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道至聖 作者:永恆之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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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2014-6-29 14:51: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15 39540377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45
第六十章 入州文院

  方運在心中暗道柳子誠果然還是那個陰險奸詐的柳子誠,自己本來就沒證據,而在府文院自始至終也沒有向衛院君那樣逼迫,反而假惺惺求情。

  方運很想殺柳子誠,但只能靠李文鷹,現在柳子誠這麼一求饒,李文鷹身為堂堂大學士,不可能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殺一個秀才。

  方運立刻快步走上前,微笑道:「柳兄嚴重了,《左傳》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已經承認你想害我,又選擇悔改,那我們就依然好朋友。等我和玉環結婚的那一天,希望你來喝一杯喜酒。」

  「方運,你真是太好了。」柳子誠痛哭流涕。

  除了少數人被感動,大多數人都冷眼旁觀,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柳子誠什麼樣大家心裡都清楚。

  還有一部分人看得清楚,這兩個人明顯都在互相演戲,方運雖然殺不了柳子誠,但坐實了柳子誠的惡,而柳子誠現在怎麼都洗不清。

  李文鷹看著方運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轉身離開。

  府文院的差役立刻收拾衛院君的屍身。

  在門口站了許久的州文院差役大聲道:「恭喜方運方案首,李文鷹大人下令特別招收您入州文院的秀才一年班。」說完把李文鷹的文令遞給方運。

  所有人都沒有驚奇,十國唯一一個過了請聖選的童生如果不能去州文院,只能說李文鷹連衛院君都不如。

  「吉人自有天相,恭喜方運。」高明鴻第一個祝賀。

  「苦盡甘來,祝賀!」萬學正由衷讚嘆。

  眾人一起向方運道賀。

  方運一一謝過。

  最後,萬學正道:「方運,今天之事可謂驚心動魄,你幾乎命懸一線,不如就做一首詩吧。」

  眾人立刻情緒高漲,萬一方運再做出鎮國詩,必然又是一段佳話。

  方運思考片刻,輕聲一嘆,道:「我也不瞞大家,今天我已經心神俱疲,實在是做不出什麼好詩詞,不如寫個警句來勸勉年輕人吧。」

  沒有人覺得「年輕人」三個字從方運口中說出來有問題。

  大家興致依舊,警句雖價值不高,寫好了卻極易流傳,經常被人掛在書房和教室裡,比對聯都更受重視。

  萬學正立刻讓人擺好桌子和文房四寶。

  方運醞釀片刻,寫下兩句話。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眾人沉默不語,這兩句話幾乎就是在總結整個請聖選的過程,又像是說方運這樣寒門子弟的經歷。

  這裡是府文院內部,所以才氣立刻顯現。

  眾人看到,紙面上出現一尺高的橙色才氣。

  萬學正笑道:「方運你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警句雖妙,但不重文采,又極少含大義,所以很難出才氣,可你這兩句卻能出縣,難得。」

  「更難得的是此文的意義,可以說一言道盡我輩辛酸啊。」

  「我倒認為這警句不是最難得的,最難得的是方運受如此刁難,面臨文宮可能破碎的危機,不僅沒有利用詩詞發洩心中不滿和憎惡,反而寫出這種積極向上的警句,這份平常心才是最難得。」

  「說的好!」

  「各位過譽了。」方運心想你們想多了。

  萬學正伸手按在那紙頁上,面向方運露出奇怪的笑容,有哀求,有期盼,有羞澀,還有一點點的無賴。

  「方運,我怎麼說也是你縣試的考官之一,這幅字又不是什麼鳴州鎮國,你就送給我吧,行不行?」萬學正越說越臉紅,他覺得自己在眾人眼裡一定像極了向主人討要骨頭的癩皮狗。

  方運一看萬學正這樣子,忍著笑意道:「既然萬大人喜歡,那就贈送給萬大人。」

  「多謝!」萬學正開心笑起來,「方運,你這字可謂一日千里啊,這筆力還弱於我,但這字體構架之美,已經在我之上。書法若能大成,對戰詩詞和化虛為實的幫助不小,最高境界可以讓威力增加一倍!你這字再練半年,可以出字帖了。」

  「謝萬大人誇獎,我回去以後一定好好練字。」

  萬學正道:「我不能讓你白白送我這幅字。我家裡有一件筆洗,雖然不是文寶,但曾被一位大學士用過十年之久,多多少少沾染了才氣,清洗效果遠好於普通的筆洗,正好送與你。」

  方運也不客氣,道:「那學生卻之不恭。」

  旁人無比羨慕萬學正和方運的關係,他們也極想要方運的墨寶,可畢竟關係沒到,莽撞討要就失了禮數,只能乾看著。

  萬學正似乎想到什麼,遺憾地說:「可惜啊,衛大人鬼迷心竅,不然你必然會留在我府文院,不知道會留下多少詩文名篇。將來等你成為大儒或者封聖,這府文院必然會有你的故居和聖跡,我們也會跟著沾光。可惜啊。」

  文院的官員們和學子們頓覺胸口發悶,尤其是那些學子,在他們看來方運就算成不了大儒,成為大學士的機會也極大,到時候他們就是方運的同窗,以後就算不能從方運那裡得到直接好處,也能讓政敵不敢對他們輕舉妄動。

  可現在倒好,什麼機會都沒了。

  許多人連帶恨上了柳子誠。

  此刻已近九點,方運向眾人告辭。

  等方運走了,柳子誠灰溜溜地離開。他來這裡的時候,身邊跟著二十人,走的時候,身邊只剩三個,還包括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復文宮的管堯源。

  一個秀才鄙夷地看著柳子誠的背影,道:「以前都說柳子誠狠辣,但我覺得既然是讀書人,做事都應該有底線,所以一直不在乎他的惡名。可今天才明白,他這種人做事是無底線的。」

  「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是他和衛院君勾結,可是他很聰明,沒有在半聖面前為難方運,也沒有暴露任何證據,就沒辦法抓住他的把柄。劍眉公雖然好殺,可也會講究證據。衛院君要不是逼得半聖考倒背如流,劍眉公最多是罵他幾句,絕不會殺他。」

  「不過現在柳子誠再傻也不會動方運了。得一位半聖看重不說,僅僅通過請聖選的價值就不下於聖前秀才,這件事一定會上文報。方運本來在十國已經算是小有名氣,請聖選的事一旦見報,他在十國的名聲恐怕會超過許多普通的大學士。」

  「不,我覺得最多一個月他就會和劍眉公齊名。你們仔細想一想。自四月初一以來,他寫過《蝶戀花-春景》,又出了《陋室銘》,都是必然上《聖道》的。而《聖道》已經多年沒出警句,這句『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回味無窮,勸學勵志,足以讓十國賣警句的字畫店鋪第一時間製作出售,又跟請聖選有關,必然會單獨出現在《聖道》上,這等於三文同在。方運連續兩個月三文在《聖道》,還不能轟傳天下嗎?」

  「說的也是。」

  「你們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在這個月再做出一首好的詩文,那就是四文同在了,十國文人非得吵翻天。」

  「作為一個讀書人,我希望他四文甚至五文同在,但作為他的『差一點同窗』,我真希望他隱忍一年,等明年參加府試,一舉奪魁,成為秀才第一。」

  「有傳聞說他會在本年參加府試。」

  「他才學幾個月的經義?就算考上秀才,也不能拿到第一,可惜了。」

  「是啊,真希望他明年參加府試,萬一他能拿到三個甲,那就是方五甲了,十國前所為有的五甲秀才啊。」

  「五甲秀才可比雙甲童生難百倍,莫要捧殺方運。」

  「玩笑,玩笑而已,只是作為大源府人,我希望方運走得更高一點而已。」

  方運坐在馬車裡,心中充滿了喜悅,還有一點點的後怕。

  「請聖選真是太衝動了,不過卻沒有錯。讀書人就是應該無畏無懼,若是這次被柳子誠和衛院君壓下去,我的文膽漩渦輕則凝滯不動,重則破碎。現在有了雷鳴聖音灌頂,我成為聖前秀才的可能不僅變大,而且絕對不會根基不穩。」

  一直在馬車左側的談語跳上馬車,掀開門簾進入車廂,道:「少爺,您真的要進州文院?」

  「怎麼,進州文院有什麼不好?」

  「倒不是不好。州文院每年只收府試前五的秀才,剩下的學生都是舉人,因為都會紙上談兵,所以州文院的學生要經常去滅妖屠蠻。江州不跟蠻族接壤,但三邊都跟妖有關,州文院的各班每個季度都會外出殺妖。」

  「我只是童生,難道也要殺妖?」

  「你進了州文院已經算是破了普通的規矩,若是在殺妖上也要與其他學子不同,別人少不得說閒話。」

  「那我就去殺妖。」方運道。

  「你連紙上談兵都不會,去了反而是拖累,別人自然還會說閒話。那州文院裡左相一系的人可不少。」

  方運道:「既然別人一定說閒話,那我就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到時候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管那些閒話作甚,不過倒是你的提醒。」

  不多時,馬車在州文院門口停下。

  州文院門口有人把守,方運拿出文書,差役立刻恭敬地帶著方運向秀才一班走去,一邊走一邊介紹一班的情況和規矩。

  州文院很大,分為很多部分,有官員辦公處理政務的地方,有學校宿舍,有考房區域,有食堂區域,有休息活動區,還有練習戰詩詞的大校場,所以差役建議方運在這幾天多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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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46
第六十一章 一班

  差役邊走邊道:「舉人十人一班,一年一般收三個班。秀才五人一班,一年只有一個班。秀才和舉人都可讀三年,三年後必須離開。州文院每年會有一次舉人考,凡是考到前五的,將入京城的景國學宮。那裡不僅有本國的舉子進士,還有他國來遊學的舉人進士,更有眾聖世家的子弟。」

