣?我猜對了?哈哈哈哈哈一定是這樣……」

  幹。

  真準。

  而且,俗話說,笑聲是會傳染的。

  「哈哈,唉呦,小雲雲你太壞了,害我笑得肚子好痛。」

  「龍龍,你好幽默喔,嘻嘻。」

  「不要一邊笑一邊拍人家大腿啦,會痛呢。」

  那些人就算了。

  真的算了,我一開始就做好被別人笑的心理準備了。
  但那個罪魁禍首竟然在我旁邊笑!她竟然在笑!想笑不敢笑的悶笑其實是裝不敢笑的悶笑其實她根本笑的很爽!

  早知道我就兩巴掌把她也打成豬頭!可惡!

  一群人笑翻只有我面無表情的情況我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我只知道是一直到所有人都笑到腿軟癱倒為止。

  趙雲突然起身,趴到桌上,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將臉湊到黃月英的面前:「除了那位豬頭老兄,倒是來了一位大美女……」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我的視線就只剩下趙雲那張白化症的臉。

  動的是我,不是趙雲。

  我:「小心一點,她會把人打成豬頭的。」

  黃月英白了我一眼。

  趙雲聳肩,與我隔著桌子面對面坐:「名字我就不問了,反正我不會記得。找我做什麼?」

  你不問,我可不能不說。

  我:「在下複姓諸葛,一名亮,字孔明。」

  趙雲愣住。

  又大笑:「哈哈哈,你們聽到了沒有?臥龍先生啊!臥龍先生來妓院找你們,是不是感到萬分光榮啊?」

  我淡淡地說:「不好笑了。」

  「別鬧了,要演戲也先去消消腫再來。」趙雲丟出兩塊銅錢出來。「去買兩塊肉餅吃吧,少在這礙眼。」

  我拿出貂蟬給我的小刀,直接插在桌子上。「仔細看清楚了,在這裡,所有人都得聽我的。」

  一片鴉雀無聲。

  趙雲轉頭看向旁邊的妓女,問道:「他說的是真的?」

  「不知道。」

  「沒看過。」

  「啊?什麼?」

  尷尬。

  超級尷尬。

  劇本不是這樣寫的啊!難道那貂蟬陰我?

  趙雲:「算了,看這位美女淪落到要這樣騙吃騙喝,我也是於心不忍。來,過來陪我喝酒,今天這桌就當我請你們的,我是不是很大方啊?」

  「沒有必要。」

  鳳姐這時走到我身後,道:「諸葛先生,抱歉,是我沒有教好她們。」

  就是說啊,員工訓練做好一點好不好?

  妓女們紛紛嚇得站起,異口同聲喊:「鳳姐。」

  我舉起手,掌心對著背後,一甩。

  所有人魚貫走了出去。

  「呿,真掃興。」趙雲依然放肆隨興。「真的是諸葛亮?我那時候沒去,但聽說劉備之前還想找過你當軍師是吧?不過他已經掛了,來不及了。現在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打擾我享樂。」

  我直接說:「是他女兒劉貝請我來的。很抱歉,現在的情況可能容不得你繼續這樣荒淫下去,我需要你站在她那邊,助我們一臂之力。」

  趙雲皺眉:「開玩笑吧?」

  我:「我是認真的。」

  「小貝啊,我其實滿喜歡她的……不要用看蘿莉控的眼神看我,我對她只是單純對一個小妹妹的喜歡。」趙雲說著,突然問。「而且她有時候會換一個人似的,厲害到我們幾個做男人的都無地自容啊,你有看過嗎?」

米聯華 發表於 2014-4-27 09:17
第一章:不聽女人說話的下場會很慘很恐怖。(2)
  
  我:「我看過了。」

  趙雲:「那現在的狀況你都知道了?」

  我:「當然。」

  趙雲:「很好啊。不過,再怎麼厲害,終究是個女人。也不知劉備那個老頭是吃錯什麼藥了,他什麼話都不要交代就回老家耕田還比較好,沒事竟然說要讓他女兒接掌帥印,會弄成現在這種情況,也不算意料之外。」

