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三修奇仙 作者:泛東流 (已完成)

 
mk2258 2014-6-20 22:55:0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8 109129
410555 發表於 2018-4-25 21:35
第一百七十章 雪峰,無悔

    “山外,有山。”

    “峰外,別峰!”

    寧風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在井中月界下方看不到的奇景。

    四面山壁之北面,有一座高峰,並不與山壁完全連接,而是在穿破雲層的高度獨立出來,直指長空。

    山峰過半處,白雪皚皚,一看就是高不勝寒,有終年不化的積雪。

    井中月界中四處可見的吸血獠,似乎也上不得那麼高的地方,至少寧風大致掃過去並沒有看到。

    眺望著這座高入雲層的雪峰,寧風心中還有一個幼稚的想法在冒出來:“興許,在那麼冷的地方,能稍稍減去昔微體內的火熱,減輕幾分痛苦吧?”

    腦子裡面轉著諸般念頭,他已經駕馭著熒惑旗,向著雪峰處去。

    一息,兩息,三息……

    足足數十個呼吸的時間過去,此刻若有人從井中月界下方望去,定能看到天上有一道流星在劃破天際,直投雪峰。

    “好遠……”

    寧風想要深吸一口氣,卻又反應過來,緊緊地抿住嘴巴。

    他的臉上,不知不覺中已經蒙上了一層薄霜。

    寧風后背上,陳昔微的頭臉亦被寧風用衣物蓋住,不使風雪入侵。

    他要是再深吸一口氣,搞不好肺都會被凍住。

    寧風,已經無限接近了雪峰。

    在他面前,雪峰的山腰在不住地放大,他的速度卻在不住地減慢,如老牛拉破車。似孔明燈下掛個人。走也走不快。飛也飛不高。

    “這個高度,已經是極限了。”

    寧風眉毛挑動,抖落一臉的冰霜,感受到熒惑旗的後繼乏力,徒呼奈何。

    “熒惑旗,終究不是真正的飛行法器,即便是真正的飛行法器,以我的實力也無法支撐飛抵如此高峰。”

    寧風搖了搖頭。還能如何,爬唄。

    “喝!”

    他大喊一聲,迫出熒惑旗中最後星力,助推他一頭扎向了雪峰半腰。

    “轟~”

    一聲悶響,白雪紛飛,不知道多少年冰層,碎出冰屑無數。

    寧風在地上翻了不知道多少個滾,要不是早早瞄準好了一塊石頭,在上面蹬踏了一下改變方向,搞不好一個跟頭直接翻下山去。

    那樣的話。樂子就大了,多少吸血獠在下面張大了血盆大口。嗷嗷待哺呢。

    即便如此,寧風也跟球一樣,在雪地上彈了好幾下,方才重重地摔落下來。

    落地一瞬間,寧風強行扭轉身軀,將陳昔微從背上轉移到先前,然後以自身為肉墊子,用後背落地。

    “嘶~”

    “痛!”

    寧風呲牙咧嘴,卻顧不得疼,連忙翻開懷中掩住陳昔微面容的衣物,往裡面看去。

    “呼~”

    “還好,還好。”

    他鬆了一口氣。

    在寧風懷中,陳昔微趴在他胸膛上,似乎寒冷的環境真的減輕她痛苦般,原本緊緊蹙起的眉頭略略放下,一張嬌俏的圓臉上多出了幾分安詳。

    “這個燙的……”

    寧風去了憂慮,這才感受到胸前如抱著火爐,燙得熱痛。

    再燙也得抱著,寧風將陳昔微在懷中又緊了緊,艱難地站了起來。

    起身之後,在他身下留下一個深深的人形烙印,入雪足足有數尺之深,在深上一些,落地時候就直接給埋了。

    “繼續……”

    寧風擡頭望向雪峰之巔,看到它反射著陽光,一片白茫茫如天之涯海之角般。

    “……向上!”

    他重新將陳昔微輕柔地轉移到了後背,開始向上攀登。

    一步一個腳印,深沒過膝蓋,以至於每一次舉步,都比往日裡多耗上十倍氣力。

    寧風就這麼一步步,在攀爬,在跋涉。

    惟有井中月界最高的那個地方,是熒惑旗不能飛躍,吸血獠不能近前;

    惟有生命無跡的所在,不會有異獸妖魔,魑魅魍魎,能保證陳昔微安全地度過三天!

    抱著這個簡單想法,寧風在身後拖出了長長地,彷彿兩條長龍般的深深腳印。

    “好熟悉的感覺啊。”

    寧風一手伸向身後,托住陳昔微;一手扶在膝蓋上,汗水剛剛冒出來,就化作冰霜凍結在他臉上。

    每一呼氣,呈風箱之聲,又驟然遇到寒冷,化作濃濃霧氣不散。

    “在魂境之中,最後一幕,我登上最高的雪山,真正明悟。”

    “那個時候,我還真是不怕死啊。”

    寧風在笑,笑那個時候心思澄清,心境通明,在攀登世上最高峰時候,將自己的心磨礪得如透明太陽晶,最終才看破了魂境。

    “跟現在的情況,真是像。”

    “一樣的是在攀登,一樣的沒有其他選擇。”

    寧風擡頭看著越來越近的雪山,忽然有些明悟。

    “九死心境,或許,我一開始就理解錯了。”

    “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尤未悔。”

    “它的重點不是在那永無止盡,縱九死亦會繼續的永恆跋涉,而是無悔吧?”

    寧風原本在跋涉與極寒中如被凍僵到麻木的腦子,忽然飛速地轉動了起來。

    “昔時於魂境中,我一書生,一心求大道,縱為妖魔戲,神仙拒,不改初心。先踏破青山,再征服雪山,最終明悟。”

    “支撐我堅持到最後的,無非是一個‘無悔’,仙道是我心中所善,正因其無悔,故而能九死,能執著。”

    “現在,為了把安全放在我背上的昔微,我飛到不能飛,行至不能行,爬也要爬到最高的地方,給她一個安全的三天。”

    “若非無悔,豈能堅持?”

    寧風彷彿感覺到,有一扇門在打開,露出一條縫隙,就好像是他的心上人睜開一條眼睛縫兒,流露出了歡喜之光一樣。

    這門,是九竅石的門,亦是他生命本質,那跨越了兩世三生的魂的門!

    寧風有一種感覺,若將他的魂比做鑽石,現在就是開始了第一次的打磨。

    第一次,寧風沒有有意的觀想,去沉浸入跋涉大川,九死依然的心境當中,只是一個動念,從無法言述的途徑,一股澎湃的力量湧入體內。

    支撐著他,再一次舉步,向上。

    有著無悔的心力在支撐,有著九死心境做補充,寧風一步步地攀上井中月界中這個或許從來沒有生靈登上過的高峰。

    日落了又升,先是飛行絕跡,再是丈量雪峰,合起來一日夜往上的時間,寧風足跡終於印到了最高地方。

    平平數丈地,萬年玄冰作床榻,寧風將陳昔微平穩地放在上面。

    “呼~”

    “剩下的,就是等。”

    “還有兩天,昔微,你要醒來 。”

    寧風伸手,以手指的背面,輕輕地摩挲過陳昔微臉龐,靜靜地等待著……
410555 發表於 2018-4-26 23:22
第一百七十一章 掌心鳳,樹上桃

    “這裡,太黑了。”

    “不好!”

    寧風坐在雪地上,將陳昔微的頭搬起來,枕在自家大腿上,看著四面天光,皺眉不滿。

    井中月界的日月,並不是真的日月。

    無論是日升月落怎樣景象,在這雪峰最高處,始終是一片朦朦朧朧,晨昏之間景象。

    對這點,寧風很不滿意。

    他想看到陳昔微一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能看到他,而不是還要眨兩下眼睛,適應光線。

    “我說:要有月!”

    寧風擡頭望天,童心起,想起當年在魂境中最後一幕,脫口而出。

    言出法隨,離了魂境後,寧風再過幾百年也不會有這個威能,但他說的也不是笑話。

    真的,有月亮。

    寧風在脫口而出同時,閉上眼睛,沉入觀想。

    “轟轟轟轟~”~

    在一片漆黑的觀想世界裡,先是太陽神宮噴薄而出,萬丈光芒,煌煌大日,照亮一切。

    寧風的心神投影,衣袂散光,如太陽光凝成的人兒,就站在神宮之前。

    他目光所及處,一塊大得無法想象的黑灰色圓球,在虛空中浮現,凝實,化作實質的存在。

    圓球上陷坑處處,斑駁醜陋,像極了寧風前世通過各種影像資料,通過望遠鏡看到的月亮樣子。

    “起!”

    寧風的心神投影一聲輕喝,圓球浮空而起,一上百丈。再上千丈。後到了一個無數萬仞的地方。靜靜地懸浮著。

    在這個他觀想出來的世界裡面,寧風無所不能。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寧風輕輕吟著,身後太陽神宮光照九天,映在圓球上,在他擡頭望時候,正好映出了一輪圓盤皓月。

    他微笑,他低頭。在用前世的理論,今生的法門,於觀想世界造出了一輪月亮後,為無邊月華擁抱,是不是湧出了思鄉的情緒,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下一刻,雪峰之巔,寧風睜開眼睛。

    在他腦後,太陽神宮下沉,如夕陽西下。隱於暗面;一輪皓月升起,月華如水。灑在陳昔微的身上,將她襯托得愈發地如柔水一般。

    “這下不黑了。”

    寧風還在微微笑,拿手指背,繼續自下而上,捋過陳昔微的臉龐,感受著那種溫潤,那種寧靜。

    “嗯?”

    “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對?”

    寧風咯噔一下,靈光一閃,隱隱把握到了什麼。

    “奇怪,怎麼,不燙了?”

    寧風這下才反應過來,指下如此溫潤,那種火熱哪裡去了?

    “難道……”

    他眨了眨眼睛,凝望下去。

    在寧風的注視下,陳昔微眼皮顫動著,隔著眼皮能看到眼珠子在轉動,繼而長長的睫毛翹起,眼睛睜了開來。

    陳昔微,醒了!

