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太上章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成)

 
mk2258 2014-5-23 23:55:4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5 1283275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3:06

027、飛蛇(下)


有兩人已昏迷在地無法答話了,虎娃先走過去檢查他們的身體。 被毒蛇咬中的往往都是暴露在衣服外的裸露之處,比如手臂、腳踝,有人甚至還被咬中了臉頰。 傷口非常不起眼,只是兩個小小的紅點。


而他們被咬中的那兩個紅點附近已經腫起了一圈,不僅發紅而且髮烏發紫,顯然毒性已開始蔓延。 方才撤出峽谷時,一路急行還要操控法寶抵擋沿途的飛蛇襲擊,有的人在驚慌之中接近於脫力,毒性當然發作得更快。


虎娃在一名昏迷不醒的修士身上、三個被毒蛇咬中的傷口處,都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看他揮臂的動作很用力,但卻沒有拍出響聲,手掌離開的時候,傷口內迅速湧出顏色發暗的污血。 然後他又奔向了第二個人,接著這麼做。


有一名四境修士正運轉法力將體內沾染毒素的污血逼出,看見虎娃的動作驚得目瞪口呆,他用了半天功夫,竟不如虎娃這麼一巴掌。 仍清醒的人們也都意識到虎娃在做什麼,紛紛抬胳膊伸腿亮出自己被毒蛇咬傷的地方,就連女子也顧不上害臊了。 有一名女修士就、把腿抬得很高,腳都翹到了頭頂上,將受傷的小腿肚子朝向了虎娃。


虎娃微閉著雙眼,似在凝神運轉某種神通秘法,走過去在那些人的傷口上依次都拍了一掌。 他的動作並不快,每一掌都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氣卻沒有發出聲音,越到後來間隔的時間越長,顯然神氣消耗極大,有些人幾乎都快等不及了。


虎娃先救治的是那些受傷最重、毒性已發作的修士,一頓飯的功夫之後,所有人的傷口都讓他拍了一遍。 一股股顏色發暗帶著腥臭氣息的污血,彷彿被什麼力量牽引,不停的湧了出來,到顏色漸漸變紅時才緩緩止住。


虎娃救治時也告訴眾人要放開形神,讓他的法力侵入周身百脈,不得有一絲運功相抗之意,在這種情況下眾人也當然乖乖聽命。 這些人至少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就靠虎娃的ji巴掌,也不可將他們體內的餘毒完全肅清,眾人皆感到一陣陣暈眩與後怕。


尚能行功的者便接著自行調治,幾名未受傷者則照看那幾名已昏迷者。


虎娃並沒有再說話,他好像已經累得沒力氣說話了,端坐於地涵養神氣,而盤瓠一直就守在他的身邊。 眾人此時已經驚呆了,他們從未見過種拔除毒傷的手法,簡直是神乎奇技啊。 別說他們,就連虎娃本人以前也沒見過啊!


虎娃想的只是將這些人體內的毒從血脈裡逼出來,自然就施展了這種從未用過的手法,​​因為他以前也沒遇到過這種狀況。 他運轉了形神中五色神蓮的妙用,讓對方放開形神,法力侵入形骸百脈就像在自己的體內一樣,然後儘量將那些凝聚著毒液的污血逼出。


兩名未受傷的四境修士,又站在谷口外向內眺望,神情有些不甘更有些驚懼,方才的可怕經歷實在太令人難忘了。 假如不是已經歷了心魔考驗突破了四境,那樣的場面會讓人時常做惡夢的。 就算已有四境修為,但這種經歷未必不會成為一種新的心魔與考驗,糾纏在心神中。 給人造成困擾,或使人能感悟更多。


他們也有些遺憾,沒能加入第一支隊伍,錯過了與眾高手一起衝過峽谷的機會,卻跟隨第二支隊伍撤了出來。 但是轉念一想,方才幸虧有李路先生揮鞭領路,並指揮眾人保持陣型不散,否則的話他們在那種情況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突破四境修為、得到師傳法器,可代表宗門出山行走,師長叮囑他們在外行遊歷練,要經過風吹雨打以及諸般人間險惡的考驗,方能終成大器。 而這樣的年輕修士,大多自恃甚高,將那些所謂的歷險,往往只當做誇讚的資本。


可是凶險就是凶險,不是誰號稱要經歷重重艱險獲得成功,便真的可以成功,更常見的情況是倒在半路上。 等真正明白這一點之後,才會明白既有一身修為就不要去沒事找事,更不要無謂的身處險境,因為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並不值得。


往往修為越高,便更知愛惜己身,因為他們已經邁出了那一步,若無十分必要,便不會像普通人那樣再去冒險或拼命。


就在這時,虎娃已睜開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氣息中彷彿還帶著青灰色​​的霧跡,身形周圍也有不易察覺的淡霧飄散而開。 方才在為眾人驅毒的時候,神氣切入他人放​​開的形神之中,宛如在自己體內運功,虎娃也受到了飛蛇毒性的侵襲,此刻已將之驅除。


假如不是形神中有五色神蓮,假如不是前不久恰好閉關領悟了類似吞形訣的神通秘法,他也很難做到這一點,畢竟目前只有四境修為。


虎娃站起身,帶著盤瓠又走向了峽谷的入口。 他為眾人驅毒用了約一頓飯的功夫,定坐調息涵養也是差不多的時間,此竟似已經恢復。 那兩名修士駭然道:“李路先生,您還要進去嗎?”


虎娃點了點頭道:“時間耽誤得併不長,我們方才在峽谷中才走了一半,前方的路應該更難行,第一隊也不可能走得很快。我現在還來得及趕上他們,或許仍能接應幫忙。”


有一人躊躇道:“李路先生,能不能把我也帶過去?”


虎娃搖了搖頭:“明知凶險難越,又何必勉強自己呢?畢竟修為尚不足,回去好好繼續修煉便是。今日大家都是為國君採取靈藥而來,有不少人還受了傷,假如採藥成功,國君答謝的將會是所有人,不僅僅是親手採取靈藥之人。”


那人很不好意思的說道:“此番名為幫忙,實際上是有點添亂了。寸功未立,還要麻煩李路先生掩護救助,怎好意思再要國君的賞賜?我只是有點遺憾,不能親眼見識那邊的場面。……既然如此,就不拖累您闖關了,祝您好運,與刀叔前輩一起採得靈藥而回。”


虎娃帶著盤瓠又一次沖進了幽谷,這次他的速度很快,身形如箭幾乎沒有停留,穿過方才走過的地方時,幾乎沒有再遭遇飛蛇襲擊,眨眼就消失在遠處的陰影與薄霧中。 剛才眾人已經來回走了一遭,沿途斬殺了不少飛蛇。 況且飛蛇的感應再敏銳,察覺到有人闖入領地彈射而出,也需要時間,虎娃便是沒讓它們來得及反應。


方才眾人結陣而行、保持隊形不亂,是無法發揮這種速度優勢的,虎娃一個人帶著緊跟在身邊的盤瓠反而更方便,這段走過的路情況已了解,沒有必要再做停留。 當他穿過峽谷中央,進入那有淡淡詭異霧氣飄蕩之處,稍微放緩了速度,因為前方的狀況不明,無論是目力還是神識感應,都察覺不了很遠的地方。


這時他開始遭遇到襲擊,從霧氣陰影中彈射而出的飛蛇,幾乎都是鱗片上帶著詭異光澤的種類,張口能噴出毒霧,那是細小的毒液滴在空中霧化而成。 虎娃在快速行進中其實已運轉了五色神蓮的靈性護身,自然就有一種氣息能驅散毒物,普通的飛蛇會下意識迴避他。


虎娃展開了長鞭,那些飛蛇剛剛扑出便被他抽落,根本近不得身,以盡快的速度穿過了這幽長的峽谷。 谷壑漸寬,前方應該快到達另一側的谷口了,卻籠罩著青灰色的雲團,根本看不清另一端的狀況。 這是濃得幾乎化不開的癘瘴之氣,卻奇異地只在此處凝聚。


方才那淡淡的詭異霧氣雖有毒性,但只要閉息不吸入便無妨,但這片瀰漫的毒霧卻不能沾身,否則其毒性會貼著肌膚侵入形骸,要么運功驅離,要么須隨身攜帶著某種靈效特別的驅毒之物。


虎娃倒不在乎這些,他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芒,那是五色神蓮的妙用顯化,自然能使癘瘴不侵,但他並沒有將神器直接祭出,就算在這毒霧中也顯得很謹慎。 盤瓠形神中倒是沒有五色神蓮這等神器,但這條狗也是吃五色神蓮長大的,閉息運功並不怕這些毒霧。


毒霧中仍不時有飛蛇襲來,數量雖不多卻更加難防。 因為在這裡出沒的都是特別強大的變異飛蛇,這毒霧有阻隔神識的作用,飛蛇發出的聲響又很輕微,遭遇的攻擊要比方才危險得多。 虎娃也沒有一味向前衝,而是在毒霧中凝神穩步前行,催動法器不時將飛蛇掃開。


他不禁有些暗暗擔憂,刀叔所率領的那些人,應可以平安穿過峽谷,但在這毒霧中未必能完全防得住,稍有不慎就會有人受傷。 以刀叔的修為應能保護小苗,但其他人可就說不定了。


走到這裡虎娃也終於明白,季英的師叔、那位五境六轉高手,當初為何會身受毒傷、無功而退了,可能還差點丟了性命吧? 因為他遭遇的情況和今天不同,孤身一人闖進來的,事先也不了解此地詳情,而且所有的攻擊只針對他一人,很可能就是在這毒霧中被飛蛇咬中了。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3:08

028、奇異的古藤(上)


想到這裡,虎娃也覺得季英原先的計劃很有些不靠譜,甚至有些居心不良,就算是他本人能成功的闖過去,這路上也會死不少人。


人多確實勢眾,也能抵禦更多的飛蛇襲擊,但假如飛蛇的數量足夠多,擋不住的人就是擋不住。 其他的人只是吸引了飛蛇的注意力、分散了飛蛇的攻擊,讓高手更容易成功通過而已。


那些被飛蛇咬中的人,等到毒性發作還有一段時間,不會立刻就倒下,若他們在驚慌中四散奔逃,也會把飛蛇的攻擊都吸引到別處、分散其他人的壓力。 最終高手能成功闖過,但餘者則成了一種掩護,最終很可能喪命於此。


季英剛開始只召集四境高手,假如是不了解此地的確切情況,還能說得過去,因為只有四境高手才能闖過峽谷進入毒霧。 但看當時的情形,他也不是真心拒絕其他的修士,最終還是把所有人都帶來了。


假如換做虎娃,若事先已了解這裡的詳情,是絕不會讓這麼多人都跟著一起來送死的,因為方才的很多修士必然通不過這毒霧,只是徒然消耗與分散那些飛蛇的攻擊。


正在思忖間,盤瓠突然發出一聲低吼,而虎娃也隱約聽見了前方傳來的震吼聲與呼喝聲,看來刀叔所率領的第一隊人已經穿出了毒霧,並遭遇狂獒開始動手了。


……


虎娃雖然在後面耽誤了一段時間,但他幾乎是一路飛奔穿過峽谷的,而刀叔率領的第一隊人不可能走得有他這麼快。 當虎娃走到毒霧中央時,刀叔等人其實剛剛走出去,但因為這濃郁的癘瘴之氣阻隔,虎娃並沒有看見他們。


走出被毒霧籠罩的谷口,前方豁然開朗,是一片有百餘丈方圓的山坳,陽光灑下,花草樹木鬱鬱蔥蔥。 遠望三面都是高崖峭壁,雜樹藤羅密布,除了身後這一條幽長的峽谷,此處無路可至。 那奇異的毒霧只在谷口一帶凝聚,卻並不飄向這裡。


一行六人來到這裡,已有兩人的腳步跌跌撞撞,是被同伴攙扶著行走,一人是涼風頂的那名三境弟子,另一人是來自文峰門的四境修士,他們在毒霧中被飛蛇咬傷了。 進入這片看似安全的地帶,趕緊坐在地上驅除毒傷,那已開始發作的毒性也使他們感覺一陣陣暈眩。


小苗倒是安然無恙,只是臉色發白,睜開好奇的眼睛望向周圍。 而刀叔則沉著臉說道:“季英,你這次來,準備得倒是很充分啊!”


