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太上章 作者:徐公子勝治 (已完成)

 
mk2258 2014-5-23 23:55:4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5 1283281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2:43

022、命煞與離珠(下)


青黛又禀告道:“巴室國君後廩自稱舊疾復發,已派使者到孟盈丘,欲再求一枚離珠續命。”


命煞微微一皺眉:“已經三年了。”


青黛:“是的,距您上次賜他一枚離珠神藥,已經過去了三年。正如宗主當初所說,三年之後,其生機將竭,如今他又來求不死神藥。”


命煞:“離珠已救不了他。”


青黛:“您知道這些,可他仍心存僥倖。只要有一線希望,任誰都想再試試的。”


命煞:“上次我命你向他提出要求,奉孟盈丘為巴原神丘、奉我為國祭之神,位列太昊天帝之後、創國先君之前。他沒有答應,我也沒有勉強,還是把離珠神藥賜給了他,延其三年性命。如今他再來求神藥,又有什麼承諾?”


青黛:“這回倒沒主動說什麼,只是問孟盈丘有何要求?只要能以舉國之力辦到,他一定會盡力滿足。……既然如此,可否再賜他一枚離珠,不論能不能續其性命,也讓巴室國答應您三年前的條件?”


命煞卻搖頭道:“不必多此一舉,他若想答應,三年前便已答應了。況且就算他今天答應,他兒子繼位後也不會答應的。這三年來我的玄功更進,已隱約能窺見更多玄機。當年提出那樣的要求,確實是心急了些,就算如今時機亦未成熟。現在看來,那隻是做個試探吧。”


世間的各種不死神藥,其神效亦不相同。 比如五色神蓮,普通人完全可以正常服用,藕莖一品庶女不下堂最新章節 、藕節、蓮子都可以吃,就算不能吸收其神效也能滋補元氣,虎娃從小就是吃這些東西長大的。 而琅玕果則不是吃的,別說嚼不碎,就算硬嚥下去也不會消化,對普通人沒有半點用處,它所謂的“服食”其實就是一種煉化之法。


離珠樹則更為特殊,得此名就是因為其果實。 “離”也是太昊天帝所畫的八卦之一,象徵著火,而此樹結的果實則似一枚圓形的大珠,故此稱離珠。 普通人別說無法採摘,假如服用便會中一種奇異的火毒,會yu火升騰、性情癲狂、血脈奔湧,最終爆體而亡。


它要經過高人的大法力煉化,才更適合服用。 煉化之法有兩種,一種是去其火毒後的離珠丹,為修士助益修煉之用;另一種就是煉化為普通人可服之果,又稱離珠神藥。 一枚離珠只能煉化為一枚離珠丹或離珠神藥,此物煉化時不可分割。


離珠丹的靈效異常神奇,據說服一枚便可助人突破初境得以修煉,這是多少凡人夢寐難求之遇。 但事實卻沒這麼誇張,世上也不可能有那麼一種丹藥。 假如有人接受指引、習練入門秘法多年,卻始終不得入初境,服若用一枚離珠丹,倒確實能幫助他體驗到初境的狀態。


但邁入初境的第一關考驗,並非人人都能過得去。 假如一個人修法日久,卻總是差那麼一絲機緣,捕捉不到那種複歸於嬰兒的心境。 服用了離珠丹,能助他察覺到清晰的內在身心,但也會伴隨著各種本能的慾念衝擊。


如果有這個資質與根基,自然就可以邁入初境繼續修煉下去,但若是此人根本就不適合修煉也不能入境,強行服丹也不會有好下場。 所以離珠丹是絕不可這麼亂用的,它只是一種破關的機緣。


世上從來就不缺突破初境得以修煉者,用其他的方式指引、自行修煉亦可成功,而離珠又是這麼珍貴難尋的不死神藥,所以離珠丹通常並不做此用途。


離珠丹最重要的用處,與虎娃在白溪村所得的碧針丹類似,但其神效卻要猛烈得多,它可以在每一境修煉中助人突破下一轉。 在六境之前,只要每一轉的功夫已用足,卻遲遲不能突破原有極限,那麼服用一枚離珠丹,只要能成功煉化吸收其神效,幾乎必定會突破。


在突破六境之後,離珠丹便沒有這等神效了,但它仍可服用已助修行。


聽上去這離珠丹簡直太神了,有人或許會認為,在突破六境之前,只要能弄到四十五枚,每一境修煉中都服用九枚,不就可以輕鬆修煉至五境九轉嗎?


這便有點想當然了,因為想發揮離珠丹此等神效,有兩個前提條件:其一是修煉功夫已用,卻遲遲不能突破下一轉時使用;其二在每一境的九轉圓滿關口,就算服用離珠丹也不能突破下一境。 而且離珠丹的神效猛烈,不易煉化吸收,每次服食亦有凶險。


另一方面,此丹也不宜連續多服,假如總是依仗某種助力突破每一轉修為,那麼修煉根基便可能不穩固。 比如一名修士突破三境後,在修煉中接連服用了九枚離珠丹,就算僥倖每次都能煉化吸收其猛烈的神效,達到了三境九轉圓滿,但想突破四境恐怕便格外艱難。


更重要的是,不死神藥世間難尋,尋常修士哪會有那麼多離珠丹?


離珠神藥則與離珠丹不同,對普通人而言珍貴至極,因為它幾乎可治世上百病,卻又不是一​​種調治傷病的藥,其神藥就是激發生命中蘊含的所有潛能,將身心埋藏的潛力都激發出來。


人們與傷病抗爭,藥物等治療手段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憑藉頑強的生命力,挺過去直至康復,假如挺不過去便會倒下,有時生死就差那麼一線。


三年前,巴室國君後廩得了一種怪病,請多方高人醫治皆束手無策,有人便說國君病體衰沉,僅以普通的手段已無力回天,只有向孟盈丘求離珠神藥續命。 後廩便派使者來到孟盈丘向命煞求藥,他雖然沒有答應命煞提出的要求,但也承諾今後將舉國敬奉孟盈丘。 命煞最終還是賜了他一枚親手煉製的離珠神藥。


後廩服下離珠神藥後不久,病很快就好了,人又變得生龍活虎。 但命煞當初就說過,國君因這場病已大傷元氣,就算激發了所有潛在的生命力,也只能再維持三年康健之體。


如今三年過去了,國君果然又倒下了。 這次他並不是舊病復發,就是生命力衰竭。 所以命煞說離珠已救不了他的命,就算國君為了續命、答應命煞當年所提的要求,命煞再賜一枚離珠神藥。 別說服用,只要打開玉匣聞到氣息,國君便會送命。


如果孟盈丘送來的神藥不能救國君,反而成了讓他聞之則亡的致命毒藥,那麼繼位的新君以及巴室國人也不會認可孟盈丘實現了承諾。


既已知道這個結果,命煞又何必再那麼做呢? 更重要的是,她也認為當年提出那樣的條件操之過急,時機還遠遠不夠成熟。 就連赤望丘白煞,都未曾要求五國中的任何一國將其奉為國祭之神,她命煞若是真的那麼做了,顯然會遭各國與各宗門之忌。


青黛明白了宗主的意思,又說道:“孟盈丘不再賜神藥,因為當年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可是君女少苗問我,若離珠無效,還有何物能救她父君的性命?”


命煞答道:“救命已不可能,只能暫時續命而已。若能求得琅玕果,並有高人施展菁華訣,可為其父續命。但就算如此,以後廩的狀況恐怕也拖不了兩年,該趕緊安排後事才是。”


青黛皺眉道:“清煞前輩已百年無踪,有傳聞他已坐化或登天,在巴原上並未留下傳人,更別提有人將菁華訣修煉大成了。但赤望丘中尚有一株琅玕,後廩還可派人到赤望丘求不死神藥。假如白煞提出了與宗主當年一樣的要求,而巴室國也答應了,又該如何是好?”


命煞笑了,淡淡答道:“不會的。”


聲音中也有神念,她認為巴室國君是不可能找到清煞的,就算找到了恐怕也沒用,具體是什麼原因,她卻沒有多做解釋。 琅玕果確實是不死神藥,不論是否修煉菁華訣,此物都能補益生機,但只有修士才能服用。


若是六境以上的高手,以神通大法力煉化琅玕果,將之神效化散於後廩的形骸,倒也可以起到續命之效。 但若不配合菁華訣調治,也不過是再能苟延殘喘幾個月,就算是白煞親自出手,結果也沒什麼不同。 不是他神通不夠強大,也不是琅玕不夠神奇,而是國君本人生機將盡。


假如能再給後廩十幾年青春壽元,後廩求生心切,說不定真會動心,但僅僅幾個月的苟延殘喘,根本不值得付出那樣的代價。 後廩絕非昏聵之君,在位幾十年國泰民安,深受萬民愛戴。


命煞最後又開口道:“一枚琅玕果,若是一名修士依法服用,至少可延壽十餘年,且是青春壽元。只為一將死之人苟延性命數月,實在有些不值得。與其向赤望丘求不死神藥,還不如召集國中高手,找尋其他各種的靈藥,為其溫養滋補,後廩或許還能再強撐一年半載。


這麼做,其效也不亞於使用琅玕果了,就算代價很大,也比向赤望丘求不死神藥小得多。 只是從現在開始,他便要趕緊籌辦新君繼位之事。 我給了後廩三年的時間,他也該早就準備好了。 ”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2:50

023、判巴原之命(上)


青黛嘆息道:“雖說巴原自古皆行禪位的禮法,但繼位的從來都是國君後人,他人並無被擁推的資格,這已成定例。而巴室國諸公子,卻無一人拜入孟盈丘門下,孟盈丘中只有一位君女少苗。”


命煞笑道:“這也沒什麼,我孟盈丘秘法偏重陰柔,本就更適合女子修習,歷代突破六境者也皆為女子,這在巴原上也不是什麼秘密。後廩諸子,在國中各高人門下受教,也沒有人遠去赤望丘拜師。”


青黛:“我們所知的情況確實如此,只是後廩的嫡子少務,這三年不知去向。”


命煞追問道:“難道會是那位闖關入國的小先生嗎,他是急著趕回去繼位的?”


青黛搖頭道:“應該不是,據親眼見過的人描述,年貌不符。”


命煞:“巴室國下一代的國君應是誰,國人心中早已有數,諸公子皆無法與少務爭位。前提是少務若不在國都,返回途中千萬不要出意外。你也命在外門人多加關注,假如發現了少務行踪,便隨行保護。這也是順勢送給巴室國的人情,新君繼位後該知道怎樣答謝孟盈丘。”


青黛:“我立刻下令,命在外行走的孟盈丘弟子皆留意此事。但巴室國的君使尚在山中,我們既不賜予神藥,又該如何回复呢?”


命煞吩咐道:“三年前話已說清,想必後廩也知此番求神藥將無果,只是抱著萬一之心前來試試。你再去詳細解釋不賜神藥的緣由,然後賜他們一些真正有用的靈藥,若善加調養,國君還能堅持一年半載,但離珠神藥是萬萬不能再碰了。”


青黛:“恰好長昌氏此番也送來了幾株靈藥,順便就賜給巴室國的君使吧。”


命煞:“你再告訴君使,讓他當面轉告國君,無論立哪位公子為新君,孟盈丘都會支持。但希望國中新君,將來娶一位孟盈丘弟子為正妃,至於是誰,則看他自己的眼光!”


青黛連連點頭道:“宗主慮事深遠!聽說那公子少務年輕有為、俊美雄壯,我想山中很多弟子都會願意的,甚至會爭相期盼。……您對巴室國格外看重啊?與鄭室、相室兩國不同。”


命煞很突兀的問了一句:“你知道如今的相室國君,有一統巴原的野望嗎?”


青黛答道:“這我當然清楚,五國之君,恐怕或多或少都有這種野望,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只有相室國君表現的最為明顯,一直在做此準備。……自從百年前的紛爭之後,五國已相持至今,卻誰也奈何不了誰。”


命煞:“巴原上已太平了幾十年,但不會永遠如此。既然五國都以繼承巴國正統為號,紛爭遲早再啟,就看誰認為已做好準備、等到了動手良機。 ……你認為相室國若行此事,第一步的計劃應該是什麼?”


