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賭博時千萬不要想這個是最後一把。(1)
隔天一大早。
我小心翼翼地起床,確定黃月英還在熟睡,幫她蓋好被子,走出房間。
「主人。」
我的膽子就是被諸葛髻練大的。
我決定一次解決:「下次走到我面前再開口說話。」
諸葛髻:「是,主人。」
我:「妳這次就不要跟我去了。如果夫人問起我去哪裡,就說我出城打聽關羽的消息。」
諸葛髻:「是。」
我早就已經打聽好了。
鳳姐的說法,關羽的軍隊今天早中午就會從新野東方過來。
就算黃月英說我不需要保護她,接下來這個旅遊行程我還是不可能讓她跟我一同前往。關羽來意不明,軍隊的紀律也不清楚,就算關羽喜好男色,總不可能整個軍隊都喜歡男人。
我去,被抓包,頂多就是一條命。
她跟我一起去,如果出了差錯……
我連想都不敢想。
我:「對了,妳的迷藥給我一些吧,或許會用得上。」
諸葛髻:「主人要擲灰式、火煙式、水煙式……」
我連忙說:「給我最方便的。」
「是。」諸葛髻從懷中拿出一個小木盒和一根木管。「這是我最喜歡用的,吹箭。」
這個好。我伸手去拿,諸葛髻卻沒有放手。
我用力拉了下。
再拉了下。
我:「妳好像不太想借我?」
諸葛髻:「沒有這回事。」
我:「那妳為什麼不放手?」
諸葛髻的眼睛眨了一下。
眨了一下?
「你要吹箭做什麼?」
黃月英拉著棉被,揉了揉眼睛,一臉睡眼惺忪的樣子:「要出門嗎?」
我、我該認為她沒有聽到我前面說的話嗎?
我決定裝傻到底,用一個不管怎麼樣都說得過去的謊言:「我出門打聽一下關羽的消息,畢竟現在越快找到他越好。」
黃月英:「打聽消息需要用到吹箭?」
我:「這世道很亂的,走在大街上都很危險啊。」
黃月英:「要去多久?」
我:「我也不清楚。」
黃月英:「可別又想自己去做什麼危險的事,如果打聽到消息,先回來和我討論一下。」
我:「我會的。」
黃月英從棉被了拿出一件外套給我:「早上比較涼,多穿一點衣服再出門。」
我接過,說:「我會冷就穿上。」
黃月英:「早點回來。」
我:「嗯。」
黃月英:「一定要早點回來喔,我說認真的。你要是今天晚上放我一個人,我絕對不會饒你的。」
嗯?今天晚上難道有什麼重要的事?
不過我不能前功盡棄,硬是說謊:「好,我會的。」
感覺我就像是被裁員卻不敢跟家人說的老公,出門得遮遮掩掩,然後出去公園待一整天,偶爾還要到便利商店買啤酒然後待晚一點假裝應酬,超可憐。
我轉身,騎上馬。
雖然是很可憐,卻是非做不可。
我騎馬離開。路上隨便包了一塊乾餅,注意是乾餅不是餅乾,一邊吃一邊從城東面出城。
雖然新野北、西、南三方都被河流包圍,但因為丘陵地阻擾、與新野成最近的是往西方徒步一又二分之一公里處,取水不便。最重要的水源反而是東方的小溪,因為距離近,平原農地又都在附近,飲用水、灌溉都得依賴此溪。
目測溪流兩邊陸地距離最遠是十二公尺左右、最近的大概只有七公尺,中央平均水深大概到成人的腰際、勉強可以徒步涉水而過,但溪流中暗坑漩渦不少,如果不是熟識這附近水域的人,很容易就會被捲入而喪命。
溪流兩邊最近的地方,有一個用石頭、木板建造的簡易水壩,我就直接騎馬從壩堤上經過。溪的另一邊還有一小段平原農地,但隨著坡度上升,人煙也就漸漸稀少。
台地上方,有一些零落的防禦工事和一座瞭望台,以前或許有軍隊駐紮。但因為新野的人口本來就不多,關羽又帶了大半軍隊離開,這裡會被廢棄也是意料之中。
時間尚早,還沒有見到關羽軍隊的蹤影,我先開始一些準備工作。我將頭髮弄亂,用泥土混水攙和、將一張小白臉抹成灰頭土臉,然後學著大象在泥地上打滾,感覺不太夠,所以又把袖子撕掉。
最後在臉頰上貼個狗皮膏藥、加上我原本就有受傷,應該夠像個可憐兮兮的乞丐。根據情報,關羽與『我』見過面,務必要讓他認不出來才行。
我完成變裝,便在原地等待關羽的軍隊出現。
卻有一行四人騎著馬匹先到。他們遠遠看見我,縱馬過來,將我團團圍繞。待到近時我才看清對方容貌,是三男一女,四人都穿著同款盔甲、而且長相神似,可能是一家人。
為首的那名男子頭盔上鑲著羽飾,其餘三人則無,應該是官階最高者。此人留著八字鬍,神情鬱鬱、眼神陰沉,內斂而不外顯。
後面兩名少年彼此間的相似度更高,兩人並未蓄鬍,笑容可掬、陽光燦爛,細長的眼睛笑時會瞇起,所以總是看不見眼睛,因為他們現在、就是我看著他們的現在,不知道為什麼也在笑著。
被包圍在中間的那名女子也正笑著,大眼微彎、臉上兩個酒窩,笑容天真浪漫。她雖然穿盔甲,頭上卻無頭盔,而是將黑色長髮用絲帶、頭飾、髮杈花花綠綠地精心打扮了一番,是個軍人、卻還是個花漾少女。
為首的男子率先開口:「把他抓起來。」
咦?
