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道至聖 作者:永恆之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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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2014-6-29 14:51: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15 39540299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03
第二十章 府城危機

  甄掌櫃走回吉祥酒樓,正好是午飯時間,平日這時候必然顧客盈門,熱熱鬧鬧,可現在偌大的大堂只有兩桌人,而且沒有一個讀書人,更不用說那些身穿童生袍甚至秀才袍的人。

  這才過了一天。

  這時候一個夥計匆忙趕來,焦急地說:「掌櫃的,不好了,蘇老爺已經發話,不准蘇家的人來咱們店裡吃飯,而且不准蘇家的產業跟咱們有來往,其他兩家望族也跟著做,您想想辦法吧。我聽縣衙的朋友說,今日蔡縣令也發話,以後縣衙接待客人不再選咱們吉祥酒樓。這樣的話,那些衙役官員和他們的親戚都不會來了。」

  甄掌櫃茫然地看著空蕩蕩的大堂,呆了許久,坐在門檻上嚎啕大哭。

  「我不該狗眼看人低啊……」

  和往常的午飯不同,方家今天的午飯有肉有菜,楊玉環也不再不捨得吃,而是和方運一起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楊玉環一邊吃飯一邊說一些瑣事,諸如又有人來送了禮金,還有幾個大戶送來請柬請方運去參加晚宴。

  飯後,方運寫了一些簡信答覆那些邀請他的人,先是不勝感激之類的,最後說要去蔡縣令家學習經義,望海涵。

  午睡片刻,方運養精蓄銳,然後研墨鋪紙。

  「儒之聖道漫長艱辛,必須要一步一個腳印向前。我就算有奇書天地,也需要努力,或者說,為了不辜負奇書天地,我應該更加努力!」

  「第一要練字,身為文人,字非常重要,在聖元大陸,一筆好字可比一張好臉更重要。」

  「第二要背誦、理解眾聖經典,奇書天地能助我通萬事,卻不能讓我得萬能。紙上得來終覺淺,這奇書天地是我的臺階,而不是我打開聖道的鑰匙!聖道的鑰匙,只有我自己!若是一切都靠奇書天地,我絕無可能走出自己的聖道,絕不可能封聖!」

  「第三,要閱讀每十天一刊的《文報》,上面報導過去一周整個聖元大陸十國的時政、文化、經濟、技術等所有的資訊,是我瞭解這個世界的最好的方式。《聖道》月刊也必不可少,上面的詩詞文都是十國精華,代表整個世界的發展趨勢和思想根本。還要把歷年的《文報》和《聖道》全部看完。」

  方運深吸一口氣,心念一動,一本本書法字帖浮現,方運最終選定「柳體」,即唐代大書法家柳公權的楷書風格,而聖元大陸還沒有柳體。

  顏真卿和柳公權是唐朝兩大書法家,在楷書的造詣不弱於書聖王羲之,但行書自然遠不如王羲之。

  顏體太過方正剛勁,現在還不適合方運學習,而柳體平穩勻稱,挺秀靈動,結體嚴謹,更符合方運的性格和年齡。

  在科舉中,楷書的地位比行書高,但在書法方面兩者不分上下,而在軍伍中,草書大行其道。

  方運先閉上眼,默默記憶一幅柳公權名作《神策軍碑》字帖,使之深深烙印在自己腦海裡,然後提筆臨摹。

  「皇帝巡幸左神策軍……」

  方運一筆一劃寫著,一張、兩張、三張……

  寫了整整十張紙都毫無起色,不過他並不氣餒,繼續寫。

  在寫完第二十張後,方運停筆仔細觀看,臉上浮現一絲笑意,這字有小小的進步。

  「不愧是才氣世界,我現在有了才氣,不僅身體變強、能『明眸夜視』,還頭腦靈活,學任何東西都要比之前快。」

  方運有了信心,寫起來更加流暢。

  練完一小時的字,方運在院子裡散步半刻鐘,然後回到屋裡繼續練字。

  練完字,方運把所有字帖燒掉,《神策軍碑》裡面記錄著唐朝一次各國來降等事,不能被別人看到。

  方運休息片刻,拿出書架上一本略顯破舊的《易經》翻看。

  書的原文沒有任何標點符號,甚至連分段都很亂,但上面有一些方運自己用毛筆做出的標記,和句號相似,就是所謂的句讀。

  方運開始朗誦《易經》,朗誦完第一章《乾》,方運驚訝地發現自己既然完全記住了,而這在以前的記憶中並不清晰。

  「這是過目不忘啊。進士因為經過多次才氣灌頂,身體大腦非比尋常,所以能過目不忘,想不到我不過區區童生,竟然也可以過目不忘,莫非是奇書天地附帶的力量?」

  方運心中喜悅,然後從頭開始繼續朗讀這章《乾》。

  書讀百遍,其義自現。

  讀到第三遍的時候,方運發覺自己的頭腦越來越清晰,而眼前的文字彷彿活了一樣,一段段可感知但無法明說的資訊出現在頭腦裡,助於理解《易經》。

  方運立刻猜到這是奇書天地的另一個作用,幫助消化知識,把奇書天地裡的和書本上的變成自己的,把死的變活的。

  方運繼續誦讀,文字裡隱含的最本質的意義在方運的腦海裡滑過,逐漸被他理解吸收。

  足足讀了十遍,方運有一種輕微的飽脹感,好像剛剛吃過飯一樣。

  「怪不得孔子說三個月不知肉味,恐怕就是因為『吃』到了這個世界最本源的東西,自然不會在乎肉的味道。」

  方運沒有朗誦《易經》的下一卷,而是提筆書寫剛才朗讀的內容。

  寫完第一章《乾》之後,方運腹部的飽脹感消失,而他這次寫的字比之前有了很大的提高,每一個字都趨向完美,每一個字都彷彿蘊含真意。

  方運拿起這頁紙,發覺這紙比之前寫的字帖重了十倍,而且墨跡凝而不散,許久不乾。

  方運伸手碰觸墨跡,如同摸在玻璃上一樣光滑圓潤。

  墨不沾膚。

  「墨不沾膚是把才氣融入文字的標誌,就算是秀才也要練習三五個月才行,下一步就是『文字共鳴』,然後才能調動天地元氣,完全掌握『紙上談兵』。我若是在童生的時候就能墨不沾膚,恐怕剛當上秀才就可以『紙上談兵』。紙頁變重倒是沒什麼稀奇,傳說聖人字字如山,更是可怕。」

  方運沒想到自己進步這麼快,心中高興,動力十足,繼續學習兼修煉,誦讀十遍,然後用筆墨書寫。

  在他寫字和學習《易經》的過程中,文宮內的才氣逐漸增長,而整座文宮也越來越堅固。

  不知不覺夕陽西下,屋內變得暗淡,但方運卻彷彿毫無覺察,繼續誦讀和寫字。

  在夜裡,他的眼睛比平常要亮一些,他身為童生,有「明眸夜視」之能,哪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也如同置身白天,一切清晰可見。

  方運又寫完一張字,正誦讀著,外面傳來楊玉環的聲音。

  「小運,吃飯了。」

  「好,我馬上出去。」

  方運和往常一樣吃飯,不過楊玉環卻稍稍變的不一樣,她以前也跟方運聊天但說的很少,可這兩天卻事無巨細都跟方運說,說她找女傭的過程,說鄰居的事情,每次說到別人誇方運,她都眉飛色舞,特別高興,臉上彷彿會發光一樣,更加美麗。

  方運靜靜地聽著,偶爾插嘴說兩句。他覺得很溫馨,楊玉環已經對他有了明顯的依賴。

  吃過飯,方運帶著一些紙離開,買了水果前往縣衙,蔡縣令就住在縣衙的後院。

  在縣衙後院,方運見到了蔡夫人,蔡夫人非常客氣,寒暄過後,蔡縣令把他帶到書房,然後教他如何做經義。

  「經義結構繁多,有破題、接題、小講、繳結、原題、大講、余意、原經和結尾等部分,不必拘泥於這個結構,但一定要瞭解所有結構。」

  方運自身對經義就有一定瞭解,畢竟考童生哪怕不學如何做經義,也要看經義策論長見識,為以後打基礎。

  方運一邊聽,一邊運筆如飛,把重要的地方全部記下來。

  蔡縣令點點頭。

  「經義破題為重,所謂破題,就是破解題目,用自己的話來解釋眾聖之言。若連破題都有誤,其後豈非一錯再錯?但凡考官閱卷,若破題有誤,立刻棄之為廢卷。」

  之後,蔡縣令就舉了幾種出題的方式,並解析題目中的陷阱,深入淺出,說的非常透徹。

  一般來說教童生的老師不過是秀才,而再厲害的秀才也抵不過一位進士,更何況這些進士還會繼續研究經義,關注每年的考題,因為經義最有助於理解眾聖之道。

  蔡縣令花了一個半小時講完經義的結構,異常透徹,方運雖然全都記下,可卻因為經驗不足,很多地方沒有理解。

  講完後,方運正要告辭,蔡縣令卻突然發問:「我方才都講過什麼題型,你一一道來,不得看筆記。」

  方運面色不變,冷靜回答道:「您先講的題型是『通章題』,即用一章的內容為考題。其次是『截下題』,一句話中只取前四字。其三是爭論極大的『截搭題』……」

  方運分毫不差地回答完所有題型,其中還加了自己的理解。

  蔡縣令反倒愣住了,隨後滿面紅光,道:「好!不愧是雙甲聖前。朝堂兩列,他日必有你之位!就算你在『聖塔』有一席之地,我也不會吃驚!可惜我怕講太多你難以融會貫通,否則我定要講到天亮!」

  「謝蔡師。」方運鄭重彎腰拜謝。

  「你送我一個上上的考評,又送我一首出縣詩,我教你一些經義不算什麼。」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向外走。

  送走方運,蔡縣令站在庭院中對月長嘆道:「此子萬般好,只惜非吾子!」

  回到家中,方運繼續讀經典並練字,臨睡前反復回憶在蔡縣令家所學。

  這一夜,方運初次接觸經義。

  這一夜,大源府柳家的一家當鋪被燒,損失超過三萬兩白銀。

  這一夜,方守業拜訪柳家大宅,一巴掌抽飛柳子誠,逼得柳子誠低頭認錯,臨走前放下狠話,如果方運被殺,那麼第二天就是柳子誠的忌日!

  這一夜,柳子誠利用文院鴻雁傳書聯繫遠在京城的兄長柳子智,得到他的答覆。

  這一夜,柳子誠帶著所有的積蓄拜見府文院的衛院君,拿出柳子智的傳書,買通這個柳山一系的從五品官員。

  這一夜,柳子誠望著濟縣的方向發誓。

  「我不殺你,但我必污你文名、斷你文路、毀你前程!這府文院,你不僅進不來,我還要在你入院那天,當著所有人的面羞辱你,讓你跪在我面前像狗一樣求饒,以洗刷方守業那條老狗對我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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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04
第二十一章 墨香入天地

  一覺醒來,方運洗漱吃早飯,然後在院子裡走了幾圈,然後又一頭扎進房裡練字讀書。

  期間有人來訪,都沒有要事,被楊玉環擋在院子裡,那些人聽到方運的讀書聲也知趣地離開,臨走前還不忘誇方運刻苦用功。

  午間梁遠帶了酒菜來,一邊和方運吃喝,一邊商談書鋪的事宜,最後決定跟和方運一起去大源府經營書鋪,並比方運早走五天,幫方運選居住地點和書鋪的地址。

  飯後,方運前往文院的藏書堂。

  縣文院的藏書堂極大,足有十幾萬本書,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外借。

  方運進入其中,選了一本奇書天地沒有且之前沒看過的書,名為《草廬山居集》,是景國一位大學士的文集。

  方運默默拿著,奇書天地沒有任何反應。

  片刻後,方運低聲說:「收!」

  奇書天地還是沒有反應。

  方運聚精會神盯著封面的「草廬山居集」五個字,頗有一種「用眼神殺氣你」的氣概,可毫無用處。

  「難道不能直接收入奇書天地?」

  方運想了想,翻看書頁,奇書天地仍然沒有反應,只好一字一句地默記。

  默讀完第一頁,方運翻頁,奇書天地動了。

  一本空白的書出現在方運的腦海裡,封面逐漸出現「草廬山居集」五個字,第一頁也有了內容,可後面還是空白。

  「難道真要默讀完全部文字才能收入奇書天地?這種經書不能快讀,一秒兩個字,一小時就是七千兩百字,一天就算看十個小時,也才七萬兩千字,三個月六十天不過四百多萬字。眾聖的著作極多,尤其是這兩三百年的新聖的著作,加起來絕對超過千萬字,奇書天地裡很多都沒有。再加上那些大儒大學士對眾聖經典的詮釋也都要看,不讀個十幾年別想有大成就。」

