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故人重又碰頭
小白蛟和龍常卿眼前終於出現了海岸線，一蛟一人心中都是一喜。他們好不容易兜了一個圈子，就是要一直向西方的陸地行進，然後舍海登陸。
這岸上就算都是人類修者，卻也總有一線生機，總比落到這身後的大白鯊口中來得強。
這個時候小白奶奶駕馭的霧氣終於消失不見了，這是她體內的妖元再也支撐不住飛行的姿態，他們從半空中滑降到了海面之上。
接近油盡燈枯的白蛟一聲淒厲的長嘶，壓榨出了身體裏面最後一絲妖元，和蛇一模一樣的尾巴一擺，就像螺旋槳一樣，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就向著陸地躥了過去。
她此時的狀態非常不好，妖元即將耗盡且不說，身上還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最可怕的就是左腹部那一片焦黑的火燒傷。但是就算成了這樣，在強烈的求生欲支持下，小白蛟還是奮力地遊向陸地。
只不過他們身後這條大白鯊也不是易於之輩，看到到口的美食就要這麽溜掉，自然是心有不甘。它可還沒有化形，如果眼前的美食上了岸，那它可就一點法子都沒有了。
不過看起來眼前的美食也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只要自己再加上一把力就能享用這一頓美餐了。尤其是這頭化形大妖，要不是受了傷，自己肯定沒有這個機會能吃下一頭蛟龍。
這種帶有真龍血脈的生物對於海族來說不但是美食還是丹藥，大白鯊吃下小白奶奶之後。只要找個地方“睡上一覺”，其實就是按照本能運功的話，不久就能成為真正的化形大妖。
大白鯊的大嘴一張。這次它射出的並非是水箭，而是它口中那些如同長匕首般的牙齒！
坐在白蛟背上的龍常卿一直註意著背後敵人的動靜，看到它發出這樣的大招，暗自一咬牙。
他如今不但身受重傷，而且一幹法器和符箓都在昨夜耗盡，事到如今只能試試那一招了。
龍常卿手中掐訣，口中念咒。在一瞬間整個人起了奇異的變化。他的皮膚上長出了一層細密的鱗片，五官也變得猙獰可怖，手指成了帶蹼的爪子。就連口中的牙齒也變得十分尖利。龍常卿在頃刻之間成了一頭……小龍人。
變換成龍人的龍常卿一指海面，“嘩啦啦”一面巨大水盾就出現在他們的後方。他使出這招之後，一口鮮血也隨之噴了出來。
可惜這面水盾實在是太單薄了，而大白鯊射出的牙齒實在是強力無比。除了一部分被水盾阻擋之外。其余的尖牙仍射中了小白蛟和龍常卿。
龍常卿因為體積比較小，只是被射中了幾枚長牙，但是小白奶奶就沒有那麽好過了，長大的身體上插著十幾枚帶有小鋸齒的鯊魚牙齒。
不過這面水盾仍然降低了這些牙齒的威力，入肉並不深，讓他們只傷不死，蛟龍和人類流出的血液頓時染紅了這片海面。
龍常卿感覺著坐下白蛟顫抖著的身體，又回頭看了看越來越近的大白鯊。臉上露出了一絲堅毅之色。他拍了拍小白奶奶的頭顱，就要飛身而起。沖向大白鯊。
就在這時，他眼前白光一閃……
“轟趴。”
血肉飛濺，躍在半空中的大白鯊突然一分為二，身子中間一塊突然就此不見了，應該說是被轟得稀爛，腥臭的血液劈頭蓋臉地澆在了小白蛟和龍常卿的身上。
初升的太陽照耀之下，這幅景象還帶著一些殘酷的美麗。
而那頭大白鯊至死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斷成兩截的它，“噗通，噗通”兩聲就掉在了海中，泡都沒冒幾個就沈入了水底。
直到這時他們耳中才聽到了刺耳的尖嘯聲，那是高速飛行的物體和空氣摩擦的聲音。
“小龍子，那是什麽？”小白奶奶不解地問道。
龍常卿知道她問的是什麽東西，茫然地搖搖頭道：“我，我不知道啊。”
“那我們該怎麽辦？”小白蛟繼續問道，她的修為雖高，性子實在是單純了，所以平時都是聽小龍子的主意。
是啊，現在後面是沒有追敵，照理說就應該離開此地，向其他方向遊去。因為這岸上有如此鬼神莫測的……嗯，龍常卿認為應該是一件法器，還是大型的法器。
不過現在他們兩個的狀態都是一塌糊塗，騰雲駕霧已經是完全不可能了，只能在海中漂浮著。別說是再碰到這麽一頭海族兇獸，就是再來幾條正常的鯊魚都不一定對付的了。就算是想逃也逃不遠來著。
潛水逃走倒也是一條路子，如今自己這副樣子也是能在水下呼吸的，只是小白奶奶身上的傷勢頗為嚴重，尤其是那些鯊魚牙齒造成的傷口在“汩汩”地向外留著鮮血，雖然這頭小白蛟仍然保持這清醒，但是在水底下怎麽止血就成了一個大問題。
而且，那件物事能瞬間滅殺這頭大白鯊，自然也能幹掉自己。
龍常卿皺起眉頭看了看影影綽綽地海岸線，又看了看非常虛弱的小白蛟，一咬牙說道：“嗯，小白奶奶，我們慢慢地地遊過去。”
“可是……”小白奶奶弱弱地問道，她如今已經是氣若遊絲了，就靠著最後一口氣才吊著。