季英方才所用的法器,是採自某種藥藤所煉化的天材地寶打造,三尺多長很有彈性,能捲曲起來收在衣袍中。 與虎娃的那支長鞭的妙用差不多,這根藤鞭也能揮出很多道鞭影,最適合在這種場合使用,而且還有一種獨特的靈性,能散發出某種異香驅除毒霧,就連那些飛蛇都很少攻擊他。


至於另外一名有四境修為的涼風頂女修士,其法器是木柄上帶著很多根飛絲,似平時拂除灰塵所用,又稱拂塵。 一旦展開有無數飛絲亂舞,將自己防護得十分嚴密。 而且三名涼風頂修士身上都帶著一種奇異的葉片,與季英的那根樹藤應是同源之物,皆有驅毒之效。


涼風頂的那名三境修士,雖然也帶著驅毒葉片、受到同門的保護,但畢竟修為境界不足,尚不能發揮法寶的妙用靈性,在即將穿出毒霧時,還是不慎被飛蛇咬中了一口。 至於另一名來自文峰門的四境修士,可就沒有這麼走運了,在毒霧中被飛蛇咬中了三次,假如不是刀叔後來用一隻手扶著他,恐怕就出不來了。


刀叔割開這名修士身上的傷口,助其逼出毒液,又取出了幾株藥材,就是前兩天在山中採取的,恰好能用得上,一邊沉著臉開口。


看季英的神情明顯是鬆了一口氣,躬身答道:“刀叔前輩,我早就說過進入此地有大凶險,修為不足者不要來,可是他們非要跟從,是就想湊這個熱鬧、分享這份功勞,勸也勸不住啊!”


這時小苗突然驚呼道:“刀叔快看,那就是我們要找的金鈴藤嗎?”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百丈外的山崖上,生長著一株金鈴藤,紮根於地面,沿著山壁竟一直延伸到崖頂。 在那麼遠的地方,本是不可能看清一株金鈴藤的,因為這種植物的藤莖通常只有手指粗細,但這株金鈴藤卻足有人的小腿那麼粗,似一條虯龍掛壁,不知已生長了多少年。


此時早已過了金鈴藤的花期,一路上所見到的金鈴藤的花朵已凋謝,就連上面的結的果實都已經落下。 可是這株金鈴藤上卻仍然開放著一朵朵奇花,每朵都有碗口大小,有些地方還掛著金黃色的果實。 此藤竟能四季開花結果,果然已有特殊的靈性。


忽有一陣風吹來,風中竟帶著一股精純的藥香。 此處就像被高崖環繞的巨大天坑,只有一條幽長的峽谷能進入,外面的風通是吹不進來的。 這應是山中垂直的空氣對流現象,氣流從對面高崖上進入谷底,穿過谷地吹向眾人這邊,然後盤旋上升,因獨特的地勢所導致。


難怪那毒霧飄不進谷地中,而且風中的藥香非常奇異,聞之令人感覺異常舒爽,那兩名正在運功的修士彷彿毒傷都被祛除了不少。 刀叔詫異道:“這便是那金鈴藤的氣息,它可以驅除飛蛇的毒性,但也有迷神之效,雖不傷人,卻可使人昏沉入睡,大家要小心!”


金鈴藤的根莖就是五花參,普通的五花參​​是沒有驅毒之效的,但這株古藤有更獨特的靈性,其花香竟有這樣奇異的作用。


季英也遙指著遠處的古藤道:“此物幾乎快通靈成精了,不僅其根莖是稀世靈藥,就連這株古藤和金花都是天材地寶,把它帶走,其氣息可驅除峽谷中的毒霧與飛蛇,我們便可安然離開此地。


刀叔的眼神竟變得有些凌厲:“原來如此!我方才還在納悶,按照你原先的計劃,就算能夠進來,又打算怎麼出去呢?……當心!”


他的話剛說了一半,便突然出聲示警,已拔刀在手衝了出去。 已有一聲狂吼傳來,樹叢中扑出一頭狂獒。 這吼聲竟將小苗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顯然帶著衝擊形神的法力。 而刀叔的刀已經揮了出去,竟將吼聲斬斷。


聲音是一種無形的震動,也能被刀光斬斷嗎? 一道明亮的刀芒如蛟龍般飛向那頭狂獒,於空中法力互擊,湮滅了這種傷人的震吼衝擊。 這畜生應是高原上的一種獒犬,但已通靈自悟修行,個頭也長得格外大,全身披著長毛,竟像一頭黑色的雄獅。


見刀光劈來,狂獒又發出一聲吼,同時抖動了身上的長毛,一道道烏光飛出竟打碎了刀芒,接著轉身就跑。


這畜生也有靈智,已看出刀叔的修為高超、手段凌厲,自覺不是對手。 刀叔拔腳就追了過去,兩名未受傷的涼風頂修士與小苗也緊隨其後。


狂獒是一種很凶悍的大型犬類,但它顯然不如盤瓠那麼搞笑和可愛。 這頭體型驚人的狂獒直奔對面山崖而去,眼看前方已無路,卻突然轉身站定,抖著鬃毛又發出狂吼。 沙沙的響聲傳來,那根古藤上的花葉竟隨著吼聲在震顫,碗口大的花朵就像一隻只晃動的金鈴。


那吼聲的威力陡然間加大了,竟然帶著另一種更奇異的神通法術,隨著狂獒渾身長毛的抖動,金鈴上也射出一片片旋轉的金光,如雨點般朝眾人灑來,帶著奇異的芳香氣息。


這金鈴藤的花香本就有迷神之效,雖不傷人卻能使人如入醉般有沉眠之效,但假如保持元神清醒便可不受其擾。 可此時滿藤金鈴晃動,就相當於發起了主動的攻擊,在斗法時擾動人的元神,那片片光雨的氣息也使人渾身酥軟無力。


後面的小苗已經軟倒在地,而刀叔則站定腳步揮舞刀光,無數道刀芒連接成片,將飛來的花瓣光雨幻影盡數絞碎,如一道道驚虹般又斬向了狂獒。 這狂獒至少已有四境修為,卻未化為人形,也不知它是怎麼修煉的。


其開啟靈智自悟神通修煉的過程,很可能就與這株奇異的金鈴藤有關,竟然能將活的藤條花葉當成自己的法寶使用,難怪它遭遇強敵時會跑回到山崖下。


這並不是常規的御器之法,似是御物與禦器之間,真正的御器之法估計也沒人教過這狂獒。 而這株金鈴藤是在天地間自然長成的天材地寶,紮根於此已有某種靈性妙用,這頭狂獒就常年生活在金鈴藤的旁邊,無意中感應其物性,竟施展出了這種手段。


儘管如此,它仍不是刀叔的對手,已被接連不斷的刀光穩穩的壓制住。 但刀叔一時也無法將它擊退,他還要揮出刀芒絞散那些漫天飛來的花影光雨,暫時也分不出手來幹別的,只有朝季英大喝道:“我控制住這狂獒,你快動手採取靈藥!”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3:12

028、奇異的古藤(下)


他們要采的靈藥,當然就是那古藤的根莖。 小苗坐在地上又喊了一句:“只取主藥,留古藤在此吧!”


這麼粗的一株古藤,至少生長了數百年,其根系已經相當發達,根莖上也會有無數的分支。 小苗想要的五花參,只是主根上膨起、凝聚藥性精華的部分,將其截取之後,若還能留下其餘的根系分叉,這株古藤倒可能還會存活,但其數百年所凝聚的靈性將會失去。


季英卻喊道:“此藤​​以及花葉,也是罕見的奇藥與天材地寶,既然來了便全部帶走,否則我們不好闖回去!”


他與那名同門女修沖向了古藤,古藤上的花葉正在震顫中,但狂獒已被刀叔逼住無法衝過來,那灑落的花雨光芒也被刀叔絞滅了大半。 狂獒見此情景,又焦急地發出了一聲狂吼,古藤上突然甩出一根手臂粗的分枝抽向了兩人。


季英迅速閃開了,那女修雖揮拂塵擋住了藤枝,卻有一道碧光穿越飛絲擊在了她的身上,當即驚叫一聲軟倒在地,好像受了些傷。 古藤不會主動攻擊人,這是那狂獒在施法,催動藤枝掃擊,並暗中飛出一枚葉片偷襲。


這時季英已經衝到了藤根下,忽聽後面有一人叫道:“靈藥已遁土而走,快截住!”


虎娃終於趕到了,正好看見了這激鬥的一幕,也感應出那株古藤的特異之處。 它的一切動作都是被那狂獒的法力所操控,本身尚無靈智,但和其他植物一樣,也會有一種應激性的反應,只有以敏銳的神識才能察覺出來。


植物是不會動的,這株古藤也不會走路,它紮根於此卻有一種奇異的靈性,或者說是某種生機所聚,帶著神通法力,沿著根系遁土而走,就像是古藤自身在有意無意間施展的某種法術,其中蘊含的就是五花參的靈效精華。


虎娃對世上各種靈藥氣息的感應,在場無人能及,他察覺到了異狀便立刻出聲提醒。 與此同時,刀叔也分出一道刀芒斬向了地面,並沒有土石橫飛的場面,只是一股無形的勁力透入了地下,阻止那靈藥逃遁。


怎會發生這麼奇異的事情? 眾人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但情形也來不及容他們多思考。 眾人都本能的意識到,那沿著根系在地下逃遁之物,才是真正精華的靈藥。


經過這麼一折騰,季英也感應到了地下的異常,呼喝一聲揮藤鞭抽向了地面,法力透入地下截住了那靈藥遁走的路線。 虎娃適時衝出來,長鞭化出無數道光影,如張開的牢籠般竟沒入了土石之間,同時喊道:“快用東西接住。”


小苗坐在地上,奮力扔出來一個玉匣,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寶物,專門封存這等靈藥的,而今天遇到了這麼奇異的東西,普通的容器恐怕也無法存放。 最靠近她的季英伸手將玉匣接了過去,匣蓋已經自然滑開了一個口子。


虎娃奮力揮起長鞭,那些鞭影並沒有帶起土石,卻纏繞著一株奇異的東西飛離了地面。 虎娃看見此物也吃了一驚,一時竟感應不清這究竟是有形還是無形之物? 它本應是一種奇異的神通法力所聚,可是被攝出地面之後,竟然瞬間凝成了實形。


虎娃方才還在想,假如是無形之物該用什麼方法將之奇效凝煉不散,然後再以寶物封存呢? 現在倒省了麻煩。 細看此物竟然就是一株完整的五花參,根莖僅有一指多長、小指粗細,頂端還連著一小截藤莖帶著幾片翠綠的葉子,就像剛剛生根發芽的樣子。


但其根莖完全呈金色,在陽光下甚至映出一道道金光,好像還在本能的掙扎,想衝破那鞭影束縛。 那名涼風頂的女修雖受了傷,此刻也奮力揮出拂塵,萬道絲光卷住虎娃的鞭影,合力牽引將它拋入了季英手中的玉匣。


就听咔嚓一聲,玉匣的蓋子合上,看不見一絲縫隙,已將這株奇異的靈藥完整的封存。 季英驚呼道:“這金鈴藤只差一步就快成精了,這是它數百年吐納天地靈息所凝聚的精華靈根,已經有本能的反應,遇險便遁走。……沒想到今日竟能採得此等靈藥!”