  方運一邊聽差役介紹,一邊四處打量州文院。他之前只去過官員辦公的地方,還是第一次來學舍區域。

  這裡簡直就是一座園林,小橋流水,長廊短亭,花香樹茂,彷彿完全脫離世間的喧鬧,回歸自然的安寧。

  方運點點頭,這才是讀書的地方。

  兩個人沿著鵝卵石路前行,繞過一座假山,看到一個圓拱門,上書「墨香」二字。

  「這就是墨香舍,是秀才一班的所在。」

  墨香舍是一個院子,院子中間有一座紅頂涼亭,兩側是鬱鬱蔥蔥的草木,再向前就是一間很普通的屋子,黑瓦白牆。屋子的門敞開著,裡面有桌椅和學子。

  走了幾步,方運聽到裡面的學子正在說話。

  「先生,方運真的要來咱們班?我最喜歡他那首《歲暮》,直指朝堂諸公,大快人心。」

  「我最愛那《陋室銘》,已經掛在我的書房,每天早起和晚睡前都朗誦一遍,連我家娘子都會背了。」

  方運一愣,但想到古人結婚早,也就釋然。

  「以後方運就是你們的同窗,他的才名已經傳遍十國,你們五個人可不能因他是童生而輕視他。」

  「先生,你把我們當成書呆子嗎?我們又不像柳子誠跟他有仇,結交他還來不及,怎會輕視他。」

  「書呆子才更敬重他,是吧,文呆。」

  「方運之才,勝我百倍,我自然無比敬重。」

  方運沒想到還在門外就被人議論,走到門口後,輕咳一聲。

  門開著,就見裡面一個中年人和五個年輕人齊齊看過來。

  差役微微彎腰,道:「講郎先生,諸位秀才,這位就是方案首。」

  「方運見過各位。」方運也不知道怎麼稱呼這從十幾歲到三十歲都有的六個人,年齡跨度太大。

  那五個秀才學生中有兩個猛地從椅子上站起,笑著走過來。

  兩個少年都身穿深藍色的秀才服,衣領處和袖口都繡著竹葉,和方運衣服上的柳葉有明顯的區別。

  「方雙甲,你總算來了!你那首《歲暮》寫的太好了,實乃我讀書人的楷模!我叫陸宇,和你同歲,也是十六。」陸宇眉清目秀,是一個娃娃臉,笑起來很喜氣。

  一旁的小秀才道:「我叫寧志遠,今年十七,我最喜歡你的《陋室銘》。」

  「陸兄,寧兄。」方運客氣地拱手見禮。

  講桌後面的老師和善地道:「我是州文院的講郎,你以後叫我王先生即可。李雲聰,你們三人也介紹一下吧,從今天起,你們就是同窗了。」

  一個濃眉青年站起來,他不苟言笑,向方運一抱拳道:「大源府李雲聰,久仰大名。日後柳子誠為難你,算上我。」

  「謝過李兄。」

  另外兩個人也一一介紹,一個叫杜書岱,有些古板,但言辭間毫不掩飾對方運的推崇。另一個叫湯善越,很普通的一個人,笑得很和善。

  這五個人是去年府試的前五,其中李雲聰是秀才第一,在聖元大陸稱之為茂才。

  方運記住五個的名字,感覺這五個人都不錯,沒有一個人因為他的文名大而不服氣或質疑,都是真心稱讚,這才是十國最正常的文人。

  李雲聰三人年紀較大,所以不怎麼主動,而陸宇和寧志遠則對方運非常感興趣,也不管王先生在那裡,主動問方運一些事情。

  王先生倒不介意,示意他們繼續說。

  方運沒辦法,只好耐心地回答陸宇和寧志遠這兩個追星族。

  李雲聰和王先生四人雖然不開口,但對方運的事情很感興趣,聽得津津有味,一點沒有上課的樣子。

  幾個人稍微熟悉了,寧志遠充滿期待地問:「我們都聽到雷鳴聖音,也聽到半聖說你有大才,過了聖選,可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能說說經過嗎?」

  方運無奈地看了一眼王先生,王先生道:「你別看我,繼續說,我也想聽。」

  眾人齊笑。

  方運發覺這個班和普通蒙學完全不一樣,氣氛非常輕鬆,畢竟府試前五的秀才以後中舉的機會很大,將來就和王先生平起平坐,王先生自然不會處處擺出一副老師的架子。

  方運慢慢把請聖選的經過說了一遍。

  說到衛院君請求半聖考方運聖道大義的時候,六個人全都憤怒,最後說到李文鷹殺死衛院君的時候,所有人都說殺得好,連王先生都不例外。

  等方運說完,李雲聰冷哼一聲,道:「方運你一定小心,大源府士族都知道柳子誠的惡名,你現在有半聖關注,又有神秘老師,他不會動你,一旦你出一點問題,他必然會痛下殺手。幸好你得罪的是柳子誠,要是得罪柳子智,恐怕已經死了。他們柳家老的老少的少,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

  「謝李兄提醒。」方運道。

  陸宇道:「他大哥柳子智雖然果斷狠辣,但幾乎沒有太多的惡名,並不會去做下流事。柳子誠就不一樣了,什麼卑鄙的事都幹的出來。」

  方運點點頭。

  方運說了一個多小時,王先生讓眾人休息一刻,然後離開。不多時,王先生又走了回來,說是繼續教課。

  方運本以為會和族學一樣換不同的老師講,可仔細一想,這位王先生是舉人,江州一年也不過出三四十個舉人,不會有太多舉人願意教學生。

  王先生這堂課要講經義,怕方運聽不懂,就問了方運一些有關經義的問題。

  方運幾乎看遍了所有的經義教材,理論比在場所有秀才都扎實,甚至不弱於舉人,回答得頭頭是道。

  王先生一開始只問基礎的,可最後卻問了一些連秀才都難以回答的問題,方運都能答出來。

  五個秀才同窗像看妖怪似的看著方運,他們都是從童生到秀才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最清楚其中的艱辛。

  陸宇低聲道:「他對經義的掌握比我們都不差,這說明他現在至少能中秀才,就算府試考中前十都不成問題。」

  「縣試結束離現在還不到一個月,他竟然學到了這麼多,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生而知之?」

  王先生越問越高興,笑道:「好!坐,你請聖言是童生天下第一,詩詞也是童生天下第一,這經義就算是得丙下,也能中秀才。更何況你現在的經義最少可得丙上。我就不用特意為你而改變教課內容,至於以後教的策論部分,你可不聽,用來自學經義,等考中秀才後再學策論不遲。」

  接下來,王先生開始以去年州試的一道經義題「自靖人自獻于先王」為例,開始教這些人怎麼寫經義。

  方運知道「自靖,人自獻于先王」這句話語出《尚書微子》,直譯是:自己決定。每個人要對先王做出貢獻。《微子》這一章是說商紂王的長兄微子向父師和水師兩人求教,殷商將亡他該怎麼辦,最後微子選擇了逃跑,商朝滅亡後,微子被周武王寬恕,成為宋國的第一位國君。

  方運仔細聽王先生的講解,發現王先生在理論方面還不如那些寫經義指導書籍的人,但在舉例和細節方面要勝過,畢竟一本書能說的有限,而王先生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剖析完這道經義題,王先生讓六個人用自己的方式破題,最後把試卷教上去,王先生一一為眾人點評。

  方運前些日子一直在練破題,現在已經小有所得。

  王先生點評完前面五人的破題,低頭念著方運的試卷:「君子之去就死生,其志在天下國家而不在一身。故其死者非沽名,其生者非避禍,而引身以求去者……」

  讀完不過幾百字的破題,王先生抬頭看著方運,許久不語。

  一旁的秀才也個個目露驚色。

  一直沉默寡言的李雲聰終於忍不住,問:「方運,你真是童生?不是進士?」

  「不至於吧?」方運沒想到這些人反應這麼大。

  王先生長嘆一聲,道:「看來真有人生而知之。不論其他,只論破題,乃甲等之姿,一州解元之才。」

  方運道:「先生謬讚,我這些天一直在學習經義,又得本縣縣尊蔡大人指點數天,所以靈光閃現,偶得一篇而已。若是連出四五個題目讓我破,我一定會昏頭昏腦。」

  「說的也是。不過現在我放心了,經義浩瀚,破題為首,哪怕你是偶得佳篇,已然證明你不僅有詩詞之才,亦有經義之才。想起你方才說過的對衛院君的定罪之語,你的策論必然不凡。這樣我就放心了,五年之內,你必中進士!」

  其餘秀才連連點頭,他們真是被方運這個破題驚住了。

  方運倒沒有得意,只是感嘆這些天每天只睡兩個小時沒浪費,王先生既然這麼說,就說明自己在經義方面終於正式入門,之後就是要不斷磨練,不用再擔心自己能力不足。

  方運道:「或許是雷鳴聖音之故。」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2 17:20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47
第六十二章 食堂

  王先生搖頭道:「雷鳴聖音只有鞏固之效,沒有增智之力。你若不是熟讀《尚書》,哪裡能知其意?又如何破題?那雷鳴聖音也好,你才氣驚世也罷,都如同文寶在手,你若操控不得,如何使用?你能妙語破題,縱然是偶得,那也是因為你有使用文寶之能。你若再自謙,就是虛偽了。」

  方運只好沉默不語,心中坦然承受。

  王先生立刻借題發揮,對那五人道:「你們親眼所見如此奇才,以後還會為秀才前五而自鳴得意嗎?」

  「學生不敢。」那五人齊聲答道。

  王先生嘆息道:「聖道之路至艱至險,如逆水行舟,稍有不慎便是船毀人亡,勝者萬中無一。我景國學子無數,兩百年來,唯有陳觀海陳聖能成為第一人,其他人如何?都化成了黃土,留名者極少。你們若不信,我只問一句,陳聖當年在京試上一鳴驚人,考中狀元,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可又有誰記得第二名榜眼的姓名?」

  五個秀才搖搖頭,別說一百多年前的榜眼,就算一百年前的狀元都記不住幾個。

  方運卻低聲說道:「吳煥意。」

  教室內鴉雀無聲。

  「你說什麼?」王先生和顏悅色問。

  「請恕弟子唐突,陳聖同年的那位榜眼名為吳煥意。」

  王先生臉微紅,道:「就算知道榜眼,那探花呢?」

  「趙霖甲。」方運無奈地回答。

  王先生的臉更紅。

  五個秀才強忍著笑意低下頭。

  王先生自己憋不住,無奈地笑道:「你們想笑就笑吧。」

  最年輕的陸宇和寧志遠捂著嘴笑起來,其餘年長的三人也面帶微笑,沒想到原本好好的講道理竟然變成這樣。

  王先生並沒有生氣,溫和地問:「你怎麼會記住?」

  方運道:「我前些日子買過一本記錄景國歷年進士的冊子,因為翻到陳聖的那頁,就記住了這兩個人,並非有意針對先生。」

  王先生一擺手,豁達地道:「無妨。我這話就是激勵你們後輩而已,你連這都能記住,自然是大才,不需要我激勵也會踏上聖人大道。」

  「學生不說了。」方運閉口不言。

  王先生笑著點點頭,繼續開始仔細評判方運的破題,說的極為精彩,其他五個秀才連連點頭。方運能寫出這破題也是妙手偶得,經王先生分析,理解加深。

  一堂課很快過去,王先生離開。

  方運正收拾書箱,陸宇道:「你第一天來,對文院不熟悉,我們一起去食堂吃飯,飯後帶你在文院走走,熟悉一下這裡。」

  方運道:「也好,不過我先出去告訴我的隨從。」

  「那我們一起陪你。」

  六個人一起來到文院門外,方運讓談語三人回去吃飯,他留在這裡吃午飯,下午五點再讓他們來。

  方運和五個同窗有說有笑往食堂走去。

  州文院的食堂分官員和師生兩個大堂,飯菜實則一樣。

  方運走進去,有種久違的熟悉感,跟眾人一起去排隊取碟碗筷。

  六個人打完飯菜後找到一個空桌,圍在一起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沒等吃完,五個人走了過來,五人中年紀最大的一個向方運拱手,問:「可是方運方雙甲?」

  他的聲音不大,可方運本來就是大源府的名人,今天又有半聖告之整個大源府的人他有大才,讓許多人都向這裡看來。

  方運一看,心想這頓飯又吃不好了,咽下口中的食物,微笑著站起來,一拱手道:「正是在下。」

  「你可願入我二班?」

  「常萬緒你什麼意思!」陸宇惱了,站起來怒視常萬緒。

  常萬緒笑道:「沒什麼意思。就是覺得方運如此大才,我們十分仰慕,希望他能入我們班。」

  「方運今天剛入州文院,自然要加入我們一年班。」陸宇道。

  「方運乃不世奇才,一年的課程對他來說太過簡單,三年的又太難,加入我們二年最合適。是吧方運?」常萬緒笑眯眯的,他身後的幾個人也笑著看向方運。

  方運看了一眼其他人,除了年輕的陸宇和寧志遠生氣,其他三人都不生氣,那湯善越甚至和平常一樣笑呵呵。

  方運隱約明白,州文院的秀才班之間應該有競爭,不過不會有生死大仇,大概是文比、鬥詩詞之類的。

  「謝常兄盛情,不過我剛成童生,來州文院已經是一步登天,不能再好高騖遠,在一班就好。」

  一班眾人非常高興,而二班的眾人則全都非常遺憾,看得出他們是真想和方運成為同窗。

  常萬緒遺憾地道:「好吧,我們也不能勉強,不過希望兩班之間的文比不會影響咱們院生之間的和氣。有了你在,我們是萬萬不敢再跟一班比詩詞。」

  「當然,以和為貴,大家都是景國子民,不能因為一些小事而浪費心力。」

  「那是。今晚我想宴請咱們秀才班的所有同窗,不知各位可否賞光。」

  方運一聽知道沒有惡意,明顯是交流感情,於是看向一班的其餘五人,除了陸宇和寧志遠不太高興,李雲聰三人都點點頭,表示沒事。

  方運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一班就一起赴宴。」

  「好,一言為定,放學後一起在正門,大家結伴去洗月樓。」

  「一言為定。」

  雙方拱手告辭。

  不知不覺間,全食堂上百人都把目光投向方運,許多人竊竊私語,「方運」這兩個字出現的頻率極高。

  方運有些不自在,不過仍然正常吃飯,吃了一口,問:「咱們一班和二班沒什麼吧?」

  李雲聰笑道:「沒什麼,文院的老規矩了,為了防止後學自大驕傲,故意讓三個班一起考試、平妖或別的什麼,他們先成為秀才,又得舉人老師先教授一年,我們一年班自然處處落後,不過二班在三班面前也一樣。我們倒不是生氣,但被人壓著心裡總是不痛快。不過二班也知道輕重,不會真傷了和氣。等結業後,大家還是會相互照顧,畢竟是同窗同鄉。」

