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道至聖 作者:永恆之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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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2014-6-29 14:51: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15 39540448
xraymondx 發表於 2014-7-1 03:19
第100章 聖院科舉巡察

  童黎的幾個好友慢慢地後退,他們也認出那佩刀的式樣。皇族國君的地位雖然不如半聖,但翰林之下在國君面前卻也不算什麼,更何況他們只是童生。

  那御前侍衛見童黎放棄逃跑,推刀入鞘,望向玉帶河的龍舟。

  在《競渡》詞成後,方運所在的二號龍舟以恐怖的速度疾馳,龍舟快到幾乎是在水上飛,那鼓手嚇得雙腿發軟,扔下鼓槌用力抱著鼓架,生怕自己掉下去。

  短短幾息的時間,二號龍舟逼近慶國的一號龍舟。

  錢舉人怒吼道:「施德鴻,去年你說我景國無人,今日可再敢說一遍!」

  兩船靠近又分開,每一個人都能看到對方的表情。

  慶國六人除了顏域空表情沒有變化,其他幾人的臉色格外精彩,尤其詩君弟子施德鴻,那表情如同在夢遊,至今都不相信方運能作出一首不帶「舟船」字樣卻偏偏能為舟船增速的戰詞,連他恩師的好友「詞君」要寫這種詞也得花很久的時間。

  龍舟急速掠過,帶起大量水花,一號龍舟的所有人都被河水濺濕,無人敢言。

  方運所在的龍舟繼續向前駛去,錢舉人回頭道:「方運,今日之恩,一生不忘。若沒有你,我景國將永無翻身之日!」

  另一人道:「以後若有差遣,我們玉海葉家必當鼎力相助!」

  「與方運同舟,何其榮幸!」

  「諸位客氣了。」方運謙虛地笑道。

  龍舟很快駛到龍頭橋下,並被官印的力量控制,快速停住。那抱著鼓架的鼓手輕輕擦了一把汗,渾身無力地坐倒。

  錢舉人站起來,滿面通紅,用顫抖的雙手拔出旗桿,用力揮動。

  橋上和兩岸的無數景國人高聲歡呼,那些早早等在龍頭橋上的未出閣閨女,把自己繡的手帕用力往龍舟上拋,所有人的目標都是最後那個儒雅少年。

  方運看著漫天手帕落向自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乾脆當沒看到。

  這是十國的習俗,凡是這類文會,未出嫁的女人都可示愛,若是得手帕者同意,則可直接上門迎娶,不需要考慮其他繁文縟節,許多才子佳人通過這種方式擺脫包辦婚姻。

  橋上的女孩咯咯直笑,她們也不是非要嫁給方運,只是圖個熱鬧沾沾喜氣,盼著以後的郎君也如方運這般有大才。

  「奪錦標,摘龍頭!」一波接著一波的人開始叫喊起來。

  「奪錦標,摘龍頭!」

  上一次玉海城人齊聲喊出這六個字,是在十七年前。

  錢舉人舉著旗桿始終下不了手,最後回頭看向方運,道:「方運,你來吧,你是最大的功臣!」

  橋上的女孩們也大聲叫喊。

  「讓方運來!」

  「我的手帕還沒扔,讓他過來,一定要扔到他身上!」

  眾多女子嬉鬧。

  方運卻道:「錢兄,還是你來吧。」

  錢舉人急忙道:「我參與賽龍舟並非想出風頭,而是為了洗刷景國恥辱。你身為此次龍舟文會的最大功臣,必須由你來挑下錦緞!」

  方運正色道:「我正因知道錢兄並非是貪圖虛榮之輩,所以才讓錢兄摘龍頭。玉海城人為景國背負了太多,今天的榮譽,應由玉海城人親自摘下!錢兄,請!」

  錢舉人愣了瞬間,很快眼眶發紅,年年的兩國龍舟文會都在玉海城舉行,每次輸了,景國其他地方的人都會罵玉海城人。

  哪怕明知道龍舟文會難以勝過慶國,哪怕明知道事後會丟臉,錢舉人這些玉海文人仍然堅持參與龍舟文會,文比可敗,但不能丟人!

  一城文人連續十七年為敵國人當陪襯!

  只有親自參與龍舟文會的玉海城士子才明白,這個過程是多麼難熬。

  「方雙甲高風亮節,以後誰再污你文名,我必以仇敵之血洗刷!」

  「謝錢兄。」方運微微一笑。

  錢舉人抬起頭,高聲吼叫:「奪錦標,摘龍頭!」他把心中十七年的怨氣全部吼了出來,然後用紅旗旗桿挑下龍頭橋龍嘴銜著的錦緞,高高舉起。

  「好……」

  歡聲雷動,半個玉海城的地面好像都在震動。

  不遠處的楊玉環和趙竹真微笑望著,兩岸人群歡呼,橋下一艘龍舟臥碧波,舟上紅旗和錦緞一起隨風飄蕩。

  時隔十七年,玉海城的端午節再一次有了端午節應有的氣氛。

  離龍頭橋還遠的一號龍舟上,顏域空坦然看著一切,面色依舊不變。

  「我絕不會接受這份侮辱!我不能當慶國的罪人!」施德鴻雙拳緊握,低聲怒吼,他不敢相信慶國十七年的努力竟然毀在自己手上,不敢相信自己身為舉人竟然輸給一個秀才,更不敢相信自己身為詩君的弟子竟然輸給一個寒門子弟。

  顏域空淡然道:「我怎麼沒覺得這是侮辱?」

  「我和你不同!你不在乎,但我們施家依附的那位要爭荀家的下一任家主。我若是能勝過寫出『人之初,性本善』的方運,那位自然會在荀家更受重視,必然會對我們施家更加看重。」

  「你可一試,若是他輸給你,那我也沒必要在學海等他。」顏域空道。

  施德鴻平復情緒,道:「你放心,那方運縱然熟讀經書,但亦有不可彌補的缺陷,我有辦法勝他!」

  「你是說書山?」

  「書山只是後手。科舉考『精』,而書山考『雜』,他一個寒門子弟,如何學得百家百藝?我等豪門世家有錢學習百家技藝君子六藝等等諸多雜項,他一個窮秀才憑什麼超過我們?或許他生而有才氣,但並非生而有一切!」

  「這倒是。我起初也不懂恩師為何讓我學那些看似無用的東西,得到文心後我才明白。那書山的確太難了,哪怕是我和衣知世,也只能得中品文心。不過,所謂考『雜』也只是前三山而已,從第四山開始,卻不一樣。具體如何,我也說不上,畢竟除了眾聖,所有人在書山的記憶都是一片模糊,只能知道大概。」

  施德鴻擦乾臉上的水跡,望著龍頭橋下的方運背影,堅定地道:「今日河水濺身,他日我必將傾一江之水相報!他方運太小看我慶國的力量,太小看半聖世家的力量。書山,他未必上得去。」

  顏域空的目光微微一變,嚴厲地道:「難道你想動用……聖院一方的力量。」顏域空說完掃了一下周圍,沒有說出完整的話。

  施德鴻卻毫無顧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景國官員,自信地道:「我用的是堂堂正正的陽謀,他們奈何不了我。更何況,我們還有其他助力。六月府試,聖院科舉巡察必將駕臨玉海城!」

  顏域空呆了片刻,最終搖了一下頭,低聲背誦《論語》內容:「子曰:當仁不讓於師。子曰:君子貞而不諒……」

  他的聲音彷彿有一種奇特的力量,讓施德鴻的信念更加純粹,堅信自己是為了家族,是在行大義,使得文膽不動搖。

  顏域空一邊低聲背誦著《論語》,一邊看向前方,目光再次變得空洞無物,眼中只有天地。

  高樓上,董知府和馮院君相視一眼,怒容滿面,兩個人的官印籠罩河段,把顏域空和施德鴻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董知府道:「真是太猖狂了,竟然視你我如無物!」

  院君馮子墨低聲道:「真沒想到他們竟如此卑劣!一旦科舉巡察插手,任何瑕疵都會被無限放大,那些人是雞蛋裡挑骨頭的好手,偏偏還都會遵守規矩。慶功宴我不參與,我要親自去大源府稟明李大人。」

  董知府點點頭,道:「去吧。我乃府試主考官,就算是聖院之人敢違聖訓,也要過了我的唇槍舌劍再說!我這就去靖海樓準備慶功宴。」

  一旁的方守業大驚道:「怎麼回事?怎麼會出動科舉巡察?那些人簡直就是屬錐子的,沒問題也會扎出一個洞。」

  董知府就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周圍的官員大怒,施德鴻故意那麼說很明顯,就是在告訴所有玉海官員,哪怕慶國輸了龍舟文會,也能夠在別的地方找回來。

  「這個詩君弟子太囂張了!」

  「一定要請我國半聖世家前去阻止他們。」

  但是,接下來卻沒人回應,連說話的那名年輕官員的神色也是為之一暗。

  荀子世家是六大亞聖世家之一,僅次於孔子世家,景國無一世家可比。

  方守業緩緩道:「除非陳聖出關,親自去聖院,否則景國無人可阻擋。荀家終究是亞聖之家,其家主只要能中進士,哪怕再無寸進,也可入聖院,陸續獲得才氣灌頂,成就大儒文位。不過歷代亞聖世家的家主都有傲骨,無一人接受才氣灌頂,都把這個機會讓予家中其他人。可這樣,也足以讓亞聖世家永遠有大儒坐鎮,有時候甚至有多位大儒,堪比我景國。」

  「正是因為亞聖世家根深蒂固,那施德鴻才如此狂妄。可惜荀老家主時日不多,根本不會管這種事,否則我等聯名懇請,他不會讓荀家做打壓人族大才之事。」

  「我們沒有其他辦法?」

  「聖院太過複雜,一旦亞聖世家出手,其他世家除非撕破臉,否則不會出手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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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raymondx 發表於 2014-7-1 03:30
第101章 賭碎文宮

  「我不信其他聖人不會阻攔!」

  「他們是半聖,聖人已隕。」

  「天無絕人之路,我相信事情總會有轉機的。」

  「希望吧。馮大人既然去找劍眉公,那麼劍眉公一定會想辦法幫方運。」

  「劍眉公終究只是大學士啊,哪怕成為大儒,也攔不住亞聖世家。不過,若是那聖院科舉巡察真要壞了規矩,劍眉公恐怕不會坐視不理。」

  董知府沉聲道:「若是真有那一天,不需要劍眉公出手。我掌一府氣運,必讓他命喪當場。之後我在聖廟前自裁,要讓天下人知道,景國讀書人不可欺!」

  「董兄高義!」一眾官員雖然稱讚敬佩,但心中無不悲涼。

  景國太弱了。

  河邊,童黎看著眾人喜悅的笑容,聽著無處不在的呼喊聲,心中浮現淡淡的悔意,但那絲悔意立刻被濃濃的屈辱撕碎,聖頁沒了就沒了,可自己身為名門之後、三品侍郎之孫當眾給方運跪地磕頭,這讓他無法容忍。

  「慶國的廢物!」童黎低沉的聲音從喉嚨裡擠出來。

  那御前侍衛道:「當地官員會在靖海樓設宴款待龍舟參賽之人,我家公子也會去,你也一起去吧。」

  童黎根本不敢反駁,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往靖海樓挪,一邊走一邊想著如何扳回這次賭局,避免自己受侮辱,實在無法避免,就想辦法洗刷。

  童黎足足走了一刻鐘,才進入靖海樓。

  此刻的靖海樓的慶功宴已經召開,而且比以前任何一年都更加隆重。

  那些玉海城的文人已經知道方運對錢舉人說的話,所有人都被感動,凡是之前曾對方運心中不滿的,紛紛自罰酒道歉。

  玉海城那些最有名望的老文人也過來敬酒,表達對方運的感謝,這些名宿耆老的態度確定,誰再敢說方運的壞話就需要考慮一下後果。

  那些原本就看好方運的人無比欣慰,從此以後方運就可在玉海城立足,若是玉海城人有能力決定書山名額,就算方運不要,他們也會硬給方運。

  童黎不惜臉面潑向方運的污水,一滴不剩全都落空。

  慶國人和往常一樣坐在一桌。前幾年的慶功宴,玉海城人還偶爾敬酒,然後草草結束,但今天除了董知府客氣了幾句,一個人都沒來,幾個慶國人一起喝悶酒,要不是怕被人說輸不起,早就離開。