  趙雲笑笑地說:「你不會是和小貝一樣天真,真的認為現在還能所有人和和氣氣地把事情解決吧?」

  「過去的事不是重點,我也沒打算和他們坐下來談。」我淡淡地說。「你以為我真打算做白工?不管小貝願不願,我都會讓權力全部回到她的手上,重新把這個地方好好整頓一次。」

  趙雲沉默。

  我:「為此,我需要你的幫助。你想要的很明顯,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你在這裡的一切花費我都可以承擔。」

  「你這個人,不錯,我喜歡。」趙雲點點頭,卻是開口。「不過已經來不及了,我這筆錢是放棄兵權換來的。就跟你說吧,我和關羽、張飛所帶的兵力基本上是三分,但我一開始是以雇傭兵的身分進入劉備帳下,之後負責訓練新兵、帶的兵都是隨著情況改變,並不像他們倆個有直屬的部隊。」

  趙雲:「我當然還是壓得住我領導的部下,但我看這裡是沒什麼前景了,乾脆把兵權賣給他們,拿錢走人。等我花完這筆錢,就要離開這裡去投靠別的勢力,幫不上忙,我也不想說抱歉,總之就是這樣。」

  真是糟糕。

  這個趙雲雖然是個禽獸、好色、沒義氣、變態蘿莉控──卻聰明、果斷、敢作敢為、十分清楚對自己最有利的做法。

  這樣一個人,要說服他跟我一起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趙雲突然問道:「你那把刀,到哪裡都能用嗎?」

  怎麼突然問這個?我:「喔,是啊,有鳳凰樓的地方都用得上。」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你我兩人都有一定的名聲了,不管去哪裡應該都有人願意收留。」趙雲竟反過來說服我。「其實我的錢都砸在這裡,差不多快花光了,所以想跟你做個交易。一路上的花費就由你負責,而我能保證你們的安全,怎麼樣?」

  嗯。

  還滿令人心動的?

  但我的腳又開始痛了。

  我:「看來是道不相同。」

  趙雲:「不相為謀。我也不強求什麼,慢走不送。」

  沒辦法利誘。

  只好威脅了。

  我右手握拳,擺在臉頰旁邊。

  比出剪刀手。

  咻!

  在我的視界中,一根吹箭從窗外飛射而入,角度十分完美地避過趙雲的視線,沒有意外會刺入趙雲的後頸。

  但趙雲只是兩根手指頭一夾,輕輕鬆鬆就接住許褚、凌統、孫尚香、曹燁都沒有接住的吹箭。

  趙雲一臉早就預料到的樣子:「這一手不錯,雖然我早就發現那小女孩躲在外面,但還是挺驚險的。」

  竟然被他發現了。

  趙雲:「不過,你們的暗號還真是特別好猜,不然我可能還是會中箭呢。」

  啊。

  原來是這樣嗎?剪刀手錯了嗎?