  「那就好,說不定等大家結業了再談起這些年的事,反而會覺得有趣。」

  李雲聰三人點點頭。

  陸宇卻不情願地道:「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每次看到常萬緒得意洋洋的樣子我就不高興。」

  方運笑道:「他要是讓你高興,那老師們就不高興了。」

  「這倒也是。」陸宇小聲嘀咕。

  突然,有人大喊:「可是方運方雙甲?」

  方運扭頭一看,有六個人走了過來,他並不認識那些人,但其中一人身上穿著舉人服,猜到這些人都是舉人。

  整個食堂突然鴉雀無聲,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都看過來,有的人甚至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方運站起來道:「正是在下。」

  一旁的李雲聰突然低聲說:「小心,說話之人叫莊帷,是柳子誠的姐夫,英社的重要人物。」

  方運仔細一看,那人沒有絲毫怒色,十分平靜,應該不是為柳子誠報仇的。

  莊帷沒用絲毫舉人的架子,一拱手,微笑道:「早就聽說方雙甲不凡,今日一見,好一個翩翩少年,盛名之下無虛士。」

  「莊兄客氣了,莊兄才是一表人才。」方運道。

  莊帷突然彎腰九十度,向方運深深作揖。

  方運急忙側走一步稍稍躲開,道:「莊兄這是做什麼?」

  莊帷起身後,無奈地道:「我替我的妻弟柳子誠向你道歉。我知道他慣於沾花惹草,每次見面我都會勸說他。我知道,他是對你的童養媳動了邪念,他不承認也不行,我向你說聲抱歉。但你說他要殺你,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我們認識十年,他或許有劣跡,但絕不會做出殺人這種事。」

  方運面色漸冷,道:「莊兄在為柳子誠辯解之前,可否去濟縣問問魯捕頭,他可是親眼看到在我說了是聖前童生後,柳子誠仍然用紙上談兵殺我。我今日在府文院已經說過原諒柳子誠,但你若是污蔑我,那我只能收回這份原諒。」

  莊帷也不再像之前那麼客氣,道:「他只是動用紙上談兵嚇你一嚇,你怎能說是殺你?」

  「《景律》上,殺人未遂也是罪,你想顛覆《景律》?」

  「他會蠢到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人?」

  「連衛院君都想在大庭廣眾借半聖之手逼死我,他柳子誠蠢一下又有什麼關係?」方運毫不客氣回敬。

  食堂裡的人只知道方運過了請聖選,大都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畢竟他們之前都在教室裡上課,所以方運這話一出,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你胡說什麼,衛院君乃是一府院君,怎會當眾逼死你!簡直強詞奪理。」莊帷怒道。

  陸宇立刻道:「方運說的沒錯,衛院君已經死了!」

  「什麼!」許多人不由自主脫口而出,那可是一位進士、六品的官員啊。

  這時候,一個講郎道:「方運所言屬實,來食堂前,我從主簿大人那裡聽到的。請聖選之時,那位半聖本來喜愛方運之才,出三個對聯就算了,可衛院君卻公報私仇,使得半聖把考題改成在兩個時辰內倒背《論語》。」

  食堂沸騰了。

  「這豈不是說方運能把《論語》倒背如流?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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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48
第六十三章 逆種文人

  眾學子還想繼續議論倒背如流,但那舉人講郎提高聲音道:「方運通過請聖選後,劍眉公突然踏青雲而降,問方運應如何處置衛院君。衛院君不肯招出同謀,方運認定衛院君理當處死,於是劍眉公以唇槍舌劍斬殺衛院君!」

  「衛院君死了?」

  食堂裡再也沒人敢說話,衛院君可是有進士之位的府文院院君,只要不是背叛人族,連景國國君不能殺,可劍眉公說殺就殺,這就是在聖院有權位的好處。

  這些人沒見到當時的場面,所以不知道說什麼,那講郎繼續道:「衛院君死後,人人叫好。方運說的沒錯,在聖選時再次加害於方運,此人不死,景國無法,人族不正!」

  許多人想像那個場面,隨後絕大多數人微微點頭,在請聖選的過程中害人,那和殺人沒什麼區別。

  莊帷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方運身邊的李雲聰放下筷子,道:「恕我直言,衛院君是左相門人,是柳家的走狗,柳子誠竟然也在當場,那就不能不讓人懷疑了。不過,柳子誠最後向方運認錯,承認想謀害方運,這是不爭的事實。」

  方運倒沒想到這個平日不多話的李雲聰這麼厲害,說「謀害」而不是「害文名」,知道的人當一回事,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柳子誠真承認了要殺方運。

  莊帷用遠比剛才小的聲音道:「方運,無論怎麼樣,你和你的童養媳都沒事。既然你剛才說已經原諒了他,不如看在我的面子上,和他正式握手言和吧。辦個詩會,邀請大源府的名流,你說怎麼樣?」

  方運露出淡淡的微笑,道:「莊兄此言差矣,我已經在府文院原諒了他,自然就不需要什麼握手言和,你多心了。至於詩會什麼的,我是真沒有時間參加,我家裡的請柬拜帖已經可以用來燒火做飯。」

  莊帷立刻拉著長長的臉道:「請聖選的過程我不知,若有冒犯,我向你告罪。我是真心想讓你們倆談和,難道你連參加文會的面子都不給我嗎?」

  「莊兄誤會了,我準備參加六月的府試,正在備考,不能去了,還望你見諒。」方運道。

  莊帷勃然大怒,但立刻壓制住怒火,道:「我當你是君子,親自在大庭廣眾之下邀請你,沒想到你竟然如此輕視我!府試?你剛考上童生,連經義都不會做,還想考秀才?你乾脆說你不僅要考同年秀才,還要考同年舉人算了!」

  方運微笑道:「莊兄好眼力,我就是要考同年舉人!要是今年考中舉人了,我還會考進士試試,說不定你我一起上京。」

  「你……」莊帷自知一個舉人跟聖前童生不能過於糾纏,不論輸贏都會大丟臉面,拂袖而走。

  莊帷等人走出食堂,一旁的人道:「莊兄,這方運雖有才名,但也太狂了。你可是一位舉人,他就算推辭也應該找別的藉口,考同年秀才?笑掉大牙。」

  「他有大才,卻不會做人,將來必將吃虧!莊兄一番好意全都成了驢肝肺。」

  莊帷面色緩和,道:「我本不想跟他計較,可他太不識抬舉!你們幫我找人盯著他,下次他再有什麼詩篇問世,第一時間通知我。若是他能做出鎮國詩詞文,我半句不提,若是他做的達府以下的,我必然讓他知道什麼叫『舉人評語』!」

  其他舉人會心一笑,一人道:「他終究是小小的童生,哪像我們經歷過那麼多文會,幾乎可是說是從詩詞戰陣裡殺出來的。寫詩詞或許不如他,要是評論嘛,他必然不如你我!」

  幾個人正走著,就見一個身穿紅色稠袍的中年人笑著趕來。

  莊帷認出這是文院裡一個童生小吏,連品級都沒有,在州文院素來沒什麼地位,此刻那人高高興興,手裡拿著一卷文書。

  一旁的舉人笑著那小吏問:「今日有什麼大喜事?」

  那小吏喜道:「當然有好事。方運通過無人通過的請聖選,為大景國爭了臉面,左相親自為方運請功,太后封方運為太子侍讀、宮中行走。命禮部和吏部發下文書,宮裡的賞賜再過幾日就到。」

  「哦,那你去吧。」

  幾個人面露詫異之色。

  「這事不對。宮中行走也就罷了,這是和六部尚書一個品級的待遇。國君年三歲,封方運太子侍讀算怎麼回事?這太子侍讀雖然無品級,但一般來說至少要由六品的官員或勳貴兼任,而且要身家清白,可不是誰都能當的。」

  莊帷笑道:「左相好手段!這次方運過了請聖選,是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大事,若是不獎,則過於不公,若是獎了,方運如此狂妄,怎能讓他得到好處,所以就給了他一個毫無用處但好聽的閒職。看來左相果然不喜方運。」

  「萬一這是左相的示好怎麼辦?」

  莊帷冷笑道:「方運那種寒門別的沒有,骨頭倒是硬,他既然寫了《歲暮》,就斷了走左相的門路。我也不會像柳子誠那般打擊他,只是讓他吃點苦頭而已。這裡是州文院,不是小小的濟縣!」

  眾人知道他被方運掃了面子不高興,紛紛附和。

  方運正在食堂裡吃飯,就聽有人在食堂門口大喊:「濟縣方運可在?」

  方運頓時無奈,心想這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食堂裡的許多人看了看小吏,又看向方運,許多人也是帶著無奈的笑意,和方運的心思一樣。

  方運起身道:「在下就是濟縣方運,請問有何貴幹?」

  那小吏笑著走過來,道:「恭喜方公子,賀喜方公子。吏部和禮部一起下了文書,剛用鴻雁傳書傳過來的,說是封您為太子侍讀、宮中行走,這可是天大的榮耀啊!」

  許多舉人露出羨慕之色,太子侍讀倒不算什麼,那宮中行走可不一般。如果沒有這個加銜,連三品大員都不能隨便進宮。著宮中行走除了地位,更彰顯和皇家的關係。

  不過還有一些舉人深思,也都看出來這個加封遠不如爵位重要。

  方運從拿出一塊碎銀,遞給小吏。

  「使不得,使不得。」小吏假意推脫。

  「只是分你一點喜氣,你可不能嫌少。」方運現在已經基本懂了這裡的一些規矩。

  「謝謝方公子!」小吏笑著接過銀子。

  方運結果文書,展開看,上面寫著左相奏請太后云云。

  陸宇湊過來看,方運笑著把文書推過去。

  陸宇不悅地道:「請聖選乃十國之奇事,一個無品級的閑官就打發了?」

  「方運年紀還小,不著急。」

  李雲聰問道:「方運,既然是左相保舉你為太子侍讀,你按理說應該寫一封信表示感謝。」

  方運笑道:「我自然要謝左相,但寫信就不必了,我身為童生,應該把時間用在學習上,而不是結交朝中大臣。更何況,這宮中行走可不是左相能求了的,必然是太后的恩賞,我總不能致信給太后吧。」

  一桌人被這話逗笑了,那李雲聰點點頭。

  寧志遠道:「方運,我看你還是想辦法弄個爵位吧,然後找劍眉公或者誰借兩個私兵。你現在已經名揚天下,那些逆種文人恐怕已經盯上你了。」

  方運一聽逆種文人有些陌生,畢竟這個詞語很少提起。逆種文人明明是人類,卻認為妖蠻是最高貴的生命,或者純粹就是犯了大罪而背叛人類,自甘當妖蠻的打手,幫妖蠻屠殺人類,幾乎所有妖蠻大族都有逆種文人為之效力。