  方運犯了難,府試考秀才可比縣試難得多,要考的範圍也很廣,萬一經義或請聖言得個丁,那就太丟人了。

  「實在不行,今年就不參加府試,過幾年再考秀才。」

  方運想著,離開文院。

  文院一條街有許多跟讀書有關的店鋪,有賣書的,有賣文房四寶的,有賣其他雜物的。因為童生試剛過,其他村鎮的人都沒走,這條街十分熱鬧,很多店鋪都有打折活動。

  方運之前錢不多,買不了太多的書,現在不缺錢,看到有一套《觀海文集》打九折,就動了心。

  陳觀海是景國目前唯一一位半聖,他的文集是景國許多讀書人必備的。

  《觀海文集》收集了歷年陳觀海的著作,包括詩詞、經義、策論、經注等,還有其他大儒、大學士的點評講解等書,共有五十二本,一共裝在兩個木書匣裡,每個書匣都有半人高。

  方運走進店裡,一片墨香撲面而來。

  「這套《觀海文集》多少錢?」方運問。

  「這是精裝的收藏版,原價二十兩銀子,打折後十八兩,不還價。」忙碌的書鋪老闆頭也不抬,繼續忙活。

  方運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套文集這麼貴,如果他還在酒樓打工,不吃不喝也要三年才能買得起。

  「有簡裝的嗎?」方運問。

  「有,五兩一套,不打折。」

  方運心想大約一百文一本,對以前的他來說是天價,對現在的他來說並不多。

  「那給我來一套簡裝的。」方運只想學習而不是收藏,沒必要買那精裝的,而且太沉,要收藏等去了大源府再說。

  方運正翻找銀子,就聽有人驚喜地問:「可是方運方案首?」

  方運抬頭一看,一個錦袍青年站在眼前,隱約記得是幾年前的鄰居,叫薛華,不過考上童生後搬走了。

  「薛兄好,伯母伯父可好?」方運禮貌地說。

  「父母都還好,昨日提說你高中案首,父母都很高興,不曾想在這裡見到你。」薛正笑道。

  方運正要答話,那鬚髮皆白的書鋪老闆大聲道:「你就是那個『牛車赴考房』的方雙甲?」

  「正是小生。」方運回答。

  「你要《觀海文集》是吧?那套精裝的送給你了,你還要什麼,列個書單,我讓人送到你家,銀錢全免。」書鋪老闆愉快地笑起來,露出一口快掉沒了的牙齒。

  方運急忙推辭:「謝謝老人家一番好意,不過無功不受祿,按正常價格買就好。」

  「你怎麼無功?咱們濟縣從來沒出過雙甲和聖前童生,你出了名,咱們濟縣也出了名,這是有大功於濟縣。我身為濟縣人,送你一些書是本分,切莫推辭。」書鋪老闆說。

  方運還要推辭,薛華笑道:「方案首你莫推辭了,我在文院讀書三年,早就認識趙老闆,他是個好心腸,特別支持讀書人。文院每年大考成績最好的三人都可來他的書店免費選一套書,這個慣例已經持續了十幾年。」

  趙老闆笑道:「以後你當了狀元,我就可以說我老趙曾經贈書狀元,那可是臉上有光彩的事兒,一套書不算什麼,你拿著。你要是不拿,我打聽你家住哪裡,趁晚上扔你家裡。」

  方運知道這就是文名大的好處,見實在推辭不過,只好拱手道:「謝老人家贈書。」

  「客氣什麼。我們這些老骨頭不行了,以後抵抗妖蠻還得靠你們這些年輕的後生。你可千萬別學那個方仲永,整天被他爹帶著四處逛蕩,逛蕩來逛蕩去,總有一天把肚子裡的墨水逛蕩沒了。」

  「晚輩銘記在心,日後學有所成,必征戰沙場,屠滅妖蠻。」

  「好!有志氣!」老人家笑眯眯地說。

  方運在書鋪裡和老闆與薛華聊了一刻鐘,然後藉口要讀書告辭,一個人拎著兩匣書籍往回走。

  方運心裡暖洋洋的,不是因為得到這些書,而是書鋪老闆的情誼,人族、景國有這樣的子民,必然不會敗給妖蠻。

  回到家中,方運打開書匣,把所有的書都拿出來,屋裡頓時充滿和書店一樣的油墨味。

  這精裝的書籍無論是紙張還是油墨都是最好的,手感極佳,方運拿在手裡,又看了看書架上那些破書,心想書比書得扔。

  「咦?書怎麼沒了!」方運茫然地看著空空的兩手,書香仍在,書卻沒了。

  方運四處看了看,確定真的憑空沒了,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異常高興,然後試探著在心中默念:「《觀海文集第一卷》。」

  一本嶄新的《觀海文集第一卷》浮現在他的腦海,甚至隱約能聞到墨香。

  方運用意念翻頁,和奇書天地裡別的書一樣,文字沒變,但都被增加了標點符號,更容易閱讀和理解。

  「這本和文院藏書堂裡的那本差不多,可這書為什麼能收入奇書天地?難道是新書或者精裝?這個可能性太小。」

  方運試著摸其他的書,然後心裡默念收入奇書天地中,就見《觀海文集》共五十二本全部被收入其中,地上之剩下兩件空空的木質書匣。

  「莫非是所有權的關係?」

  方運立刻行動起來,去鄰居家借了一本沒看過的書帶回來,結果怎麼都收不到奇書天地中。他試著讀完第一頁,奇書天地立刻收錄這本書,但內容只有第一頁。

  「看來必須是我自己的書才能收入奇書天地裡,如果是別人的書,必須要認真看完才行。」

  方運鬆了口氣,這樣就好多了,要是認真看完才能收入奇書天地,那他先要枯燥地讀十年書才行。

  「縣城地方小,我需要的書太多,恐怕要用幾十萬本,大量買進書然後憑空消失容易被人懷疑,等去了大源府開了書鋪有了倉庫,就可以大量『吃書』而不怕人懷疑。」

  方運笑了起來,沒想到經營書鋪還有這個好處。

  解決了書的問題,方運繼續練字然後誦讀眾聖著作,領會其中的真意。

  接下來的日子方運一直練字讀書,晚上就去蔡縣令學習做經義,日子過的很充實。

  時間過的很快,一晃就是十天。

  楊玉環找了一個信得過的女傭人,方運也從方家子弟中選了一個厚道老實的堂哥當長隨,陸續處理完所有雜事。

  在一個朦朧的清晨,四個人把家裡的東西搬上馬車。

  公雞報曉,嘹亮的聲音響起,四個人望著空蕩蕩的院子,看著地面上淡淡的霜痕,都有些傷感。

  方運望向天邊,太陽未升起,東方一片青色。

  在寂靜的清晨,四人上了馬車。

  「啟程。」方運在馬車裡沉聲道。

  坐在車頭的方大牛一甩鞭子,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三匹馬立刻打了個響鼻,鼻子噴出白色起霧,邁著蹄子帶動馬車前行。

  頭馬脖子上的鐸鈴晃動,悠揚的鈴聲回蕩在道路上。車軲轆壓著地面,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車上的人輕輕震動。

  楊玉環忍不住掀開窗簾,望向外面。

  方運透過馬車窗,看到天空掛著淡淡的殘月。

  「我們會回來的。」方運安慰道。

  楊玉環伸手攏了攏耳邊的秀髮,道:「有你在,就是家,只是人總有些念舊。」

  四十多歲的江婆子道:「東家可是文曲星下凡,在哪裡都一樣。等將來東家中了狀元,自然可以回來省親。」

  方運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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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04
第二十二章 詩成鎮國 一紙百斤

  不多時,門簾外的方大牛道:「出城了。」

  「嗯。」

  又過了一陣,方大牛道:「要過濟河了,驛站的涼亭那裡站著許多人,不知道等誰。」

  方運掀開門簾,前面是石板搭成的濟河橋,再前面則是濟縣驛站,是原本是朝廷傳遞書信和負責官員旅途食宿換馬的地方。

  不過由於才氣體系昌盛,朝廷的文書都直接利用文院的「鴻雁傳書」,瞬息即達,驛站就不再負責傳遞官方文書,而是負責民用信件郵寄。

  非官員或者官員傳遞私信用文院的「鴻雁傳書」很貴,同州一兩銀子,同國十兩銀子,跨國則百兩。

  方運詫異地看到,蔡縣令、王院君、蘇舉人等濟縣重要人物都在。蔡縣令身後的那個牛蠻人身高超過七尺,異常醒目。

  方運先是一愣,以為他們迎接哪個大官,可看到有人招手,才明白他們是來送自己的。

  方運心中暖意陣陣,立刻跳下馬車,跟著馬車一起走向驛站的涼亭。

  此刻太陽還沒升起,許多地方都掛著霜,春寒料峭,方運沒讓楊玉環下來。

  走到眾人前,方運彎腰作揖,道:「方運何德何能受諸位大人長者如此厚待。」

  蘇舉人道:「此言差矣。你方運此刻如幼鳳初鳴,未來必將翱翔碧空,送你是我等榮幸。你是『濟縣方運』,同為濟縣人,送你是應該的。對了,你到底娶不娶我女兒或孫女。」

  眾人笑起來,這些天城裡已經在傳蘇舉人招贅失敗的事情,得知方運沒有捨棄楊玉環,濟縣讀書人對方運的評價又高了一分,

  蔡縣令拿出三封信遞給方運,道:「我與孫知府是同鄉,與州刑司的張司正是同榜,與州文院的周主簿是好友,你既然去大源府,幫我把三封信捎過去。」

  孫知府是大源府的最高民政長官,官居五品,而州刑司的司正則主管一省的緝捕刑獄,是四品大員。州文院的主簿是六品官,論品級也比蔡縣令高。

  方運心知這是蔡縣令幫他鋪路,讓他靠這三封信跟三位高官見一面,日後若在大源府出事,這三位必然會看在蔡縣令的面子上相助。

  「看來那三人都是文相的人。文相是文院系的首領,但他手下必然還有當文官的,而左相柳山雖然只是文官之首,其門生故舊也有在軍中、文院。」

  方運心裡想著,接過三封信,謝過蔡縣令。

  縣裡另一家望族的吳族長遞過一個紅色小布包,道:「這是十兩程儀,祝方案首一路順風。」

  接著一些人也送上程儀,方運一一謝過。

  從濟縣到大源府坐馬車不過四個小時,可這些人卻送了一百多兩銀子,很多人送的比祝賀方運考中童生更多,可見在他們心裡方運的地位不斷升高。

  眾人聊了一些大源府的見聞,做出一些有益於方運的指點,在太陽即將升起的時候,有人說讓方運快走,別耽誤了行程。

  王院君卻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方運,不如你在這裡做一首詩或詞,不枉我們白跑一趟。」

  方運笑道:「敢情王大人不是來送我的,是來考我的,您這院君可真是盡職盡責,放到明年考怎麼樣?」

  「不可!今日事今日畢!」王院君的話引發眾人善意的笑聲。

  許多人好奇地看著方運,方運的才名和詩名已經傳遍濟縣,不知道他今天會做出一首什麼樣的詩詞。

  「容小生細想。」

  方運說著,四處觀望。

  眾人更加好奇,方運這明顯是準備就地取材,這要是能寫成好的詩詞,那真可謂「七步成詩」。

  方運慢慢觀望,附近有驛站,不遠處有農舍茅屋,公雞打鳴,而天上的殘月越來越淡。

  遠處的山路落著樹葉,驛站牆邊開著不知名的花,可因為要離開濟縣,他越發留戀這裡。

  方運問:「可有筆墨?」

  就見涼亭邊的眾人突然不約而同笑起來,主動向兩側站,為方運讓出一條通往涼亭中間石桌的路。

  石桌上赫然擺著筆墨紙硯,文房四寶俱全,連墨都磨好了。

  方運苦笑搖搖頭,走過去,提起筆,沉思片刻,沾著濃墨用「柳體」寫字,一邊寫一邊念。

  「晨起動征鐸,客行悲故鄉。」

  寫完後沒有立即動筆,像是在思索。

  眾人點點頭,有些人看向馬脖子上的鐸鈴。

  方運繼續動筆,同時念道:「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許多人眼前一亮,這一句非常形象,方運好像不是在寫詩,而是在作畫。