刀叔喝道:“靈藥已到手,我等快撤!離開這古藤附近,那狂獒的攻擊便沒有了威力,我與李路先生會保護大家安然撤出峽谷的。”


季英卻喊道:“狂獒已不是對手,我們可趁機將其製伏,取了這株古藤而去,如此寶物也是稀世難尋。”說著話手持玉匣又要沖向古藤。


收服了那支奇怪的小株五花參之後,古藤彷彿也失去了某些靈性,雖仍然被狂獒的法力催動,但攻擊的威力也減弱了不少,狂獒正在吼吠著後退。 其實這古藤本身就是天材地寶,就算失去了數百年所凝聚的藥性精華,但假如已煉製成法器,其神通妙用是不會失去的。


可是狂獒並不完全懂禦器之法,它就是以自悟的神通催動這株古藤展開攻擊,所以會受到很大的影響,離古藤的距離越近,發揮的威力才越強。


就在這時,突然又聽見一聲震耳的狂吼,古藤的葉片上飛射出好幾道碧光,緊接著又有一頭黑獅般的獒犬從山崖上飛撲而下。 距離古藤根部大約四丈多高的地方,有一個隱蔽的洞口,另一頭狂獒就是從那裡衝出來的。 而在這個洞口的上方兩丈處,還有一個更大的山洞,但是眾人先前並沒有看清上面的情形。


季英的情報有誤,此地不止一頭狂獒而是一對凶獸,方才出現的是公獸,此刻母獸也被驚動了。 這株金鈴藤的氣息可使人入醉沉眠,但醒來之後會覺精神更加振奮,兩隻狂獒久居於此已不受其擾,這氣息反而能幫助它們在修煉中進入更安穩、深寂的定境。


方才那隻母獸正在洞穴深處修煉,並不清楚外面發生的事情,公獸也等於在為其護法。 但靈藥被收走時它終於被驚擾了,察覺外面的動靜,也衝出來攻敵。


季英大吃一驚,手持玉匣當即轉身便走,如果站在接近古藤的地方,那狂獒可很難對付,況且靈藥已到手,他也不想再拼命。 虎娃手中的鞭影和那女修揮出的飛絲都同時向狂獒揮去,距離有點遠、威力並不能發揮到最大,但至少能起到牽制阻隔的作用。


那狂獒一抖鬃毛,烏光飛射化解攻擊,竟然高高躍起跳過了那名女修的頭頂,直衝季英而去,並沒有理會離他更近的那名女修,伴隨著一聲震天的狂吼,顯然已經處於一種暴走的狀態。


季英雖沒被這吼聲的衝擊震倒,向回奔跑經過虎娃的身邊時卻腳下一個踉蹌,一截藤根突然從地下卷出,差點將之絆倒,末梢分明卷向他手中的玉匣。


後有狂獒追擊、前有藤根纏路,季英幾無法脫離險境,便將手中的玉匣拋給了虎娃。 他已經發現,狂獒拼命的原因就是盯住了那個玉匣,情急之中扔給虎娃,也是在轉移狂獒的攻擊。 而且他知道,這玉匣一落地可能就會被藤根收去,匣蓋若被震開,靈藥將重新逃遁。


季英與虎娃擦肩而過,裝著靈藥的玉匣卻丟了過來,虎娃下意識的伸手接住。 就算他不接,此物也會撞到懷中,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了,根本來不及反應。 隨即又聽見一聲帶著衝擊法力的驚人震吼,那狂獒四肢落地,再一蹬腿已撲到虎娃面前。


季英已經衝到遠處,並向那位同門女脩大喊道:“快走!”示意她趕緊離開接近古藤的危險地帶。


狂獒太快了,虎娃很難閃開,而且他身後不遠就是小苗。 刀叔見狀已飛身後縱,但那頭公獒也趁勢向前逼近,就是在掩護母獒的撲擊、盡量纏住刀叔。 這兩頭狂獒的修為皆已有四境九轉圓滿,距離突破五境也只有一步之遙,雖未掌握化形之法、也未完全悟透禦器之道,但天賦神通的威力亦相當驚人。


就在這時,又聽見一聲震吼,難道此地還有第三隻狂獒? 隨即激鬥的場面被奇異的定格,一條花尾巴小狗不知從何處高高躍起跳到了母獒的背上,朝著它的後腦勺發出吼叫。 而虎娃伸出一根手指,正點在狂獒的鼻尖上。


盤瓠論修為不是這狂獒的對手,但它的格鬥經驗更加豐富,只是配合虎娃出擊,冷不丁竄出來就上了狂獒的背。 而且它與虎娃一樣,無懼古藤發出的襲擾心神、使人沉眠的攻擊,那芬芳醉人的花香對它來說,就像是一種能振奮精神的滋補氣息。


對這與自己的天賦神通類似的震吼,狂獒本有著一定程度的免疫,但也架不住後背突然上來一條這樣的狗,猝不及防間就對著後腦勺來這麼一下,當即元神一陣恍惚、差點失去意識,而身體還保持著向虎娃撲擊的姿勢。


虎娃也承受了狂獒的震吼,而且是正面幾乎貼身的攻擊,其威力雖被盤瓠的偷襲干擾散去了大半,但那驚人的衝擊力還是順著指尖透入了形神。 假如換一個人,承受這種衝擊可不僅是手指受傷或折斷那麼簡單,沿著指節到手臂再進入身體,一連串的關節都可能被擊碎,腑臟也可能被震傷。


虎娃感覺全身一陣酸疼難忍,他也發出了一聲沉悶低吼,這聲音來自胸腹間一種奇異的共鳴,竟帶著類似的衝擊力穿透指尖而出,湮滅化解了狂獒的攻擊。 於此同時,他的指尖還射出了絲絲電光,侵入狂獒的形骸。


虎娃經常和盤瓠在一起玩耍打鬧,知道狗全身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就是顯眼的鼻尖,點中狂獒的也是這個位置。 狂獒差點就被盤瓠幹趴下了,又怎能抵擋虎娃這一擊,當即全身麻痺動彈不得,被一人一狗牢牢地束縛擒獲。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3:13

029、祛毒(上)


母獒已被制伏,虎娃轉身喝道:“住手!”


刀叔、季英等人都已經住手了,盤瓠也從母獒的背上跳了下來。 但這句話不是說給他們聽的,而是朝著那頭公獒喝出。 這兩頭狂獒還不會說話,也沒有化為人形,對禦器之道尚且懵懂,但原因只是沒有人教過它們。


它們生活在這片幾乎與世隔絕的天地中,也見不到其他的人或生靈,但已有靈智,能看懂所發生的事情、理解自己的處境。 自悟修煉的過程就是逐漸開啟靈智的過程,突破三境之後,其靈智已與常人無異,能夠進行各種抽象而復雜的思考與判斷了。


獒犬本是一種智商很低的犬類,可這兩頭獒犬既已通靈修煉,甚至擁有相當於四境九轉圓滿的修為,已比一般的人都要聰明與敏銳得多。


那頭公獒果然站住了,身後的樹藤也恢復了平靜,它只是看著虎娃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聲音,申請很焦急和擔憂,又像是在求情。 這時刀叔已經扶起小苗與虎娃會合,由於古藤不再顫動花葉攻擊,小苗的行動也恢復了正常。


虎娃只是製住了母獒,卻沒有下殺手,公獒看的很清楚,因此才有這種反應。 虎娃手持玉匣招呼刀叔等人向後退去,卻將母獒留在原地。 等他們退到十餘丈外,已是那狂獒催動古藤再也攻擊不到的範圍,公獒面露驚喜之色,跑到母獒身邊嗅了嗅,又用腦袋去拱它。


母獒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長毛,神情還有點迷糊,顯然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麼在一瞬間就被虎娃給放倒了? 虎娃以電光侵入其形神,讓它一時麻痺動彈不得,但運轉神氣緩過來之後,倒也沒受什麼太重的傷,就是暫時全身酸軟不能力鬥。


兩頭狂獒已明白剛才虎娃剛才是手下留情,饒了母獒一命還將它放了回去,已不敢再繼續靠近發起攻擊,但仍望著虎娃手中的玉匣發出嗚嗚的低吼聲,彷彿有什麼氣息在繼續召喚或驚擾著它們。 這時季英走過來說道:“李路先生,您方才為何不干脆殺了那頭狂獒?”


他的言下之意,只要虎娃斬殺了母獒,再與刀叔合力除去公獒,那麼此地的狀況就完全搞定了。 虎娃並沒有轉身看他,只是冷冷答道:“我為何不干脆殺了你?”


季英愣住了。 虎娃顯然話中有話,但也沒有解釋自己什麼意思,而是打開了手中的玉匣。 刀叔在一旁提醒道:“小心靈藥逃遁。”


虎娃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想看看——此物究竟是什麼東西?”


他已經感應到了,方才那株奇異的小型五花參被收入玉匣後,還有微弱的法力波動傳出,它還在掙扎著想逃脫。 正是這種感應,彷彿在指引與召喚那兩頭狂獒發起攻擊。 打開玉匣,又他看見了那株根莖如小指般大小、通體帶著金光、連著一小截帶有葉片翠藤的五花參。


此物立刻就有一種本能的反應想遁走,卻被虎娃的法力製住不得掙脫。 然後虎娃揮手凌空攝取了這裡的泥土,覆蓋了那小小的金色根莖,此物立刻安靜下來不再企圖掙脫。 這就是古藤數百年來所紮根的泥土,這株五花參好似對其氣息相當熟悉。


虎娃裝進玉匣中的不僅是泥土,還有得自太昊遺跡中的萬年常清之泉,也就是生長五色神蓮的池水,他悄然施法從獸牙神器中的陶罐裡取出,在誰也沒注意的情況下混入了那些泥土。 那五花參被泥土包裹,又受到萬年常清之泉的滋潤,立刻變得就安適無比,感覺讓它去別的地方它都不揮去了。


那兩頭狂獒眼中不安的躁動之色消失了,望著虎娃反而是一臉的好奇與困惑。 小苗也湊過來詫異的問道:“李路先生,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是我們要找的靈藥嗎?”


虎娃皺著眉頭道:“我也沒見過這種東西,但它確實有五花參的靈性,是這株古藤數百年的藥性精華所凝聚。……待會兒再研究吧,先救治傷者。”


那兩名被毒蛇咬傷的修士,分別來自文峰門與涼風頂,正在遠處運功驅毒呢。 他們剛才被這邊激烈的鬥法吸引,難免有些分神,尚未完全壓制住毒性。 虎娃走了過去,在他們被毒蛇咬傷的地方依次拍了一掌,接著便見顏色發暗的污血湧出,竟比方才兩人自行運功驅毒、割開傷口放血的效果好得多。


虎娃又說道:“咬中你們的並非尋常飛蛇、其毒性很強烈,你們方才驅毒很不徹底,需要再處置一番。”


這兩人都是在穿越毒霧時,被那種色澤怪異、能噴毒霧的飛蛇咬中的,又堅持著穿過毒霧來到這裡,毒性已經發作,受的毒傷當然比外面的那些修士更重。 虎娃又取出了包裹中一支回雲草,正是昨日盤瓠找到的、那株能祛除邪毒的珍稀靈藥。


虎娃將那閃著點點銀光的根莖握在左手,又以右手依次緩緩地拂過那兩人的傷口,並再次吩咐他們要放開形神,不得有一絲運功相抗之意。


虎娃的手似乎籠罩著奇異的光澤,拂過傷口卻沒有沾上一絲血污,法力伴隨著奇異的靈效侵入這兩人的形神。 再看他另一隻手中的靈藥,根莖上的點點銀光竟已消失,化為塵土落地。 這株回雲草的價值絕不亞於一枚龍樹血脂,但虎娃順手就用掉了。


眾人皆目瞪口呆,就在這短短時間內,虎娃將那支回雲草煉化為調治毒傷的靈藥,又將其靈效直接化入了這兩人的形神。 這就是渾然一體地施法完成,他們根本沒見過這種事情。


剛剛採摘的回雲草,不適合直接當做藥物使用的,除非是在緊急情況下不得不用。 像這麼珍稀的回雲草,一般都是要以藥鼎先煉製成靈效奇佳的餌藥。 假如是修士以法力煉化吸收這種餌藥,則更有奇效。