  「還不至於吧?」方運道。

  「未必。我聽說密州的小陶淵明,在舉人的時候被人暗殺。你雖然連秀才都不是,可名氣一點不比他差,更容易被殺。」

  方運道:「逆種文人的文宮有變,一點在聖廟的力量範圍內會被發現,當地官員只要有官印都能輕鬆擊碎他們的文宮,他們不會冒著死亡的危險來城市周邊殺我。畢竟逆種文人並不是很多。」

  「所以你以後不能離大源府城太遠。」

  「他們又不會一直等著我,就算離開大源府城遠一些,也沒關係吧。」方運道。

  陸宇神色凝重道:「逆種文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收買別人當他們的耳目。那些普通耳目不算什麼,那些士子耳目才可怕。尤其是那些升文位無望的童生秀才,他們不需要凝聚文膽,只要不是完全逆種,聖廟的力量查不出到來。」

  「謝謝提醒,以後我會小心。不過我聽說有一些文位高的人也會跟他們交易?」

  「雜家和兵家有些人會,雜家重利,兵家用計,都有辦法不違背文膽,當然,都是少數,或者說是小道。那些堂堂正正的雜家都是一國能臣或大商戶背後的主子,而那些有成就的兵家更是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劍眉公就是例子,他輔修兵家的《孫子兵法》,所以他的《風雨劍詩》才那麼凌厲。」

  方運好奇地問:「那些高文位的人什麼都不缺,為何還為逆種文人賣命。」

  「這我也不知。」陸宇道。

  李雲聰低聲說:「快吃,回教室時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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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49
第六十四章 酒樓談妖

  其他幾人都知道李雲聰是江州名門,知道的比普通人多,立刻快速吃飯,離開食堂後,在無人的小路上,寧志遠道:「雲聰,你快說。」

  李雲聰道:「其實也沒什麼稀奇的。五妖山上通妖界,你們都知道。那裡有許多奇珍異寶,甚至有延年增壽的靈藥,那些人想活得久一些,自然會和跟逆種文人交易。據說也有別的東西,具體我也不知道。方運,陸宇說的沒錯,你現在文位不高,但成長的潛力太可怕了,一旦成為秀才,那些逆種文人必然會想辦法解決你。如果你成了舉人,他們恐怕會興師動眾針對你。」

  方運無奈道:「原來出名還有這麼多麻煩?那以後我要特別小心,能不出城就不出城。若是非要出城,一定偷偷走,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那就好。」

  寧志遠道:「方運,反正你年紀小,不如韜光養晦,每兩年參加一次科舉,在二十二歲那年必然能中進士。」

  方運正要說這個想法不錯,但又思索片刻,道:「王先生的話你們忘記了?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若有機會必然努力爭取。那些逆種文人終究是蛇鼠之輩,我若中了秀才,會了紙上談兵,未必怕了他們!我不應該把他們當成阻礙,而是當成我的磨刀石!」

  「說的好!我不如你。」寧志遠贊道。

  「唉,怪不得你是方雙甲!我當年要是有你這般見識,現在已經是舉人了。」湯善越道。

  「你不說大話會死麼?」陸宇白了他一眼。

  眾人一笑,方運問:「你們五個人既然都是大源府的前五,一定進過書山,都過了幾閣?」

  陸宇嘆了口氣,道:「除了李雲聰到了第二閣,我們連第一閣都沒過去。」

  「不會吧?柳子誠都說他到了第二閣。」

  「他定然在吹噓!十國有八百餘府,一次有八千秀才上書山,在山腳就會被刷下一半,能通過第一閣的連一千人都不到。通過第二閣的秀才一年最多三五人,到達第二山的,那都是僅次於四大才子了。哪輪得到他柳子誠。」

  「原來他以前在騙我。四大才子一般能走到幾山幾閣?」方運問。

  「定然能到第二山,而且到了舉人定然能過第三山,摘得文心歸。可以說,如果在舉人的時候摘不到文心,根本算不上天才。」

  方運把這些記在心裡,他終究是寒門子弟,對這些東西知道的太少,又問:「那你們真的一點不記得書山是什麼?有沒有什麼感覺?」

  「完全不記得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果有感覺的話,就是難。」

  其餘四人齊齊點頭,可見他們雖然記不起書山發生了什麼,但有些後怕。

  「算了,我不問了。」方運道。

  李雲聰道:「不過我感覺你不會比四大才子差太多,也應該能到第二山,或許成為下一代四大才子之一!可惜你沒有生在豪門世家,否則我敢確定你必然會是一代四大才子。」

  「對!說真的,你的詩詞可比四大才子一點都不差,甚至不下於現在的那位詩君。」

  「等你中了舉人,一定要摘得文心歸!」

  「我盡力。」

  眾人說說笑笑回到教室。

  下午放學,三個班的秀才聚集在大門外,相互見過後,十六個人一起向洗月樓走去。

  十五個秀才和一個童生在一起,吸引了許多路人的目光,一些帶著孩子的父母指著這些人,鼓勵孩子長大了要當秀才。

  三個班的人雖然有競爭關係,可在這個時候有說有笑。

  方運暗中觀察一番,放下心,每個班裡的人都沒有什麼矛盾,而三個班相互間雖然會鬥嘴打趣,但也會相互誇讚,甚至連語言攻擊都沒有。

  一行人進了洗月樓,洗月樓的一層人聲鼎沸,十六人一進來,說話聲立刻小了許多。

  有幾個人相互認識,拱手一下算是打過招呼。

  小二快步迎來,常萬緒報了名字,小二帶了眾人前往二樓的天字型大小單間。

  步入房間,方運環視,有書有畫,有蘭有香,還有文房四寶,若是忽略當中的兩張飯桌,完全就是一間非常雅致的書房。

  眾人分了兩桌坐下,剛落座,陸宇突然趾高氣揚地道:「既然是三班相聚,自然少不了詩詞文,這次你們二班和三班任選題目,我們一班奉陪到底。至於怎麼獎、怎麼罰,我不跟你們爭,你們說了算!」

  一班幾個人立刻笑起來,個個充滿自信。

  那兩班的人相互看了看。

  「今天是為歡迎方運才相聚,主要是展現我等州院院生的和睦,非要比的話,就落了下乘!」

  「此言有理!方運若是先拔頭籌,那我們這些宴請他的人面子過去不:方運若是不能取勝,那他的面子不好看。今天只談風月,不談詩詞文!你們在文院還沒學夠嗎?」

  「對,不談詩詞文,要和睦!要友愛!先生怎麼教你們的!」

  陸宇傻眼了,他今天憋了一個下午,就等著在這次聚會上靠方運一雪前恥。三班每次聚會都會比一下詩詞文,一班僅僅贏了一次,每次輸了要麼被灌酒,要麼願賭服輸做些怪事出醜,可謂悲慘至極。

  陸宇大聲道:「不行!三班聚會一起比詩詞文是規矩,這個規矩不能破!」

  「下次!下次一定按照這個規矩來,但這次不能這樣!」

  「這可不行,方運,你說兩句!」陸宇急忙看著方運。

  一班的五個學子眼巴巴看著方運。

  方運笑道:「我今天剛入學,什麼都還不懂,哪裡會說什麼,還是由你們來決定吧。」

  「說的好!這才是雙甲案首的氣魄!等幾日後去曲水河殺妖,你若是想去,跟在我身邊,我保護你!」常萬緒異常感激方運。

  陸宇道:「啊?你們怎知幾日後就要去曲水河?」

  二班三班的人微笑不語,常萬緒解釋道:「一個舉人班三日前去了曲水河,必然會把那一頭妖將殺死,然後殺散那些妖兵和妖民,為我們留一些,讓咱們這些秀才可以拿它們練手。」

  「你們的消息真靈通。那曲水河出了什麼妖怪?」寧志遠問。

  方運側耳聆聽,除了接觸奴奴,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跟妖物有了關係。

  「據說是一條水蛇妖將,從長江逃進曲水河的,一夜之間殺光一個村子的人。」

  一班眾人齊變色,李雲聰道:「妖蛇就麻煩了,那可是毒物,比普通魚怪難對付得多。」

  「所以才讓舉人班去,若是一頭普通妖將,咱們三班秀才就可以解決,畢竟普通妖將也只相當於舉人。」

  「若只是追殺落單的妖兵妖民,咱們三班又要比試哪班殺妖最多,無趣!」陸宇道。

  常萬緒笑道:「你們一班多了一個方運,這次或許能贏,千萬不要氣餒。」說完和幾個喜歡嬉鬧的人一起怪笑起來。

  「他都不會紙上談兵,文采再高去了那裡也沒用,先生不會帶他去的。」陸宇道。

  常萬緒卻正色道:「方運,你沒見過殺妖的場面吧?」

  「沒有。」方運如實說。

  「那我建議你同我們一起去。我們殺妖不只是十五個秀才,三個班的三位舉人先生都會跟隨保護我們,而且每班可以帶一什共十五個府兵。妖將和大部分妖兵都被殺死,那裡不會有太大危險,只有零星的妖兵和妖民,大家都很安全,最多受一點小傷。你雖然不能紙上談兵,但可以親歷殺妖,對你以後有很大的好處。」

  方運笑道:「午間陸宇還說讓我留在城裡不讓我離開,避免遭遇逆種文人,現在你卻勸我跟你們殺妖,你說我聽誰的?」

  「逆種文人?你們想的太多了。哪裡有那麼多逆種文人,更何況三位先生每人帶至少兩件舉人文寶,就算有逆種文人也不怕。」

  「誰知道柳子誠會不會趁殺妖的時候害方運。」寧志遠小聲嘀咕。

  許多人大笑起來,常萬緒道:「柳子誠是壞,但又不是傻子。他現在和方運不過是私人恩怨,他要是破壞我們平妖,那就是背叛人族,別說他柳子誠,連柳子智都會被取消參與科舉的資格,甚至左相也會因此遭到監察院的御史們圍攻。」

  「說的也是。」寧志遠不好意思笑起來,他畢竟才十七歲,遠不如其他人老道。

  「怎麼,方運,你去還是不去?」常萬緒問。

  所有人都看著方運。

  方運從這些人中看到了試探和考校。

  在聖元大陸原本的教育裡,妖蠻是人類的頭號大敵,但殺妖蠻只能排在第二,第一是踏上聖道。

  可隨著千年不戰之約結束,殺妖蠻已經跟尋聖道同等重要,而在這些熱血的年輕人來看來,殺妖蠻就是聖道。

  方運微微一笑,道:「殺妖滅蠻乃是我輩本分,我身為聖前童生若是連看都不敢看,當上秀才以後怎能提筆書寫、談兵殺妖?我一定會見識各位的殺妖英姿。」

  「你能成為聖前童生實屬不易,不可能在幾天內成為聖前秀才,到時必然殺妖無功。所以等我們凱旋歸來的時候,你要作詩一首,如何?」

  「義不容辭!」方運痛快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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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49
第六十五章 入社