  接著,方運寫完最後幾句,組成一首五言律詩。

  晨起動征鐸,客行悲故鄉。

  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

  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驛牆。

  因思濟陵夢,鳧雁滿回塘。

  最後,方運在上面寫上「濟縣早行」四字。

  詩成,蔡縣令卻皺著眉頭,走到方運一側,盯著方運的詩許久不語。

  王院君則點頭稱讚道:「此詩恐怕也有鳴州之才,詩意懇請,情景動人,先寫詩人啟程,後寫一路景色,最後則思念夢中的濟縣山水,野鴨和大雁浮在湖塘裡,如同旅客歸故鄉,情真意重,難得,難得。」

  蘇舉人道:「這詩對仗極其工整,語句優美,是我見過的出行詩中最妙的一首。」

  眾人紛紛點頭,讀書人有送別詩,有邊塞詩,也有出行羈旅詩詞,而這首《濟縣早行》的確很出彩。

  「其中『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這句列錦很妙,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六個意象的排列完美無缺,最難得的是音韻鏗鏘,讀起來如清泉入喉。」一位秀才道。

  列錦是一種修辭手法,整句都是名詞或名詞性短語,巧妙組合排列,其中名氣最大意境最佳的是「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不過論「絕」卻不如這首《商山早行》。

  這首詩是唐朝著名詩人、詞人溫庭筠的名作,而溫庭筠是「花間詞派」的鼻祖,黃易的小說《大唐雙龍傳》中的花間派的原型就是花間詞派。後世的詞之所以繁榮,溫庭筠功不可沒。

  溫庭筠雖與李商隱並稱「李溫」,但只是詞勝李商隱,論詩遠不如李商隱,而唯一可與李商隱的詩爭輝的,只有這首《商山早行》,更是一首古今「絕」詩。

  倒數第二句本是「因思杜陵夢」,不過明顯和這裡不符,所以方運變「杜」為「濟」,兩字都是仄音,絲毫不影響詩句的平仄和意境。

  眾人議論紛紛,方運閉口不語。

  蔡縣令突然大聲道:「好你個方雙甲,我說你怎麼寫完後一直不言不語,原來你是在考我們!諸位,你們小看了這首詩,這可不是詩出鳴州,而是一首『鎮國』之詩啊!」

  方運不由得微微一笑,心想蔡縣令不愧是一位進士,竟然這麼快就發現了這首詩的妙處。

  「縣尊,您過於誇大了吧?」王院君愕然,就目前看來,這首詩很難達到鎮國,因為鎮國以及更高的層次的詩詞在某一方面都有極為突出的表現,或情深,或磅礴,或字字如刀,或瑰麗無比,或奇,或絕,不一而足。

  蔡縣令笑問:「你們沒看出來這是一首絕詩?」

  絕詩不是絕句,而是指這詩在某方面絕跡絕種,很難出現相同的。

  「這……」

  眾人議論紛紛,完全看不出這首詩「絕」在什麼地方,畢竟絕詩太難得,許多大儒窮其一生也做不出一首,那個層次的詩詞是可遇而不可求。

  蔡縣令一字一句道:「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可謂字字列錦,前所未有,怎能不絕!」

  許多人面色一變,如潮水湧到石桌邊仔細看,竟然把方運擠開。

  蔡縣令則聰明地抓住石桌,不然他也會被擠走。

  「果然是字字列錦,這詩前所未有,百代孤絕,驚才絕豔,驚才絕豔啊!」蘇舉人大聲叫喊,激動得滿面通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他做出好詩。

  王院君興奮的嘴角直抖,道:「莫非聖人眷顧,我時來運轉了?我竟然也有機會親眼看到一首鎮國之詩的誕生?」

  幾個年長的秀才同樣滿面癡迷,那神色比禁.欲二十年的采.花大盜突然見到光著身子的絕世美女更狂熱。

  「得見詩出鎮國,死而無憾,死而無憾了!」

  「不世奇才,不世奇才!」

  一幫讀書人跟精神病似的連連叫嚷哀嚎。

  王院君按捺不住,伸手去拿那首詩仔細觀看,結果他手竟然捏不起那張紙。

  「這……」王院君不得不加大力氣,然後才雙手捧起,明顯很用力,如同捧著大石頭似的。

  王院君歎道:「一頁重百斤,的確是詩成鎮國,錯不了!」

  這紙張明明不大又很薄,卻異常沉重,許多人都是第一次親見,心中無比震撼。

  「怎麼墨跡不散?這不是墨不沾膚嗎?明明秀才才能做到,方運的字怎能如此?」

  「聖前童生豈能和你我一樣?」

  「也是。」

  「胡說!就算聖前童生也不可能十天練就墨不沾膚,明明是方運苦學所得。」

  「善。」

  眾人輪流觀摩品評,不知不覺太陽升起。

  晨光照在方運的字上,每一個字表面都出現極淡的光暈。

  「這是字字珠璣啊。」蘇舉人稱讚。

  蔡縣令的神色卻忽明忽暗,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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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05
第二十三章 傳家寶!

  眾人還在不停議論。

  「聖前雙甲朝廷還沒有反應,可能要等文牌坊審批下來一起獎勵,可這次詩出鎮國,明日必然出現在朝堂之上。按理說,寫出鎮國詩增我國運,至少給要賜一個爵位,封『鄉男』太低了,至少應該是『縣男』。」

  「這首詩極有可能被李大學士舉薦給《聖道》月刊,而《春曉》必然會出現在下個月的《聖道》,這就是兩詩同在,百年未有啊。」

  「不過我聽說目前《聖道》的三位編審中,有一個是慶國那位最年輕的大學士,景慶兩國交惡已久,他會不會從中作梗?」

  「不可能吧,就算三位大學士是編審,可最後還由大儒把關,應該不會出問題。」

  「問題是,方運還有一首《歲暮》也被舉薦了。」

  「三詩同在?前所未有,不知是禍是福。聽縣尊的意思,不想讓他太出名,要磨礪幾年,可現在怎麼也藏不住了。」

  「他可要出風頭了,童生做出鎮國詩和大儒詩成鎮國完全不一樣,不管是禍是福,能與他同鄉,是我的福氣。」

  「不過,方運你可不要驕傲,在眾聖眼裡,經義才是大道,治國是中道,詩詞是小道。」

  「風水輪流轉,現在妖蠻虎視,用小道殺出一條半聖路或未可知。」蘇舉人隱隱點出自己對時局的看法。

  「說的也是。方運有此大才,幾十年後,未必不能踏上自己的大道。」

  「說的是。」

  不多時,蔡縣令偷偷把隨身的印泥取出來,然後從他人手中要過詩頁,放在石桌上。

  「方運,你過來,你這字比縣試好十倍不止,這字骨、字形很特別,我從未見過,似乎有名家之勢,過來說說。」蔡縣令道。

  眾人都已經看完,所以主動讓開,讓方運走到蔡縣令身邊。

  王院君拂須笑道:「孺子可教,這字雖然還是略顯稚嫩,但比起普通童生也不算差,已經有大家之風,不出三年或可超過我等。這……縣尊,你做什麼!」

  王院君瞪大眼睛,就見蔡縣令突然出手,一把抓住方運的右手拇指,然後把方運的拇指按在鮮紅的印泥裡,再按在《濟縣早行》詩的紙頁上。

  方運迷茫地抬起拇指,紙面上的紅色指紋清晰可見。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著蔡縣令,這是演的哪一齣戲?

  蔡縣令以迅雷掩耳不及之勢抓起那頁紙,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出口成章念誦疾行戰詩。

  「少年鞍馬疾如飛,

  賣盡儒衣買戰衣;

  老去不知筋力減,

  夜闌猶夢解重圍。」

  在念誦這首詩的過程中,蔡縣令周身刮起狂風,腳下輕輕一點,一步邁出七八丈,身體在半空滑翔,速度極快,比駿馬奔騰毫不遜色。

  蔡縣令放聲大笑:「哈哈哈,此詩當為吾之傳家寶!方運,你放心走吧!」

  方運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這還是進士嗎?這還是一縣之長嗎?就這樣的還有機會成為掌管一省的州牧?昨夜他還說自己是文相的學生,大儒就教出這樣的學生?以後還能不能快樂地討論經義了?

  其他人恍然大悟,全都眼紅了!

  蘇舉人大喝道:「賊子羞走,還我賢婿鎮國詩!你們還等什麼,聯手阻攔他!」

  「蘇老先生說的對,他要是敢動文寶官印,本官參他一本!」王院君氣急敗壞道。

  「蔡禾你怎能如此奸詐!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就見蘇舉人對準蔡縣令的前方一指,快速誦出漢太祖劉邦的著名戰詩歌《大風歌》。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舉人殺敵,出口成章。

  天空響起一聲破空聲,隨後一道高達十丈的青色龍捲風出現在蔡縣令的前面,急速向蔡縣令刮去,這戰詩形成的大風遠超自然的龍捲風,風刃如刀,要是捲進去必然被絞成碎肉。

  王院君也不甘示弱,出口誦讀景國半聖陳觀海的戰詩《滄浪行》,就見一道高四丈、長九丈的巨浪出現在蔡禾後面,和龍捲風前後夾擊。這巨浪比魯捕頭靠文寶腰牌激發的力量更強。

  「都瘋了!」一位秀才喃喃自語。

  幾位老秀才卻面帶笑容看好戲,除非在場所有人拼死攻擊,否則不可能攔下蔡縣令,對方可是進士。

  方運風中淩亂,哭笑不得,沒想到第一次見到文人用戰詩戰鬥,竟然是在這種情況,而且是他的一首詩引起的。

  「哈哈,此詩我要定了,劍出,開!」

  就見蔡縣令大笑著口吐才氣,凝聚成才氣古劍。

  才氣古劍斬入龍捲風,就聽轟地一聲巨響,龍捲風炸成一片青氣四散。

  與此同時,原本保護蔡縣令的牛蠻人猛地一躍,跳到足足兩丈高,然後揮拳砸向王院君吟誦出的巨浪。

  「轟!」

  牛蠻人如同皮球一樣被強大的力量反震飛出,而巨浪的力量被削弱,難以追上蔡縣令。

  那牛蠻人把地面砸出一個淺坑,然後晃著腦袋站起來,拍掉身上的塵土,竟然一點事沒有。

  「竟然是一位蠻將。」方運沒想到這個牛蠻人的實力這麼強,蠻將相當於人族的舉人,一人足以擊潰一支千人大軍。

  蠻將雖然不能一擊擊破舉人的戰詩,可舉人想殺蠻將更難,在一對一的情況下,蠻將的勝算極大,有著人族無法比擬的個體實力。

  「哈哈哈,方運,你明日再去找周主簿,我會送你一件小禮物。」蔡禾大笑著衝進城裡,一點沒有縣令的穩重,根本就是一個意氣風發的狂生。

  蘇舉人氣得吹鬍子瞪眼,無奈地罵道:「蔡禾這頭小狐狸!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招!方運,我女兒或孫女給你做妾的話,你能不能把那首鎮國詩要回來給我?」