    “嗖”地一下,寧風閃電縮手,訕訕然道:“昔微,你醒了。”

    驚喜,狂喜,歡喜……,但凡能掛上喜字邊的情緒,盡數湧了出來。

    陳昔微看著寧風,眼神很是古怪,從他的懷中直起身,點頭道:“醒了,剛剛就醒了。”

    “擦~”

    寧風覺得額頭上好像有一滴滴冷汗在冒出來,這話聽著似乎有點不對味兒。

    “昔微,你不是說要三天嗎?”

    寧風感覺到不對,竭力岔開話題,不過這個也真是他心中疑問。

    他都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在觀想中消耗的時間太多,事實上已經三天了?

    “我是說……”

    陳昔微還是用那種古怪的目光看著寧風,道:“……三天如果醒不來,那就再也沒法醒了,可沒說一定要到三天。”

    “呃~”

    寧風開始擦汗了,貌似還真是他理解出錯。

    陳昔微話說完,終於收回了目光,拿手背在臉上擦,擦,擦……

    “汗~”

    寧風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覺得有必要離遠一點,起身道:“昔微你先坐著,我去給你弄點水喝。”

    話音剛落,他身子才轉過一半,陳昔微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到處是雪,不用找水了。現在我們來算算賬,你的手一直在我臉上蹭是怎麼一回事情?”

    “這個……那個……”

    寧風覺得那會兒做起來再自然不過了,身子一僵,還真不知道怎麼說。

    陳昔微是個臉皮薄的,寧風知道他要是敢口花花,妥妥的是沒有好下場。

    還沒有等他想出個合理解釋呢,“嘭”的一聲,他覺得屁股痛,整個人凌空飛起,怪叫著摔飛了出去。

    “她還是腳下留情了,直接把我往平坦地方踢,怕我直接滾到山下面去。”

    寧風自我安慰是一把好手,苦中作樂的能力一流,這個念頭閃過,他平沙落雁般地落到了下面雪地裡。

    積雪深厚,倒是不痛。

    他仰頭望向自己飛下來的地方,視線阻隔,看不到上面的陳昔微。

    “哎,怎麼忘了,她現在恢復修為,更勝之前,可不是柔弱無力時候了,怎麼沒有防備呢?”

    “不過話說回來,那一腳如此**,有防備能不能躲得過,還得兩說呢。”

    “現在該出氣了吧?不,該不那麼害羞了吧?”

    寧風一邊想著,一邊扶著旁邊一棵枯木站了起來。

    “嗯?”

    一直到他站起來時候,寧風才反應過來,在這個井中月界中最高的地方,終年積雪冰封,如何還會有植物?

    若是有,那麼即便是枯木,也決計不會是凡品。

    寧風來了興趣,上下打量。

    剛剛就在他落下地方旁邊,臨時充當了一把手杖作用的。其實並不是一株枯木。

    它樹幹只有手臂粗細。猶自顯露出淡淡的青綠色。

    全樹上下葉子零落乾淨。惟有在最高地方,比一人略高處,有三兩片葉子青翠欲滴,在一片雪白天地間極其顯眼。

    更顯眼的是這三四片葉子烘托著中間一顆桃子,粉紅飽滿,淡淡的果香氣傳來,縈繞在鼻尖,好似一個香風撲面的佳人在擦肩而過後。一回首,再回首,三回首,就差明說跟上來,速採拮了。

    “寧風,你~你沒事吧?”

    陳昔微的聲音,適時地從上面傳了下來。

    “沒事,馬上上來。”寧風高聲應答,顧不上再多看,縱身一躍。將那枚雪域之巔上長出來的桃子摘下來,往懷裡面一揣。

    他這個動作做得其快無比。旁邊若是有人,只能看到影子一閃,就結束了。

    寧風動作再快,亦快不過那株樹本身反應。

    在桃子被摘落的一瞬間,寧風都還沒有落地呢,那幾片連極寒都能抵抗得住的青綠葉子瞬間枯黃,頃刻凋零,與寧風先後落地。

    寧風落地是雙足深深地陷入到雪地裡,幾片葉子則是在碰到雪地的同時就粉碎開來,彷彿它們所有的精華原本就被壓榨得乾淨,只要稍稍一點風,就是飛灰湮滅。

    “咦?”

    寧風剛剛驚疑一聲,同時下意識地伸手按在樹身上。

    “呼~”

    他的手剛剛按上去,整棵樹就化作飛灰而散。

    其速之快,寧風感覺就像是扶了一個空,不由得踉蹌了一下,穩住身形後再看,周遭空空蕩蕩。

    他的腳下,原本樹紮根的地方,一個窟窿幽深,連樹根都已飛灰。

    “奇怪。”

    寧風搖了搖頭,想到陳昔微還在上面等著他呢,沒有多呆,原路向上。

    摔下來是容易,上去就難,沒有個十來個呼吸時間,他還上不去。

    在上面,陳昔微卻不似寧風想著的那樣,在餘怒未消,或是嬌羞漸去,她神色之間,盡是凝重之色。

    陳昔微低著頭,望向自己的手。

    她的雙手就攤開在膝蓋上,掌心處左右各有一個原本所沒有的圖案。

    鳳凰!

    她的左手間,一隻血紅色的鳳凰向著右邊飛;她的右手間,鳳凰卻是向著左邊飛。

    兩隻手對照,儼然是一隻鳳凰,在攬鏡自照般。

    “嗤嗤嗤~~”

    兩隻鳳凰的圖案在不住地淡去,有淡淡的血紅色在升騰而起,有那麼一瞬間,縈繞在她周身不散,在空中顯化出鳳凰模樣,合身一撲,撲到了陳昔微的身上消失不見。

    “呼~”

    這一幕過後,寧風的身影還沒有出現,陳昔微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她已經恢復了紅嫩的兩隻手緊緊地攥了起來,用力之大,連血色都在飛速褪去。

    “昔微!”

    恰在此時,寧風重新登上最高處,隔著數丈距離,雙手扶膝,喘氣不已。

    看著他,陳昔微臉上,一點一點地浮現出笑容來,輕鬆,燦爛。

    她站了起來,走過去,與寧風並肩而立,兩人一起眺望下去。

    在這個井中月界中最高的地方,縱攬所有,別有一番感受,尤其是在經歷了一番驚心動魄之後。

    沉浸在這種無言的默契,相伴相依情境當中,寧風也平靜了下來,臉上浮現出淡淡微笑,其他什麼,暫時都被拋諸到了腦後。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陳昔微忽然側過頭來,道:“寧風,我們走吧。”

    “去找師兄弟們,對了,寧風,你把他們安置在哪裡?”

    “呃~”

    寧風一個踉蹌,明明是在平坦雪地裡走路,他卻覺得好像絆倒了什麼東西。

    陳昔微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寧風。

    她眼睛撲閃撲閃,漸漸從疑惑,到不敢置信,脫口問道:“你不會還沒有救他們吧?”

    陳昔微擡頭,望天,天也是高,什麼都看不見。

    雖然看不見,但無論是她,還是寧風,都知道某些人在哪裡。

    寧風閃躲了一下陳昔微的目光,沒躲開,兩手一攤:

    “我忘了……”
410555 發表於 2018-4-26 23:22
第一百七十二章 題目與等

    “你……”

    陳昔微呼吸,再呼吸,轉為深呼吸,竭盡全力,總算平復了心緒。

    寧風撓撓頭,再攤手,理直氣壯地道:“我是忘了,他們哪裡有你重要?”

    陳昔微這下臉都黑了,這下連指責的話都不好說出口,敢情寧風把師兄弟忘了,任憑他們吊在虛空中吹風,到頭來還是她的錯了?

    “……沒事。”

    陳昔微發出貝齒都要咬碎了的聲音,儘量保持平心靜氣的語氣,問道:“寧風,你有沒有想過怎麼救他們?”

    “有!”

    寧風鬆了口氣,門混過關。同時,他回答得乾脆無比,這個真想過。

    “嗯?”

    陳昔微好奇地等著他的下文。

    她從一開始就始終處在一個緊迫狀態,無論是對吸血獠,防備夜公子,過程中承受著師兄弟一個個失陷敵手的心理壓力,最後更用鳳凰涅槃對峙猴魅……

    陳昔微開始放鬆下來,那是在寧風的臂膀將她環入懷中那一刻開始。

    在這之前,在那之後,她都沒有辦法去想想師兄弟是如何個處境,又該怎樣營救。

    與之相比,寧風這一路上,相對輕鬆得多了。

    “等!”

    陳昔微等了半天,就見得寧風一臉高深莫測之色,吐出了這麼一個字來。

    “你……”

    陳昔微的臉刷地漲紅,這會不是身體問題,不是羞澀。是給氣的。

    寧風忙解釋道:“現在是黑夜。井中月是吸血獠的天地。我們又沒有七夜那種夜之力,能矇蔽吸血獠感官,出入自如。”

    “我們現在下去,就是一場苦戰,壓根騰不出手來救人。”

    “所以我們只能等,等白天,等豔陽高照時候,才是我們救人的時候。”

    一股腦兒。連口氣都不換地,寧風將理由說完,看到陳昔微胸膛不再劇烈起伏了,他才放下心來。

    “真不好伺候啊。”

    寧風也就腹誹一下,當面說這種蠢事,他是不幹的。

    “可是……”

    陳昔微臉上流露出疑惑神情,遲疑道:“白天時候,我們又如何找到他們呢?”

    她腦子裡浮現出的是在夜幕當中,星空之下,一個個同門全無知覺。被懸上高空的景象。

    這個景象,當寧風身邊還是白瀟瀟時候。他也看得多了,一聽就知道陳昔微指的是什麼?

    “放心。”

    寧風搖頭,道:“漫天星辰,何曾不在過,只是我們看不見罷了。”

    陳昔微看著寧風的眼睛,聽得專注。

    “一如我們之前與七夜爭鋒時候,神通:黑夜下,黑幕籠罩,不見星月,但它們就在那裡。”

    “白晝時候,亦是一個道理,只是遮擋了我們眼睛的從黑暗,變成了光明罷了。”

    “日光掩住了星光,故而不得見。”

    陳昔微聽完寧風的長篇大論,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寧風說得興起,任何一個男人,在心上人面前,豈會沒有一點表現欲?他這就是表現欲上來了,怎一個滔滔不絕了得。

    “我們那些師兄弟當然也不可能真的被懸掛到星星上去,七夜要是真有這個能力,我們還爭鋒個什麼,直接往地上一躺,喊一聲:來吧,就是了。”

    “如此大能,是不是這個世界能承受得起的,都還在兩可之間。”

    寧風說到這裡時候,恍惚了一下,停頓了一下,他又想起了那個元始橋上人。

    時間間隔得越久,那個元始橋上留下的背影,在他的記憶當中反而愈見清晰了起來。

    搖了搖頭,寧風將那個背影從腦子裡晃了出去。

    天知道元始橋什麼時候重開,又搞不好連天都不知道,元始橋重開後,橋上站的還是不是那個人……

    寧風收拾情緒,繼續道:“懸線入星辰,那隻能做一個線索,一個參考,最多不過定位一下罷了,並不足以判斷出我們那些師兄弟們現在何處?”