  「既然是你們先出手,就怪不得我。」

  糟糕。

  趙雲的手輕輕一拉,躲在窗外屋簷上的諸葛髻像是被無形的線扯住一樣,整個人跌入屋中。

  不是好像,確實就是。

  我能看見趙雲手上牽著一條水藍色的線,層層纏繞住諸葛髻的身體。

  趙雲吹了一口氣,水凝結成冰。
  
  我毫不猶豫拔槍,往趙雲的小腿開下去──破碎、龜裂、散落一地。

  趙雲在我身後:「什麼鬼東西啊,真是恐怖的破壞力。」

  我才明白,我只是打破一面冰做成的鏡子。

  我下意識地用手肘回擊。我的眼睛告訴我成功打擊到對方的腹部,但我的手肘卻毫無著力的感覺,背後一片濕淋淋的,好像跌進了水池一樣。

  然後我才看見,趙雲躺回了他的床上。

  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他的能力令我不寒而慄。

  不寒而慄?不,是我的周身一冷,被堅硬的寒冰給凍住。

  我太小看真正的武將了。

  黃月英好像沒有搞清楚狀況,穩穩地坐在椅子上。我想帥氣地叫她先走我斷後,但我連喊著要她快逃的能力都沒有。

  趙雲對著黃月英開口:「這位美女,我還沒問妳叫什麼名字。」

  黃月英不慌不忙地說:「這個嘛,我已經嫁人了,所以不太能隨便告訴你這麼輕浮的男人呢。」

  趙雲冷冷一笑:「那如果你丈夫死了,有沒有興趣改嫁?」

  黃月英沉默。

  趙雲走到黃月英身後,親暱地將雙手放在她肩膀上:「被凍結的東西都會有易脆化的特性,只要輕輕一碰,就會變成碎片。」

  趙雲說著,竟是低下頭。

  舔拭黃月英毫無防備的後頸。

  黃月英依然沉默。

  而我會殺了他。

  絕對。

  我默默運起陰陽之氣,打算給趙雲出其不意的一擊,黃月英卻突然開口:「會不會改嫁這很難說,不過你是沒有機會了,因為我最討厭輕浮的男人。」

  趙雲:「那如果我把妳擄走呢?他阻止的了嗎?」

  「我說你。」黃月英說著,看了我一眼。「還有你。你們兩個是不是都搞錯什麼事情了?」

  什麼事情?

  「過度的依賴特殊的技巧或是道具,只會失去戰鬥中該有的敏銳性。一旦被猜透,就會變成毫無意義的廢物。」

  黃月英起身,眼睛中間像是燒起了一把火:「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把你們的大男人主義收起來,好好問過女人的意見!」

  黃月英反身右拳,直接往趙雲臉上砸過去。

  趙雲驚訝的臉龐,往後潑灑了出去。

  黃月英沒有停下動作,弓箭步上前,左拳揮出。

  揮出,砸向空無一物的門外?

  中!


  黃月英的拳頭狠狠砸碎鏡像,打歪了趙雲的臉。

  趙雲急急往後退,但黃月英一腳跨出,正好踩在趙雲的腳趾上──我才知道她踩我的時候都是腳下留情了。

  地板碎裂!


  趙雲的臉瞬間扭曲了一下。

  右拳揮出!

  黃月英上鉤拳直接命中趙雲毫無防備的下巴。

  喀拉、喀拉。

  我似乎聽到了下顎碎裂、腳骨脫臼的聲音。

  「給我好好記住,我叫做黃月英。」

  我說,他貌似聽不到了。

  趙雲整個人癱軟暈倒在走廊上。而束縛住我和諸葛髻的冰霜也在同一時間消失,只留下一股冷意沒有消退。

  黃月英看著我:「你還好吧?」

  還好,除了有點嚇到之外。

  「還可以。」我看著諸葛髻。「妳沒事吧?」

  諸葛髻:「一切安好。」

  黃月英:「這傢伙怎麼處置?」

  我想了下:「先綁起來,等他醒了再說吧。」

  黃月英:「可不可以交給我?」

  我:「交給妳?」

  黃月英:「他竟然敢舔我冰清玉潔的身體,我都還沒讓你……總之,這傢伙噁心死了,我要好好矯正一下他的個性。」

  雖然說自己冰清玉潔真的很奇怪,但我更想說,女人真的是惹不得啊。

  所以我當然沒有阻止:「請便。」

  殺了他什麼的宣言,就依照可憐的程度稍作修正吧。

  黃月英:「那你先出去一下。」

  我:「為什麼?」

  黃月英:「因為我不想讓你看啊。」

  我:「妳……到底要做什麼?」

  黃月英竟然對我撒嬌裝可愛:「不要問了啦,那多沒有形象,人家會害羞。」

  一定很恐怖。

  我認真覺得,不要看或許真的是比較好的選擇。

  我:「那、那我就先出去等你。」

  我和諸葛髻走出房間,將門關上。

  聽著。
  
  啊!喔啊!
  喀拉、喀拉、喀!
  啊──喔──
  喀、卡、喀……
  啊……啊、啊……
  
  除了慘叫聲、哀號聲、呻吟聲、還有瀕死時像小貓一樣的呼聲。

  還有骨頭。我確定那是骨頭的聲音。

  如果摸骨可以摸出個性,那整骨可以改變個性,也是很合乎邏輯的。我這樣說服我自己。

  諸葛髻:「主人。」

  我嚇了一跳,問道:「幹嗎?」

  諸葛髻:「我可以告老還鄉嗎?」

  「不行。」告妳老──啦,妳才幾歲。

  正當我考慮要不要乾脆連聽都不聽,背後卻傳出房門打開的聲音。

  黃月英走出來:「他答應會幫忙,算是搞定了。不過,雖然我已經刻意留一手,他大概還是要躺個一天才有辦法活動,所以我叫他明天自己來找我們,沒問題吧?」

  「是沒問題。」我回答,接著試探地問。「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黃月英:「我勸你不要。」