虎娃沒有用藥鼎,但回雲草的靈效一絲都沒有浪費,同一時間就以法力切入形神,幫助兩名傷者運化吸收了。 他是左手拿藥右手施法,就相當於以自身為藥鼎,一邊煉藥一邊以靈藥為人療傷。 眾人別說沒見過,就連想都沒想過有人能這麼幹,就連遠處的那兩頭狂獒都看傻了。


虎娃自己倒沒覺得這有什麼難度,當初山神要他“服用”琅玕果的時候,以他的修為還不能煉化吸收琅玕果的神效,只是含在舌下施法將之化開,以散逸的菁華氣洗煉形神,將琅玕果的神效大部分都浪費掉了。


盤瓠當時就總能看見,虎娃定坐在白玉祭壇上、全身都往外飄逸著光雨。 後來虎娃的修為的突破了四境,才能將琅玕果的神效完全化入形神中而不散逸。 而他這麼長時間以來所服用的五色神蓮,其神效融入形神,直到今天還在緩緩地被煉化吸收呢。


對一株回雲草用這種手法,虎娃幾乎都不需要考慮,順手就辦到了,化入那兩人體內的靈效,就像當年從他形神中散出的光雨,只是此時他又助別人煉化吸收了。 他不僅在幫他們驅毒,同時也療傷,因為他們若不盡快恢復的話,便很難將人再帶出去。


施法完畢,虎娃也顯得有些疲憊,又說道:“我要休息片刻恢復神氣,大家也應該累了,都休息一會兒吧。”言畢便閉目定坐於地,手中捧著那個玉匣,玉匣的蓋子還打開了一條縫。 而盤瓠仍在他的身邊護法。


刀叔本想追問什麼,見狀便很知趣的沒有再去打攪虎娃,又沉著臉轉身對季英道:“看在你們也是來為國君採取靈藥的份上,我今日就不計較了,否則以我平時的脾氣,絕不會對你客氣!……季英,我再問一句。你來到這裡來採取靈藥,門中尊長知不知情?”


虎娃穿越毒霧的時候,就感覺季英的計劃的很不靠譜、甚至有些居心不良,刀叔這等見多識廣的高手又怎會感覺不到? 季英帶著兩名同門做了各種準備,可還是沒把握必能成功穿過峽谷和毒霧,所以才想到集合這麼多人一起闖關。


至於撤離此地計劃,他事先也有,便是摘取那根古藤帶回去,古藤的氣息能驅散毒霧、驅離飛蛇。 唯一的意外,就是他不清楚此地不止一隻狂獒而是一對狂獒,還能催動古藤發起攻擊。


季英沒有答話,而那名女修卻答道:“今日多謝諸位相助,否則我們無法達到這裡採取靈藥,更無法全身而退!尊長知道我們要進彭山採藥,但不清楚我們會到這裡、採取這株靈藥。是季英私下告訴我們這裡有靈藥,並說有辦法能夠成功採得。我們來之前也做了很多準備,但沒想到這些準備還遠遠不夠。”


見小苗在一旁眨著眼睛,似有不解之色,刀叔又一指季英道:“他所謂的辦法,就是召集一批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修士,跑來分散飛蛇的攻擊送死。而他自以為做足了準備,定能採得靈藥而回。我估計他身上還帶著威力強大的秘寶,以為能對付那頭狂獒,只是見我們出手,便沒有拿出來罷了。”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3:14

029、祛毒(下)


這時那名受了毒傷的涼風頂弟子睜開眼睛道:“季英師兄確實告訴我,如今有很多修士聚集在彭山之中,召集眾高手便能進入此地,不僅能拿到國君想求的靈藥,還能得到罕見的天材地寶。他還告訴我,他有一枚宗主所賜的符石,定能擊敗那頭狂獒。”


所謂符石,是一種類似於噬魂煙那樣的秘寶。 它是用特殊的秘法,將神通法力凝練於特殊的材質中,蘊含著強大的威力。 一旦祭出,便相當於製作者本人施展了某種強大的神通法術。 但它只能一次性使用,且製作的過程很艱難也很凶險,所以很少見。


並非擁有強大的修為法力,便可以製作符石,製作者還必須擅長特殊的秘法,它不是每位修士都能掌握的。 而且也不是所有的神通法術都能製作成這種秘寶施展,不同的神通法術需要以不同的手法,凝練於最適合的天材地寶中。 假如那天材地寶是一種石頭,便稱之為符石。


倉頡自稱符文神通獨步天下,當然精通這種秘術,但這位前輩高人想留下的傳承不僅是他的符文神通,更是普通人皆可以學習與掌握的文字傳承。


而涼風頂的當代宗主園燈先生也擅長此術,可將自己修煉的某些神通法術,施法凝煉於特殊的天材地寶中,製作成某種秘寶。 這在巴室國修士之間並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刀叔才會有方才那一說。


兩名涼風頂弟子都開口了,這種事情既然問出了口,就不好再遮掩什麼。 他們都沒有憑空猜測並得出評價季英這位同門的結論,說的只是事實。 那名四境女修的措辭,似乎還想為季英解釋,畢竟是結伴而來的同門、都參與了這件事。


而那名三境男修,先在毒霧中被飛蛇咬傷,又親眼目睹了方才發生的事情,剛剛又是虎娃為他祛毒療傷,雖沒有直接評價季英什麼,但語氣明顯是在讚同刀叔的說法。


季英身上確實有一枚宗主所賜的符石,可能是給他遭遇強敵時保命用的。 在他原先的計劃中,可用來對付狂獒。 可是有刀叔和虎娃這種高手在,季英也用不著“浪費”這麼珍貴的秘寶了,所以他剛才並沒有使出來。


刀叔又對小苗說道:“今日若不是李路先生,各宗門要死多少年輕弟子?可大家都是為了幫國君採取靈藥自願而來,這筆賬算不到他季英頭上,都將是國君所欠下的。國君也必然要派使者向各宗門致謝與致歉,並給予厚卹。


方才李路先生若是擋不住那狂獒,他被狂獒襲殺,兩頭狂獒再一起來夾攻我,可能就是季英想看到的結果,而他身上還帶著秘寶未用呢! 人若自私,不在意別人的生死也就罷了;但不能如此險毒,惡意去利用與坑害無辜者、甚至是正在幫助自己的人。 ”


季英的臉色已經變了好幾變,方才幾次想開口都被打斷了。 刀叔把話說到這個程度,且當著眾人之面,簡直就是指著鼻子在斥罵了,偏偏他一點罵人的語氣都沒有,就像是在耐心地在對小苗這位晚輩解釋什麼事情。


本已面現怒容的季英,見兩位同門先後答話,又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躬身道:“刀叔前輩,我敬佩您修為高超、為人仗義,也感謝你今日出手相助… …”


話剛說到這裡,便被刀叔打斷道:“我是為國君採藥而來,非是為助你而來!你如此說話,難道是想在我面前代表國君嗎?”


季英趕緊解釋道:“不不不,我絕無此意!但我身為涼風頂弟子,就算您是一位修為高超的前輩,也不能這樣被您只憑猜測無端指責。我來此只是為國君採取靈藥,與山中其他人的目的一樣,這有什麼可責難之處嗎?只是無奈修為低微……”


刀叔又打斷他道:“我這並不是指責你,其實也無法責難於你,只要你沒有對其他人出手,便不能把你怎麼樣。我只是看你不順眼,想告訴小苗你是怎樣一種人,難道這也不可以嗎?”


然後他沒有再理會季英,又轉身對小苗道:“他們剛才說的都是實話。季英此人的險毒就在於,他用為國君採藥的名義幹這種事,因而能召集一批修士相助,但他只要不是白痴,就知道這裡會發生什麼。若能採取靈藥成功,他必然是立下頭功,只會受到誇讚,國中沒有誰能指責他不該為國君採藥。


在他的心目中,無論成功不成功,死傷的都是別人,道義上的責任都將由國君來承擔。 這世上遠比那飛蛇更狠毒的,便是這種人心。 你的年紀尚輕,可能還不了解有的人心地會險惡如斯,以後一定要盡量遠離這種人。 但世事複雜,有時你又是躲不開的,心中就一定要清楚他們是怎麼回事。 ”


聽刀叔的語氣,就像一位長輩在教育家裡的小孩、告訴她外面有大灰狼啥的,就這樣將季英晾在了一旁,渾然不把這位涼風頂弟子放在眼裡。 刀叔指出了一個事實,假如今天他與虎娃沒來,季英召集一批修士闖進了谷中,必然是死傷慘重,而季英早知這種結果,也認為自己當然不會有事。


無論能否採得靈藥,事後誰都挑不出季英的錯處,更難以指責與追究他什麼。 如採得靈藥,他將受到國人的誇讚、國君的重謝。


刀叔的脾氣就像其名字,看透了季英的目的便直接剝他的皮,將此人的險惡用心給說穿了,也不在乎對方會有什麼反應。 他說話非常直接,似有一種氣質或者說氣度,就像身居高位或站在很高的位置,不想留情面的時候,便可以不留情面。


在場的不僅有涼風頂的同門修士,還有另一位受傷的文峰門弟子,刀叔既然將這番話說了出來,假如就此傳揚出去,季英今後就很難在修士門的圈子裡做人了,恐怕也難在涼風頂立足,


季英如何不怒又如何不懼,可是他又不好發作,繼續解釋道:“刀叔前輩,您的話說得太重了!我很抱歉,事先雖知此地有凶險,但沒料到是這樣的凶險,連累各宗門眾多同修受傷。但幸虧遇到了你們三位高人,總算沒有釀成大錯。


但我並無一絲害人之意,自思若有什麼做的不對之處,就是方才另一頭狂獒突然扑出時,我將靈藥扔給了李路先生。 當時事出意外,情急之中我不想讓好不容易採得的靈藥失去,只是一瞬間的反應。 好在李路先生手段驚人,制住了那頭狂獒,並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 ”


刀叔看著他居然笑了:“你的話說得好輕鬆啊!也知道自己那麼做不對嗎?明明有可以擊退狂獒的秘寶在身,卻將危險引向他人。既已知錯,你又打算怎麼致歉呢?”


季英一愣,只得反問道:“刀叔前輩想要我怎樣致歉?”


刀叔一伸手:“拿來!”


季英納悶道:“什麼拿來?”


刀叔呵斥道:“你還在裝傻?當然是園燈給你的那枚符石!我倒想好好問問園燈,他怎麼能教出你這種弟子?你方才本該用來擊退狂獒、卻沒有使用的符石,現在就當做你的歉意吧。”


季英剛才有秘寶不用,卻把危險轉嫁給虎娃,既然應當道歉,刀叔便要季英將秘寶賠給虎娃。 聽刀叔的語氣並不是在提建議,而是直接下命令。 季英的臉色很難看,到現在為止,他還不清楚虎娃和刀叔的關係,只以為他們是一道來的修士。


他從懷中取出了一枚掌心大小、橢圓形的石片,看著刀叔道:“這是我師尊,涼風頂宗主園燈先生,親手賜予的秘寶,你真的要嗎?”