    “這是七夜給我們留下的,一個題!”

    寧風說到這裡,面露冷笑,陳昔微神色一凝,也想到了箇中問題。

    七夜,不敢殺人,至少不敢親手殺戮神宮親傳弟子,尤其是在這個神宮長輩距離不遠的時候,他不敢造次。

    但是,七夜現在已經敗退了,寧風如果解不開他留下題,找出被其困住的同門所在,並解救之,那麼最後人是誰殺的,就說不清楚了。

    寧風是絕對不願意承擔無能而導致同門幾乎死絕這個罪名的。

    “等!”

    “我們等!”

    “我會找到他們的。”

    寧風拉著陳昔微一起,在雪峰山腰之上一些,靜靜地等待著晨昏線掃過。

    與此同時,在另外一個地方,遠出了井中月界,陰陽鎮,更在南疆深處的所在,一番與寧風和陳昔微對話相似的內容,在另外兩個人口中上演……

    “公子。”

    白髮老者,管家打扮,疾步上前,聲音中鬆了一口氣的慶幸,亦有掩不住的憤怒。

    “誰幹的,是誰?”

    白髮老者一頭白髮飛揚而起,身上氣息洩露出來,方圓數裡之內,無論是蛇蟲鼠蟻,盡數如遇天敵,遠竄十餘里。

    在他左近地方,一株株數人合抱的大樹“嗤嗤嗤”有聲,瞬間枯萎,倒伏。

    他的憤怒,他的恐怖,唯獨不敢向一個方向延伸。

    在那裡,有一口泉眼,在靜靜地,悄無聲息地冒著泉水,下游處是清溪蜿蜒,不知流往何處。

    泉眼旁邊,七夜略顯狼狽,不改雍容,褪下鞋襪,在泉眼中濯足。

    那邊白髮老人怒髮衝冠,他卻在悠閒地於泉眼中將腳一蕩一蕩地,濺起水花無數。

    “你說,清溪下游,是否有南疆佳人,或沐浴滌塵,或浣紗其間?”

    白髮老人滯了一下,習慣性地應道:“老奴這就去查。”

    “停。”

    七夜笑了,道:“我是在說,這一次,是我輸了。”

    “但是,這只是我與寧風的第一次碰撞,一如這泉眼湧出泉水。”

    “誰能知道,日後再遇,誰勝誰負?就像我們不能知道下游在發生著什麼?”

    “寧風,是一個好對手。日子,還長著呢。”

    白髮老人躬了躬身,有欣慰,亦有不服,似乎在他心目中,七夜怎麼可以輸?哪怕是一次,都不行。

    “再說,我還給他留個一個個小小的節目,雖然肯定難不住他,給他增加點麻煩也好。”

    七夜起身,穿上鞋襪,向著南疆更深的地方走去。

    “走吧,我們去恭迎老祖回家!”
410555 發表於 2018-4-26 23:23
第一百七十三章 雷達

    “回家!”

    寧風長身而起,看著晨昏線劃過天地,夜色褪去,白晝豔陽。

    “昔微,我們去救下它們,就差不多是時候,該回家了吧?”

    南疆一戰,太陽神宮對南方魔宗,他們千里迢迢而來,只是為了與突然冒出來的七夜做過一場嗎?

    這就,回去?

    來南疆的主要目的呢?

    要是換成其他人,不是一頭霧水,就是破口大罵,陳昔微則不然。

    她是知道一部分真相的,如此反而愈發地奇怪,疑惑地看著寧風,上下打量,好像不認識了一樣,問道:“寧風,你又知道了嗎?”

    寧風微微一笑,張開雙臂,如要擁抱迎面湧來的晨光。

    所有男人, 在心愛女人面前,總是想要出風頭的,這點古今前現世,沒有什麼不同。

    寧風自信地道:“神宮長輩們,將你們置於此多事之地,一無長輩護佑,二無陣法庇護,估計半是無多餘之力,半是認定安全無憂。”

    “無多餘之力,是事情已經到了最關鍵時刻;認定無憂患,那是穩穩佔到上風,對方沒有反抗力。”

    “如此一來,我們離回家還遠嗎?”

    寧風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問道:“昔微,有一個事情我想不通。既然完全不需要我們出力,事實上如果不是七夜橫插一竿子,亦無歷練可言,那麼神宮長輩們千里迢迢把我們弄過來,是為了什麼呢?”

    陳昔微側了側頭。貝齒咬朱脣。落在寧風眼中可愛到了極致。賞心悅目無法言述,險些就忘了他剛剛問過什麼問題。

    好在陳昔微記得。

    她搖了搖頭,道:“我師父最後交代我,讓我把大家,帶到一個地方,然後,等著就是了。”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寧風咀嚼了一番這話。心知只有到時候,才能揭曉答案了,索性不去想他。

    “罷了。”

    “昔微,我們救人吧。”

    寧風虛扶了陳昔微一把,旋即當先下山,邊走邊道:“說起來,曾醉墨、寶璽他們一個個都跟死豬一樣昏睡著,我們早一點救他們,晚一點救他們,沒差的。”

    陳昔微連翻白眼。第一次見人臉皮一厚如斯,忘了就是忘了。還說什麼早晚沒差,這要是讓曾醉墨、寶璽等人知道了真相,不是把寧風掐死,就是自個兒憤死。

    一路無話,經石雕吸血獠無數,回到井中月界下方。

    在下雪峰,看到雪峰之下匯聚的吸血獠如石林一般,寧風激凌凌地打了一個寒顫,若不是他為了安全起見,跑到那麼高的地方,不然被這些東西一圍,今天的太陽怕是看不到嘍。

    站在豔陽天下,陳昔微蹙起秀氣眉頭,仰望天穹。

    “他們,在哪裡呢?”

    陳昔微既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求教寧風。

    在寧風看來,當然是後者了。

    他當仁不讓地道:“昔微,我想過七夜為人,其人出生尊貴,一帆風順慣了,被捧著也慣了,行事作風講究大格局,大氣象,遂有懸人於星空的一幕。”

    陳昔微頷首,經過之前接觸,七夜的確是那樣人等。

    她知道寧風定然還是有下文的,他是想靠著其為人判斷出同門們下落嗎?

    寧風說著說著,在原處繞起了圈子來,以手撫著下巴,陷入沉思。

    他沒有注意到,當其專注,當其沉吟時候,無論神態還是舉止,極似寧採臣。嗯,尤其是滿地繞圈子這一點,幾無二致。

    陳昔微是見過寧採臣的,更知道這寧父常鬧得寧風無語悲憤,現在看到這一幕,不由莞爾。

    笑容剛剛在陳昔微臉上浮現出來,寧風忽然一拳頭砸在自己掌心,道:“是了,我明白了。”

    “嗯?”

    陳昔微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等著寧風往下說。

    寧風語速驟然變快,也不繞圈子,定定地望向高空處,道:“懸線星辰,不過是大氣象的習慣罷了,也就是一種障眼法,然而懸掛上空卻是不會錯的。”

    “那麼,在這天上,當有一物,能吐絲線,能浮高空,且能上映於星辰。”

    “呃~”

    說到這裡,寧風忽然頓住,撓了撓頭,腦子裡浮現出了一個景象。

    隨便那處屋檐殿腳,總少不了蜘蛛結網,更少不得蚊蚋蒼蠅闖入其間,為蛛網所獲,包得跟粽子一樣,等著蜘蛛下口。

    剛剛寧風自個兒的那番形容, 除了換屋檐為天穹,再加上個上映星辰外,又與蜘蛛結網捕蟲有什麼分別?

    陳昔微臉色也有些怪異,想起寶璽等人知覺全無,全身上下束縛絲線的樣子,還真有點像。

    毫無疑問,兩個人想到同一個方向去了。

    “不管了,我找它出來。”

    寧風搖了搖頭,才把要從臉上浮現出來的戲謔笑容給壓了下去,雖然被人當成蚊子給捕了的確好笑,只是好歹同門,真笑出聲來忒不厚道。

    “怎麼找?”陳昔微走過來,好奇地問道。

    寧風還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徑直盤膝坐到了地上,道:“那東西既然能上映星辰,必與星力相關,我就用星力找它!”

    “嘭!”

    一聲悶響,寧風擎熒惑旗在手,用力砸在身前地上,石屑紛飛同時,熒惑旗飛速膨脹,如一羅傘,將下面的寧風掩蓋。

    獵獵作響的旗幡上,一顆顆的星辰浮現出來,白日亦掩不住星光。

    “叱!”

    寧風輕叱出聲,憑藉著星辰煉寶訣將熒惑旗祭煉到了第二層境界,熒惑旗上衝天而起一柱星光。

    霎時間,星光衝破頭頂低低雲層,將雪白雲層染上一層紫金絢爛之色,又泛出火紅,如晚照。

    寧風雙手都握持在熒惑旗上,心神循著星力延伸,向著天穹上張開觸角。

    “沒有?!”

    “怎麼會沒有……”

    寧風緊閉著眼睛,眉頭卻皺了起來。

    他將心神憑藉著星力探入天穹,感覺就好像是將手探入海中尋摸遺落的針一樣。

    “一定有辦法的!”

    “總不能碰運氣吧。”

    寧風眉頭皺得可以夾死了蒼蠅。

    如果早上幾天,他沒有陳昔微這一檔子事,就是碰運氣又怎樣,連著碰上兩三天運氣,十之**也是能找到寶璽他們的。

    結果現在耽擱了一下,再拖個數日,寶璽他們受不受得了,那就得兩說了。

    突然——

    寧風緊皺的眉頭一挑,由皺出一個“川”字,變得豁然開朗。

    “有了!”

