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儒道至聖 作者:永恆之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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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2014-6-29 14:51: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15 39511514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26
第五十章 方鎮國

  這些學生和方運相處雖然不長,可是卻非常喜歡方運。

  別的教書先生要麼照本宣科,要麼一天到晚板著臉,而方運的課不僅風格與眾不同,講的內容看似簡單卻又處處有道理,讓人印象深刻,連他自編的《三字經》和《狐狸對韻》都比別的蒙學讀物好無數倍。

  在他們心裡,最重要的是方先生已經被稱為大源府第一才子,他們無比仰慕。

  現在得到這個消息,很多孩子無法接受。

  賀裕樘繼續道:「你們也應該聽說了昨日的事情,有人辱駡方先生,但方先生寫《陋室銘》明志,他們懷有歹心,所以被刹那文膽擊碎文宮。今日嚴家人找了人在外面堵你們的方先生,還說不會放過他。方先生終究年輕,怎麼也鬥不過一門望族,只能暫時在家裡隱居,不能來族學了。」

  「嚴家人怎能如此可惡!」一個孩子怒道。

  「我要去府衙告狀!」一個小孩抹著眼淚說。

  「等我長大當了官,一定要把他們抓緊大牢,可惡啊!」

  賀裕樘嘆了口氣,道:「方先生前幾天還說,就算考中秀才或舉人,也會來這裡教書,可現在卻很難再來了。為了防止嚴家人誤傷你們,今天只上半天的課,午間放學後你們從後門離開。明天清晨正常上課,若是他們還在,還是只能上半天。回去一定同你們父母講清楚。」

  賀裕樘轉身離開,那些孩子立刻議論紛紛。

  「可恨!方先生那麼好的人,怎麼會遇到這樣的惡人。我大伯說要是有人欺負我就找他,我這就去我大伯家!他在城衛軍裡當兵,一定能找來人打那些惡人!」

  「我家裡沒什麼人,但方大伯和方爺爺對我很好,大伯不在,我就去找方爺爺評理。氣死我了,我還想繼續和小狐狸一起學《對韻》!」

  「哼,我再等三天,要是衙門不管,我就帶著爹娘一起去州刑司門口鳴冤,我就不信連法家的官員也治不了他們!」

  中午一到,各個班級的孩子便從後門離開,族學為之一空。

  院長方鏡堂冷著臉走出正門,看著八個披麻戴孝的三男五女。

  幾個人罵了一上午已經累了,正在歇息,看到有人來繼續開口。

  「天殺的方運!還躍兒的文宮!好狠毒的人!」

  「不過是口角之爭,就碎人文宮,簡直和妖蠻無異,眾聖怎麼不降下雷電劈死他!」

  「聖前童生仗勢欺人啦!老天不長眼啊!」

  方鏡堂看著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厭惡地道:「嚴婆子,族學馬上要關了,你們走吧。」

  「走?方運不去給躍兒磕頭賠罪,我死都不走!躍兒可是堂堂秀才啊,文宮說沒就沒了,只有妖蠻才下得了那麼狠的手!」

  方鏡堂怒道:「信口雌黃,顛倒黑白!嚴躍文宮不碎,那倒楣的就是方運,萬一他被嚴躍這群畜生害了,我景國豈不是損失一位聖前秀才?嚴躍的文宮碎的好,我只恨當時劍眉公怎麼沒一口氣吹死他!那種畜生,到死也無法凝聚文膽,連雜家文膽都凝聚不了!」

  「你們聽聽!你們聽聽!害了我侄子的前途還有理了,你們簡直殺人不眨眼啊!你還瞧不起雜家文膽?小心半聖呂不韋降下聖罰劈死你!小心左相把你流放!」

  方鏡堂冷笑道:「呸!輔國實幹的雜家自然是我讀書人楷模,但左相取雜家之糟粕,亂朝綱、媚妖蠻、禍景國,結黨營私,以下克上,妄圖學封聖前的呂不韋當一代權相,就他也配代表雜家?我奉勸你們一句,你們嚴家若還是被人當筆使,遲早要倒大霉!」