青黛低頭道:“我不知,請宗主賜教。”


命煞只答了一句話:“欲得巴原者,必先得巴室國。”


這句話的神念含義很複雜。 巴室國在巴原的中央腹地、古代巴國的建都之地,也是人煙最為繁華的沃野平原,是建立統一巴國的根本所在。


但如今的巴室國卻處境尷尬、四面受敵,在戰略態勢上很被動。 它的國力也許比其他四國中任何一國都強,卻敵不過另外兩國聯手夾攻。 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它失去了與巴原周邊蠻荒接壤的戰略縱深,四面都是國境戰線,沒有那麼廣闊的大後方。


巴原五國中的另外四國,無論誰想一統巴原,第一步要做的也必須是吞併巴室國。 這就形成了一種很微妙的平衡態勢,無論是四國中哪一國主動進攻巴室國,其餘三國都不會希望它成功,因為那樣便意味著巴原上有一國獨大,進而威脅到其餘各國的存在。


四國中的任何一國主動進攻巴室國,都不會得到他國支助。 可是巴室國若反過來攻打周邊的某一國、企圖將其吞併打開戰略縱深,也會受到其他各國的夾攻,使它的戰略不可能成功,所以才會形成如今的相持局面。


在命煞看來,若巴原上紛爭再起,各國的目標都是一統巴原,那麼最有希望成功的還是巴室國。 若巴室國得孟盈丘之助,趕在其他國家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滅掉相室或鄭室其中一國,便成功了第一步。 第二步則是蓄積力量再滅另一國,統一這三國,便大勢已成。


為什麼不能首先選擇進攻樊室國或帛室國呢? 因為有赤望丘。 赤望丘位於巴原最東部的邊緣地帶、樊室國與帛室國的交界處,與巴原上的另外三國並不接壤。


想當初樊室國與帛室國都曾派軍陣攻打過臣屬赤望丘的部族之地,結果卻被玄煞率領白額氏族人揍得很慘,這些年都服服帖帖聽命於赤望丘,玄煞亦因此而成名。


赤望丘必定不願看見,巴原上出現一股力量,足以挑戰與削弱它的地位。 巴室國若首先攻擊樊室國或帛室國,必然會正面遭遇赤望丘,不可能得手。 它接著便會遭遇其餘各國的夾攻,戰略計劃注定會失敗,最慘的下場說不定還會被另外四國瓜分。


這便是命煞對巴原五國將來紛爭形勢的的判斷,她之所以用神念而不是直接說出來,也是因為其中牽涉到赤望丘。


每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命煞之所以有這樣的觀點,也因為孟盈丘就位於巴室、鄭室、相室三國交界處。 在這三國之間的征伐態勢中,它所起到的作用也至關重要。


在命煞的心目中,那所謂足以挑戰或取代赤望丘地位的力量,或許不是指統一的巴國,而是將來受舉國敬奉的神山孟盈丘。 青黛長老是其最信任的心腹,所以才會將這番遠見對她提起。


青黛有些錯愕的說道:“巴室國君病體殘喘,已無餘力,新君繼位後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掌控國中形勢。而相室國君正當年富力強,早為此事謀劃多年,您反倒認為他不可能成功嗎?”


命煞冷笑道:“他那叫什麼謀劃?人人皆知他早有此志,若主動進攻巴室國,也不可能得到各國支援,就算有一時小胜,也難以久持。巴室國若能以奇襲扭轉局面,反倒是趁勢滅掉相室國的良機。


而在鄭室、相室這兩國之中,若選一個更好下手的。 鄭室國南境有劍煞坐鎮的武夫丘,若劍煞態度不明,則不好貿然攻伐。 相比較之下,除非巴室國不想統一巴原,否則首先要滅掉的便是他相室國! ”


青黛:“相室國君也許明白自身的處境,所以才會想著要先下手。而這些年來,他也一直在爭取孟盈丘的支持。”


命煞冷冷道:“想要我們的支持,也得看他自己夠不夠格!他治國雖無大錯,本人胸中亦有些謀略,卻還算不得驚豔之才,更致命的是——國中後繼無人。雖有十幾個兒子,卻無一人德行才幹出眾,就連宮瑯那等廢物,居然也曾是繼承君位的重要人選。


此人我見過,是暴亡之相,別看他現在生龍活虎,可也蹦不了幾年了。 他身為國君二十多年,一心謀劃自己的志願,卻未能培養出繼誌之人。 別說他統一不了巴原,就算在有生之年完成志願又有何用,等他死了之後再度裂國嗎? ”


青黛:“可巴室國新君少務,繼位之後又將如何,目前亦是未知之數。”


命煞笑道:“在相室國中,可有人說宮瑯一句好話?而在巴室國中,可曾有人說過少務一句惡語?宮瑯經常縱車駕出入邊關,而少務這三年竟無人知其去向,可曾有半點嬌縱行跡?”


青黛恍然道:“所以宗主寄希望於少務繼承君位,將來借他之手完成您的大願,如太昊天帝那般,成為整片巴原上的國祭之神,而不僅是取赤望丘而代之。……赤望丘白煞若知道了這些,恐不會高興的。”


命煞又冷笑道:“我從未想過要讓白煞高興。他當年來到孟盈丘,與我約陣試法,以為我是神農天帝大器訣傳人,可惜他失算了,我所修秘法與神農天帝並無關係。他依約傳我吞形訣,並讓我立誓不得再傳他人,也得到了我所擅長的獨門秘法。


他未得到大器訣,便摘走了這裡所有已成熟的離珠。 若非離珠生長之地實在太過特殊,他無法將之移栽到赤望丘中,恐怕連樹都想挖走一兩棵。 我所修玄功,需此地離珠氣息相助,這顯然是在阻我精進。 而吞形訣這等秘法,對我本人又有何用?


過了這麼多年,這三樹離珠才恢復當初繁茂,若不然,今日我或許已化境九轉圓滿。 看見這三株不死神藥,我會感謝白煞嗎? 我如今尚不是他的對手,但藉巴原紛爭之勢,孟盈丘在將來未嘗不可令赤望丘俯首! ”


青黛躬身行了一禮道:“我希望早日看到宗主實現大願的那一天。……對於最近出現的那位小先生,宗主還有何話交代?”

本帖最後由 extra517 於 2014-11-12 12:53 編輯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2:56

023、判巴原之命(下)


命煞看著那三棵離珠樹,有些出神地說道:“宮瑯只見過我​​一次,就是在這裡。那時他還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年,修為剛剛突破二境,就在離珠樹下,我想試試此人究竟會受怎樣的影響?


他見到我之後,在樹下陷入的幻境倒是很有趣;但恢復清醒離去之時,他卻始終沒有悟出那其實是他心中自生的幻境,我又覺得此人十分無趣。 不知殺了他的那位小先生,到底是有趣還是無趣? ”


青黛說道:“聽說那小先生是一位即將成年的童子,在相室國中已受民眾敬仰。他年少體健、形容俊俏,宗主或許會感興趣的。”


命煞似笑非笑道:“哦?我已經感興趣了,聽你這樣說,便更感興趣了,若他是赤望丘星煞的親傳弟子,便是非感興趣不可了!命令所有在外的門人,留意少務的行踪同時,也要留意那位小先生的行踪。


若有人遇見,便轉告他,宮瑯之事是孟盈丘弟子無禮、幸虧他手段高超從容化解。 孟盈丘不能因此責問什麼,並要贈他一枚不死神藥離珠,以示歉意與謝意。 但要請他親自上孟盈丘來摘取,我倒想看看——其人有沒有這個膽量? ”


青黛掩口笑道:“他若無此氣魄,星煞也不會再看重,將來在赤望丘亦難成大器。若他來了,星煞最出色的親傳弟子,卻心折於宗主您,倒是件最有趣的事情。”


聽她的語氣,彷彿認為只要那位小先生來到這裡、在離珠樹下見到了命煞,必然會為命煞而傾心,對其戀戀難忘,渴望著與她親近、得到她的垂青。 命煞或許還不是白煞的對手,但想魅惑星煞門下的一名少年弟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


……


走在路上的虎娃,當然不會知道孟盈丘之主下了那樣的命令,居然要贈送他一枚不死神藥離珠,並讓他親手去採取。 假如這個消息傳開,不知要羨煞多少旁人;而登上孟盈丘與命煞本人相會,在很多人眼中,那是比得到一枚不死神藥更令人艷羨之事。


假如不是因為冒名欺詐絕騙不過孟盈丘以及命煞,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會哭著喊著聲稱自己就是那位小先生,爭相湧往孟盈丘了。 可虎娃本人,恐是這世上最不會因不死神藥而動心者,而且他此時只想忙遠離孟盈丘的勢力範圍。


孟盈丘只是命令在外出行的弟子,要留意小先生踪跡、若遇到了則穿個口信,並沒有​​下令去追踪尋找。 消息從一名弟子傳到另一名弟子那裡,也需要不短的時間,而且孟盈丘弟子也沒人像虎娃這樣一路不停歇的向南前行。


虎娃遠比這個消息“走”得更快,他所過之處尚沒有人聽說這件事,更沒有人去特意關注他。


離來望丘城再經過一座城廓,繼續南行,前方便離巴室國的國都不遠了。 他這一路所見的村寨城廓,皆是一幅安居樂業的景象,彷彿遠離巴原上動盪複雜的各種紛爭,人們的神情安逸、行止從容,看來巴室國君將境內治理得很不錯。


漸漸接近國都時,風景又有不同,虎娃甚至隱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回憶起了自己走在相室國飛虹城境內的情形。 不是這一帶的民眾不富足,而是此地多山,巴都城就坐落在群山環繞之中。 周邊很多村寨外田地並不是連接城片,錯落散佈在山間的平原或緩坡上。


從巴都城出發,有很多條大道穿過周圍的山巒隘口,通達國中各地。 巴原中央的山脈,當然遠不能與邊緣蠻荒那綿延遠盡的雄渾群山相比,但很多地方也是很高很陡峭,巖壑縱橫古木參天,若是想找山深林密、人跡罕至之地,國都周邊倒是有很多。


巴室國為何要將都城建在這個地方? 因為它就是當年巴國的開國之君最早的建都之地。 由於地處巴原中央的沃野平原,很多地方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國都所在,須有局部範圍內的戰略縱深與地勢之利。


數千里方圓的巴原,被險峻雄渾的蠻荒群山所包圍,宛如一片巨大盆地,盆地中亦多山。 當年的開國之君來到盆地中央這片沃野平原,便決定率族人在此定居。 而這片平原中又有一塊群山環繞之地,他進入其間看見了水邊有三個大丘,便把自己的手杖插在土丘下,下令以此為界建造都城。


立國三百多年後,巴國內亂,這座都城也經歷了一場浩劫,廩倉被劫,很多建築都毀於兵火,宮闕幾化為一片廢墟。 而巴室國立國時,仍選擇在這片廢墟上建都,一來國境內實在找不到比這裡更易守難攻的地勢,二來巴室國既號稱繼承巴國正統,如此也能佔據大義名份。


又經過巴室國百餘年的經營,廢墟上再度建起了比當年更為宏偉的巴都城。


在接近巴都城時,虎娃又一次離開大路進入了山野,因為他要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好好修煉最近所感悟的神通秘法。 在跟隨倉頡前輩的那三個多月時間,虎娃學到了太多的東西,這一路都在思悟和消化中,行走時也不自然而然在留意天地間萬事萬物之紋理。


但還有另一件事因此耽誤了。 在遇到倉頡之前,他正殺了那頭駮馬,將其獨角折下也被其所傷,哪支銀角握在一整天,一直在體會那種彷彿血肉相聯、神氣互感的狀態。 尋常情況下幾乎不可能有這種機緣,曾有一瞬間虎娃和駮馬彷彿是形神一體的。


他以銀角擊殺宮瑯之時,也有一種形容不出的感受,剛剛到手的這件法寶,竟隨心掌控得如此自如。 它是在駮馬的血肉形骸中生長、以其天賦神通凝煉,在最終在虎娃手裡成為一件法器。 禦器之時法寶與身心一體,就像自己的一部分,但對於並不熟悉的法器,想自如的施展其神通妙用,還是需要體會與掌握的過程。


可是這件法器一出手,虎娃莫名就那麼熟悉,彷彿它從來就是自己的一部分,這與他身心曾感受的獨特狀態有關,所以他要進入山野尋一處幽靜之地閉關參悟。 虎娃越來越覺得山神讓他將盤瓠帶在身邊,考慮的是多麼周道,他閉關時身邊便需要這樣一頭護法的靈犬。


倉頡曾說,天下萬事萬物皆有其“紋理”,人們身心也是一個世界,是否也有其成長與運行的“紋理”呢? 其實這一點虎娃早就有體會,便是複歸於嬰兒的初境狀態下,對內在身心的清晰體察。


如今的虎娃又重新進入到初境的體驗中,感受一種前所未有的玄妙,彷彿似一頭開啟靈智之初的異獸。 虎娃當然沒有真的變成駮馬,卻彷彿融合了那異獸的天賦神通,能模擬、掌握其神氣運轉狀態。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一直手握著那支銀角,後來便乾脆把銀角放下了、丟給盤瓠拿去玩。 等虎娃結束這番閉關時,已經是兩個月後了。 這天,虎娃站在山崖下朝前方一指,一道電光竟從手心激射而出,劈在岩石上留下了放射狀的灼燒痕跡。


能施展出這手法術,也就意味著他不必借助那支銀角的神通妙用,也能模擬或者說掌握那頭駮馬的天賦神通。 旁邊的盤瓠嚇了一跳,蹦起來汪汪叫了好幾聲。 虎娃起了玩心,又轉身叫道:“盤瓠,你小心了!”