  蘇舉人充滿期盼的看著方運,明明是五十多歲的人了,那眼神比小貓咪都可憐。

  方運也很無奈,道:「我哪知道蔡縣令這麼狡猾,一首詩而已,算了。我要走了,告辭。」

  王院君伸手阻攔,問:「你就沒有新詩要作?」

  「鎮國詩哪有那麼好寫?」方運差點翻白眼,這王院君竟然也不學好。

  「沒有鎮國,鳴州也行啊,我胃口沒蔡縣令那麼大,鳴州就能當我家的傳家寶。」王院君道。

  蘇舉人道:「我不要鳴州,達府就行,詞也行,曲也行。」

  一個秀才低聲說:「給我一首出縣的就行,我正愁二兒子沒好聘禮。」

  另一個秀才打趣道:「你要是真能求得方案首的出縣詩詞,可以當聘禮送去我家,我女兒人稱小玉環。」

  「就這麼說定了!」

  周圍的人笑起來。

  方運又好氣又好笑地白了兩個秀才一眼,拱手道:「諸位告辭。」說完跳上馬車。

  蘇舉人道:「你別走啊,我女兒或孫女的婚事好商量,你下一首鎮國詩能給我留著嗎?我還有個侄孫女不錯。」

  方運哭笑不得,只是揮手告別。

  王院君嘆了一口氣,道:「蔡禾簡直貪得無厭,得了贈詩不說,還搶了『首本』鎮國詩!這件事不能完!堂堂鎮國之詩被蔡禾那個混蛋按了手印搶到手,成何體統!一定要讓他大放血,絕不能便宜他。」

  蘇舉人道:「當然不能放過他!不過這手印鎮國詩太難得了,以後方運成名,必然有自己的印章,絕不會按手印,那頁詩,恐怕是孤品絕響啊。要是方運將來成了大儒甚至封聖,蔡禾就佔大便宜了。」

  王院君面色鐵青,道:「想起蔡禾搶走鎮國詩的那一幕,我就心痛,我的心在滴血啊!我寧可用官位換這首鎮國詩!」

  「走!去他家吃早飯去,午飯晚飯也要去,連吃三天!不然難解我心頭之恨!」蘇舉人氣呼呼地說。

  「走!」

  眾人紛紛響應,笑著向縣衙走去。

  方運搖搖頭,掀開門簾進去。

  馬車內的比較暗,方運卻看到一雙明亮的眼睛正望著自己。

  楊玉環的目光中有震驚,有喜悅,有欣慰,更多的是仰慕和崇拜。

  「小運,你真厲害!」楊玉環激動地說著,目不轉睛盯著方運。

  「還行吧。」方運有些不好意思。

  楊玉環道:「那怎麼叫還行?連我一個婦道人家都知道鎮國詩的名聲。看看那些大官,為了你的事竟然打起來,我可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你簡直……不,你就是大才子!」

  方運不由得一笑,沒想到不過寫了一首詩,楊玉環就跟追星的瘋狂粉絲一樣,這時候的楊玉環更加豔麗可人。

  方運仔細看了楊玉環一眼,道:「玉環姐你又變漂亮了,不過還是瘦,要繼續吃。」

  「亂說!」楊玉環紅著臉低下頭。

  江婆子恭維道:「方公子果然是文曲星下凡,寫了一首詩就讓當官的打起來,以後還了得?不過他們不會真的爭個你死我活吧?」

  方運笑道:「你多慮了,王院君和蘇舉人就是一時氣急敗壞才動手,沒那麼嚴重,不是有戰詩文會嗎?和切磋差不多。」

  「那就好。」江婆子道。

  外面的方大牛大聲說:「少爺,前幾年我見過一次戰詩文會,當時以『火』為題目寫戰詩,有兩個秀才竟然簽下生死狀,結果一個被活活燒死,慘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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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06
第二十四章 香狐

  方運笑著問道:「大牛哥,誰讓你叫我少爺的?」

  「爹媽說的啊,說你現在不一樣了,不能再叫你弟弟,現在叫你少爺,等你中了舉人,我還得叫你老爺。」方大牛道。

  「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見外。」

  「那不行,我不能給咱們方家人丟人,該怎麼叫就怎麼叫,不然我怎麼當你的長隨?俺娘說,濟縣方家好不容易出了您這麼一個金鳳凰,讓俺好好伺候您,將來肯定能沾光。」

  方運沒有說什麼,目光落在手中的那三封信上,方大牛沒說錯,他現在的地位的確不同了。

  太陽升起,天氣回暖,方運打開窗簾,從書箱裡拿出一本《禮記》,開始低聲誦讀。

  楊玉環靜靜地看著方運,偶爾嘴角彎起,霞飛雙頰,不知道想什麼。

  馬車一路前行,方運看累了就閉目休息,休息片刻後就繼續低聲誦讀。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離大源府越來越近,方運正讀到「君子遠庖廚」,突然一道白影從視窗竄了進來。

  方運毫無防備,嚇了一跳,一隻雪白的狐狸撲到他腿上,帶著一縷香氣和淡淡的血腥味,沒有絲毫動物的腥臭。

  楊玉環好奇地看著狐狸,流露出憐惜之色,而江婆子卻面色大變,叫道:「方公子小心,可能是妖怪!」

  方運心中一驚,就要把狐狸扔出去,可那只狐狸突然抬起頭,用漆黑的眼睛看著他,露出哀求之色,然後閉上眼,輕叫一聲,昏迷過去。

  換做平時,方運可能會直接扔走,可剛好讀到「君子遠庖廚」,他就猶豫了。

  君子遠庖廚在《孟子》裡也出現過,這句話不是說瞧不起下廚房的,而是指人都有惻隱之心,若不是廚師,遇到廚房裡殺活物的時候總會於心不忍,所以最好不要看到那個場面,不要聽到活物臨死前的悲鳴,因此君子要遠離廚房。

  不過在讀書人上陣殺敵的時代,這話原意反倒有些不合時宜,於是被人引申,解釋為任何人都有吃肉的權力,但不能以殺活物為樂,不可虐殺。

  楊玉環低聲道:「這應該就是普通的狐狸,就算是妖也沒殺過人。妖怪要是殺了人,眼圈會變紅,身上也會有一種腥味,類似爛魚,我聞到過。」

  方運略一思考,低頭觀察小狐狸的傷口,似乎是被動物爪子抓傷,傷口附近的血液已經乾涸,傷口也已經結疤,說明戰鬥至少過了好幾個小時,被敵人尾隨的可能性很小,收留牠倒沒什麼危險。

  方運沒有掉以輕心,把頭探出窗外,路邊的森林沒有動靜,幾十丈後就有別的馬車,又向大源城方向看去,已經能看到大源府的城牆輪廓,再大膽的妖獸都不敢在這裡撒野,因為文院裡的聖廟每時每刻都在警惕。

  「小運,這條狐狸怎麼辦?」楊玉環問。

  方運道:「過城門的時候問問守衛,他們如果認為這不是害人的妖物就帶進去,如果是就讓士兵處理。」

  「哦。」楊玉環想救這只小狐狸,可方運的態度更重要,所以她什麼也不說。

  方運卻又輕輕聞了聞,這只狐狸特別香。

  方運立刻利用奇書天地查詢,很快找到半聖陳觀海的一篇遊記,提到過狐狸一族最珍貴的香狐,只寫了「通體異香」「世間罕有」等。

  方運懷疑這只狐狸就是價值連城的香狐,而這種狐狸的狐毛可以做香狐筆。

  一支香狐筆可以賣到萬兩以上,因為用香狐筆寫戰詩詞可以增強至少一成的力量,如果再搭配妖獸血液製成的墨汁,可以把威力提高兩成多。香狐越大,效果越好。

  香狐極為罕見,據說存世不過十幾隻。

  這只狐狸太小,尾巴和身體一樣長,而尾巴只有方運手掌那麼長,簡直像只小松鼠。

  方運又仔細查看小狐狸的傷口,都已經結疤,不用特別處理。

  來到城門前,方運讓方大牛停車,然後他抱著小狐狸走下車。

  大源府的城牆足有四丈高,青石壘疊,固若金湯,看上去非常有安全感,據說是一位大儒主持建造。

  城門兩側各有五個披甲士兵,並不檢查過往車輛,也不收進城稅。

  方運走到一個士兵前問:「我在路上撿到一隻狐狸,想自己飼養,但不知道是不是妖物,想問問有什麼辦法檢驗。」

  那士兵一看方運身穿童生袍,回答道:「此地都被聖廟的力量籠罩,若是這狐狸有問題,聖廟會立刻鎮壓。你可以隨時帶進去。」

  「謝謝。」方運謝過士兵,回到車上。

  方大牛繼續趕著馬車,前往梁遠已經選好的住宅。

  方運從沒來過大源府,不過這裡再繁華也比不過商業高度繁榮的那個世界,所以他沒什麼興趣,思索怎麼辦書鋪,想著先賣什麼書。

  楊玉環則不一樣,她掀開窗簾,好奇地看著大源府,這裡可比濟縣大的多,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大源府是江州的首府,是江州的政治中心,不過江州的軍事中心和商業中心卻不是大源府,而是五百裡外的玉海府,那裡位於長江口,城外就是東海,是景國和海民貿易之地,無比繁榮。

  梁遠五天前就已經來到大源府,昨天寄信給方運,幫方運選擇了一處便宜的獨院租三個月,每月五兩銀子。同時還選擇了一家準備出兌的書鋪,只等方運來就可以去官府那裡辦手續。

  按照信上面的地點,馬車來到老石巷,梁遠正在那裡等著。

  方運下了馬車,和梁遠寒暄,一邊走一邊詳談住宅和書鋪的事。

  住宅要比方運家小了點,是很普通的小宅院,但方運並不在意,等將來書鋪盈利了就直接買一套大點的庭院住。

  稍作整理,吃過午飯,方運帶著楊玉環和梁遠離開,先去簽租屋合同,然後前去大源方家。他說好給大源方家一成股,而且想借大源方家的牌子避免別人來找茬,尤其是柳家。

  車在方家門口停下,門口敞開著,門上的牌匾寫著「方府」兩字。

  方運往裡一看,裡面不是幾進幾出的大院子,而是一處園林。

  門後面是一條鵝卵石路面,兩旁是花園,鵝卵石路抵達假山的時候分開,假山後面應該是主園。

  門口站著兩個身穿黑衣的家丁,不過一個沒有左臂,一個右眼被眼罩擋著,兩個人神色堅毅,看上去像當過兵。

  方運心裡更加敬重方守業,怪不得都說方守業是大源府的第一好漢。

  方運一拱手,道:「兩位好,我是濟縣方運,是方守業伯父的侄子,跟伯父約定好商量書鋪入股的事。」

  一個家丁立刻道:「將軍昨日得到急報,已經回玉海城,大夫人吩咐過,方案首前來就直接帶著去見她,請跟我來。」

  方運笑著道:「謝謝。」然後示意楊玉環和梁遠跟上。

  家丁帶著三人繞過假山,來到第二個院子,可第二個院子竟然沒有房屋,依舊是假山流水,花草樹木,除了來時的門,東、西和北三個方向各有三個圓拱門,分別通往三個院子。

  而且東西兩個院子再往東西還有門,還有院子。

  「傳說中的大土豪,不愧是名門。」方運心想。

  走到第三個院子,方運終於看到方府正廳,那一間正廳就比方運家的院子加屋子還要大。

  正廳最裡面是兩把太師椅,左右兩側擺著六對方桌,方桌兩側都有椅子。

  不過正廳沒有人。

  家丁讓方運進正廳坐,然後說進去找大夫人。

  梁遠偷偷打量四周,興奮地低聲說:「方運,看來方家很重視你,直接把你帶到正廳,要是別人估計只能在偏廳等。這可是名門啊,普通舉人進方家都得去偏廳。」

  楊玉環不由自主點了點頭,雙手放在腿上,顯得很拘束。

  方運則大大方方打量正廳,不愧是兩代名門、書香門第,正廳有古瓶,有墨寶,有盆栽,有山水,文雅樸素,沒有一絲的奢靡氣息。

  牆上有一副對聯:

  蒼山如暮,尚倚紅日傲風雲。

  殘陽滴血,猶作泓弘向碧心。

  方運不由得點點頭。

  「小運來了?你伯父可沒少誇你,讓伯母瞧瞧咱們方家的麒麟兒。」

  人未至,聲先到,語氣裡充滿了驚喜和熱情。

  三人立刻站起來,就聽環佩叮噹聲響起,正廳東側的珠簾被兩個小丫鬟掀開,一位雍容華貴的中年女子走了進來。

  這女人身穿一身紅色長裙,不算多麼漂亮,可美目清秀,富貴襲人,笑起來極為和善。

  這人身後跟著一個年紀稍小的中年女子,一身綠裙,也是滿面帶笑,只是笑容假的多。

  方運吃不準大夫人身後的那人是是誰,於是拱手道:「侄兒見過伯母。」

  楊玉環和梁遠也急忙行禮,但都不說話。

  大夫人笑道:「好一個俊朗少年,怪不得守業對你讚不絕口。來,讓伯母好好看看。對了,這是你二嬸,方才我們還說起你。」

  方運知道方守業有個弟弟,只是秀才,但風評不好,整日在青.樓廝混。這位應該是方家二夫人,而妾室只能稱姨娘,不能稱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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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06
第二十五章 是賺是賠

  「見過嬸嬸。」方運行禮問候。

  「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客氣,快坐。」二夫人笑著示意方運坐下,自己則坐到一張上位的太師椅上。

  大夫人沒有坐在上位,而是笑吟吟走過來,直接去楊玉環面前,拉著楊玉環的手笑道:「好一個江州西施,我看啊,你比西施都美,給小運當正妻真是便宜了他。第一次見面也沒準備什麼,就把這鐲子送給你。」

  說著,大夫人把自己手上的鐲子褪下來,直接給楊玉環戴上。

  楊玉環紅著臉道:「使不得,太貴重了。」說著要把手抽走,因為她的手很粗糙,害怕被人笑。

  大夫人卻好像毫無覺察,道:「伯母給侄媳婦東西天經地義,你不收也得收。」

  方運客氣推辭:「伯母,您這鐲子太貴重了。」

  「貴重?配玉環的話,我還嫌不夠好。等我去玉海城仔細挑挑,一定選個更好的,不然可惜你這美人兒了。來,一起坐。」大夫人伸手幫楊玉環整理頭髮,似是很喜歡她。

  大夫人和方運三人一起坐在下座,就二夫人自己坐在主座上。

  楊玉環看不出來,可方運和梁遠相視一眼,發現兩個夫人之間不對頭。

  方運正要說話,二夫人卻搶先道:「嫂子說的是。不過咱們方府養著一大家的人,錢不能說花就花啊。大哥是看重方運,我也看重方運,可一間書鋪一成的股就要一千兩,是不是太多了?有了這一千兩銀子……」

  「弟妹。」大夫人打斷二夫人的話,扭頭看著二夫人,「應黎午睡快醒了吧,你這個當媽的不在,他又要哭鬧了。書鋪的事老爺已經定下,我們婦道人家照做就是。玉葉,你去找大管家來,讓他和小運一起去衙門處理一下書鋪的文書合同。」

  「是,夫人。」一個丫鬟立刻離開。

  二夫人笑道:「話可不能這麼說,方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一千兩銀子足夠咱們自己新開一家書店了,只換一股合不來。不過方運畢竟是自家人,大哥又發了話的,我也不是貪得無厭的人,就換三股吧。」

  方運心中厭惡,他已然猜出來,這應該是方家兩房之間的爭鬥,竟然燒到自己身上,要是這樣,錢不要也罷,也沒必要在方家族學教書,實在不行賣幾首詩換錢開書鋪。

  方運立刻起身道:「既然二夫人這麼說,那方運就不打擾了。今日我就給大伯父寫一封信,說取消跟方家的合作。告辭。」

  楊玉環和梁遠立刻慌張地跟著站起來。

  二夫人立刻道:「這是你自願的,可別在大哥面前說是我逼你的,我沒做過的事可不承認。」

  「閉嘴!」大夫人突然對著二夫人厲喝一聲,然後搶先一步擋在方運面前,展顏微笑道,「弟妹就是個人來瘋的性子,你別見怪。這個家是我管,她說的不算!走,伯母親自陪你去衙門定下這事。我和你大伯父都很看好你,你可千萬別多想。」

  方運一看大夫人這態度,心裡的火氣消了一些,仔細一想,這事明顯是二夫人故意找大夫人的碴,屬於指桑駡槐,而且似乎想破壞方守業跟他的關係。一開始大夫人不想多計較,但他態度這麼堅決,不得不跟二夫人翻臉。

  要是自己就這麼被氣走了,等於順了二夫人的意。

  方運微笑道:「大伯母您多慮了,侄兒心明眼亮,知道誰對我怎麼樣。不如這樣吧,既然二夫人不喜歡用方家的錢,那乾脆就以伯父自己的名義入我一股,三個月之內,我至少可以送上一千兩分紅!」

  「也不怕閃了腰!」二夫人小聲嘀咕,卻不敢再為難方運。

  大夫人笑道:「老爺畢竟是五品的將軍,以他的名義入股不合適。這樣吧,以我的名義入股,那一千兩算是我的私房錢。至於分紅的事,年後再說,不急。」

  「也好。」方運道。

  這時候,丫鬟帶著方管家走了進來。

  方管家是一個很普通的小老頭,一身黑色的衣袍,嚴肅恭謹。

  「大夫人,二夫人。」方管家禮貌地點頭致意。

  大夫人笑著說:「我本想讓你去代表方家去衙門簽個文書,不過現在我親自去,就不麻煩您了。」

  方運聽到「您」字,意識到這位管家在方家的地位不低。

  方管家掃了一眼方運等人,道:「這種事我常做,就讓我陪您一起去吧。」

  「也是,有你在我們能省不少麻煩。」

  隨後,一行人向外走,二夫人低聲詛咒:「賠死你們。」

  眾人都當沒聽到。

  一行人先租賃了房屋,然後去衙門辦理了相關的手續。

  府衙的衙役文官很少見到名門的大夫人親自來,就把「三味書屋」牢記在心,以後可千萬不能得罪這個書鋪。

  在方運辦理書鋪手續的時候,倒峰山上聖院的文員們也在忙碌。

  秀才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小的人物,哪怕是望族都不會平白得罪,但在聖院裡,他們地位最低,但因為飽受聖院的才氣滋養,卻又比普通秀才更容易中舉人,未來的路更長,聖院一脈在各國都有很大的影響力。

  兩個秀才文員抱著兩個書箱,匆匆跑向《聖道》月刊的「審閱堂」。

  「快點快點,縣試剛過,各州都有大學士舉薦的縣試詩詞,這些已經過了『聖選』,可不能耽誤了。」年長的文員道。

  「是。」年輕的文員悶頭跑。

  兩個文員跑到審閱堂前,整理了一下衣衫,推門而入。

  審閱堂內非常寬闊,整間大屋內充斥著柔和的白光。

  東、北和西三方各有一張長兩丈的大長桌,每張桌子後面都坐著一位身穿大學士服的儒生,一位老年人,一位中年人,而其中一位竟然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審閱堂的半空懸浮著許多紙張,大學士心念一動,紙張或飛離,或飛到面前。

  「空有才氣,狗屁不通!」老年大學士輕哼一聲,幾張紙立刻卷成一團,飛到紙簍裡。

  「此詩不錯,可入選,過。您老看看。」

  中年人說完,一張紙頁飛到老年人面前,老年人低頭一看,道:「過。」說完,紙片飛到那年輕人面前。

  那年輕人抬頭看了一眼,道:「候補。」那紙頁便被閒置。

  另外兩人繼續審閱。

  中年人看向門口,和顏悅色問:「可是各地的縣試詩詞?」

  「是。九十州共舉薦兩千餘詩詞,經聖選後,只剩六十七,最低出縣。」文員道。

  老年大學士不滿地嘀咕:「這幾年縣試府試哪裡出過合格的詩文?這一代四大才子最後一位也是五年前的進士,真是一蟹不如一蟹。在縣試府試裡選詩詞上《聖道》根本就沒道理!我不看了,你們兩個決定,我同意。」

  中年大學士一招手,兩個文員書箱裡的紙張立刻依次飛過去,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在半空鋪就白紙長橋,最後整齊地落到他的桌上。

  兩個文員下去後,中年大學士沒去管那一疊縣試詩文,繼續遴選其他的文章。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中年大學士才一頁一頁地看縣試詩文。

  一頁,兩頁,三頁……

  看到第二十六篇詩文,中年大學士神色一動,不由自主看了第二遍並誦讀出來,正是那首《春曉》。

  另外兩位大學士一開始沒有反應,等讀完最後「花落知多少」,一老一少兩位大學士一起抬頭看著中年大學士。

  「何人所作?有鳴州之才,難得清新卻又能讓人回味,可入下月《聖道》。」老年大學士道。

  青年大學士點點頭,道:「過。」

  兩個人本以為中年大學士會做出評判,他卻又繼續讀出邊塞詩《歲暮》。

  「好,一腔正氣。一人兩詩?此詩亦有鳴州之才,到底是何人?」老年大學士心直口快。

  「你們還記得今年唯一一個雙甲童生嗎?」

  一直不動聲色的青年大學士微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個童生能做出這麼好的詩。

  「倒是聽說過,那些小輩不服氣,都在打聽那人,我倒沒怎麼關注。這都是那個童生所作?」老年大學士伸手一抓,搶過紙頁,上面正寫著《春曉》和《歲暮》。

  那中年大學士則看著下一頁,道:「原來那《春曉》是考場所作。那《歲暮》在考場只得半首,後在童生文會上補全。不過,還有一件事令人稱奇,他不滿去年景國大敗,竟然在童生文會上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好!好!只此一句,便可留名史冊!是叫方運?我記住了,若能相見,必當秉燭夜談,大才,大才!這人應該是大器晚成吧?」

  那中年大學士卻道:「十六歲。」

  老年大學士呆住了,青年大學士的眼神突然變得極為鋒利。

  「那這兩首詩以及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都入下月《聖道》?」

  「自然。」老年大學士道。

  那青年大學士卻說:「那《歲暮》並非是縣試的甲等詩詞,下月上恐怕不好。更何況他如此年輕,一個月同時有兩首一句上《聖道》,未免太過驚世駭俗。既然本月可選詩詞極多,《歲暮》延後一月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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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07
第二十六章 三詩同輝

  中年大學士笑道:「萬一他下月又有新詩詞,那怎麼辦?月月延後?」

  老年大學士也看向青年大學士,青年大學士是慶國人,方運是景國人,而景國跟慶國交戰多年,要說他沒私心,沒人相信。

  「若他下個月又有新的詩詞,自然有多少上多少。」青年大學士平靜地說。

  兩位大學士相視一眼,都有無奈之色,青年大學士名為屈正祥,是半聖弟子,不能為了這件小事得罪。

  兩人正要答應,外面傳來喧嘩聲。

  老年大學士本來不悅,不耐煩地一揮袖,審閱堂的大門被無形的力量撞開。

  「何人喧嘩!」巨大的聲音在聖道編審院中回蕩。

  就見一個文員舉著一頁紙興奮地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叫:「鎮國!出鎮國詩了!加急的舉薦!」

  三位大學士全都面露喜色,剛才的不快一掃而空。

  任何一首鎮國詩都非常難得,若是這等詩人潛心作邊塞詩,很有可能作出傳世戰詩詞,對人族大大有利。

  如今秀才可以使用的戰詩詞就那麼幾首,每增加一首,人族的力量就增強一份。

  屈正祥更加高興,有了這首鎮國詩,就沒人會在乎那首《歲暮》什麼時候上,他的壓力會大大減少。

  「天佑人族!」老年大學士說完,對準報信的文員遙遙一抓,那頁紙就嗖地一聲猶如箭矢飛到他面前,他張口就讀出那首詩。

  等讀到「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的時候,三個然的眼神齊齊一變。

  三人都是滿腹經綸的大學士,只一遍就看出「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中的字字列錦之妙,於是下意識把自己寫過的列錦詩詞比較,發現不是對仗不如,就是景致不如,或者層次不足。