  方鏡堂說完,也不管那些人的罵聲,讓門房關了正門。

  方運回家的早,順路買了許多書籍,不能總收入奇書天地,總要有些書擺出來作樣子。

  他一口氣買了三十多本考取經義的指導類書籍,在回來的路上快速翻看。

  小狐狸奴奴就在一旁認真地跟著方運看,一副認真好學的樣子,誰也不知道牠能不能看懂。

  牠偶爾偷偷瞄一眼方運,一旦發覺方運看牠,馬上更加認真看書,甚至深沉地點一下頭,好像在說上面說得有道理。

  方運粗粗翻看了十幾本,發現大都是陳詞濫調,沒有什麼特別有用的,放下書,閉目沉思。

  「這些書本身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我。我竟然在一夜之間理解了經義的大部分『技法』,奇書天地做不到,才氣灌體也做不到,文宮也做不到,難道是種種力量合起來讓我的頭腦變強了?」

  「才氣和龍宮血參可以讓我的身體包括大腦更強,而奇書天地可以提供給我足夠的文字資料,那個資訊大爆炸的時代讓我擁有連半聖都不具備的能力和見識,再加上這些天一直苦學,所以才讓我的學習能力越來越強。」

  方運想通這一切,繼續讀書。

  回到家,方運依舊認真學習。

  學習的過程很枯燥,但方運心中的那個聲音一直在激勵他,成為他的動力。

  「我想成為半聖,一觀世界之妙。我想知道,聖人之上還有沒有更高的文位!」

  隨著學習的深入,方運發現一件奇事,他有時候會覺得練字、學習眾聖經典枯燥,偶爾會厭惡,但是,每當悟透一些道理,每當才氣增加或更加凝練,內心深處就會獲得前所未有的滿足。

  「或許,這就是精神的洗禮,類似孔聖所說的『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感覺。」

  中午時分,唐大掌櫃來訪,一見到方運就道:「我本以為你之前在方氏族學,到了才發現已經關門,嚴家的人在那裡,你沒事吧?」

  「沒事,很快就會解決。我們談契約。」

  於是兩個人進入屋裡一條一條地談判契約條款。

  足足一個下午才談好,身為舉人的唐大掌櫃滿腦門汗。

  「你要是科舉失利,來我們玄庭書行吧,我們可以給你進士的待遇。」唐大掌櫃道。

  「好。」方運笑著答應。

  唐大掌櫃拿出十張一千兩的銀票,遞給方運,道:「這是聖院錢莊的一萬兩銀票,你仔細看一看,之後和我一起去文院正式簽署契約。」

  方運接過銀票仔細查看,問:「這銀票的紙張和普通的紙不一樣,據說是摻入了聖頁的邊角料等物?」

  「確有此事。聖頁對製作的要求很高,每年總會有大量的廢棄紙頁紙漿,大都用來製作銀票或者特殊的文書。」

  方運點點頭,收起銀票,道:「你先留在正屋喝茶,我找大牛有一些私事。」

  隨後方運把方大牛找來,讓他抄了《狐狸對韻》的一小部分,然後帶著和唐大掌櫃前往文院。

  走到半路,兩個人聊到聖頁,唐大掌櫃笑道:「過不了多久,聖院就會把聖頁送給你,你現在只是童生,不知道多久才能上前線與妖蠻作戰,想不想轉手賣掉一部分聖頁?」

  「你想收聖頁?多少錢一張?」

  「三萬兩一張。」

  「不是聽說龍族的出價是五萬兩一張嗎?」

  「首先你要找到龍族,其次你要保證不被聖院知道,否則就是背叛人族,最後你到手的是等值的海底珠寶,而不是貨真價實的銀票。」讓大掌櫃道。

  「我就猜人族不會放任聖頁外流,這東西畢竟能讓戰詩詞的威力翻倍、化虛為實。我想問問你,我現在有《春曉》《歲暮》和《濟縣早行》三首詩登《聖刊》,應該能拿到多少聖頁?」