  尤其是施德鴻,一邊喝酒一邊看著一直被人圍著的方運,兩眼越來越紅。

  顏域空慢慢悠悠喝酒吃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慶國人如同花盆裡的花草一樣,完全成了擺設,連端午節的艾蒿、菖蒲都比他們更惹眼。

  當御前侍衛帶著童黎出現的時候,靖海樓很快安靜下來,一些人輕嘆,一些人則遠離,尤其是那些嫉惡如仇的人,毫不掩飾對童黎的厭惡。

  童黎滿臉羞愧,不是因為做錯了,而是因為自己輸了。

  趙竹真放下酒杯站起來,看著童黎,道:「童黎,現在是你履行諾言的時候了。你說過,要是方運爭得龍舟文會第一,你不僅把一張聖頁雙手奉上,還會在龍頭橋上磕頭跪拜,然後放棄今年的府試,對吧?」

  童黎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怎麼?有膽污蔑方運,現在沒膽承認了?」趙竹真冷笑著問。

  童黎最清楚趙竹真的脾氣,自己看好慶國已經犯了她的忌諱,要是再當著她的面反悔,必然會遭到更多的羞辱。他一咬牙,面朝方運,迅速跪在地上猛地磕了一個頭,然後立刻站起來。

  「方運,我錯了!今晚我會讓人奉上聖頁,我也會澄清之前對你的污蔑,同時放棄今年的府試!」童黎說話的時候雙拳緊握,哪怕對方運充滿無盡的恨意,也不敢表示出來。

  「這件事就此揭過。」方運點點頭,他雖不喜童黎,但童黎既然履行賭約,也就作罷。

  就在這時,慶國人所在的那桌傳來笑聲。

  「你就是童黎吧?我方才聽人說,你要爭茂才?就你這份膽氣,拿什麼來爭茂才?我可斷定,日後你若不能勝方運一次,你的文宮將會動搖,別說考舉人,連秀才都未必能中。方運未來的成就越高,你的文宮就越可能崩潰。你今天放棄府試,就等於放棄了你的志向,就等於放棄了你的聖道!」

  「你……」童黎怒視施德鴻,身體一晃,隨後面色大變,因為他的文宮竟然因此動搖。

  方運沒想到施德鴻如此用心,不僅算計了童黎,把他也算計在內,立刻看向施德鴻,冷聲道:「怎麼,賽龍舟敗了,還想再害我景國人,並以此栽贓嫁禍於我?你以為區區手段就能讓他文宮毀壞、讓我文宮蒙塵?」

  許多人怒視施德鴻。

  施德鴻笑道:「我只是說出實情而已。子曰:以直報怨,以德報德。你方運雖寬容他,但他只當是用恥辱換來的,不認為是你的恩德,自然不會對你以德報德。他既然認為你怨恨他,必須以直報怨,也就是用他認為正直的手段來解決你們兩人之間的恩怨。童黎,我說的可有錯?」

  一旁眾人無人反駁,同是舉人的,沒實力反駁施德鴻,而成為進士的年紀都很大,要是以經義斥責施德鴻,就是以大欺小,萬一引出詩君論戰,後果不堪設想。

  許多慶國人雖然不滿,但也不得不暗嘆這人不愧是詩君弟子,不僅作詩厲害,看人也極準,引經據典也直指要害。

  方運輕嘆一聲,知道這件事不會善了。童黎若是進士,或許可以反駁施德鴻,但他不過是童生,根本經不起施德鴻的蠱惑,現在除非有大儒一喝醒世人,否則無人能驅散童黎心中的念頭。

  童黎低著頭,雙手握得骨節輕輕作響,施德鴻的話說到他心坎裡,他仍然對方運心存怨恨,他不敢對方運以怨報怨,又做不到以德報怨,只能以直報怨。

  施德鴻見童黎深陷其中,微笑道:「童黎,你在科舉方面或許不如方運,但你是名門出身,必然習百藝,上書山有巨大的優勢。我看,你不如再與方運賭一局,不賭科舉,賭上書山!你們兩人比上書山,高者勝。敗者自碎文宮,如何?」

  一位老進士勃然大怒:「放肆!老夫看你是小輩,容你胡言亂語,你若是再敢害我景國文人,老夫必斬你於靖海樓!」

  許多景國文人也怒了,之前施德鴻只能算是挑撥,可後來他簡直就是鼓動兩個人自相殘殺,那進士們就有借口出手。

  施德鴻立刻閉嘴不語,他可不會給別人找機會殺他。

  童黎猛地抬起頭,看著方運道:「方運,我承認你詩詞冠絕江州童生,請聖言更是天下童生第一,我在府試上絕不如你。但是,如施公子所說,我在書山上未必會輸給你!我要與你再賭一局!你我比上書山,誰攀登得高,誰為勝者!敗者自碎文宮,如何?」

  方運靜靜地看著童黎,緩緩道:「童黎,你我原本無冤無仇。你若非想要玉海府的茂才,可以跟我說,我大可以回大源府去考,可你先去甘將軍家污蔑我,然後傳得滿城風雨,最後又讓其他童生在文院堵我,是你親自斷了你我商談之路。」

  「今日端午,第一次見面你就口出惡言,然後逼我去賽龍舟,是你親自為心中平添一份怨恨!到頭來,你卻把一切都算到我頭上。你自己被人破了心志、碎了仁心,不要牽連我!我身為聖前秀才,為何要與你童生賭碎文宮?誰給你的信心!你已經放棄參加今年府試,又如何考秀才?考不中秀才,又如何與我賭上書山!」

  方運說完,平靜地喝著茶水。

  董知府道:「童黎,我與童侍郎也是舊識,他的脾氣我很瞭解。你若害了方運,他必然會親手廢了你。方運若讓你文宮碎,他恐怕會放下一切為你報仇。你現在的選擇,已經不是你一人的前途,而是關係著你們整個童家!你切莫受他人蠱惑,迷了心志!」

  趙竹真輕蔑地道:「當年你在京城,我只當你是個小有才名的紈褲,但現在我才知道,你是個不知進退的草包!」

  童黎滿臉漲紅,他的心志再一次動搖。

  施德鴻突然道:「方運,你說區區童生不配和你賭碎文宮,那我舉人與你賭如何?」

  眾人死死地盯著施德鴻,幾個進士已經做好準備,一旦他再有害人的言辭,就立刻以唇槍舌劍將其斬殺。

  方運看向施德鴻,道:「哦?施舉人的意思是,我只要在書山登得比童黎高,你就自碎文宮?」

  施德鴻哈哈一笑,道:「當然不是。你跟童黎賭,同時我也會跟你賭,但你我賭的條件不同。我當年考中秀才後入書山,突破第二山第三閣,踏入第三山第一閣。我的條件是,你若能超過我,踏入第三山第二閣,那麼我自碎文宮,你若不能,那麼你自碎文宮,如何?景國的諸位大人,我這不算害他吧?我可是以舉人文宮賭他秀才文宮,是他佔了大便宜!」

  「方運,你敢賭嗎?你敢讓我參加今年的府試嗎?」童黎大聲叫道。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3 18:27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7-1 19:38
第102章 聖道之音

  「童黎!」趙竹真憤怒地看著童黎。

  靖海樓立刻響起齊刷刷的拔刀聲,所有的侍衛全都拔出軍刀,隨時可以出手殺人。

  現在哪怕不認識趙竹真的人,也能猜到她的身份。

  施德鴻道:「以女子之身帶領御前侍衛出行的,年紀又這麼小,恐怕只有景國當今國君的姑姑、大長公主趙紅妝了。不過,聽說您喜歡被稱為長公主,那就這麼稱呼您吧。」

  「長公主殿下!」

  既然施德鴻說破身份,所有人不得不行禮問候。

  「各位當我是趙竹真即可。」趙紅妝道。

  「童黎,還不退下!」董知府大喝一聲道。

  童黎死死地盯著方運,道:「你毀我聖道,可敢跟我一賭!你若真是讀書人,真的有自信,何不給我一個贏你的機會!你在怕什麼!」

  「童黎,你確定你要自尋死路?」方運問。

  「施德鴻說的對,我若不能勝你,你成就越高,我的文宮就越不穩,總有一天會粉碎!不過,我要與施德鴻聯賭,你必須同時勝過我們兩人,才算你勝,勝一人,你只能是打平,如何!」童黎已經如同瘋魔,因為他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

  施德鴻此時也不在乎童黎直呼他的姓名,道:「好!童黎,我之前看輕你了,原來你也是一個好男兒!方運,可敢與我二人聯賭?」

  方運看了看兩人,突然微微一笑,道:「施舉人,你恩師既然為詩君大人,一定對你有所評價,對吧?」

  「當然。」施德鴻道。

  「那麼,詩君大人認為你最終能踏入什麼文位?」

  施德鴻向慶國方向一拱手,道:「恩師曾言,我有大學士之位!」

  方運點點頭,道:「好!但也不好。」

  「為何如此說?」施德鴻心中隱隱不安,他沒想到方運如此平靜,平靜的讓人害怕。

  「碎一個未來大學士的文宮,消除我景國一個小小隱患,是好。你終究是我人族,碎你文宮,又不好。不過,你既然想壓一國之文人,妄圖斷我聖道,唆使別人與我賭鬥,我就要碎你文宮!這個賭局,我答應了!」

  方運的聲音擲地有聲。

  「那要看你有沒有碎我文宮的本事!」施德鴻冷笑道。

  錢舉人立刻道:「方運,我們所有玉海城文人都支持你!你不僅能成為玉海府的茂才。必然也會到達第三山第二閣,力壓施德鴻!」

  「童黎,以後我們『談海社』的文會你要是敢來,我打斷你的狗腿!」

  「劉兄,不用你動手,六月上書山結束,童黎必然會被擊碎文宮。」

  「說的也是。」

  董知府陰沉地說道:「施德鴻。既然你與方運打賭,那麼就要一直留在玉海城,直到方運離開書山。」

  「這是自然,我很喜歡玉海城的風光,逗留一個月無妨。或許我還可以多留幾個月,參與玉海府一年一度的平妖詩會,爭奪李大人的龍血墨錠。」

  董知府道:「你誤會了。我要說的是,如果方運勝了。你有避開賭局和誓言之術,就做好被我親自碎你文宮的準備!」

  施德鴻眼中閃過一抹慌色,隨後鎮定地說道:「這是我和方運之間的賭局,望董大人不要插手,壞了規矩。」

  「我只殺壞規矩的人。」

  施德鴻怒道:「你若敢殺我,恩師絕對不會放過爾等!」

  「那就讓他來!我們玉海城上下連龍族都不怕,還怕區區詩君?誰言聖道無枯骨?先有百家爭鳴。孔聖脫穎而出,若孔聖不爭,豈有我人族鼎盛!孔聖腳下枯骨何在?後有法家輔秦,一統大陸。若秦皇不爭,豈有文同書、車同軌、度量衡!秦皇腳下枯骨何在?詩君勝,則我等為他磨刀石;詩君敗,他為吾等踏腳梯,僅此而已!我自從悟通紙上談兵以來,就只相信我手中的筆和腳下的道!」

  「哼!」施德鴻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在董知府面前,他還是嫩了點。

  方運在一個進化論佔據主導地位的世界生活過,自然相信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是任何世界都無法逃避的大道。

  一位老舉人長嘆一聲,道:「小黎,我和童侍郎是同窗,曾抱過你。你向方雙甲認個錯,他一定會原諒你。你不要賭了,你勝不了的。方運在龍舟上的時候,我彷彿看到了少年時候的李文鷹,他為舉人時,龍舟文會從無敗績,哪怕那些天賦比他強的慶國文人也無法勝過他。」

  提到李文鷹,連那些慶國之人也心服口服,李文鷹的天賦不僅不如四大才子,連次一等的人都不如,但是他現在的成就卻僅僅次於四大才子,若是上一代的文人現在重排五大才子,那麼除了以前的四大才子,第五人必然是李文鷹。

