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太上章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成)

 
mk2258 2014-5-23 23:55:4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5 1283249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1 23:50
007、淵博的誤會(下)


        鴻元追問道:“請問此人名號,是何地修士,難道就是他嗎?”

        鴻元卻笑著搖頭道:“這不可能,因為此人就住在飛虹城中,且是一名女子,我此刻正在品飲她所採煉之茶呢。此番來到飛虹城,我也打算順道去拜訪。”

        鴻元哭笑不得道:“原來您說的是欣蘭先生!她年輕貌美,卻有五境修為,國中仰慕者甚眾啊。我常以求茶之名經登門,她也給我這個城主的面子,每年都會以茶相贈,可是對我的仰慕之情,卻視如無睹啊。

        西嶺大人您年紀不到三旬,便身居高位,且是國中學識最為淵博之人,我想欣蘭先生定願意見您,也喜歡與你相談的。 但你並非修士,她恐怕……”這位城主的言下之意,西嶺如果也是慕名而來、對佳人心懷嚮往的話,恐怕會失望的。

        西嶺笑著答道:“我只是莫名前去拜訪,素未謀面之人,哪會有什麼別的心思?鴻元老兄,你想多了!……我亦以求茶之名登門,並向她請教一些修煉之事,這也是個難得的機會。”

        鴻元城主嘟囔了一句:“等你見到她本人,恐怕就有心思了!”接著又納悶道:“您向他請教修煉之事?”

        西嶺點頭道:“是啊,我早年出身低微,無那等機緣幸運,未曾得到世間高人的指引。可是前不久有幸聆聽山水城城主若山大人指點,如今已邁入初境得以修煉。”

        鴻元城主的羨慕之色難以形容,又起身道:“恭喜西嶺大人了!人間美事,怎麼都讓您給趕上了?”

        西嶺呵呵笑道:“不過是初境而已,談修為還差得很遠呢。……先不說這些了,我奉君命而來,就是要告訴你,此事處置得很妥當。就不必再節外生枝了。但聽說赤望丘的星煞大人也與之有關,是他突然出手斬殺了燕凌竹。國君想問,星煞大人真的僅僅是路過嗎?”

        鴻元搖頭道:“這誰能知道,我亦滿心疑惑。只有小先生見到了他,據說星煞大人是從天而降突然出手,隨後便飛天離去。具體是怎麼回事,恐怕也只能去問小先生,可惜小先生已經離開此地,我連名號亦不知曉。”

        西嶺正色道:“既然赤望丘星煞大人也牽連其中,公佈此事就一定要慎重。”

        鴻元城主探過身子問道:“我究竟該怎麼做?請西嶺大人指教!”

        西嶺沉吟道:“應公開上報國都。由采風官傳揚國中,重點褒揚路過那位的國工,更要感謝仗義出手的星耀大人。”

        其實流寇的身份與此事的真相,在飛虹城是瞞不住的,白溪村的一千多名村民都知道呢,保不齊將來誰就會說漏了嘴,將在這一帶的民間私下流傳開來。 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問題,當它傳到國中別處,恐怕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情。 甚至已成為被加工後的逸聞傳說。

        真正重要的是,飛虹城怎麼公佈與上報,不僅僅是告訴此地的民眾,而且采風大人將派出采風官。 到全國各處城廓宣講,這才是民眾們所聽到的正式消息。 “采風”這個職位不被很多人的重視,但西嶺卻認為它很重要,因為在這個位置上。 不僅能夠蒐集全國各地的情報,而且能掌握與控制輿論風聞。

        西嶺建議鴻元,只說簡單說剿滅了流寇。 重點是表彰諸義士,特別是宣揚小先生以及赤望丘星煞大人的功德義舉。

        鴻元答道:“當然應按您說的辦。宣揚與感謝赤望丘星煞大人的義舉功績,是應為之事;可小先生,並無來歷名號啊!”

        西嶺一攤雙手道:“這又有什麼關係?反正飛虹城中這麼多人都見過他,大家都稱他為小先生,您就如此宣揚便是。就算他是一位不願露出真容的高人前輩,既已現身,也不會不願意聽見自己的功績被世人傳頌。”

……

        “采風大人既喜歡此茶,回頭我再拿一些讓您帶回國都。可是您能否告訴我,那位小先生是何來歷?就算您不認識,也可以推測。”——這是第二天在欣蘭修士的府上,欣蘭問西嶺的話。

        西嶺是以“求人間妙飲”的名義登門拜訪的,在欣蘭府中先品了茶,又請教了很多關於修煉的問題,最後聊起了國中各種奇聞軼事。

        欣蘭聽得很感興趣,面前這位采風大人,年紀接近三旬,雖然只是一名初境修士,但聽說是以前沒機會得到指引,到了這個歲數尚能邁入初境,看來天賦也是相當不錯的,說不定將來也能擁有更高的修為境界。

        更重要的是,這位西嶺大人相貌端正俊朗,見聞學識皆極為淵博,總之欣蘭看西嶺,可比看鴻元城主要順眼多了。 她留西嶺在府中吃了午飯,吃完午飯又接著喝茶聊天,聊著聊著,還是忍不住問起了“小先生”的來歷。

        其實西嶺上午就說過了,相室國尚在世的四十九位國工中,沒有一個人能對得上號。 但這就更讓人奇怪了,難道是誰家孩子把尊長的信物偷出來玩? 但這種荒唐事從來就沒聽說過,國工信物可不是隨便能拿來玩的!

        而且小先生確實了得,收服了山膏一族、協助村民斬盡軍陣、還親手斬殺了農能,當然擁有一位國工大人的手段,信物和身份都不會有假。 國中那四十九位國工,超過一半的人其實西嶺並未親眼見過,只是聽說過而已。 欣蘭認為小先生必是其中之一,所以非得讓西嶺猜一個結果。

        她對西嶺的稱呼,也與鴻元城主有微妙的不同。 鴻元城主稱呼西嶺為“風正大人”,而欣蘭叫他“采風大人”。 “采風”才是西嶺正式的官職,稱呼“風正”只是一種恭維,其實采風官尚不是國中諸正大人之一。 欣蘭如此稱呼,便意味著她對西嶺並無奉承之意,說話反倒顯得更隨便。

        看著欣蘭的眼睛,西嶺不知為何竟覺得呼吸有些緊張,那鴻元城主說的沒錯,就算西嶺來的時候沒什麼心思,等見到欣蘭之後或許就有心思了。 這位五境女修士,形容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而其實際的年歲也只是與西嶺相當。

        與之對坐相談,無形中能感覺到一種如幽蘭般的暗香浮動,也不知是鼻子聞到的還是心裡的感覺。 她的身形窈窕、姿容秀麗,尤其是與那明媚的眼眸對視的時候,西嶺的心跳總是忍不住變快。

        他垂下視線道:“昨日在城主府中我未敢妄測,因為鴻元城主並非修士,有很多事情可能說不清楚。……比照那位小先生的形容相貌,恐怕只有一個人有此可能。 ”

        欣蘭:“誰?”

        西嶺:“像先生。”

        欣蘭:“哪位像先生?”

        西嶺道:“在巴原上提起像先生,難道還會是說別人?”

        欣蘭突然站了起來,驚呼道:“西嶺,你難道想說的是那位太乙先生?巴原七煞中的象煞前輩!”

        西嶺點頭道:“百年之前,立國未久。本國先君親手奉上的第一枚國工信物,便是贈予像先生的。”

        象煞,如今也已成為巴原上的一個傳說。 巴原七煞中清煞成名最早,但年紀最大的卻是像煞。 象煞年紀大到什麼程度? 據說已經有一千多歲了! 也就是說早在巴國建立之前,他就生活在這周邊的蠻荒深處。 也有傳說他並非人類,不知是何族類出身,卻早已修成人身。

        他第一次為巴原民眾所知時,便是以一位童子的形容出現,三十年後又有人見到他,居然還是童子的形容,再過二十年現身人間,仍是容顏不變的一位童子。 西嶺詳細問過村寶,那位小先生看上去還是一位稚氣未脫、尚未完全成年的孩子。

        象煞最後一次在巴原公開現身,都早已是西嶺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但以虎娃的形容相貌,又持有相室國的國工信物,那麼看似最不可能、偏偏又是最靠譜的推測——他便是傳說中的象煞前輩!

        欣蘭也被嚇了一跳,追問道:“象煞前輩竟然也是一位國工,我怎麼不知情?”

        西嶺解釋道:“那是太久遠的事情了,欣蘭先生應該聽過象煞前輩成名之時的傳說。而我上午所說的四十九位國工中,並不包括象煞先輩;如今的諸位國共大人,亦不敢與這位前輩相提並論。”

        欣蘭:“我是聽過,當年我國在西境與臨國開戰,大軍回來交鋒兩年有餘,仍難分勝負,附近一帶的村寨與山野生靈皆遭兵禍大難。忽有一日,一童子從天而降,趁夜間不備之時,先後闖營,將兩國國君都抓進了深山。

        他將兩位國君扔到一株參天巨木上,稍有不慎便會落下高枝摔得粉身碎骨,讓他們自行分出勝負結果。 兩位國君無奈,就坐在高枝上遙指遠方山脊劃定了國境、約定雙方撤軍,這才被放了回來。 ”

        西嶺點頭道:“我國西疆的國境線,百年前就是這麼劃定的,聽上去匪夷所思,但事實確實如此。象煞前輩也是本國中第一位國工,其信物是先君後來親手奉上的。”


        (未完待續。。)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1 23:54
008、走在路上的娃(上)


        欣蘭蹙眉道:“我聽聞象煞前輩已經有六十多年未曾涉足人世了,甚至有傳聞,他已登天長生而去,怎會又出現在人間?”

        西嶺接著解釋道:“我聽說象煞前輩行走巴原,常以童子麵貌示人,所遇者根本就想不到他是太乙先生,象煞之名的來歷是否與此有關,我也不太清楚。但像煞前輩若有興趣再度行走巴原,到飛虹城來看看故跡,也不令人奇怪。岷水上的那座橋,當年可就是他修的。”

        巴原七煞中,也只有像煞曾經接過國工令牌。 飛虹城外岷水上的那座宏偉的石橋,修建時頗為不易,幸虧得到了象煞前輩的大神通相助。 當年的國君就曾提議將其命名為像煞橋,可是像煞前輩拒絕了,所以此橋一直無名。

        欣蘭:“我仍然不敢置信,若那位小先生真是像煞前輩,那麼白溪為何還會死傷那麼多人?以他的大神通手段,收拾流寇豈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西嶺嘆了一口氣,反問道:“憑什麼?”

        這句話將欣蘭給問愣住了,西嶺接著又嘆氣道:“百年前的兩國之戰,也只是兩國自己的事情,與象煞前輩那等高人何關?後來太多村寨與生靈遭殃,象煞前輩才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的修為雖高,可是趁夜闖營分別掠走兩位國君,恐怕也是要冒很大危險的。

        這位前輩常以童子相貌行走人間,以一顆童真之心駐童顏不老。 遇事也常出手助人,卻不願插手太多強求結果。 因為那本就不是他的事,是人們自己所遇所求。 比如巴國西疆邊境,亦非象煞先輩劃定,而是兩位國君自己劃定。 象煞前輩行事向來如此,只是為了感悟人間歲月情懷。

        他路過白溪村時,村民稱他為小先生,那他便是小先生。 幫高手助陣、訓練槍陣迎敵、與妖族化解恩怨、奮勇斬殺流寇,這才是白溪村人真正該做的事情。 若是像煞前輩自行將流寇斬除。 那他路不路過白溪村,對白溪村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 若只談村民生死,凡人皆有一死,以像煞前輩所度過的歲月,恐怕已經看得太多了。 ”

        欣蘭不禁連連點頭,越聽越覺得西嶺的話有道理。 西嶺想了想又說道:“其實僅憑這些,我也不敢妄測那位小先生就是像煞前輩。可是還有一件事令我做此推斷。因為赤望丘星煞也出現了。星煞怎會那麼巧恰好路過飛虹城,又恰恰出手殺了燕凌竹?