  「按慣例,縣試最佳之詩無論是什麼層次,都可得一頁,《春曉》又是幾近鳴州,自然又可得一頁。《歲暮》得一頁。《濟縣早行》是鎮國詩,慣例是得三頁。不過到了鎮國層次,獎勵聖頁反而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進入學海、聖塔等地的機會。其實這些太遠了,等你成為進士進入學海,自然就明白。」

  方運純粹是好奇,而唐大掌櫃卻怕他好高騖遠,方運也就沒深問。

  方運道:「加上蔡縣令送的,我現在手裡一共也只有七張聖頁,用完就沒,我捨不得賣。」

  「嗯,聖頁珍貴,盡量留著保命,等你日後多了想賣,一定先找我。」

  方運笑道:「這聖頁應該還有別的作用吧?」

  唐大掌櫃坦然道:「對,一般大學士文寶或以上的文寶都不會賣錢,要麼以物易物,要麼用聖頁交換。眾聖世家也不缺銀子,所以經常用聖頁交易。」

  兩個人進入州文院簽訂了契約便分開,方運則拿著方大牛寫的部分《狐狸對韻》找到周主簿。

  周主簿一看方運來,放下手中公文,看了一眼方運手裡的紙張,看玩笑道:「不會又是代童生方大牛的手筆吧?」

  「就是他的,我新編的《狐狸對韻》,沒寫完,先備案,避免被人搶了。」方運笑著把稿紙遞給周主簿。

  「現在誰敢搶你方鎮國的大作。」

  「我又有新外號了?」

  周主簿笑道:「當然,不到一個月雙鎮國,不是方鎮國是什麼?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

  周主簿開始不由自主讀著《狐狸對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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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27
第五十一章 厚積薄發

  方運拿來備案的雖然只有短短兩三百字,可周主簿竟然連續讀了整整三遍才停下,越讀神色越悲傷。

  方運感到莫名其妙,他知道這《對韻》對這個世界有著無比巨大的作用,尤其是在大力發展戰詩詞的當代,可周主簿怎麼突然就悲傷起來了?

  周主簿唉聲嘆息道:「我當年若是能得此文,何至於詩詞一直難登大雅之堂!我只當是詩詞誤終生,今日才知師非方鎮國!三十年前為何不讓我學此《對韻》!為何啊!」

  周主簿幾乎捶胸頓足,差一點就嚎啕大哭。

  方運只好勸說:「其實周主簿現在攻讀詩詞也不遲。」

  周主簿卻道:「晚了!我等心靈蒙塵,文膽暗淡,就算學了這《對韻》,也不得詩詞靈秀,已經過了最好的時候。我們現在只有兩條路,繼續走『仁』『義』『勇』等諸般大道,總有一天厚積薄發,文位連升。或者爭功名利祿,為子孫後代謀一個富貴,希望後代可在文位之路上走得更遠。」

  「你選擇厚積薄發?」方運問。

  「我選擇後者,或者說八成以上的人會選擇後者。左相之所以能有如今大權,不僅因為他精研縱橫家的遊說之道,也不僅僅他師從呂不韋呂聖精讀《呂氏春秋》,最重要的是有太多的官員選擇後者。你那《枕中記》的黃粱一夢之所以被我稱作微言大義,就是因為文出正逢其時。」

  方運點點頭。

  「方運,你前途遠大,莫要學我等。對了,為何取名為《狐狸對韻》?」

  方運就笑著把奴奴在課堂的表現告訴周主簿。

  「除了甲班的學生和老師知曉這《狐狸對韻》,沒別人了嗎?」

  「除了族學裡的人,只有我和大牛知道。」方運回答。

  「我會把這篇文送交院君大人,然後請他派遣『刑殿』的人找出所有知道這《狐狸對韻》的,無論是大人還是孩子,在你成書之前,堅決不能外泄。」

  「刑殿?我沒聽錯吧,至於嗎?」方運無比吃驚。

  刑部、刑司等是各國的政務機構,可刑殿不一樣,那是聖院的最高執法機構,至少要凝練了文膽的舉人才能加入,而且每一個人都在眾聖雕像前宣誓,為了維護人族的最高利益而存在,連眾聖世家都只能影響而不能控制刑殿。