刀叔很不耐煩的一揮手:“快扔過來吧!不問你要,難道還讓我親自去找園燈算賬嗎?……你也不要找死,想用那符石偷襲我。就算園燈親自出手,我也未必會怕。”


季英被逼無奈,只得將手中的符石朝刀叔扔了過去。 刀叔拉著小苗向旁邊瞬間橫移了兩丈,以手中砍刀往空中一引,一股無形的力量將符石攝了過來。 就算季英扔出符石的同時,欲爆開此物發起攻擊,他也做好了準備。


刀叔接過符石,而閉目端坐的虎娃也終於睜開了眼睛,長出一口氣站了起來。 方才眾人話說得很熱鬧,虎娃自顧自只在一旁調息涵養神氣,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也聽得很清楚,只是暫時沒去理會。 這刀叔真是個恩怨分明、性情耿直之人,此刻已經把季英的用心給挑破了,並把他的符石秘寶給拿到手了。


小苗見虎娃已起身,與刀叔對望一眼,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禮道:“李路先生,多謝您這一路相助!我是國中君女少苗,為父君找尋靈藥而入彭山。這位鎮北大將軍北刀氏大人,是為了保護我而來。今日已採得靈藥,且各宗門與國中眾修士也為我父君獻上了很多靈藥。雖有靈藥,但更難得煉藥施救之人。方才見您煉藥施治的手法精妙無雙,能否請您出手,為我父君施治?”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3:15

030、頂上三花(上)


在場的其餘幾位修士皆驚呆了。 而虎娃倒沒有太驚訝的神色,他早就看出小苗的出身尊貴,而刀叔應出身軍中且地位不低,他們居然是巴室國的君女和鎮北大將軍,倒是令人微感意外。 但君女與大將軍嘛,虎娃也見過,曾在相室國踹飛過一位君女宮嫄,又被另一位鎮國大將軍一路追出了邊關。


面前這位君女少苗,可比那宮嫄可愛多了。 就連盤瓠都眨著狗眼睛、歪著狗腦袋好奇的重新上下打量著她。 但另外幾人已呈石化狀,尤其的季英的感覺,簡直是從頭涼到了腳。 因為這兩人在巴室國中實在是太有名了——出了名的惹不起!


少苗是國君後廩最寵愛的小女兒,也是孟盈丘宗主命煞的親傳弟子,誰敢沒事去得罪她? 而鎮北大將軍更是位傳奇人物,他出身於鄉野村寨,從小就愛玩刀,木刀石刀等各種刀,名字就叫做“刀”,小時候人稱刀娃,長大了自稱刀漢。 後來他做了鎮北大將軍,國君所封賜的氏號便是“北刀氏”。


此人十六歲從軍,先是在軍中煉成了開山勁,直至修成武丁功,後來又受到隨軍修士的點撥,邁入初境得以修煉,如今年紀剛過四旬,已是一位五境九轉高手。 他從最底層的普通軍士開始,一步步累積軍功、修煉刀法神通,成為巴室國軍中職位最高的四大將領之一。


巴室國的軍中銜職設置與巴原上其他四國不太一樣,由於處在四面受敵之地,所以國中設有鎮東、鎮南、鎮西、鎮北四位大將軍,其地位相當於其他四國中的鎮國大將軍。 至於總領全國軍務的兵正大人,則主要負責後勤輜重、徵募軍士、撫卹軍屬等事務。


那麼巴室國中有沒有一位統領全軍的鎮國大將軍呢? 有倒是有,但按慣例一直都是由國君本人兼任。 這位北刀氏大人,是四鎮將軍中脾氣最為耿直的一位,以他的身份,確實不必把季英放在眼裡,就算是季英的師尊園燈先生,也不敢在刀將軍面前擺什麼架子。


季英甚至有些暗感慶幸,今天幸虧不是在戰場上,否則這位刀將軍就算一刀把自己給剁了,恐怕也沒人會說將軍無理。


而虎娃的反應也令旁觀者驚掉一地下巴,他沒有什麼詫異或客套的表示,也沒有說什麼敬仰或恭維的話,只是眉頭微皺道:“小苗,你不必與我這麼客氣。想請我出手救治你的父君,我也樂意幫忙,但得先知道國君究竟得了什麼病?”


小小年紀卻是如此語氣,就似一位神秘莫測的世外高人,虎娃倒不是有意裝得這麼淡定,因為他確實不知道君女少苗和這位刀將軍在巴室國中究竟是何許人物,只是清楚了他們的身份是君女和大將軍,也印證了自己此前的猜測。


刀叔上前一步以神識攏住聲息悄然道:“國君無病,只是生機衰絕、壽元將盡,所以我們才要尋找這等靈藥。李路先生既然精通煉藥施救之術,想必已經猜到了。”他為何要私下說這番話,不讓其他幾名修士聽聞? 這種消息仍屬國中機密,別人這麼猜測是一回事,但國君可從未這麼宣布過。


虎娃聞言點了點頭道:“我是猜到了,但須確認才行。這是誰也無法對抗的自然之事,只能盡量施法補益其生機。”


小苗又說道:“李路先生若有什麼條件和要求,儘管說出來,我一定會滿足您的。”


虎娃卻笑著搖了搖頭道:“我若有什麼要求,也不會對你提,而是向國君本人提出。但這要等到我出手之後,否則無功不受謝。至於條件嘛,倒是有一個。”


小苗:“您請講!”


虎娃:“我們昨日路過了國中禁地、那片五百年來生長著琅玕寶樹的山谷,若請我出手,我便要在那個地方為國君施法。”


“什麼!你要讓國君來到彭山深處接受你的救治?國君病體怎能遠行!李路先生,您應該去國都中才是!”說話的是那名文峰門修士,他此刻終於回過神來能開口了。


這時其餘幾人也都回過神來,紛紛上前見禮,自稱不知君女與大將軍身份,一路多有得罪與失禮之處,請恕罪云云。 這些都是客套話,可季英卻低眉順眼顯得異常心虛。 小苗本是男裝打扮,有的人多少已經看出來了,而有人此前還不知道呢。 刀叔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客套話,只說不必多禮,他們隱瞞身份只是為了行事方便。


方才虎娃的條件,顯得架子有些太大了。 若是一般情況下病人求醫,是應該自己去醫生那裡,但若實在病的太重,往往都是請醫生登門的。 而現在這位“醫生”,竟要人將病人給抬來,而且是將一位受萬民愛戴、生機衰竭的國君抬進深山。 這個要求也太過分了! 除非他是白煞、命煞這等人物,否則怎能說出這種狂悖的話來?


虎娃解釋道:“並非是我狂悖,其實要我去國都也未嘗不可。但此番救治的目的,是為國君益壽延年。那片山谷生機靈氣之充盈,世間罕見,在那裡施法才能有最佳之效。”


刀叔和小苗對望一眼,似是做了什麼決定,然後又對虎娃行禮道:“李路先生,這個條件國君國君本人點頭,但我想只要說明情況,國君會答應的。……至於您還有什麼其他的要求,那就等出手之後,再向國君本人提出吧。”


虎娃又點了點頭:“那好,就請你們去轉告國君,我可以在彭山中等他。”然後又舉起手中的玉匣道:“這株靈藥就由我來保管吧。還有此地的其他收穫,暫時也都由我掌控。”


此地還有什麼其他收穫? 這一片生長著奇花異草的山谷,兩頭神通強大的狂獒,還有那有數百年靈性的精靈藤,對各路修士來說仍然是有吸引力的。 別的不說,虎娃等人雖然採取了玉匣中那奇異的靈藥,可是那已成天材地寶的古藤仍在,其根莖仍是世間罕見的靈藥啊。


刀叔很痛快地答道:“理應如此!這株靈藥本就是您所採得,也將由您來為國君施救,就應由您來掌管。至於此地的一切,如果您感興趣,都可以是您的收穫。只要您出手救治了國君且確實有效,將這一片山野都封賞給您也未嘗不可。”


小苗有些著急地說道:“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回去吧。”


虎娃卻擺了擺手道:“請諸位再稍等片刻,我還有點事情要辦,再與那兩頭狂獒打聲招呼。”


眾人很納悶,那狂獒也不會說話,還能打什麼招呼,難道他是想就此採走那株古藤嗎? 但此刻在場的眾人,已經是虎娃說了算,大家也只得由他,並在一旁好奇地觀望。


虎娃帶著盤瓠又走向遠處的山崖下,手中還拿著那玉匣,玉匣的蓋子並沒有完全合上,透過其縫隙還能看見裡面那株覆蓋著泥土的小型五花參。 兩頭狂獒並沒有走遠,也在很好奇的看著這夥人,神情有些驚懼有些憤怒,但明顯已比剛才的狂暴狀態平靜了許多。


看見虎娃走來,它們下意識的弓起身子後退,並發出陣陣低吼,顯然仍有敵意,眼神死死的盯著他手中的玉匣,目光中又帶著困惑不解。 虎娃並沒有過於逼近,在兩丈外便停下來腳步,不知他和盤瓠說了幾句什麼,盤瓠也朝兩頭狂獒發出嗚嗚的低吼聲。


接下來的場面有些怪異,虎娃不時說著話,而兩頭狂獒與盤瓠也接連低吼不已。 這到底是人跟狗說話、還是狗跟狗說話呢,或者是虎娃想跟狂獒說話,卻帶著一條狗傳語?


盤瓠平時要表達什麼意思,虎娃都能清楚,他從小也自然領悟了一種“神通”,就是能感應生靈的各種情緒——其內心中那種真實的感受。 但狂獒畢竟不是盤瓠,它們不會與虎娃交流,虎娃雖知道它們的感受與朦朧的想法,卻也不清楚它們具體在“說”什麼。


盤瓠也是犬類,犬類之間如果有語言,也不像人類那樣豐富與復雜,只能表達與交流一些簡單的情緒和意思。 但是由盤瓠來表達,對於狂獒而言,又比聽虎娃的話更容易理解。 其實這並不算完全的語言交流,彼此也不能完全明白對方的意思,基本上就是各說各的,只能猜測個大概。


這就像兩個還不會說話的幼兒,見了面咿咿呀呀也不知在聊些什麼,反正旁邊人肯定聽不懂,至於他們彼此能懂多少,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此刻的旁觀者就是這種感受。


另一方面,這兩頭狂獒已有四境九轉修為,已可化為人形、開口能言了,只是沒人教過它們、而他們也沒見過人。 但畢竟其靈智早已不弱於常人,就算不能完全聽懂虎娃的意思,大概也能知道他想表達什麼,且在今後會慢慢有更多的理解。


人說人話、狗說狗話,聊了半天。 他們離眾人較遠,且虎娃以神識攏住了聲息,別人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 但是聊到最後,兩頭狂獒的敵意明顯消失了,看著虎娃的眼中甚至有了崇敬與感激的神色,


這時虎娃繼續邁步,一直走到了那株古藤下。 兩頭狂獒不僅沒有攻擊他,反而晃著尾巴與盤瓠並肩跟在後面。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3:16

030、頂上三花(下)


眾人都有些傻眼了,心中暗道這位李路先生究竟施展了什麼神通,動動嘴皮子、身邊的狗再跟著叫幾聲,那兩頭凶悍的狂獒就被收服了?


尤其是季英更是心驚不已,他暗中猜測虎娃是不是修煉了某種秘法,能通鳥獸之語,不知用什麼花言巧語騙過了那頭無知的狂獒,竟然就讓他去採取古藤了。 虎娃今天是最後進入這裡的,那時激鬥已經開始,假如只是他一個人進來,可能根本就用不著動手。


難怪此人會提出方才的要求,此地其餘的收穫都歸他所有,原來他真有本事說服狂獒、將有的東西都拿走。 季英如此想,而其他人也有類似的猜測,都以為虎娃接下來會採取古藤。


不料虎娃並沒有這麼做,而是朝空中一伸手,從古藤上攝取了三朵花。 這株已生長數百年古藤,沿著崖壁已達到百丈餘高的崖頂。 那碗口大小如金鈴般的花朵,藤身上至少有百餘朵,虎娃只摘取了其中三朵。


虎娃以御物之法將兩朵金花託於左手上方,另一朵金花則在右手上方緩緩旋轉,三條狗就在旁邊很專注地看著。 虎娃微微閉上眼睛凝神入定施展神通法力,那旋轉的花瓣緩緩地合上了,變成了一個花苞、又似是金球的模樣。


這“金球”還在慢慢變小,到最後變得只有指肚般大小,然後又於空中旋轉開放。 此刻的這朵金鈴花,就和山野中常見普通金鈴花沒有兩樣。 金花再度合攏為金球狀的花苞,被虎娃放在了左手心,接下來另一朵碗口大小的金鈴花又飛到右手上方旋轉,開始了同樣的變化。


遠方的小苗不解地問道:“李路先生這是在幹什麼,難道在煉器嗎?”