  童黎已經恢復了一絲理智,道:「程先生,董知府已經說過,聖道艱難,唯有一爭。他方運不敗,我就永遠無法讓才氣暢通,無法讓文宮穩固!今年的書山,是我唯一的機會!我必須要戰勝方運!事已至此,我若再反覆,不等登書山,就已經文宮碎裂!我不知對錯,我只知,我無路可退!」

  「你……」程舉人無言以對。

  施德鴻道:「童黎,我乃一州解元,你若有意,我明日可去貴府與你切磋詩文,如何?」

  童黎喜道:「施前輩真的願意助我?」

  「你我同為人族,理應相互幫助。」

  「謝施解元!我若能壓過方運,必報你大恩。」童黎面露喜色。

  程舉人怒道:「童黎,你不可一錯再錯!」

  那施德鴻立刻道:「這位老先生,此話差矣,童黎追尋自己的聖道,我也要通過書山堂堂正正勝過方運,何錯之有。」

  方運緩緩道:「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連亞聖曾子都要每日反省自己是否忠、信和勤,你區區舉人,如何敢稱無錯?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此乃聖人之道,你怎能逆聖而行!」

  方運的話和往常一樣,但唯獨「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八個字有一絲細微的差別,傳播的極遠,但沒有人立即覺察,也沒有人往那方面聯想。

  施德鴻微驚,他剛才以聖言刺激童黎,一舉成功,沒想到方運竟然同樣以聖言指責他。

  許多景國文人微笑點頭,但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這些人明明都支持方運,可有的笑容僵在臉上,有的笑的更開心,有的收斂笑容冥思苦想。

  在場幾乎所有文人突然完全忘記幾人的紛爭,許多人口中反覆低聲念叨「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這八個字。

  那目空一切的顏域空更是立刻轉頭地看著方運,眼中閃過前所未有的異彩。

  方運暗叫糟糕,「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這八個字可是朱熹對《論語》中「吾日三省吾身」的註解,在他看來這八個字很常見。可這八個字從來沒出現在聖元大陸,那意義就不同了。

  在眾人看來,是方運在延伸和解釋《論語》中曾子的話,秀才竟然註解亞聖之言!

  在聖元大陸,眾聖經典可不是隨便能註解的,一般大學士都不敢著書解釋眾聖經典,那些眾聖的經典基本都由大儒註解。

  大儒之下註解眾聖經典本身不是罪,但要是哪句註解的不對,會立刻遭到群起而攻之,這可是聖道之爭,容不得有半點閃失。

  所以,哪怕是大學士解釋眾聖經典,都會引用大儒的註解,和「請聖言」有些類似,最多是在大儒的註解上加一層自己的解釋,名為疏。

  可方運這話是直接為《論語》註解!

  童黎突然低下頭,目露狠色,竭力思考方運這句話,想要找出這句話的漏洞,但這個念頭僅僅持續了三息,他就感到文宮開始晃動。

  「不好!這條註解有大義理、大學問!我無力辯駁。」童黎心中大驚,急忙停止思索,而背後的汗水直流,心中無比悔恨,可卻知道已經再無退路。

  童黎心中充滿絕望。

  施德鴻也立刻低頭思考,嘴角浮現一抹嘲笑,暗道方運自不量力,那眾聖經典的每一句話都有天地至理,擁有無窮力量,早些年不知道多少人胡亂註解被碎了文膽、毀了文宮,現在不成大儒,無人敢亂開口。

  施德鴻快速思索「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八個字,想要找到破綻,切斷這八個字跟曾子名言的關係,從而完全否定方運,然後讓方運文宮開裂。

  他不斷思考,但很快發現,這八個字無懈可擊,以舉人文位永遠不可能從中找到漏洞。

  不僅如此,施德鴻越是回味,越是覺得這話蘊含至理,若是有人說這是某位半聖所作,他必然會相信。

  「怎麼可能!我怎麼會覺得他的話有理!」這位詩君弟子在心中咆哮。

  董知府興奮地誇讚道:「方運當真大才,此句蘊含聖道之音!或許多年之後,此句可成為科舉考題!」

  「對啊!方才那果然是聖道之音,雖然離聖言還有極大的差距,可終究貼緊聖道。」

  方運急忙道:「各位不要說了,我只是誤打誤撞說出這句話而已,怎麼可能是聖道之音。」

  董知府卻神色一動,向窗邊走去,看著窗外的玉帶河,微笑道:「是不是聖道之音,一看便知。」

  眾人立刻湧向窗邊,連那些七八十歲的老人也無比興奮。


  上架感言:唯讀者不可辜負!

  這本書有了很多第一次。

  第一次五萬四千多收藏上架。

  第一次月推薦榜前三。

  第一次三江封推。

  第一次有出版社編輯找上門出書而且主編很看好。

  第一次深刻明白了什麼叫人紅是非多。

  第一次被很多友好的同行鼓勵支持。

  第一次被少數同行污蔑栽贓甚至等著我撲街看我笑話。

  第一次……

  前些天的壓力異常大。

  幸好,我挺過來了。

  真的很感謝一路支持的讀者,你們是我的最大動力。

  每次看著那節節攀升的收藏數,看著推薦榜上逐漸增多的推薦票,看著沒上架卻足足兩千五的粉絲數,看著權威的協力廠商指數每天數以萬計的資料,我都會對自己說,一定要用心寫下去!

  唯讀者不可辜負!

  這書的創意,我七八年前就有了,我當時就想,要是把詩詞轉化為殺敵的力量,寫一個讀書人揮筆驚天下的世界,會是什麼樣?

  但那時的我也明白,我沒有實力寫。

  這些年,文道、儒家、浩然正氣、百家等等類似的元素也出現在一些仙俠玄幻小說裡,很多書都很好看,我非常喜歡。

  但是,沒有一個純粹的文人世界!沒有一個完善的文道體系!

  我花了幾年的時間,不斷練筆,不斷學習詩詞文章,不斷完善世界,終於有一天我確信能寫,然後開始準備。寫大綱,寫設定,本想準備一年再寫,不過由於種種原因,準備了半年就開始動筆。

  無論是讀者、編輯還是作者,都說這書難寫。

  我承認,因為我有時候一個小時也寫不了一千字,不是因為我手速不行,而是因為我寫得認真,我在不斷修改。

  比如上架的第一章「聖道之音」,雖說有三千字,但我花了四個多小時才寫完。

  我在動筆之前會花大量的時間構思情節,這樣會導致更新字數減少,會少賺許多錢,但我堅信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見過太多的好創意的書寫崩,最終草草結束,各位讀者恐怕也記得一些書,我不想寫崩,最終發現只有一個方法:一邊學習一邊思考。

  只有花大量時間思考,才能讓一本書穩穩地走下去。

  我有信心寫好《儒道至聖》!

  我一直在努力!

  我一直在思考!

  因為,唯讀者不可辜負!

  本書七月一號上架了,這是決定本書命運的時候。

  我們曾一同談笑新人榜第一。

  我們曾一同攀登推薦榜三甲。

  書裡,方運即將上書山,開啟真正的傳奇之旅。

  現在,願諸位讀書人與我一同在月票榜上奮鬥!踏出一條不朽聖道!

  求訂閱,以及附贈的月票!

  拱手,謝各位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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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7-1 19:39
第103章 萬魚爭躍

  許多人走的慢了,一樓的窗戶都被堵住,乾脆向二樓奔跑。

  方運不知道這些人看什麼,跟著往窗戶邊擠,可是那些人根本不給他讓路。

  「董知府,讓我看看。」方運道。

  董知府斜了方運一眼,裝作沒看到,繼續伸著脖子向外望。

  「趙兄。」方運看向趙紅妝。

  「不准過來!」趙紅妝兩手抓住窗稜,隨後四個侍衛擋在方運面前,連楊玉環也沒法給他讓地方。

  「這些傢伙……」方運看著蜂蛹上樓的眾人,知道二樓也沒地方,乾脆向外走去。

  繞過靖海樓,就是玉帶河案,聽許多人胡亂喊。

  「龍神顯靈了!」

  「河水燒開了。」

  「魚妖殺過來了!」

  有的人往河邊趕,有的人逃離河岸。

  董知府怕踩踏傷人,不得不鼓動才氣,舌綻春雷,道:「玉海城無魚妖,所有人不得胡亂呼喊,違令者重打四十大板!」

  數里內迅速靜下來。

  方運走到河邊一看,就見河水咕嚕嚕冒著泡泡,如同沸水似的,而氣泡最密集的地方,有一層淡金色的光芒慢慢升高,最後形成一扇高一丈、長十丈的淡金色光門。

  東西兩邊的河水如同漁網收起似的,數不清的各色魚類劈里啪啦亂跳,一條條魚不顧生死往那淡金色光門遊去。

  每一條游到金色光門前的魚都會用力騰躍,大多數魚都會穿過光門一無所獲,只有少數魚能跳過光門上面的門楣。

  所有躍過光門的魚都會有一定的變化,牠們的眼裡多出靈動智慧的光芒,而周身的鱗片也格外明亮,尤其跟龍族關係最近的鯉魚,鱗片迅速變為淡金色。這些魚一旦回到水裡,立刻潛到最深處,然後拚命向遠處遊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跳過金色光門的魚越來越多,而金光在以很快的速度變淡。

  「魚躍龍門!」很多人已經叫了出來。

  方運也已經猜到,這雖然不是完整的魚躍龍門,但可以說是龍門的雛形。

  在聖元大陸的神話傳說中,那些龍族沐浴了聖道力量才誕生,因此龍族和別的妖族不一樣,雖然跟人族對立。但從不濫殺或吃人,對待有才氣的人族極好。

  方運曾速讀許多書籍,書中記載聖院附近的人偶爾會聽到龍吟,有人猜測人族和龍族的精英在暗中交流,讓年輕的龍族去聖院,讓年輕的人族去龍宮。更大膽的人猜測當年在周文王封聖之前。妖界之所以無法大舉入侵聖元大陸,就是因為龍族從中作梗。

  「真沒想到,後世一句幾乎人人都知道的話,在這裡成了聖道之音,雖然這力量還很淺顯,不夠精深,但形成的異象太奇異了。」方運心裡想著。就見那淡金色的光芒終於散去。

  方運覺得自己文宮內多了什麼,不過沒有留下痕跡,也就沒有繼續探尋。

  方運以為河水會恢復平靜,正要離開,就見那些沒有躍過龍門的魚竟然比先前更加激烈,一次又一次地向天空飛躍,然後落下摔在水面,發出啪啪的聲音。

  不是一條兩條。而是數萬條魚做著相同的事情,躍出水面,落在水上,再奮力躍出,又落下……如此反反覆覆,從無停歇。

  隨著時間推移,這些魚身上的鱗片很快脫落。接著身上開始出現傷口,魚血流出,而牠們跳得越來躍低,越來越低。還不到一刻鐘,大量鱗片掉光的死魚浮在水面。

  億萬鱗片漂浮在鮮紅的血水上,讓玉帶河兩岸的人感受到一種難以明喻的悲壯。

  董知府的聲音再次傳遍玉帶河兩岸。

  「本府明令,死魚蘊含怨氣,有害於人,不得撈食死魚,金亮之魚抓二放一,抓一不食。」

  方運猜到所謂蘊含怨氣是假,成全那些魚是真。

  方運遠遠看到少數衣衫破爛的人在河邊撈死魚,但每人最多只撈幾條,沒有人撈太多,那些不撈魚的人也沒有指責撈魚之人。

  隨後許多人行動起來,開始抓那些極難抓的金亮之魚,還有一些人在沿岸收購。

  方運知那些魚適合在船上養著,一旦遇到大風浪或魚妖襲擊,只要放出這些魚,風浪減輕,魚妖也極少會繼續攻擊。

  方運走回靖海樓,發現眾人又聚在一樓,議論紛紛。

  「連這些魚都全力以赴去爭躍龍門,在龍門消失後寧死也不肯回游,彷彿想用性命呼喚龍門,人豈能不爭!」

  「善。天地恩賜在前而不取,還不如死魚。」

  「若有金亮之魚入龍宮,方運必得厚報。」

  「魚躍龍門,如人行於聖道,捨身未必能取義,但不捨則一線機會都沒有。」

  方運回到原座坐著,而之前叫囂的童黎低頭不語。

  那詩君弟子施德鴻一直盯著方運,目光有些茫然,他原本認定方運難登高書山,但耳聞目睹這一切,他的信心有些動搖。

  一個慶國舉人見施德鴻神色有異,低聲勸道:「聖道之音雖然罕見,但只此一句自省之言,作用並不大。其實還不如聖前秀才的影響大。」

  另一人道:「是啊,不過一句亞聖註解,要是他能註解孔聖之言,那才算他真得聖道。」

  施德鴻一言不發,他聽得出來連說話之人自己都不相信,無非是在安慰他。

  施德鴻低下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心想聖道之音還在倒背如流之上,早知方運能為亞聖之言註解,觸摸聖道邊緣,就不應該賭碎文宮。