  只要刑殿出馬,那就是驚動十國的大事,往往是抓背叛人類的文人,手段極其狠辣。

  「必須要動用刑殿。那《三字經》我看不出價值,但這《狐狸對韻》的價值顯而易見。這《狐狸對韻》是一種全新的聲律啟蒙方式,論文采或許勉強出縣,但論重要性,還在鎮國詩詞之上。你千萬不要倉促編寫,一定要認真,哪怕再過一年編寫完我們都等得起。這恐怕是你成大儒的機會。那衣知世不過三十多就能成大儒,就是因為編寫了一部《知世文選》,字字千金,據說原稿擲出,地陷三尺。雖然只是機會,不能必成大儒,可比我們這些連機會都沒有的人強萬倍。切記,不可魯莽成書。」

  方運原本想早寫完,可聽周主簿這麼說,只好道:「我最早在下月成書,不會像寫《三字經》那麼快。」

  「下月?雖然倉促了一些,不過也不算太快,你早有腹稿吧?」

  方運鎮定如常,道:「當然。我年幼愚鈍,一直想找一條學詩詞的捷徑,就慢慢總結這些聲韻對仗,所以後來才有了那些詩詞,只不過最近才生出編寫成書的念頭。我年少時常在河邊思索對韻,被人誤會發呆偷懶,現在想想,那些委屈不算什麼。」

  方運心中捏了一把汗,幸好當年那個方運有些傻呆呆的,經常去河邊發呆胡思亂想排解心中愁悶。

  「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象,你這才叫臥薪嚐膽,厚積薄發!那些嘲笑你的孩子現在恐怕後悔萬分,等你飛黃騰達的那一天,就可以把河邊悟道寫入你的自傳,警示後人。」

  方運暗道這牛越吹越大了,竟然成了河邊悟道。

  「大人您過譽了,備案時我還要做什麼?」方運問。

  「你在這手稿上簽上你的名字,按上手印就可以走了,我會把這稿子交給院君大人,這個層次的文稿必然由他親自保管,不能讓別的官吏看到。我送你出去,然後就去找院君大人,讓他派刑殿的人封口。」

  兩個人一起向外走,方運問:「李大學士在聖院也有任職吧?」

  「當然,他是『戰殿』的人,而且是海妖院的東海副掌院,主持對東海龍宮的日常事務,在聖院的地位和實權還要高於左相。左相要是來江州時候正好遇到海妖入侵,那劍眉公就可以指揮他。所以哪怕劍眉公再怎麼罵左相,左相也只能忍著,除非左相成為大儒。」