刀叔眼中有駭然之色,瞇著眼睛答道:“他是在煉器,方才已經煉成了一件法器,居然還要接連煉製三件同樣的法器!”


此話一出口,三名涼風頂修士與另一名文峰頂修士臉色都有些發白,他們不是沒見過尊長煉器,而且身有四境修為自己便可以嘗試著煉製法器,但從沒見過這麼煉器的,當場採取已成天材地寶古藤上的金鈴花,站在那里便煉成了法器。


煉成一件也就罷了,居然要接連煉製三件,這是一名年紀輕輕的四境修士幹的事嗎? 須知煉器是一件應異常謹慎且伴隨著凶險之事,對天材地寶的物性體察、運用的法力火候稍有不對,便會前功盡棄,往往還會損毀材質、傷及自身。


但虎娃倒沒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也從沒有人教過他該怎樣煉器,況且他連神器都煉成過一堆,又何況這三朵金花呢? 想當初他帶著盤瓠上山尋找煉製石頭蛋的天材地寶,也是找到了就當場將其物性煉化純淨,若不是要以合器之法都融入一枚石頭蛋中,當時就能全部煉化為法器。


所以虎娃自己感覺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他若神氣法力不濟或沒有把握,便不會動手。 這三朵金花他方才看得清楚,是這古藤上妙用靈性凝聚最精純的三朵。 那兩頭狂獒雖還不完全懂煉器與禦器之法,但也知道怎麼催動這株古藤施展某些妙用,相當於在無意中早已煉化了一番。


虎娃此刻做的,不過是將金花摘下​​來​​,將之最終凝練成器,比通常的煉器感覺已經輕鬆許多,所以才能當場連續完成。 但是他卻將其他的人給驚到了,就像他們也從未見過虎娃方才那樣的煉藥施救手法。


三朵金花煉成法器,虎娃的左手心就多了三枚拇指肚大小的金色圓球。 右手再一彈指,一朵金球飛上了半空,綻放出一朵碗口大小的金花,便是它剛剛摘下來的模樣。 那金花顫動,散發出一陣陣奇香,並在旋轉中射出一片片金光,金色的花瓣光影如雨點般灑落。


這便是兩頭狂獒方才催動古藤所發起的攻擊,現在虎娃借助這件已成型的法器施展,卻沒有攻擊任何人,只是特意讓那兩頭狂獒看清楚。 接著那金花飛到了虎娃頭頂上空,旋轉中又化為澡盆般大小,有五道光幕落下如花瓣般合攏,虎娃看上去就像被一座金鐘罩體。


這是兩頭狂獒尚不會施展的神通妙用,可以防護己身。 演示完畢之後,虎娃收起了法器,將這朵小金鈴揣進了懷中,將另外兩朵小金鈴扔給了兩頭狂獒,說道:“這是你們的法器,拿去用吧!”


那兩頭狂獒彷彿聽懂了他的話,竟然用御物之法分別托住了一朵小金鈴,然後綻放成碗口大小的金鈴花,就頂在腦門上空旋轉。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虎娃煉成的三件法器,其中有兩件便是留給兩頭狂獒的。


要教會這兩頭尚不會說話的狂獒掌握禦器之法,雖不難,但用別的辦法恐怕還要頗費一番功夫,不是它們的修為不夠,而是還沒有領悟到這些,更沒有適合的法器讓它們去體會。 虎娃就摘取此地的金鈴花煉器,而兩頭狂獒本就知道如何催動古藤,用這種方式便能自然的體會到何為御器,虎娃甚至一句話都沒有多說。


對於兩頭狂獒來說,這就是它們最趁手的法器了,得到了法器又明白了禦器之法,鬥法中必然威力大增。 它們將不必只在古藤附近催動其花葉,無論在任何地方祭出法器,皆可展開同樣的攻擊,還能施展出更多的神通妙用。


季英等人方才已經看出,虎娃隨手煉成的三朵金花,是妙用很神奇、威力很強大的法器,就算是他們這些出身修煉宗門的年輕弟子,平時也很難得到。 有人不禁在心中暗想,那參天古藤上還有百餘朵金花,可以煉製成多少件法器呢? 但煉器之人也得是虎娃才行!


也有人很羨慕,甚至想開口向虎娃也要一件這樣的法器,方才他隨手已經給了兩頭狂獒,是不是也可以給每人都來一朵? 但這種話終究無法說出口,修士之間沒有無故向人索要法器的,要么是得自師徒傳承、要么是得自幸運機緣、要么是自己親手煉製,開口索取必然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其實他們有些想多了,這株古藤本身連同其上的花葉皆是天材地寶,但並不適合都當場煉成那樣的法器。 虎娃摘取的三朵金花是這天材地寶中的精華,且經過兩頭狂獒無意間的煉化;至於其他的金花,雖也可以煉器,但成長的火候還差了點,不可能就像今日這般隨手成功。


兩頭狂獒得到了這兩件法器,並明白了禦器之術,便意味著像季英那樣的修士便不能再闖入這裡打那古藤的主意。


終於做完了這些,虎娃帶著盤瓠走了回來,向眾人道:“天色已晚,我們趕緊出谷吧,大家還在外面等著呢。”


此刻已近黃昏,峽谷中顯得更加幽暗,那毒霧也更加濃郁了,穿行其間比午時更為凶險。 虎娃吩咐那兩名受了毒傷的修士緊跟在自己身邊,而盤瓠走在他身前。 小苗仍由刀叔保護,至於季英與另一名未受傷的涼風頂女修,還是自己走自己的。


進入毒霧之後,虎娃祭出了那枚小金鈴,綻放為澡盆大小的一朵金花,光幕落下,將他與盤瓠以及兩名傷者都籠罩其中,驅開毒霧不得接近,其散發出的陣陣異香也使飛蛇退避不再攻擊。 如此撤出峽谷的方法,本是季英的計劃,但季英的想法是把那根古藤扛出去,而虎娃只是摘取了一朵金花煉成了法器護身。


一路無話,眾人出去的速度比來時更快,在日落前便走出了那條狹長的幽谷。 谷外的十幾名修士已經等了整整一個下午,他們不知道沖進谷中的高手情況怎樣了,能否採得靈藥而回、或者已經丟了性命,但也沒法進去查探詳情。


此刻見到七人一狗都安然歸來,大家終於鬆了一口氣,趕緊圍過來詢問情況。 有的人則向虎娃下拜行禮,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虎娃第二次沖進峽谷之前,這www.qbwx.com些人還正在療傷呢,甚至沒有來得及向他道謝。


昨日帶隊而來、一路談笑風生的季英,此刻卻灰溜溜地躲到了一旁。 而那名文峰門的修士很興奮,向眾人介紹了峽谷中發生的事情,他時而很大聲,樣子顯得非常激動,時而又壓低聲音顯得很神秘。


眾人驚訝地得知,原來刀叔和小苗就是國中的鎮北大將軍北刀氏與君女少苗,又紛紛上前行禮拜見,場面一時顯得很熱鬧也有些亂哄哄的。


刀叔擺手道:“多謝諸位入險地為國君採取靈藥之情義,如今靈藥已得,並將請李路先生為國君煉藥施治,地點便在彭山深處的禁地。大家都參與了今日之事,便一同去禁地中等候國君的到來。


大家可以暫且於禁地中修煉,多多親近交流,待到李路先生出手為國君施治後,再一起接受國君的酬謝。 國君將來亦會派出使者,向眾位所屬的宗門答謝。 ”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3:17

031、難得之貨(上)


一眾年輕修士皆非常興奮,若不是怕舉止失儀,簡直都想蹦跳歡呼了。 他們昨日只能聚在遠處的高崖上觀望那片龍血寶樹生長的禁地,如今鎮北大將軍邀請他們去禁地中修煉觀摩,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且回頭還能得到國君的酬謝與宗門的嘉獎。


可是季英卻湊過來低著頭道:“大將軍,我還要回宗門有事,能否先行告辭?”


刀叔看著他,板著臉冷冷地說道:“不能!這是邀請也是命令。你與兩位同門須隨我等一起到禁地中守候,待大家都離開時方能離開。”然後又轉身對小苗道,“你雖未說離開國都要去做什麼,但你父君怎會猜不到?他特意命我帶著兵符,可以號令禁地中的軍陣。”


一聽這話,虎娃就明白在場的人想走都走不掉了。 刀叔不僅是邀請大家到禁地中去觀摩與修煉,而且等於將眾人都軟禁在那片山谷裡。 至少在虎娃出手救治國君之前,不得將這裡所發生的事情洩露出去。


國君病重,可能生機壽元將盡。 因為求取靈藥之事,這在巴室國高層以及修士圈子裡已不是秘密。 但不論大家怎樣猜測,並沒有得到國君本人的確認。 後廩享國四十餘年、深受萬民愛戴,已成為國泰民安的一種象徵,國中民眾肯定不希望他太早離去,後廩也只有六十多歲。


但並非所有人都會感到難過與遺憾,有些人甚至會很高興,不希望這位國君求得靈藥,最好是立刻就死。 比如敵國之君、不希望後廩在位者、企圖趁亂竊取君位者。


如今在彭山之中找到了罕見的靈藥,又有一位神醫將在禁地里為國君調治,這個消息以及神醫出手施救的結果,將導致巴室國中以及周邊事態出現很重要的變數,最好不要讓太多人知曉,以防另生變故。


刀叔雖為人耿直、眼睛裡揉不得沙子,但他若心思不夠縝密、行事不夠果斷,又怎能從一名普通的軍士開始,一步步坐上了鎮北大將軍的位置,這僅憑刀法神通是不夠的。


刀叔以這種方式“軟禁”眾人,大家求之不得。 只有季英自覺沒臉再待下去,大將軍與君女已經沒給他好臉色,那名文峰頂修士又將幽谷中發生的事、刀叔撕他臉皮話私下轉告眾人。 大家再看向他的目光,令他覺得渾身不自在。


可刀叔卻不管季英自不自在、有臉沒臉,定然不會放他先走。


眾人在峽谷外的金鈴峺休息一夜,次日天亮便出發前往彭山禁地。 一路上大家皆興高采烈,就像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感到榮耀與光彩。 眾人對待小苗與刀叔的態度十分恭謹,對虎娃也充滿了敬仰之意。


這不僅是因為虎娃所修煉的秘法玄奇、擅長煉藥施救,將以靈藥救治國君,眾人皆會因此得到榮譽和賞賜。 在場的二十人當中,虎娃曾親手救過十三人,大家不僅感謝他的恩情,也被他為人的態度所折服。


小苗更喜愛盤瓠了,一路上總是狗狗、狗狗的叫著,顯得十分親切與親熱。 大家見君女這麼喜歡,也都哄著這條狗玩,不時發出開心的笑聲。 盤瓠當然很高興,花尾巴一直在晃著,簡直停不下來。


只有季英一個人默默地跟在後面,眾人看見他的眼神就如看見毒蛇一般,沒人和他說話,就連兩名涼風頂的同門也不自覺地遠離。


走在路上的時候,刀叔拿出那枚符石交給虎娃道:“李路先生,這是涼風頂宗主園燈、一名六境高手所打造的秘寶,季英向您賠罪之物。以您的眼光也許看上不這種東西,但拿去研究一番,也不是壞事。”


虎娃接過符石道:“多謝刀叔!我確實很喜歡研究各種沒見過的東西。類似的秘寶我雖然見過,但還從來沒有用過,尤其是這種符石,我尚是第一次見到。”


這本是師尊賜予季英的防身秘寶,被刀叔強索而來。 不讓這種人身上帶著這種東西與大家走在一處,刀叔也許是另有考慮,卻以季英向虎娃賠罪的名義拿去。 虎娃以前還真沒見過符石,這一路上便拿在手中,反復以神識感應體會。