話音未落,盤瓠只見虎娃一揮衣袖,憑空幻化出一頭駮馬,雪亮的銀角前伸帶著絲絲電光,朝它直衝而來。 這頭駮馬是不存在的,但法力凝成能現其形,銀角上的電光神通更是如假包換,在斗法中就相當於驅使了一頭駮馬出戰。


盤瓠心知自己不是那頭異獸的對手,更不是幻化出這頭駮馬的虎娃的對手,驚吠一聲扭頭便跑。 盤瓠跑得不慢,但那駮馬更快,它是虎娃的法力化成,速度與他打出的法器一樣快,甚至是腳不沾地騰空而來。


盤瓠倒也機靈,很靈活的一閃身,兜了個圈子竟然往回跑,夾尾巴躲到了虎娃的身後,那駮馬便向虎娃本人衝來。 虎娃立起了一隻手掌,那駮馬撞在身前倏然消失不見,就像憑空變小了,鑽進了他的手心或衣袖中。


假如有其他修士看見這一幕,定會認為這是一名赤望丘最核心的正傳弟子,正在修煉吞形訣。 其人的吞形訣秘法雖尚未修煉大成,但其手法亦精純嫻熟且威力驚人。 並不是所有赤望丘弟子都能修習傳吞形訣,只有悟性與根器上佳的核心弟子,才有資格得此秘法正傳,否則學也很難學得會。


假如虎娃拿出星煞的信物,再施展這麼一手神通,那麼巴原上各派修士見了,無疑都會認定他必是星煞的親傳弟子。


但虎娃本人卻不清楚這些,他更不知道吞形訣是怎麼回事,這對於他而言,只是因機緣所遇,自行悟出的一種妙法手段。 無人時使出來逗逗狗,他也覺得挺好玩的。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2:57

024、男裝少苗(上)




若是白煞施展出吞形訣,那虎嘯震山、飛龍漫天的場面,估計巴原上沒幾個人曾見過、或者見到了還能活下來,虎娃當然更不會清楚。


山神教了虎娃很多東西,卻恰恰沒有教過他具體的修煉秘法,虎娃修煉至今皆是自悟,修為根基紮實純粹,且沒有絲毫的成見在心,修行自然諳合於大道。 閉關體悟玄通煉出了這麼一手神通法術,他已經很滿意了。


虎娃也覺得種妙法可能成為一門很特別的秘訣,但以他如今的四境修為,還遠遠不能將之修煉大成,更難將之傳授給別人。 他自己是會了,但不知該怎麼教也沒有辦法教他人習練學會,這只是一種獨特的機緣所遇。


盤瓠又從身後蹦了出來,搖著尾巴繞著虎娃轉了好幾圈,一雙狗眼好奇的看著他,還在嗚嗚叫著,那樣子彷彿在說:“這是什麼功夫啊,嚇我一跳!看著挺好玩的,你是怎麼學會的,能不能也教我玩?”


虎娃笑道:“我是人,以神氣化駮馬之形,只是變個戲法而已,剛剛走過的城廓中,你不也見過有人在集市上變戲法嗎?而你是犬身,將來只要修為突破四境,便可以化為人形、施展眾人所修的種種神通法術,這不是更神奇嗎?又何必學這些!”


盤瓠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又晃著腦袋在山野中一邊撲野雞一邊去思考了。 心中暗想,自己也要好好修煉,已直立行走了這麼多年,應早日化為人形、揚眉吐氣。


此番閉關掌握了新的妙法之後,虎娃的神通法力很自然的又突破了原先的極限,修為已達到了四境九轉圓滿,這是無意中的精進。 盤瓠對此十分羨慕,它與虎娃一起長大、一起修煉,卻怎麼攆都攆不上他的修為,定是因為自己尚未突破四境、化為人形!


盤瓠如今已突破三境,其修為精進速度已經相當驚人了,甚至已超過很多資質還算不錯的修士。 但妖修畢竟與人不同,況且它碰見的又是虎娃這種人。


可盤瓠從小就把自己當人了、與虎娃一樣的路村族人,所以它才會這麼想。 自己不會說話,那是因為還沒“長大”,路村的孩子們小時候不也是不會說話嗎? 只不過自己成長的的過程稍微長一些,樣子也有點差異。 至於在路上遇到的那些其他的狗……還是暫時不要考慮這種問題了!


虎娃離開蠻荒這一路,已從十四歲走到了十五歲,修為亦達到了四境九轉圓滿。 但他與盤瓠的看法不同,並不認為自己的精進速度很驚人。


聽說山爺當年從四境初轉修煉到四境九轉圓滿,也就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但五境九轉圓滿後卻有好幾十年未能突破六境,若不是修煉了菁華訣擁有遠超常人的青春壽元,恐怕就沒機會再突破六境了。


修行之道,越往上越艱難,不是剛開始的精進速度越快,最終就必然成就更高,後來者未必趕不上前人,到了一定的地步,區區幾十年甚至上百的歲月都已經​​沒有什麼差別。 當候岡羨慕虎娃小小年紀便有如此修為時,倉頡便是這麼告訴傳人的。


而虎娃本人當然也懂這個道理,所以他並沒有絲毫自得於自滿之心,前後見到了星煞與倉煞,他很清楚自己如今這點本事,在真正的高人面前還遠不夠看。 想完成山神的囑託和自己的心願,他在這條路上還要走很遠很遠。


虎娃帶著盤瓠繼續於山野中穿行,他發現這一帶的靈氣不錯,陡峭難攀的高崖上時常會看到一些珍稀藥材生長。 但所謂珍稀也只是相對於普通人而言,虎娃並沒有去採摘,他的包裹裡已經裝了不少東西,長途遠行不想再帶更多。


在一些偏僻的地方,虎娃也發現了偶爾有人經過留下的痕跡,在那些人跡罕至的斷壁高崖上,來者很可能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他們應該是來採藥的。


盤瓠繼續在山野中穿行時,又找到了新的樂趣。 在此無人之處,它本來可以舒舒服服地邁開後腿直立行走了,但它這幾天卻總是以四足狂奔,並擺弄著那支銀角,幾乎有點玩上癮了。 虎娃新練成的神通“戲法”與這支角有關,它彷彿也想從中堪破什麼奧妙。


虎娃這幾天經常看盤瓠以御物之法將那隻銀角頂在狗腦門上,低著頭來回衝刺,好像就在模擬那頭曾將它追得撒腿奔逃的駮馬,看上去彷彿變成另一頭從未見過的小怪獸。


這天盤瓠正頂著銀角在樹叢中來回穿梭衝刺,口中還發出聲聲低吼,他感覺自己的速度好像也變得更快了,已經不比那頭駮馬慢多少,正玩得開心呢,忽聽虎娃以神識攏住聲息悄然道:“你別亂跑了,快把銀角給我收起來,前面有人。”


在這難以穿行的荒野深處,怎麼會遇到人呢,可能是其他的修士吧,但這也有點太巧了! 他們走出樹林來到一處水潭邊,遠遠地看見了兩個人。


一位魁梧的大漢背著一張弓,腰間掛著箭筒和一把砍刀,像是來打獵的,身形在軟草坡上的一塊石頭旁站得如梭槍一般直。


石頭上坐著一位少年,形容清秀看上去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束髮係於腦後,頭上戴著一塊頭巾,身邊放著一把短鋤和一個帶蓋的竹簍,彷彿進山採藥之人。 但看其打扮,衣裳甚為素淨,與尋常的採藥者不太一樣,彷彿就是出門閒遊,也沒有攜帶攀岩的繩索和粗厚的衣衫。


這少年眼中若有憂鬱之色,正望著遠方出神,聽見聲音有些好奇地轉過頭來,神情緩和了很多。 而那中年人已經轉身朝向了虎娃這邊,一隻手下意識的摁住了腰間的刀柄,低聲喝道:“何人在此?”


在這深山野林裡突然有人冒出來,當然也會讓他們吃一驚,待大漢看清楚虎娃的樣子,又看見他身邊那隻搖著尾巴的狗,神情也稍有緩和、不似方才那麼緊張。 虎娃則主動行了一禮道:“我是路過此地修士,於山中行遊修煉。”


這時那少年跳下石頭,脆聲問道:“原來你也是一名修士,此番是進山採藥的嗎?”


虎娃笑道:“我主要還是為了修煉,假如在山中看見特別的靈藥,也不妨採幾株帶出去。”


那少年也笑了:“我叫少苗,你可以叫我小苗;這位是刀叔,他與我一道進山來採藥。……請問你叫什麼名字,是哪裡的修士?”


虎娃答道:“我叫李路,你可以叫我虎娃。我並非本地人氏,只是一名行遊中的散修。”


李路這個名字,是虎娃很自然地隨口說出,“李”是前不久他自己所寫出符文,有著特別的寓意,在巴原各國所使用的語言中亦與“理”同音,很多普通人甚至並不知區分。 至於“路”,不僅因為他是行路之人,而且也出身於路村。


那少年報了正式的名號,也說出了一個平常的暱稱,虎娃便覺得自己也該這麼說。 其實在很多村寨中,像虎娃、大壯之類的名字會跟隨那些村民一生,他們從來就沒有什麼正式的名號。 但世間各派修士打交道的時候,彼此之間還是需要的,否則不太符禮數。


虎娃已到過那麼多地方、走了這麼遠的路,當然已懂這些講究。 而這大漢和這少年雖扮做獵人與採藥人的打扮,但顯然也是修士,小苗的話語中並沒有掩飾這一點。


這時盤瓠用身子蹭了蹭虎娃的腿,還舉起一隻前爪指著那少年,吸著鼻子叫了兩聲,,並不是向人示威時的汪汪叫,而是像小狗那樣的嗚嗚叫,彷彿在提醒:“老大,那少年其實是個姑娘改扮男裝,我用鼻子都能聞出來!”


它不用鼻子聞還能用什麼? 其實虎娃也察覺了,卻沒有點破,輕輕踢了盤瓠一腳,低聲喝道:“不得無禮!”


這也沒什麼無禮不無禮的,反正對方也不懂盤瓠的意思,但一條狗伸出爪子指著人嗚嗚叫,樣子未免有些滑稽。 虎娃踢它的時候,它很輕巧的一扭腰竟閃開了,樣子就更好玩了。


小苗的注意力立刻被盤瓠吸引了,彷彿發現了什麼令她很開心的新奇事物,竟興奮地驚呼道:“好可愛的狗狗呀!”邁步便小跑過來。


那大漢的神情彷彿有點不放心,想阻止卻又沒開口,快步緊跟在小苗的身後。 小苗跑到盤瓠身前一哈腰,竟雙手掐著腋下將這條狗給抱了起來。 盤瓠很無辜地扭動著四肢,卻沒有發力掙扎,因為虎娃就在一邊拿眼瞪著它呢——意思便是讓它老實點。


抱就抱一下吧,就算被她佔點便宜了,看著改扮男裝的少女顯然也沒什麼惡意。 不料小苗接下來的動作卻更加過分,居然單手一夾把它抱到了胸前,然後用另一隻手撫摸著它的腦袋和脖子道:“虎娃,你這條狗真乖!”