  「怪不得。」方運道。

  「希望你能成為下一個劍眉公,而不是禍國相。院君大人快要回府了,我去處理這《狐狸對韻》。」周主簿拱手道。

  「告辭。」方運一拱手,向外走去。

  方運望著文院街前熙熙攘攘的路人,踩著石子路面緩緩前行,讓方大牛駕著馬車跟在身後。

  夕陽下的文院街有著別樣的景色。

  這裡大都是書生士子,有的形單影隻,有的拖家帶口,有的三五成群,大多數人臉上都洋溢著輕鬆的笑容。

  有的是來書鋪買《聖道》和《文報》的,有的是來買文房四寶,還有的是買書籍的,甚至有人只是來逛逛,感受這裡的氣息。

  討價還價聲,吆喝聲,竊竊私語聲,高談闊論,各種聲音充滿了這條古風古韻的大街。

  「墨香伴書聲,鬧市亦不俗。代表這個世界的不是那些高官顯貴,也不是豪門世家,而是一座座文院,一條條文院街,還有這一個個人。」

  方運淡然一笑,一路順利走出文院街,回頭望瞭望即將落山的夕陽,踏上馬車。

  方運回家後,跟楊玉環、方大牛和江婆子商量買新宅院的事情。

  唐大掌櫃一次支付一萬兩銀子,是一筆真正的鉅款,哪怕大源府的房價遠高於濟縣,一萬兩銀子也夠在普通地段買一套三進三出的大院子。

  方運其實不想買太大的房屋,有自己書房加小院就滿足了,但他想讓楊玉環住的更好、吃的更好,而他日益增高的身份也不允許他的住所太簡樸。

  方運讓楊玉環明天去找方夫人,有方夫人這個土生土長的大源府名門夫人,選購房屋不會出任何問題。

  飯後方運繼續苦讀,練字,沒有絲毫懈怠,在休息的時候還會思考。

  「如果說武者需要練拳、切磋和生死相鬥才能步步變強,那麼我們讀書人不斷看書、不斷寫文寫經義寫詩詞就是練拳,去參加詩詞文會就是切磋,利用戰詩詞就是生死相鬥。目標不同,道路不同,但努力相同!收穫相同!」

  「努力未必成功,但一定會有收穫!而不努力,什麼都沒有!」

  「聰明也好,天賦也好,奇書天地也好,不是成功的原因,而是努力的理由!」

  「那些有天賦並努力的人,是人族的頭腦。」

  「而那些什麼都沒有卻依然努力的人,是人族的脊樑!」

  「選對方向,努力向前,才是成功的原因!」

  方運隨著不斷學習,不斷體悟,信念更加堅定,文宮也更加堅固,才氣也遠比那些渾渾噩噩的童生增長得快。

  一直到淩晨四點,方運才睡下。

  六點方運準時起來,吃過早餐後,先教楊玉環識字,然後在奴奴的陪伴下讀書學習。

  方運的住所十分安靜,但隔著幾十條街道的嚴家卻不一樣。

  一大早,嚴家的門房和往常一樣,迷迷糊糊走向大門,看沒等靠近,就被一股惡臭熏得差點昏過去。

  門房仔細一看,大量的污物糞尿從門縫裡流進了院子,離院牆近的地方到處都是死老鼠、腐爛的肉和各種污物。

  門房捂著鼻子往回跑,同時大叫:「老爺!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不多時,嚴家的人全部起床,急忙處理門前的污跡,打開門一看,門外根本站不住人,牆壁都被人塗了噁心的東西。

  「誰做的!別讓我查出來!否則把你碎屍萬段!」嚴家大老爺的怒吼在空中回蕩。

  六點半剛過,嚴家的親戚以嚴婆子為首聚在一起,和昨天一樣披麻戴孝向方氏族學走去。

  他們走到一處僻靜處,十多個蒙面大漢衝出來,一人一條麻袋,把所有嚴家人套住,一通拳打腳踢,然後迅速離開,臨走前還不忘搶走嚴家人身上的銀錢。

  七點半,嚴典吏慢慢悠悠握著熱乎乎的小紫砂壺去府衙,他只是個普通秀才,靠著堂兄所在的主家是望族,僥倖成為九品的實權典吏,比上不足但比下有餘,日子過的非常滋潤。

  進了府衙,門衛雜役見到他和往常一樣問好,他笑著點頭,很享受這些人的恭維。

  走了幾步,正好看到府城的捕頭,嚴典吏笑著道:「老潘,今兒挺精神啊?」

  潘捕頭卻跟見了瘟神似的,扭頭就走,完全當看不到他。

  嚴典吏疑惑不解,又看到平日裡關係不錯的劉庫使,笑道:「今日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劉庫使猶豫片刻,道:「你趕快跟嚴家撇清關係吧,昨夜老夫人把府台大人罵了個狗血噴頭,府台大人今早剛大罵完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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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28
第五十二章 母子送房

  嚴典吏疑惑地問劉庫使:「嚴躍不是已經文宮破碎,方……那人還不放過他?」

  「方運根本就沒找嚴躍的麻煩,也不知道嚴家人發了什麼瘋,竟然披麻戴孝去方氏族學找方運的麻煩,讓方運去給嚴躍跪地磕頭。」

  嚴典吏嚇了一跳,罵道:「他們是瘋了不成?堂兄再蠢,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啊!那方運現在已經勢不可擋,他們怎麼還要去為難方運!老夫人為什麼罵府台大人?」