  殺妖的事情說完,酒菜上來,兩座三班共十六個人開始熱熱鬧鬧喝酒吃飯。

  不多時便開始天南海北聊起來,有古代聖賢故事,有當朝官員隱私,有殺妖經歷,有科舉秘辛,有文院趣事,氣氛極好,絲毫沒有那種傾軋和仇視。

  方運認真聽這些事增長見聞,同時觀察這些人,發覺這些人雖然說不上是什麼完人,但都很有分寸,像柳子誠那樣的人終究是少數。

  不多時說到今年的州試考舉人,三班的人都會參加,二班的只有兩個要參加,一班只有一個去年的秀才第一李雲聰想參加。

  然後眾人就開始討論經義、策論和詩詞,州試已經不再考請聖言。

  說到詩詞,這些人就請方運講一些,方運推辭不過,在奇書天地裡找了一些寫詩詞的要點,再結合這些天所學,提了幾點他們可能不知道的地方。

  這些秀才聽得菜也不吃、酒也不喝,有幾個人甚至一邊聽一邊記,生怕忘掉。

  等方運講完,沒有人開口,有的繼續寫字記錄,有的則在心中加強記憶。

  臨近夜裡七點,敲門聲響起,隨後三人推門而入。

  屋裡的秀才們本以為是酒樓的夥計,有的看過去,有的沒看向門口,結果所有看向門口的人全都緊張地站起來,那些沒回頭的人急忙回頭,然後紛紛站起。

  方運也隨之站起來,記得在食堂見過著三位,不過當時坐的遠,沒有太注意。三位身穿黑色舉人袍的挺拔青年站在門口,三人的袖口都繡著一棵松樹。

  為首的一人面容剛毅,目光極為有神,拱手微笑道:「勵山社夜楓,見過各位同窗。」

  「見過夜兄。」眾人拱手還禮。

  「我和勵山社的幾位好友在洗月樓吃飯,聽說你們也在就來看看。沒想到方雙甲也在,你們可否捨得把我最喜歡的少年詩人讓與我們片刻,讓我們談一談詩詞?」

  常萬緒一看對方是來請方運的,立刻笑道:「那就讓給你們了,不過你們要是灌方運酒,小心我們十五個秀才殺過去跟你們拼酒!」

  「哈哈,自是不敢!方雙甲,可否一談?」

  「夜兄有請,自當奉陪。」方運道。

  夜楓道:「請。」

  四人來到進入隔壁的房間,裡面沒有別人。

  四人坐下,夜楓介紹兩位兩個舉人,一位是長曲府的黃玉生,一位是大源府的徐敬賢。

  寒暄片刻,方運微笑道:「夜兄既然是勵山社的社首,詩詞自然不在話下,這次找我來是有別的事吧?」

  夜楓笑道:「方雙甲果然快人快語,那我就直說,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勵山社。今年八月我會離開江州,去京城參與京試,社首的位置會讓給玉生,再過兩年,你就是勵山社的社首。」

  方運道:「據我所知,勵山社的社銘是:心向聖賢,志在安邦。各位真正的目的不在聖道,而是在朝堂,我說的是否屬實?」

  夜楓神色坦然道:「我們所有人都志在聖道,但聖道太難,所以不如退而求其次,在朝堂之上養望、養名、養才,若有機會,必然踏足聖道,若無機會,也當為一朝大員。」

  方運點點頭,道:「這是最佳的道路,只不過我志不在朝堂,所以可能無法一直留在江州或勵山社。」

  「我知你志向遠大,更是百年難得大才,我們多次談論過你,你必成大儒,甚至可能封聖。你若只是志在朝堂,我們三人也不會如此鄭重邀請你。你若是願意加入勵山社,我馬上把社首之位讓給你。」

  黃玉生和徐景賢吃驚地看著夜楓,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果斷,兩人並沒有反對,因為方運若是進了勵山社,對他們的幫助極大。

  「謝夜兄厚愛,只不過等我考取秀才後,要去玉海城遊學,無法長時間在州文院之中。」

  「我是玉海府的人。」夜楓微笑道。

  「那以後我去了玉海城,還希望夜兄多多幫襯。」

  「這是哪裡話。且不說方守業將軍就在玉海,也不說張破岳都督很賞識你,僅僅是劍眉公半友的身份,你就可以在玉海城橫著走了。院君大人在玉海城故舊極多,你要是去玉海,他們恐怕會出城相迎,哪裡會輪到我來幫襯。」

  「夜兄過謙了。」方運繼續說著客套話。

  夜楓道:「不如這樣,我們聘請你為勵山社客座,每月百兩紋銀,凡是社首能做的事,你都可以做,我們也會全力揚你文名。如何?」

  方運知道客座類似榮譽社首,地位比普通社員高,那些從勵山社走出去的官員,大都是勵山社的榮譽社首。

  方運正猶豫,夜楓道:「我們知道勵山社這個小池塘養不起你這條大龍,但隨著你平步青雲,終究需要得力的手下,而同鄉、同社永遠是最值得信賴的。我本想借你的力量壓過英社,但今日才明白,這景國太小,你會比我們走得更遠,小小英社不算什麼。你把勵山社當沿途的一個驛站、一個客棧,不會妨礙你去聖院的大社,那裡才是你的最終之地。」

  方運看著夜楓,笑著問:「你口舌伶俐,是輔修縱橫家的?」

  「不,我輔修兵家,以才殺敵,以心從政。」夜楓的雙眼更加明亮。

  方運點點頭,道:「既然我與英社已經勢如水火,那就暫時入勵山社,希望我等寒門子弟可以相互扶持。」

  夜楓三人大喜。

  四人暢談許久,定下方運入社的時間,方運才回到秀才班的房間。

  推門而入,方運發現房間裡多了四個人。

  和夜楓一樣,這四人都穿著舉人服,和這些秀才聊的很高興。

  見方運進來,眾人紛紛站起,其中一個極為魁梧的青年人微笑道:「我們晚了一步?」

  「諸位是……」

  接下來常萬緒向方運一一介紹這四人,四人都是跟名門有關係,那魁梧的青年人竟然是江州都督張破岳的兒子張如海,而張家本身是密州名門,但這張如海的學籍卻在江州。

  「你不考慮來我們英社?」

  方運道:「我得罪了柳家人,怎麼還會加入你們士族的英社,我已經答應成為勵山社的客座。」

  張如海無奈地道:「你是方伯伯的侄子,本就應該加入英社,都怪柳子誠那混帳。不過你放心,這英社不是他柳家的英社,你既然是方家人,就是自己人,以後有事可以來找我。」

  方運笑道:「那我先行謝過張兄。」

  張如海雖然是舉人,但和他父親一樣頗為豪氣,也不拘小節,拉著方運就喝酒,屋子裡的氣氛異常高漲。

  一直喝到深夜九點,眾人才離開酒樓,方運也喝得有些多,走路有些搖晃,但頭腦還很清醒。

  坐馬車回到家裡,剛打開大門,小狐狸就飛快地跑過來,撲到方運懷裡嚶嚶叫著,好像在埋怨方運怎麼一天都沒來看牠。

  「我以後白天可能經常不在家,過些日子去殺妖,一走就是十天半月,你得習慣。」方運一邊說,一邊用手揉奴奴的小腦袋。

  奴奴眼中閃過憂慮之色。

  新宅院極大,家裡除了江婆子和方大牛,比以前多了兩個丫鬟和一個門房,談語和聶石不住在這裡。

  方運進屋後和楊玉環聊了一陣,喝了一碗江婆子煮的醒酒湯,繼續學習。

  今天方運沒有學到凌晨四點,剛到後半夜就去睡覺。

  第二天,方運繼續去州文院讀書。

  一個上午都平靜,王先生第一堂課講的是妖族文字,方運基本聽不懂,決定晚上讓奇書天地「吃」一些妖族語言類的書籍。

  之後就是講經義和詞賦。

  到了中午,王先生說了下午要講的內容,轉身離開。

  方運正要和同窗一起去吃午飯,耳邊卻傳來一個聲音。

  「來我的明鏡堂。」

  方運沒想到是院君李文鷹的聲音,於是對他們:「你們先去吃飯,我有些私事,不用等我了。」

  方運走到院君文堂前,抬頭看到上面的牌匾寫著「明鏡堂」三個字,敲門三聲。

  「進來吧。」

  就見一股怪風把大門推開。

  方運在門檻外作揖道:「學生方運見過院君大人。」

  李文鷹正坐在大桌案後的太師椅上,看著方運微笑道:「來桌前說。」

  方運走到桌案前,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就是文房四寶和公文,桌案中間很乾淨,只有一張羊毛氈,用來墊在白紙下面。

  「不知院君大人有何吩咐。」

  李文鷹笑道:「我去年冬天寫了一首詩,才氣僅差一線就可達府,若能達府,則有很大機會上《文道》。我請了幾個好友幫忙,可都無法讓這首詩更佳,今日外面花開讓我記起去年的梅放,也想起那首《早梅》。你文采冠絕江州,我亦有所不如。可願助我?」

  方運道:「若院君大人不怕我才疏學淺,我可以一試,只是若做的不好,大人可不要責駡。」

  李文鷹卻笑駡:「你少在我面前裝老實,借我名聲去賣書怎麼不怕我責駡?對了,書賣的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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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50
第六十六章 毀詩

  「極好。短短十日,五萬冊賣了三萬,其餘都交給玄庭書行代賣。再過幾日,《西廂記》就會在十國鋪開,據唐大掌櫃推測,一月售書可達五十萬。」方運道。

  「以後可以叫你小富翁了。來,我說你記。」李文鷹道

  方運拿起桌子上的的筆和紙,等待李文鷹誦詩。

  「萬木凍欲折,孤根暖獨回。

  前村深雪裡,昨夜數枝開。

  風遞幽香出,禽窺素豔來。

  明年如應律,先發望春台。」

  李文鷹念完後好一會兒,方運才把這首《早梅》寫完,只是神色有少許異樣。

  這首詩先寫早梅的環境,再寫早梅花開,接著寫花香和姿色引得鳥兒心動,最後既寫寄語梅花,又寫出詩人想去「望春台」即京城的意思。

  方運聯想到去年的朝堂之爭,猜到李文鷹那時候想要去京城會一會左相,不過江州南有長江和慶國,東有東海,西有妖山,至關重要,只有他最適合坐鎮這裡。

  「大人有大才!」方運讚嘆道。

  李文鷹卻不在乎方運的誇獎,而是看著方運的字,奇道:「你那《春曉》寫的如狗爬一般,《枕中記》還是差,《陋室銘》筆意剛直,仍然只能說平平。而你今日的字卻隱隱有了大家風骨。不錯,祝你的書法早日達到『筆下生花』的境界。」

  「謝大人誇獎。」方運心中舒坦了許多,這意味著以後再考試,就沒人可以拿他的字說事,多日的苦練沒有白費。

  「你去吃飯吧,什麼時候有了可改之處再來找我。」

  「學生告退。」

  方運拿著那頁紙,往食堂走去,一邊走一邊想著如何改這首詩。

  進了食堂,方運看到李雲聰等人的飯已經吃了一半,正要去打飯,可手裡拿著詩頁,就走過去把詩頁放到陸宇身邊的椅子上。

  「你們幫我看著,我去打飯。」方運說完離開。

  一旁的陸宇拿起詩頁一看,道:「這方運還真是厲害,我們飯都沒吃完,他竟然作出一首詩來了,我念給你們聽。」

  陸宇念完,其餘四人紛紛點頭。

  「雖然時節不對,但應該是他去年想寫未寫,方才突然靈機一動才寫成。」

  「這第一句極妙,寫出天氣的殘酷和梅樹的傲骨。」

  「第三句也不錯,對仗工整,有聲有色。」

  「最後一句可就有意思了,等他回來問問是不是心向京城。」

  「可惜,這首詩竟然沒有才氣,應該需要改動一些吧。」

  「他又不是聖人,不可能每首詩都做的那麼好,只是有些可惜。」

  就在他們談話的過程中,一個舉人路過,掃了一眼,便離開走到遠處的一張飯桌前,柳子誠的姐夫莊帷坐在那裡。

  「怎麼樣,方運寫出新詩了?」莊帷問。

  「是的,我看了,一點才氣沒有,詩倒是還不錯,應該是一些地方有大問題,導致才氣不顯。字也是他的字,沒錯。」

  「走,過去看看,只要沒有才氣,怎麼說都有理!這次的詩詞沒有才氣,不攻擊他的人,哪怕他能寫出比《陋室銘》還厲害的文章,也動搖不了我的文膽!你去拿筆墨,看我怎麼『毀詩』!」