他是說「抓起來」?
後面三人好像也嚇到,其中一名男子懷疑地問道:「大哥,不過就是個乞丐,為什麼要抓他?」
就是說啊!
但那為首的男子卻是說:「安國、維之,你們兩個日後必會帶兵遣將,要多細心觀察。此人裝成乞丐模樣、卻牽著一匹上好的馬,其中必定有詐,而且此種馬是北方西涼好馬,此人極有可能是曹賊派來的奸細。」
這匹馬是從曹燁那裡偷來的,這樣你都看得出來,算你厲害。
不過,更值得注意的是他脫口而出的名字。關興字安國、關索字維之,是關羽的次子、三子,依此推論,那這個被喊為大哥的人就是關羽長子關平,女子則是關銀屏吧。
但,最值得注意的,是我的脖子上架了四把白花花的刀刃。
真不愧是關羽的子女,使用的兵器有志一同都是長柄大刀,這時一人一把架到我脖子上,好像刑具一樣卡死死的,我連轉個頭都會直接身首異處。
雖然我知道對方身分,還是先裝傻:「大人請饒命,我……」
關平:「閉嘴,回答我的問題。你是哪來的?在這裡做什麼?」
還好我還有機會說話,我連忙開口:「小人是從新野逃出來的。小人身無長物,平日都以乞討維生,今早實在餓到受不了,搶了一塊乾餅吃。」
我拿出吃了半塊的乾餅──我再說一次是乾餅,還是看成餅乾我建議去檢查視力──接著道:「誰知還未吃完,那店老闆就領了官府的人來,我怕了,就搶路上的馬匹逃出城。」
關平沉吟。
關索……還是關興?我不太確定這兩個人怎麼分,總之他們兩個其中一人開口:「大哥,他多少會知道些新野的近況,就先留下他,讓父親來處置吧。」
關平點點頭,道:「我進城去探查情況。維之、安國,你們兩個去兩邊巡邏一下,中午再回到這裡就可以了,如果有可疑的人就一併處理。銀屏,妳把這個人綁起來,在這裡等父親過來處置。」
三人異口同聲:「是!」
關平將盔甲留在原地,騎馬往新野的方向過去;關興和關索則時騎著馬離開,往遠處出發巡邏。
關銀屏用繩子把我綁起來,與我面對面坐下。
「對不起,大哥要我把妳綁起來,我一定要照做。」關銀屏一臉歉然,柔聲道。「我叫關銀屏,金銀的銀、屏風的屏。你叫什麼名字?」
我直覺回答:「諸葛……」
等等。
我好像不能說真名?
關銀屏:「諸葛?你是諸葛家的人嗎?」
我:「不、不是,我是說朱哥。姓朱名哥,赤朱的朱、兄長為哥。」
關銀屏:「原來是朱哥先生。」
她沒有吐槽。
她竟然沒有吐槽!
一般人好歹也會說個「你開玩笑嗎」或是「好怪的名字」,最少也會說個「真特別」虛應一下,但她竟然完全沒有。
關銀屏拿著我吃剩的半塊餅,湊到我嘴邊,說:「你會餓嗎?我餵你吃吧。如果不夠,我身上還有一些乾糧。」
真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我這樣隨便騙她,隱隱感覺我的良心在刺痛。
喔,抱歉,我好像沒有良心。
我:「不用了,我不餓。」
雖然過程有點不太對,但我的目的算是達到了,這時候唯一要做的就是乖乖等著關羽到這裡。所以就算美女在前,我也必須坐懷不亂。
關銀屏:「你不要騙我了,我沒有那麼笨。」
什麼?被發現了?
關銀屏:「我一看就知道你很久沒吃東西了,不然怎麼會瘦成這樣子?我知道被綁著不好受,但東西還是要吃,不然會沒力氣的。」
為了不要讓她再有多餘的懷疑,我只好乖乖張嘴,吃掉那個道具用的餅。
等我吃完,關銀屏又問:「你的家人呢?」
我:「聯繫不上,大概已經忘了我吧。」
關銀屏:「抱歉。」
我:「不會。」
關銀屏:「如果你不介意,要不要當我的部下?只要你跟我父親好好解釋,我再替你求情一下,應該沒有問題的。」
天使。我看見天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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