  「據說那方氏族學準備擴大招生,由方運親自教學生作詩詞,老夫人的外孫本來能去的,可嚴家人去方氏族學堵門,方運就不教了。那孩子哭著向老夫人訴苦,老夫人管不了嚴家,自然就拿自己兒子出氣。」

  嚴典吏心頭猛地一跳,道:「要壞事!若是小事不打緊,要是事情鬧大了引發民怨,府台大人就有藉口插手,我們嚴家要倒楣了。你說我堂兄他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劉庫使目光一閃,道:「你能猜到。我還有事,先走了。」

  嚴典吏心知事關重大,轉身離去,快步前往嚴家。

  走到半路上,嚴典吏發現嚴家米店竟然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嚴崇年你個老王八,害的我們孩子沒書讀,考不上童生,別逼我們魚死網破!」

  「你們嚴家不是在大源府有九家米店嗎?從今天起,我們把九家全堵上!有本事你們就打死我們!我們方家人不是軟柿子!」

  「連聖前童生你們都敢害,簡直吃了熊心豹子膽,他可是文曲星下凡,將來是要當狀元的!」

  「方先生說好教我們孩子作詩詞,生生被你們毀了,官司打到聖院我們也有理!」

  那些看熱鬧的人聽完來龍去脈,也跟著罵嚴家人。

  嚴典吏心道壞了,方家是名門,方老太爺出面不至於壓不住更小的望族嚴家,可方家高層不出面,只讓這些孩子家長出面,那就是想在幕後推波助瀾。一旦學生家長真要聯合起來去州刑司、州法司,嚴家必然遭到朝廷責斥,甚至取消所有冊封,失去望族的地位。

  「嚴家米店的招牌是徹底砸了!在普通人心裡,聖前雙甲童生是整個大源府的驕傲,而且是寒門子弟,九成多的人把他當自己人。嚴家人想害他,無論成敗都會搭上自己的名聲。」嚴典吏搖頭心想。

  嚴典吏雇了一輛馬車前往嚴家。

  嚴典吏到達後看著一片狼藉的嚴家門前,七八個人正在處理那些穢物,地上擺著一些方磚供人通過。

  嚴典吏正猶豫,幾個人快步走過來,有兩個女人還抹著眼淚,仔細一看,都是嚴家人。

  「怎麼了回事?」嚴典吏急忙問。

  「伯父!我娘被人打了!她說一定是方家人做的,要請嬸嬸主持公道。」

  「什麼?這事是嫂子指使的?我早該想到大哥沒那麼糊塗!」嚴典吏很清楚堂兄嚴崇年的脾氣,雖然待人刻薄、見錢眼開,甚至可以說卑鄙無恥為了自己害了許多人,但絕對不是傻子,不可能去招惹現在江州乃至景國的大紅人。

  「你們在外等著,這事我來處理!」嚴典吏用袖子捂著口鼻,踩著方磚快步向裡跑。

  嚴家是三進三出的大院子,嚴典吏跑進第三座院子,發現他的嫂子嚴夫人正披頭散髮跪在地上,臉上有清晰的掌印,而嚴家的家主嚴崇年正在罵她。

  嚴典吏急忙道:「大哥,府台大人發火了,咱們家的所有米店也被堵了,這事必須儘早解決,不然嚴家就完了。」

  「我知道,正想辦法!這個不成器的蠢貨,被別人撩撥了幾句,就找人去給躍兒報仇。」嚴崇年怒道。

  「誰在挑撥?」嚴典吏問。

  嚴崇年看了看周圍沒有外人,罵道:「除了柳子誠那頭狼崽子還有誰!他家是名門、有個左相,有個被左相看重的解元,可以跟方運鬥,不怕方運不怕劍眉公,但我們嚴家有什麼?老子兒子多,毀了一個還有仨,為了一個蠢貨得罪方家和劍眉公?我才沒那麼蠢。你來的正好,快出個主意,怎樣才能快速平息此事。」