這種秘寶不是尋常的法器,就這麼以神識感應,很難琢磨出真正的玄妙。 眾人走過一道山梁稍事駐足休息的時候,虎娃便讓大家都躲遠點,他要試試這符石的威力,隨手便祭向空中將之打了出去。


符石飛到十丈外,被禦器神通催動,突然裂開成好幾層,每一層都有奇異的符文閃爍,緊接著澎湃的法力爆出,那是一股扭曲與禁錮空間的力量。 此物假如用在斗法中,可以將對付切割成無數碎片,就算遇到能守護自身的高手,也可暫時另其動彈不得。


原來這枚符石是這麼用的,虎娃感應得非常清晰,但他更重要的目的是想搞清楚這種東西是怎麼打造出來的、與通常的煉器手法有什麼區別? 拿在手中研究不出個所以然,只有實際使用時才能看出端倪。


虎娃曾遭遇噬魂煙的襲擊,當然對類似的秘寶很感興趣。 孟盈丘的噬魂煙與涼風頂的符石雖不是一種東西,但這類由高手耗費心血所打造、交於門中晚輩或他人所使用的、威力強大的一次性秘寶,在將來都不可不防。


打出那枚符石後,虎娃在原地凝神靜立了良久,細細體會符石爆發那一瞬間的種種變化,他竟莫名想起了倉頡先生。


在跟隨倉頡行遊的三個多月中,虎娃曾見這位前輩高人用樹枝、手指、衣帶、甚至以神念在地上、石頭上、水面上甚至於虛空中畫了上萬種符文。 倉頡先生不僅在創造文字,其實也是在印證他所修煉的符文神通。


虎娃當時一直很專注地觀摩與體會,他有一種感覺,倉頡先生所畫之符,蘊含著某種神通秘法,尤其是畫在虛空中的那些符文,必須以法力凝煉才能成形,而且以神識才能感應清楚。


倉頡前輩所演示的手法,若更進一步可以有兩種選擇:一是捨去必須使用神通法術的部分,便留下普通人皆可學習與掌握的文字傳承;二是使用某種類似於煉器的手法,就可以打造出符石一類的秘寶。


虎娃只見過倉頡所創造的文字,卻沒有見到倉頡所煉製的秘寶,但此刻使用這枚符石,他便想到了應該可以這麼做。


虎娃此刻只是有所領悟而已,想得到未必等於做得到,打造這種東西還需要切實的去修煉與嘗試才行。 但今後再見到類似的秘寶時,他至少不會太驚訝;若有人突然打出秘寶,也不會令他感覺猝不及防。


刀叔真是個好人,他給了虎娃這枚符石,也幫助虎娃領悟了一種新的秘法神通。 更重要的是,今後對敵時若遇到這種東西,虎娃也不至於心中沒數。


而眾人卻被虎娃嚇了一跳,待那符石秘寶的威力餘波散盡之後,紛紛走過來問道:“李路先生,您這是在幹什麼?好端端的一枚符石,也不是遭遇強敵,怎麼就這樣用掉了?”


虎娃笑道:“刀叔方才不是說了嘛,讓我研究這等秘寶,我就是為了研究啊。不用它,又怎能研究明白?”


提問者有些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位李路先生真是大手筆啊! 這等難得的秘寶,都是留在關鍵時刻對付強敵的,它是一次性的,用了也就沒了啊。 李路先生就這麼把秘寶給用掉了,說是為了觀摩其玄妙,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幹出來的事情。


就這麼打出去,又能研究出什麼呢? 這符石製作之法,是園燈先生的秘傳,就連季英這樣的親傳弟子都還沒學會呢。 假如想用這種方式去研究明白,多少枚符石也不夠啊,園燈先生非得累吐血不可,不累吐血也得氣吐血!


但眾人也不好說虎娃糟蹋寶物,反而紛紛誇讚他出手不凡、有高人風范雲雲。


其實虎娃打出這麼一枚符石,當然不可能得到園燈先生的秘傳,他也不能就此製作出同樣的符石來。 但他明白了這等手法,將來可以自行鑽研,在觀摩倉頡所演示符文​​神通的基礎上進一步嘗試,未嘗不可打造出類似的秘寶。


季英在遠處看著,咬著牙連腮幫子都在抽搐。 他在遭遇狂獒撲擊的危急關頭,寧肯將危險轉嫁給虎娃也沒捨得用掉的秘寶,此刻就被虎娃隨手浪費了。 就像扔掉什麼不值錢的破東西,只為聽那一聲響。


眾人皆已知幽谷內發生的事情,清楚這枚符石是怎麼來的。 虎娃雖然沒有像刀叔那樣呵斥季英,這枚秘寶也不是他本人開口要的。 但刀叔既然逼著季英拿出來了,虎娃也就不客氣的收下了,而且就當著眾人之面這麼用掉了。 對於季英來說,這一記無聲的耳光打得可是太狠了!


有人還在猜測,李路先生這麼做是另有深意,是給涼風頂園燈先生看的,既給刀叔的面子,又表示自己並不貪得涼風頂的秘寶。 但虎娃當然不是為了打季英的耳光,就算季英把臉伸過來他都沒興趣費手,也不認識園燈是誰,只是為了研究符石的玄妙。


在眾人熱熱鬧鬧的談笑之中,終於來到了那片生長著龍血寶樹的彭山禁地。 從那道高崖有一條密道通往谷中,眾人剛剛走下去沒多遠,就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來一隊軍士,手持刀槍攔住去路喝道:“國中禁地,不得擅闖!……哎呀,刀將軍,怎麼是您啊?”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3:49

031、難得之貨(下)


彭山禁地中,駐紮著巴室國最為精銳兩支軍陣。 從各宗門招募來的修士,一部分直接編入軍陣中,另一部分平日也與軍陣一起配合操練。 山谷中不缺地方,高坡下建有成片的營房,足夠一百多人居住。


此地已經營多年,有不少所謂的營房其實就是各宗門修士所建的修煉靜室,除此之外,它也是國君的行宮所在。 越過生長著龍血寶樹的高坡,那一大片山野便是自古宗室的畋獵園林,只是國君很少來打獵。


眾修士就在這裡住了下來,每日觀摩軍陣操演,在龍血寶樹下定坐修煉、彼此交流切磋,還幫助駐守的軍士與各宗門同修打理藥園、照看田地中的作物,不時抓幾隻山雞和兔子、摘些美味的野蔬回來,日子過得非常舒心。


原本駐守此地的修士們也來自附近各宗門,與眾人大多是舊識,其中有不少人還是同門,在一起聊得當然很開心,禁地中也難得有這麼熱鬧的時候。


刀叔和小苗將眾人送入禁地,安頓好之後便匆匆離開了。 刀叔臨行前還動用兵符下令,在他沒有回來之前,任何人不得擅離此地,也不得向外界透露任何消息,並吩咐禁地中的主事者以及軍陣戰士,一定要恭謹禮待李路先生,盡量滿足他所提出的各種要求。


其實不必刀叔吩咐,眾人聽說了山中發生的事情以及虎娃還將要做什麼,皆對他極為尊重,尤其是那些軍陣戰士,對虎娃是敬仰至極。


虎娃也沒什麼特別的需要,他住在一間單獨的靜室中又一次辟穀閉關了。 修士所謂的閉關有不同的情況,有時是定坐靜室不受任何打擾,而有時只是處於一種相對封閉的環境中、身心也保持在某種特定的狀態中。


虎娃偶爾也和此地修士們一起交流修煉中的各種體會,雖不涉及眾人各自的宗門秘傳,但境界感悟是相通的,大家越聽越是佩服。 這位李路先生年紀輕輕,在修煉中似乎總能觸類旁通,——他真的只是一位四境修士嗎?


至於虎娃,並沒人傳授過他任何具體的秘法,與人交流時也無所謂藏不藏私,將自己的感悟都說得很清楚,他人能否達到同樣的境界,就看各自的修煉了。 而虎娃本人也獲益良多,更重要是增長了有關巴原以及修士圈子中的各種見聞。


有很多東西,都是山神沒有告訴過他的,畢竟山神所介紹的大多是巴原上百年前的事物。 而離開蠻荒以來,虎娃還是第一次正式接觸與進入到巴原上各宗門修士的交往圈子中。


大多數時候,虎娃只是獨自在靜室中定坐感悟玄通,因為手邊就有一件他還沒搞明白的東西,便是那玉匣中奇異的小型五花參。 虎娃一直沒參悟透,此“靈藥”從何而來,又為何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


感應其物性之妙,應是那株金鈴藤數百年凝煉的生機靈性所化,竟然會沿著根系遁走,被攝取後由無形化為有形,卻還是一株五花參的模樣。 其實那株古藤的根莖仍然紮根於崖下,真正的靈藥並未被採走,那麼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就連對不死神藥都無比熟悉的虎娃,也搞不明白這五花參是何物了。 他之所以答應出手救治國君,某方面的原因,也是想找個藉口將此物留在手中,至少​​在沒有搞明白它是什麼東西之前,不能就這麼將之當成“靈藥”使用。


琢磨了兩天未得要領,虎娃定坐時便將那玉匣打開放在身前,又取出了那朵金花,以御器之法催動,使其在半空綻放。 當金花暫放之時,有一絲法力波動發自那株小型五花參,它與那朵金鈴花之間有著某種微妙的感應聯繫。


這株五花參就源自於那株古藤,是某種靈性顯化帶有神通法力,但是離那古藤越遠,其神通法力就越微弱,直至完全失去了感應,變得就像普通的植株。 而虎娃的金鈴花便摘自那株古藤,在法力催動之下,才能感應到這種玄妙。


反复感應體會,虎娃很驚訝的發現了一件事,不禁想起了倉頡說過的一句話——天地間萬事萬物皆有其紋理。


此物本是無形之靈性所凝,被他攝出後才化為有形之體,就如倉頡曾在虛空中畫出的那些符文,處於某種臨界狀態,接下來可以有兩種截然不用的變化。


其一便是在適合生長之處重新紮根,成為一株與原先一樣但又是全新的金鈴藤。 這與植物本身的特性有關,五花參便可以截取根莖移植,但普通五花參當然不能自行移植,而那株古藤竟能通過這種方式做到。


假如是那樣,原先的古藤便失去了特異的靈性,會漸漸枯死,因為普通的五花參​​不可能存活那麼多年,只在原地留下數百年所祭煉的天材地寶軀殼。 而新長出的五花參幼苗,會在成長過程中逐漸繼承這種靈性,但還有沒有當初的幸運就很難說了。


假如沒有遭遇意外,它可能再度成為當初那樣的古藤。 這相當於某種修煉的過程,被突發的意外打斷了,不得不又重新開始。


那株古藤尚未擁有清晰的靈智,但已有了某些神通靈性,能做出某些應激性的反應,處在一種欲通靈而未通靈的狀態。 世間禽獸可以自悟修煉,而草木也可自感成靈,甚至最終化形為草木之精。 其修煉所需的歲月又要比禽獸之屬漫長得多,在世間亦更為罕見。


虎娃聽山神說過,世上有草木之精,在相當於四境修為之後,它們亦可化為人形行走,但是離原身所紮根之處越遠,其神通靈性就越弱,假如原身受到傷害,其修為也會大損甚至會消失。 要到突破六境之後,才能基本不受原身之困,而直至突破化境,方能完全超脫原身所限。


虎娃還從未親眼見過草木之精,也許見到了他也未必能認出來。 而那株古藤亦尚未修煉成精,只是數百年自然生長過程的靈性所聚,已有了通靈的可能。 正因為如此,它感受到了自身所面臨的危險,才會做出那樣一種反應。


就算原身不保,它也可以紮根於別處,以不引人注目的方式重新開始這段漫長的修煉歷程。 假如虎娃等人沒有闖入那片幽谷,古藤當然不會如此,在今後漫長的歲月裡,它有可能修成真正的草木之精,也有可能永遠不會成功。


但這個過程受到了人為的驚擾,它現在處於一種既成功又失敗的狀態,恐是常人難以理解的概念。 因為那株小型五花參雖然被泥土覆蓋、受萬年常清之泉的滋潤,仍然保持著生機靈性,卻被收存在玉匣中處於被法力封印的狀態,並沒有真正地重新紮根生長。


假如那株古藤枯死了,玉匣中的小型五花參也會失去生機,只留下一株罕見的靈藥而已。 假如虎娃將它重新種植於某地,可以長出一株具有靈性的五花參來,但便相當於那株古藤數百年的修煉前功盡棄。


而虎娃將若這奇異的小型五花參歸還原處,其實就等於那金鈴藤成功突破了很重要的一個關口,這無意中的經歷,會成為它通靈修煉的開始。 將來若有幸再突破四境,他還可以化為人形行走山野,甚至可以變化出一株五花參滿山亂跑。


但這一切的前提在於虎娃怎麼選擇,而虎娃已經做了決定,他要把這株小型五花參送回去,令其與古藤原身重新融合。


古往今來,有不少高人修士都見過草木之精,但還沒人見過這麼奇異之物。 通常的草木之精直至修煉成形才會被人所知,是不會出現這種東西的。 這對於虎娃來說,也是感悟天地造化的莫大機緣。


虎娃在靜室中定坐之時,盤瓠也沒出去亂跑,就蹲在一旁似是為他護法,又似是在看稀奇,樣子卻不時有些走神,不知它再想什麼——難道是在想小苗嗎?