盤瓠鬱悶地差點沒有施展出震吼神通,盡量忍住了才沒有發作。 可是那隻手仍在它身上摸來摸去,盤瓠乾脆把眼一閉,做出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在路村狩獵隊伍中威震山中猛獸的盤瓠,此刻算是莫名其妙被這男裝少女給打敗了。 它耳中還聽見姑娘笑道:“好通人性的狗狗呀,它好像能聽懂我說話。……快看,它把眼睛閉上了,很喜歡我摸它!”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2:58

024、男裝少苗(下)


盤瓠是沒辦法才閉上眼睛的,想當年它在路村,孩子們和它玩耍時頂多也只是摸摸腦袋、揪揪耳朵、在一起追逐打鬧,因為族人也沒把它當狗,再後來……它便威鎮蠻荒山林了。


可這少女倒好,竟單手就這麼把它抱在胸前了,小臂托著它的胸腹、手託在脖子下面,另一隻手在捋它脖子和後背上的毛。 盤瓠覺得很吃虧啊,就吃虧在自己的個子小了點,不是那種高頭大狗,所以被少女一隻手就抱起來了,但也不能把它當寵物玩啊!


盤瓠全身的毛色黃白相間,它不發威的時候樣子有些憨憨的,確實挺好玩,此刻花腦袋和花尾巴都耷拉了下來,也好像也沒了那股活蹦亂跳的機靈勁。 小苗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體香,可盤瓠離她太近了、它的鼻子也太靈了,竟有點想打噴嚏,好不容易才忍住。


噴嚏忍住了,盤瓠又覺得小苗身上的氣息其實挺好聞,竟微有點醉人的感覺,隨即暗暗警惕——難道這姑娘帶著迷香,想趁機將它迷倒? 它可是在邊關見過噬魂煙的! 閉著眼睛又輕輕吸了吸鼻子,覺得又不像,那是就是姑娘家自身的氣息。


更過分的是,盤瓠是被她一隻手抱在胸前的,能感覺到這姑娘在衣服裡面貼胸裹著布帛,因為她是扮做男裝啊。 而盤瓠太敏感了,隔著衣服仍能有那種軟軟的、暖暖的、有些發脹的感受——這很有些不對勁! 卻又形容不出哪裡不對勁,反正它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盤瓠只得在心中暗道:“我堂堂男子漢,就不跟你一個姑娘家計較了!抱就抱吧、摸就摸吧,好好等著,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負責任的!”


虎娃在一旁憋住了才沒笑出聲,心中暗道這條喜歡撒歡的狗,今天竟被一位男裝的姑娘家給收拾了。 而盤瓠都快憋出內傷了,還好刀叔適時開口為它解了圍,只聽那大漢說道:“小苗,快把人家的狗放下來,不要無禮。”


小苗這才有些不捨的把盤瓠放回了地上,盤瓠扭了扭身子,抖了抖身上的毛,這才感覺緩過一口氣來,心中不禁很感激那位名叫刀叔的大漢。


刀叔又向虎娃行了一禮道:“李路先生,小苗是我的侄子,我們此番是來進山採藥的。他為人年少天真,若有失禮之處,請您不要計較。”


虎娃笑道:“你叫我虎娃就好,這位小苗……兄弟,也沒什麼失禮之處啊。”


小苗又說道:“既然你們也是進山採藥的,不如我們結伴而行吧。這裡的路很不好走,有些與外界隔絕的險惡之處,說不定還有很厲害的毒蟲猛獸呢。”


虎娃很痛快的點​​頭道:“好啊,那我們就結伴而行吧。”


已有兩個月沒見過別人了,獨自在山野中穿行也怪無聊的,還是前一陣子跟隨倉頡與候岡一起行遊感覺更為開心。 如今又碰到了刀叔和小苗,那就一起走吧,聽他們的口氣應該是當地人士,而虎娃對這一帶也不熟。


看刀叔的神情彷彿又想勸阻,但張了張口終究沒有說什麼,因為小苗已經發出了邀請、而虎娃也點頭答應了。 而且虎娃的樣子倒也不像是什麼壞人,只不過是帶著獵犬穿行山野的少年。 那狗雖個子不大,也應該挺凶悍的,但它很通人性,在小苗面前很溫順。


幾人便結伴走在一起,同去往山中採藥,虎娃也很感興趣,想看看小苗究竟要找什麼靈藥? 因為他感應的很清楚,小苗背的那個藥簍是空的,方才的水潭邊就有一些藥材生長,其中有些拿到山外還算比較貴重。 可是她根本就沒採摘,難道是不認識,或者是根本沒看上眼?


虎娃也能看出來,小苗的出身可能很尊貴。 她行路時撥開那些帶刺的荊棘,使之不刮破自己的衣裳,無意間也會使用了御物手法,否則手指一點,不會整根枝條都順勢讓開的,顯然已有三境修為。


其修為在虎娃眼中雖不算太高深,未必能趕得上盤瓠,但以她的年紀已經相當不錯了。 她自稱是刀叔的“侄子”,跟隨長者進山採藥。 但刀叔對她的態度卻很恭謹,凡事都會盡量遵從她的意見,反倒像是一位隨行的護衛。


至於刀叔的修為,虎娃沒看出來有多高,因為這大漢並沒有顯露什麼神通手段,在山野裡趕路也用不著。 大部分時間,刀叔都是拿著砍刀披荊斬棘在前面開道,當攀援陡峭險峻之地時,他則隨時護在小苗身邊以防出意外,而自己則步履穩健從容。


看其人的身形步法,砍開荊棘中的每一記刀勢,虎娃便知此人是位經過千錘百煉的高手,他必然修成了武丁功,而且功夫絕不僅如此。 哪怕只砍斷一根柔弱的嫩枝,他揮刀發力也是恰到好處,絕不會用力過猛;而山中堅韌的硬木雜樹,尋常刀斧難斫,他也是一揮而斷,就似切菜般輕鬆隨意。


虎娃在離開蠻荒之前,曾用一把開山斧從路村往山下開了百丈之路,他對於勁力的運用已經相當有經驗,但是自覺還是趕不上這位刀叔。


能擁有刀叔這樣一位隨身護衛,小小年紀又有三境修為,小苗的來歷必然不凡。 但虎娃並沒在乎這些,他在飛虹城中時,所遇之人也同樣認為他的出身尊貴,這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小苗確實是來採藥的,他們在山野中穿行時,找尋的都是有藥材生長的地方,當好不容易發現一株比較珍稀的藥材後,小苗卻總是掩飾不住地流露出失望之色。 那些藥材顯然不是她想找的,也沒興趣專門採摘。


倒是刀叔偶爾會動手採摘了幾株藥材,收在隨身的包裹裡,基本都是一些療傷靈藥。


假如虎娃只是一名採藥人,哪怕是一名特意來採藥的修士,與這兩人結伴而行則可以占到不少便宜。 因為小苗和刀叔先後找到了很多藥材,卻都沒有去採摘,簡直就等於白送給虎娃了。


可是虎娃同樣沒有去採摘,而小苗竟然並沒覺得太奇怪,彷彿早就知道他也不對那些藥材感興趣。


每次發現藥材並非是自己想找的,小苗總是面露憂慮之色,只是偶爾停下來休息時逗逗盤瓠,臉上才會出現開心的笑容。 盤瓠得了虎娃的暗中吩咐,不得輕易顯露神通修為,在陌生人面前就得裝一條小乖狗,以免被人看出了破綻,所以它總是讓小苗得手,經常被抱過去一頓揉。


盤瓠雖不情願,但揉著揉著也就習慣了,多大點事啊,就當做善事哄姑娘家開心了! 看小苗的樣子顯然也不是壞人,至少並不令人討厭。


前方的山勢溝壑縱橫、山崖陡峭,小苗知道虎娃是一名修士,倒不會有什麼危險,但她還是挺關心盤瓠的,竟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根帶子,提議要牽著盤瓠走,以防狗狗失足摔落。 盤瓠這回可堅決不干了,躲開小苗繞著虎娃和刀叔轉圈亂跑,就是不肯就範。


刀叔旁邊勸道:“小苗,這條狗很機靈、頗通人性,而且它身手矯健敏捷,不會有什麼事的。”虎娃也說道,“是的,盤瓠其實是一隻獵犬、很厲害的獵犬,穿行山野早就習慣了。”


小苗也只得做罷,神情有些誇張的朝盤瓠道:“狗狗,原來你有這麼大的本事啊!”


盤瓠很鬱悶地扭過頭不理她了,明明已經知道自己有名字叫盤瓠,還總是狗狗、狗狗的叫著。 而這位刀叔真是好人啊,每次都幫自己說話,盤瓠也決定幫刀叔做點什麼。 既然刀叔也是來採藥的,它便幫忙找藥。


盤瓠的身子靈活,在樹叢中鑽來鑽去比其他人都方便,而且它的鼻子特別靈,能聞到各種藥材獨特的氣息。 後來盤瓠就跑到了隊伍的最前面,一旦有所發現,便朝著眾人汪汪叫,大家便趕過來觀看。


它每次找到的藥材都很不錯,小苗總是摸著它的腦袋誇獎,但也難以掩飾失望之色​​,那些藥材都不是小苗想要的,只有刀叔仍偶爾摘取幾株收起來。


刀叔還嘆息道:“補益元氣與生機的靈藥,實在太難見到了。狗狗雖然聰明,但它畢竟不是人,很難理解我們要找的是什麼樣的靈藥,它能如此通人性知道幫忙,已經很不簡單了。……虎娃,這些藥材雖也不是你想找的,但盡量採些,總歸還是有用的,為何也一株不取呢?”


盤瓠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心中暗道:“原來你們要找那種靈藥啊,怎麼不早說!補益生機元氣之靈藥,這山野裡可難尋啊!世上最好的當然就是五色神蓮和琅玕果,就在虎娃的身上,可惜那東西不能隨意拿出來。……刀叔啊,你怎麼也叫我狗狗?”


僅聽刀叔對盤瓠的稱呼,判斷其身份很可能並非小苗的尊長,否則一位威猛大漢不會也跟著小苗這麼叫的,這可能這是一種習慣或禮數。 但小苗對刀叔的態度也很尊重,並不像對待尋常的僕從那樣使喚,就似禮待一位尊長。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2:59

025、採藥(上)


虎娃笑著答道:“我是遠行之人,身上不可能帶太多東西,假如看見什麼都想要,反而最終什麼都拿不走。既然我不需要,就讓它們在山里好好長著唄;這里山中還有別的採藥人,也算是留給他人的機緣。”


他這才知道,原來小苗與刀叔要找的竟是那等靈藥,那麼天下間最好的當然就是五色神蓮和琅玕果。 可他不能輕易將這種東西拿出來,山神也曾叮囑過,不死神藥包括那獸牙神器都絕不可示人。


況且虎娃的那些不死神藥皆融合於形神,已被他煉化為神器了,比不死神藥本身還要珍貴得多。 就算他還能回到太昊遺跡,但沒有了太昊天帝當年借助法陣封印在祭壇中大神通相助,也無法再將那些不死神藥煉成融於形神的神器,所以每一件都極為珍貴。


在某些特殊的場合,倒是聽說過世上有高人曾賜他人以不死神藥,但從未沒聽說有誰將自己所煉製、融於形神中的神器拿出來送人,除非是在飛升或離世之前,帶著神魂烙印傳於弟子或留於宗門,成為最寶貴的傳承之一。


虎娃只得暗嘆:世人常常行遍千山萬水、用盡一生之力去找尋就在身邊的東西,因為那些東西不屬於他。 ——這是山神曾說過的話,他總算明白點意思了。 而不死神藥就是最好的例子,因為很凡人都願意相信,得到這種東西便真地可以“不死”。


虎娃雖不會將煉化為神器的不死神藥拿出來,給這兩位剛剛認識不久的陌生人,但他也很願意幫助小苗與刀叔。 補益生機元氣之靈藥雖罕見,但也不僅止五色神蓮與琅玕果,在生機靈氣充盈的山野深處,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也能找到。


而盤瓠清楚小苗和刀叔要找什麼樣的靈藥後,也就少費了很多功夫,這天日落之前,終於找到了一株他們想要的靈藥——五花參王。


五花參是一種多年生藤本植物,生長在氣候偏寒的高處。 其入藥的部分是埋在地下帶有細長須節的根莖,主治氣虛體弱,神疲倦怠,元氣耗損。 藤條上的花朵有五瓣,花瓣根部攏在一起像是一個小鈴鐺。 花朵剛開放時是嫩綠色的,不太容易被發現,到最後才變成金黃色,所以又稱金鈴藤。


這一片帶的高山上時常能見到金鈴藤,但普通的​​五花參​​也不是小苗要找的。 可盤瓠找到的這一株可稱五花參王,其生長期至少超過了三十年,在山野中已非常罕見。 其根莖長達一尺多,通體呈深黃色,一挖出來便藥香撲鼻。


小苗見此靈藥又驚又喜,小心翼翼將其根莖完整地挖出收進了藥簍中,連那細長的根鬚都沒有碰斷一截,然後一隻手摟著盤瓠的脖子,拍著它的屁股不住地誇讚。 盤瓠都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了,終於在小苗的胸前很舒服地扭了扭身子。


這時刀叔咳嗽了幾聲,似是在提醒小苗什麼。 小苗立刻反應過來,這株五花參王是盤瓠找到的,而盤瓠是虎娃的狗,照說它應該歸虎娃所有,至少她不能全部拿走。 小苗很不好意思的站起身來道:“我們都在找同樣的藥,我拿走了這株五花參王,該給你什麼報酬呢?”