  三人又用那些著名詩詞比較,這一比同樣明顯,文字是不差,但那意境卻又差了許多。而意境不差的,卻達不到字字列錦之絕。

  那中年大學士滿面興奮,道:「好!此乃前所未有的絕詩!當得上詩出鎮國,用字之妙,當世罕見!」

  屈正祥讚歎道:「此詩才情,依稀可見陶淵明,我遠遠不如。不知是哪國名家之作?」

  老年大學士繼續往下看,看到最後,突然放下詩頁,表情略顯古怪,不回答屈正祥的話。

  中年大學士疑惑地讓那詩頁飛過來,仔細一看,同樣沉默不語,面色一樣的古怪。

  屈正祥遲疑片刻,也取過那詩,仔細一看,面紅耳赤。

  景國,濟縣方運,這六個字無比醒目。

  鎮國詩必須刊登在下月的《聖道》,而縣試詩詞第一的《春曉》也必須上,別說一個屈正祥阻撓,就算他的半聖老師親來,都改變不了方運的雙詩上《聖道》。

  屈正祥再也坐不住,起身道:「我身有不適,辭掉下月《聖道》編審之職,還請及時換人,兩位告辭。」說完離開。

  等屈正祥走遠了,那老年大學士輕嘆道:「屈正祥少年得意,一路青雲,又是連中三元,未滿三十已經是大學士,僅次於四大才子。現在有個少年奇才當頭棒喝,對他或許是好事。」

  「可那方運偏偏是景國人,對他未必是好事。」

  「哼!已經位居大學士,竟然還在一件小事上為難一個後生,眼中只有慶國沒有人族,對他不是好事,對人族就是天大的好事!不過他倒也聰明,若是繼續為難方運,文膽動搖,難成大儒。」

  中年大學士苦笑一聲,道:「不說他了,說說那個方運,那他《歲暮》也在下月上吧。三詩同輝,前所未有啊。哪怕是田園聖手陶淵明陶聖當年也不過是雙詩同在,最瘋狂時期是六詩連環,連續六期《聖道》都有他的田園詩,堪稱詩中無敵手,可這個方運不過區區童生,竟然絲毫不弱於陶聖,簡直是個小怪物。」

  「此子太過不凡,我反倒怕他鋒芒太盛,對他以後成長不利。」

  中年大學士卻道:「我這裡還有一頁你沒看,上面寫著方運在縣試前受傷,卻因禍得福遇到一位神秘名師,得到指點,第二天帶著傷病考童生,當地縣令還為他做了一首詩,他為答謝縣令也寫了一首詩。兩首詩不關鍵,關鍵的是那位名師的身份。」

  「那我就放心了,能教出這等學生的,至少是一位大儒,就算是陳觀海陳聖都不足為怪。」

  「可惜方運年紀還小,只是童生,若是進士,恐怕足以把四大才子中的那位『詩君』擠下去。」

  「現在還言之過早,詩詞不驚聖,文章達天聽。自古以來無人靠詩詞封聖,哪怕是陶聖也靠其散文和經策。不過,此子若是沉下心,忘卻虛名,成就必然在你我之上。」

  「無論怎麼說,我都想見見他。」

  「誰不想見?」

  兩人相視大笑。

  大源府城中,方運與大夫人商量好五日後去方家族學中教學。

  下午,方運召集梁遠和雇來的夥計員工等,商議書鋪的發展方向。

  梁遠等人的建議都中規中矩,方運沒有否定他們,而是在他們建議的基礎上做出改善,並且說的非常具體,比如怎麼打廣告,比如行銷,怎麼選擇目標客戶等等。

  梁遠等人聽得一愣一愣的,不過他們都是有經驗的人,立刻意識到方運說的可行性極大,甚至可以說有顛覆性,認真記下來,然後根據現有的條件照做。

  最後,方運制定的書鋪的發展方向,經營通俗小說。

  只是現在通俗小說式微,專營通俗小說的書鋪大都賺不了太多錢,其他人雖然有顧慮,可都不好反駁這位東家,只能聽著。

  方運讓他們馬上趕制一批硬紙書簽,至少要五萬片,在書簽上寫上「三味書屋」,並設計一個商標,還要在書簽上寫上警句格言、經策名句,將來隨新書附贈。

  這一個明明很普通的設計,卻讓那梁遠和店員目瞪口呆。

  「東家,您不會是七巧玲瓏心吧?詩做的那麼好,經商也這麼厲害,您要是不走文位來經商,別的商人非得被您玩死不可。」

  「是啊,您說的什麼行銷,簡直太厲害了,仔細一想不是很出奇,可我們就是想不出來。」

  方運笑道:「你們先進一些通俗小說,五天內我會拿出一本小說原稿,然後交付印刷,先印一萬本。」

  一個老先生急忙道:「東家,您沒做過這行不知道,出書不可能這麼順利。天下只有一《文報》和一《聖刊》,為什麼別人不去做報刊?因為聖院不允許。聖院倒是允許出書,但必須要經過文院的審核。您的書要在江州賣,就要經過江州文院的審核,要在景國賣,就得得到「景國學宮」的允許,要在十國賣,必須經聖院同意。五天時間遠遠不夠,至少要十五天,印書也需要等,沒有一個月,店裡拿不到書。」

  「這種事應該歸州文院的『文匯院』負責吧?」

  「對。」

  「那就沒問題了。我寫完書後就去拜會一下州文院的周主簿,把文稿給他看看,請他寫個序,想必五天內應該可以印書。」

  「啊?您認識周主簿?還能讓他寫序?那就沒問題了。他正好管文匯院,一點問題都沒有了。」那老夥計羡慕地說著,不知不覺挺直了腰板。

  其他人雙眼發亮,好像看到了希望,既然新東家認識周主簿,那三味書屋沒準真能做大。

  「我回家寫書,明天晚飯前應該寫完,然後去拜會周主簿。」

  方運站起來要走,梁遠吃驚地伸手攔住他:「你說什麼?你的書還沒寫完?你別告訴我你還沒動筆。」

  「我寫中篇通俗小說,大概兩三萬字左右,五天應該可以寫完,大不了今晚不睡了。」

  「兩天寫成的小說?」所有人都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方運。

  「我有腹稿,內容都在心裡,好了,你們快去忙。」

  方運和楊玉環一起離開,在路上買了一些紙張香燭,又特意買了一本介紹小說家的書籍,回到家裡。

  這時候江婆子和方大牛已經先把方運的東廂房收拾好,以後方運和方大牛就住在這裡,楊玉環和江婆子就住在西廂房。

  方運看了一眼小狐狸,牠被安置在一個竹筐裡,裡面鋪了被子,還昏迷著。

  屋裡彌漫著淡淡的異香,讓人心曠神怡,精神飽滿。

  「難道香狐的香氣能讓人頭腦清醒?」

  方運把這個念頭拋在腦後,然後仔閱讀新買的那本《石爐亭筆記》。

  這本書是百家之一的小說家的文人所做,不過小說家式微,從來沒有出過半聖,也就漸漸沒落。

  方運先把這本書收入奇書天地裡,然後開始閱讀,因為在奇書天地的閱讀速度是平常的幾十倍。

  在研讀眾聖經典的時候讀得太快不好,但查資料還是奇書天地方便。

  僅僅半刻鐘,方運就理清了這個世界通俗小說的脈絡,這裡和地球的唐之前一樣,目前只有志怪小說,還沒出現小說中的第一座豐碑「唐傳奇小說」。

  後世的元曲、宋明清小說受唐傳奇影響極大,可以說唐傳奇小說就是明清小說的鼻祖,其中《聊齋志異》和《三言二拍》幾乎完全繼承了唐傳奇的風格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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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08
第二十七章 奴奴

  「四大名著等明清小說影響力最大,最能增我文名也最賺錢,不過一是文字太多,二是需要培養市場,三則是裡面有些東西我從沒接觸過,需要買些相關的書籍掩飾。所以,目前最適合出那些中短篇的唐傳奇,在時代上屬於無縫銜接。等唐傳奇培養了一些讀者,我再寫那些長篇名著。等到以後,可以把後世的歷史寫成小說,這樣用詩詞典故就方便了許多。」

  方運思來想去,把目標對準唐傳奇小說中影響最大的《鶯鶯傳》,而著名的元曲《西廂記》就是根據這本小說改編的,這部小說的歷史地位和文學地位都極高,一經現世必然在目前的聖元大陸引發轟動。

  清朝著名的文學家、文學評論家金聖歎曾評出「六才子書」,把《西廂記》跟《水滸傳》《史記》和杜甫的律詩等相提並論。

  「不過《鶯鶯傳》原文太短,只有三千多字,不能成書,賣不出好價錢。這部短篇小說結局是悲劇的,故事也不符合現在聖元大陸的讀者口味。」

  「改編的《西廂記》是最後大團圓收場,既然《西廂記》影響最大,而且故事性強於《鶯鶯傳》,那就應該以《西廂記》為主,不過,其中不適合聖元大陸的東西不能保留。」方運心想。

  於是,方運就開始在奇書天地中尋找跟《鶯鶯傳》和《西廂記》有關的小說或元曲,然後自己慢慢拼湊新的小說。

  《西廂記》全文五萬多字,但畢竟是元曲,寫成小說就要刪減很多。

  這時候的書籍一面只有一百六十個字,一頁不過三百二十個字,方運決定把數字壓縮到三萬字左右,湊一百頁,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長篇小說。

  經過一個小時的忙碌,方運取《鶯鶯傳》《西廂記》等書中的精華,去掉或改變其中不符合聖元大陸的元素,於是寫成了新的《西廂記》。

  這個故事和原《西廂記》相似又有所不同,講的是一個官宦女子崔鶯鶯為了保住父親,被迫許給左相的兒子,但在結婚前,認識一個寒門窮書生,然後兩個人相愛相戀,之後那個窮書生考中狀元,跟左相之子以戰詩比鬥,最後勝利,迎娶崔鶯鶯。

  「廢柴幹掉高富帥、推倒白富美的故事果然是古今中外永恆的主題啊。要不要寫一部古裝的《泰坦尼克號》?還是算了。」

  方運忍不住輕笑。

  一本新的《西廂記》被收入奇書天地中,然後方運開始研墨寫字。

  方運把《西廂記》中窮書生取名為「方之雲」,崔鶯鶯名字不變,但左相的兒子改為「柳子錚」,一想到柳子誠看到這部書的表情,他就想笑。

  這樣,不用方運過多解釋,眾人就會推測:一定是方運受到柳子誠的欺壓和羞辱,心中憤恨,以自己的經歷為原型寫下這本奇書。

  整本書都在奇書天地中,方運根本不用思考,不斷地在紙上寫。

  這時代的書籍都沒有句讀,方運在書中第一次加入了逗號、句號和冒號,至於別的標點符號都沒加。除此之外,還分了段落,讓閱讀體驗更好。

  「以故事情節動人,以標點符號驚人,不信這書火不了!這裡的儒家可比古代地球開明的多,他們一旦發覺這種標點符號比句讀方便,必然會快速應用,尤其是軍方,因為標點符號可以最大限度減少誤讀和歧義,避免軍令出問題。小說才氣不多,但這本書至少也應該是達府!等流傳久了,必然鳴州。不過,這次原稿我可要保存好。」

  方運急速書寫,不知不覺到了晚上,匆匆吃了晚飯,讓楊玉環給他留一份夜宵,然後繼續寫。

  夜已黑,但他有明眸夜視,夜晚對他沒有絲毫影響,依然奮筆疾書。

  方大牛先他睡覺,小狐狸始終沒有醒來。

  到了深夜,方運吃完夜宵繼續寫,直到寫到天亮,足足寫了十二個小時,手臂酸痛,實在寫不動了才睡覺。

  僅僅睡了三個小時,他就起來,吃過早飯繼續寫。

  臨近中午的時候,屋裡菜香彌漫,方運揉了揉酸脹的手腕,停下筆休息。

  一直在寫毛筆字非常累,要不是這些天不斷有才氣滋養身體,吃的很好,他能被累出病來。

  「嚶……」

  方運循聲望去,就見竹筐裡的小狐狸已經醒來,正用烏溜溜的黑眼珠看著方運,露出一副無辜可愛的模樣,傻乎乎的。

  小狐狸抽了抽鼻子,不斷地聞著,把頭轉向門的方向,有香味從外面飄進來。

  方運微微一笑,道:「你醒了?不會是餓醒的吧?」

  那小狐狸立刻露出害羞的神色,輕輕低下頭,不好意思看方運。

  方運心中驚奇,難道這只小狐狸能聽懂人話?