        我看他就是追隨象煞前輩踪跡而來,恰好在此地相遇,殺燕凌竹只是順手之事。 也只有像煞前輩這種人的行踪,才能足以驚動星煞這種人,至於星煞來見象煞前輩又有何事。 就不是我等所知了。 ”

        不得不承認,西嶺之博聞強志難有人及,他這位采風大人是稱職的不能再稱職了。 虎娃的身份與象煞原本是八桿子都打不著,可是讓他這麼一分析,卻越聽越像那麼回事。 假如換一個對巴原上各種歷史傳聞毫無所知的人,也斷不能有這種誤會。

        雖然西嶺完全搞錯了。 但欣蘭聽到最後已是深信不已,對象煞前輩心生敬意的同時,也不禁暗嘆了一口氣。 原以為是位俊俏少年郎,不料卻是位千年老妖孽!

        但欣蘭也沒什麼好失望的,本就素不相識,只是有種朦朧的好奇與形容不出的感覺而已。 而這種“感覺”也只是她自己心裡的,出於在登天之徑上獨自求索,未能有年貌相當、志趣相投的伴侶的感慨,未必就是針對那位小先生的。

        她只是更加遺憾了,竟與傳說中的象煞前輩擦肩而過,未能當面請教。 而結識西嶺,倒是令她很高興,此人修為雖不高,但畢竟已是一名修士、且剛剛開始修煉。 更難得此人見聞廣博,在一起交流感覺很是投緣。

        西嶺既是以求茶的名義登門,當然少不了贊欣蘭所製之茶,進而讚她採茶製茶的技藝,。 如今離春暖花開、草木新發之日已不遠,西嶺便趁機提出,欲隨欣蘭一起進山採茶,並觀摩其製茶,打個下手幫幫忙啥的,說不定對修煉也有所助益。

        西嶺出使飛虹城,以當時的交通條件,來回需要兩個月,返回國都無太確定的期限,在飛虹城多留幾天倒也無妨。 欣蘭很高興的點頭答應了,兩人約定了進山相會之期。

……

        虎娃路過白溪村,在入冬時節。 一個月後斬盡流寇的那天,飛虹城一帶下了一場大雪。 如今又有兩個多月過去了,春回大地萬物復甦,已能感受到那萌動的生機氣息。

        這兩個月,虎娃穿過了毗鄰飛虹城的太禾城,又進入了龍馬城境內。 他經過了很多村寨,也進入過太禾城城廓,住過驛站也曾在沿途不少人家中投宿,而更多的時候是露宿荒野,並沒有再經歷過像白溪村那樣驚心動魄的事情。

        那樣的事情怎可能總是發生,巴原上各城寨居民的生活大多仍是簡單而樸素的,不少人家都願意給行路的虎娃提供幫助,比如讓他在倉房中留宿,給他一碗水、一頓飯。

        其實虎娃未必需要那間倉房、那碗水或那頓飯,但有時候他更願意離開山野行走在人煙中。 人於世間從來都不是獨自存在的,總要與其他的人或事物發生各種交流與聯繫,才能感覺到存在。

        虎娃很感謝這一路上給他提供幫助與方便的人們,作為報答或者說報酬,他也會幫那些人家做些修補院牆、砍柴挑水之類的活計。 虎娃很能幹,比任何一位普通的壯勞力都要能幹,但他未再顯露過神通法力,有武丁功修為在身,砍柴挑水也用不著什麼其他的神通。

        倒是那些村寨人家很驚訝甚至感覺有些不好意思,這孩子真的太樸實了,又怎麼讓一個孩子幫他們干那樣的重活? 有人甚至在感慨,是因為什麼事,讓這個尚未成年的孩子走這麼遠的路呢?

        假如他是一個失去家園與親人的流氓,恰好流落至此,那麼能將其留下也挺不錯呀。 不少樸素的鄉民都動過這個心思、這樣開口詢問過,要么就想把他當兒子養了,要么有些人家正好有合適的姑娘、可以許配給他。


本帖最後由 extra517 於 2014-11-11 23:56 編輯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1 23:59
008、走在路上的娃(下)


        虎娃並沒有停留,他告訴一路上曾好心挽留他的人家,自己只是走在路的人。

        他並沒有說自己是過路的人,因為過路人總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而他只是一直在這條路上前行。 假如虎娃想留在某處悄然定居,像白溪村那樣的地方完全就可以,也不必再跋涉,可如果是那樣,他又何必離開蠻荒遠行?

        當年盤瓠將虎娃帶到太昊遺蹟之前,他其實就已經走在了這條路上。 山神沒有告訴他目的地在哪裡,只是讓他行遍巴原列國,有一些地方需要小心、而另一些地方可以去看看。 虎娃並不是刻意要到哪裡去尋找什麼,收穫路途上的所有經歷,便是他離開蠻荒的修行。

        這條路上的虎娃是孤獨的,甚至常常覺得茫然無助,就這樣獨自踏上漫漫長途,眼前迎來的總是陌生的世界,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這實在有些殘酷。

        以他的修為,無論在哪裡都可以生存下去、能照顧自己和盤瓠。 可是遠離家鄉和親人,獨行於蒼茫天地中的那種感受,便是他經常離開山野走入人煙的原因。

        虎娃覺得寂寞,但他並不空虛,一個人假如不知道怎樣才能到達目的地,那麼就先把手邊的事情做好。 虎娃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才能一步步完成他的願望。 在山野中獨自修煉時,虎娃終於有閒暇去做一件他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情,便是煉化他的石頭蛋。

        虎娃先將兩枚石頭蛋煉化為一枚石頭蛋,以合器融煉之法。 山神曾告訴他可以這樣做,但沒有教他怎麼去做。 隨著修為更進,也伴隨著對層層境界中所蘊含的大道玄理的體悟,虎娃自行掌握了,這就像一株樹木在成長,紮根於大地的主幹上自然便生出枝葉。

        接著虎娃又取出第三枚、第四枚石頭蛋。 皆融煉入同一枚法器之中,都是很自然的就成功了。 以虎娃的四境修為,只能煉製下品法器,除了天材地寶本身的靈性,還不能賦予法器更多的神通妙用。

        虎娃的石頭蛋以這樣一種手法煉製,並沒有超出天材地寶本身的靈性,卻能在御器時分化而出,​​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既巧妙而又最笨的思路。 之所以說笨,因為幾乎沒人會這樣煉製法器,他的隨身法器總是處於既完成又沒有完成的狀態。 每次融煉入一枚新的石頭蛋,就相當於一次重新的煉器。

        一位四境修士煉製法器的成功率不會太高,首先要尋找到合適飛天材地寶,耗費法力與時日將之物性凝練精純,在這個過程中就容易損毀,再將之煉成真正能與身心相合的法器,則需要付出更多的心血,稍有不慎就可能失敗。

        假如有一名四境修士經過精心準備,煉製兩件法器能成功一件。 那說明他的修為根基已經相當紮實、煉器手法已經相當精純了。 但就算是這樣,假如像虎娃這麼煉器的話,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從理論上來講,假如煉成一枚石頭蛋成功的可能性是一半。 連續融煉兩枚皆成功的可能性就是四分之一,三枚便是八分之一,若不能保證每一次都成功,終究會前功盡棄。 但假如他耗費同樣的精力和心血分別煉器八十一次。 恐怕已能成功地得到四十件法器了。

        虎娃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他並非為了煉器而煉器,只是在煉製自己的石頭蛋。 當他動手之時,心中便有把握。 虎娃已有這個修為功力,便知道自己可以成功。

        修士們煉器時常說“稍有不慎便會損毀”,但對他而言卻沒有什麼“不慎”的說法,只要已有這個本事便能做到,而且動手時心裡就已清楚。 有很多人煉製法器時並不清楚成器後究竟是什麼樣子、到底有什麼靈性妙用,但對虎娃的石頭蛋而言卻不存在這種問題。

        虎娃如今這枚法器祭出,可以同時分化為四個“雞蛋”,砸倒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敵人,只要他的元神足夠強大,展開外景中禦器之法便能操控自如。 假如再遇到白溪村那樣的事情,他可以連流寇的老大、老二、老三再加上燕凌竹一起揍了,想想也是很痛快的感覺。

        虎娃融煉了四枚石頭蛋之後,便很自然地停了下來不再嘗試,倒不是因為他的修為不足以再融煉第五枚,而是自己清楚已沒有一定能成功的把握,所以就沒有勉強繼續。 虎娃煉器,不論是寶器、法器還是神器,無論是否一次成功,卻從沒有失手損毀過任何器物與材質。

        只要有此功力便從不失手,古往今來沒有第二個人,哪怕是那些已登天的仙人們,能夠做到這一點。 只是這位尚未成年的孩子此時還不清楚,他這等修煉根基是多麼難得! 也許說不清虎娃此刻的修為究竟已是四境幾轉? 但看他親手煉成的法器,應該已有五轉之功了,而虎娃本人卻沒有在意這些。

        虎娃身上還帶著從白溪村所得的靈藥碧針丹,此丹四境與五境修士皆可服用,其靈效就是助人突破修為法力原有的極限,也就是說在每一境中每一轉功夫修煉圓滿之時,可以之相助突破至另一轉的境界,但虎娃並沒有服用碧針丹。

        他早年服用了那麼多不死神藥,那強大的神效尚需煉化吸收,碧針丹對他而言並無甚麼意義,他所需做的就是自身的修煉功夫到地步。

        煉器之時當然不能受驚擾,虎娃都會在山野中選擇僻靜安全之處行功,並有盤瓠為其護法。 這兩個多月的修行旅途,盤瓠亦有收穫,它終於突破至三境修為。

        三境修為便有御物之功,走在無人山野中,盤瓠喜歡吹起身邊的落葉,一片接著一片,讓它們繞著自己盤旋飄舞,這條狗感到非常開心。

        落葉當然不是被它吹起起來的,而是以御物之法在操控,但盤瓠卻喜歡裝作用嘴吹的樣子,顯得很是興奮。 盤瓠不僅喜歡“吹”落葉,有時候還喜歡“吹”石頭、“吹”露珠。 偶爾“吹”的太多控制不好,便有水滴灑在了身上、有石頭砸中了自己的腦袋。

        一般修士不太可能自三境之初就這樣去運用御物之法,太耗元神法力而且難以操控,簡直就如胡鬧一般。 但盤瓠以前與虎娃一起玩耍,經常見到虎娃以御物之法操控水珠甚至氣流,當然也就這麼學著乾了。 這條狗更多只是為了玩耍,有時候腦門被石頭砸了,還開心地汪汪叫。

        虎娃的煉器就是一種修煉,盤瓠的玩耍也是。 在修煉之中、在這條寂寞的路上,虎娃也常常想起自己的家鄉。 這也是孤獨中的心靈慰藉。 當他在定坐之時,也常常進入一種定境,就是自幼以來他那奇異的夢境。

        夢中是秀美的山川,既飄渺又清晰,不知在世間何處,卻融入了他自幼所見各般真實的美景。 那道美麗而神秘的身影,總是令他感到那麼親切與嚮往,這嚮往中還包含著難以形容的渴望。 飄渺秀媚的峰巒間、那清澈甚至神聖的蓮池中,他見到她的身影。 甚至漸漸能感受到她的氣息。

        雖然他從未看清她的面目,卻很自然地就覺得她是那樣的美,而她的氣息對他寂寞的心境就是最好的撫慰,彷彿在喚醒與生俱來萌動情懷。 虎娃不知道她是誰。 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這樣一個夢? 山爺解答不了,只說這孩子長大了;山神也許知道原因,卻沒有告訴他。

        而虎娃確實在一天天地長大,在這條路上漸漸走​​向身心的成熟。 每當他覺得寂寞茫然而思念遠方的時候。 最後總是不自覺的進入這樣的定境中,這個來自他自幼夢境中的元神世界,與曾經熟悉的太昊遺跡不同。 只是屬於他自己的。