  這個念頭在施德鴻心中一閃而過,很快被堅定的文膽鎮壓,所有的恐懼都被勝過方運的意志壓倒。

  顏域空沉默良久,長嘆一聲,道:「你好自為之。」

  說完,顏域空起身向外走,也不看方運,自顧自道:「怪不得你能倒背如流,不曾想你已能為《論語》作注。可入我等之列,龍舟文會敗於你手,我無話可說。」

  顏域空說到最後,一股無形的力量自他體內發出,直衝上天,周圍狂風大作,吹得舉人之下的人不得不以衣袖掩面。而他自己的衣衫頭髮卻紋絲不動。

  附近的花草樹葉被這風一吹,竟然寸寸碎裂。

  除了舉人和進士身邊的花草,整座靖海樓的花草幾乎全部粉碎。

  在場的人無不震驚。

  「他的文膽竟然達到『韌如草木』大成,只差一步就可『堅如頑石』,可怕的天賦,怪不得被半聖親自教導數年。」

  「他還只是舉人。別說進士,就算是翰林也未必能達到這個境界!那些新晉進士的唇槍舌劍恐怕還未到他面前就被震碎,普通妖將在他面前根本無從凝聚氣血。」

  「單論文膽之強,顏域空已經超越了十八歲時期的衣知世,成就遠在普通四大才子之上!」

  眾人陸續明白,顏域空這是在警告或者說請所有人給他一個面子,盡量不要為難施德鴻。

  顏域空繼續向外走。

  「嗯?你們看!」董知府突然指著方運身邊的菖蒲。

  方運身邊只坐著楊玉環和趙紅妝。旁邊只有童生侍衛,沒有一個舉人或進士,本應寸寸碎裂的菖蒲卻筆直地挺立著,和平常一樣如碧綠劍的劍倒插在花盆中。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聖前秀才有不為人知的力量能擋住顏域空的文膽之力?」

  「沒有舉人,沒有進士,就沒有文膽,那盆菖蒲是怎麼保存下來的?」

  所有人一頭霧水。

  顏域空停下腳步。在門外站了十數息,才重新邁步。

  「我在學海等你。」

  說完,顏域空大袖一揮,雙手背在身後,如同一個閒散浪子一樣邁步離開,怎麼看都像是一個不正經的遊客。

  半數的人倒吸一口氣涼氣,施德鴻臉色大變。

  那些人倒吸涼氣是因為,顏域空幾乎指出這場賭局方運贏定了。

  施德鴻臉色大變是因為,顏域空徹底放棄了他。

  施德鴻突然想起顏域空說過的話,不要在乎一城一國的得失,應該放眼人族。

  在顏域空眼裡,方運已經比老友重要。

  更多的人繼續琢磨顏域空那句「可入我等之列」,最後琢磨出來,顏域空要是現在說,恐怕會是「已入我等之列」。

  之後,許多人都在猜測「我等」都有誰。

  施德鴻站起來,黑著臉向外走,其他慶國人也跟著他離開。

  遠離靖海樓,來到無人的地方,施德鴻低聲對一人道:「我不能離開,你馬上回去告訴我父親,方運意圖聯合孟子世家針對荀子世家,孟子世家會大力推行《三字經》,對我慶國極為不利。必須要借聖院科舉巡察的力量阻礙方運中秀才,或者阻礙他當茂才,撼動他文宮。一旦他文宮有失,哪怕有經天緯地之才,也會飲恨書山。聖道之爭,不容有失。」

  「是!」

  一個秀才低聲道:「德鴻兄,為何不想方設法化解與方運的恩怨。」

  施德鴻眼中閃過一閃即逝的悔意,沒有解釋。

  而另一名舉人無奈解釋道:「德鴻為激怒童黎,取孔聖的『以直報怨』,現在他若想以德報怨化解,必然會導致自身文膽開裂。方運的『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已成聖道之音,德鴻先前抗拒,若是認錯改正,其禍更深,稍有不慎,文宮必毀。」

  那秀才聽得明白,若施德鴻真心服輸,縱然文膽文宮動搖,幾年後也可恢復,可他偏偏難以至誠,所以稍有不深必然出事。

  「這不是兩人之間的鬥力,誰勝誰負,府試放榜之日見分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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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dopig 發表於 2014-7-2 10:53
第104章 聖道力量

  慶國人走了,童黎走了,但靖海樓的慶功宴還在繼續。

  積累了十七年的怨氣一朝釋放,所有人都無法控制住情緒。

  靖海樓內的人醉了,半座玉海城的人也醉了。

  方運已經分不清這是慶功宴還是灌酒宴,反正他不斷被人敬酒,不斷喝著,要不是體內有才氣,早就躺到桌子下面去了。

  慶功宴即將結束的時候,董知府拿出這次龍舟文會的獎勵,兩件舉人文寶,一枚龍血墨錠,還有一方山川棋盤。

  兩件文寶一件是滄浪筆,以才氣化戰詩《滄浪行》,形成大浪,而另一件是山嶽墨硯,承載《山嶽賦》的力量,可化為山嶽的力量保護自己。

  那件山川棋盤比另外三件加起來更加珍貴。

  參與賽龍舟的一共有六個人,方運功勞最大,方運也不客氣,選擇了山川棋盤。

  但是,另外五人死活不要其他的三件東西,說方運洗刷了全城人的恥辱,而且放棄出風頭讓錢舉人去摘得錦緞,他們要是敢拿獎勵,別說會被全城人戳脊樑骨,恐怕沒等走出靖海樓就被那些老文人潑墨砸硯。

  方運沒有被貪婪蒙蔽心靈,堅持認定只是自己也贏不了比賽,另外五人都出了力,自己不能獨佔。

  六個人讓來讓去,最後不得不找董知府評判。董知府決定按照功勞分配,就把山川棋盤和龍血墨錠都給方運,然後讓方運在滄浪筆和山嶽墨硯中選一件,剩下的一件讓其他五人共有。

  方運只能接受這個有利於自己的分配方式。選了擁有強大防護能力的山嶽墨硯,一人佔得三件綵頭。

  董知府囑咐方運把山川棋盤放好。這山川棋盤沒有承載戰詩詞,不算文寶。只能算是原材料,可即便這樣也足以換一件進士文寶,畢竟整個聖元大陸一年也只出產幾件,是圍棋名家眼裡的上品棋盤。

  慶功宴結束,方運滿載而歸,這次龍舟文會不僅獲得了十幾萬兩銀子都買不來的寶物,還徹底名動玉海城,正式在玉海城打下堅實的文名基礎。

  回到家,門房遞過許多拜帖請帖。還有童黎派人送來的聖頁,加上之前聖院送來的聖頁獎勵,手中已經有了七張聖頁,方運相信李文鷹的私人聖頁都沒這麼多,有也大多使用掉。

  等到了六月,五月《聖道》的獎勵會發下來,那時候又會多出八張聖頁。

  方運上一次隨身攜帶聖頁嘗到甜頭,決定以後隨身攜帶兩張,防止意外情況發生。

  端午節的當天夜裡,玉海府的府院君馮子墨來到大源府的李府,在下人的帶領下進入李文鷹的書房。

  「下官拜見李大人。」馮子墨恭敬地彎腰作揖。

  「子墨,何事讓你親自來此?」李文鷹和善地問。

  「啟稟大人,詩君弟子施德鴻為一己私慾。妄圖借荀子世家之力蠱惑聖院的科舉巡察來我玉海,巡察六月的府試,意在阻撓方運爭茂才。亂他心神,妨礙他上書山。施德鴻乃詩君弟子,又與半聖世家勾連,下官無法應對。特此前來請大人定奪。」

  「大膽!」李文鷹低喝一聲,滿屋迴響,無形的力量向四面八方蔓延。李文鷹所住之處沒有任何蚊蠅害蟲,但鄰居家有。現在他一聲低喝,半里內的所有人家的害蟲都嚇得驚慌失措,紛紛逃竄。

  附近的人看著漫天四散、遍地遷徙的害蟲嘖嘖稱奇,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你把事情經過細細說與我聽。」李文鷹道。

  「是!」

  馮子墨就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說完他偷偷看著李文鷹,猜想他會和以前一樣大發雷霆,甚至可能殺到玉海府。

  那施德鴻雖然是本代詩君的弟子,而本代詩君的天賦強於李文鷹,但李文鷹可是上一代除四大才子之外的第一人,比本代詩君更早成為大學士,足以斬殺本代詩君,根本就不怕殺區區詩君弟子。

  哪知李文鷹不僅沒有動怒,反而輕蔑一笑,道:「蠢貨。你回去吧,我修書與孟子世家的好友,這件事我來處理。」

  馮子墨不知李文鷹用什麼手段,但見他胸有成竹便放下心,道:「府試那日,聖院科舉巡察若參與閱卷,我等該如何行事?」

  「不要丟了景國人的骨氣即可。他若敢為難方運,離開閱卷房之時,就是葬身之日!」李文鷹道。

  馮子墨心中暗道這才是赫赫有名的風雨劍詩李文鷹,屠盡可屠之妖,殺盡可殺之人。

  「下官告退。」

  馮子墨走出李府,抬頭望著天空最明亮的文曲星。

  「若方運在府試有紕漏,導致無法得茂才,我必殺施德鴻與童黎,破方運之困局!」馮子墨心中下了決心,文膽清明,步履輕快。

  過了五月初五的端午,初六的清晨,方運在門外掛上謝客令,辭掉一切的應酬,在家裡專心學習。

  一切又恢復了平常,方運每天開始朗誦眾聖原著,然後提筆練字,專精柳體正楷,之後則在奇書天地中速讀那些大儒的註解以及經義文章,每天早中晚各寫一篇經義,送與鄰居龐舉人點評。

  每過五日,府院君馮子墨就會親來指點方運經義,毫不客氣指出方運經義中的不足。

  奇書天地讓方運以更快、更有效的方式學習大量的知識,文膽讓他的意志更加堅定,而才氣讓他的思維更加靈活、頭腦更加聰慧,雷鳴聖音、文曲五動更是讓他全面提升,所以他的進步極快。

  每次馮子墨指出經義中的不足,方運都會用筆記錄下來,反覆思考,如果能改進則改進,不能改進則規避。這樣,他同一個錯誤最多會犯兩次,絕不會出現第三次。

  一個月的時間一晃即逝。

  五月三十日,馮子墨再一次來到方運家,仔細審閱方運這些天作的經義,結果發現這些經義除了在一些地方闡述得不夠深入,他挑不出絲毫的錯誤,放到府試裡,必然是乙等之文。

  馮子墨異常驚喜,稱讚道:「怪不得你的『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會引發聖道之音,你果然把這句話活學活用,好!」

  方運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這些天作經義的時候總能最快發現錯誤,從而牢牢記住,錯不過三,原來是那八個字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心中對這個世界的力量有了更深的瞭解。

  「原來如此!那眾聖經典不僅僅是學問,不僅僅是道理,同樣也是力量!只是普通人很難發揮出來,可若是真能觸摸聖道,就能把那些學問和道理徹底化為自己的力量!我以前只是知道,今日才算正式領悟!」

  「文以載道,不僅僅是用文章來說明道理、傳播道理,也是用文章來承載自己的聖道、自己的力量。怪不得這區區八個字就能形成龍門,讓那些普通魚類有化龍的可能,因為這八個字裡蘊含著『正確』的力量。」