  「走,我抱你吃飯。」方運說著走過去。

  哪知小狐狸卻掙扎著要跑,可四肢像踩在棉花上一樣,一點力氣沒有,最後只能蜷縮著身體,用驚恐且哀求的目光看著方運,好像在說不要傷害牠。

  方運慢慢伸出手,把手放在它面前,沒有碰牠。

  小狐狸感到方運沒有惡意,眼中的驚恐消失,仍然有哀求之色。

  「我要是傷害你,你早就死在城外,還能活到現在嗎?」方運道。

  小狐狸立刻流露出思索的樣子,哀求之色漸淡。

  方運伸手摸了摸牠的頭,牠露出一副不情願的卻又無奈的樣子。

  「走。」方運伸手抱牠。

  小狐狸卻不喜被方運抱,用力掙扎,可惜牠太小了,方運一隻手就能讓牠掙扎不得。

  「你再動,我把你扔出城外,讓追你的妖怪吃了你。」

  小狐狸身體猛地一抖,竟然不掙扎了,可憐兮兮地仰頭看著方運,眼裡竟然泛著淚光。

  「你老實聽話,我就留你在這裡。等你傷好了,你是走是留隨你,怎麼樣?」方運問。

  小狐狸下意識地點點頭。

  方運笑著問:「你能聽懂我們人族的話?」

  小狐狸愣了一下,漆黑明亮的眼珠輕輕轉了一圈,然後堅定地連連搖頭,好像在說聽不懂。

  方運被傻狐狸逗得哈哈一笑。

  小狐狸卻露出一副迷茫的樣子,好像在說都搖頭了怎麼還不相信我?

  「以後就叫你小蠢狐。」方運笑著說。

  哪知小狐狸立刻變了臉,憤怒地叫了兩聲,反對這個名字。

  「你又不告訴我你的名字,怪誰?小蠢狐。」

  小狐狸急了,急忙叫道:「奴奴!奴奴!」

  「你叫奴奴?」方運奇怪怎麼會有狐狸起這個名字,不過也挺好聽。

  小狐狸立刻高興地點點頭,而且有點小得意。

  「奴奴,一起吃飯去。」

  奴奴立刻用力點頭,兩隻眼睛異常明亮。

  方運用左手托著奴奴,用右手去開門,哪知奴奴突然輕叫一聲。

  方運低頭一看,奴奴竟然再度害羞起來,臉上的雪白毛髮似乎有點變粉,並且用兩隻小爪子捂著自己的臉。

  方運想不通奴奴為什麼害羞,走了兩步,發覺自己的左手熱乎乎的,似乎正托著奴奴的肚子。

  「難道她因為這個害羞?」方運立刻動了動手指,摩擦牠的肚子。

  「嚶嚶……」奴奴的聲音又羞又急,還有一絲委屈。

  方運輕咳一聲,不再逗奴奴,向正屋走去。

  這時的普通民居樣式基本相同,房屋分為東廂房和西廂房,兩間廂房都有土炕。

  兩座廂房之間是正屋,正屋靠大門的地方有左右兩個灶台,既可以做飯炒菜,也可以在冬天取暖。正屋最裡面擺著飯桌等物,算是客廳兼餐廳,比較狹小。

  方運猜到這只香狐不是普通的動物香狐,應該是妖類,不過既然大源府的聖廟沒有鎮壓牠,就證明牠無害,所以放心帶牠吃飯。

  楊玉環看到小狐狸醒了很高興,對方運道:「你昨晚熬夜,上午又一直寫,怕你吃不飽,我特意多燉了一隻雞。你當了童生飯量也大了,我拿不準。」

  奴奴好奇地看著楊玉環,然後打量正屋,目光中帶著少許戒備。

  「謝謝玉環姐。」方運道。

  「自家人謝什麼!」楊玉環說道。

  奴奴看到盛放兩隻雞的砂鍋,兩眼發亮,視線好像被粘在上面一樣。

  「大家一起吃吧。江嬸,為奴奴準備一個小碗,以後只給她用。」方運道。

  「好。」

  方運把奴奴放在地上,然後把一個空的小碗放到牠面前。

  奴奴乖巧地坐在小碗面前,仰頭看著方運,像小朋友一樣,但嘴角似乎有一絲口水。

  四個人陸續坐下,楊玉環先把一個雞腿放到方運的碗裡,道:「四個雞腿都給你。」

  方運雖然地位已經不同,但並沒有看低江婆子和方大牛,在他眼裡著兩人依舊是親戚和鄰居,以後兩個人或許不敢再跟他同桌吃飯,但既然現在同桌,那就待之以客。

  「一人一個雞腿,不多不少正好。玉環姐,你分了吧。」方運道。

  「好。」楊玉環給另外兩個人分雞腿。

  「少爺真是大善人。」江婆子笑的嘴都合不攏。

  「嘿嘿。」方大牛傻笑著。

  兩個人昨天都不敢吃太多肉,只夾了幾筷子,一直吃菜。

  濟縣終究是窮縣,糧食管夠,可肉類還是比較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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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09
第二十八章 聖前秀才

  方運夾了一塊雞翅膀,放到奴奴的碗裡,說:「吃吧。」

  奴奴立刻用兩隻小爪子抱拳向方運拱手致謝,然後開心地吃起來。

  方運四人都被有禮貌的小狐狸逗笑了,楊玉環又夾了一塊肉放到奴奴的碗裡。

  奴奴立刻抬頭警惕地看了一眼楊玉環,又看了看那塊肉,輕輕用鼻子聞了聞,繼續吃方運給牠的雞翅。

  吃完方運的雞翅,奴奴用粉色的小舌頭舔舔爪子和嘴,也不看楊玉環夾的肉,只是仰著頭,用可愛又可憐的眼神看著方運,好像在說:再給我一塊,就一塊!

  方運沒想到奴奴不吃別人給的肉,於是說:「那塊肉你可以放心吃,以後你也要聽她的話。」

  奴奴帶著一絲不情願低下頭,開始吃楊玉環的給牠的肉。

  方運伸手摸了摸牠的頭,奴奴用頭蹭了蹭方運的手,一口吃掉肉,露出滿意的神色,已經不再不滿。

  方運一邊吃飯一邊餵奴奴,吃完後才發現,奴奴明明還不如一隻雞大,卻吃了整整一隻雞,小肚子撐得圓鼓鼓的。

  飯後方運把奴奴放回竹筐裡,他休息片刻,繼續寫《西廂記》。

  剛寫了一會兒,奴奴突然「嚶嚶」地叫起來。

  方運扭頭看去,就見奴奴用小爪子指著方運的桌子。

  「你要上來?」方運問。

  奴奴立刻興奮點頭。

  「好。」方運把牠抱起來,仔細看了看牠的爪子,她的爪子有粉色的肉墊,十分可愛,而且竟然沒有一絲污垢或灰塵,可她剛才明明在地上吃肉,沒有洗過爪子。

  「舉人有才氣庇護,能夠『蚊不近身』,而只有成為『翰林』,才能有『身不染塵』,就算幾十年不洗澡身上也沒有污垢。妖類或許也有類似的身不染塵,但實力起碼也得跟翰林相當,牠明顯是幼狐,莫非地位非比一般?」

  方運心裡想著,把奴奴放到桌子上。

  方運突然問:「你到底懂不懂我們人族的話?」

  奴奴這次反應極快,堅定地搖頭。

  方運伸手扶額:「你真是太聰明了!」

  奴奴立刻高興地笑起來,以為方運是真誇牠。

  方運笑了笑,繼續寫《西廂記》。

  奴奴趴在桌上看著紙面上的字,一開始是眼神迷迷糊糊,等過了一陣理清人物關係後,立刻來了精神,目不轉睛看著,而表情隨著方運的文字而變化。

  寫到方之雲和崔鶯鶯談情說愛的時候,奴奴一副癡迷的表情。

  當寫到方之雲幫崔鶯鶯化解危機的時候,奴奴十分高興。

  寫到柳子錚設計害方之雲的時候,奴奴突然憤怒地叫了一聲,揮舞爪子拍向「柳子錚」三個字。

  「幹什麼!」方運瞪了奴奴一眼。

  奴奴憤怒地看著方運,還沒從故事裡脫離。

  方運輕輕拍拍牠的頭,道:「老實點,不然不讓你看了。」

  奴奴這才意識到自己太衝動了,用小爪子撓了撓頭,害羞地笑起來,露出一副認錯的表情。

  「沒想到我的第一個讀者會是只狐狸。」方運笑道。

  奴奴不滿地叫了一聲,好像在說狐狸怎麼了?

  方運寫了兩個小時,感到累了,就拿著一些筆墨紙硯離開東廂房,他想趁休息的時候教楊玉環認字。

  奴奴老老實實待在桌子上,等方運走了,牠立刻興奮地從頭翻看《西廂記》,不時聳動一下耳朵,聽方運的動靜。

  方運把筆墨紙硯放到西廂房的桌子上,走到正屋門口,看到楊玉環正在整理院子。

  「玉環姐,洗洗手,進來我有事跟你說。」

  「哦。」楊玉環拿了臉盤洗手,然後走到方運面前。

  「什麼事?」楊玉環仰著美麗的面龐看著方運。

  方運拉著她的手向裡走,道:「我來教你識字寫字。」

  「嗯。」楊玉環感受到方運手上的溫度和堅定,輕聲答應著。

  方運把楊玉環帶到西廂房,鋪好白紙,提起筆,卻沒有立刻寫字。

  這個時代蒙學只有《百家姓》和《千字文》以及一些各地文院編的東西,沒有《三字經》《顏氏家訓》《增廣賢文》和《幼學瓊林》等後世大名鼎鼎的蒙學讀物。

  方運也記得自己蒙學的內容,完全就是死記硬背下《千字文》和《百家姓》,用了很久才記住。《千字文》裡面有一千個很基礎的字,對仗工整,條理清晰,非常適合孩童學習。

  方運當年學完《千字文》和《百家姓》,就離開蒙學,直接去私塾去學眾聖經典,中間沒有過度,學得一直很吃力。

  「這裡大多數孩子學完《千字文》和《百家姓》後就直接接觸《論語》等書,太過於揠苗助長,其間應該再學一些《三字經》《增廣賢文》等再去學習眾聖經典。不過玉環姐不識字,那就從《千字文》開始教。」

  方運道:「下面我教你千字文的內容,今日教你最基礎的八個字,以後會逐漸增多,你看好了。」

  隨後,方運寫下《千字文》開頭的「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八個字,然後一一給楊玉環講解。

  等楊玉環勉強記住了,就讓她慢慢寫,方運自己則回東廂房。

  回到屋裡,方運看了一下桌面,一切都沒變化,只是奴奴笑眯眯的樣子,似乎在討好他。

  方運摸了摸牠的頭,牠這次沒有不情願,反而很喜歡。

  方運繼續寫《西廂記》。

  寫完一頁,方運正要換紙,奴奴突然叫了一聲,然後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搭在方運的手腕上。

  「怎麼了?」方運問奴奴。

  奴奴不會說話,用爪子指著頁面上的「總」字,叫道:「奴奴!奴奴!」看方運聽不懂,牠有些著急。

  方運仔細一看那字,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寫到最後有些急,「總」字少寫了一個點,於是提筆點上。

  「字有誤,奴奴顧。」方運笑著引用「曲有誤、周郎顧」的典故。

  「嚶嚶!」奴奴異常激動,毛茸茸地大尾巴在身後掃來掃去。

  「以後你要仔細幫我看著。古人有紅袖伴讀,我有奴奴添香,此書有你的功勞。」

  「嚶嚶!」奴奴更加興奮,輕輕一躍,想要跳到方運的肩膀,牠雖然吃了肉有了力氣,可還是力氣不足,方運急忙伸手,放在在胸前,奴奴正好跳到他懷裡。

  奴奴歡快地用頭蹭方運的胸膛,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

  和奴奴玩鬧一陣,方運拍拍牠的屁股說:「好了,我繼續寫書。」說著把奴奴放到桌子上。

  奴奴卻羞得臉上微紅,用兩隻小爪子擋著眼睛,趴在桌子上,也不再去看方運寫什麼。

  等方運寫了十幾個字,牠聳了聳耳朵,偷偷看方運,發現他一切如常,才慢慢抬起頭,繼續看《西廂記》,只是毛茸茸的尾巴輕輕搖動。

  三天的時間一晃即逝,方運終於完成整本《西廂記》。

  在《西廂記》寫完最後一筆的時候,方運心中一動,閉上雙目,念入文宮。

  文宮內有兩處變化。

  上面的文宮星空已經有了六顆星辰,其中一顆比其他大許多,代表著鎮國之詩《濟縣早行》。

  六顆星辰發出淡淡的光芒照耀方運的雕像。方運的雕像上有一縷如絲才氣,原本只有三寸高,此刻卻高達六寸!