虎娃便將自己研究這株五花參的感悟,皆原原本本向盤瓠解說。 盤瓠如今已能完全理解虎娃所說的話,包括那些複雜深奧的玄通妙義。


不知盤瓠從中感悟到了什麼,接下來的每天夜間,它便在那谷地的月光下端坐修煉。 幾天后是一個月圓之夜,明亮的月華將山野景物的輪廓映照得格外清晰,虎娃走出靜室,看見了盤瓠正朝著月亮端坐,仰頭吐出了一枚東西。


此物是一團朦朧的光影,又似是月亮輪廓的顯化,圓坨坨、光燦燦,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轉,尚未完全凝練成形,彷彿在凝煉月華,正變得越來越清晰。


虎娃靜靜的站在遠處觀望,並沒有驚擾盤瓠。 他感覺盤瓠祭出的這團光影,很顯然就是受到了那株小型五花參的啟發,假合形神以神通法力凝練而成,但還沒有完全成型,這就是傳說中的妖丹嗎?


據說突破四境後化形的妖物,就是成功凝練了某種叫妖丹的東西。 那是一種無形卻可顯化之物,甚至可以當成本命法寶使用,妖類自悟修成需要很漫長的歲月,而盤瓠已經開始邁出了這一步。


這說明它只要三境修為圓滿,便有望突破四境成功化形,虎娃當然非常高興。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3:50

032、國君後廩(上)


虎娃來到彭山禁地的第十天,國君後廩到了。 這位國君並沒有乘坐車馬,尋常車馬也無法穿行山野到達這裡,他是乘坐步輦而來。


所謂步輦,下面有抬槓,人坐在上面可由僕從抬著行走。 講究點的,可以在上方張一柄傘蓋遮陽擋雨,更講究的點的,傘蓋四周垂著紗簾將人遮住,還可防飛蟲避風吹。


國君的步輦當然是最講究的,就像一輛華貴的帶蓬馬車,只是沒有用馬拉,而是由四名壯漢抬著。 抬步輦的四名壯漢則更不簡單,竟是巴室國中鎮東、鎮南、鎮西、鎮北四位大將軍。 以這四人的功夫,扛著步輦跋山涉水亦如履平地,不會讓國君感到絲毫不適。


步輦後面還跟著兩個人,一位是巴室國的工正大人伯勞,其人擁有六境修為,也是國中有名的前輩高手。 另一人是巴室國的一位六境國工長齡先生,擅長療傷施救之道,前不久被請到國都調治國君的身體,他一直就沒有再離開,此刻也跟隨國君來到彭山禁地。


國君身邊只有這六人隨行,大隊人馬還遠遠地跟在後面,但也不需要別人保護了。


禁地中的眾修士以及軍陣戰士,一下子見到這麼多大人物,感覺頗有些受寵若驚啊。 國君自不必提,工正伯勞大人在巴室國也是德高望重,擔任這個辛勞的要職已有二十餘年,就是在工正任上突破了六境修為。


一般修士突破六境之後,便如閒雲野鶴般極少親自打理俗務,更別提在國中正式任職、處置繁忙的公務了,接受一個國工的虛銜,偶爾出手做些事情,已經算很給面子。


除非就是一直由國家培養,在履職的過程中修煉,突破六境後才可能繼續擔任國中司職,但一般都不會再留任太長時間。 伯勞大人便是這種情況,可他突破六境已有三年,仍然出任巴室國的工正。


至於另一名六境國工長齡,早年曾遍遊巴原各地,專研煉藥之道,亦擅長為人調治傷病。 十年前其人破六境修為,便在巴室國中建立清修洞府,並找了一批傳人在門下受教,號稱長齡門,隱然已是一派宗主的身份。


說來也巧,長齡先生也有​​弟子進山採藥,隨季英等人一起闖進了那條幽谷,卻被飛蛇咬傷差點送了命,幸虧被虎娃所救。


但這位高人不是來看弟子的,他對虎娃更感興趣。 聽小苗和刀叔轉述了虎娃現場煉藥施救的“神蹟”,長齡也是驚訝不已,這一手功夫他自忖也可以做到,但絕對不會像刀將軍描述的那樣嫻熟自然,而且是在闖幽谷與飛蛇激鬥、並連番出手救治多人之後。


少苗前陣子去了一趟孟盈丘,回到國都後很快又離開了,後廩當然能猜到自己最喜愛的小女兒是去幹什麼了,也知道刀將軍在隨行保護。 他倒沒指望少苗真能找著什麼靈藥,因為國中各宗門以及高人修士已送來不少靈藥,煉藥施治的高手長齡先生也被他請到國都了。


可是少苗與刀將軍突然回來了,宣稱採到了舉世罕見的靈藥,也找了一位擅長煉藥施救的“神醫”。 但那位神醫李路先生說了,要在彭山禁地中為國君調治,請國君自行去見他。


別說後廩本人,就連他身邊的親信重臣都很吃驚啊。 這本是一個好消息,可總令人感覺有些不放心,就算是長齡先生這等高人,也不會用這麼說話啊。


少苗可能年幼無知,可是刀將軍行事向來謹慎穩重,他也堅持認為國君應該去一趟,並且詳細介紹了彭山中發生的事情。 若是別的事也就罷了,但事關生死,後廩也不得不動心,就連朝中諸大人都不好勸阻。


後廩諮詢了工正伯勞以及一直留在國都的長齡先生的意見。 伯勞當然不能阻止國君去找神醫續命,只是建議他將國中四鎮將軍都帶在身邊,以防在離開國都調治時出什麼意外,從而導致國中生變。


而長齡先生詳細問了刀將軍及少苗彭山中所發生的事情,幾乎沒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他也支持國君去彭山禁地中調養。 因為他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那位李路先生說的話很有道理。 長齡本人不好開這個口,沒想到一位年輕的修士竟很乾脆地讓國君這麼做了。


事關國君的生機壽元,當然要慎重。 刀將軍修為雖高,但擅長的只是刀法神通,伯勞與長齡要親眼見到虎娃本人,看他的手段是否像刀將軍說的那樣神奇,才能放心地讓他為國君調治身體。


兩位高人來到禁地見到了虎娃,態度倒是很客氣,詢問他修煉過何種秘法、對煉藥施救之道有何心得? 虎娃的對待這兩位前輩高人的態度也很恭敬,但也沒什麼很吃驚甚至惶恐不安的樣子,說起與當世高人打交道,他還與倉煞拍著肩膀喝過酒呢。


虎娃倒沒說自己具體修煉過什麼秘法,但也談了不少感悟體會。 長齡先生是位大行家,他詢問得尤其仔細,重點是追問虎娃在幽谷中為人煉藥施救用的是何種手法? 虎娃解釋得很透徹,如何感應靈藥物性、如何煉化靈效融入形神、如何以法力切入他人形神運化吸收等等。


長齡是越聽越驚訝,虎娃所描述的境界,都是一名四境修士在理論上可以做到的,但實際上卻不太可能達到,須擁有最為純粹的修煉根基,相應的修為皆處於一種極致的境界。 否則不僅不可能成功,更不可能像虎娃那樣信手施為。


但長齡絲毫不懷疑虎娃所說的話,因為有些細微玄妙的感悟,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準確地描述出來,更何況刀將軍與少苗已親眼見證。 長齡先生甚至動了愛才之心,想將虎娃收為門下弟子。


可是這位自稱李路的年輕修士,並沒有說出自己的師承來歷,想必其尊長應是世間了不得的高人,其修為境界恐怕遠在長齡之上。 所以長齡才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自知修為雖高,但恐怕也教不出虎娃這樣的傳人。


就在伯勞與長齡“拜訪”虎娃後的第二天,國君後廩正式召見了他。 虎娃見到後廩時微感意外,因為這位國君並非眾人所猜測的那樣已臥床不起,他端坐在那裡,精神矍鑠、紅光滿面,哪有半點傳聞中病重將逝的樣子?


虎娃向國君行了修士之禮,國君笑著起身親手攙扶他道:“小先生,您見到我的樣子,一定很吃驚吧?”


說實話,虎娃並不吃驚,但對國君的這聲稱呼卻覺得有些無奈。 原以為離開相室國來到巴室國,“小先生”這個稱號便離他遠去了,沒想到後廩一開口便這麼叫他。


“先生”本是稱呼有德行的尊長,如今也被用來稱呼那些有修為的高人。 按當時的習慣,如果不冠以姓名,則顯得更為尊敬。 所以國君沒有稱呼李路先生,但虎娃的看上去又實在太年輕,直呼先生又顯得有些不太合適,叫小先生倒是非常貼切。


虎娃答道:“國主看似神采奕奕,但您方才用手攙扶我時,我已感應到您的生機神氣。您一定曾服用過世間罕見的靈藥,激發了所有的生機潛能,而從病重中康復。可是凡人並非生機無限,如今您的壽元將盡。”


虎娃稱呼後廩為“國主”,而非“君上”或“主君”,便意味著他並非是出身於巴室國的臣民。 但後​​廩也沒去追問這些,巴原上的修士經常行遊往來各國,像赤望丘那樣的大派宗門,其傳人更是遍布巴原各地。


後廩只是連連點頭讚道:“您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狀況!三年前我病重將逝,諸般醫治無效,向孟盈丘求得不死神藥離珠,才得以康復至今。如今臣民見我仍容光煥發,可是再過幾個月,我恐怕就要倒下了。……若小先生出手為我調治,請問又能是怎樣的狀況?”


這位國君說話好直接,其實是問虎娃自己還能活多久? 虎娃苦笑道:“這種事情很難斷言,要等我出手之後才清楚。我之所以請國主來到這裡,也是希望能有最佳的效果。”


後廩嘆了口氣:“小先生說的是實在話,對未知又難以求證之事,並不急於誇功。您出手為我調治身體、補益生機壽元,不知有什麼要求?”


虎娃答道:“尚不知效果如何,若談答謝為時過早,等到事後再說吧。……此刻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要任何人打攪,只有我一人單獨施法。”


國君召見虎娃時,工正大人以及四鎮將軍就在旁邊,但他們誰都沒插嘴。 這時卻聽見了好幾人的咳嗽聲,意思顯然是提醒國君,若答應虎娃這個要求有點冒險,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就麻煩了,等於完全把性命交到了這個年輕人的手上。


後廩卻笑著環顧眾人道:“看你們的樣子,似乎都有些不放心啊!這位小先生將我從國都叫到這裡,又要獨自施法為我調治身體,何嘗不夜是把命交到了我的手上?更何況我這條命也沒剩多長時間可活了!你等注意,不論小先生為我調治身體的結果如何,事後都不可為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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