  嚴典吏道:「您是怕方家,還是怕劍眉公?」

  「當然是怕方運讓劍眉公出面,就劍眉公那性子,一言不合就敢拆了嚴家,誰叫咱們理虧,我又沒有官位。還有那個方大眼,他是兵家的人,又是府將軍,和劍眉公一樣不講理。」

  「那您馬上帶著厚禮去方運家,不,要去方氏族學,在什麼地方出的事就在什麼地方解決,這樣既能向方運賠禮,也能平息方家的怒氣,讓人知道在方氏族學鬧事的後果。」

  「好,就這麼辦,不過準備什麼厚禮?」

  嚴典吏仔細一想,道:「這次您得大出血了,畢竟換誰被那麼栽贓害文名,也不會善罷甘休。」

  「你說吧,我受得了。」

  「方運不是寫了《陋室銘》麼,您如果能送他一座大宅院,事情恐怕就解決了。不過起碼要八千兩以上的大宅院。」

  嚴崇年一聽差點氣吐血,突然一腳踢倒嚴夫人,罵道:「你們母子簡直就是我的剋星!當兒子罵別人家裡窮,當母親的馬上逼我去送房子,我怎麼攤上你們兩個掃帚星。」

  嚴典吏低著頭說不出話,這事要是發生在別人身上他一定會笑破肚皮,可發生在嚴家,他怎麼也笑不出來,實在是太憋屈。

  嚴氏也一聲不吭。

  嚴崇年繼續罵道:「八千兩啊,這座大宅當年也不過是七千多兩買的!」

  「大哥,你想通了沒有?」

  「我還有什麼想不通的,扔出去八千兩,總比方大眼或劍眉公殺到家裡好!老楊家已經搬去雲海,他那大宅要價九千一直沒賣出去,我要是去買能便宜點。你去幫我聯繫老楊的侄子,他管這事,我親自帶人去方氏族學賠禮。」

  這時候嚴氏低聲道:「買了楊家的大宅咱住那裡,把這裡給方運。」

  「蠢東西!」嚴崇年氣得還要動手,嚴典吏急忙攔住他。

  「別打嫂子了,正事要緊。」

  嚴崇年道:「不能便宜柳子誠那個混蛋,他不是讓他表弟挑撥嗎?那我們就供出他表弟,讓他表弟不能在留在府文院。走!」

  嚴崇年還沒等出門,一個家丁慌慌張張跑出來,道:「老爺,不好了,漕運衙門把咱家的糧食扣了!趙通判放話出來,他兒子要是當不了方運的學生,以後嚴家別想用漕運了。」

  嚴崇年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糧食這類大宗貨物必須得靠水運,要是離了漕運衙門用馬車運,成本會讓他破產。

  「媽的!」嚴崇年轉身就要去打嚴氏,哪知嚴氏用手腿並用膝行逃竄,跑的還挺快。

  嚴典吏急忙道:「大哥,解鈴還需繫鈴人,現在關鍵是方運。」

  「對對對!不就是八千兩的大宅院麼,我買了!走!」

  與此同時,方家大夫人正帶著楊玉環四處看房子。

  方運一直在家裡學習,直到九點多,賀裕樘來訪。

  賀裕樘見到方運就大笑道:「方先生好運道啊,剛寫了一篇《陋室銘》,就得到一座大宅院。你要是寫一篇《皇宮賦》,豈不是能得一座聖院?」

  「怎麼回事?」方運問。

  「原來去族學鬧事的不是嚴崇年指使的,是嚴夫人被柳子誠的表弟挑撥,為了給兒子報仇才讓人去鬧。」

  「柳子誠的表弟?果然如我所料,有沒有什麼辦法治他?」方運道。

  賀裕樘得意笑道:「我已經讓學子的家長聯名上書州文院,請求李大學士革除柳子誠的表弟在府文院的學籍。那府文院的院君是左相的人,恐怕已經跟柳子誠勾結,不能去府文院上書。」

  方運皺眉道:「府院君不是被李大學士罵走了嗎?還會妨礙我?他就不怕李大學士?」

  賀裕樘道:「他當然怕,但如果柳家給了他足夠的好處,讓他調往京裡,那劍眉公也拿他沒辦法,畢竟吏部掌握在左相手裡。他若是敢傷你,劍眉公就敢憑聖院的職務殺他,只要他不是動手傷你,劍眉公最多只能參他一本,不好動手。更何況,左相的人會想方設法打擊文相一系,而你顯然已經被打上文相的標籤,他不可能不針對你。」