  於是幾個舉人一起向一班五人所在的地方走去,走到桌前,莊帷仔細一看,果然沒有才氣,又見是方運的字,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這時候一人遞過木托盤,上面有筆墨。

  莊帷從陸宇手裡搶過詩頁,放在桌上。

  一班的五個人呆呆地看著這個舉人,想不明白他發了什麼瘋,搶方運的詩頁做什麼。

  方運正好端著飯菜轉身,看到莊帷要在上面提筆寫字,急忙阻攔道:「莊帷,你做什麼!」

  莊帷大笑一聲,道:「你這破詩一竅不通且處處是漏洞,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你這詩最大的一個錯誤就是詩不對景。此刻明明是夏日,你卻寫冬天,這是大忌。還有第一句萬木凍欲折,我聽說樹木有被大風吹折的,有被人砍折的,卻從來沒聽說被凍折的。這句應該抹去!」

  莊帷說完大筆一揮,在「萬木凍欲折」上畫了一道濃墨橫線,再也看不清這一行字。

  方運一看自己的字被塗抹,心中惱火,道:「馬上賠禮道歉,離開這裡,這首詩不是你能改的!」

  莊帷笑道:「同是州文院的學子,舉人為童生改詩是理所應當,我怎麼就不能改?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方運沒想到一個舉人竟然用這種手段,若是雙方熟識,舉人幫童生改詩甚至評判都很正常,可莊帷明顯是帶著惡意來的,無非是為了昨日他邀請被拒。

  方運神色一冷,道:「莊帷,你現在收手,我當你是為了你妻弟不平,道歉後我可以饒過你。但你要是再敢動一個字,到時候收不了場,別怪我沒提醒你!」

  莊帷笑道:「我不用你提醒。還有這第二句,孤根暖獨回,孤和獨字意相近,出現在同一句裡也不妥,劃掉!」說完大筆一揮,把方運的字跡掩蓋。

  一旁的李雲聰道:「方運你不要衝動,這是在毀詩,是寒門和士族之間常用的方法,仍然是文比,你要是罵人或者動手,就等於輸了。」

  方運深吸一口氣,道:「既然我警告了他還不聽,那就讓他毀下去!」

  這時候,勵山社的幾個人走過來,社首夜楓怒道:「莊帷,拿開你的髒手!身為舉人為了私仇報復童生,你們柳家之人怎麼都這般沒面皮!舉人對童生毀詩,虧你下得了手!」

  「毀詩是文比,他又是聖前童生,地位比普通秀才都高,怎麼會是以大欺小?夜兄你多慮了。」

  莊帷說完還要毀詩,夜楓冷聲道:「你再敢動一筆,我拼著受罰,也要以唇槍舌劍阻你!」

  莊帷神色一變,他周邊的人立刻擋住他。

  方運卻道:「夜兄,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這個人喜歡看熱鬧,你不用管,我倒要他敢把這首詩毀到什麼程度!毀的不好,我還不高興!」

  「方運你……」

  方運道:「夜兄靜待,我就不信莊帷敢毀全詩!」

  在爭執的過程中,食堂的所有人都走了過來,幾個講郎甚至在微笑,在他們看來這是競爭和激勵,只要不傷人或傷文宮,他們都不會制止。

  一個講郎低聲道:「我倒是想阻止,可這個例子一開就不好了。不過方運受些打擊也好,我相信他會度過這次難關。或許兩三年後就能一雪前恥。」

  「知恥而後勇,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

  「不過方運似乎很鎮定,莫非有什麼後招?」

  「應該不會,那莊帷蓄謀已久,怎會出錯,那詩頁的確沒有才氣。」

  其餘講郎一起點頭,都認為這是磨礪方運的好機會。

  附近的人神色各異,有的明顯是在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少數人則很期待方運的詩名受挫,但大部分人都比較同情方運,畢竟哪怕舉人寫一年的詩也未必能有幾首有才氣,大多都是很普通的詩詞。

  莊帷本來遲疑,但聽方運竟然有輕蔑之意,再次道:「前村深雪裡?簡直毫無詩意,白到無可再白,三歲小兒都能寫出來,毀掉!」

  方運嘴角卻不由自主浮現一抹嘲諷的笑意,沒想到事情竟然變得更加有趣。

  莊帷繼續連連毀詩,毀完所有,最後在詩頁上打了一個大大的「X」,道:「身為聖前雙甲童生,竟然寫出這般詩文,簡直是有辱聖賢!」

  許多人都被莊帷激怒,但方運不開口,他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看著方運。

  方運微微一笑,問:「莊大才子可毀完了?要不要再毀半個時辰的?」

  「你倒是鎮定。我就是要告訴你,得饒人處且饒人,柳子誠縱然不好,那也是名門秀才,你連讓他改正的機會都不給,實在太過。記住這個教訓,昨天的事就算了。」

  方運點點頭,走上前把木托盤放在桌子上,然後拿起詩頁疊好,放進衣服的口袋,慢慢吃飯。

  眾人疑惑不解,本以為方運說了狠話會有後續,可他竟然吃上了。

  莊帷看方運不說話,轉身離去,心裡卻在想:「子誠和子智兄弟情深,這件事要是被子智得知,必然會對我更親近。哼,我本不想毀詩,只想做個老好人,可你竟然不識抬舉,這事就不能怪我。」

  莊帷心中得意,向外走去,走了幾步,就聽到方運的聲音響起。

  「莊兄留步,我方才忘記說一件事。」方運道。

  「你想說什麼?」莊帷轉身,以為方運要服軟。

  「沒什麼,我就想說午間放學後,院君大人叫我去了他的明鏡堂,誦了一首詩,讓我幫他改一下,我就提記了下來。不曾想被你毀了,詩句我全忘了,飯後我會再去一趟明鏡堂。」

  沒等方運把話說完,莊帷面色慘白,汗流如注,幾乎站不穩。

  那些之前為方運憤怒的人全都笑起來,陸宇和寧志遠兩個少年更是拍桌大笑。

  「哈哈哈……這……這個蠢貨舉人,竟然罵劍眉公的詩連三歲小兒都能寫出來!」

  「方運你太壞了,怎麼不早說?哈哈哈……」

  那幾個講郎面面相覷,沒想到方運真的有後手,而且這後手還不是一般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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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51
第六十七章 琴棋書畫

  莊帷的手在抖。

  他知道自己是意氣用事,原本認為就算被方運反擊也沒什麼,不會引發不可測的後果,所以就來找方運的麻煩,為柳家出一口氣,讓自己妻子和柳家高興一下。

  可誰能想到一個大學士竟然讓區區童生修改詩文!

  那是李文鷹的詩,那是一個差點屠龍的文人,是一個敢直接斬殺進士的官員,更是一個罵左相是老狗的狂生。

  莊帷知道就算這首詩被塗抹成這樣,李文鷹也會一笑了之,畢竟是誤會,李文鷹犯不上對他一個舉人學子下手,但李文鷹的故舊門生不可能一笑了之,文院的所有官員不可能一笑了之,整個江州的文人不可能一笑了之。

  那些人會想方設法刁難他,一旦抓住他的把柄,會毫不猶豫用最嚴厲的懲罰手段,稍有不慎就會被禁止參與科舉,他莊帷可沒請聖選的本事。

  原本緊跟莊帷的幾個人默默地離開,這不是拋棄老友,而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一個講郎素來崇拜李文鷹,忍不住罵道:「書生之恥,文院臭蟲,一個舉子去毀童生,把讀書人的臉都丟光了!自作孽不可活!」說完黑著臉離開。

  許多人經歷了驚訝和嘲笑後,反而有點憐憫地看著莊帷,都知道他完了。

  方運像沒事的人似的,繼續吃飯。

  陸宇壞笑著說:「不再說幾句?」

  「酒足飯飽之樂,勝於落井下石。」方運微微一笑,繼續吃飯。

  一眾學子紛紛點頭,這才是讀書人應該有的心胸。

  不少人只是慕名方運的才氣,對他的品德不太瞭解,尤其是那些高門大戶的士族子弟,得知嚴躍文宮被碎、柳子誠跪地道歉,都覺得方運過於狠辣,可現在對方運的態度大為改觀。

  「不愧是能寫出《陋室銘》的大才子,陋室立志佳,陋室容人更佳。」

  「以後我不會再輕視寒門學子,這份氣度我不如。」

  「咱們江州好不容易有人可能位列四大才子,萬萬不能被咱們自己毀了,以後誰要是再污方運文名,大家記得幫襯。」

  「那是自然。」眾人紛紛點頭答應。

  莊帷聽到這些議論羞愧欲死,這次不僅沒能打擊到方運,反而讓方運在州文院揚名。

  他再也不敢留在這裡,匆匆離開。

  眾人也陸續離開。

  飯後,方運幾人離開,回墨香舍學習。

  下午第一堂和第二堂仍然是王先生授課,而最後兩堂課則和平時有所不同,是丹青課。方運第一次聽到這課名字還一愣,隨即發現這裡不能叫「中國畫」,所以也就沒有國畫之說。

  古代的國畫多用朱紅色和青色,所以稱之為丹青。

  十日一旬,文院每旬逢一、三、五和七的四天下午最後兩堂課,分別教丹青、古琴、書法和圍棋。

  書法越好,則戰詩詞威力越強,這是所有讀書人必修之藝。

  而丹青、古琴和圍棋可修可不修,因為三者不僅更難,修煉花費極大。

  普通的古琴和圍棋毫無力量,只有成為文寶後,才能擁有強大的威力。

  畫不需要文寶,但需要妖血墨來承受才氣力量,而且往往需要練十幾年才能達到最基本的「詩情畫意」的境界,擁有一定的攻擊能力,極難成才。目前只有工筆劃可以用於戰鬥,寫意畫無法激發才氣的力量。

  不過琴棋畫論威力遠不如戰詩詞,消耗相等的才氣,琴棋畫的威力只有戰詩詞的三分之一。

  琴棋雖然威力不強,但好處是可以連綿不斷發起攻擊。

  畫則可保存一定時間,而戰詩詞唯一的保存方法只有「聖書」,除了半聖世家,任何人要得到「聖書」,只能通過書山獲得,百年也只出一兩本而已,其稀少程度還在大儒文寶之上。

  方運已經決定專心練字,如果把時間花在琴棋畫上,有所不值,但要掌握琴棋畫的基本用法,必須要會使用琴棋文寶,而畫目前不宜深學。

  方運之前看過一些書,聖元大陸的書法最早得到重視,而琴棋畫一直不被重視,在近兩百年才逐漸發展,可幾十年前連戰詩詞都只被當作小道,琴棋畫更是淪為附屬,哪怕有一些有天賦的文人努力研究琴棋畫,依然發展緩慢。

  「以畫為例,雖然發展也算可以,但只有大學士顧愷之等少數人有畫名,而畫聖吳道子等後世名家都還沒有出生,一些後世人盡皆知的十八描、皴擦和各種點法染法也只出現了一小部分。」

  方運心裡正想著,教工筆劃的蕭先生走了進來,這位不是講郎,而是州文院的一個七品閑官,非常喜愛丹青,對書法反倒興趣缺缺。

  課間休息的時候,方運從李雲聰他們那裡得知這位蕭先生早就達到丹青第一境「詩情畫意」,一直在衝擊第二境「栩栩如生」的境界,可一直沒能突破。

  蕭先生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他走到講桌後面,方運等六人起立問候,他點點頭示意眾人坐下。