  方運心中歡喜,眉開眼笑。

  一旁的馮子墨慢慢後退幾步,欣慰地點頭。

  不多時,方運恢復正常,發現自身才氣更進一步,漲到三寸。

  馮子墨微笑道:「我不過點了你一句,你就能迅速悟通道理,實乃奇才。你經常會如此悟道?」

  方運立刻故技重施,道:「我小時候喜歡坐在河邊思考,可能是那個時期的經歷讓我更善於悟通各種道理。」

  馮子墨道:「我記得你家的那條河,你曾多次說過,你今日的許多成就都建立在那條河之上。等府試結束,我就去你老家的那條河邊思索,或許那裡有神奇的力量,讓我也可如你一般悟道。」

  「……或許吧。」方運心裡捏了一把汗,所謂河邊悟道不過胡謅八扯掩飾《狐狸對韻》《三字經》等靈感的理由,馮子墨要是真去了,絕對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馮子墨笑道:「若是托你的福,我也能在河邊悟道,那裡必定有神異之處,我會讓好友也去那裡參悟聖道。」

  方運只能在心裡祈禱:你千萬別悟道,你要是碰巧悟道,以訛傳訛,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亂子。

  馮子墨道:「今年府試原本定在六月十五,但聽說因天象變化,半聖便提前至初一,對你大為不利,你可千萬不能馬虎。你的請聖言和詩詞不差,經義得乙等也不難,但得甲等還是有些難。不過,我觀你經義,每每有驚人之語,充滿新奇氣象,但仔細一想,卻又合情合理,這或許是你得甲等經義的關鍵。」

  方運道:「謝馮師指點,我必把這點發揚光大。」

  「孺子可教。」

  方運心中明白,馮子墨所謂的「驚人之語和新奇氣象」,其實就是他在地球所學所聞,許多東西原本是他忘記的,但因為得才氣灌頂頭腦更強,那些模糊的記憶變得清晰,那些原本記不清的知識也逐漸加深,對他有所影響,讓他「有驚人之語」。

  那些驚人之語若在地球古代寫出,必然會被群起而攻之,但在聖元大陸,這些文人會以客觀的態度認真對待,只要有理有據,不違背聖道,再荒謬的事物都可以接受。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3 18:35 編輯

dodopig 發表於 2014-7-2 10:57
第105章 小詩君

  「詩詞可增加才氣,可殺傷敵人,但卻要立足於眾聖經典。眾聖經典不通,一切都是空中樓閣。等考上秀才,我就要開始學習聖元大陸沒有的百家典籍,爭取融會貫通,完全吃透,讓自己的力量穩步提高。然後刻意散播一些符合聖道但又新奇的理念,為以後傳播百家技藝打基礎。」

  「只要成為舉人,那麼就可以開始傳播更多的知識,一旦成為進士,就可找機會把《天工開物》《農政全書》等傳播於世,讓我人族更加繁榮。這些東西不能假托別人,眾聖一眼就可看出,我必須要學習相關的知識,然後再寫出。」

  送走馮子墨,方運為明日的府試做準備。

  六月初一,方運起了個大早。

  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無論天氣如何變化,只要是科舉之日,考場所在的城市永遠有最適宜的溫度、濕度和氣候。

  清晨的陽光照耀著玉海城,不像中午那般熱辣,照在人身上十分舒適。

  因為經歷過一次縣試,方運遠比第一次從容。

  早飯後,方運和楊玉環還有奴奴上了馬車,前往玉海城的府文院。

  楊玉環看著窗外茂盛的楊柳,輕聲道:「日子過得真快,一晃就三個月了。」

  「是啊。」方運道。

  「嚶嚶!」奴奴立刻一本正經地點頭,表示自己也一樣,實際牠根本不懂兩個人在說什麼。

  楊玉環溫柔地看著方運,道:「想起那天的事情。真是恍如隔世。那天用牛車送你去文院的路上,我心裡怕的要命。怕你在考場暈過去,可卻不能說。只能撿好話。」

  方運握著楊玉環的手,微笑道:「我知道。現在想起那天你絕望的樣子,我還心疼。你放心,以後我決不讓你陷入那天的境地。那些人的所作所為,必然會遭報應!」

  楊玉環擔憂地看著方運,壓低聲音問:「你想報復柳子誠?」

  方運道:「不是報復,是讓他贖罪!」

  「嗯!不過你要小心。」

  「你放心,我有分寸。」方運微笑道。

  楊玉環伸手幫方運整理衣衫,道:「你成了童生以後。果然和以往不同了,男子漢就是要這樣。」

  「嗯,這樣的我,玉環姐才會喜歡吧。」

  「呸!」楊玉環紅著臉低著頭,繼續幫方運整理衣衫,方運卻盯著她看,越看越喜歡。

  奴奴眨了眨眼,學著楊玉環的樣子扭頭呸了一聲,然後低著頭。偷偷用餘光瞄著方運,想讓方運看自己。

  方運和楊玉環大笑起來,方運伸手捏著奴奴的脖子拎起牠,問:「你這是做什麼?」

  奴奴茫然地看著方運和楊玉環。不明白兩個人笑什麼。

  方運笑著把奴奴抱在懷裡,輕輕揉著牠的小腦袋,牠瞇著眼。發出愜意舒服的輕哼,這是牠最喜歡的時刻。

  馬車還沒到文院街就停下。外面的方大牛道:「少爺,前面的車太多了。只能在這裡下。」

  「好。那就在這裡下吧。」

  方運走下車,然後伸手扶著楊玉環的手,帶她下馬車。

  方運向文院的方向望去,就見街道兩旁停著數千輛馬車,而寬闊文院街被數不清的人佔滿。

  「怎麼會這麼多人?」楊玉環好奇地問。

  方運道:「這裡聚集著二三十年來整個玉海府一府九縣的大量童生,光這些童生就不少於兩萬,再加上這些童生的家人親戚,總人數恐怕超過五萬。」

  「那不是等於半個濟縣的人都擠在這條街上?」

  「對,就是半個濟縣的人。你不用送我了,裡面人太多,你一個大姑娘在人群裡擠來擠去不方便。」方運道。

  楊玉環點頭道:「嗯,我聽你的。等三天後我和奴奴一起來接你。」

  「嚶嚶!嚶嚶!」奴奴叫起來,聲音裡有一絲不捨。

  方運又和楊玉環聊了一陣,背起書箱,臨行前摸了摸奴奴的小腦袋,進入人群,向文院門口擠去。

  一路人聲鼎沸,無比擁擠,還好方運身穿童生服,眾人知道他是趕考的童生,都會相讓。

  方運那日在龍舟文會大放異彩,很快有人認出他,但大多數人不敢確定,畢竟當時人太多,而且離方運都很遠。

  等方運走進州文院,童生越來越多,更多的人認出他。

  「方雙甲!」幾個童生激動地向方運拱手問候,有幾個童生明明比方運大,可看到方運就如同見到文壇領袖似的,滿面通紅,若不是時機不對,必然會死皮賴臉求方運贈詩一首。

  那幾個人的舉動立刻引發更多的人關注。

  「方運來了!」

  「小詩君方運?」

  「對,就是他!」

  方運一聽哭笑不得,怎麼閉門一個月,自己就成了小詩君?

  「小詩君!一定要考中茂才啊!不能讓勾結敵國的童黎得逞!」

  「小詩君必然能奪魁!童黎根本不算什麼!」

  「方運你不要大意,考場不算什麼,之後的上書山才最重要,一定不要輸給慶國人!」

  「我們所有的玉海府讀書人都支持你!」

  「對!我們都支持你!」

  周圍所有的童生及其他們的親友紛紛鼓勵方運。

  方運心中感動,不斷致謝。

  眾人很默契地為方運讓出一條路,不是為鎮國詩人,不是為聖前秀才,而是為了龍舟文會的冠軍。

  「謝謝各位!」方運一路不斷致謝。

  兩萬多童生進考場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哪怕分成一百列隊伍,每三十息驗證檢查一個人,也需要一個多小時。

  方運找了一支隊伍排著,附近的童生立刻向他打招呼。問長問短,對他的一切事情都很感興趣。

  方運十分無奈。但只能耐心回答,遇到不想說的就一帶而過。

  這些童生大都是年輕人,好奇心極強,把跟方運對話看得比府試都重要,府試每年都有,但跟方運對話的機會卻更加少有。

  在排隊的過程中,方運看到童黎。和方運這邊的熱鬧不同,許多童生都避開童黎。

  兩個人目光相遇,又迅速錯開。

  經過漫長的排隊,方運終於如願以償進入文院。

  玉海城的府文院廣場極大,此刻哪怕站著兩萬多名童生都不擁擠。

  兩萬多童生慢慢向前走去,最後在聖廟前那古銅大香爐前停下。

  府試只是規模比縣試大,祭祀開考的流程毫無區別,先是董知府帶領參拜聖人,然後是馮子墨院君誦讀《祭眾聖文》,接著是州文院的周主簿朗讀考場的規矩。

  方運向前方看去,上次縣試的時候,只有一個主考官和兩個副考官。但現在前方除了三位考官,還多了一個身穿翰林服的中年人,似乎和前三個考官平起平坐。

  方運猜到這位應該是聖院派來的科舉巡察,只是沒想到這麼巧。竟然出現在玉海城,畢竟科舉巡察只在一國之中抽查一府。

  「這次的科舉真是奇了,董知府、馮院君和周主簿。都是熟人,可偏偏又遇到陌生的科舉巡察。」

  周主簿念完考場規矩。眾考生應該帶著考牌前去考房,但那科舉巡察突然大聲道:「且慢!」

  眾人向那科舉巡察望去。

  人群中的童黎看著方運。露出惡毒的笑容。

  那科舉巡察面色陰沉,道:「我接到檢舉,你們之中有一人為了書山的名額,在府試前把學籍從大源府調到玉海城,可有此事?」

  方運心中一沉,意識到這人是針對自己。

  眾童生愕然,這件事已經澄清,人人都知道方運是被逆種文人和妖族逼迫,這個科舉巡察在這時候說這話到底是何居心?

  董知府立刻道:「耿巡察,這件事我玉海府和府文院已經查清,乃小人中傷造謠!請耿巡察不要耽誤科舉時辰,若是誤了吉時,何人負責?」

  耿巡察道:「董大人此言差矣,我身為科舉巡察,接到舉報,自然要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誰是方運?」

  附近的人紛紛看向方運。

  方運立刻向前走,邊走邊道:「景國聖前秀才方運見過大人。」方運的話語鏗鏘有力,遠比普通的年輕人更加鎮定。

  「方運,有人檢舉你利用手中權勢謀取書山名額,可有此事?」耿巡察冷漠地看著方運。

  方運猜到這人是在亂自己之心,於是堅定地道:「絕無此事。不過學生有一事不明,那檢舉之人何在,檢舉信件何在,何時檢舉的?為何大人早不查,晚不查,偏偏在開考前查?」

  「牙尖嘴利!我乃聖院科舉巡察,無需回答你的問題。」

  董知府立刻道:「耿大人,我為主考官,要求你拿出檢舉信件,否則我會認定你在污蔑我景國文人,就算把官司打到聖人面前,我也不怕!」

  「耿大人,請出示證據!」馮子墨和周主簿齊聲道。

  耿巡察黑著臉,不慌不忙道:「我是今日才從手下那裡得到消息,並沒有檢舉信件。不過,既然董知府確認你沒有問題,那我便不用細查。好了,爾等入考房吧。」

  方運警惕地看了耿巡察一眼,背著書箱,拿著考牌,和其他考生一樣,尋找自己的考房。

  那耿巡察帶著兩個手下跟著方運,董知府三人立刻快步跟上來,死死盯著耿巡察。

  方運找到自己的考房,剛把書箱放到桌子上,耿巡察立刻道:「來人,檢查一下他的書箱!」

  兩個童生差役如狼似虎撲向方運。

  「且慢!」馮子墨說完,握著手中的官印,一股龐大的力量自聖廟中湧出,把兩個童生差役束縛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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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7-2 21:10
第106章 聖道根基