        從三境突破到四境之時,須受心魔襲擾,在定境中能化解或消去,才能突破更高的修為。 但這並不意味著經歷了之後,這一切便與今後的修煉無關,其影響只會更加玄妙深遠。

        虎娃的“心魔”中曾有村寨被屠戮的場景,清水氏村寨幻化為他所生活的路村,心中的種子便會日漸發芽,他將來定要為清水氏一族報仇。 在飛虹城時遇到了屠村滅族的流寇,虎娃最終也沒有放過已逃去的燕凝竹,必然也與他的心境感觸有關。

        當初遭遇心魔襲擾時,定境中也曾出現那秀美的山川、山川中那美妙的身影,那是對形神最好的安撫。 就是從那時起,夢境也化為了某種魔境,魔境又成為了元神中的幻境​​世界,便在他如今的定境中時常呈現,成為路途中的嚮往與慰藉。

        虎娃本能的在想,這山川是否存在於世上,是否又真的有那樣一個人,於冥冥中召喚著他去找尋。 假如是這樣,虎娃一定要找到她。 山神讓他行遍巴原列國、突破六境修為,並在將來為清水氏一族報仇;虎娃在巴原上也有著自己夢中的追尋,卻不知那目的地在何方。

        他接連走過的兩座城廓,皆毗鄰相室國國都,但他卻沒有前往國都。 在飛虹城偶遇星煞,讓虎娃清醒的認識到,自己的修為相比世間真正的高人還差很遠,行事應更加謹慎小心,暫時不適合去國都那種耳目混雜且高手眾多的地方。 所以他經過太禾城進入龍馬城,是繞著國都走的。

        每個城廓都有其特色,比如飛虹城很大、人口眾多,其中生活著很多支部族。 而太禾城的規模不到飛虹城的一半,卻更加繁華富庶,因為這里巴原上自古最早推廣農耕的沃野平原,它​​是相室國中國物產最豐富、人煙最稠密的城廓,也相當於一個大糧倉,太禾城之名也於此有關。

        可是龍馬城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它是傳說中古代巴國的開過之君收服龍馬之地,在相室國東南邊境,境內多山,大部分地方不適合耕作,城廓周邊有大片密林山野。 史上這一帶曾發生過多次戰亂,它如今也是一座拱衛國都的軍事重鎮,城廓中駐紮著相室國精銳的軍陣,邊境線上也常年有戰士戍守。

        虎娃來到龍馬城時已是初春,他換上了更輕便單薄的衣服,但是那件氈袍和裘衣並沒有在集市上賣掉,氈袍是他平生親手所買的第一件東西,狐裘出自水婆婆之手。 氈袍過夜時可以鋪在身下墊著,假如需要睡覺,狐裘也可以捲起來當枕頭。

        為了行路更方便,虎娃在集市上買了一個麻布包裹,裝著隨身之物背在背後,他看上去更像一個長途趕路的人了。 那筒羽箭雖很短很輕便,但也無法再藏於袍子下面,虎娃便將箭筒換了,於山中的伐竹親手做了個竹筒,將羽箭和短弓都放在裡面背在包中。

        這竹筒很不起眼,甚至不會受到刻意盤查,就是巴原上的行路人身邊最常見的東西,主要是用來裝水。 經過工匠的精心打磨,竹筒還能配著旋蓋或塞子,放在包袱里水也不會灑出來。

        這天虎娃走出密林,站在高處山頂高處遠眺。 高坡下有一條山澗匯成的溪流,澗流旁有一個村子,依緩坡地勢而建,房舍高低錯落分佈,環繞著以塊石磊邊的一片片梯田。 再往遠方看去,是起伏的丘陵和平原,覆蓋著茂盛的植被,給人的感覺卻又不是原始叢林的樣子。

        這是虎娃第一次看見沒有寨牆的村子,每戶人家的院牆都磊得比較高,可能是為了防範夜間有野獸誤入村中。 哪怕是白溪村那樣的地方,好歹還有一圈年久失修的寨牆。 不論是蠻荒還是平原地帶,週便都有大片的郊野,修建寨牆不僅是自古以來的習慣,也是對村民守護。

        這個村子卻沒有寨牆,顯然與地勢有關。 田地和房屋沿著山坡高低錯落分佈,彼此之間散得很開,確實很難修建完整的寨牆。 但虎娃仍然覺得很奇怪,這些居民為何要將村子建在這裡? 它雖然靠近水源,但是沿著溪澗到下游並未開墾的平原與丘陵地帶,顯然有更適合的地方。

        虎娃一邊這麼想著,順著溪澗走下了高坡。 他還沒有到達村子,便遠遠聽見一座院落里傳來婦人與孩子的哭聲。


         (未完待續。。)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00:01
009、馳騁畋獵(上)


        原來山腳下的遠方,那片被植被覆蓋、有溪流穿過的平原和丘陵地帶,是相室國王室的畋獵園林,難怪它未經開墾,但看上去又不像原始山林的樣子,其中有些地方保留了山林的原貌,另一些地方則經過了人工的修建與平整。

        人們經過漫長的歲月,才脫離蠻荒時的狩獵與採集生活進入了農耕文明,也建立了繁華富庶的城廓與國度。 當有的階層能擺脫農耕勞作而接受國民的供養時,又在城廓外劃出那麼一大片山野林地以供狩獵。

        這樣做當然不是要告訴人們回到蠻荒的狩獵生活,需要有個更好的名義,便是在和平年代鍛煉搏殺的技藝、培養作戰的勇氣,稱之為畋獵。 而實際上真正大戰爆發時,衝鋒陷陣的戰士們平時可沒有畋獵的閒暇,他們都是在軍陣中接受的操練。

        所謂的畋獵,不過是王室子弟平日的遊樂與嬉戲。

        王室的畋獵園林土地山林皆歸王族所有,有專門的用處,當然禁止民眾隨意圈佔與開墾,大片野地中生活著狍、麂、羚、狐、兔等很多野獸。 雖地域廣大鳥獸眾多,但每年都要經過馳騁畋獵,熊罷虎豹等大型猛獸已很少見,往往在獵場深處才有,有時還有人專門放養走獸於山林中以供遊獵。

        而這個村子恰好在畋獵園林的邊緣,獵場是在村寨出現之前就已劃定,村民們不能將房屋田地修到獵場範圍內,山腳下的緩坡已是最適合的地方,所以這裡才會出現一個房屋散得很開、梯田層層分佈、沒有寨牆環繞的村落。

        王室畋獵園林的範圍非常大,只是劃定了地界而已,當然不可能有寨牆和柵欄圈住。 所以村民們雖不能在那裡開墾田地,卻也經常進入獵場所在的山林中採集野果、葛根、藥材等物。 理論上這也是不允許的。 但實際上平時卻沒人管,況且採些藤葛野果也不妨礙什麼。

        相室國將此處劃為王室獵場,不僅是因為這裡靠近邊境,駐紮著國中最精銳的軍陣,更能體現勇武之風,而且龍馬城境內多山,土地相對貧瘠,人煙村寨並不稠密,是國都周邊最適合畋獵的地方。

        昨天村中有位名叫東昇的壯年男子,去村外山林中砍柴。 進入了獵場的範圍。 一般來說,在王室獵場中砍伐樹木是被禁止的,但是取一些雜枝伏木回去當柴燒,通常也不會受到追究。 到村寨後面的高坡上去砍柴,路更陡也更遠,很不方便。

        東昇砍柴的同時也在山坡上採集葛根與山薯,等背的竹簍快裝滿了,這才准備往回走。 恰在這時,高坡上突然衝出來一隻怪獸。 身形似馬,白身黑尾,卻長著虎牙虎爪,四肢沒有馬腿那麼長卻更加粗壯。 吼聲竟如戰鼓,尤其是那支長長的獨角,竟發出絲絲霹靂電光。

        自幼生活在這一帶的東昇,在山野中見到過各種野獸。 哪怕是虎豹之類的猛獸也不至於讓他這麼驚慌。 但這頭可怕的怪獸將他的魂都嚇飛了,腿一軟就從山坡上滾了下去,砍刀也不知脫手落到了何處。

        怪獸應該是看見了東昇故意朝他衝過來的。 見東昇被嚇得滾落山坡,便高高躍起從他的身上跳了過去,發出得意的吼聲。 這時遠方的山那邊又傳來一聲召喚的哨音,怪獸在林子裡兜了個圈子又跑了回去。

        東昇摔折了一隻胳膊,從高處滾落時碰到一塊凸起的石頭,肋骨好像也斷了。 他艱難地掙紮起身,回到了家中,當晚便臥床不起。 村寨中的長老來了,進行了一番簡單的救治,但傷勢也沒見什麼起sè。

        第二天,東昇的傷勢更重,躺在床榻上開始咳血,妻兒在身邊哭泣,恰好被走過村寨的虎娃聽見了。

……

        虎娃不僅聽見了婦人與孩子的哭聲,他的感知極為敏銳,走到近處時凝神查探,又聽見了屋中有壯年男子痛苦的呻吟與粗重的喘息,便知道這家有人受了重傷。 他便走到院門前,以行路人的身份討開口一碗水喝。

        有一位老者走到了院中,給他端來了一碗溫水,還問虎娃有沒有帶著竹筒,可以幫他也裝滿了。 村寨旁邊就有溪澗,虎娃為什麼要到人家討水? 這也是人們的生活習慣,從幾百年前的炎帝時代、巴原上建立了巴國開始,居民們就很少飲用生水了。

        傳說神農天帝分辨天下草木物性,不僅教人們種植採集各種作物與藥物,而且還倡導了很多生活習慣,比如地位尊貴的人們才所享用的茶飲。 而對於平民來說,將水煮開後晾溫或晾涼了再飲用,亦可淨穢去毒。 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生活習慣,極大地減少了人們平常的病患。

        太昊天帝的年代已太過久遠、很多事情難以考證,而神農天帝與軒轅天帝都是傳說中醫理、醫術的發現者與創建者,他們所留下的不僅是調治傷病的高明醫術,更有很多祛病養身的生活細節,極大地改善了人們的健康狀況與生活狀態。 不飲生水這個習慣,當年也隨著巴國的建立在巴原上得以推廣。

        虎娃雖自幼生活在蠻荒,但那裡也不是完全與世隔絕,仍受到巴原上的諸多影響,比如路村的祖先路武丁,就曾在巴國開國之君帳下效力,並修成武丁功回到蠻荒。 就算是在路村中,人們一般也不飲用生水。

        行路人當然不便煮水,虎娃向路過的人家討一碗水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虎娃向老者表示了感謝,並說喝一碗就夠了,不需要再裝一竹筒,順勢便問起老者家中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屋裡有哭聲?

        老者就是東昇的父親,他與老伴和兒子住在一起。 東昇如今是家裡唯一的壯勞力,受了傷不知能不能養好,連命能否保住都難說,家人當然悲傷哭泣。 老者愁眉苦臉地告訴了虎娃,他兒子昨天山林中遭遇的事情。

        虎娃將那缺了口的陶碗還給老者道:“老伯,我從遠方山中來。也學過一些療傷的法子。你兒子的傷很重,若不及時救治可能危及性命。我既然路過,不妨就幫他看看。”

        老者大喜過望,趕忙行禮道:“小先生,恕我失禮,不知道您竟是一位救死扶傷的高人,請您千萬救救我兒子!但我們只是村中的普通人家,不知道如何才能報答您?”