  我接受。

  順便提醒自己,絕對不要惹火她。

  黃月英:「接下來呢?先回去?」

  我:「嗯,今天還算順利。」

  「不過,讓我先去問鳳姐幾個問題。」
米聯華 發表於 2014-4-28 00:30
第一章:不聽女人說話的下場會很慘很恐怖。(3)

章節跳轉並無缺漏。


  我們一行三人回到「家」。

  小貝好像期待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樣坐在台階上等著,一看到我們,立刻上前:「你們總算回來了,我好擔心呢。」

  我:「擔心什麼?」

  小貝:「因為趙雲將軍……他有點……我怕月英姐姐……」
  妳的擔心是正確的。

  「不用擔心,事情辦得很順利。」黃月英笑笑地說著。「我們有順便帶吃的回來,進去再說吧。」

  小貝又哭了。

  我知道女人是水做的,但好歹用水龍頭節制一下吧?浪費水資源啊?連吃個飯都能哭?

  我:「又怎麼了?」

  小貝:「竟然還要客人幫我準備晚餐,真是太丟人了。如果父親還在的話,一定會狠狠罵我一頓……」

  我走上前,手放在小貝頭上,把她整整齊齊的頭髮揉亂:「別想太多了,我們不是客人,是家人啊。」

  小貝點點頭。

  黃月英:「真是溫柔啊,難怪到處都有女人自己纏上來,『小亮』。」

  我:「不是吧,這樣都有問題?」

  黃月英:「沒有啊,只是提醒你,我最討厭變態蘿莉控了。」

  所以呢?這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小貝狐疑地看著我們兩個:「你們在說什麼?」

  黃月英:「沒什麼,進去吧。」

  我們吃過飯、輪流洗澡。

  我是最後一個洗的,理由是木材只夠燒一缸洗澡水,而她們不想用我用過的。我是無所謂。

  待我洗完澡,回到房間中。除了諸葛髻是方便短髮,那兩個女人還在整理她們的一頭長髮。

  『我』也是長髮,但我根本懶得管。

  我坐在床邊,開口:「小貝,我有一些事情想問妳。」

  小貝:「什麼事?」

  我:「關羽這個人怎麼樣?」

  黃月英卻是插嘴:「你不打算從城裡面的人開始處理嗎?」

  我:「當然不想。」

  黃月英:「我認為先處理城裡面那兩派的衝突比較重要。」

  我:「妳怎麼會這樣想?」

  黃月英:「城裡的兩派直接面對面,衝突的機會大得多了。」

  我:「所以呢?」

  黃月英:「我們時間不多,應該先從那邊著手啊。」

  我笑了下:「先不說兵力方面關羽那邊有絕對優勢,就因為城裡的兩派肯定先打起來,所以缺乏宰制力。而且,只要關羽還在外面蠢蠢欲動,簡雍和麋竺也不是白癡,台下面的角力少不了、正面打起來卻不可能。」

  黃月英冷笑:「你的意思是我是個白癡?」

  糟糕。

  我:「妳不要這麼敏感好不好?沒有這回事。」

  黃月英:「算了,你繼續說。」

  「現在這三方人馬是一種制衡狀態。」我注意用詞,緩緩解釋。「假設關羽是魏、簡雍是吳、麋竺是蜀,再加上張飛代表吳、蜀兩邊主和派的制衡,這就是一個小型三國鼎立的狀態。吳國和蜀國勢弱,內部又遭到制衡而無法自由使用兵權,如果自己還先打起來,肯定會被魏國一口氣消滅。」

  從一開始就看出這一點的人。拍拍手。

  我:「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暫時團結。」

  黃月英:「魏?蜀?吳?那些是什麼國家?我怎麼沒聽過?」

  啊,我本來以為是相當好的比喻,好像反而顯得更複雜了。

  我:「以後有空我會跟妳解釋,重點是妳懂我意思嗎?」

  「隨便你,反正我就是白癡,害你連解釋都不想了,真是對不起。」黃月英冷冷地說。「小貝,妳自己跟他說好了。」

  妳不要這麼敏感好不好!