  「你就是方運?」蕭先生的表情呆板,但語氣非常和藹。

  「是。」方運道。

  「你以前可有學過丹青?」

  「從未。」

  蕭先生面無表情想了片刻,道:「我不能為了你耽誤其他人的課程,我這裡有一本教案,你拿去自學,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放學後可以問我。我平日都在文庫中,若沒有課程,你隨時可以來問我。」

  「謝蕭先生。」方運感激地走上前,接過蕭先生的教案,坐在後面自學。

  在蕭先生開講的時候,方運在下面翻看教案,這教案先講解了工筆劃所需要的筆墨紙硯和顏料等知識,方運讀著讀著,腦海中自動浮現一本由工筆劃名家姚明魁所著的《工筆劃教案》,浮現出許多文字,方運可以對照著看。

  蕭先生的教案前面涉及到許多聖元大陸的獨有顏料和材質,包括妖獸毛髮或妖血,在方運默讀的時候,會自然在奇書天地裡形成一本書。

  方運看完基礎知識,涉及到畫畫技法的時候,問題來了,奇書天地裡的教案比蕭先生的教案更正確,方運只好捨棄蕭先生的不看,看「姚先生」的。

  方運漸漸看得入迷,他主要看的是奇書天地裡的教案,而許久也不翻一下蕭先生的教案。

  蕭先生在講課的過程中看了方運幾次,發現他許久不翻頁,看樣子像是在敷衍發呆,心中暗嘆這個大才子對畫沒興趣,十分失望。

  有幾個學子發現了問題,偷偷去看方運,想提醒他,但他正低著頭,看不到他們的暗示。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方運在奇書天地裡看書的速度非常快,在蕭先生講完前就已經看完整本《工筆劃教案》,其中一些不理解的名詞都能在其他書裡找到解釋,讓方運對工筆劃有了極大的瞭解,甚至有了興趣。

  「可惜我現在不能分心,還是把字練好,讀好眾聖經典,至少要考上進士才找時間學習作畫。」

  方運心神離開奇書天地,開始翻閱蕭先生的教案。

  這次他不是在學習,而是在對照《工筆劃教案》,翻得很快,發現了許多漏洞和錯誤。

  方運的快速翻頁被蕭先生發現,蕭先生只是微微皺眉,沒有說什麼。

  講完課,蕭先生道:「方運,你既然翻看到今日的課程,那我問問你,陸宇的那幅牡丹圖有什麼問題?」

  方運不知道蕭先生誤會他不學習,還以為是正常的考校,扭頭看向陸宇桌面上的畫,隨口道:「先從花葉來說,花葉的尖端用筆過粗,而花葉的根部卻用線過細,違背了基本的明暗。」

  蕭先生不由自主瞪大眼睛,快步走過來,道:「你竟然真一眼看出他的問題!明暗?我的教案裡可沒有,你可否解釋一下?」

  一旁五個秀才一起看著方運,陸宇道:「方運你不會連丹青都懂吧?你剛才還說沒畫過,你難道僅僅看了先生的教案就能有新的見解?」

  方運一看這六個人的眼神不對,急忙說:「我就是隨口說說,你們不要誤會。」

  哪知蕭先生板著臉道:「怎麼,你這個聖前童生當了太子侍讀,就看不起我這個教丹青的七品小官了?」

  方運一聽就知道這位蕭先生較真了,要是換做王先生會糊弄過去,但這位蕭先生太古板,不能含糊。

  方運心中暗急,不說不行,說了必須要合理,沉默了幾息,靈機一動,想起自己把《狐狸對韻》交給周主簿備案的時候,說過以前坐在河邊沉思,被周主簿贊為「河邊悟道」。

  「我雖然沒學過如何作畫,但我小時候經常在河邊思考如何作詩,若是想累了,會拿起樹枝在沙地上畫畫,那時候只知道亂畫,什麼也不懂。看了先生的教案後,我才突然有所悟。」

  「你真的是在看我的教案?那你解釋一下何為明暗?」蕭先生的表情緩和了許多。

  方運一看還是躲不過去,只能放出國畫中「陰陽明暗」和素描「三大面」的理論,指著那幅畫道:「明暗有三面,分別是明面、灰面和暗面,加上陰影,可以表現光的照射,從而讓這葉片更……真實。」方運差點說出更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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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52
第六十八章 又上一文

  蕭先生急忙道:「你能說得清晰一些嗎?」

  方運只好提筆,以陸宇的那幅畫為例子,用非常生疏的筆法畫出了明暗灰三面和投影,進行了詳細的講解。

  陸宇五人看不懂,蕭先生卻死死地盯著,一開始雙眼放光,隨後陷入深思,表情一直不斷變幻,但目光越來越黯淡,最後蕭先生雙目茫然,看著那幅畫發呆。

  方運疑惑不解,心想莫非這套繪畫理論不適用於聖元大陸?不可能啊。

  其他五個秀才同窗也好奇地看著蕭先生,不知道他為什麼發呆。

  蕭先生足足呆了一刻鐘,突然面露狂喜之色,大叫道:「吾得道矣!今日必入丹青第二境!」

  說完轉身跑到講桌,提筆作畫。

  方運和其他五個秀才相互看了看,起身走過去,在講台不遠處看蕭先生作畫。

  六個人默不作聲,靜靜地看著蕭先生作畫。

  他先畫了太陽、小河和蘆葦,最後開始畫一隻翠鳥。

  一開始還沒什麼,但眾人很快發覺蕭先生的才氣正慢慢湧入這幅畫裡,整幅畫浮現淡淡的白色寶光,接著眾人看到水在流動,還聽到了風聲,而已經畫好的蘆葦竟然隨風擺動。

  「果然已經進入丹青第二境!」陸宇低聲說。

  李雲聰立刻瞪了他一眼,不准他說話。

  在蕭先生收筆的一刹那,眾人聽到一聲清脆的鳥鳴,就見一隻半透明的翠鳥從畫中飛出,在空中撲騰著翅膀,嘰嘰喳喳叫著,最後竟然落在蕭先生的肩膀上,用尖嘴梳理羽毛。

  畫裡的那只翠鳥卻沒了。

  蕭先生這個不苟言笑的中年人咧著嘴笑起來,小心翼翼看著翠鳥,生怕它飛走。

  翠鳥的身影越來越淡,不一會兒發出一聲輕響炸開,隨後化為筆墨落在蘆葦上,重新還原成翠鳥,而原本流動的水停止了,風聲也沒了,畫上的寶光也沒了。

  蕭先生放聲大笑,把畫卷起來放到自己懷裡,然後看著方運道:「不愧是聖前童生,果然是百年難得的大才!你若靜心學畫,必然可入聖院畫社,力壓四大才子之一的『畫君』!」

  「先生過獎了。」方運道。

  「你莫要謙虛,我今天就回去寫一篇有關『明暗灰三面』的文章,然後呈送給院君大人,這篇文章必然可入《聖道》!而我十國必然會有更多的人入丹青第二境。那篇文章我把你列為第一署名,我排第二。至於《聖道》獎勵的聖頁或其他,都歸你!」

  方運道:「先生千萬不要這樣,我不過是說了心中想法,不能當第一署名。」

  「莫要推辭!我也是沾了你的光!這篇文章大概需要一天的時間,三日後你去文庫,我會送你一副戰畫。我是舉人,入了第二境本應該可以畫一頭妖兵,可惜我剛入丹青第二境,筆力不穩,只能先送你一幅妖民畫。待我鞏固第二境,就送你一幅妖兵畫!三日後見!」

  蕭先生快步離開。

  方運輕嘆一聲,真沒想到自己不過說了幾句話就能有新的文章上《聖道》,而且還是第一署名人。

  陸宇突然捂著臉說:「我想死。」

  「我也想死!」寧志遠愁眉苦臉道。

  李雲聰讚嘆道:「方運,見到你我才知道什麼是全才!寫了詩詞寫駢文,寫完駢文還能自創丹青畫法,而且全都上了《聖道》,你要是不封聖,一定是文曲星瞎了眼。」

  「求不污我!」方運半開玩笑道。

  杜書岱一本正經道:「方運必然不會比衣知世差。衣知世成為大學士的時候就能引發文曲星動,方運定然也可以!」

  「對,一定能!說不定還能在成為翰林時引發文曲星動,成為當世第一人!」

  「衣知世成大學士時,文曲星一動,方運要是成了翰林,說不定能兩動。」

  「極有可能。」

  方運急忙道:「我跟各位無冤無仇,不要捧殺我了。」

  陸宇笑道:「你又有一篇文章入《聖道》,是不是要表示一下?請我們去望江樓吧,那裡的長江無骨魚最是美味,我還從來沒吃過。」

  方運也聽說過那無骨魚,今日正高興,於是道:「走,現在就去!」

  「方運乃真君子!」寧志遠大喊。

  六人前往望江樓,吃了一頓大餐才返家,今日沒喝酒,只是吃飯聊天,又提到過幾日殺妖的事情。

  方運沒讓方大牛跟著,只帶了一個談語,一路上走回家。

  此刻已經是傍晚六點多,夕陽西下,天邊的彩霞發著微光。

  到了明輝街,前面就是自家的大宅,方運發現許多人向自家門口張望,而自家門口停著兩輛馬車,幾個家丁模樣的人在馬車周圍,正門臺階下站著一個身穿華服的老者,老者身側有一張門板,門板上躺著一個人。

  那人背朝上趴在門板上,屁股周圍一片血跡,好像是被打了板子,傷勢十分嚴重。

  那人沒有面向方運,方運看不清,但隱隱猜到一個可能。

  方運向前走去,周圍的鄰居紛紛打招呼,對方運特別熱情。

  方運走到門前,那老者看過來,露出疑惑之色,而躺在門板上直哼哼的那人扭過頭看來,正是莊帷。

  莊帷本來就因為失血過多而面色慘白,現在更加面無人色,眼中閃著驚恐之色,然後低聲道:「父親,他就是方運。」

  莊父立刻撩起衣袍,就要給方運下跪,方運急忙伸手阻攔,同時盯著老者嚴厲地道:「你要是敢下跪,我必當你是來害我名聲!」

  方運心裡有些惱火,在這種儒家社會逼得一個老人給一個少年下跪,那可不是一般的惡名。

  莊父急忙站起來解釋:「您千萬不要誤會!我絕無害您之心!我只是帶著我這個不孝子向您賠罪!我已經讓人打了他四十棍子,連藥也不給他敷!我現在把他放到您這裡了,要打要罰都聽您的。但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饒了他一條賤命。小老兒求求您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啊。」

  周圍的人驚詫不已,他們都知道方運的文名,未來潛力巨大,但把一個舉人逼成了「賤命」,那可太強勢了,起碼要一任知府才能做到。

  方運仔細看了看莊帷的屁股處,褲子都被打爛,鮮血淋漓,甚至還有碎肉,要是換成普通人可能被活活打死,可莊帷是舉人,死不了,但至少要修養半個月才能下床。

  方運心知這是莊家怕了李文鷹,生怕遭到江州官員的黑手,所以來找他這個源頭化解。

  方運微笑道:「伯父您客氣了,莊帷好心幫我改詩,可惜改錯了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馬上給莊帷敷藥送回去吧,傷口別化膿,就算是舉人也經不起這麼折騰。我先進去了,您老回吧。」

  莊父一看要遭,急忙抓住方運的衣袖,哀求道:「方公子,求求您饒了我們家莊帷吧,我已經決定,讓他辭去院生,在家裡苦讀五年,五年內不得參加京試,他也發了毒誓,若是背誓,則文膽俱碎!」