  「你敢阻止我巡視考場!」耿巡察厲聲道。

  「不,我是怕兩個童生粗手粗腳,惹惱了您這位翰林。畢竟您的兒子死於我景國人之手,我們景國不能再讓您不快!我親自下去代替兩個童生檢查,由您在一旁監督!」

  馮子墨認真地說完,拿過方運的書箱,慢慢把東西拿出來,擺在書桌上給耿巡察看。

  方運一言不發,但心中明白,耿巡察是想用兩個童生破壞他的文房四寶。

  「我若是被激怒,此次府試必然考砸。這恐怕只是一個開始,在這三天裡,他會不斷用這種方式害我!我必須想辦法讓他不能輕舉妄動!」方運心中不斷思索。

  馮子墨把方運的所有東西擺出來後,微笑著道:「耿大人,您看還有何遺漏之處?」

  「哼!」耿巡察盯著方運,不知道在想什麼。

  方運突然對馮子墨道:「馮大人,我這人眼裡不揉沙子。此次考試對我來說至關重要,要是有人敢壞我前程,我必定會請聖裁!請聖人主持公道。」

  馮子墨立刻道:「科舉之中,若遇到不公不正之事,人人都可請聖裁,你自然不例外!」

  「你們……」耿巡察被方運和馮子墨的一唱一和氣得說不出話來,一旦請聖裁,事情就會變得不可收拾,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別人不敢隨便請聖裁,偏偏方運既然有過一次請聖選,一點都不怕。

  「哼!」耿巡察一聲冷哼,拂袖離去。

  馮子墨看了方運一眼,跟著離開,同時解除對那兩個差役的束縛。

  方運心知那耿巡察不會在考試中為難自己,微微一笑,坐回椅子上,開始整理書桌上的文房四寶。為接下來的考試做準備。

  府試考三科,其中請聖言和詩詞同縣試一模一樣,第三科是經義,縣試中並不考。

  縣試中的請聖言有三十張試卷,而府試的請聖言足足有一百張,尤其是最後十頁的考題,基本都要求大段甚至整篇的默寫。往往要再寫滿近百張空頁才能完成,也就是說府試的請聖言要寫近兩百頁的試卷。

  一般來說,府試的請聖言要近兩天才能考完,之後再考詩詞和經義。

  不多時,發試卷的牛車前來,發卷人把兩疊紙放到方運的桌子上。

  一疊是試卷。一疊是用來默寫的白紙。

  方運看著兩疊厚厚的紙張,半晌無語,心想這恐怕就是最後的瘋狂,一旦考上秀才,就再也不用面對枯燥而且刁鑽的請聖言。

  方運習慣性地大略翻了翻一百章請聖言的試卷,最後拿下第一頁,開始答題。

  這次請聖言的第一題是非常簡單的填空題。而且是《論語》的開篇。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後面有一段空白,方運立刻提筆補上: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在答題的過程中,奇書天地一動不動,而方運也沒有動用奇書天地的力量。純粹憑藉自己的記憶和理解來答題。

  方運已經把眾聖原作盡數背誦記住。

  很快,方運遇到一道極為刁鑽古怪的題,考武國半聖賀雲祥都在何時去過名南山。

  方運搜腸刮肚,發現賀雲祥曾四次去名南山,三次都有明確的記載,只需要直接寫上就行,但四次中的第二次去名南山卻沒有任何有關時間的記載。

  方運仔細思考。尋找一切跟賀雲祥第二次去名南山有關的作品,最終只找到一首長篇古體詩和一段賀雲祥的回憶。

  那首長篇古詩名為《月南山》,是賀雲祥在十九歲登名南山的時候所作,這時候的賀雲祥文名不顯。默默無聞。

  「這首詩必然是關鍵。」

  方運回憶賀雲祥這首長詩,很快發現一句詩很有意思。

  勁風斬卻半邊月。

  方運心想:「詩詞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就是『景真』,賀雲祥當時雖然年輕,但也不會胡亂寫。月相是隨著時間變化而變化的,如新月、滿月、殘月等等。在月相是上弦月或下弦月的時候,這時候的月亮只剩一半,如同從中被一刀劈開,符合『勁風斬卻半邊月』這句,別的月相都不行。每月初七、初八為上弦月,而二十二、二十三為下弦月。」

  「也就是說,目前賀雲祥在幾月份去名南山不能確定,但必然在某月的初七、初八、二十二和二十三這四天之一。」

  「這首古詩中還有一句『昨夜子時現冰輪』,冰輪是月亮的別稱。子時是夜晚十一點到淩晨一點之間的時候,這個時候才升起月亮,就應該是下半月。因為上半月的月亮升的很早,絕無可能『昨夜子時現冰輪』,所以可排除初七初八。」

  「但是,這還不夠,還需要判斷這是幾月份。這首詩還有一句『黃犬瑟瑟臥花中』。賀雲祥的著作中,沒有提及何為黃犬,但另一位半聖酈道元的一篇遊記中提到過黃犬,說合州有一種黃色的小蟲被當地人叫做黃犬。」

  「黃犬蟲喜灰菊,而合州的灰菊只在八月份和九月份盛開。現在可確定這首詩寫於八月或九月。而賀雲祥的回憶中寫過一句:過徐河,水沒於膝,這徐河就在名南山下。而根據酈道元的《水經注》記載,徐河只在每年九月到十二月間是枯水期,才能讓水位降到膝蓋的位置。這樣可以確定,這首詩作於九月。」

  方運經過複雜的分析後,引經據典,答出這道題。

  「這一道題涉及天文、地理、水文、植物、動物、詩詞等等各方面,我敢保證,一般的進士都答不對!出題人真夠奇葩!」方運心裡想著,搖搖頭,繼續答題。

  方運不斷書寫,到了中午的時候,文院的差役送來飯菜。府試要考三天,考生自己帶飯菜可能壞掉,所以由文院為數萬考生提供三餐。

  吃過午飯,方運繼續答題,直到晚飯的時候才答完前九十頁,最後十頁都是默背的題目,方運先放著不管。

  晚飯後,方運檢查請聖言的前九十頁。

  在檢查的請聖言的時候,奇書天地動了起來,開始像方運參加縣試的時候一樣,浮現出金字正確答案。

  憑藉奇書天地,方運很快檢查完九十頁的請聖言,發現自己記錯了兩道題,還有三道題沒有答全,忽視了眾聖經典中的一些細節。

  方運改正完錯的題,開始默寫最後十頁所出的題目,一直寫到深夜十二點,方運才躺到考房簡陋的床上睡覺。

  六月初二的早晨六點,方運和許多考生一樣醒來,或等著早飯,或繼續答題。

  在中午的時候,方運答完所有的請聖言,等墨汁乾透,便收到一起,然後坐著休息,同時等待另外兩科。

  傍晚,請聖言一科結束,但差役並沒有收走請聖言的試卷,而是直接發了詩詞一科的考題。

  今年的詩詞有三個命題,而且比縣試更加具體,分別要求寫兵器、江河以及詠懷儒家眾聖之一,只要寫一首詩即可。

  方運思索片刻,因為府試的真正的重點是第三科經義,考學子對眾聖經典的理解,不能把太多時間浪費在詩詞上,於是寫下一首詩:

  岸闊檣稀波渺茫,獨憑危檻思何長。蕭蕭遠樹疏林外,一半秋山帶夕陽。

  詩成,才氣出現,只差一點即可達府。

  寫完後,方運沒有浪費時間,因為他要為接下來的經義全力以赴,於是繼續閉目默背眾聖經典。

  無論是秀才、舉人還是進士的排名,都是根據經義安排次序。

  一個人的請聖言、詩詞和經義如果分別是甲等、甲等和乙等,而另一個人的分別是丙等、丙等和甲等,那麼後者必然奪魁。

  詩詞是聖道最強助力,但不是聖道根基,經義才是聖道根基,哪怕孔子的親傳弟子都要經常作經義。

  偏偏經義又不像請聖言或詩詞那樣可以直接拿來用,寫經義,必須得靠自方運自己,因為經義就是自己對眾聖經典、對聖道的理解,若方運寫不出來好經義,或者寫出來的經義和自身的理念不合,等於自毀文宮文膽。

  方運之前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經義上,就是因為清楚可以學習奇書天地中的經義,甚至可以如同後世寫論文一樣引用一部分,但絕對不能完全照搬。

  只要經義作的好,聖道根基就可永固,聖道根基永固,就有封聖的機會。所以大儒衣知世哪怕不通詩詞,依舊為上一代四大才子之首,也是大儒之中最可能封聖之人。

  六月初三的清晨,文院開考第三科,經義。

  以眾聖經典中的語句為題,文人闡述其中蘊含的義理,是為經義。

  和請聖言以及詩詞兩科不同,經義開考之前並沒有人發試卷,所有考生都筆直的站在書桌後,望著聖廟所在的方向。

  不多時,整個文院輕輕一震,萬物似乎形成奇特的共鳴,一個無法形容的聲音出現,無人可以描述出那聲音的遠近、大小或其它,那彷彿是直達魂魄的奇異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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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7-2 21:10
第107章 非禮之禮

  「非禮之禮!」

  方運只覺一股神異的力量傳遍全身,那力量彷彿是天地間最高的規則,讓方運不由自主彎腰握筆,在一張空白的紙上寫字。

  這四個字明明非常簡單,但方運卻發現有一股無形而偉岸的力量在阻止自己寫這四個字,好像只要寫完這四個字,自己就會被那股力量壓得粉身碎骨。

  方運知道,這就是經義考試,遠遠比請聖言和詩詞更加奇特。

  方運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浮現這句話的出處。

  《孟子離婁章句下》,孟子曰:「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大人弗為。」

  方運慢慢落筆,在之紙上寫出「非禮之禮」四個字,寫完最後一個字,猶如捅破一層窗戶紙。

  一個雷鳴之音在方運耳邊炸響。

  「何為禮?」

  方運愣了一下,心想禮實際是一個籠統的稱呼,既可以是整個社會的制度,也可以是個人道德行為的規範,也可以是《禮記》《周禮》等書,又可以具體到婚喪嫁娶,要想直接回答什麼是禮,看似簡單,卻也是一個很難的事情。

  連奇書天地也不可能幫他回答這個問題,這個時候,方運只能根據自己這些日子的學習來回答。

  「禮即規矩。」方運平靜地回答。

  無形的力量突然消失,方運低頭一看,紙上的字還在,鬆了一口氣,這說明已經過了經義這一科的第一關,可以正式考試。

  方運剛坐下,聽到不遠處傳來嚎啕大哭聲,但那哭聲突然消失,似乎被什麼東西遮擋。

  「看來是有人回答錯誤。或者因為第一次考經義而太緊張,精神起伏過大,導致失去考試資格。這科舉考經義和自己在家寫經義可不是一回事。」方運心裡想著,把寫著「非禮之禮」的紙頁放在左上方,然後拿出一頁白紙放在面前。

  題目不過區區四個字,而一篇經義最多不過千字,可卻要考整整一天,足以說明經義難寫。

  方運心想:「非禮之禮,僅僅從字面上解釋,可以簡單理解為不符合規矩的規範。而這個題目。是非常刁鑽的截下題。」

  「原句是『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大人弗為』,我要是只解釋『非禮之禮』,雖然不會『犯下』。必然會落了下乘,寫的再好。也不會有好成績。要是涉及『非義之義』。寫的好了,自然能得到好的評等,可要是稍微有問題,那就是『犯下』,直接歸為最末的丁等,名落孫山。」

  「別人為了避免出錯。可以只寫禮不寫義,但我要爭那茂才,就必須以禮為主,涉及到義。那麼,我應該怎麼破題,才能巧妙的把『非禮之禮』和『非義之義』聯繫起來,同時還要闡述好『非禮之禮』?」

  方運一時間被難住了,因為寫經義不難,可寫好了委實太難。

  而且「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大人弗為」這句話被不同的大儒作註解釋,解釋也各有不同。

  其中『非禮之禮,非義之義』的解釋大同小異,可以解釋為「不符合規範的規矩,不符合道義的義舉」,但那「大人弗為」,有三種不同的解釋,一種是「成年人不去做」,一種是「德高望重之人不去做」,一種是「地位高的人不去做」。

  方運心想:「三種人不同,那麼解釋『非禮之禮』的角度就不同,而之後舉例論證的時候,所舉的例子必然不同,一步錯,步步錯。就算三種解釋都對,也必然有高下之分。」

  方運以前讀《孟子》和各種註疏的時候就考慮過,要解釋「大人」二字,必須要聯繫前文。

  「這句話的是《孟子離婁章句下》的第六節,而前面有個第五節,說的是國君應該講究仁義,那麼接下來的這句,顯然不可能膚淺地認為大人是成年人,而說德高望重之人也不算呼應,明顯是說地位高的人。」