  我嘆了口氣,轉頭問小貝:「那這樣妳懂嗎?」

  小貝搖搖頭。

  我:「沒關係。總之,妳先跟我說說關羽是怎麼樣的人。」

  小貝:「關羽將軍身長九尺、鬚長一尺半,丹鳳眼、長眉觸及髮線……」


  我一開始就說了:這是種冗長、不簡略、沒有重點、根本騙字數的介紹。

  我:「先別說長相了,他的個性怎麼樣?有沒有特別討厭或喜歡的人還是東西?」

  小貝:「關羽將軍對部下很好,是個好人,只是偶爾生氣的時候很恐怖。還有就是……」

  小貝突然不說了。

  我:「怎麼了?」

  小貝:「這個……」

  我:「他不會也整天找女人吧?」

  小貝:「不、不是,關羽將軍不近女色的。」

  我:「那是怎麼樣?」

  小貝:「我好像不該在別人背後說這些話。」

  我:「妳只是說出妳對他的感覺,不礙事的。」

  小貝:「真的沒關係嗎?」

  我:「當然是真的。」

  當我帶學妹回單人床宿舍的時候,她也是這麼問、我也是這麼回答的。但我沒有學妹可以帶回宿舍。

  小貝遲疑了一下。

  開口。

  「他喜歡男人。」

  ……

  我和黃月英異口同聲喊道:「妳說什麼?」

  小貝雖然嚇到了,還是繼續說:「聽說、聽說他不近女色,但是喜好男色。我、我真的只是聽說,並不知道實際的情況。」

  妳乾脆告訴我張飛是變性的好了。

  小貝小心翼翼地說:「關羽將軍好像很害怕女性,有時候我想跟他說話,他都會逃開。而且聽說、這也只是聽說,他在軍營裡每天晚上都會找一個士兵到他的營帳中,尤其特別喜歡找剛加入新兵。」

  我暈啊,這是什麼世道?

  同性戀在這年代或許是驚世駭俗,但我還可以接受。可他不只是同性戀,根本就是濫用職權、權力性騷擾、軍法唯一死刑。

  我有點頭痛,單手扶額:「好,我知道了,謝謝妳。」

  小貝:「我是不是說錯什麼?」

  我:「沒有,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思考。」

  「嗯。」小貝說著,卻是打了個哈欠。

  我:「天色也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先睡吧。」

  其餘三人紛紛同意。

  不過,這時出現一個問題。

  中午的時候,我自己佔了一張床位、黃月英和小貝一起用一張床,這當然沒有問題,我也沒有發表意見的意思。

  但這時候又多了一個諸葛髻。不管怎麼看,諸葛髻都是個比小貝更符合蘿莉定義的蘿莉。

  我看了下那張單人床。

  想了一下體型的分配。

  我:「我和我妹妹一起吧。」

  黃月英卻好像沒聽到似地走向我,說:「小貝,小髻妹妹,不好意思,就請妳們共用一張床。」

  諸葛髻:「是,夫人。」

  喂,妳已經完全倒戈了嗎?不管我這個主人的命令了嗎?