        虎娃笑了笑:“方才那一碗水,便是我受你的恩惠。救人要緊,先帶我進去看看吧。”

        虎娃又一次被人稱為了“小先生”。 在那樣的年代。 懂得高明醫術者並不多,而在蠻荒村落裡,醫者往往與巫祝或祭司是同一類人,都是部族中的修士。 修士感應精微,可查探人的神氣狀態、能知傷病所在。

        但也並非所有的修士都擅長救死扶傷,比如像農能和燕凌竹那種人,恐怕也只會鬥法格殺。 而城廓中的共工,有的擅長煉器,有的擅長建造。 也有一些人​​擅長煉藥治病。 虎娃既然主動開了口,那顯然身份不一般。

        驚喜的老者態度異常恭敬,先將一家人都叫來向虎娃行禮拜謝,然後將虎娃引到了東昇的病榻之前。

        這戶人家除了方才那老者之外。 還有一位老嫗、一位二十多歲的婦人和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衣著皆很簡樸。 那小男孩名叫石蛋,模樣十分機靈可愛,讓虎娃感覺很親切。 不禁想起自己小時候的樣子。

        石蛋臉上淚痕未乾,聽說這位小先生能治父親的傷病,看向虎娃時目光中充滿了好奇、崇敬與迫切的期待。 而病榻上的東昇看上去三十來歲。 體格還算健壯,見虎娃進來便掙扎著想起身,卻又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面露痛楚之sè。

        虎娃擺手道:“你身上有傷,好生躺著不要亂動,讓我先查驗一番。”

        這位小先生的手段果然神奇,他只是隔空一擺手,卻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讓東昇順著他的手勢自然就躺好了,那痛楚的感覺彷彿也消失了不少。 虎娃說是要查驗,卻沒碰他,只是凝神站在榻邊微微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後,虎娃點頭道:“還算及時,傷可治,但你半個月之​​內不能起身,兩個月內不能勞作,需要好好休養。”

        表面看上去,東昇所受最重的傷勢是手臂與肋骨的骨折,但他掙扎著回到村子的過程中,也牽動了腑臟導致了內傷。 這個村子裡顯然也沒什麼醫術高明的修士,除了不太準確的接骨之外,東昇並未受到其他的調治。

        幸虧虎娃路過,他既出手療傷便不留隱患,重新接骨正位將患處固定,並施法調理其生機,以助其儘早癒合恢復,這是虎娃第一次使用了菁華決修為。 實際上人的傷病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要靠自身的生命力恢復。

        虎娃還用掉了一小片龍樹血竭,以法力潤化入東昇的形神之中,盡量不留下任何隱患,讓他恢復之後便能康健如常。 在施法療傷的過程中,他還暗中運轉了形神中那截瑯gan枝神器的妙用,而東昇一家人當然察覺不出什麼。

        想殺一個人容易,可是將一個重傷的人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並且能恢復健康如常的體魄,其難度不知要大多少倍。 假如換作另一名擅長醫術的修士,恐怕絕不會花這樣的代價、以如此神奇的手段,為一名普通的村民療傷。

        虎娃卻沒想這些,他既然要救東昇,那當然就要徹底地其將他治好,這番救治施法用了一個下午,令虎娃也略感疲憊。 最後東昇沉沉睡去,神情安寧已無痛楚之sè,虎娃這才轉身道:“他已經沒事了,只要按照我方才所說,休息調養兩個月便可,你們放心吧。”

        一家人連同孩子全都跪倒在地拜謝不止,受拜虎娃讓他們起身不必再多禮。 此刻天sè已晚,東昇一家當然要請小先生留宿,並將最好的一間房間收拾出來打掃乾淨。 虎娃也沒推辭,便住在了這裡,他也覺得很好奇,想等東昇醒來,好好問問他那怪獸的情況。


         (未完待續。。)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00:03
009、馳騁畋獵(下)


        東昇家給虎娃奉上的晚飯很“豐盛”,​​在葛粉中加了麥麵、豆麵,還有一點鹽和磨碎的野椒粒,填上菜葉煮成了一大盆糊糊,裝在陶盤裡端上來,聞著也非常香、令人很有食慾。 但虎娃只吃了一碗,便讓他們把東西都端回去自己吃。

        然後虎娃就听見那對老夫妻和兒媳婦在廳中小聲私語,猜測小先生為何只吃了一碗? 他們擔憂飯菜太過簡陋不合貴客胃口,於是就商量著明天早起殺雞。 虎娃坐在屋中及時開口阻止,令他們不必殺雞了,明日等東昇醒來後,他再問幾句話便會離去。

        虎娃自稱正在修煉,不宜多食,明天早飯也不必為他刻意多準備什麼,​​家中平常吃的東西就行。 至於雞嘛,還是留著下蛋吧,可以給養傷的東昇補身子。

        東昇家院子裡養了五隻雞,都是下蛋的母雞,雞蛋平時大多給孩子以及需要乾重活的東昇吃。 家裡攢下的雞蛋,昨天都拿出來答謝給東昇接骨治傷的村中長老了,等虎娃來時恰好沒有了,於是他們才想到要殺雞招待小先生。

        第二天凌晨,村中傳來公雞打鳴聲,過了不久,東昇家的院子裡也傳出母雞的咯咯叫聲,接著是老兩口起床的聲音。 恰好這天有兩隻雞都下了蛋,虎娃雖讓他們不必刻意準備更好的早飯,老兩口沒有殺雞,卻端上了一碗麥麵雞蛋羹。 虎娃沒有推辭,吃了。

        盤瓠不知跑到哪裡去玩了。 它從昨天起就沒有呆在東昇家,石蛋那個孩子也跑出去了。 過了不久老者便拿著農具離開,家中只留下兩位婦人伺候。 待東昇甦醒後,其傷勢已無大礙,虎娃來到床榻前又詳細詢問了一番事情的經過,重點是他看見了一頭什麼樣的怪獸?

        這個村落在龍馬城境內,傳說古時這一帶曾有瑞獸龍馬出沒。 所謂瑞獸是天地所化生之物,生而神異能通靈修煉。 龍馬也許並不是一種馬,似馬又似龍。 有天賦神通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修為高深的龍馬還能展開雙翼翱翔於雲端,據說古時天帝的車駕上套的便是龍馬。

        傳說當年巴國的開國之君便是在此地收服了一頭龍馬,將之精心養大,乘坐龍馬拉的車輦行遍巴原山川,因此這裡在後世便被稱為龍馬城。

        在那個年代,馬極少用於騎乘,主要是用來拉車。 因為馬高大、性烈、速度快。 騎在上面很難掌握平衡,容易摔下來發生危險,而且人們穿的衣服也不適合騎馬奔馳。 倒是牛、驢一類的家畜,速度較慢且脾性溫順,既可套車也可騎乘。

        在兩軍交戰之時,戰士們通常也不是騎著馬衝殺。 而是以馬拉著戰車作戰。 但在傳說中,有不少高人包括很多仙家,以各式各樣的珍禽異獸為坐騎,現實中也曾見過有人騎著馬或其他的異獸馳騁。 這樣的人通常有高深的修為、精通馭獸之術或身懷常人難及的精湛功夫。

        難道這一帶的山野中又出現了一頭龍馬? 可是聽東昇的描述又對不上號。 東昇當時嚇壞了,覺得那怪獸十分可怕。 就像要用獨角將他扎穿並吃掉的樣子。 但在他的記憶中,那怪獸顯然不是傳說中的龍馬。

        山神曾向虎娃介紹過世上各種瑞獸靈禽。 其中有很多山神本人也沒見過,也只是聽過傳說而已。 根據東昇所見,那怪獸應該並非龍馬,反倒很吻合另一種異獸——駮馬的特徵。

        駮馬似馬​​又似虎,額上會生出一支直而尖的獨角,四腳並非馬蹄而似虎爪,口中亦生有虎齒。 只要它長出了獨角,便是通靈可修行的徵兆。

        據說駮馬是龍馬的近親,關係有點像狼與狗或驢與馬,通靈的駮馬亦有天賦神通,若修成了氣候還擅長御風之法。 若能得到一頭駮馬並自幼悉心豢養,將來乘著駮馬所拉之車亦可跋山涉水;若精通馭獸之術將之降服,甚至還可以直接當成坐騎。

        虎娃很好奇也很感興趣,假如這一帶真的出現了一頭駮馬,四處亂跑驚駭村民,還有可能傷人,那他便試試能否將之收服。 如此既能造福一方,自己還能得到一頭異獸隨行,路上也方便了許多。

        虎娃讓東昇好好養傷、不日即可康恢,隨後便告辭離去。 家中兩位婦人見小先生說走便走,想挽留也挽留不住。

        東昇家在村子邊緣、靠近山脈陡坡的地方,地勢比較高、離其他的房舍也比較遠。 虎娃昨天就叮囑過那一家人,不要將他來到的消息在村中傳揚,只說一名路人投宿而已,因此也沒有在村中造成什麼驚動。

        很多村民正在田地中乾活,看見虎娃走過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但手中的活計並沒有停下。 這是開春時節,一年最重要的耕作之時,田地早已犁過、種子已播下,前不久還下過雨。 地裡已長出二指長的翠嫩青苗。

        雨後隨著禾苗一起發芽的,還有各種雜草,村民們正在用農具在除草。 有的禾苗發得太密了,需要間苗;而有的地方苗沒發出來,還需要移栽和補種,同時修補田壟,如今正是農忙的時候。

        家裡的壯勞力東昇不能起身,東昇的父親則要幹更多的活,假如今天不是因為小先生在家,那老嫗便留下照顧兒子,而東昇的妻子也是要下地干活的。

        順著高坡望下去,層層梯田上皆是一副繁忙景象,而在山坡腳下,則是這個村莊面積最大、也是最重要的成片田地。 那里土壤肥沃、灌溉方便,地勢又相對平坦開闊,一直延伸到狩獵園林的邊緣。 但因為地勢太低,不能防禦洪水所以不適合修建房舍。

        田地周圍的山林野地間,有很多雜亂散種的火麻與菽豆之類的作物,這讓虎娃想起了路村外的情形,令他的感覺中又多了幾分親切。 孩子們在山坡下的野地中玩耍,四處卻看不見盤瓠的身影,虎娃要去畋獵園林中探尋駮馬的踪跡,當然要帶上盤瓠,於是就取出竹哨吹了一聲。

        這哨音普通人是聽不見的,不料盤瓠還沒出現,遠處山林中卻傳來一聲戰鼓。 仔細聽這不是戰鼓聲,而是奇異的獸吼,隨即就見一頭恐怖的怪獸突然衝了出來。

        此獸軀幹似馬白身黑尾,四肢粗壯、爪牙如虎,腦門上有一支尖而長的獨角呈亮銀色,角根部位環生著一叢鬃毛。 此角根部有一寸多粗,到尖部有一尺來長,在太陽下閃著點點銀光,打著響鼻衝了出來,將田間勞作的村民們都嚇了一大跳。

        近處的人們紛紛驚呼逃散,孩子們也跑上高坡哭爹叫娘​​,還有不少人嚇得摔倒了,也顧不上疼爬起來接著跑。 虎娃隨即意識到可能是自己的哨子惹得禍,常人聽不見,卻讓這怪獸循著聲音跑了過來,正是他想找的那頭駮馬。

        這頭駮馬肆無忌憚的在田野間撒歡馳騁,踐蹋的正是山腳下那片最肥沃最開闊的平坦田地,村民們看著都心疼得快哭了,卻沒有一個仁敢過去招惹那怪獸。

        哪怕是來的是熊或野豬,村民們也會抄起各種武器將其哄走或獵殺。 以往山林中也經常跑出來狍子或麂子之類的野獸,大多都被村民們獵取成為了美餐。 但這頭怪獸實在太可怕了、沒人知道它是什麼東西,也就無人敢靠近。

        就在這時,人們突然聽見一個稚嫩的聲音怒喊道:“臭野獸,快滾開,不許踩禾苗!”只見東昇的孩子石蛋站在田邊野地裡,怪獸恰好從他身前不遠處跑過,他揀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用力砸了過去。

        石蛋聽他爹說過在山里遇到的怪獸是什麼樣子,此刻也認了出來。 就是這頭畜生從山林中突然衝來,令他爹失足滾落山坡摔成了重傷、差一點就丟了性命,石蛋心中當然恨極。 村里的孩子從小都被大人教育或教訓,玩耍時不准踐蹋青苗,見這怪獸在田地裡這麼亂跑,他心中就更恨了。

        小孩子有時不知道害怕,此刻竟然敢拿石頭砸怪獸。 那駮馬打了個響鼻,飛到近處的石頭隔空便被崩出很遠,它還很得意的蹦了幾下似是在炫耀功夫。

        石蛋又喝道:“臭野獸,你還在這裡踩!”接著又奮力砸出一塊更大的石頭。 這孩子可真虎啊,力氣也不小。

駮馬差一點被砸中,那石頭在它身前一尺遠處啪的一聲碎開,碎片也碰到了它的身體。 這畜生怒了,低下頭以尖角前指,轉身朝石蛋衝了過去。

        石蛋這下害怕了,沿著田地邊緣撒腿就跑,駮馬就在田地裡追,卻故意不放開速度,總是跑在後面好幾丈遠,發出一聲又一聲駭人的低吼。 石蛋接連摔了好幾跤,又爬起來接著跑,駮馬總在田地中攆他,他的膝蓋和手都摔破了。