    “我怎麼早沒想到……”

    寧風雙手依然握持住熒惑旗,猛地發力,做螺旋狀搖動。

    “喝!”

    “喝喝!”

    “喝喝喝!”

    接連數聲大喝,寧風額頭上汗水都出來了,憑著對熒惑旗這件接引法器的強力掌控,他用出了一個熒惑旗之前任何一位主人都沒有用出過的星力運用法門。

    不是他們做不到,而是他們不可能想得到。

    寧風所用的,本就不是這個世界上的方法。

    “疾!”

    寧風雙臂一震,熒惑旗的旗幡上,星光投出,投在他面前不遠處的一塊青石上。

    石面凹凸不平,星力投影落於其上,扭曲看不真切。

    在旁邊一直靜靜看著的陳昔微,在這個當口,突然出手了。

    她雪白皓腕上,七夕環無聲滑落下來,皓腕一震,七夕環一分二,二分為四……,須臾之間成為金屬風暴,在青石面上捲過。

    “噹!”

    七夕環重回陳昔微皓腕上,靜靜地掛在那裡,一如普通飾物。

    青石面上光滑如鏡,下面灑落石粉大片。

    熒惑旗上映出的星光,在上面清晰顯出了一個景象。

    一圈圈的環形星光,不住地向著四面八方散波出去,一環,接著一環……

    “這是什麼?”

    陳昔微疑惑地問道。

    依然盤坐的寧風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緊緊地盯視著青石上顯化而出景象,漫應道:

    “雷達!”
410555 發表於 2018-4-26 23:24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七星天蛛

    “雷達?”

    這什麼跟什麼啊?

    陳昔微一頭霧水。

    寧風這個時候也無暇去解釋,他的心神全部用在青石上映照出來景象,用在熒惑旗不住反饋到他感知當中的變化。

    他剛剛突然想的便是,既然無法直接用星力為觸角,瀰漫整個天穹,找出罪魁禍首來。

    那麼,他便用雷達似的方法,將其找出來。

    寧風不相信,那東西會紋絲不動地隱藏在天穹中某處 ,因為星辰是在不住移動的,哪怕再微小,那也是在動。

    那東西既然能上映星辰,就沒有不動的道理。

    只要它動,如何逃得過寧風的星力雷達掃描?

    時間,在緩緩地流逝著。

    突然——

    寧風眼前一亮,對面青石上,一個小點冒了出來。

    一**的星力光環不住地掃過,小點既已出現,就再也無法逃過寧風的眼睛。

    “就是它了!!”

    寧風長身而起,始終在他掌握中的熒惑旗早就將那個小點位置,清晰地反饋到了寧風感知當中。

    一擡頭,一舉目,寧風目光凝向長空中某處。

    “昔微,把臂同遊青冥上,可乎?”

    寧風一手持熒惑旗,另外一隻手伸出來,伸向陳昔微。

    文縐縐,聽著渾身汗毛都站起來的話入耳,陳昔微立馬給寧風一個白眼,卻還是將手遞給了他。

    兩手交握,寧風大笑。握著熒惑旗的手猛地一震。

    頓時。熒惑旗拔地而起。繞成一道星光,託著寧風和陳昔微兩人,沖天而起。

    十丈、百丈、三百丈……

    不高,不低,在數百丈高空處,寧風和陳昔微在心有定見,知道要往哪裡看的情況下,終於看到了一處異常。

    在一片雲氣當中。有淡淡的星光如星雲籠在那裡。

    “就在這裡。”

    寧風和陳昔微相視一笑,駕馭著熒惑旗,徑直衝入了那片星光雲氣當中。

    一衝,而散。

    星光雲氣散盡,“嘶”的一聲驚慌叫聲,傳入兩人耳中。

    星雲既散,遮掩了兩人視線的幻境不存,此處真實情況,映入了兩人眼簾。

    先是曾醉墨、寶璽等人,一如七夜在星空幻境當中展現出來的情況。他們一個個垂頭,垂腳。身子上則被綁得跟粽子似的,懸在高空中,為風吹動,一晃,兩晃……

    看著這個樣子,再想想他們之前意氣風發,趾高氣揚,寧風就覺得恨不能有前世那照相機在手,或者今生某種留影神通在握,把這一幕永久地留存下來。

    這樣以後漫漫歲月,估計他們看到寧風,第一個反應就是拿袖子掩面而逃吧?

    寧風想到開心處,笑容摁不住地往外冒。

    陳昔微跟他相比,那就厚道得無數了。

    她只是掃過一眼,確定同門們都沒有生命危險後,便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一根根閃爍著淡淡星光的絲線上。

    確切地說,是循著那些絲線,去尋找它們的源頭。

    源頭不遠,便在百丈之內。

    寧風察覺到陳昔微動作,亦做出了相同反應。

    他雖然開始得比較慢,但憑藉著對星力的感應,反而快上陳昔微一線,找到了罪魁禍首。

    看到那東西的一瞬間,兩個人神色都有些不對。

    “呃~”

    寧風眨了眨眼睛,倒不是太過震驚什麼的,只是不這樣的話,他看不真切。

    對方,實在是太小了。

    “過去?”

    “過去!”

    寧風和陳昔微以目光交流了一番,齊齊身子一動,飛躍了百丈距離。

    就在堪堪距離曾醉墨等人被懸掛處的百丈高空上,寧風和陳昔微現出身形來,神情古怪地看著眼前之物。

    那是一隻只有拇指大小的蜘蛛!

    “還真是蜘蛛……”

    寧風喃喃自語,仔細觀察。

    這隻蜘蛛大小與尋常農戶家裡面捕蚊蚋為生的蜘蛛相差彷彿,尤其是爪子這塊兒,顯得特別的短,以至於看上去有些五短身材,比起尋常家中小蜘蛛還要小了一號。

    它的背上,點綴著七顆美麗的星辰紋路;

    它的嘴上,噴出一根根纖細得加一起都不如蠶絲粗的蛛絲。

    就是這些蛛絲,在噴射出去後不住地吸附星力,變得粗壯結實,能將曾醉墨他們牢牢地懸掛在天上。

    這隻七星蜘蛛在不住地移動著,它每移動一次,後背上的七星紋路就會閃爍一下星光,想必就是它們,在上映星辰。

    “好像……沒有威脅……”

    寧風一陣無語,嚴陣以待半天,遇上了這麼一個禍。

    陳昔微比他謹慎得多,還是不得不點頭贊同他的看法。

    沒辦法,這頭七星蜘蛛在看到他們兩個出現時候就想跑來著,只是移動速度既慢,下面又有一堆累贅,想要把自個兒吐出來蛛絲啃斷吧,它竟然還啃了幾下都啃不斷。

    天吶,一隻怎麼看都不普通的蜘蛛,在看到寧風和陳昔微出現後就抖個不停,現在連蛛絲都啃不斷,怎麼看都可能是有威脅的東西。

    寧風運足了星力在手,太陽神宮在腦後若隱若現,做好了準備,一手,抓向了七星蜘蛛。

    這下,讓人絕倒的一幕出現了。

    寧風的手堪堪要觸及蜘蛛的後背,他甚至都做好了兔子急了還咬人的準備,想著七星蜘蛛要是回身一咬該如何應對呢,結果呢?

    寧風敢對天發誓,他頂天就是觸到了七星蜘蛛後背上絨毛,它怎麼就……

    嚇~暈~了~!

    七星蜘蛛肚皮朝上翻著,爪子無意識地抖啊抖,確屬昏迷無誤。

    寧風一陣無語,回頭看陳昔微,道:“昔微,你說七夜那小子把這異種七星蜘蛛就扔這,怕不見得是財大氣粗吧?說不準是嫌這東西忒也無用?”

    陳昔微點頭,深以為然。

    寧風屈指一彈,彈在七星蜘蛛絲線上。

    “崩”的一聲,似弓弦,如琴絃,絲線顫抖不絕,將一個小小的波動蔓延過百丈。

    百丈之下,寶璽忽然跟盪鞦韆似的,從這頭,盪到了那頭。

    他來回碰撞下,寧風一眾同門跟吊在屋頂的沙袋一樣,彼此間碰來撞去,肉眼可見地一個個鼻青臉腫起來。

    “呃~”

    寧風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對面陳昔微先是噗嗤笑出聲來,繼而對他連翻白眼表示不滿。

    “得,怪不得它啃不斷,這七星蜘蛛絲,還真不是凡品。”

    “這麼著吧,我們這麼做……”

    寧風想了想,說出了一個讓陳昔微顧不上儀態,把嘴巴都張大了的營救建議……
410555 發表於 2018-4-26 23:25
第一百七十五章 臉皮,令牌

    “你……”

    陳昔微嘴巴張得可以放下鴿蛋,這還是她優雅慣了,不然看到寧風如此行事,鵝蛋都能塞得進去。

    寧風這頭已經開始做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一個玉盒子,撿起將七星天蛛往裡面一扔,“啪”地一聲,合上盒蓋子。

    這個本來沒什麼,七夜既然將七星天蛛留下來,本來就是便宜他的,也不會天真地覺得還能收得回去。

    問題是,寧風這個動作做得如此利落,壓根就沒有去嘗試一下如何斬斷蛛絲的問題。

    七星天蛛的蛛絲雖然韌,但寧風和陳昔微聯手,也沒有斬不斷的道理。

    寧風那般作為,就是壓根沒有想把蛛絲弄斷的意思。

    盒子一合上,因為蛛絲實在是夠細,嚴絲合縫的盒子竟然也能合得上去,就是在旁邊跟尾巴一樣,露出蛛絲。

    寧風動作半點沒有停頓,陳昔微剛剛把嘴巴合上呢,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便見得他將一張符籙貼了上去,齊活兒了。

    到了這會兒,陳昔微才撈到說話的機會,驚訝地問道:“你想做什麼呢?”

    “救人。”

    寧風言簡意賅,理直而氣壯。

    他一手捏著玉盒子,一手拉起陳昔微,憑著心神駕馭熒惑旗,向前飛去。

    “嘣!”