龍常卿臉色十分難看地說道：“如今也只能賭賭運氣了。”
自己和小白奶奶落到修者手中，這結局似乎也不是很妙啊。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其他法子了。
他散去了龍人的造型，也讓小白蛟變成人形，然後他扶著成為了少女模樣的小白奶奶緩緩地向著眼前的這片灘塗遊了過去……
出乎龍常卿意料之外的是，在那片灘塗上並沒有什麽高階的修者。只是幾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後天修者，還有一幫子拿著火器的凡人，大部分人都用戒懼的目光看著自己。手中端著的槍支也對準了小白蛟。也有幾個人看著他們，尤其是差不多已經陷入昏迷的小白奶奶的目光中卻透著貪婪。
龍常卿心中就是一緊，看來上岸也不是什麽好主意。不過只要這裏沒有高階修者的話，那麽自己還有一搏之力。
他的註意力馬上集中到了一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人的身上，只見他此人器宇軒昂，英挺不凡，手中拿著一桿比他人還高的大型火器。胸前還掛著一件奇怪的物事，他自然不知道這就是望遠鏡了。他筆直地站在眾人的前方，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和小白奶奶。
這目光中既沒有恐懼也沒有貪婪。而是清澈入水，讓他提著的心放下了幾分。
龍常卿瞧得分明，本來這灘塗上的人是要對著自己開槍的，卻被這位年輕人給阻止了。而且這些人對他的表情也十分的恭順。明顯就是以他為首。
只不過。這領頭的青年人還有些面熟。
只見那個青年人臉上也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自己一番，又盯著快要暈過去的小白奶奶好一會兒，這才轉頭對著那些凡人揮了揮手，大聲地說道：“這裏沒事了，大家散了吧！”
“沒事了，不用擔心，這裏就交給我好了！”
灘塗上的人也是一臉狐疑之色。不過還是沒人敢違抗他的命令，片刻之間就散去了。只留下這位年輕人和他身邊的靚麗少女。
年輕人和少女耳語了幾句，那名少女也轉過身向著岸上走了回去。而這個時候，龍常卿架著幾乎昏迷的小白奶奶走到了岸上。
年輕人對著龍常卿露出了一個善意的笑容，把槍背在身上，疾步走了過來，拱手說道：“恩公在上，請受在下一拜。”
“你是……”龍常卿詫異地問道，自己什麽時候成了別人的恩公。
年輕人樂呵呵地說道：“您忘了啊？四年前荊南岳山村……您可是救下了舍弟和舍妹啊。嗯，還有這位，這位白姑娘，在下可一直不敢或忘啊。”
四年前？荊南？岳山村？
記憶像潮水一般湧入了龍常卿的腦中，這些事情本來對他就印象深刻，那是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鬼哭狼嚎的村莊。
群魔亂舞的太平道徒。
大火蔓延的宅院。
天上飛來的古怪帆船。
欽原鳥蜂和金毛犼……
然後就是眼前這位少年向自己喊道：“這位兄台，你好啊！”
龍常卿還記得當時聞聲擡起了頭，就看到半空中的奇怪飛船外，有個和自己差不大的少年站在船頭，用雙手湊在嘴邊聚起聲音對自己打招呼。
他籲了一口氣說道：“原來是你啊……”
年輕人笑著點了點頭道：“對了，在下黎子昇，不知道恩公怎麽稱呼？”
龍常卿默然片刻，方才說道：“我叫龍白一。”
龍是他的本姓，他並不願意改變。白指的就是白蛟了。而“一”代表的是他是龍家唯一活著的人了。
“原來是龍恩公。”黎三公子點頭點說道，沒有去問這位龍恩公怎麽來到了青州，還搞成這幅樣子。
說起來也算是龍常卿和他的小白奶奶命不該絕。
黎子昇修為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睡覺不睡覺對他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所以一早就爬起來打了一趟《五行拳》之後，就在作為瞭望塔的三層閣樓之上觀察起海面來了。
其實這幾天他一直睡在這座閣樓之中。
無巧不成書，東方破曉之時，眼神淩厲的黎子昇就發現了海面上的兩個小黑點，他用隨身攜帶的望遠鏡看了起來。
這麽清楚明白的形式，他這樣的聰明人自然一看就心中有數。本來，他是不準備救前面那頭白蛟的，可是越看越是眼熟，讓他想起了當年遇到過的一頭貪吃還有點呆萌的白蛟。
黎子昇越看越像，也看出了他們遇到的險境。
於是他馬上跳下了閣樓。來到正對著海面的懸崖，那裏有一座電磁軌道炮，也是滄海船廠唯一的一座防禦性武器。然後黎三公子就親自發射了電磁炮。
這電磁炮的威力果然不凡。一擊就滅殺了一頭將要成為化形大妖，也就是妖神的大白鯊，救下了龍常卿和小白蛟。
但是他做事謹慎，消滅了大白鯊之後，還是帶著佩戴者槍支的自衛隊員來到灘塗之上。