        這時石蛋的爺爺已衝下了山坡,手持一柄鶴嘴長鋤擋在了田地邊,大叫道:“畜生,快走開!……石蛋,快跑啊!”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00:38
010、心發狂(上)


        駮馬見一位老者抄傢伙攔在了前方,卻絲毫沒有收勢的意思,仍然低頭衝了過去,似是想和老者較量一番,那長長的尖角彷彿欲將他的前胸扎出一個透明窟窿。 老者的雙手在發抖,眼中滿是驚恐之色,連鋤頭都拿不穩了,但他並沒有後退也沒有挪動腳步,因為孫子正在身後跑向高坡。

        恰在此時,突然傳來一聲震吼,前衝的駮馬身形一個趔趄差點沒失足趴下,隨即一跳多高轉過身來。 只見一條花尾巴小狗出現在田邊,弓起後背朝它發出了一聲狂吠。 駮馬被激怒了,又低頭向盤瓠衝去,並發出了一聲戰鼓般的大吼。

        盤瓠剛跳起來想往山上跑,結果腿一軟踩空了,竟摔了個嘴啃泥。 原來這駮馬竟與它擁有類似的天賦神通,那戰鼓般的吼聲亦可沖擊形神。 看來前天東昇聽見吼聲,當時腿一軟便滾落山坡並非偶然,恐怕也不完全是被嚇得。

        盤瓠一千常與路村人一起狩獵,對付野獸的經驗很豐富,沒有繼續與駮馬在開闊的田野間糾纏,爬起來接著就跑,想把這個大傢伙領到天野外雜樹叢生的密林中。 而遇見同樣身懷天賦神通的狗妖,那駮馬彷彿也被徹底激發了兇性,就是要攆上盤瓠與之鬥法。

        盤瓠的速度很快,可那駮馬發力奔騰如一道閃電,速度竟然比盤瓠更快,這條狗第一次遇到了它跑不過的對手!

        這時有個聲音從畋獵園林那邊喊道:“好樣的,角將軍!快拿下那條狗。我們晚上就有狗肉吃啦!”聽說話聲竟是一個女子,且年紀絕不會太大。

        聽見這個聲音的鼓勵。 駮馬的兇性更盛,怒吼一聲奮蹄騰空而起,就如肋生雙翅般一躍數丈,朝著盤瓠凌空撲擊而去。 盤瓠已有準備,它亦身懷差不多的天賦神通,這次守住心神沒有在震吼聲中趴倒,奔跑中突然向旁邊吹了一口氣,這是它平日玩耍時的習慣動作。

        田邊有一大片碎石被“吹”起。 如雨點般朝著後面半空中的駮馬砸去。 駮馬在空中晃腦袋甩動了頭頂的長鬃,那些石塊被無形的力量所擊,紛紛碎裂而開化為一片煙塵。 駮馬穿過煙塵落地,但盤瓠方才施法畢竟也阻礙了它片刻,它並沒有撲中對方。

        盤瓠已經跑進山坡上的密林了,前方的山林邊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個人,站在那裡擋住了駮馬的去路。 伸出一隻手大喝道:“你快停下,不要再撒野了!”

        這聲喝也帶著穿透元神的法力,聽得是那麼清晰,顯然來者是一位有神通的修士,但看他樣子卻只是一位十幾歲的少年,手裡也沒拿武器。 背後還背著一個麻布包裹。

        來者正是虎娃,方才石蛋扔石頭砸駮馬時他就嚇了一跳。 看那駮馬施展出的神通手段,至少已有三境御物修為,而且不是像盤瓠那樣剛剛突破三境未久,恐怕已有三境七、八轉的功夫了。 但這駮馬應尚未突破四境。 亦未三境九轉圓滿,還不能開口說話。

        盤瓠不是這頭異獸的對手。 跑也跑不過它,傳說中的異獸駮馬本就以神速見稱。 虎娃方才看得清楚,這駮馬故意在追逐石蛋取樂,並以吼聲讓石蛋一次次摔倒。 可是老者站出來的時候,這畜生已發了兇性,真有傷人之意。

        虎娃剛想出手阻止,盤瓠就已經蹦了出來,它卻不是這駮馬的對手,虎娃及時趕到現身,此刻倒成了救盤瓠。

        畋獵園林那邊方才有聲音在喊話,應是發自這駮馬的主人,那麼這頭異獸就不是野生的畜生,他居然還有名字。 可是虎娃已經來不及理會這異獸是叫角先生還是叫角將軍,也來不及管它的主人是誰。 因為駮馬聞言並沒有停下,反而加速前衝已到了虎娃身前。

        離得這麼近,虎娃與駮馬面對面視線相觸,他恍然竟有一種錯覺,或者說那不是錯覺而就是真切的感覺。 他看見的並不是一隻野獸的眼睛,而就是一個成年人的雙眼,甚至有點像記憶中燕凌竹的眼神。

        山野妖類若能突破至三境修為,不僅與修士一樣掌握了御物之功,且天賦神通更強。 而它們的修為精進,通常也比一般修士要艱難得多,耗費的歲月也更長久。 但另一方面,其靈智已經完全開啟無礙,漸漸便與常人並無差異。

        假如它生活在人世中,那麼人間諸事也都會懂得,人們說的話也完全能理解。 所以這並不單純是一頭畜生在撒野,它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村民們的害怕與驚慌、自己腳下踐踏的是什麼樣的禾苗,更清楚那尖角衝撞過去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這不是一頭誤闖田間的山野禽獸,虎娃看見的這雙眼睛,就屬於一名行凶的狂徒,這狂徒的凶器已刺中了他前伸的掌心。 駮馬的速度太快了,虎娃想躲都來不及。 而駮馬根本沒有收手,看這支角的去勢,就是要刺過他的手掌並順勢挑穿他的身體。

        遠處的村民們皆發出一聲驚呼,他們看見駮馬衝了過去,那少年的身體掛在角上被挑了起來,眼見是活不了! 這畜生的主人已經感到,卻沒有來得及喝止它當眾殺人!

        沒人看清楚細節,虎娃確實被駮馬的獨角給挑了起來,但他並沒有受傷。 就在角尖碰到手心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攏掌前探,虎口順著長角就握在其根部。 而那支尖角貼著虎娃的前臂刺進了袖子中,卻沒有傷到皮肉。

        虎娃的手如鐵鉗般,握得是那麼緊。 而駮馬在衝撞中又揚頭往上一挑。 拼體重的話,虎娃當然比不過這頭重達千斤的異獸,雙腳當即便被挑離了地面。 但他並沒有飛向天空,手依然牢牢地緊握長角,就像被粘住了掛在上面,無論駮馬怎麼甩頭,都無法將他甩出去。

        這時又聽虎娃怒喝道:“你鬥法已敗,還不低頭住手!”

        那掛在獨角上的身子突然變得如小山般沉重,駮馬承受不住,不由自主便低下頭來,連兩條前腿都打彎了。 而虎娃的右手緊扣著它的獨角,又重新落地站定。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00:55
010、心發狂(下)


        虎娃既是在與一頭三境妖獸說話,也是在與一名行凶的狂徒說話。 若論修士之間的鬥法,駮馬已敗;若論近身格擊,則近身的不能再近身了,雙方已經貼在了一起。 虎娃說話時可沒有放鬆警惕撒手的意思,因為那駮馬仍在奮力掙扎,卻怎麼也掙不脫虎娃的掌控。

        這時虎娃扭頭看向了畋獵園林的方向,從來那裡走出來五個人和一輛車。 車很華貴,上面有座位,座位旁還放著一頭被獵殺的熊。 熊屍側臥,胸前那道月牙形的白色皮毛中央有一個圓形的血洞,應該是直起身子撲擊時被駮馬以尖角刺殺的。

        此刻車上並沒有套著馬,車身兩側有銅環,有兩位身強力壯背著弓箭的武士,拉著銅環將車拖出山林。 車前方站著兩名妙齡女子,衣著華麗,但看神情姿態顯然是中間那名少女的侍女。 中間那名少女身著紅色的長裙,平常很少能看見這麼鮮豔的服色。

        她身上披掛或佩戴著很多虎娃以前從沒見過的飾品,年紀看上去也只有十五、六歲,也算是可以結親持家了,還是少女的形容。 她的肌膚很白嫩,彷彿吹彈可破,此刻小臉蛋卻顯得紅撲撲的,可能是在山野中游獵跑熱了,或者是覺得很興奮。

        隔著田野,車沒有辦法過來,一行人就在田邊的疏林外站定。 有一名武士低聲道:“君女,您快讓角將軍住手,它差一點就闖大禍了!”

        那紅衣女子卻說道:“闖什麼禍,不就是追一條狗嗎?要是真追上了,不管是誰家的狗,賠就是了!……我還用叫它住手嗎,它都被人抓住了!”說著話她又朝這邊喊道,“角將軍,你怎麼連一條狗都追不上啊?居然還讓人抓住了角、動都動不了。看樣子今天是碰到對手了,快認輸吧!”

聽見少女的喊話,那駮馬不僅沒有低頭服軟,反而目露凶光猛低頭奮力向前一頂。 虎娃暗叫一聲不好,方才駮馬想把他挑向天空,可是怎麼也甩不脫,此刻則變了策略,將全身的重量都撞了過來,全力向下壓,想把虎娃頂翻在地以獨角刺穿。


更要命的是。 駮馬在這個時候竟施展了天賦神通。 這已經不是一般意義的近身格擊了,如果僅是較量高下則不可能如此,離得這麼近還要發力施展神通,必是生死相搏。 這可不是兩個小孩在打架啊,雙方的手段皆威力驚人。


駮馬是一種罕見的神奇異獸,那支亮銀色的獨角便相當於它天生的法寶。 虎娃用手扣住了獨角令它施展不得變化,便是降服對方的姿態。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駮馬還要發狠動手,獨角突然銀光暴射。 帶著劈啪亂響的絲絲電光爆裂聲,虎娃的一隻袖子當即就碎了。


他也來不及做別的反應,駁馬低頭前撞,他便向後踏出一隻腳站穩。 運足開山勁緊握獨角奮力向天空一揮。 駮馬前腿彎曲蹬地發力,虎娃則順勢蹲下並用力壓住它的獨角,以它的一雙前腿為支點,將它整個沉重的身子都撬了起來。 然後奮力揮了出去。


駮馬四蹄騰空越過虎娃的頭頂飛向山坡,就听咔嚓一聲,它額上的那支獨角從顱骨部位被連根折斷了。 沉重的身子摔了出去壓倒了一大片灌木,躺在那裡再也沒有爬起來,四蹄還在不停的抽搐。


虎娃又緩緩的站直了身體,伸左手扶住了右臂,右手中還緊握著那支連根折斷的獸角。 一尺長的獸角從虎口直至肘側仍緊貼在他的小臂上,猶散發著絲絲電光,伴隨著劈裡啪啦的輕微暴響聲。


駮馬的獨角被人抓住,又聽見那少女的話,或許是認為這是一種奇恥大辱。 它的獨角猝然暴發電光,就是想把虎娃的手給震開,好順勢順勢將之頂倒在地上。 而虎娃也真夠犟的,或者說他將對手最大的威脅判斷得很清楚,自始至終都沒鬆手。


血肉之軀如何抵擋那電光神通的貼身侵襲? 虎娃當然也運轉了神通法力,在這種情況下其他的手段也用不上,就是純粹的煉器之法,瞬間包裹了這支奇異的長角,束縛它的靈性妙用不得暴發,等於虎娃所有的法力都擊在了這支長角上。


將駮馬的身體揮出的時候,虎娃也沒敢鬆手,結果硬生生將這支獨角完整的給掰了下來,相當於在截取天材地寶的同時,已經運用了煉器之法。 單純這麼看,虎娃實在太兇殘了! 自古以來,曾有很多人取妖獸原身之物打造法寶,但還從來沒聽說過有誰直接在**上煉器的!