    七星天蛛絲瞬間繃緊,帶動著曾醉墨等人跟著寧風他們,向前。

    此刻若是有人遠遠地看過去,寧風和陳昔微兩個牽在一起的人就好像是比翼齊飛的鳳凰。至於後面拖著的那麼一長串。便是鳳凰的尾巴了。

    只是這尾巴。實在有些不齊整。

    “嘭嘭嘭~~”

    前頭每每一轉換方向,一變換速度,後面往往就要彼此碰撞一圈子,時不時地還會有蛛絲糾纏在一起。

    原本一人一蛛絲,到得後來,幾人糾纏在一起,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情況再常見不過了。

    陳昔微一開始還回頭張望。擔心地看看,到後來發現實在不忍卒睹,索性就來個眼不見為淨了。

    她不好阻止,實在是因為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了。

    眼看著寶璽、曾醉墨等同門一時半會兒沒有醒的意思,他們兩個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研究他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置身險境,還是早些離去為妙。

    除此之外,還能如何,總不能他們一個人,背上十餘個吧。那不現實。

    陳昔微搖了搖頭,不在這塊兒多說什麼。轉而瞥了寧風一眼,用很是詭異的語氣道:“寧風,他們鼻青臉腫的媽媽都認不出來了,你就不覺得愧疚嗎?”

    寧風聞言開始笑,笑容可乾淨了:“我幹嘛要愧疚,這一定是七夜乾的。”

    陳昔微翻白眼的心都有了。

    可不是嗎?寶璽他們醒來,看到鼻青臉腫,渾身痠痛,好像被大象踩過一樣,第一反應肯定也覺得是七夜所為,“賴”不到寧風身上。

    “再說……”

    寧風意猶未盡地道:“……關鍵時刻,我的良心一定是窩在牆角,絕對不會跟我為難的。”

    陳昔微這回連翻白眼的心思都沒有了,對旁邊這位的臉皮,徹底服氣了。

    寧風一番胡言亂語後,全部心神都放在駕馭著熒惑旗,衝出井中月界。

    他沒有注意到,在這番話後,陳昔微望向他的目光中複雜了很多。

    “這樣一個憊賴,嗯,還有無恥的人,他是怎麼做到披荊斬棘地追上來,怎麼做到不顧凶險地與魅和七夜爭鋒,怎麼做到獨上雪峰,跋涉大川,只為我安康……”

    陳昔微想著想著,臉上發紅,低下頭,不想讓人看到。

    “總算……出來了。”

    寧風閉上眼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在他閉上眼睛瞬間,一道星光,裹挾著他與陳昔微,後面還拖著一大堆的尾巴,衝出金井,回到了——陰陽鎮。

    “呼呼呼~”

    陰風陣陣,非晝非夜,不陰不陽,又回到了這個處在夾縫中的世界一隅,寧風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渾身輕鬆。

    比起井中月界來,陰陽鎮明顯是一個好地方。

    出得金井後,寧風並沒有落地止步的意思,他打算就這麼駕馭著熒惑旗,拖著後面尾巴,徑直飛出去算了。

    他的打算,立刻被旁邊的陳昔微察覺。

    “咦?”

    陳昔微奇怪地問道:“寧風,你的靈力如此充足嗎?”

    寧風不明所以,點頭道:“飛出陰陽鎮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怎麼會……”

    陳昔微驚訝地道:“之前戰鬥時候,我就在奇怪,你怎麼能支撐那麼大的靈力消耗,這裡畢竟是陰陽鎮,我們壓根得不到補充。”

    “等等!”

    寧風拿著玉盒子的那隻手舉起來,一攔,訝然道:“昔微,你說的那種得不到補充情況,我也遇到過,不過那是在初入陰陽鎮時候。”

    “難道在後來,你們一直是那樣嗎?沒有被陰陽鎮接受的感覺?”

    寧風想起來了,在一開始時候,他的情況不正是與陳昔微所言相差彷彿嗎?

    他自己都忘記了是在什麼時候,他開始能在陰陽鎮中汲取到力量,甚至比起在外面恢復得更快。

    在那個時候,寧風隱隱有一種感覺,就好像陰陽鎮在接受他一樣。

    當其時,寧風身邊還是白瀟瀟,且已經對他心生了懷疑,故而沒有太深究,只是將那種感覺記了下來罷了。

    現在習慣成自然,寧風還以為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在陰陽鎮中呆的時間夠久,都會得到它的接納。

    陳昔微在搖頭。在奇怪地上下打量寧風。

    寧風被她看得發毛。問道:“昔微。你在看什麼?”

    陳昔微道:“寧風,你真知道陰陽鎮是什麼地方嗎?”

    寧風聞言,本能地左右張望。

    在他的眼中,這是一個永遠處在黎明前夕的世界,最深的黑夜過去,最亮的白晝未至,這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亦是希望即將噴薄之地。

    兩側。是一棟棟低矮的房屋,昏黃的牆壁,黑褐色的瓦片,時不時有時隱時現的身影,提著紅色燈籠走過。

    這,就是寧風眼中的陰陽鎮。

    陳昔微沒有指望寧風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即便是在神宮的典籍當中,對陰陽鎮的記載亦片鱗半爪,以寧風之出身,他當然不可能知道更多。

    她自顧自地往下說道:“陰陽鎮。它的確是一個鎮子,但更合適的叫法。應該是:陰陽界。”

    “陰陽鎮之大,遠超你的想象,它並不是隔絕我們一界與陰間中間,它存在於大千世界任何一界的陰陽間。”

    “即便是在我們這一界的陰陽鎮,我們所處之處,亦不過是一隅而已,無頭鬼王鎮守處。”

    “真正的陰陽鎮,其廣大,其恐怖,其神祕,怕是更勝過我們那一界無數。”

    陳昔微說到這裡,似有為難,沒有繼續往下說下去,更沒有提及她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即便是如此,寧風也感到震撼。

    他眼前這麼一個小鎮子,其完整而真實的樣貌,竟然超過了原本那個世界,這該是一個怎樣奇妙的所在?

    平靜了一下,寧風知道這其中定然有問題了。

    按陳昔微所言,這個陰陽鎮既然廣大神祕如此,並且陳昔微對其瞭解顯然超過了很多人。

    在這種情況下,她都不覺得在陰陽鎮中得不到補充是奇怪的,那麼,顯然寧風認為的,在陰陽鎮中呆得久了,會得到陰陽鎮的接納明顯有問題。

    不用陳昔微發問,寧風沉吟一下,便將他進入陰陽鎮前後發生的種種,對她事無鉅細地道出。

    先是盲目老琴師,再是無頭鬼王宴,一曲破陣子滿堂彩,鳳來儀出驚眾座……

    陰陽鎮中,餛飩老人一碗餛飩麵,七夜與他分別抓鬼、煮鬼得青銅燈……

    陳昔微聽得全神貫注,流盼美目中盡是震驚之色,不曾想到寧風為了出現在他面前,竟然精力了這麼多事。

    寧風說得興起,便將更前之處,他在垃圾婆婆那裡所遇也講了出來。

    這一下,聽到垃圾婆婆那裡,竟然珍藏有天下人的垃圾,或者換言之,是天下人丟失或拋棄的珍貴,是記憶,是過往,陳昔微更是連震驚之色都流露不出來了。

    她上下看著寧風的目光,愈發怪異,心想:“此人際遇之奇,一至於斯,好像冥冥之中,有什麼人在關注著他,鍾愛著他一般。”

    “明明是一個出身普通,無來歷可言的普通人,到底為何?”

    “不過話說回來,他若是沒有把握際遇之力,沒有披荊斬棘之心,一切又有何用?”

    陳昔微搖了搖頭,把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從腦子裡搖了出去。

    此刻,他們兩人依仗著熒惑旗,凝立在虛空當中,後面被他們忘在腦後的寶璽等人垂落下來,恰好橫七豎八地躺在陰陽鎮地面上。

    看到寧風能如此毫不在意地揮霍了靈力,陳昔微便不難判斷出陰陽鎮對他的接納程度了。

    她蹙起眉頭,側著腦袋,沉思片刻,突然開口道:“寧風,你把無頭鬼王給你的那個令牌拿出來下?”

    “令牌?”

    寧風差點就把這東西忘了。

    他將銅令牌翻了出來,看上去還是沒有任何奇異之處,遞往陳昔微手上。

    “昔微,你覺得是這個令牌的問題?”

    “無頭鬼王跟我初見,明顯跟七夜有舊有交易,怎會幫我……”

    “呃~”

    令牌剛剛離手,寧風的神色忽然就變了……
410555 發表於 2018-4-26 23:27
第一百七十六章 陰冢桃木,因果別說

    “怎麼會……”

    “竟然真是它!”

    寧風在銅牌脫手一瞬間,便感覺陰陽鎮與他不分彼此的認同消失不見了,又恢復到剛開始時候隔膜,如在皮膚之外覆蓋著一層膜,內外阻隔。

    銅牌一入陳昔微手,寧風就感覺到四面有無形的氣息在匯聚,以銅牌為媒介,湧入陳昔微體內。

    “果然!”

    陳昔微眉頭一揚,吐出這兩個字來。

    寧風亦是神情古怪,倒不是為銅牌有這個效果震驚,亦不是為無頭猛鬼王竟然幫他而訝異,這裡面定然是有他所不能明白的原因。

    他古怪的是,這銅牌是陰陽鎮與他溝通的媒介,為什麼他竟然會全無感覺?

    事實上,銅牌入陳昔微手,寧風感覺到異樣也是一瞬間罷了,轉瞬功夫,銅牌又恢復到平平無奇樣子,只有陳昔微能感覺的與陰陽鎮隔膜被打破。

    “寧風,你不用奇怪的。”

    陳昔微把玩了一下銅牌,尤其是在上面猛鬼雕刻上摩挲了片刻,道:“無頭猛鬼王,為天下猛鬼之首,其份位之高,遠超你想象。”

    “在這一隅陰陽鎮中,除了偶爾會出現的餛飩老人外,無頭猛鬼王既是守護者,亦是王。”

    “這是猛鬼令牌,見令,如見王!”

    “在這一隅陰陽鎮中,即便是虛無的靈氣,亦得聽猛鬼王號令!”

    陳昔微說得平淡,寧風聽得咋舌不已,這就是傳說中的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嗎?

    “呃。還真是!”

    寧風原本只是在心中吐槽,結果一聯想,一對應,貌似很貼切啊。

    “只是……為什麼呢?”