虎娃笑著擺手道:“藥是你挖出來的,你就收著吧。能結伴而行便是有緣,顯然你有急用,就不必與我客氣了。”


他這麼說,反倒讓小苗覺得更不好意思了,便向刀叔使了個眼色。 刀叔怔了怔,神情雖有些猶豫,但還是取出一物遞給虎娃道:“小兄弟,我們也不白拿你的靈藥。你若是采回去,能交換的無非也是這樣的報酬,請你收下此物。”


虎娃愣住了,這小小的一塊東西他也認識,而且身上還帶了不少,只是沒想到,居然會有人要給他一枚龍樹血脂。 此物很珍貴,其價值絕不在那五花參王之下,只是靈效不同。 看來小苗真的很需要五花參王那種靈藥,所以才會以此物回贈。


刀叔見虎娃發楞,以為他不認識,趕緊又解釋道:“你可能沒見過此物,但也應該聽說過,它就是龍樹血脂。巴室國中有此特產,不少修士都曾得到過國君之賜。”


虎娃趕緊後退一步,又擺手道:“我不是不認識,而是此物太珍貴了,其價值絕對超過了一株五花參王,我怎能平白無故拿你們這種好東西?……這樣吧,繼續找到的藥材,如果是你們不​​需要的,便讓我先挑。其實這一路結伴而行,你們並沒有占我的便宜。”


虎娃堅決不收,小苗也無法勉強,只得又嘆了口氣道:“龍樹血脂雖好,但與五花參王的靈效不同啊!”


天黑之後,刀叔領路找到了一處宿營之地,點燃火堆過夜休息。 虎娃注意到,刀叔點了彼此間離相同的三堆火,讓眾人在火堆之間休息。 這好像是軍陣中小隊露營的習慣,當初村寶率軍士在雙流寨外追擊虎娃時,在山野中過夜也是這麼點燃的篝火。


但虎娃也沒多問什麼,從包裹中取出氈袍鋪好,便端坐調息。 刀叔選擇的露營地旁邊不遠有一眼泉水,泉水旁有一塊屏風狀的山石能阻擋眾人的視線。 小苗休息前還去那山石後面的泉眼處洗漱了一番。


虎娃端坐似已入定境,而盤瓠趴在火堆旁也好像睡著了,其實都是在涵養神氣。 而刀叔和小苗卻走出了營地,站在遠處的泉流邊小聲地說話。


小苗嘆息道:“今天找到的五花參王,應該可以入藥,可靈效還是不足,我們至少要找到已生長百年以上的金鈴藤。”


定坐中的虎娃聽見這番話,微微吃了一驚。 五花參雖是多年生的藤本植物,但通常只能生長十年左右,今天這株五花參王已經非常罕見,是盤瓠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她想找百年以上的五花參,那簡直太難了,遍尋山野恐怕也不太可能。


此等靈藥之所以珍貴,並不僅在於生長年限很長、而是藥效更強,更在於天然生長的過程中發生了某種不為人知的變化、突破了自身的某種極限,所以普通的五花參才能存活那麼多年,因此也具備了更特別的靈效。


這樣的靈藥應該不是用於療治普通的傷病,若是傷病內損等症,其實龍樹血脂是更好用的東西。 既然他們用不著龍樹血脂,應該就不是拿來救命的,而是給壽元將盡的人續命的,所以才需要補益生機元氣之物。


恰恰這種東西,在世上最難得,別說普通人了,就連境界高超的修士們也非常需要,除非已服用了足夠多,到最後已實在無效了。 虎娃暗嘆了一口氣,又想起了山神曾說過的一番話——


“孩子,你身懷的不死神藥,絕不可輕易示人。而你形神中所融合的這些神器,就算還不能發揮真正的神通妙用,卻已可用於護身與助人。此番閱歷人間諸事,也要見證世上生死悲歡。”


這番話的含義,虎娃多少已有所理解。 看來有一位對小苗很重要的人,生命衰竭、壽元將盡,尋常醫治手段已無能為力,因為凡人總有一死,能治的是病而不是命。 但小苗想做的,就是在其生機沒有徹底耗盡之前,以這等靈藥為其續命,盡量讓其人多活一段時間。


這其實也是一種徒勞,但世人誰不希望自己能好好活得更久? 虎娃走來的這一路上,儘管很願意幫助所遇之人,但生死是天地間的自然之事,他想管也不可能管得過來,甚至有些人是被他親手宰掉的。


可虎娃也很好奇,小苗想救的究竟是什麼人? 須知越進入山野深處,越可能有那種靈藥生長的地方,路上的遭遇也可能越凶險。 但小苗沒有主動對他說,虎娃便沒有去追問。


第二天離開營地,繼續向深山中進發。 當他們來到一座山崗上,虎娃駐足道:“我能感覺到,前方天地間的生機靈氣明顯很充盈,應更適合靈藥生長,我們該去那邊好好找找。”


刀叔苦笑道:“孩子,難道你以前沒來過這裡嗎?”


虎娃點頭道:“是的,我是第一次來到此地。”


刀叔:“難怪你會說這種話呢!”


虎娃詫異道:“難道前面有什麼古怪嗎?”


刀叔:“倒沒什麼古怪,也確實有世上罕見的靈藥生長,在巴室國諸修士中幾乎無人不知。”


小苗也說道:“跟我來吧,我帶你過去看看,讓你開開眼界。……但那邊是巴室國的禁地,只能在對面山崖上遠觀。”


虎娃與同樣好奇的盤瓠,跟著他們走下山梁又登上高坡,在山腰上拐了一個彎,便望見不遠處高崖上站著一群人,形色各異竟好像都是修士,皆站在那裡向前方遠眺。


刀叔嘆道:“這彭山之中,最近來了不少人啊,全是來採藥的。”


小苗也嘆道:“希望他們能找到合適的靈藥,人多了,機會總是更大一些。”


刀叔卻搖頭道:“指望臨時在山野中尋找,還不如指望各宗門求助。……小苗,你就不應該親自來湊這個熱鬧。”


小苗:“坐等他人送靈藥上門,也沒我什麼事。我總覺得自己也應該做點什麼,否則白白擁有了這一身修為。”


小苗就是采靈藥的,居然希望山中其他人也能採到靈藥,這話讓虎娃多少感覺有些奇怪又有些意外,但他也來不及細問,說話間幾人已經走上了高崖。 這裡已足足聚集了二十多人,大家紛紛投來好奇、試探、警惕或友善的目光。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3:01

025、採藥(下)


此地名叫彭山,是國都以西很大的一片山野,峰巒疊嶂連綿起伏,山勢餘脈與國都以北的丈人山、國都以南的眉山相連。 它們雖不如傳說中的巴原九丘那麼神秘飄渺,但在普通民眾心目中也相當於一座座“仙山”了,自古相傳山中有仙人居住。


有沒有仙人不清楚,但山中確實有不少修士,還有修士們所建立的修煉傳承宗門。 這些宗門大多是五百年前巴原立國後才出現的,但也有個別宗門淵源更為古老。


巴原上大派傳承宗門當然首推赤望丘、孟盈丘與武夫丘,而其他大大小小的宗門還有很多,遍布巴原各地,因為走到哪裡幾乎都能看見修士,只是人數或多或少、修為或低或高而已。 其中有很多其實算不上嚴格意義上的傳承宗門,甚至尚沒有完整的修煉傳承體系。


有的人有了一身不俗的修為,在山中尋一靈秀清幽之地開闢洞府修煉,有閒心時再尋幾名弟子、教他們修煉自己所習或所悟的秘法,於山中建一座院落、幾處房舍而已,可普通人也會覺得很他們神秘。


這樣的道場有的可能在歲月中漸漸消失,就與深山中那些曾出現過的妖族一樣,因為當初的修士已不在;而有的可能漸漸發現壯大,甚至出現了六境以上乃至修為更高超的修士,在登天之徑上摸索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留下了完整修煉體係以及相應的獨門秘法神通,從而形成了宗門傳承。


有時儘管祖師已不在了,但後人仍聚集在一起修煉,有人掌管日常各種事務,形成了一派宗門。 還有些志趣相投的散修,彼此交流印證所修所悟,共同尋找與指點傳人,聚在一起修煉與生活,久而久之也會形成某種意義上的一派宗門。


這樣的宗門未必是在深山中,也可能出現在村寨與城廓中,但修士們的習慣或者說修煉的需要,往往都會在山野清幽處建造修煉道場,有時只是可能很小的一片地方、區區幾名修士,對常人而言卻無路可尋。


在巴室國國都周圍的山野中,這樣的宗門分佈最多,如果不論大小都算上,至少也有好幾十家,出身其中的修士有不少也在國中任職,或擁有共工乃至國工的身份。 這些修士平日里也常在一起聚會交流,印證修煉心得、交換所需之物,形成了一個獨特的圈子。


而在這彭山深處,有一片生機靈氣特別的充盈的山谷,其向陽的高坡上生長著一片世上罕見的靈藥——九株龍血寶樹。


這片龍血寶樹是五百年前巴國的開國之君親手所植,並悉心培育成功,原先共有十三株。 其出產的龍樹血脂也成了巴國宗室的寶物,經常用來賜予國中各宗門修士。 巴國是附屬太昊天帝的一支部族後人所建立,其族長也就是開國之君,當年亦有六境修為且修煉菁華訣大成。


傳國三百年後巴原內亂,這片龍血寶樹一度也成了無主之物,被附近一帶的各宗門爭奪,有的宗門還企圖在這座山谷中建立道場,但佔據的時間都不上。 龍血寶樹先後易主多次,樹身上亦因各派修士強取靈藥被割得傷痕累累。


好在這段混亂的歷史並不長,而且絕大多數修士也清楚龍血寶樹的珍稀,很難培育更難移植到別處,儘管採取靈藥但也注意不斷其根基與生機,實際上有很多宗門都是以保護它的名義參與爭奪的,所以此地最終還剩下了九株。


後來巴室國重新建立,便將九株龍血寶樹收回,那座山谷也被劃為國中禁地。 附近一帶的各宗門當然不好反對,那些龍血寶樹本就是傳國之物,因為這些年的爭奪還失去了幾株,而且據說這個決定也得到了孟盈丘的支持。


駐守這片禁地的不僅有巴室國的軍陣,還有百年前曾參與此地爭奪的各宗門修士,國君這樣安排,可謂用意深遠。 而各派修士也願意接受徵召駐守此處,一來是因為此地生機靈氣充盈適合於修煉;二來也方便與其他宗門的修士交流;三來還可能得到龍樹血脂為報酬。


另一方面,此處禁地的守護者,其作用可不僅僅是看守幾棵樹,當有戰事發生、國都受到威脅時,這也是一支潛伏在都城之外、強大的機動軍事力量。 但迄今為止,還沒有人意識到這一點。


除了官方正式徵召與任命的駐守者,其他人哪怕是各派修士,都不得擅入此禁地。 這個地方一般人也來不了,可各宗門的年輕修士於山中行遊採藥時,卻經常會來到附近,就在生長龍血寶樹的高坡對面、禁地之外的遠處高崖上駐足觀望。


有人是為了開開眼界,想看看龍血寶樹以及生長寶樹的地方究竟是什麼樣子? 而此地生機靈氣充盈,風中還有寶樹靈藥的氣息,在此修煉或許有助於修為精進或感悟玄機。 久而久之,這道高崖便成了彭山深處的一個景觀點,時常能見到有人在此定坐修煉或凝神遠望。


可今天竟有這麼多人同時聚集在此,顯然很不尋常,他們幾乎都是進山尋找靈藥的,順道來此地看看風光的,還有人是約好了在此見面匯合,因為巴室國中最近發生了一件大事。


兩個月前有消息傳開,據說國君後廩身體欠安,派人向國中各宗門求取能補益生機元氣的靈藥。 各路君使話說得雖然輕鬆,彷彿沒什麼大事,但國君究竟得了什麼病,竟然需要這等靈藥? 而且補益生元的靈藥難道王宮裡沒有嗎,竟然到了要向各宗門求助的地步,說明國君需要的絕非普通靈藥,看來狀況已經很嚴重。


這樣的消息也屬國中機密了,普通民眾並不知曉,但在各宗門修士之間很快流傳開來。 後廩在位已有四十多年,深得國中萬民擁戴,雖年事已高,但處置國事仍精力充沛。 就在半年前,他還精神矍鑠地巡視國境,接受各城廓民眾的歡呼拜見,怎麼說不行就不行了呢?