  「最重要的,『非禮之禮』,明顯是針對規矩的制定者和執行者,若是簡單地把大人解釋為成年人,那前文也可以寫成『非禮之舉』等,而孟子是亞聖,既然說了『非禮之禮』,必然會和『非禮之舉』有區別。」

  方運思前想後,很快確定,這句話是孟子告誡那些規矩的制定者和執行者,不要去行使不符合規矩的規範,不要去做不符合道義的義舉。

  方運想到這裡,突然拍掌大笑。

  「吾知矣!」

  「何為非禮之禮?既然是規矩,為什麼會又不符合規範?所以,這四個字破題要點,就是要先確定,禮在什麼情況下是禮,而又在什麼情況下不是禮!」

  方運猶如得才氣灌頂,眼前豁然開朗。

  於是,方運開始努力思考。

  很快,方運又被難住了,破題雖易,但立意又有高下之分。

  「既然我認定的『大人』是高位之人,是規矩的制定者和執行者,那麼,『非禮之禮』就要上升到朝廷的治國之道或者是聖院的政策。聖院畢竟有半聖在管理,要是寫他們的『非禮之禮』,搞不好會被他們的文膽反震死。所以,最好寫朝廷國家。」

  「有了方向是好事。但是,要想寫成甲等經義,以絕對的優勢壓倒其他人,就必須照馮院君的話去做,寫一些『語出驚人』的理念或思想。但是,這些思想必須要符合世界的潮流,是將來可以實實在在存在的。幸好,這方面難不住我。」

  「那麼,具體應該選什麼來詮釋『非禮之禮』?」

  方運想得焦頭爛額,一直到午飯的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吃過午飯,一直想到下午一點半,方運終於有了靈感,不斷在空白頁上寫字,最後,有幾個詞語的多次出現。

  「古今」「禪讓」「繼承」「世襲」「君主」「選舉」……

  方運看著這些詞語,心想:「除了時間,還有什麼能改變禮?對一個國家來說,還有什麼禮比政體制度更重要?那麼,我要以古今之政體變革,來寫這篇經義!禪讓是古禮,但對現在來說,卻不合規矩,是非禮之禮;而世襲是現在的禮,到了以後,恐怕也是非禮之禮。」

  「這是歷史的潮流,連聖人們也無法改變。所以,這個立意不僅正確,對現在的聖元大陸來說,必然是『驚人之語』。不過,我不能寫出具體的後世制度,只要點出後世政體的某些特點,符合未來的禮即可!萬萬不可寫的太多太全,否則必然會惹來災禍。」

  「同時,還要把非義之義也寫進去。」

  方運又在紙上寫寫畫畫,最終確定從古今政治體制變遷來寫這篇經義。

  方運提筆,選了一頁空白紙頁書寫破題。

  「古之人以是為禮,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於古之禮也;古之人以是為義,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於古之義也。」

  在方運寫完最後一個『也』字後,整個文院包括文廟都突然輕輕一震,隨後一股無人察覺的恐怖力量無聲無息降臨在方運的考房。

  方運原本無比喜悅,因為在提起筆後,整張紙頁的才氣不是如普通詩文那樣「緩緩上升增加」,而是在「翻滾升騰」,那才氣如同有了生命一樣。同時,那頁紙竟然開始上浮。

  「這是鎮國之上,『傳天下』才有的異象啊!」方運心中剛剛浮現這個念頭,那翻滾升騰的才氣消失不見,而紙頁又跟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落回桌面。

  「這……」方運慌了,出現這種情況,有兩個可能性,一個可能性極好,另一個可能性為可怕。

  「怎麼辦?」

  方運仔仔細細看著這張紙頁,然後輕輕一吹,紙頁被吹動,沒有異象。

  鎮國詩文重百斤,而傳天下的詩文一頁萬斤,若非原作者本人,起碼要大學士才能勉強拿起,大學士之下的人根本拿不動。只有傳天下的詩文紙頁被放置於妖界「浮空木雲」製作的盒子裡,別人才可以拿著盒子看。

  「那就怪了!這不是傳天下的文章,就不是極好的可能,要是極壞的可能,我已經死了。」

  方運不敢動筆,冥思苦想,始終不解其意,最後發現時間不多,要是再不寫就寫不完了。

  「罷了!我所寫之文,乃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族經歷,就算和這個世界有衝突,但也絕不會引發大災難。要是我的文章真會引發災變,半聖們自會阻止,不可能讓我繼續寫。」

  方運想完再次提筆,在破題之後寫「冒子」部分。

  「夫天下之事……」

  寫完冒子,方運開始拿政體變革來舉例,這一次他比之前更加小心,生怕寫出太過驚人的東西引發大變。

  方運慢慢寫著,寫完最後一個字,什麼都沒發生。

  「呼……」

  方運長長吐了一口氣,剛才的壓力太大了,萬一寫了和這個世界聖道有衝突的理念,恐怕會有聖罰降下,那太可怕了。

  「既然這篇文能順利寫完,就說明不會有問題。我見過一段更久的人族歷史,用他們的經歷寫成這篇經義,若是這等見識都不如童黎,我乾脆自殺算了!」

  方運仔細檢查這篇經義,一個字一個字地認真檢查,足足檢查了五遍才罷手。

  「咚咚咚……」

  鼓聲響起,府試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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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7-3 21:41
第108章 張破岳

  方運坐在考房裡,等待差役來收卷,心中繼續思索之前的怪異場面。

  文院一處樹蔭下,院君馮子墨道:「文院震動,非同小可,既然府試結束,我即刻上報李大人。」

  馮子墨說完,手握官印向裡面注入才氣,就見官印之中飛出許許多多黑色文字,那些文字連成一線,組成鴻雁的形狀。鴻雁扇動翅膀,飛入聖廟上方,憑空消失。

  在場的官員個個不安,生怕發生什麼大事。

  那耿巡察眼中閃過一絲嘲弄,景國禍事越大,他越高興,但他隨後道:「此事的確非同小可,或許是有人在考場舞弊,眾聖震怒。」說完,同樣鴻雁傳書,把這件事上報聖院。

  董知府一直憂心忡忡,道:「若只是文院震動,或許是有人明明可以寫出足以流芳百世的經義但失敗,可連聖廟也震動,意義非凡。怕就怕各地聖廟齊齊震動,必然有天地大變。我去傳書問問其他知府。」

  董知府給大源府的孫知府傳書,不多時,一隻由黑色文字組成的鴻雁飛到董知府面前,鴻雁解體,一個個文字懸在董知府的面前。

  「大源府無異象發生,恐怕此事只跟玉海府有關。或許是龍族有變,我這就通知張將軍。」說完董知府給江州州軍都督張破岳鴻雁傳書。

  鴻雁飛入聖廟後,在才氣力量的加持下剎那間飛越數百里,出現在一片海域上空。

  三艘海盜船正包圍一艘打著慶國旗號的商船。

  三艘海盜船一大兩小,最大的一艘足足有一百丈長,稍有見識的人都可認出那是十國赫赫有名的巡龍船。

  十國海域雖大,但巡龍船只有五艘,其中兩艘在景國,一艘隸屬江州州軍,為江州都督張破岳的座駕,一艘隸屬聖院。為李文鷹出海之用。

  巡龍船乃半聖世家的墨家和虛聖世家的公輸家合作的產物,每一艘船上都可承載一篇大儒文章,任何一艘巡龍船都有正面對抗大妖的實力,等同一位大儒坐鎮。

  這艘巡龍船原本掛著景國戰旗,可現在卻被一大塊白布代替,上面畫著一把大刀,一把極其醜陋的大刀。就像孩童拿著毛筆隨便畫的,若是真正的海盜在這裡,非笑破肚皮不可。

  被三艘戰船圍著的慶國商船上的人簡直氣瘋了,見過海盜,甚至見過官船冒充海盜,但是拿十國一共只有五艘的巡龍船出來當海盜船。卻是前所未聞。

  更奇葩的是,船上的所有人都身穿景國軍服,巡龍船船舷兩側的「景」字都被畫了一個大叉,完全不知道是要掩飾景國戰船還是在炫耀身份。

  在船頭甲板的椅子上,一個絡腮鬍大漢正捧著一大盆荔枝,不停地剝皮吃,吃得滿鬍子荔枝汁水。同時笑瞇瞇地看著前方慶國商船,一旁的將士全都做出一副不認識這人的模樣。

  一隻文字鴻雁突然從張破岳身邊的官印中飛出,落在他身前,鋪成一篇書信。

  「哦?聖廟震動?」張破岳吹了一口氣,那些文字紛紛碎裂,消失不見。

  張破岳伸手拿起毛巾,微笑著擦乾鬍子和嘴,再一次看向慶國商船。目光一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彷彿能切開大海。

  周圍的將士立刻挺胸抬頭,神色嚴肅。

  「六十息之後若不投降,撞沉!膽敢反抗,殺光!」張破岳道。

  「是!將軍!」

  一位舉人官員大聲喊:「念在同為人族,我們將軍……不,我們大當家給你們六十息的時間。若負隅頑抗,即刻撞沉!不遠處有魚妖等著,你們自己思量!」他的聲音在才氣的力量下擴散到極遠處。

  慶國商船上的人氣得差點吐血,一個身穿官服的景國官員說漏嘴還這麼理直氣壯。簡直是氣死人不償命。

  商船上一人對著一隻海螺大聲道:「張將軍,我等為荀子世家運貨,一直恪守兩國律法,從未犯錯,不知張將軍為何如此對待我等海商。」他的聲音雖不如舉人的舌綻春雷聲音大,但在奇特海螺的作用下,能讓巡龍船上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張破岳淡淡地道:「哦,我知道了,還有四十息。」

  「加速!」一個官員大喝,巡龍船直直衝向商船。

  「張破岳,我操你祖宗!」一人大喊。

  「你喜好如此奇特,那我成全你,送你去見他們。」張破岳說完,口吐一道白光,就見那才氣戰槍在空中劃過一條白線,眨眼間擊中罵他之人的頭顱。

  「轟」地一聲,那人頭顱被才氣戰槍轟爆,黃的、白的、紅的向四面八方飛濺,有倒楣的人要麼被噴了一臉,要麼有東西濺到嘴裡,哇哇大吐。

  「我等投降!」那船長不得不宣佈放棄抵抗。

  張破岳道:「登船,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都搶走,女人孩子留衣服,男的全部扒光!」

  「將軍,那些舊衣服不值錢。」

  「當抹布!」

  「將軍真是勤儉之人,下官佩服。」

  張破岳道:「這艘商船裡有兩顆醃好的妖帥龜蛋,記得仔細搜尋,回去後送方運一顆。」

  「是,將軍。」

  慶國商船的船長悲涼地問道:「張將軍,我素聞你乃人族豪傑,是殺妖功臣,可為何要為難我等!千年之約終結,人族十國只能文爭不得武鬥,為何連文爭的機會都不給我們?」

  「你回去問問你們的施大老闆,他知道為何。我張破岳和李文鷹不一樣,他喜事後殺絕,我喜提前報復。哦,還有,若是你們施家和荀子世家沒有害我國聖前秀才方運,代我道歉,算我欠你們一船貨物,下次應該搶的時候,我就不搶了。」

  那船長沒想到張破岳沒有證據就來搶,一翻白眼,活活氣暈過去。

  張破岳如看著一群豬狗一樣看著慶國人,眼中沒有一絲的感情,道:「若是慶國人再敢在我轄區害我景國人才,害一次,我殺一船人。對了,方運是個例外,再害他一次,我殺百船的人。害他第三次,我把一條幼龍屍體扔到你們慶國的通京港。」

  慶國商船上的人嚇得一言不發,龍族不會為正面戰死的龍族報仇,若是幼龍屍體出現在通京港,那起碼會有一頭龍聖親自報復,若是偷襲,可在瞬息間水淹百萬人的通京港。萬一是最強的東海龍聖出手,慶國兩位半聖聯手都攔不住。