  一旦到了十寸,再經過磨礪,去聖廟拜聖,如絲才氣就會膨脹如針,成為秀才。

  「別人的才氣需要去聖廟拜聖才能提升,我有這些名篇星辰滋養,或許可以成為百年難遇的聖前秀才。據說聖前秀才是極限,除了孔子親自教過的學生,沒人能成為聖前舉人。」

  方運離開文宮,快速默讀了一遍《西廂記》,改了幾處,正式定稿。

  方運發現《西廂記》的字數跟四大名著遠遠不能比,但在這個時代已經屬於很長的長篇,可作為一本書的話,頁數還是有些少。

  於是方運又提筆寫了唐傳奇小說中的一個名篇《枕中記》,這篇小說衍生出一個成語,比書名更廣為流傳,即黃粱一夢。

  《枕中記》講了一個書生窮困潦倒,在一家客棧遇到行走天下的半聖,半聖見他雖有才氣卻癡迷於官位,就送給他一件文寶枕頭。書生得到枕頭後便昏昏睡去,此刻客棧的廚房裡剛剛開始蒸黃粱米。

  書生夢到自己仕途得意,一路青雲,最後當上輔相,位極人臣,享盡榮華富貴,但被別的高官誣陷叛國,被國君抓入天牢囚禁。幾年後,他的冤情平反,再次位極人臣,兒孫滿堂,個個有有出息。

  最後他老了,想要辭官,但國君不允許,他卻看透一切,便寫了一份奏摺請辭,沒過多久去世。

  隨後書生醒了,半聖還在他身邊,客棧蒸的黃粱米還沒熟。

  書生大徹大悟,不再追求功名利祿,而是專心聖道,終成一代大儒。

  方運覺得《枕中記》比較符合聖元大陸主流思想,所以稍加改動就成了一篇合適的短篇小說。

  兩部小說都加了標點符號、分了段,頁數更多,最後共有一百五十多頁。

  寫完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方運睡了一覺,吃過晚飯後,讓方大牛趕著車前往周府。

  州文院和州衙門平級,最高長官都是三品大員。周主簿雖然只是六品,但卻負責文匯院等機構,極有實權,而且是負責全州的部分事務,其權力不下於五品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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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10
第二十九章 阻撓

  周府門前有兩隻石獅子,大紅燈籠高高掛在門上,照得周圍一片紅彤彤。

  大門緊鎖,方運走到門前抓著銅環叩門三聲。

  「稍等。」裡面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隨後門打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出現在門後。

  方運遞過書信,道:「小生方運。這是濟縣縣令蔡禾托我給周主簿送的信,我本應該前幾日來,不過有事耽誤了,所以今天才到。」

  門房一看方運身穿童生服,立刻恭敬地用雙手接過信,道:「您稍等,我馬上送給老爺。」

  門房正要關門,但猶豫片刻,沒有關,而是急匆匆向裡面跑去。

  方運聽到他一邊走一邊低聲說:「方運?似乎聽老爺提起過。」

  不一會兒,就聽裡面傳來一聲大喊:「方雙甲來了?氣煞本官!」

  方運一聽暗道不好,這人的爆竹味怎麼這麼濃,難道這人和蔡禾關係不好,或者出了變故?

  方運捏了捏手中厚厚的稿紙,猶豫片刻,站在原地不動。

  穿過虛掩的門,方運看到一個身穿便服的中年人大步走了過來。

  那人看到方運,表情變幻,哭笑不得道:「好你個方雙甲,朝堂上為了你亂成一鍋粥,你怎能如此氣定神閑?」

  方運一臉迷糊的樣子,朝堂?京城國君召見群臣的大殿上?群臣為了自己亂成一鍋粥?假的吧?

  那人看到方運這副樣子,被逗笑了,道:「別在那裡站著,進來說。你呀!」說著搖搖頭。

  方運作揖道:「學生方運見過周大人。」

  這位實權六品官員卻沒有官威,就如同是長輩見小輩似的,拍了拍方運的肩膀,笑道:「既然是蔡禾點的雙甲,那就是一家人,別客氣,進來說。」

  方運心知一位實權六品官員絕對不可能對第一次見面的人這麼熱情,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於是謝過他,一邊走一邊道:「周大人,我這些天一直在忙,並未跟外界接觸,請問發生了什麼事?」

  周主簿笑道:「還能是什麼,當然是你的詩詞。蔡禾得到你的鎮國詩後,立刻鴻雁傳書給院君大人,大人看完後拍案叫絕,然後發給聖院和文相,可大人馬上後悔了,應該遲一些再發。」

  「之後就鬧起來了?」

  「當天風平浪靜,第二天早朝的時候,出事了。學宮的掌院大學士在朝堂上為你請封爵,說你不僅是景國第一個雙甲聖前童生,也是景國童生第一個在《聖道》刊文的,還是十國第一個以童生身份做出達府、鳴州和鎮國詩詞的,也是十國第一個三詩同輝共上《聖道》的人,更是十國唯一一個明明是童生就把大學士氣得文膽動搖的大才子。無論是對景國還是人族來說,你都立下大功,應該封你為九代縣伯。」

  方運吃了一驚,在聖元大陸,爵位和品級雖然不一樣,但也有對應的關係,最低的鄉男相等於九品,最高的親王相當於一品。而縣伯相當於六品,也就是說他要是獲封縣伯,蔡縣令見到他必須以下官之身行禮問安。

  若真能得封縣伯,那方運做事就不用畏首畏尾,以後日子會好過的多,不至於連開個書鋪都要拉上方家。

  九代縣伯,就是子孫九代內都可以繼承這個爵位,在一府之內可謂顯赫至極。

  「但事情不順利?」方運問。

  「左相的人反對。封爵需要兵部和吏部舉薦,然後由內閣和國君決定。可吏部九成是左相的人,而兵部侍郎也是左相的人,封爵事項也恰恰是兵部侍郎管。所以,如果左相不同意,除非太后力排眾議,否則沒人可以為你封爵。」

  「左相為什麼阻攔我?」方運說著,兩個人走進正堂,在一張桌子的兩側坐下。

  周主簿看了方運一眼,道:「左相自己當然不會出面,出面的是兵部的洪侍郎。他的藉口是你的那首《歲暮》,說這首詩你在成為童生之前就要寫,小小年紀沒有經驗就妄議朝政,將來必然不堪大用。」

  「就沒人反駁這個可笑的理由?」

  「當然有人反駁,說你在考場只寫了一半就停下,等有了文位才寫完全詩,知進退、懂規矩,一定要重用。可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有人誇你詩詞好,左相一系就說詩詞是小道;有人說你讓敵國大學士文膽搖動,他們就說沒證據;有人說你能三詩同輝必須重獎,左相的人就說你年紀太小,不可揠苗助長,應該重重磨礪你,只有這樣你以後才會懂為國效力。」

  方運冷笑一聲,問:「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傳言?在我看來,左相沒必要因為一首詩針對我。」

  周主簿沉吟片刻,道:「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左相不會只因為一首詩針對你,但如果你是蔡縣令點的雙甲案首、而蔡縣令是文相的學生,而你又極可能成為大學士乃至大儒,那他就有足夠的理由針對你。更何況,你和名門柳家交惡?我從京裡得來的消息說,柳家的柳子智似乎對你頗有微辭,有些話近乎污蔑。」

  「他說什麼了?」

  「說你好吃懶做,靠女人養著,大概就是這類的。總之,京城有關你的風評很不好。」周主簿沒有深說。

  方運面色鐵青,道:「難道他生在大富大貴之家,就可以污蔑我等寒門子弟?」

  「唉,沒辦法,左相勢大,現在沒人敢得罪柳家人。我懷疑有人故意在左相面前說你,故意把《歲暮》和他聯繫在一起,所以左相不會親自開口針對你,但他不開口,卻也等於默許了對你的攻訐。」

  「太后什麼反應?」方運問。

  「太后自然是想為你封爵,但現在左相站上風,她也不能犯眾怒。不過你的功勞怎麼也跑不掉,所以雙方會協商出一個都可以接受的結果。」

  方運道:「您久歷官場,能猜到最後的結果嗎?」

  「唉,其實很多人都能猜到,這種事又不是沒發生過。」

  「您說說看。」方運道。

  「第一,賜予一些金銀、古玩或綾羅綢緞;第二,為你父母追封。第三,把你的功勞轉為文功,一旦你考上舉人或進士正式當官,品級可以直接提高。但只要你沒有正式當官,文功就等於一紙空文。」

  方運問:「難道左相等人就不怕我成為官員後連連升級?」

  周主簿道:「你一旦被封爵,除非犯下諸如叛族、叛國等大罪,否則左相也不能處罰你。可你如果只是文官,左相有無數辦法針對你,就算你剛成為進士就是五品大員,那又怎麼樣?吏部在左相手裡,他完全可以把你發配到一個冷衙門。而且,你什麼時候才能成為進士?十年還是二十年?」

  方運不懂景國官場的事情,經周主簿這麼一說,恍然大悟,徹底明白左相一系的險惡用心。

  方運低頭不語,陷入沉思。文相都鬥不過左相,自己更不行,現在文位太低,自然只能忍下,不過左相只能影響官位不能影響文位,沒必要畏懼他,最多是不能當文官而已。等文位漸高,再想辦法報一箭之仇。與其沉默,不如趁這次機會撈個好名聲,團結對抗左相的人。

  不多時,方運抬頭,道:「周大人能否寫一份奏摺替我向君上、太后表明心跡?」

  「自然可以。」周主簿好奇地看著方運。

  方運大義凜然道:「我身為景國子民,自然要體諒朝堂諸公的難處,我主動請求把功勞轉為文功,免得在草蠻虎視之下,自己人傷了和氣。我深深感激為我奏請封爵的各位大人,若有機會,必當答謝。但我更深深感謝阻止我封爵的大人,他們是真的為國為公為人族,若有機會,我要百倍答謝!」

  周主簿暗驚,想不到一個少年童生的話竟然如此擲地有聲,驚詫於他的果斷和取捨,既然自知不能封爵,那就主動退讓,留下一個識大體的好名聲,同時還譏諷左相的人在這種時候內鬥。

  「這措辭是不是太過於直接了?」周主簿自然知道方運會用什麼方式「百倍答謝」。

  「那我總不能說,我方運要以他們做夢都想不到的速度奪回屬於我的功勞,然後讓他們為阻撓我而後悔!」方運微微怒道。

  周主簿輕嘆一聲,道:「你畢竟是少年成名,受此大辱,自當以牙還牙。你要是不動聲色,那才是怪事。這樣吧,我按你的原意寫個奏摺,不過措辭稍稍改一下,當然,不會墮了你的氣勢,畢竟你有功無過。」

  方運深吸一口氣,道:「那就先謝過周主簿。對了,我既然做了這麼多好詩,咱們州文院給不給我發點獎勵?一千兩銀子怎麼樣?」

  周主簿啞然失笑道:「你想要雙份賞賜?」

  方運立刻道:「如果文院困難,那我就不強求。我近日寫了兩篇小說,想販賣賺錢養家,可出書需要文院審核,所以想請您行個方便。另外,您要是喜歡,不如為我的小說寫篇前序。」

  周主簿聽到一半心想方運果然聰明,明明是來求提前過審核,卻先提出要州文院發獎勵,之後再退而求其次,他不好不答應。聽到作序,他正要拒絕,但心中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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