    寧風很奇怪。

    無頭猛鬼王跟七夜之間,的確只是交易,這點才當日他們的相處 模式及對話就可以知道了。

    問題是,即便是如此,無頭猛鬼王兩不相幫就算是很給太陽神宮面子了。何必要這樣直接站隊呢?

    寧風心中有數的,猛鬼令,他認不得、七夜認不得、白髮老魔認不得,但總有人能認得。

    七夜和白髮老魔回去跟魔宗長輩一形容,便不難知道,無頭猛鬼王在陰陽鎮中,其實是偏幫了寧風一把。

    “還有,我跟七夜出現的地方,恰好是餛飩老人出現之處。”

    “無頭猛鬼王或許命令不了這樣的存在,但得知他出現。將我跟七夜送到他那邊去,卻當是做得到的。”

    “搞不好。我得三盞青銅燈,七夜只能得兩盞,亦在無頭猛鬼王的料中。”

    “為什麼?”

    寧風在這邊百思不得其解,費盡心思,以至於都沒有察覺到,在那麼一瞬間,陳昔微沉默了下來。

    等寧風放開這個念頭,暫時不去想它,再看陳昔微時候,她已經恢復了常態。

    四目相對,陳昔微嫣然一笑,將猛鬼令遞還給寧風,道:“寧風,收好這塊令牌,即便是出了這陰陽鎮,它也不是全無用處。”

    “哦,是嗎?”

    寧風隨手接過,整個陰陽鎮的接納,重新回到身上,彷彿是在水中憋氣了良久,噗通冒出頭來,能自由呼吸一樣。

    他把玩著猛鬼令,看著陳昔微,目光有些複雜。

    寧風,並不傻!

    他或許算不得聰明絕頂,然而世上能瞞得過他眼睛的事情,本就不多。

    “那時候,我彈奏的是一曲《鳳來儀》吧?”

    “這首曲子,我是學自昔微,亦從未在世上任何地方,聽任何其他人彈奏過。”

    “它,是什麼來歷?”

    “它,又代表著什麼?”

    寧風眼睛裡面是陳昔微閃爍的目光,腦海中則在不斷閃過在他按住琴絃,彈完一曲《鳳來儀》後擡頭所見猛鬼王的表現。

    “他,一定是知道的!”

    “他,一定是誤會了什麼。”

    寧風手,驀然攥緊,緊得猛鬼令上鬼王浮雕都要深深烙印,都要刻入他掌心當中;

    陳昔微的手,亦是攥緊,緊到掌中幾乎要重新浮現出鳳凰血印來。

    突然——

    寧風展顏,一笑,手放鬆,將猛鬼令在掌上拋拋,再接住,如小兒在隨意地玩著玩具。

    “昔微的來歷一定有問題,可是,那又如何?”

    “我只要知道,她是陳昔微,她是我心上的那個女人,足矣。”

    “其他種種,我該知道,該面對的時候,自然知道,自然會去面對。”

    “現在想之何用,當她覺得應該讓我知道的時候,我自會知曉。”

    寧風臉上乾淨得如最澄清天宇的笑容,他略顯輕佻的動作,反而讓陳昔微放鬆了下來。

    兩人四目相對, 似乎都可以從對方清澈眼眸間,一直看入對方內心最深的地方……

    “別拋了。”

    陳昔微臉上掛著輕鬆的笑容,道:“寧風你可別將它當成玩具,這可是珍貴的陰桃木所雕。”

    “陰桃木?”

    寧風詫異地停止拋上拋下動作,將猛鬼令放到眼前,仔細端詳。

    “無論手感,還是重量,亦或是其他的什麼,怎麼看都是青銅,怎麼就桃木了?”

    他掂量著猛鬼令,怎麼都無法將之與輕飄飄的桃木聯繫在一起。

    陳昔微知道他不懂得,細細道來:

    “陰桃木,天材地寶之一,天上地下,只誕生在一個地方,那就是陰陽鎮!”

    “陰陽鎮,界分陰陽,故而有陽世乃有之冢,葬陰間獨有之再死人。”

    “陰桃木,就是在這種陰冢上長出來的天材地寶,呈青銅貌,卻是桃木之屬。兼具陰陽。天生就能威懾陰靈之屬。”

    ……

    經過陳昔微的解釋。寧風明白了什麼叫陰冢。

    原來,所謂的陰冢之所以是陰陽鎮獨有,跟它特殊的存在意義有關。

    陽世間,無論是帝王將相,士農工商,凡夫俗子,還是仙佛妖怪,多有入土為安。墳冢陰宅為說。

    相對應,陰間都是陰靈之屬,當然也就不需要,不存在墳冢之說。

    陰陽鎮,則是例外。

    在陰陽鎮中,陰陽雜陳,即便是陰靈,在這個地方,亦有可能還原出實體來。這種陰靈實體,再死一次。葬於墳冢,那便是陰冢。

    陰冢上長出之桃木。即便是陰桃木。

    寧風理順了這些東西后,愈發地覺得手上的猛鬼令沉甸甸,嗯,壓手。

    “果然是寶貝,有分量。”

    寧風灑然一笑,說出的話引得陳昔微捂嘴而笑。

    這叫什麼話,沉甸甸壓手的就是寶貝是吧?這哪裡像是天下七宗太陽神宮之新一代首席弟子該說的,分明是俗世當鋪裡秤斤注兩的把式嘛。

    “我們……”

    寧風要將猛鬼令收入懷中,帶著陳昔微離開。

    這時候的陰陽鎮,因為猛鬼令的存在,寧風覺得安全得多了,可是這個地方,終究不是久留之處。

    他這個動作剛剛做出來呢,拿著猛鬼令的手還沒有揣入懷中,就被一隻纖纖素手按住了。

    陳昔微的手!

    她將寧風的手,以及他掌中令牌,一起壓住,當寧風擡頭驚訝地望向她時候,緩緩地搖了搖頭。

    “昔微?”

    寧風明白了她的意思,停下動作,將猛鬼令重新拿出來,攤在掌中,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這猛鬼令,還有其他用處?”

    陳昔微笑著點頭,道:“猛鬼王既然將如此重要的令牌給你,這個人情已經賣出去了,他怎麼會只賣個一半呢?”

    寧風搖頭,乾脆地道:“沒懂。”

    陳昔微撇了撇嘴,道:“無頭猛鬼王,既是天下猛鬼之王,凡屬猛鬼之屬,皆先天受其控制,其份位不低,勉強夠得上‘大能’之屬。”

    寧風好學不倦地問道:“然後呢?”

    這會兒他的神情跟好奇寶寶一樣,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陳昔微,那神情著實引人發噱。

    當然,要是看到後面還被拖在地上的一眾他的師兄弟們,就不會覺得這是一個什麼好寶寶啦。

    陳昔微噗嗤一笑,道:“這群大能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有一個壞毛病。”

    “他們要嘛一毛不拔,要嘛就是生怕人情沒賣到位,白瞎了功夫。”

    “反正嘛,這人情你已經受了,那就受到底,別用了一半,這人情就欠得虧了。”

    “這就是因果,你懂了嗎?”

    寧風真懂。

    他一拍巴掌,恍然大悟地道:“我懂了,昔微,你的意思是,因果因果,不是怕擔因果,而是既擔了因果,那就要把價值發揮到極致,不然就虧了。”

    “這就跟我們借錢買東西一樣,反正錢已經借了,一定是要花的,那這錢就要早早的,儘量地花光,不能砸在手裡,不然借錢就沒了意義,利息也白給,對不?”

    陳昔微瞳孔都放大了,吃驚地看著寧風。

    一是為他的領悟力之高。她只是提了“因果”兩個字而已,他就想到了這麼多,這麼的透徹;

    二是為了這個比喻。

    “這個……是吧……”

    陳昔微腦子有點暈,既覺得比喻粗俗得不行,又偏偏覺得恰當得好,玄之又玄,只存在於大能世界裡的“因果”兩個字,竟然能用“借錢”這種絕對不會出現在他們之間的比喻透徹解釋。

    她看著寧風,就好像重新認識了他一樣。

    寧風也有點同樣的感覺,摸著下巴想道:“昔微對大能之間的東西,怎麼會這麼熟悉?”

    “算了,不想,就跟之前想法是一個道理,時候到了,我當知道了,自然就會知道。”

    寧風拋開那些東西,問道:

    “昔微,你快說說,這猛鬼令,還會有什麼其他用處?”
410555 發表於 2018-4-26 23:30
第一百七十七章 陰兵過境

    “陰桃木,能威懾陰靈,亦能收納陰靈。”

    “猛鬼王令,號令這陰陽鎮一隅之鬼,莫敢不從。”

    “寧風,你說……”

    陳昔微說到這裡,住口不言,微笑地看著寧風。

    “啪~”

    寧風打了一個響指,乾脆利落,“懂了!”

    他持猛鬼令,高舉過頂,落到地上,站在腳下陰陽鎮當街正中。

    寧風是真懂了。

    陳昔微的意思是無非是說,這陰桃木能威懾,同時能讓陰靈棲息,本身又是猛鬼王令牌,號令至少這一處陰陽鎮的陰靈鬼怪,全無問題。

    出了這個地方,那麼寧風拿著陰桃木的猛鬼令,只能發揮出陰桃木威懾百鬼的作用,在這裡呢,則如虎符一樣的東西。

    因果已經有了,人情已經欠下了,不趁著人還在陰陽鎮中,憑著猛鬼令弄一隊陰兵,那真是傻到家了。

    寧風一點都不傻,瞬間就明白陳昔微言下之意,立刻身體力行。

    “喝!”

    寧風鼓盪真力,憑著陰桃木為媒介,不住地引四周靈氣灌入陰桃木。

    霎時間,猛鬼令上無頭猛鬼王形象陡然生動起來,自令牌中飛出,在空中無聲地咆哮,幻化出一個巨大的“令”字。

    頓時,寧風就感覺不對了,第一個反應是“冷”,非常之冷,冷得好像風雪是從骨髓裡面往外吹拂一樣。

    “昔微,接著!”

    “讓開!”