  「搶完返航。」張破岳說完,回到座椅上,捧著那盆荔枝繼續吃起來,滿面笑容,不一會兒,絡腮鬍上又掛滿荔枝汁水。

  吃光一盆荔枝,張破岳喃喃自語:「不知道方運那小子考得怎麼樣。」

  府試結束,考生陸續離開,方運背著書箱往外走。

  熟悉的人三三兩兩走在一起,議論紛紛。

  「今年的請聖言真是難啊,我差點要用頭撞桌子。」

  「唉,我的請聖言最多能得丙上。」

  「丙上不錯了!我只要不得丁等就萬事大吉。」

  「唉,我的經義可能要被判為丁等。」

  「為何?」

  「考完我才發現,寫的太急了,非禮之禮我倒無錯,可關係非義之義的部分恐怕犯下,唉……」

  方運快步往外走,不想讓楊玉環等得太急。

  剛走出文院正門,就見前方黑壓壓的人群,數不清的人正向這裡看來,方運掃了一眼,正要向外走,就聽有人大聲道:「方雙甲,明日放榜,是否就可改叫你方五甲?」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方運看都不看那位詩君弟子,繼續向外走去。

  施德鴻卻快步過來,微笑道:「方兄為何對我視而不見?」

  方運這才看向施德鴻,道:「這位慶國人請讓路,我還要回家吃飯。」

  一開始施德鴻跟方運打招呼的時候,周圍已經有很多人專注,現在一聽施德鴻是慶國人,所有人都警惕起來,尤其是幾個脾氣火爆的中年男女。

  「方雙甲,你不用怕,這裡是聖院門口,他們慶國人不敢把你怎麼樣!他要是敢動你一根指頭,我就撕碎衣服說他非禮我!」一個大嬸道。

  「他是舉人還是秀才?我先纏住他,再堵住他的口,我就不信他還能紙上談兵出口成章!」一個中年童生道。

  「慶國人還想動我們小詩君?別做夢了!」一人道。

  施德鴻擠出難看的笑容,道:「諸位,你們誤會了,我不是為難方運,我只是有話與他詳談。」

  「你們慶國人能有什麼好話,一肚子壞水!」

  「方運,你不要理他,走,我們送你出去,送完你再回來接我兒子。」

  這時,方運聽到童黎在後面大聲道:「方運,你考得如何?想必又是詩成鎮國吧?可惜啊,秀才是以經義排名次,你學經義還不到三個月,會考成什麼樣,我很期待啊。」他的語氣裡充滿了喜悅,明顯是考的很好。

  施德鴻立刻附和道:「詩詞的才氣重才華,而經義重才學,策論重才幹。你方運才華壓江州,若是才學也能蓋江州,那就是百年之才。府試的才氣自行顯現,方運你的經義才氣有幾尺?你要是真有才學,經義才氣至少也是出縣吧?」

  方運閉口不答,那篇經義非常古怪,他一個字都不能說。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3 18:54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7-3 21:42
第109章 不能說

  施德鴻見方運不敢回答,更加高興,對童黎道:「童黎,你的經義才氣如何?」

  童黎明明極度高興,可仍然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道:「我的才學比之方運遠遠不能,不過,我對『禮』研讀頗深,我的經義才氣有一尺六寸。」

  方運驚訝地看著童黎,知他才學不差,但在之前他的經義水準也就勉強出縣而已,可此刻竟然有一尺六寸,說明他除了這一個月進步巨大之外,還非常幸運地超常發揮。

  施德鴻立刻大笑道:「好你個童黎!景國當真是臥虎藏龍啊,我當年中秀才的時候,經義才氣也不過一尺四寸而已!你的請聖言和詩詞如何?」

  童黎謙虛道:「詩詞未出縣,沒有顯現才氣,現在想來,起碼也是個乙中。至於請聖言,今年的題目真是奇葩,我死都不可能得乙,大概是丙上。」

  施德鴻立刻道:「童黎,你這可就不對了!你請聖言不如方運,詩詞也不如方運,可你經義才氣十足,萬一方運的經義不如你,那可如何是好!方運的文名豈不是成了鏡中花、水中月?不行,方運,你一定要當眾把你的經義寫出來,跟童黎的比較一番!我相信你的經義一定好過他的!」

  施德鴻說話的時候,給童黎使了一個眼色,讓童黎放心。

  童黎心領神會,詩詞主要還是靠天賦和才華,而經義則不同,經義不僅要理解眾聖的理念,還要經過長時間的思考和琢磨,更需要人生的積澱和閱歷,方運就算再有大才,三個月也不可能寫成出縣的經義。

  童黎現在有些後悔,他也想到自己的經義能出縣,早知道自己的經義才氣這麼多。就不應該擔心方運,茂才之位必然是自己的。可一想到自己出了那麼大的醜,在那麼多人面前給方運磕頭,童黎心中對方運更恨。

  「方兄,你我雖然打賭,但我對你還是很欽佩的。你就當眾複述你的經義,讓我等先睹為快。如何?反正府文院每年都會拿出優秀經義,供其他學子學習,你的必然在其中。」童黎道。

  「是啊,方運你不會怕了吧?」施德鴻道。

  方運道:「我的成績如何,放榜之日自然見分曉,我在這裡說的再多。既不會讓我的詩文才氣增半寸,也不會少半寸,多說無益。告辭!」

  方運說完向外走,路人立刻為他讓道。施德鴻想跟著方運,但為方運讓出的道路突然合攏,每一個人都直視施德鴻,眼中毫無懼意。

  施德鴻和童黎心中惱怒。沒想到方運這麼得民心,這麼多平民竟然不怕一個舉人和一個將來的秀才,只能慢慢向外擠。

  方運很快走出文院街,一眼看到自家的馬車停在三日前的地方。

  那裡不僅有楊玉環,還有依然女扮男裝的趙紅妝,錢舉人和那日賽龍舟的人都在,自然也少不了保護他的龐舉人,而伯父方守業也穿著便裝站在一旁。

  眾人見方運走過來。立刻滿面笑容,奴奴快步躥過來,跳到方運的懷裡,不停地扭動身體跟方運親近。

  方運一邊撫摸牠,一邊向眾人走去。

  別人繼續滿面笑容,但方守業發覺方運的表情有異,笑容慢慢變淡。

  「方運。考的怎麼樣!」一人道。

  錢舉人立刻道:「他可是雙甲,這一次自然不在話下。對了,今年經義的題目是什麼?」

  「非禮之禮。」方運道。

  「截下題?比去年難啊。」一人立刻道。

  錢舉人道:「走,咱們邊走邊談。你說一下你的解題思路,這題極難,我聽了之後一點頭緒都沒有。」

  方運想起那經義的異象,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今日不說經義,明日放榜自然見分曉。」

  原本歡欣鼓舞的眾人面色一變,尤其是楊玉環,緊張地看著方運。

  方守業沉聲問:「怎麼了?是犯下還是偏題?還是用錯大儒之意?我馬車上有筆墨,你寫下來,讓我們看看。」

  「實在不方便寫,還是等明天吧。」方運搖頭道。

  周圍的氣氛更加凝重,方運連寫都不敢寫出來,極可能是出了大問題,很可能直接是丁等,失去排序資格。要是方運連秀才都考不中,不要說秀才,連上書山的資格都沒有,從現在開始什麼都不用做了,只能靜等文宮崩潰。

  「怎麼會是這樣?」方守業眼中隱隱有悲痛之色,若是方運真的科舉失利,那麼人族就會痛失一個人才,而方運也會如流星一樣,雖然曾在夜空閃亮,但終究會被人遺忘。

  趙紅妝輕嘆一聲,道:「方運,應該是你太累了,想的太多。你的才學我是知道的,就算經義不能得乙等,丙等不成問題,絕無可能丁等。你什麼都不要想,先回家睡一覺,等明天府試放榜,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楊玉環微笑道:「小運,你不要自己嚇自己。走,一起回家,我為你準備了好多菜,你們都一起來,嘗嘗我的手藝。」

  「好!」眾人強顏歡笑。

  但是,施德鴻和童黎卻已經擠出人群,把眾人的表情看了個清清楚楚,再聯想之前方運的言行,兩個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狂喜之色。

  施德鴻立刻大聲喊:「方運,你不要走這麼快,我還想請你吃飯,向你討教這次府試的經義。」

  他這麼一喊,周圍所有人都向這裡看來,方運本來就極有文名,自從在龍舟文會大放光彩讓玉海人揚眉吐氣後,方運的名字已經家喻戶曉。

  方守業身為玉海府將軍,一看形勢不妙,立刻道:「方運你上車,馬上離開!」然後看向施德鴻。

  「施德鴻,這裡是景國,不是慶國,你最好小心些!」方守業心頭本來就有一股火無處發洩,現在見施德鴻來找茬,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他以戰詩詞斬殺的妖族成千上萬,才氣一旦被殺意激發,再配合文膽,立刻形成一種強大的精神力量向四面八方發散。

  數以百計的馬突然跪倒在地,低著頭,一動不動,而遠處的馬也受到驚嚇,不停地走來走去,車伕難以安撫。

  施德鴻嚇得後退半步,而童黎更加不堪,急忙躲到施德鴻身後。

  童黎是兵部侍郎之孫,對玉海城的將軍都十分瞭解,這方守業雖然遠不如李文鷹果斷,也不如張破岳狠辣,但也是一個不怕死的難纏人物。

  童黎很清楚記得方守業成名於五年前,那日方守業曾經一人斷後,並消耗壽命發動碧血丹心,攔截三個妖帥,讓其他戰友安然逃跑,最後張破岳趕到救下他。

  妖帥就等同進士,方守業也是進士,卻只一人就攔住它們,憑的不是實力,而是一股跟敵人同歸於盡的精神,嚇得三頭妖帥不敢拚命,所以才能堅持到最後。事後張破岳求得延壽果,才讓方守業恢復壽命。

  童黎甚至懷疑自己只要說錯半個字,這方守業就敢當街活活打殘他。

  「小心,他是府將軍方守業!」童黎急忙低聲道。

  施德鴻自然在宴會上見過方守業,只不過方守業根本就不理他,兩個人沒說過話。施德鴻立刻向方守業彎腰作揖,正色道:「原來是以一敵三而臨危不懼的方守業將軍,學生在慶國也聽人說起,佩服不已,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方守業嗤笑一聲,對方運道:「你們上車先走,他這花招騙不過我。」

  施德鴻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原本想通過拍方守業的馬屁消除他的怒氣,然後再想辦法讓方運寫出經義,看一看怎麼樣,可沒想到方守業一眼看穿他的用意。

  方運點點頭,和楊玉環一起上了馬車。

  施德鴻正要說話,方守業突然張開嘴,一道白光在他的口中若隱若現。施德鴻閉著嘴,一句話也不敢說。

  「算你聰明!」方守業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童黎低聲道:「怎麼辦?」

  施德鴻卻哈哈一笑,道:「你怎麼還會擔心?雖然這裡太過嘈雜,聽不到他們之前說什麼,但你沒看到他們的臉色嗎?一開始無比高興,可方運說話後他們全都面色大變,尤其那方守業,眼中隱隱有悲痛之色。你們說,除了方運的經義出了大問題導致無法進秀才前十,還會為了什麼?若不是這樣,他何必對我等起了那麼重的殺心?他這是知道方運要完,在本能地保護方運啊!」

  「有道理!」童黎太清楚方守業的脾氣,所以被嚇到亂了方寸,聽施德鴻這麼一分析恍然大悟,不由自主笑起來。

  「明天我們盯緊方運!他不可能不來看放榜,他一旦怕了,一旦連金榜都不敢看,那他就等於自認輸掉賭局,文宮會逐漸裂開,最後崩潰。」

  「對!對!對!」童黎激動地連說三個對,因為一旦方運文宮碎裂,他的文宮和文位就保住了。不過他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他爺爺童侍郎向來剛正,要是得知方運因他而文宮崩潰,必然會重罰他,最極端的情況甚至會廢掉他的文宮。

  「走,我請你去靖海樓!那日他們在靖海樓得意了一天,可惜氣運輪流轉,輪到我們了!」施德鴻無比得意,廢了景國將來的大儒,一旦回到慶國必然會得到隆重的對待,極可能或封爵位。

  「現在考官們開始閱卷了吧?」童黎問

  「應該開始了。」施德鴻微笑著回頭看了一眼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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