虎娃倒不是故意如此,以當時的情形,也只有這樣才能抵擋那駮馬兇殘的神通侵襲。 虎娃可不僅是掰斷了它的一支角啊,強大的法力穿過頂門透體而入,瞬間簡直就相當於神氣血脈感應相連,將它的元神都給擊散了,表面上卻看不出其他的傷口。


再看那頭倒在灌木叢中的駮馬,蹬腿抽搐了片刻便不動了,腦門正中央有一個邊​​緣焦黑的洞,環生在角根周圍的那一叢鬃毛也焦糊了一半,另一半則化為了飛灰。 這個一寸方圓的傷口並沒有流出血跡,中央卻露出白森森的顱骨。


虎娃也不是一開始就想殺了它,早上出門時心裡想的還是收服這頭罕見的異獸。 可是駮馬在斗法中已被降服,還要發狠使出那種要人命的手段。 若是換一名修士恐怕早就被頂翻在地、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那幾乎是無法防備的。


虎娃閃念間折斷了獨角、摔出了獸身,便站在那裡一動未動,也是一言未發。 不是他不想說話,而是實在無法開口,全身上下喉結都沒法動,差點連心跳都驟停了。 那獸角發出的電光不是有多近的問題,而就是緊貼著他的身體。


從手臂到全身,虎娃感到一陣陣麻痺,奮力會出駁馬後,神氣法力一時也難以運轉,就連筋骨肌肉都控制不了,彷彿那絲絲電光還​​在體內游走侵襲。 而從右手的手心一直到肘部,整條小臂內側傳來鑽心的刺痛。 就似被利刃割開了一般。


假如這個時候有誰過來給他一刀,虎娃連躲都躲不開。 但周圍也沒人敢動,所有人皆被驚呆了。 又過了一會兒,高坡上的村民們才發出了一片歡呼聲,他們親眼看見這少年打倒了那兇殘​​的怪獸。


而從畋獵園林中走出那行人,則發出了一片驚呼聲,只聽那紅衣少女驚叫道:“他,他,他居然殺了角將軍!……快去看看,角將軍怎麼樣了?”


一名衛士得令。 戰戰兢兢的跑上了山坡,卻不是直奔虎娃而來,而是小心翼翼地就像躲避什麼凶神惡煞,盡量離得很遠繞過他,進了灌木叢查探那頭駮馬,然後大喊道:“君女大人,角將軍死了!”


那少女失聲尖叫道:“什麼?我的角將軍真的死了嗎!是他殺的,快拿下他!”


那名衛士站在虎娃身後數丈遠的灌木叢中,身背弓箭手持梭槍。 可根本就不敢過去。 那少年連駮馬都給宰了,而且如此兇殘的折斷了神奇而強大的獨角,他怎會是對手? 可那紅衣少女已經下了命令,衛士只得舉起了梭槍做出要投射的樣子。


這時又聽見一聲低吼。 嚇得那衛士身子一軟便坐倒在地,只見盤瓠不知何時已跳到了虎娃身邊,正蹲在那裡看著他。 那衛士落地的梭槍也不要了,爬起來撒腿就跑。 一邊跑一邊叫道:“來者兇殘,保護君女要緊!”


衛士跑回了林邊,招呼另一名衛士拉起車上的銅環。 朝那紅衣少女叫道:“我們不是對手,快走!”


兩名侍女趕緊扶少女上車,衛士拉車調頭便跑走。 這兩名衛士的功夫也算不錯,雖沒有修成武丁功,但也練成了開山勁,應是攜帶武器在狩獵時保衛那位少女的。 而這輛車並不寬,為單馬所拉,顯得很輕便適合於在疏林中穿行。


馬車兩側常常配有把手,比如這輛車上的那兩個銅環,碰到道路崎嶇陡峭之處,往往不能只靠馬力拖曳,還需要人力輔助才能過得去。 拉這輛車的牲畜。 顯然就是方才的那頭駮馬,而那紅衣少女將駮馬放了出來打獵,卻由兩名衛士拉著車跟在後面,不料今天卻闖了禍,駮馬還讓虎娃給宰了。


能以駮馬拉車,這紅衣少女的身份之尊貴可想而知,身邊的衛士稱呼她為“君女”,其人應是相室國國君的女兒。 在國種人們一般這麼稱呼,如果在別的國家,稱呼往往就變成了“相女”,因為相室國的王族姓“相”。 據說當今的國君有十幾個女兒,也不知這位紅衣少女是哪位。


那兩名衛士應該知道這位君女的脾氣,聽見角將軍已死,那少女都快哭出來了,生怕她再亂下什麼命令讓他們去當場拿下“兇手”,這不是和找死一般嘛! 趕緊找了一個藉口,趁君女還沒反應過來將她帶走了,離開了這片闖了禍的是非之地。


虎娃只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去並未追擊,也無法開口說什麼,因為他實在是動不了。 他宰了那頭凶獸,全身也被那凶獸的天賦電光神通所麻痺,雖沒有受什麼嚴重的內傷,但也要暗運神氣好半天才能緩過來。


這時村民們已經走下山坡圍了過來,東昇的父親、方才那位遇險的老者跪拜於地道:“多謝小先生和您這頭義犬的救命之恩,今天幸虧有您宰了這兇殘的畜生。……小先生,您快走吧,方才那兩名衛士稱呼這畜生的主子為君女,其身份應是國君之女。他們一定是找幫手去了,您若不趕緊脫身,恐怕就來不及了。”


虎娃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全身的麻痺感已漸漸消去,只有一支右臂仍是酸麻疼痛,但總算能動也能說話了。 他擺了擺左手道:“諸位不必擔憂,這畜生既然是我殺的,接下來自然就是我的事情。


她是國君之女反倒更好,應能賠得起你們村的損失。 而且我也不怕把事情鬧大,更不怕回頭找不到人了。 諸位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如果他們還想來找我,我便在這裡等他們,如此也不必連累村中眾人。 ”


老者勸虎娃趕緊離開,以防君女再帶大隊人馬來找他。 而有些村民也在暗自擔心,假如虎娃走了,君女帶人馬又來了,找不著正主,會不會拿這個村莊出氣?


虎娃卻拒絕了老者的好意勸說,表示自己會留在這裡等著,但讓村民們全都回去,不要靠近這一帶,以免被人誤會是他的同夥。 說完話他便帶著盤瓠轉身走進了密林,越過那駮馬的屍體便消失不見。


村民們不清楚虎娃是留在林中還是已經悄悄離去,面面相覷皆面帶擔憂之色,返回了自己的家中不安的等待著,直到中午都沒人敢亂出門。


虎娃當然沒走,但他也不會傻乎乎的站在明處,讓人大老遠就能看見。 他進入密林來到靠近山頂的高坡上,在樹木掩映中端坐,此處遠遠地就能望見畋獵園林那邊的動靜。 假如真有大隊人馬要過來,他也能事先察知究竟來了多少人、是什麼陣仗、攜帶了哪些武器?


這片畋獵園林的範圍很大,丘陵與平原起伏交錯,虎娃能看見的地方只是其邊緣的一角,據說其中央還有相室國的戰陣進行軍演的場所,平時有衛隊駐守。 那位君女如果回去找人的話,可能會把衛隊帶來,時間也應該不能短了。


虎娃可不想莫名其妙殺了一頭畜生,卻給這個村子帶來禍患,自己還被人當兇徒追緝。 既然剛才都沒來得及說話,那麼他需要一個機會當眾將事情將清楚,至於對方聽不聽,那就無法勉強了。 他或許還會再打一架,見勢不妙也會避走,但事情做得卻要明白。


山神告訴過他:“凡事要講道理,就算與你打交道的人不講道理,你也要將道理弄清楚,否則你與他便沒有區別。至於對方不聽,那是沒辦法的事情,該動手的時候那就動手吧。只要有動手的道理,動手也是一種講理的方式。”(未完待續。。)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00:57
011、講理(上)


正午時分,遠處樹林中果然來了一群人,穿行山林車行不便,所以還是只有一輛車,那紅衣少女坐在車上由兩名衛士拉著、兩名侍女跟隨左右,兩側還各有七名全副武裝的戰士。 相室國的軍陣是七人一小隊,七小隊為一陣,看來那位君女把自己所有的衛士都帶來了,就是這兩支小隊。


說實話,假如在國都中,這個排場已經夠驚人了,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出現的。 國君有十幾個女兒,兒子的數量也差不多,假如平時每人都配兩支小隊護衛,那麼加起來得是多少支整編軍陣啊?


況且根據國中禮法,除了將來要繼承王位的儲君之外,國君的其他子女是不​​能私配軍陣的,平時的車駕也不過只有幾位護衛隨行而已。


這位紅衣少女名叫宮嫄,是國君的一位寵妃所生。 這位妃子還給國君生過一個兒子,其兄比宮嫄大三歲。 而宮嫄今年十五歲,貌美而活潑,其母又受龐,因此深受國君喜愛。 她頗有尚武之風,喜歡到畋場中游獵,幾年前纏著父王將一頭異獸駮馬賜給了她。


那駮馬在宮嫄面前表現得非常乖巧溫順,但在狩獵時又很勇猛,山中沒有什麼猛獸是它的對手,宮嫄是喜歡得不得了。 國君的子女,平日也不能隨意跑到王室的畋獵園林中打獵,她乘坐駮馬拉的車來到此處遊獵,也算是國君特示的恩寵。


在山野中狩獵時隨時可能遭遇危險,所以國君才派了兩小隊衛士保護,顯得排場不小,也算是君女外出時的儀仗。


那頭駮馬平時在國都中扮老實乖巧的樣子太久了,它也完全通人性,知道怎麼討宮嫄喜歡,來到這里便被放了出來自由活動。 沒想到它離開宮嫄的身邊便暴露了本性中兇殘的一面,踐踏田地、肆意傷人,渾然不把那些村民放在眼裡,結果卻送了性命。


宮嫄既傷心又害怕,她最愛的寵物被人殺了,所害怕的倒不是那些村民,而是擔憂回到國都後怎麼向父王交待? 因為當初父王將駮馬交給她的時候說得清楚,只是放在她這裡好生豢養照看,將來若有需要,這異獸還是要被徵調上戰場的,所以宮嫄才給它起了個名字叫角將軍。


宮嫄一定要將殺了角將軍的兇手拿下,否則回去後父王問起,她又該怎麼回答? 於是就將隨行衛隊都帶來了,心中暗道那少年就算再厲害,也不能是這麼多人的對手。


走在路上,身邊的衛士還在小聲的勸說:“君女大人,此事必有誤會。角將軍闖入田地傷人在先,看那人的樣子不過是自衛出手。他既然能殺了角將軍,很可能來歷不凡。我們應該先查清其身份、問明事情經過,不可貿然動手拿人。否則事情鬧大了,對您也不好。”


宮嫄帶著哭腔道:“我只看見角將軍在追一條狗,後來被那個人攔住了,那人抓住它的角已將其製服,為何還要斷角殺了它呢?他仗著有些功夫,而角將軍又無法還手,便下此毒手,又怎能原諒!不把他拿下問罪,我又怎麼向父王交待?”


宮嫄是後來才趕到田邊的,只看見了駮馬在追盤瓠、然後撞向了虎娃,結果卻被虎娃制服。 她喊了一句,那人卻突然將駮馬的長角折斷,將這頭異獸給宰了,心中當然又恨又怕。


旁邊又有一名衛士皺眉道:“君女,我當時看的清楚,角將軍全速前衝就是向那人去的,假如不是那人功夫了得,肯定已經沒命了。他被挑飛的時候我都嚇了一跳,擔心角將軍闖得禍太大,我們無法收場。”


宮嫄尖聲道:“那又怎樣,他不是沒被挑飛嗎?死的是角將軍!無論如何要先將他拿下,將其身份查問清楚。如果那人真的來歷不凡,那就讓他自己向我父王去解釋——角將軍是怎麼死的吧!”