    寧風將裝著七星天蛛的玉盒往陳昔微處一拋,大喝出聲。

    陳昔微出手接過。她倒是早有準備。對眼前這一幕似乎全不覺得奇怪。接過玉盒後,立刻一個縱身,退過百丈之遠,一直退往寶璽、曾醉墨等人昏迷處,俏立在他們身邊。

    她這是躲避即將發生的一幕,也是守護一下昏迷的同門,免得一不留神,他們讓瞎眼的鬼怪給拖了去。

    陳昔微這邊的舉動。寧風已經無暇去顧了,手上猛鬼令如有千鈞重,從一手變成兩隻手,高高地託舉著。

    “這是什麼聲音?”

    寧風耳朵都豎起來了,偏偏認真聽時候,又沒有;放棄不聽呢,就有無數細碎的腳步聲,遙遠的吶喊聲,從不知道何處傳來。

    “咦?”

    他眼前朦朧一下,四周景象都在變化。

    兩側原本是陰陽鎮中房屋。這會兒在他的眼前不住地淡去,代之的是樹木叢生山林。街道變成了一條無數腳印踏出的小道。

    寧風擡頭,前方有山,山間有棧道,在風中搖曳,無數人沉默地在棧道上行走的,彷彿是口中銜著枚的戰馬,發不出半點聲響。

    “這是……”

    “陰兵!”

    寧風恍然大悟,“我運氣這麼好,一聲號令,竟然恰好遇到……”

    陳昔微眼睛也睜大了,看著寧風高舉著猛鬼令的背影,就好像在看著一尊神一樣。

    “這運氣,也太好了吧。”

    “他是老天爺的私生子嗎?”

    陳昔微撇了撇嘴巴,搖頭自語出聲:“竟然恰好遇到了——陰兵過境!”

    陰兵過境的傳說,民間多有。

    往往有人行走夜路,或者是在白日裡雷雨天時候,偶爾就能看到大量陰兵,陣列而過。

    其軍容、陣勢,刀槍在手,如風林火山,若非引氣沖天,與陽間兵馬相類。

    這種情況,就是陰兵過境。

    寧風在激發猛鬼令,想要聚攏一批陰靈入猛鬼令中,驅使為己用時候,恰好遇到了難得一遇的陰兵過境,不能不說是運氣好到爆。

    按正常情況,他能聚攏過來,無非是燈籠怪一類的鬼物,其素質跟陰兵相比,天差地別。

    “嗖嗖嗖~~”

    寧風正沉浸在紅星高照的歡喜當中,齊刷刷地一群陰兵回頭,望向了他。

    與此同時,猛鬼令上空處,碩大的“令”字流轉著金光,向著陰兵們射了過去。

    一叢叢金光落下,一隻隻陰兵額頭上烙印出一個“令”字。

    每一隻陰兵在烙印上金字後,皆是渾身冒出白煙,拼命掙扎著,無聲地怒吼著,嚎叫著,好像痛苦到了極致。

    “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

    一隻隻陰兵,有的直接憑空消散,這是寧死不從的;

    有的“令”字消散開來,怒視片刻,旋即在猛鬼令下退卻,重新迴歸到隊伍當中,這是鬼王威懾,陰兵不敢造次;

    有的“令”字徹底凝固在額前,旋即發出一聲悶響,單膝跪地,衝著寧風所在方向,行了一個軍禮。

    “好!”

    寧風面露紅光,心知這就是成了。

    金光依然在從猛鬼令上射出,他不敢怠慢,雖然雙手痠痛欲折,還是在努力地高舉著。

    漸漸地,隨著射出的金光越來越多,隨著“令”字上充滿了王者威嚴的金光不住地轉淡,這趟行同搶劫的收攏陰兵,走到了尾聲。

    “嘖嘖嘖~~”

    寧風放下手,看著猛鬼令上字跡隱沒,重新化作無頭猛鬼王形象,欣慰、讚歎不已。

    在他面前,在他眼中,陰陽鎮重新恢復了原本模樣,一對對陰兵束甲而起,列隊而來,到其面前。

    “一,二,三……”

    寧風欣喜地點數,不亦樂乎,差點連陳昔微走到他旁邊都沒有注意到。

    “昔微你看,足足百數。”

    寧風喜滋滋地炫耀,在他面前,面容嚴肅,秣兵厲馬的陰兵不多不少,正是一百之數。

    陳昔微不用他說,也已經看到了,神色愈發古怪,瞥了寧風一眼,看不慣他得意樣子,冷哼道:“知道了,你就是老天爺的私生子。”

    “那是。”

    寧風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好運氣不也是能力的一種嘛。

    “接著呢?”

    他撓了撓頭,心想:“總不能這麼一直將陰兵帶在身邊吧,出去再把人嚇出個好歹來。”

    寧風望向旁邊陳昔微,只見得陳昔微扭過頭去,明顯是看不慣他得意樣子,就給他一個後腦勺。

    “嘿,這有何難?”

    寧風聳聳肩,把玩了一下猛鬼令,試探性地將其向前一推,低喝道:

    “進去!”

    “刷刷刷”,陰兵們齊齊扭頭望向猛鬼令,再次單膝跪地,整齊劃一,威風凜凜。

    “喏!”

    領頭一名鬼將,亦是這次招收陰兵中唯一的一名將領級大聲應諾。

    下一刻,所有陰兵化作一縷縷陰氣,湧入到了猛鬼令中。

    “咦?”

    寧風看著手上猛鬼令,看到上面猛鬼王象淡去,上面露出一片空白,下面是軍容齊整,戰旗獵獵。

    “這是什麼意思?”
410555 發表於 2018-4-26 23:31
第一百七十八章 屠靈,甦醒

    “旗號!”

    陳昔微站到寧風身邊,看著旌旗之上空白說道:“一軍之旗號,為軍之魂魄,不能不取。”

    “哦,是這樣啊。”

    寧風並沒有太在意,隨口道:“既是陰兵,出則屠靈,便叫屠靈吧。”

    “陰兵:屠靈!”

    他話音剛落,猛鬼令上,“屠靈”二字浮起來,烙印令牌上。

    寧風眼尖,他看到下面獵獵旌旗上,亦盡書“屠靈”二字。

    “搞定。”

    他將令牌一揮,低喝一聲:“出來吧。”

    霎時間,平地間,一杆軍旗浮現出來,獵獵作響的旗幡上,“屠靈”二字呈現出鮮血的顏色。

    繼而,陰氣升騰而起,瀰漫成雲,環繞屠靈軍旗。

    陰雲散盡,陰兵:屠靈現身。

    “寧風,你這個時候把他們弄出來幹嘛?”陳昔微疑惑地問道。

    寧風一笑,道:“剛剛是迫不得已,事急從權,總不能真把師兄弟們當掃帚一樣拖出去,忒也難看。”

    “屠靈聽令!”

    他大喝一聲,陰兵盡單膝跪地,持兵聽令。

    “斷蛛絲,擡眾人。”

    “隨行,出陰陽鎮!”

    一聲令下,陰兵轟然應諾,片刻功夫斷七星天蛛絲,將曾醉墨、寶璽等人一兵一人扛起來,餘者戒備,緊隨寧風之後,向著陰陽鎮外去。

    經行處,有一眾陰兵護衛左右,這一路不要太順利。

    寧風閒庭信步般悠然地走著。對比來時候的費勁。他大覺滿意。 心想:“屠靈陰兵召得再合算不過了,可惜,再難有二啊。”

    他人心不足蛇吞象地想著,順便體驗一下一眾兵丁環繞護衛的感覺,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陳昔微用一種古怪的目光望向他。

    寧風問道:“昔微,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

    陳昔微搖頭,腹誹道:“我是覺得你心裡面有東西。你該不會是算好了。他們都快醒了,才用這種方式擡他們出外吧?”

    她覺得以寧風平時的為人來說,這個可能性很大;她之所以不問,是以寧風的臉皮厚度而言,問了也是白問,他妥妥的不會承認。

    這下可好,寧風一腦門疑問,八百十種揣測,向著是不是哪裡一不留神得罪了這姑奶奶,一直想到了陰陽鎮邊緣。還是沒有頭緒。

    走出鎮子,寧風收斂了思緒。望著前方霧氣騰騰,心中有感。

    他回過頭來,望向陰陽鎮,只見得陰陽鎮如他初見時候一般,籠罩在煙雲當中,看不真切。

    陰陽鎮的上空處,煙雲滾滾,似白雲蒼狗,亦如一隻大手,在向著他搖擺,如是告別一般。

    “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估計是不會回到這個地方了。”

    寧風感慨地想著:“想從無頭猛鬼王處拿到出入許可,談何容易,天知道七夜為此付出了什麼代價,消耗了什麼人情?”

    “至於從其他守衛陰陽鎮的大能手中出入,那更是連頭緒都沒有,想也別想。”

    來時候,可對這個地方沒有什麼好感來著,這會兒要離開了,寧風倒多出了幾分不捨來。

    不是不捨得這個地方,沒給他什麼好印象呢,關鍵是,經過這麼一番經歷,寧風隱隱有一種感覺,陰陽鎮這個地方隱藏著很大的祕密,在可以想見的未來,他會再至此處。

    “到時,就又是另外一番模樣了。”

    寧風瞳孔收縮了一下,浮躁的情緒盡數沉澱,掉頭,再不回望。

    在他旁邊,陳昔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她能感覺到身邊這個男人的氣息,那種無形間給人的感覺,似乎發生了什麼變化,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寧風信步向前,陰兵護衛左右,走過了餛飩老人原本擺攤的地方。

    那裡空無一人,無論是凌亂的桌椅,還是為煙燻黑了的牆角,盡數被抹去得乾乾淨淨,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陳昔微一直走在寧風左右,看到他望向那裡,聯繫之前寧風講述,頓時明白過來。

    她拽了拽寧風的衣袖,待寧風轉過來看向她,道:“這餛飩老人,相傳與陰陽鎮同時而生,亦只會與陰陽鎮同日而滅。”

    “甚至有人懷疑,他或許就是陰陽鎮意識的顯化,是一個再神祕不過的存在。”

    “陰陽鎮中大能級的守衛換了無數,多少輪迴過去,他始終就在那裡。”

    陳昔微說著,寧風聽著,不由動容。

    他想到這個餛飩老人會不凡,卻不曾想到不凡到這個地步。

    按陳昔微所言,這個餛飩老人怕是比起無頭猛鬼王還要高出數個檔次,就是不知道跟元始橋上張凡相比,到底又是誰高誰低?