  「哦?」方運看了一眼莊帷,沒想到他竟然敢拿自己的文膽發誓,而且五年內不考進士,這對一個舉人的前途有巨大的影響,雖然莊帷考上進士的機會不是很大。

  「您要地還是店鋪,我們莊家都賠償你,只求你放莊帷一條活路。」莊父苦苦哀求道。

  方運道:「伯父您誤會了,這件事真的跟我無關。是他為了柳家折辱我,我到現在也沒怪他啊。您要怪,就去怪柳家吧。」

  莊父一聽就明白了,低頭罵道:「逆子!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以文膽發誓,以後絕不再幫襯柳家!難道你想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嗎?左相多大了,方運才多大?我一個老童生都知道方運以後會比左相走得遠,你們怎麼就看不出來!」

  莊帷很想說那起碼是幾十年以後的事,多少天才中途隕落,可他不敢說,他想了想,咬著牙道:「文曲星在上,眾聖在上,我莊帷以我的文膽發誓,此生絕不主動幫襯柳家!若有違背,文膽崩,文宮碎!」

  不遠處的鄰居聽到毒誓議論紛紛。

  「這事要是傳揚出去,柳家的名聲可就差了,以後誰再攀附柳家,都得好好想想。」

  「柳家的親戚都走了,這柳家人恐怕會氣得跳腳。」

  「左相要是知道臉色恐怕也不會好看,一個舉人背棄柳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這個方運,年紀輕輕,手段可厲害的緊。」

  方運自然聽得出「不主動幫襯」是什麼意思,不過他沒有計較,向莊父拱手道:「伯父您回去吧,這件事我會主動向院君大人解釋,想必大人知道這是一場誤會,不會遷怒到莊兄。莊兄,你可要好好養傷,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下一次我可救不了你了。」

  「謝謝方雙甲!謝謝方案首!」莊父連連致謝,然後把莊帷抬上車離開。

  方運這才進門,而楊玉環和奴奴在站在門後。

  進屋後方運向楊玉環說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然後回屋,重新寫出李文鷹的那首《早梅》,不過把其中的「昨夜數枝開」改成了「昨夜一枝開」,用「一」比「數」更能體現出「早」,方運相信只這一字就能讓《早梅》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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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52
第六十九章 大儒污文

  方運改完《早梅》後,繼續練字學習。

  周主簿曾讓他晚一點再寫成《狐狸對韻》,不過方運偶爾在練字的時候寫一段,今日寫完最後一段,方運取了一頁白紙覆蓋在上面,鄭重寫下《狐狸對韻》。

  奴奴則高興地撲上去,在上面打滾,嚶嚶地叫著,一點都不在乎身上沾染墨跡,所有的墨跡碰到她後都會自然掉落。

  與此同時,方運感到文宮內有異動,立刻神入文宮。

  方運愕然發現,因為《狐狸對韻》文成,再加上這些天不斷積累,自身才氣竟然長到十寸!一旦突破,就是秀才文位。

  方運立刻抬頭向文宮星空看去,文膽漩渦依舊,看天空中多了一顆和《陋室銘》不相上下的新星辰。

  「《狐狸對韻》雖然不錯,可萬萬不能跟《陋室銘》比,可這顆新星辰這麼亮,恐怕是因為這《狐狸對韻》有強大的啟蒙作用,對聖元大陸的意義重大,所以哪怕『文采』不足,但『文才』卻極強,雖非大才,卻有大功!怪不得周主簿直接動用刑殿的人封口。」

  方運又看到,代表《枕中記》和《三字經》的兩顆星辰增長最迅速,尤其是《三字經》,明明只在大源府內各文院、書院或私塾流傳,可變得如此明亮,說明教化之功極大。

  「看來先寫蒙學讀物選對了,雖無大才,卻有大功,對才氣幫助極大。」

  「要不要暫且不去參與殺妖,留在家裡慢慢磨練直到成為聖前秀才?」

  方運正想著,那文膽漩渦立刻變慢。

  「不妥!我若沒有文膽漩渦,遇到殺妖退縮沒問題,但我已經寫下《正氣歌》的三個半字形成文膽漩渦,以後必須要靠《正氣歌》來凝練文膽,若此時心中無膽,日後還有什麼臉面談聖道!我既然選擇『義』之大道,完善浩然正氣,萬萬不可畏懼妖蠻!殺身成仁,捨生取義!更何況,秀才是要紙上談兵,笑戰沙場,我若想成為聖前秀才,不親歷戰妖蠻,絕無可能突破!」

  文膽漩渦陡然加快。

  「更何況,一步快,步步快。別人到童生只能得到一次才氣天降,但我得兩次,若是能成為聖前秀才再考一次秀才,那就是四次!」

  方運又看了一眼文膽漩渦,想起文曲星動。

  「不知道我何時能引發文曲星動。」

  方運退出文宮,繼續學習,鞏固才氣,爭取早日突破。

  在大源城中另一邊,柳子誠拜訪在床休養的莊帷。

  柳子誠把一瓶藥遞給他,道:「這是頂級的生肌膏,裡面有妖象之皮和妖龜膠,保你兩天結疤、五天一切如初。」

  「子誠,姐夫沒能幫到你,反倒幫了方運那豎子,還被迫發誓,對不住你們。」莊帷愧疚地接過藥瓶。

  柳子誠道:「自家人不說兩家話。我要是換成你,可能還不如你。誰想到方運那麼奸詐,故意拿李文鷹的詩來設陷阱害你。」

  莊帷心知肚明方運根本不知他要毀詩,是他自取其辱,但聽柳子誠這麼說,心裡還是高興。

  「你用文膽發誓,以後不會『主動』幫襯我們柳家,但我們柳家幫你卻不會動搖你的文膽。你五年內不考進士,可沒說不能當官。姐夫你怎麼想的?」

  莊帷恨道:「五年不能再考,我的文膽必然會被消磨,不如早日踏入仕途!」

  「文院系你不能走了,但打著贖罪的旗號去軍中去北邊比較好。軍方在北邊有四支大軍,一支在去年被狼蠻打殘,一支苦苦支撐,另一支水潑不進,最後一支盡在叔公的掌控之中,你是去軍中,還是走文官之路?」

  莊帷猶豫起來,問:「軍中安全嗎?」

  「那些秀才還能戰死,就給你一個書辦、參軍的位子不上戰場,只在開戰前誦一些『出征詩詞』『振奮詩詞』,戰後誦一些『平軍心』的詩詞,怕什麼?」

  「那好!我要盡早去北邊,我不想留在江州了。」

  柳子誠點點頭,道:「你怎麼看方運?」

  莊帷終究不是柳子誠那種極端卑劣之人,臉上露出慚愧之色,道:「若非他年紀太輕、文位太低,我恐怕已經被他折服。其實你心裡也明白,小小年紀就能倒背如流《論語》,對孔聖之言行化為己用,若假以時日,必成半聖!」

  柳子誠聽得懂莊帷的弦外之音,道:「我聽說秀才班不久後要去殺妖,有些人想使些小絆子而不是直接出手,你說我應不應該阻攔。」

  莊帷終究是舉人,一時糊塗不代表一直糊塗,忙道:「必須阻攔!要是方運平安歸來,自然沒事,若是方運真因為一些小事被妖蠻所殺,刑殿必然出動,至少會是大儒帶人來。平日害方運文名不打緊,在那些人來看不過是磨礪,可若是方運身亡,景國最高的那位都可能發怒親臨,甚至不惜耗費聖廟數十年的積累來查。」

  柳子誠點點頭,景國最高的那位自然是陳觀海,半聖威能無窮,要是點陳觀海的名害人,他必然有「天人感應」,從而不由自主做出利於方運的事,把危險扼殺於萌芽。

  「唉,我倒是希望他成為聖前秀才,這樣一來妖族和逆種文人必然會暗殺他。」

  莊帷沉默不語。

  柳子誠輕嘆一聲,道:「真可惜。我來之前得到消息,曲水河裡竟然有『大儒污文』現世,引得一頭蛇族妖帥出動,妖帥可是相當於一位進士。舉人班的十人和一位舉人講郎撞上蛇妖帥,這些人原本敵不過那妖帥,可舉人講郎有一件文院的進士文寶暫時纏住蛇妖帥,然後向最近的縣城求教,那曲水縣的進士縣令立刻帶著縣裡的所有舉人出馬。」

  「殺死蛇妖了?」

  「怎麼可能。那蛇妖不僅狡猾,它還有大儒污文,你可知大儒污文上是什麼?」

  「一般都是大妖的心頭血鎮壓吧?」

  「錯,那上面有一滴妖聖血!」

  「難道那大儒污文是一位半聖在封聖前的名篇?」

  「自然。幸好只是殘篇,那蛇妖帥仍然不敵,重傷逃入長江,府軍已經出動,會清洗方圓三百里內的所有妖物,避免漏網之魚,也防止蛇妖帥捲土重來。」

  「那大儒污文拿到了嗎?若是送入聖院洗掉妖聖之血,那一篇文必然可護一城平安,妖蠻除非出動五尊大妖或大蠻王才能破除這大儒名篇的庇護。」

  「可惜沒得到。據說今夜李文鷹會攜帶陳聖放置在玉海城的聖文全篇,再去搜尋一番。我本來想讓你今日請纓前去,就算得不到那大儒污文,殺一些妖兵立功也好,可惜發生這事,方運真是害人不淺!」柳子誠道。

  「唉……」莊帷輕嘆一聲,悔意深深。

  第二天一早,天氣格外晴朗,萬里無雲。

  方運照常去文院,可剛出了院門,卻發現方氏族學的先生賀裕樘在門外。

  「賀兄這是……」

  賀裕樘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喜歡丹青,可一直沒能練到第一境『詩情畫意』,聽說你竟然也懂丹青,甚至讓畫名甚大的蕭繹成功突破。就想在你去文院的路上向你指教。絕不耽誤你時間,到了文院我馬上走。」

  方運笑道:「我別的不能教,只能教你陰陽明暗。」

  「夠了,足夠了。」賀裕樘歡天喜地。

  「走,上車。」

  在車上,方運就把昨天國畫中的「陰陽」概念重新闡述,國畫的「陰陽」就是明暗,而素描則在明暗之外多了一個灰,形成三大面,陰陽和三大面的名稱不同實則是一個概念,只是素描的說法更細而已。

  工筆劃名家姚明魁所著的《工筆劃教案》中曾提到,學國畫中的工筆劃最好要學會素描三大面,和陰陽概念融為一體。

  方運自然要貫徹後世國畫名家的教學理念,不然就是誤人。

  到了文院門口,賀裕樘離開,方運背著書箱向文院走去。

  文院門口站著二十多人,有文院的院生,有白髮蒼蒼的老人,還有氣質儒雅的中年人,甚至有人身穿七品的官服。

  「他就是方運!」一個州文院的舉人指著方運叫道。

  方運嚇了一跳,要不是那人一臉欣喜,所有人似乎都帶著畫卷袋,他肯定扭頭就跑。

  二十多人一起湧過來,方運離開也不是,不離開也不是,只能無奈地慢慢向前走,談語和聶石立刻擋在方運身前。

  「別誤會,別誤會!我等都是喜愛丹青之人,這位是江州的丹青聖手胡墨遠,雖然是秀才,但早年就已達栩栩如生之境,昨日我們聽說了你的陰陽明暗三面之法,猶如醍醐灌頂,那蕭繹閉門不出,我們只好來向你請教。你只要再講一遍即可,我們各拿出自家的精品之作答謝。」

  「原來諸位是丹青大家,失敬失敬!」方運笑道,這些人哪怕隨便畫畫就能賣十幾兩銀子,像胡墨遠一年也只賣五幅畫,一幅畫至少能賣一千兩白銀。

  於是方運就重新把陰陽陰暗之法說了一遍,眾人紛紛有所悟,極為感激方運,並送上各自的畫。

  最後丹青聖手胡墨遠不僅送了一幅戰畫,還送上一方田黃石給方運,讓他以後製作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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