  小貝則是點點頭。很好,沒有哭、沒有道歉,看來還是有點長進。

  不過這個分配我有點不太能接受。

  也不是不能接受,其實有點高興,只是不太理解。

  我:「我們兩個擠不下一張床吧?」

  黃月英:「啊,抱歉,我是個白癡所以忘了。」

  她在記恨。

  黃月英:「那你就睡椅子上吧,不然就睡地板。」

  絕對是在記恨。

  小貝急忙說:「諸葛先生,還是我睡別的地方吧,如果讓你沒有地方安穩就寢,我真的太失禮了。」

  小貝真是天真可愛有良心,跟某人差太多了。

  諸葛髻:「主人,我不需要床位。」

  諸葛髻,妳果然還是挺我的,我錯怪妳了,在這裡跟妳道歉。

  黃月英「呿」了聲,嘆了口氣(大概是想不出可以讓我睡地板的方法),說:「我們也不胖,隨便擠一擠,」

  我都忘了我現在是瘦到會被我自己誤認成女人的諸葛亮。

  她們三人躺好,我吹熄燭火。

  一片漆黑。

  我走到床前,考慮了下。

  男上女下、女上男下、頭上腳下……咳、咳,這些當然都不考慮。

  我背對著黃月英,緩緩往裡面靠。但我側著的身體還沒放滿,就已經碰觸到對方的背脊。

  我才發現我又不用睡了。從黃月英平穩的呼吸聲來看,她似乎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真是不公平的婚姻啊。

  我只好盡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開始思索。

  思索著怪異之處。

  第一,黃月英會發現我跟貂蟬偷情……我是說,她會發現我們在療傷就很奇怪。我可不是因為自己被抓包就亂說,就算她猜到我在妓院好了,但我可是在三樓的邊間、而諸葛髻也在三樓房間外,怎麼也不可能直直往這邊闖進來。除了貂蟬之外,並沒有人知道我是諸葛亮,當然也沒有問別人的可能。

  肯定是有人通風報信。

  這一點我沒問、她沒說,但我就是知道。

  第二,就是我拔出短刀的時候,趙雲房間裡的妓女卻沒有反應。這當然可以解釋成越少人知道的祕密越珍貴、或是說貂蟬唬爛我,但也有另一種可能:那些女人根本就不是鳳凰樓的妓女。

  不是「可能」。

  因為我懷疑,所以我事後去找鳳姐時也問了這個問題,事實就是如此。

  第三,是在我打比喻的時候發現的。這個情況竟然完完全全符合三分天下的局面,巧合到令我懷疑是有人故意將情況導向這樣發展。而且那個趙雲,雖然最後是黃月英將他收拾了,我還是覺得他有故意留一手。

  「你睡著了嗎?」黃月英突然低聲說。

  我也盡量壓低聲音:「還沒。」

  黃月英突然翻過身,用棉被將我們兩個連頭都一起罩住。

  我也翻過身,問道:「怎麼?」

  「睡不著。我有事想問你。」

  「問啊。」

  「我一直很想問,我父親給你的盒子裡面裝的那個是什麼?」

  「武器。」

  「我也知道。我從來沒看過,但你好像對它很熟?」

  「嗯、這個,算是從西域之外傳進來的,比較偏門了一些。」


  「殺傷力真強、用起來好像也挺方便,如果能夠量產的話……」

  「可能沒辦法。」

  「我想也是。」

  我:「我也有事想問妳。」

  「說啊。」

  「妳好像沒跟我說過妳會武功?」

  「你又沒問。」

  「但妳說妳不會武將的五行之氣?」

  「因為我修練的是古武術。我父親說過,五行之氣會牽動五臟六腑,當一部分的氣太過旺盛就會造成失調,像趙雲練的是水行,腎方面就會失調,才會瘦成那個樣子。」

  我想應該不只這個原因。

  黃月英:「縱慾過度當然也是很大的問題。」

  妳懂的,我就不多說了。

  我:「也就是說,身體越差的人功力就越強?」

  黃月英:「當然不是這樣。」

  我也想是。

  黃月英:「既然你知道了,那就不用再處處想保護我,我自己可以保護自己的。」

  我:「反正我就是白白被砍了一刀、被凍成冰塊,然後妳還要怪我嘍?」

  黃月英沉默。

  我:「隨便說說的,不要放在心上。」

  黃月英:「我很高興。」

  我沉默。

  黃月英:「我很高興你是個這麼好的人,只是我也不願意看你白白受傷。」

  我:「真的嗎?」

  黃月英:「當然是真的。」

  我覺得我像小貝一樣被哄了。

  但,就算被騙,也是被騙的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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