    這個疑問,寧風很自覺地將他從腦子裡驅趕出去。

    不到那個境界,站在那樣高度,能脫離出來,站在時間長河畔看風景,這個問題怕是永遠也不會有答案。

    “走吧!”

    寧風搖了搖頭,帶著身邊人,再不回頭,踏入陰陽鎮外無盡迷霧當中。

    陰陽鎮之神祕,不得守衛同意,難以進入,然而要出去卻是容易得很。

    他們一行人,在迷霧中前行不過盞差功夫,眼前便豁然開朗。

    霧氣散盡,先是露出腳下山道階梯,繼而是群山起伏景象,比較扎眼的就是有一座座無名墳冢,沿著山勢分佈下去。

    當其時,旭日東昇,晨輝溫暖,灑在寧風等人的身上,蒸騰起煙霞霧靄。

    在陰陽鎮中染上的陰氣,在這代表著純陽、生機的晨光下,消散一空。

    寧風終究是修煉太陽法者,一沐浴在晨光下,整個人通體舒太,若不是礙於有他人在場,多少要顧及一點形象,他恨不得狠狠地舒一個懶腰,在發出一聲呻吟抒發暢快。

    “等等,我好像忘了什麼……”

    寧風腦子裡面有閃電劃破,豁然回頭:“我的陰兵!”

    在他身後,陰兵們依然扛著同門的扛人,護衛的拱衛,沒有出現他想象當中的,所有陰兵曝露在陽光下,立刻煙消雲散的最糟糕景象。

    不過,憑著猛鬼令,寧風還是能感覺到所有的陰兵,除卻領頭的,一直拱衛在他左近的鬼將外,都在不住地虛弱下去。

    從寧風驚覺這個問題,到回首看到,不過是一個呼吸不到的功夫,他就發現陰兵的身形比起開始時候,半透明瞭不少。

    “不成,再這樣下去,得化了。”

    寧風慶幸發現得早,連忙喝道:“屠靈收兵!”

    “喏!”

    震動山林的轟然應諾聲中,陰兵們將曾醉墨等人放下,重演之前那一幕,盡數迴歸到猛鬼令中。

    眼看陰兵們沒有損失,寧風終於長出一口氣。

    他低頭,望向一眾同門,笑道:“醒了就醒了,別裝睡,都起來吧。”

    “再裝,也改變不了你們被師兄救了一次的事實。”

    “醜媳婦,總得見公婆的嘛。”

    寧風話說得自然,他旁邊陳昔微聽得連翻白眼。

    翻白眼的可不僅僅是她一人,地上一個接著一個甦醒過來的神宮同門們,做出的反應相差無幾。

    只是,也就只能翻翻白眼,寧風說的話,還真沒法反駁。

    他是這一屆的首席,按天下七宗慣例,這就是大師兄了。他自稱一聲“師兄”,半點問題沒有。

    再來,不管怎樣,被救一次是事實……

    曾醉墨等人一臉鬱悶地站起來,拱手為禮,雖然奇怪這一身鼻青臉腫,渾身痠痛是怎麼來的,也只能歸罪於七夜了。

    他們這番感謝,倒是出自赤誠。

    後面發生什麼,寧風這些同門們陷入昏迷當中,自是不知道的。

    不過這一回,他們總是栽了,為寧風所救,總好過被七夜以路上無心所救,送歸神宮來得好吧?

    那樣的話,丟的可就不僅僅是他們自己的臉了。

    寧風看到他們一個個見禮之後,都開始察看身上傷勢,不由心虛,忙打岔問道:

    “諸位同門,現在可以告訴我,這次你們前往南疆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了吧?”
410555 發表於 2018-4-26 23:31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日曜為輦,千古盛事

    “目的……”

    曾醉墨等人的目光一轉,全都落到了陳昔微的身上。

    陳昔微更乾脆,脆生生地從口中蹦出來兩個字:“觀戰!”

    “呃?”

    寧風嚥了口唾沫,他是覺得不對,可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答案。

    觀戰是什麼意思?

    換句話說,他們這麼千里迢迢過來,就是為了看一場戲?

    這對他們有什麼用處嗎?

    寧風心中跟明鏡似的,要是換成某些小宗門弟子,那麼或許近距離感受一下高層次的戰鬥,那是難得的機緣,對日後發展有大助益。

    可是他們不同。

    他們身為太陽神宮親傳弟子,自家長輩就是那樣的大能,朝夕相處,時時討教,更有神宮萬年積累的典籍可供查閱,小宗門弟子眼中的機緣,不過是他們的習以為常。

    那麼,長輩們的目的是什麼呢?

    寧風的疑惑,清晰地從眼眸中流淌出來,只是除了陳昔微外,他在其他人眼中看到的,亦是相差無幾的疑惑。

    “他們也不知道……”

    寧風立刻明白了,將目光落到陳昔微的身上。

    在這個當口,在寧風心裡面跟貓爪子在撓的時候,陳昔微卻賣起了關子。

    她狡黠地一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寧風一陣無語,若不是外人太多,他都想撲上去,抱住胳膊。不說就不放耍個賴玩玩。

    現在就沒辦法。只能讓陳昔微得意去。

    寧風在心中感嘆著:“臉皮還是不夠厚吖。”

    “罷了。”

    寧風暫時放下那個問題。轉而問道:“後面呢?”

    他可是在兩人的共同記憶裡看得清清楚楚,陳昔微等人前來的穿空梭早被打落了下來,眾人飛行速度又參差不齊,各自往南疆去則完全不可能。

    經過之前七夜折騰出來的一檔子事,無論是寧風、陳昔微,還是這一代弟子當中的強者如曾醉墨、寶璽等人,都不敢讓其他人單獨離開。

    要是再出一個意外好歹,他們有何顏面。去見各自師長?

    可如果遷就速度慢的同門,大家一起以龜速慢慢地飛過去,安全是安全了,怕是到得地方,黃花菜也涼了。

    沒想到,寧風撓頭不已的問題,在陳昔微等人看來,卻全不是問題。

    陳昔微微微一笑,道:“我們有日曜輦,南飛便是。”

    “日曜輦?”

    寧風腦子裡蹭蹭蹭地往外冒問號。

    這三個字。分開他都明白,不管是日曜。還是輦,他都熟悉著呢,怎麼合在一起,他就弄不懂了呢?

    “難道又是一件穿空梭?”

    寧風這個疑問沒問出來,陳昔微就說出了答案。

    將陳昔微的話聽在耳中,寧風長舒了一口氣,美滋滋地想著:“昔微還是向著我的,生怕我出乖露醜了。”

    原來,所謂的日曜輦,並不是什麼穿空梭一類法器,而是一種法術,一種非得集體施展的法術。

    少則三人,五六七人亦可,數十人為佳,若能數百,則不讓天下任何一件頂尖飛行法器。

    這,便是太陽神宮經天法門之日曜輦。

    “集眾人之力,聚合日曜,以為車輦,如日之經天,往來無礙!”

    寧風喃喃念著日曜輦的口訣,默默感悟著。

    “日曜輦是在來的路上,宗門長老所傳授,一般都是在宗門每一代親傳弟子第一次集體行走時候,才會傳下來的。”

    “當時寧風你正在完成你們天雲峰的任務,沒有在場,正好現在補上。”

    陳昔微將日曜輦的口訣講解清晰後,腰桿挺直,驕傲地道:“集我們這一代數十人之力,日曜輦經天之速,只會在穿空梭上,不會在穿空梭下!”

    “我們一樣能按時趕到,不至於錯過千古盛事,前人誇功。”

    寧風翻著白眼,心想:“她果然知道。”

    “什麼叫前人誇功,誇的是什麼功?”

    “如何稱千古盛事,何盛之有?”

    寧風好奇歸好奇,卻也知道陳昔微肯定不會說了,省下了功夫,全身心地沉浸入日曜輦的鑽研當中。

    至於為何眾人之中,只有陳昔微一人知曉,其餘同門們或許會將原因歸於陳昔微師尊,太陽神宮之掌教真人,寧風則心中有數,一如之前在井中月界中,他擱置的那些疑問一樣。

    這些,全都與陳昔微身上深藏著的謎有關。

    不是長輩告知,而是陳昔微,自知!

    時間,在寧風的參悟,在曾醉墨、寶璽等人的休養生息中,悄無聲息地流淌而去。

    日落而月出,玉兔沉而金烏躍。

    新一天的朝陽噴薄而出,躍出山與地的層層阻隔,驕傲地躍升到九天之上,恣意地揮灑著晨輝。

    同時一躍而起的還有寧風等人。

    “日曜,集!”

    三十人等,九法十三化催動,各自佔據一個方位,釋放出屬於太陽法門的力量。

    寧風等人或站,或坐,或臥,或仰望,或俯首,或靜,或動……,恍若一個巨大的漩渦,頃刻之間,匯聚日曜無數。

    “起輦!”

    寧風清朗的聲音傳出,“刷刷刷”無數日曜光線交織,形成一座輝煌的日曜之輦。

    日曜輦中,寧風等人的身形盡數被包裹在裡面,為太陽神光所掩,再是目光銳利如鷹隼者,亦不能見。

    “轟!”

    一聲轟鳴,四下焦土,日曜輦沖天而起,如又升騰起一輪紅日,向著南疆方向急墜而去。

    “轟轟轟轟~~”

    日曜輦的速度的確是遠過之前穿空梭,它呼嘯而過,如火輪一般,在空中帶出一連串的破鳴之聲,那是空氣都為之洞穿。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擡頭望天,望著日曜輦經天而行引起之天象。

    這裡面,有口稱“阿彌陀佛”佛號者,有茫然不解者,有捻鬚微笑欣慰者,亦有如七夜這般熟人面露覆雜之色。

    日曜輦帶來的聲勢,彷彿是一個再鮮明不過的標誌,在告訴所有知道不知道的人,太陽神宮新一代的弟子,來了。

    日曜輦橫空的景象,一直持續了三日。

    寧風等人,一路向南,日行而夜歇,其酣暢處,竟讓眾人有就這麼一路下去,一直到天之盡頭的衝動來。

    “孩兒們,跑得忒快,可憐老人家腿腳,只為多睡了幾覺,好懸就沒追上,哈欠~。”

    當新一天朝陽初升時候,寧風等人要再結日曜輦,一個懶洋洋,彷彿好幾天沒睡的聲音,突兀地傳入了所有人耳中……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