緊接著又有消息私下傳出,據說國君其實三年前就病了,當時幾乎不治,幸虧等到了孟盈丘所賜的不死神藥才活到今天,如今終於又倒下了,而離珠神藥已無效。


這個消息很快得到了進一步證實,因為宮中又向國中各派修士以及各位共工都下了命令,徵集補益生機元氣之靈藥,須是靈效上佳者,如有所獻,必獲重謝。 國君之謝,無外乎各種錢財寶物、國中權位、還有包括龍血樹脂在內的其他靈藥。


這在國中上層人物以及修士圈子裡已成為公開的秘密,很多人都想向國君進獻靈藥,有人是為酬謝中自己想要的東西,有人是想以此為晉身之階,還有人是真地愛戴國君想出力幫忙、能得到酬謝當然也不錯。


可是這等靈藥世上很少,很多人手中沒有,便到山野中尋找。 彭山是國都周邊盛產靈藥之地、附近一帶的宗門也較多,因此來到這裡的修士也很多。 大家既然既進入彭山深處,當然也會到這個著名的景觀點來看看,於是這里便聚集了這麼多人。


虎娃前兩個月一直在幽靜處閉關修煉,當然沒有聽說這個消息,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修士聚在一起。 聽見眾人的言談議論,他才恍然大悟。


難怪小苗會想當然地以為,虎娃與她要找同樣的靈藥。 而小苗與刀叔進山採藥應該不是為自己,就是想幫助國君,因此希望其他的人也能找到靈藥進獻。


可是虎娃看來到這裡的人、聽他們的彼此介紹與交談,大多是各宗門年輕弟子還有附近一帶的散修,修為多在三、四境,甚至還有不少二境修士。 他們之間的交流方式也很有趣,見面一般都是先自報宗門或來自何地,修煉何種秘法、曾得哪位高人指點,修為已有幾境幾轉等等。 有人原先就認識或聽說過名號,彼此再互相吹噓幾句。


誠如刀叔所說,國君所求的靈藥,主要依靠各宗門平時積累的收存,指望臨時在山野中找尋採取,是很不靠譜的事情。 各派尊長以及真正的高人,行事當然不會這麼不靠譜,所以來的大多是一些修為不高的年輕弟子。


這些人的主要目的其實還是藉此機會進山行遊交友、湊個熱鬧,其次才是順便採藥、包括其他的各種藥材,假如能撞上大運採得國君所需的靈藥,當然是更好不過。


小苗看到有這麼多人進山採藥,感到有些欣慰;而刀叔看見這些以採藥為名、進山呼朋喚友、聚在國中禁地外看風景的傢伙,卻不禁暗暗皺眉。 而虎娃也意識到,為何刀叔與小苗對自己的態度很好,因為看他這一路走來的樣子,確實是真心在為國君尋找靈藥——這倒是個有趣的誤會。


聚在此地的修士都不認識虎娃等人,便有人主動過來打招呼攀談,刀叔自我介紹是帶著晚輩進山採藥的散修,語氣有些不冷不熱。 小苗這次卻只自稱小苗,並沒有說出“少苗”的名號;而虎娃倒是自稱李路,也是與刀叔一道進山的散修,並沒有多說別的。


至於盤瓠當然沒法做自我介紹,也沒人介紹它。 幾人是一起來的,而刀叔也做獵人打扮,此間修士便將盤瓠當成刀叔所攜的獵犬了。


既然來到此地,虎娃當然也要好好看看那著名的景觀,他的目力已遠超常人,能看清很遠的東西。 隔著高崖下的山谷,遠方向陽的高坡上,果然生長著九株龍血寶樹,那一根根粗壯的主乾和朝天展開的無數細小枝椏,像一柄柄碩大的菌菇,很好辨認。


寶樹周圍並沒有什麼建築,樹下隱約有人正在端坐修煉,而山坡下方的平地上建有成片整齊的房舍,足以供百餘人居住。 在生機靈氣充盈的寬闊谷地中,還開墾了成片的田地,種植著糧蔬等作物,有些地方還扎著籬笆搭著棚子,餵養了各種牲畜,看上去竟像一個小型村落了。


身邊的小苗主動向虎娃介紹,由於此禁地處於深山,各種供養物資運送不便,所以國君下令就地屯田、以滿足軍陣以及駐守的各派修士日常生活所需。 而山谷中種的也並非都是糧食果蔬,在靠近山腳下的地方是藥田,那裡移植培育著附近一帶生長的各種靈藥。


通常人工種植的藥材,其藥性大多趕不上山野中天然生長的,因為此地生機靈氣特別旺盛,又有龍血寶樹生長,更兼值守的各宗門修士打理,才開闢了那麼一片藥田。 可是藥田中的靈藥培育不易,也不盡是補益生機靈氣之物,就算有一些,平日也採用了不少,無法滿足國君今日之需。


虎娃更感興趣的當然還是那九株龍血寶樹,感覺它們似乎不夠高大茁壯,遠不如他在太昊遺跡中所見的那般茂盛參天。 虎娃沒去過樹得丘,其實這裡的九株龍血寶樹,已經比樹得丘上的那些都要高大茂盛了;而太昊遺跡中的龍血寶樹,是太昊天帝千年前親手所值,這裡的當然沒法比。


其實虎娃聽山神介紹過這些龍血寶樹的故事,但他此前並不清楚確切的地點,此刻又想起了山爺說過的話。 若山年輕時曾離開蠻荒闖蕩巴原,走到了很遠的地方,曾在一道高崖上遠遠的望見深山中的龍血寶樹,但那是有人把守的禁地、不得靠近。


山爺說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裡,他當年闖蕩巴原時,巴室國已經建立,但五國之間仍戰亂不休。 如今虎娃也離開蠻荒闖蕩巴原,戰亂早已結束了好幾十年,而他站在了山爺當年駐足的同一道高崖上,不禁心生感慨浮想聯翩。


虎娃正在感慨中,有一名男子主動走過來招呼道:“二位小友,我是來自涼風頂的修士、園燈先生的親傳弟子季英,已有四境八轉修為。本門曾發現這彭山深處有一株生長了數百年的金鈴藤,幾乎已成精。此番國君求靈藥,我正在召集高手前去採取。不知二位修為如何、有沒有興趣加入?… …我們只要四境以上的高手。”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3:02

026、入險山(上)


四境修為就算高手了嗎? 但看聚在這裡的修士,確實沒人超過四境修為,這位涼風頂弟子季英,自稱有四境八轉之功,已在眾人中最高,說話時的神態語氣,儼然以眾修的領袖自居了。


四境修為便能掌握禦器之法,可以操控法器施展出種種神通妙用,同時也能習得師傳的種種神通秘法,手段確實遠遠超出三境修為,此境界不是那麼容易突破的。 大派宗門出身的弟子,突破四境後往往就能得到師傳法器,並代表宗門出山行走了。


涼風頂這一脈傳承,其實力雖遠不能與孟盈丘相比,但在國都附近一帶也算大派宗門了,百年前就已出現,山神甚至還曾對虎娃提到過一句。 其當代宗主園燈先生,已有六境修為,是巴室國中頗為知名的一位高人修士。


園燈當然也擁有巴室國的國之共工身份,但修為突破六境之後,這樣的修士通常就不親自插手世間爭鬥了,也不太理會世間俗務。 他們的身份大多已是一派宗門之主,或是受人敬畏的隱世高人,已可留下一脈傳承,其主要精力要么放在建立宗門、傳授弟子上,要么就是於山中清修、以求在登天大道上走得更遠。


這也是很正常的選擇,其修為境界已超出了常人的想像,對世上萬事萬物的看法、自身所追求的目標也會隨之發生不同的變化。 突破六境修為不僅神通廣大更兼壽元長久,不僅可以留下傳承,還可在登天之徑上走得更遠更久,就算最終不能登天長生,也能享受那種遠超常人的逍遙自在。


而另一方面,就算六境修為也仍然是血肉之軀,遭遇強敵一時不慎,仍有可能受到傷害甚至殞命。 既然修煉到了這個地步,若無十分必要,又何必捲入世間的爭鬥呢? 但不親自插手也不等於完全不插手,通常的事只是派出弟子處置,本人往往神龍見首不見尾。


季英有這樣一位師尊,當然也感覺很得意,在外行走自覺身份比其他的四境修士要尊貴得多,自我介紹時總不忘首先提起,等待別人投來敬意的眼神。 可惜虎娃雖然聽說涼風頂這個宗門的名字,但也沒什麼特別的印象,而且他真不知道園燈是誰,居然沒什麼反應,這多少有點讓季英失望了。


而小苗應該知道園燈是誰,但同樣沒什麼驚訝的神色,顯然只是對那靈藥很感興趣,有些擔憂的問道:“這是真的嗎?但我只有三境二轉修為,能不能也去幫個忙?我不要靈藥也不圖國君的賞賜,只想盡一份力而已。”


季英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番,搖了搖頭道:“三境二轉修為,太低了!我們要去的地方很危險,你幫不了忙反而會成為累贅,別人也不能分心來照顧你,還是算了吧。”然後又對虎娃道,“這位小友,你為何一言不發,不知已有幾境幾轉修為?”


虎娃皺了皺眉頭道:“我倒是有四境修為,但具體幾轉功力,修煉時倒沒怎麼注意,應該已九轉圓滿了吧?”


哪有這麼答話的,不僅是季英,周圍的人聞言也吃了一驚,紛紛看了過來。 季英退後一步,用審視的目光瞅著虎娃道:“李路小友,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說有​​四境九轉修為,又如何證明呢?”原來方才有人與虎娃打招呼時,他都聽見了,知道虎娃自稱李路。


虎娃也納悶了,這東西怎麼證明啊,難道用某種符文畫在臉上嗎? 但他也不想與季英多囉嗦,朝前方伸出一指,憑空射出了一縷電光。 這電光還在空中鋪散而開,於四丈之外形成了一張光芒交錯的大網,然後緩緩消失。


高崖上的眾修士都發出了一聲驚呼,能使出這手法術,絕對已有四境修為了,而能將法術控制的這麼精妙、威力又如此驚人,說是四境九轉圓滿恐也不是誇口。 季英亦驚駭不已,趕緊上前一步道:“原來李路先生竟有如此修為,真是深藏不露啊!失敬失敬,您是否有興趣與我們一起為國君採取那株靈藥呢?”