……


虎娃在山坡上定坐了一個上午,運轉神氣療傷。 其實他與駮馬動手的時間很短,神氣法力倒沒什麼消耗,只是被那電光神通貼體攻擊有所損傷。 但以虎娃的修行根基,恢復能力極強,當時那一陣麻痺過後,筋骨腑臟便無大礙。


他在坡頂坐下之時,只是右臂還有些疼痛難忍,五指發麻彷彿張不開,緊握在手中的那根獨角好像仍在發燙。 他的外傷不輕,但一直沒有鬆手放開那支獨角,熾烈的電光已經將他的手心和小臂內側烤得焦糊。 血肉和銀角已粘連在一起,直接將銀角拿開的話,會扯下一大塊皮、導致傷勢更重。


虎娃昨日為東昇療傷,今日又在給自己療傷,不禁暗暗苦笑。 早年服用的那些不死神藥,強大的靈效融於形神,修煉中吸收煉化的速度一直很緩慢,倒是在這種情況下最快。


他握著那支銀角不動,運轉神氣促進手臂上的傷勢快速恢復,同時以御器的法力繼續包裹著那支銀角。 這不僅是在體會其獨特的靈性妙用,也是將之與身心相合感應,這樣做才會不影響到傷口,否則它會粘連在手臂上的。


駮馬確實是罕見的珍奇異獸,而虎娃施展煉器手法折角,就在它施展天賦神通的同時。 虎娃是從活體上完整地折取此物,不僅保留了天材地寶物性性,並且伴隨其天賦神通的妙用靈性正在施展中。


它被虎娃折斷的那一瞬間,其實就已是一件能與身心相合的法器了,且是中品法器。 這個成器的過程太特殊了,其機緣幾乎無法重現,連虎娃自己都沒想到。 在通常的情況下,就算有合適的天材地寶,以虎娃的修為也只能煉製下品法器而已。


這件中品法器得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對虎娃來說卻很自然,他連琅玕枝都截過,融於形神中成了神器,又何況一支獸角呢? 這件中品法器尚是初坯,還可繼續煉化,虎娃便在療傷的同時將之合於身心,體會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玄妙。


盤瓠有天賦神通,如今這頭珍奇的異獸駮馬也有,而且還不止一種。 這些強大的神通法術並不是誰教的,而是開啟靈智後自然便掌握的,其他人幾乎不可能學到。 可是虎娃卻曾貼身被那電光侵襲,那一瞬間幾乎相當於和駮馬神氣血脈感應相連。


閃著銀色的電光的獨角被折下之後,不僅仍與虎娃的血肉粘連,而且也與身心相合。 他竟有一種感覺,假如他願意的話,在這種可遇不可求的奇異狀態下,甚至可以讓這支角“長在”自己的傷口上,相當於一種移植了,那樣他也會擁有這種天賦神通。


但虎娃當然也不會做這種蠢事,將來右手中始終握著一支長角,還能幹別的嗎? 那豈不是等於得到一種天賦神通、卻廢了一隻手! 但在此刻療傷的過程中,他卻可以體會臂生銀角的感覺、體會那天賦神通是如何以法力運轉和施展的。


這是沒人教的秘法,但並不代表別人在體察清楚後不能學會、學會後不能施展類似的手段。 而虎娃所修煉的種種秘法神通,從來就不是別人教的。


這個機會很寶貴,等到傷口癒合、將獸角拿開之後便結束了,所以虎娃並沒有浪費,始終保持著緊握獸角血肉粘連的狀態,禦器的同時又在煉器,煉器的同時也在煉化己身——療傷。


虎娃隱約竟有所體悟,自己應該也能施展出類似於那駮馬的神通法術,這手段竟像已烙印在他的形神中。


他可以嘗試著習練與掌握,但以這種奇特的方式感悟的秘法卻很難傳授給他人。 也許是修為還不足吧,就如菁華訣一樣,等他突破六境修煉大成之後,方可留下心印傳於弟子,否則有很多玄妙是描述不清楚的。


虎娃就這樣一直閉目端坐到中午,身心沉浸在奇異的定境感悟狀態中,感覺幾乎自己就變成了一頭駮馬。 最後還是盤瓠的低吼聲將他喚醒,他睜開眼睛望向遠方,發現哪位紅衣君女終於帶著兩小隊軍陣來了。


……


宮嫄走到田野邊,車駕已無法前行。 旁邊的衛士勸道:“君女,我們不要踩踏田地中的青苗,您還是下車步行繞過去吧。”


宮嫄卻嬌橫的搖頭道:“這裡都已經被踩得亂七八糟了,他們連我的角將軍都殺了,拉著車穿過去又有什麼關係!”


行人車駕踏過那已被踐踏過一番的田地,來到山坡腳下,上方不遠的灌木叢中仍躺著駮馬的屍體,卻不見兇手在何處,對面的村中也看不見一個人影。 宮嫄下令道:“把村中人叫來問話,有誰知道兇手去了哪裡?如果沒人問答,便有可能躲在村中,你們就挨家挨戶去搜!”


這時有個聲音從高處傳來:“不必搜了,我就一直在這裡等你們呢。那位紅衣姑娘,你就是那駮馬的主人嗎?很好,你縱容家畜闖禍之後並沒有逃走,此番是回來賠償村民的損失嗎?”

本帖最後由 extra517 於 2014-11-12 12:35 編輯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00:59

011、講理(下)



順著聲音望去,只見虎娃帶著盤瓠拔開灌木叢出現在林邊。 一名衛士叫道:“就是他,是他殺了角將軍!”


虎娃很老實的點頭道:“對,就是我,是我殺了那頭行凶的駮馬!”


衛隊的首領抄起盾牌,長槍前指道:“列陣警戒!”


衛士們在車前布成陣勢,舉弓搭箭指向虎娃,那首領上前喝道:“請問你是何方人士?見到君女宮嫄大人,還不上前行禮!”


虎娃又點了點頭:“哦,原來你的名字叫宮嫄,還真是國君的女兒。那就太好了,既跑不掉,也能賠得起。”說著話還真的向前邁了一步,朝宮嫄行了個禮。 卻不是拜見尊長或上官之禮,就是修士之間平常的問候之禮。


那首領也是一名三境修士,見虎娃如此行禮亦暗暗吃驚,但宮嫄就在身後看著呢,他又挺胸喝問道:“你究竟是何人?在君女大人面前,還不報上名來!”


虎娃答道:“我只是一個走在路上的人,出門之前尊長有交待,不要隨意告訴他人自己的身份來歷,以免驚世駭俗。我恰好路過此地,看見一頭異獸駮馬踐踏青苗、行凶傷人,起了降服的念頭,便出手阻止它繼續行凶。


那畜生明明已被我降服,卻仍然不收兇性,暴起神通欲害我性命。 如此已留情不得,我只能將它給宰了。 原來它不是山中的野獸,而是有人驅使的家畜,其主人就是君女宮嫄。 ……宮嫄大人,你縱容那畜生行凶,理應負份內之責,打算怎麼賠償此地的村民啊? ”


宮嫄差點沒氣背過去,這少年樣子看上去也就和她差不多大,可是架子卻比他這位國君之女還要大得多啊! 明知道自己是國君之女。 不下拜也就罷了,應該是一名有修為的修士,看來其尊長的身份可能很高貴,但是再高貴能比得過國君嗎?


他自以為是誰,巴原七煞嗎?


問他叫什麼名字、來自何方,居然不回答。 對殺死駮馬之事既不表示歉意也不解釋,反而回過頭來質問她,聲稱等在這裡沒走,就是等待她來道歉與賠償的。 還沒等衛隊的首領說話,宮嫄已經氣急敗壞地叫道:“抓住他!”


那衛隊首領暗中直皺眉。 這不好抓啊,話還沒問清楚呢,而且對方也沒動手。 衛隊的職責只是保護君女,除非對方主動襲擊或逃跑,否則他們也無權在外面執法拿人。 但他的目光從虎娃的身上掃過,卻突然厲喝道:“你手上拿的是什麼凶器?在君女大人面前還不放下!”


虎娃抬起右手,五指間有銀光閃爍,他解釋道:“這就是駮馬的那支獨角,我掰下來的。很抱歉暫時還不能鬆開。它仍與我的血肉感應相連。 ”


首領神情大駭,後退喝道:“衛士控弦!”


所謂控弦就是將弓張滿。 平時警戒的姿勢,只是把弓舉起、箭搭在弦上,因為誰也不可能總是保持滿弓控弦的狀態。 一旦控弦就表示要射箭攻擊了,手一鬆箭便會飛出去。


衛士們正在張弓,那首領眼前一花,發現虎娃已經撲了過來。 情急之中將盾牌奮力扔了出去。 他的修為雖不甚jīng深,但也懂御物之法,盾牌打著旋砸出亦有開碑裂石之功。 在空中受操還能變換方向。 不料盾牌只砸中了虛影卻沒有擋住人,因為虎娃的速度更快。


宮嫄認為虎娃沒有解釋,但虎娃卻認為自己解釋得很清楚——他為何要殺駮馬、宮嫄應該干什麼? 本來還可以多說幾句的,但這些衛士們已經動手了。


看上去那些衛士只站在原地,是虎娃先動的。 但虎娃對事態的判斷自有標準,不會還傻站在那裡。 衛士們一旦將弓弦拉開,不論是有意無意或是受到外界的驚擾,手一動箭就能射過來。 而且他站得距離太近了,若被這麼多強弓指著,也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這就像格鬥時的判斷,對方揮刀便是動手,不可能等到被刀砍中再做反應。


那首領的身形後退、盾牌砸空,屁股上突然被踹了一腳。 方才虎娃明明還在他前面,一閃身就已經到了身側了,屁股上挨踹應該朝前飛才對,他的身形卻劃了道弧線飛向了後面,撞翻了一片正在張弓的衛士。


虎娃的手不太方便,但不耽誤他用腳,這一腳深得山爺當年踹魚大殼的神髓啊。 衛士的陣形已亂,中間倒了一片,虎娃衝了過來。 再射箭當然已來不及,兩側幾名衛士扔掉弓箭伸手抄槍,然後只聽嘭、嘭、嘭的聲音連響,他們都飛了起來,全是被虎娃踹得。


兩小隊衛士摔得七葷八素,轉眼便潰不成軍,只有兩名衛士還是站著的。 他們方才並沒有動手,腰佩長刀站在車駕的兩側,連刀都沒有拔出來。 此刻見虎娃如一陣風便衝潰了衛隊,大叫一聲拉起車廂上的銅環調頭就跑,他們這個動作倒是非常熟練,彷彿腳下生風跑得飛快。


那兩名侍女也跟在車駕後面飛奔,其中一人連鞋都跑掉了,卻頭都不敢回。 虎娃的表現實在太兇殘了,眨眼功夫連手都沒動,就把衛隊全給踹飛了,動作快得連看都看不清。 那人既能殺了角將軍,想殺她們還不跟捏死小雞一般,快跑吧!


倒是虎娃有點納悶,這兩小隊衛士未免也太慫了吧! 看隊列站得倒是很整齊,可是執行號令的反應卻很慢,將那硬弓拉開也顯得有些吃力。 在這麼近的距離之內,足夠虎娃衝過來踹一個來回了。


這些人的體格還算強壯,勉強能拉得開硬弓,但無論是單兵動作還是互相配合,都很不嫻熟,比普通人是強上那麼一些,卻仍是烏合之眾。 就虎娃所見,他們比農能所率領的飛虹城第一支軍陣,差得太遠了。


如果說高手,其中勉強只有三位,除了那名有三境修為的首領,剩下的就是那兩名拉車的衛士了。


那兩名衛士應該是宮嫄的貼身親衛,已修成開山勁,反應、力量與速度皆遠超常人,一左一右合力拉著輕便的馬車,能在田野中跑得飛快,轉眼便逃入畋獵園林不見踪影。


納悶的虎娃想了半天,突然展開眉頭露出苦笑,他想明白了。 其實軍陣中的戰士,也無非是從普通民眾中招募,配上了軍械裝備而已。 假如不經過艱​​苦的鍛煉和長期的嚴格操練,遠遠稱不上jīng銳,對付手無寸鐵的普通人當然厲害,但碰著他這樣的“高手”也就露怯了。


君女的衛隊不過是儀仗而已,平時跟在主子身邊耀武揚威,恐怕也不像正規軍陣那樣天天操練,就是個整齊好看的花架子。 至於其首領嘛,當然要有點真功夫,三境修為也就差不多了。 若是一名四境修士,恐怕也不能來幹這種差事。


但貼身親衛,必須要求功夫好、反應快,且能看清楚形式。 剛才車被拉走的時候,宮嫄仍張著小嘴一臉震驚,還沒反應過來呢,上次她逃走時也是這般情況。


虎娃並沒有去追,他方才動手時除了第一腳踹飛那名首領,後來根本就沒費甚麼勁,他仍一直運轉著煉器之法,握著那支銀角與之感應相通呢。


他正在感悟一種全新妙法境界,機緣稍縱即逝,這個過程不能被打斷,所以並沒有去追馬車。 另一方面也用不著去追,他聽見了一名衛士逃走時說的話:“君女大人,狂徒兇殘,衛士們不是對手,我們快找公山虛將軍!”