如果他是看錯了，那頭白蛟也受了重傷，應該是強弩之末。算不上什麽大的威脅。這樣倒是簡單了，如果來著不是好東西的話，那他也不畏懼重傷垂危的妖神。至少不讓在對方上岸前就能把它驅逐掉。
接下來的事情他通過望遠鏡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白蛟上的青年人會變身，而那頭白蛟似乎是不大行了。等到兩人變回人類的樣子，黎三公子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直到他們上岸。黎子昇確認眼前的兩“人“正是記得恩公的時候。自然就把那些護衛和凡人工匠給遣散了。他可不想鬧出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龍恩公這邊請。”黎子昇用手指著高地的方向，當先就想那裏走了過去。
龍常卿毫不猶豫地把小白奶奶背在了背上，也跟上了黎三公子的腳步。
雖然說他們是老交情了，不過經歷坎坷的龍常卿也不敢大意，只是這什麽黎子昇看上去確實沒有惡意，不然那麽多條火銃齊射的話，自己不一定會死，但是也絕對討不了好。
自從在十方天士大陣破滅的那個晚上。龍常卿就見識了火器的威力，因為對這件玩意印象很深。雖然這幾年他在海島上。不怎麽能接觸到槍械，但是也聽說過此物的傳言。
能讓凡人殺死先天真人的武器，它的重要性怎麽說也不為過來著。
龍常卿跟著黎子昇走到了高地之上，雖然那些護衛的臉色十分古怪，但是黎子昇不發話，這些家夥也不敢自作主張。滄海船廠中的人都知道，黎子昇確實只有“副管事”的銜頭，不過就連田可望田廠主也要聽他的命令，何況這些修為不高只是孔武有力的低階修者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高地上的一座宅院之中，早先回來的柳無瑕已經做好了準備。幾個人把化作少女的小白蛟擡到了床上，由柳無瑕為她治傷。
而龍常卿也被引入了單獨的房間，裏面不但有新的衣服鞋帽，還有一大桶熱水供他洗漱之用。
他也不客氣，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澡，換上了新衣服。
“龍恩公，餓了吧，小弟備下了薄酒為你壓驚。”黎子昇就在外面，看到他走出來，上前微笑地說道。
“我的，嗯，同伴怎麽樣了？”龍常卿最關註的自然就是他的“小白奶奶”了。
黎三公子寬慰他道：“柳師妹精通醫術，雖然你的那位同伴不是……嗯，情況有些特殊，但是看起來只不過是受了一些外傷，再加上脫力罷了。這些外傷對你的同伴來說也沒啥要緊的，柳師妹餵了她幾顆丹藥，說是只要好好地睡一覺就行了。”
龍常卿心中一寬，問道：“我能去看看她嗎？”
“如何不能，恩公這裏走？”黎子昇笑著說道。
等到龍常卿看到熟睡中的小白奶奶，這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這才跟著黎子昇走進了正廳。裏面早就準備了一桌酒席，雖然談不上豐盛，但是在海上逃遁了好幾天的龍常卿也被這食物的香味弄得饞涎欲滴。
他也沒怎麽客氣，道過謝之後就開始大吃了起來。
等龍常卿吃飽喝足，黎子昇才十分誠懇地問起他是怎麽來到這裏的這件事情。而後者並不隱瞞，就把孤山島上的異狀詳詳細細地告訴了黎三公子。
沒錯，他們去的那座孤島就被成為孤山島，不過是小孤山島，聽說在大洋深處還有一座大孤山島。要比小孤山島大上十倍左右。
那頭真龍只是把自己侄女送到了島上，並未把她真正地引入真龍一族。
小白蛟雖有真龍血脈，但是不是真正的龍族，所以去不了龍族水下的宮殿。其實要不是他們遇到那位真龍叔叔吃的太撐，說不定就把這位小侄女也給嚼巴嚼巴給咽下去了。
龍族的好吃和好色那是眾所周知的。
而龍常卿更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自然要住在陸地之上。他們居住的這座孤山島也不算小，方圓幾千裏總是有的。可是上面居住的妖神和人類散修還是挺多的，於是他們只能找了一處靈氣沒那麽充裕的僻靜山谷落下腳來。
那頭真龍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不但給小白蛟留下了一套龍族功法，還給了龍常卿一門奇怪的功法，就是能讓他化身為龍人，具有龍族的威能。那面水盾就是威能之一。
他們居住的地方十分偏僻，所以就被這次突然來襲的海族給忽略了過去。
這頭小白蛟的本命神通就是弄霧之術，這霧可不一般，不但可以遮掩自己的身形屏蔽敵人的感知，這霧中還可以帶上強烈地毒素。不過小白奶奶的心地一向比較善良，所以她搞出來的霧霾只有致幻的效果。
她就是靠著這一件神通，帶著龍常卿逃出了烽火遍地的島嶼，來到了海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