虎娃指了指小苗和刀叔道:“我是和他們一起來的,如果他們不去,我也就不與你同路了。”他對山中的靈藥並不是很感興趣,哪怕真有生長了數百年的金玲藤也未必能讓他動心,只是願意幫小苗而已。


而季英的神情明顯猶豫了,沉吟著說道:“以你的修為,應能保護同伴周全,帶上這位小苗兄弟也未嘗不可。……只是這位大叔,您是幾境幾轉修為?”


刀叔瞄了他一眼,沉聲答道:“我是幾轉修為,與你何關?……既然你不願意帶上我們,那就算了吧,請自去採那靈藥。”


這時小苗轉過身來,伸手抓住了刀叔的袖子,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刀叔,那意思分明是央求他露一手,好讓季英也帶著他們一起去採取靈藥。 刀叔微嘆了一口氣,解下了腰間那把看不清是什麼材質,黝黑粗糙很普通的砍刀,走到斷崖前很隨意的往外虛劈了一刀。


這一刀劈出,高崖上立時鴉雀無聲,只見一道雪亮的刀芒出現在三丈外,竟形成丈余長的光刃,如蛟龍般於空中盤旋斬出,一直斬到了十丈外才緩緩消散。 這一刀本是無聲無息,可是眾人耳邊都感覺“嗡”的一下,那是空氣被撕裂導致的震顫帶給耳膜的壓力。


虎娃也吃了一驚,他早知刀叔身手不俗,沒想到竟能這麼厲害! 此人一定將武丁功修煉到了極致,但同時亦是一名修士,待修為達到更高境界之後,竟將武丁功的威力化入了神通法術之中。 這麼樸實平淡的一揮刀,竟有如此驚人的威力,甚至已成為某種獨門秘法。


更重要的是,那一刀揮出時的氣勢,刀叔已不再是一名普通的壯漢,雖只有一人站在高崖邊緣,卻像指揮著千軍萬馬在奮勇衝殺,一種掩飾不住的凌厲殺機竟使人元神震憾。 以他的修為和這種氣勢,假如出身於軍陣,在軍中的地位也絕對不能低了!


刀叔隨即將刀收起,又恢復了平常的樣子,悶聲答道:“我的修為雖尚未五境九轉圓滿,但也差不了太多,應該能幫上忙吧?”


季英這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道:“能能能,簡直太能了!今天真是幸遇,能得到你們三位高人的相助,採取那精靈藤必萬無一失。”這一轉眼,小苗也成了他口中的“三位高人”之一了。


季英趕緊將方才召集的其他幾名修士叫過來又詳細介紹了一番,其中五人分別是來自桐山門、文峰門、尖山門、梨花溪、鵝公包,皆有四境修為。 而季英也不是一個人來的,涼風還來了另外一男一女。 季英的那名師弟也只有三境修為,但因為宗門的關係,也“破格”加入了這支隊伍。


居然還有叫鵝公包的修煉傳承宗門? 虎娃也覺得挺好玩。 各宗門大多以道場所在地命名,在這個文字還沒有完全成型的年代,就算很多修士也沒有太文雅的講究。


眾人望向刀叔眼中皆充滿敬畏之色,剛才那一刀把大家都給嚇著了。 就算是尋常的六境修士,假如在狹窄的戰場上與刀叔正面對砍,也未必能砍得過他呀,因為每人所擅長的神通手段不同,未必都精通這等威力無匹的格殺之術。


一行人加在一起共是十一位,囊括了在場的所有四境以上高手,還包括兩位三境修士,另外再加上一條不引人注目的花尾巴小狗。 這支隊伍原先是以季英為首,因為他的修為最高並是召集之人,但此刻大家已儼然以刀叔為核心了。


高崖上還站著十來名修士呢,見此情景也圍過來央求道:“季英先生,把我們也帶上吧!我們雖修為不高,但至少也有神通在身,說不定也可以幫上忙的。”


他們方才已被季英拒絕,但此刻又見來了刀叔這麼一位高手,而季英不僅把同門的三境修士帶上,又把小苗帶上了,甚至連一條小狗都帶上了,又何必不帶上他們呢? 有刀叔這樣的高手在,想必也不會出什麼大危險,眾人都希望能湊個熱鬧。 生長了幾百年、幾乎快成精的精靈藤,大家也都沒見過呢!


這些人不僅是求季英,其實眼睛也望向刀叔,希望這位高人能點頭。 季英只得問刀叔道:“前輩,您看我們能帶上這些人同去嗎?”


刀叔淡淡道:“我只是想為國君採取靈藥,至於他們去不去,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帶不帶上他們,是你的事情,不要問我!”


另一名涼風頂弟子小聲嘀咕道:“只有一株靈藥,這麼多人去,採到了怎麼分啊?”


小苗恰好聽見了,趕緊開口道:“這又不是為自己采靈藥,而是進獻給國君的,只要參與的人,國君都會有酬謝,我與刀叔也不與大家爭。”


這時刀叔又突然問季英道:“你方才說,涼風頂修士曾發現此地有一株生長了數百年精靈藤。這等珍稀的靈藥,當時為何不採走呢?”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3:04

026、入險山(下)


其餘眾人聞言,也紛紛用疑問的目光看向季英。 季英趕忙解釋道:“我的師叔、涼風頂的一位長老,年初路過此地,察覺到靈藥氣息,據他判斷至少是兩百年以上的金鈴藤。但他並沒有找到其生長的確切地點,且當時正有急時匆匆路過,因此未及採取。師叔回山後曾無意間對我提過此事,而如今聽聞國君徵集靈藥,我這才想起。”


刀叔卻沉著臉道:“恐怕你那位長輩不是來不及,而是遇到了麻煩吧?否則就算當初匆忙,事後為何不親自再來呢?國君已派使者向涼風頂求藥,就算涼風頂沒有別的靈藥,要到此地臨時採取,也不會只派你們幾個晚輩來吧?”


那季英倒也沒臉紅,只是稍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涼風頂已有靈藥送往國都,此番進山採藥是我自作主張,若能給國君找到更好的靈藥豈不更佳?採取此靈藥確實有凶險,我師叔上次也遇到了些麻煩,因此我方才只讓四境高手參與,那裡的情況,正準備告訴大家呢。”


刀叔:“哦,究竟有什麼凶險?……你說的地方,是不是在金鈴峺附近?”


季英趕緊點頭道:“對對對!原來前輩也知道金鈴峺?從哪裡再往深處走,有些地方確實很危險,我師叔就是在那一帶察覺到靈藥氣息的。”


金鈴峺是彭山的一處地名,有很多金鈴藤生長,因此而得名。 但那一帶山勢險惡、谷壑幽深,多有毒蟲猛獸出沒,尋常罕有人至,離各派宗門道場也都很遠。 涼風頂的那位長老是偶爾路過,察覺靈藥氣息去追尋時,先在一條峽谷裡遭遇了飛蛇襲擊,不慎受了毒傷。 然後又穿過了一片毒霧,又遇到了一頭凶悍的狂獒。


雖然靈藥氣息已在不遠處,但他也不得不放棄,因為就算能強行壓制毒傷斬殺狂獒,也不知還能否全身而退,於是趕緊返回,其實他並沒有親眼見到那株靈藥。 ——這些便是季英介紹的情況。


虎娃聞言也微微吃了一驚,他聽山神說過飛蛇這種東西,若在山遇到很危險。 飛蛇並體型並不大,大多只有兩尺多長。 身上的鱗片佈滿灰褐相間的斑紋,喜歡隱藏在岩縫間的幽暗處,非常難以察覺。


飛蛇並沒有翅膀,也不是真的會飛,但它可以扭曲身體蓄力,突然彈射而出,速度又快又疾,可以在空飛出好幾長遠,它們甚至可以捕食半空掠過的飛鳥。


它們一旦出現就不止一條。 且毒性非常強。 更危險的是,這種蛇的攻擊性也極強,假如有人侵犯了他們的領地,也會遭到飛蛇於暗突然竄出的襲擊。 飛蛇能精確的感應到周圍的溫度變化。 也能感應鼠類走過或鳥類飛過的震動,彈射撲擊迅速而準確,幾乎不會失手。


至於毒霧,應該就是山一些特殊的地方瀰漫的瘴癘之氣。 飛蛇是不怕這種環境的。 可是修士在毒霧走過也要注意閉息並將之驅離身體,這時便更加難以防備飛蛇的襲擊。


還有那頭狂獒,應該是山已自悟通靈、可以修煉的獒獸。 擁有某種強大的天賦神通,卻不知已有幾境修為。 因為那名涼風頂的長老穿過毒霧看見狂獒撲來,當即轉身就跑了,並沒有與之動手。


刀叔也不禁皺眉道:“若遭遇狂獒,我倒無所謂,至於毒霧也不算什麼大麻煩,但有飛蛇的話就有些凶險了。假如穀壑潛伏的飛蛇數量太多,我也只能盡量先護住小苗一人。李路先生,以你的修為應該可以自保了。”


小苗又說了一句:“能不能也保護狗狗呀?”


虎娃答道:“我有自保之能,盤瓠也不必你們操心,它跟著我沒事的。……但假如飛蛇太多,又在毒霧突然竄出,恐怕其他人會有危險。 ”


聽了季英介紹的情況,有三名修士當場改變了主意,決定不去了。 但其他的年輕人仍然很膽大,或是好奇或是心存僥倖,反正有一眾高手結隊而行,或許能跟過去看個熱鬧、揀個便宜。 聽說涼風頂的那位長老只有五境轉修為,他不行,未必代表刀叔等人也不行,況且這次還集合了這麼多人呢。


總計二十人離開了長生龍血寶樹的禁地之外,往更險惡的深山行進。 大家緊張了一會兒便又放鬆了,很多人還在路上說說笑笑,感覺就似遊山玩水一般。


眾人既以採藥為名進山,在路上當然也不忘順便尋找各種靈藥,就算不是國君所需,珍稀的藥材帶回去也有別的用處,因此走的速度並不快。 小苗有些著急,恨不能趕緊到達那靈藥生長的地方,但又不好催促大家,畢竟是季英在帶路。


倒是刀叔理解小苗的心情,小聲勸慰道:“若目的地在金鈴峺深處,我們今天黃昏時便能到達,需先找安全的地方休息一夜,明天日出後才能進去,走慢些也無妨。”


盤瓠跟著大隊人馬,也不忘時常竄到周圍的山林野地裡尋找靈藥,假如在路上就有所發現豈不更好? 走著走著,忽然聽見盤瓠在密林狂吠,虎娃等人立刻砍開雜亂的枝條趕了過去。


盤瓠又發現了一株罕見的珍稀藥材——回雲草。 此物可祛風邪、止風痛、解惡毒,還能防止傷口破風感染。 它是一種多年生草本植物,也是以其細長的根莖入藥。 通常的回雲草根莖呈淺黃色,而藥性極為精純者,根莖則呈月黃接近於淺白色。


在昨天的路上,刀叔就摘取了好幾株藥性極佳的回雲草,盤瓠都看見了,也因此也會留意尋找​​。 盤瓠找到的這一株回雲草,根莖已呈純白色,挖出之後在太陽下甚至閃著點點銀光,可稱療傷聖藥了,其效用甚至絕不亞於龍樹血脂。


這次小苗和刀叔都沒有拿,因為早就說好了若不是他們所尋,便讓虎娃先行挑選。 虎娃倒也沒再矯情,將這株靈藥收了起來,入手​​時便以法力進行了簡單的處置,以更好的保存與凝煉其藥性。


趕過來圍觀的眾人皆投以艷羨的目光,那名來自梨花溪的修士還小聲嘀咕道:“不知道這狗賣不賣?我也好想有一條,願意用寶物換取。”


虎娃聽見了,沒搭理此人;而盤瓠瞪了他一眼,目光很是鄙夷的;小苗更是直接開口道:“你怎麼會想這種事情?居然打人家狗狗的主意!”


季英總算是有點見識,笑著拍著那人的肩膀道:“這是刀叔前輩所豢養的靈犬,在山走了半日,便能找到這樣的靈藥。你所謂的寶物,能換幾株這等靈藥啊?居然還想買人家的靈犬。……我們追尋那精靈藤的氣息時,這靈犬說不定能幫上大忙!”


小苗又補了一句:“這不是刀叔的狗狗,是李路先生的狗狗。”


那人被鬧了個大紅臉,訕訕道:“我就是自己嘀咕一聲,你們怎麼都聽見了?”