將軍? 龍馬城是一座軍事重鎮,城廓中和邊境都駐守著相室國的軍隊。 而這片畋獵園林的中央,還有戰陣進行軍演的場所,也常年駐紮著兩支軍陣,可以隨時馳援邊境,並與城廓呈呼應之勢。


那衛士所說的公山虛將軍,應該就是這畋獵園林中掌軍之人,其職銜地位,與城廓中的兵師相當。 兵師嘛,虎娃也認識兩位,一位就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伯壯,另一位就是飛虹城的燕凌竹。 不知這位公山虛將軍又是哪路貨色,會不會和那位角將軍差不多呢?


但是公山虛這個名字,卻讓虎娃覺得有些耳熟,難道山神曾提起過? 這不太可能啊,山神對他介紹的山外之事,除了個別特殊情況,大多都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虎娃轉念又想起那邊高坡上的村子就叫公山村,這裡的村民也以公山為姓,難怪他覺得有些耳熟呢。


難道相室國任命的那位鎮守畋獵園林的將軍,就出身於公山村嗎? 看來那位君女咽不下今天這口氣,還會再來的,虎娃繼續等著便是,眼下還有別的正經事不能耽誤呢。


宮嫄逃走了,那些衛士們也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虎娃皆面露驚恐之色。 虎娃喝了一聲:“滾——!”他們便連滾帶爬的都跑了,臨走時還不忘揀起地上散落的兵器,卻沒人再敢於虎娃面前舞槍弄箭,都是灰溜溜地拎著東西逃走。


(未完待續。。)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01:00

012、再講理(上)


虎娃手握銀角又走回了山頂,仍在上午那個地方端坐入境。 虎娃踹那名衛隊首領時,運轉神氣法力差點從腳尖踢出電光,因為他身處一種奇異的狀態,與那支銀角血肉相連、生機靈性感應相通,彷彿已擁有某種天賦神通。


但當時只是靈光一閃,虎娃並沒有體味真切,還要在深寂的定境中感悟。 此刻就能看出他多年前的初境修煉根基是多麼紮實,如嬰兒般的內感是那麼清晰。 他在體會與銀角感應相連的神氣運轉,回味與那駮馬神氣血脈互感時的狀態,定境中並無雜慮,甚至恍惚有種自己便是一頭駮馬的感受。


這個機緣太​​寶貴了,他血肉模糊的傷口正在漸漸癒合,只有在煉化己身運功療傷的同時,以煉器之法感應那支銀角才能進入這樣的狀態,時間不會很長。


……


那位公山虛將軍來得比虎娃預料得更快,實際上不是宮嫄去找他的,而是他帶著一夥軍士來找宮嫄。


公山虛午後就已聽到消息,君女的那頭駮馬跑到村子裡撒野,讓人給宰了。 宮嫄本人當時也被宰駮馬的人給嚇跑了,然後集合自己的衛隊,氣勢洶洶的又跑回去算賬。


宮嫄深受國君寵愛,又兼年少無知,跑到民間來難免行事嬌橫,如今吃了這麼大的虧,說不定會捅出更大的亂子來。 公山虛趕緊集合身邊的軍士趕往此地,他既是怕君女出什麼意外,也怕君女在村中亂來。


根據聽到的消息判斷,君女招惹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就以她那脾氣,假如真把對方給逼急了,人家可不管你的身份是什麼,起了衝突則後果難以料。 而公山虛恐也脫不了乾系。 焦急的公山虛將軍帶人趕到半路,卻恰好迎面遇上了狼狽而回的宮嫄。


見宮嫄本人無礙,這位將軍才鬆了一口氣,趕緊詢問事情經過。 恰在這時,君女的衛隊也逃回來了,樣子是那麼地狼狽。 宮嫄看見公山虛將軍就哭了,且又驚又怒情緒頗有些失控,揮舞著手臂講述了事情的經過,重點是那狂徒多麼兇殘可怖。


公山虛見宮嫄說得凌亂,並沒有隻問她一人。 又追問了兩名拉車的親衛、宮嫄身邊的侍女、衛隊的首領、還有幾名普通的衛士,總算將情況大致搞清楚了,不由得眉頭緊鎖。 他是個明白人,這件事還真不能說是對方的錯,假如鬧大了對宮嫄並無好處。


但以君女之尊,在王室畋場中游獵時被一不明身份的狂徒襲擊,連衛隊都給揍趴下了,宮嫄本人也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不查清楚是也絕對無法交待。 公山虛本想勸宮嫄冷靜。 可是這位君女見到將軍來了,便哭喊著要回去報仇,非得拿下那小子問罪不可。


公山虛也只得讓衛士帶路,大家簇擁著宮嫄又走向公山村。 虎娃遠遠地在山坡頂上看見了這些人。 便微微皺起了眉頭。 很顯然,這回又來了訓練有素的jīng銳軍陣,還好人並不多,只有三支小隊。 為首者應該就是那位公山虛將軍。


虎娃暗罵道——這個宮嫄,還有完沒完了! 嚇跑了幾個又來了十幾個,打跑了十幾個又來了幾十個。 接下來難道還想調動戍邊軍陣不成?


其實駐守畋獵園林的軍陣已經來了,但這不算正式的調軍,也不可能擺開戰陣的架勢,因為這裡並非戰場。 公山虛聽說君女遇險,帶著恰在身邊的軍士趕來救援,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那三支小隊並沒有攜帶弓箭和長槍,連皮甲都沒穿,為了行動迅速,只佩著腰刀抄起盾牌就來了。


遠望公山虛率領的這三小隊軍士,僅看其身形步伐,jīng氣神就完全不一樣,宮嫄的衛隊跟在後面與之一比,更像一夥烏合之眾了。 這是相室國戍邊的jīng銳軍陣,以虎娃所見,可能比不上農能率領的那伙本領高強的亡命之徒,但也差不了太多,對付起來不是很容易。


但虎娃倒也沒什麼害怕的意思,他可是見過大場面的,漫天飛來的羽民族人見過,屠村滅族的兇殘流寇見過。 若說軍陣嘛,他本人還在雙流寨外帶著村寶率領的一整支軍陣,在山野裡遛了對方一天一夜呢。


虎娃嘆了一口氣,悄然吩咐了盤瓠幾句,起身走下了山坡。 盤瓠擁有三境修為後是越來越聰明了,幾乎什麼話都能聽懂,晃著尾巴很興奮地鑽入了密林中。


公山虛來到田野邊擺開戰陣,卻不見虎娃的踪影。 而宮嫄坐在車上叫道:“就是這裡,那人在這裡殺了角將軍,角將軍的屍首還在山坡上呢!他也是在這裡襲擊了我的衛隊,現在人又不見了,肯定是躲在村子裡。虛將軍,你快派人將他搜拿出來!”


“虛”是這位將軍的名字,當時的習慣,通常只稱名,為了表示對某人的尊敬時,才會帶上姓氏。


公山虛聽君女這麼叫他,心裡就有點不太高興,側過身來答道:“君女大人,我熟悉這個村子。按衛士們所述的狂徒形容,此村中絕對沒有那樣一個人。而且那人也說了,他只是偶然路過此地,恰好遇見角將軍踐踏田地。”


說完話又轉過身來,朗聲高喝道:“行凶的狂徒,是否還在左近?今日你驚擾了君女的車駕,還襲擊了君女的衛隊,絕不能一走了之!”


這時虎娃走出了樹叢,皺眉道:“我也沒想走啊,一直在等著呢,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事情說完?不是我襲擊了君女的衛隊,而是她養的畜生在此撒野傷人,然後又指使身邊的衛隊,在這裡襲擊了我。”


宮嫄看見虎娃便怒火中燒,有公山虛將軍率領的三小隊軍陣在前,她也忘記了害怕,從車上跳起來尖叫道:“將軍,就是他!他好大的膽子,居然還等在這裡沒走,快將他拿下!……軍陣,軍陣上前!”這一刻,她簡直有種自己是在指揮作戰的感覺。


可是軍陣當然不能聽她的號令,只能由公山虛下令。 公山虛又躬身道:“請君女大人稍安,此人既然沒走,看上去倒是個肯擔當的,先將事情問清楚了,再處置不遲。”接著他又轉過身來道,“請問你是何人,又為何在此行凶傷人?”


虎娃反問道:“你是什麼人?居然在這裡擺開軍陣!不要告訴我,這些軍士是君女的衛隊。”


對方的語氣令公山虛吃了一驚,再說話時氣勢便弱了幾分:“我是國中鎮守此獵場的將軍公山虛。君女宮嫄大人來此遊獵,卻被你所衝撞,衛隊亦受襲擊,我得知消息,率人趕來接應。”


虎娃伸手指了指山坡上那頭沒了角的駮馬道:“行凶傷人的不是我,而是那頭畜生。我原以為宮嫄是回來要賠償村民的,那麼這件事也不必鬧大。不料她卻命衛隊來襲擊我,當時軍士已控弦,難道還讓我站在原地等他們射嗎?”


宮嫄又在車上大叫道:“虛將軍,你別聽他胡言。我當時親眼所見,角將軍只是在追一條狗,卻被這個人攔住了。他明明已經制服了角將軍,卻還要下毒手將角將軍殺死,我這才欲將他拿下,否則無法回去向父王交待。”


公山虛站在隊伍的最前方,向後舉了一下左手,三小隊軍陣戰士皆持盾抽出了腰間的佩刀,做好了迎戰準備,然後他沉著臉問虎娃道:“是這樣的嗎?”


虎娃搖頭道:“那畜生明明有靈智,卻有意踐踏田地,企圖向村民行凶,被一條狗阻止,它便去追那條狗。明明看見我在前方,卻不收勢仍欲傷人性命。若非我還算有點修為,此刻恐怕已經沒命說話了。


我的確是製服了它,可那畜生被制服之後仍欲行凶,所以我才不得不宰了它。 那畜生既然已經死了,我本不欲追究他人,只要畜生的主人前來道歉、並賠償村民的損失即可。 不料她竟敢繼續縱容衛隊行凶,此刻還把軍陣也調來了! 難道是嫌自己闖的禍還不夠大嗎? ”


公山虛越聽越是心虛啊,對方說話時的神情實在太鎮定了,彷彿根本就沒將殺了駮馬、揍了公主的衛隊當回事。 若他所說是實,那麼所做的事情也就完全佔理,看樣子便不怕,公山虛不禁在暗自猜疑此人的身份。


虎娃看上去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但顯然修為不低,其來歷必不普通。 宮嫄身為君女固然尊貴,可是國君有十幾個女兒呢。 假如這少年是哪一門大派尊長的嫡傳親人,或者是國中某個重要部族的繼承人,那麼他在這種情況下,還真敢頂撞宮嫄。


國君碰到這種事,只要這少年佔理便追究不了,也只能去責罰宮嫄;而這少年也不過是回家挨尊長一頓罵,可人家好像不在乎這些。


公山虛只得又問道:“你說那頭駮馬被制伏之後仍欲傷你性命,卻與君女大人以及她身邊衛士所見的事實不符,這又是怎麼回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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