在黃昏日落前,眾人走過了一道山峺,這一帶果然能見到不少金鈴藤生長。 盤瓠四處亂竄找了半天,但今天的運氣不佳,並沒有找到昨日那樣的五花參王。 大家並沒有在此停留,繼續前行地勢便越來越低,前方終於出現了一條幽深的峽谷。


這時太陽已經快落山,季英停下腳步道:“那里便是我師叔當初闖入之地,其有不少飛蛇潛伏。天色已晚,我們就在這裡休息一夜,等明天太陽升高後再結伴入谷。穿過谷壑到達盡頭,應該就是那靈藥生長之處。”


一夜無話,眾人生火吃了點乾糧,都在涵養神氣。 第二天早上,他們並沒有著急進谷,盡量等太陽升得更高些才出發。


谷壑的另一端據說有毒霧,但凡山癘瘴瀰漫之處,都是陽光很難照射到、風也吹不到的地方。 但是在白天烈日下,癘瘴之氣也會飄散變淡,更加容易通行,最佳的選擇是在剛過午後時穿過,而眾人先要經過有飛蛇潛伏的峽谷。


那幽深的峽谷兩側山岩嶙峋,層層疊疊佈滿了無數縫隙,還向外飄出淡淡的霧氣,僅僅是站在外面望進去,就令人心生寒意。 季英對大家說道:“我最後一次警告,入其間必有凶險。大家都準備好趁手的法寶,若實在沒有把握,就不要進去了。”


而刀叔則說道:“修士們各持法寶施展神通,難免會誤傷彼此。既然這麼多人一起進去,應分成前後兩隊結陣而行,既可彼此接應又能發揮人數的優勢。該如何布陣前進,須聽我的指令。”


這一路都是是季英在帶隊,可是到了地方,刀叔便突然開口奪了他的指揮權,命在場所有修士都要聽自己的號令。 誰叫人家的本事大呢,眾人想反對也反對不了,而且都已經到了地方,沒有誰不想進去的。


二十人分成前後兩隊,刀叔帶著小苗走在前面,季英等三名涼風頂弟也其。 虎娃是這裡除了刀叔之外修為最高者,他帶著盤瓠率領第二隊跟隨,兩陣之間大約相隔二十丈距離。 每一隊都是雙人並肩、排成五行,每人各持法寶警戒守護自己這一側。


(未完待續。。)

extra517 發表於 2014-11-12 13:06

027、飛蛇(上)


狹長的幽谷中很暗,陽光恰恰從正上方照入谷底一線很小的區域,眾人便走在其中,由於光線強烈的明暗對比,周圍陽光照不到的岩壁顯得更加陰森。 向前走了數十丈遠,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虎娃一邊注意望著前方的隊伍,同時展開神識注意查探周圍的山岩。


谷底大約有三、四丈寬,兩側都是陡峭​​的山崖,在那隱蔽的岩層縫隙裡,虎娃終於察覺到有東西在動。 飛蛇是一種冷血動物,當它蟄伏在岩縫深處時,就算高人的神識也很難發現,現在虎娃感應到有東西在往外鑽,顯然它們是被闖入者驚動了。


腳下是碎石和淤泥,生長著不知名的稀疏野草,眾人儘管走得很小心,但還是不免發出了一些聲響,也必然帶動了周圍的空氣,他們的體溫和腳步的震動能被敏銳的飛蛇感知到。


虎娃正要提醒身後的人注意,忽聽前方的刀叔低喝一聲:“小心,來了!”


緊接著就听見了嗖、嗖破空之聲,這聲音不大,卻令人頭皮發麻。 峽谷並不寬,眾人雖盡量行走在最中間,但離兩側山崖最遠也不過兩丈,飛蛇彈射而出幾乎是眨眼就到,首先遇到襲擊的是前面那支隊伍。


刀叔在揮刀,雖看不見明亮的刀芒,卻有一道道勁氣四散展開,前方以及兩側彈射出的飛蛇不等靠近便被掃飛。 小苗畢竟是位少女,鼓足勇氣一定要去采靈藥,可是突然看見這麼多蛇跳出來,又扭曲著身子被擊開、撞到山崖上翻滾而落,已經被嚇著了。


刀叔也不需要她出手,吩咐小苗閉上眼睛,牽著自己的衣角往前走就行。 兩支隊伍離得有二十丈遠,而飛蛇都是在陰影中彈射而出,身上的斑紋與山崖的背景幾乎融為一體,峽谷中又有淡淡的霧氣飄動,後面的人幾乎看不見。


除了刀叔,其他的人緊接著也各持法寶出手了,顯然都遭遇到了飛蛇的襲擊,緊接著是後面的虎娃等人。 虎娃並沒有祭出石頭蛋,他收斂神氣盡量不驚動飛蛇,手中揮出了一支長鞭,正是得自白溪村的那件中品法器,在這種場合更好用。


無數道鞭影祭出打向四周,那些飛蛇剛剛彈射而出便被抽落,滾落崖壁無法再動彈。 盤瓠抿著狗嘴還在左右張望,一副隨時準備吹氣的樣子,可是並不需要它出手。 其實並沒有太多飛蛇主動攻擊虎娃與盤瓠,目標基本上都是後面的其他人。


虎娃將前方及兩側防護的非常好,但並不能護住整支隊伍所有的人,大家都有些手忙腳亂。


蛇本就是一種令人害怕的動物,更何況是這麼多猙獰可怖的飛蛇,就算膽子大的人,也難免覺得有些心驚肉跳、不敢多看,卻又不得不凝神戒備。 不時有飛蛇彈射而出,眾修士各祭出法寶凌空斬落,有人的手法控制的不太好,竟將蛇在空中斬斷成好幾截,血肉飛濺在身上,又發出一陣陣小聲驚呼。


好在人多合力,法寶防護也算密集,總算將那些飛蛇都擋了下來。 飛蛇畢竟不是蟲蟻,不會密密麻麻的在一處聚集太多,但是每走幾步就冷不丁彈出幾條,也令人防不勝防。 主要是這種東西事先太難發現了,且距離也太近了。


就算人們能感應到兩側岩縫中有飛蛇潛伏,事先也不清楚究竟哪一條蛇會發起攻擊,說不定就有飛蛇從根本沒有察覺到的地方突然竄出。


虎娃心中暗想,季英先前只召集四境修士是有道理的。 三境修士雖掌握御物之法,能凌空操控法寶斬落飛蛇,但在缺乏足夠預判的情況下,這麼近的距離內連續擋住這麼快的攻擊,恐怕也力所未及。 遇險的時候,還是要藉助禦器的神通妙用以及種種法術。


因為這不是一對一的動手較量,而是面對不知何處竄出的冷血動物,對方並無太多靈智,僅憑本能反應攻擊,平時​​看著可能還不算太大的修為差距,此刻就變得很明顯了。


後面有好幾位修士險些就被飛蛇撲中了,幸虧虎娃凝神警戒,鞭影拐彎向後抽落了撲來的飛蛇,也驚出眾人一身身冷汗。 包括刀叔和虎娃在內,眾人中共有九名四境以上的修士,第一支隊伍裡有六名,第二支隊伍裡有三名。


這是刀叔特意安排的,因為第一支探路的隊伍遭遇的襲擊必然更多,首先驚動飛蛇的人是他們,承受的壓力也最大,前方已經射出的飛蛇被斬落之後,自然也不能再襲擊後面的人。 虎娃感覺,假如只是集合一批四境以上的修士,結陣闖過去可能更容易,至少不必分心照顧那些可能擋不住飛蛇的同伴。


眼看眾人已走了峽谷中央,假如一路上都是這種狀況的話,倒也不難通過,可能只會個別人不慎受傷,接下來就要面對那毒霧和狂獒了。


虎娃剛剛這麼想的時候,忽聽前方的刀叔又喝道:“危險!後隊掩護傷者撤離!”


聽刀叔的語氣,就是在指揮軍陣作戰了。 他說話的時候還沒有人受傷,但話音剛落便有人已被飛蛇撲中,雖然及時將蛇斬落,但人已經被咬傷了。


前方有詭異的青灰色霧氣淡淡的飄散於谷中,一進入這薄霧的範圍,就听嗖嗖之聲不絕,飛蛇就像受了什麼刺激,紛紛竄了出來射向這夥闖入者。 不僅如此,有些鱗片帶有異樣光澤的飛蛇,於空中張開蛇吻,竟然還能噴出一股股難以察覺的霧氣。


這霧氣有毒,不小心吸進去便會頭暈眼花全身一陣麻痺。 難道這山谷前方的癘瘴,就是這麼聚集而成的嗎? 方才走幾步才有一條飛蛇偶爾會竄出,只凶險在詭異突然,但此刻一步邁出,左右上下冷不丁就可能有好幾條飛蛇竄出來。


眾修士的法寶在空中分佈的軌跡也不是銅牆鐵壁,終於有飛蛇攻破了防線,接連有好幾人被咬傷了。 飛蛇的毒性很強烈,雖可以運轉法力暫時阻止其蔓延,但難以繼續施展禦器或御物之功,這些人的修為還是不夠啊。


難怪刀叔要將眾人分成前後兩隊,就是預防這種情況出現。 他不可能帶著那些傷者繼續衝過峽谷,前面還不知有什麼狀況,但將傷者留在原地是必死無疑,他們很難在飛蛇的連續攻擊下,帶著毒傷撤回去。


後面有修士叫道:“難道我們不往前走了嗎?”眾人原先都想冒險衝過去,而刀叔卻下令後面的人掩護受傷者撤離,就等於放棄了這次機會。 然而話音剛落,此人也發出一聲驚叫,原來開口時一分神,他也被飛蛇咬中了。


虎娃已經率眾將前方幾位跌跌撞撞受傷者接應到隊伍中,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有人已經不止被飛蛇咬了一口。 飛蛇咬中人之後並不會掛在身上,而是迅速鬆口彈開,等待敵人毒發倒下,這是他們的天性習慣。 那淡淡的青灰色的薄霧彷彿是受到什麼擾動,已經飄散到虎娃等人的周圍。


虎娃趕緊大喝道:“閉息,撤退,掩護傷者!”


這場面就和行軍作戰差不多,方才還是勢均力敵,可是對方的攻勢陡然變強,防線被攻破,立時就有了兵敗如山倒的感覺。 眾人趕緊轉身向回跑,虎娃又喝道:“不要亂跑,隊形不能亂,否則會死在此地!”


虎娃這支隊伍兩側射出的飛蛇陡然間也多了起來,往往同時有好幾條從不同的方向突然竄出,眨眼功夫又咬傷了幾人。 雖然毒性發作還要等一段時間,不可能立刻就倒地不起,但若在驚慌之中亂跑,隊形一亂又遇到更多的飛蛇攻擊,有人恐怕就真地回不去了。


就算是有神通的修士,也未必經歷過嚴酷的戰陣衝殺場面,大部分人只是平時修煉秘法,並沒真正見過生死格殺,很多修士也一輩子都沒有殺過人,就與世上其他絕大多數普通人一樣。 還好這支隊伍由虎娃率領,虎娃在白溪村可是經歷過布陣死戰的場面,也清楚這種時候絕對不能潰陣。


他揮舞著長鞭率領眾人後撤,一路抽落了數十條飛蛇,還扶起了一名已腳下發軟的修士,好不容易才衝出谷口來到安全地帶。 清點一下人數,刀叔所率領的第一隊共有六人繼續衝進了峽谷,包括小苗和那幾名涼風頂弟子。


第一隊中有四人被飛蛇咬傷,其中也包括兩名四境修士,他們都被虎娃救了出來。 而虎娃所率領的隊伍就更慘了,十個人裡面七人受了毒傷。 脫離危險地帶,有人便開始緊急療傷,或拔刀割肉,或劃開傷口放血敷藥,或定坐於地凝神運功逼出體內之毒。


有兩人不知是被毒蛇咬中的地方太多、毒性發作或者是心理作用,竟然一頭栽倒在地已經昏迷。 其實二境以上​​修士,便能察知形骸內各種細微的變化,可以運轉一種無形的內在力量調治自己的傷勢,使身體重新恢復健康。


但這也要分情況,假如受傷太重,本人也是無能為力的,尤其是毒性入體時更麻煩。 虎娃喝了一聲:“大家都不要亂動,告訴我傷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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