  「看來我要是進了府文院,日子不好過啊。」方運道。

  「是啊。不過還好,你在《聖道》上三詩同輝,《文報》也報導了你的事,你現在文名大漲,咱們景國子民都喜歡你。府院君是掌管府文院不假,可別的官員必然護著你,大部分學子也會站在你這一邊,咱們景國是有屈服左相的賤骨頭,可硬骨頭也不少!」

  「賀兄的骨頭一定很硬。」方運笑道。

  「比不得你們年輕人。」

  這時,傳來敲門聲。

  「可是方運方案首的住處?」

  「正是。」方運說著,走到大門口,打開簡陋的木門。

  一個家丁打扮的人恭敬地用兩手遞過一封紅色請柬。

  「這是我家主人給您的請帖,請您收好。」

  「謝謝。」方運收起請帖。

  關上門,方運拆開一看,原來是漕運衙門的趙通判,六品官。府衙也有個六品通判,但實權卻跟漕運衙門通判不能比。

  江州河流密佈,漕運發達,所以漕運衙門的地位特別高,而大源府又是僅次於玉海城的漕運樞紐,漕運通判的地位甚至不比大源知府差。

  「誰家的請帖?」賀裕樘問。

  「漕運衙門的趙通判。」

  「這位可是實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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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28
第五十三章 不勝其煩

  方運也知道漕運財大氣粗,不過沒想到一個六品實權官員這麼快就送來請帖,一點都不在乎左相。

  方運問:「這趙通判和左相的關係是否深厚?」

  賀裕樘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漕運乃國之命脈,一向是皇家宗室擔任漕運總督,現在由那位酒肉皇叔擔任,他喝醉了酒就罵左相,無賴至極,左相見了他只能繞道走。不過他除了好吃好喝,幾乎沒有污點,監察院的御史們都不想搭理他,總不能天天彈劾他喝酒鬧事。」

  方運不禁笑了起來,景國有關那位酒肉皇叔的故事很多,雖然大都很荒唐,卻不讓人生厭,而且做過不少看似糊塗卻很公正的事情。

  「既然趙通判走的是皇室的路子,那見見無妨。」

  方運話音剛落,咚咚咚的敲門聲又響起。

  「可是方府?」

  兩人相視一眼,方運再次去開門,來的依然是一個家丁模樣的人。

  「這是我家大人的請帖,還望您一定賞光。」

  方運接過信一看,是江州法司的龔司正的邀請,四品大員。刑司負責抓人,而法司負責審案,這位龔司正同樣是江州實權大員。

  方運打開請柬一看,原來是他的一個小兒子剛剛聘請了一位秀才當啟蒙老師,舉辦一場謝師宴,邀請方運參加。

  方運問賀裕樘:「這位跟左相的關係如何?」

  「左相的同鄉。」賀裕樘神色有些不對。

  方運道:「他請我去參加他兒子的謝師宴,似乎是想讓我教他兒子,只是他為什麼不怕左相?」

  賀裕樘道:「他是左相的同縣,怎麼都不可能背叛,左相對他很放心。不過,人都是有私心的。你現在名氣那麼大,又很會教學生,他自然想讓自己兒子得到最好的教導,畢竟他年紀不小了,要為後代著想。只要左相一天沒親自開口針對你,他就可以裝糊塗。左相正是用人之際,就算知道他的小算盤也拿他沒辦法,畢竟他在江州幫了左相不少的忙,換了別人等於自亂陣腳。」

  「你對朝堂上的事倒是很清楚。」方運道。

  賀裕樘笑道:「我們這些秀才都是『口舌閣老』『街頭相爺』,將來都想謀一份功名,所以一直關注政事,聽得多了,也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方運道:「他年紀大了,可以主要考慮後代,但我還要上進,不想跟左相有牽扯,這個宴會我不能去。」

  賀裕樘道:「如此甚好。等你搬到新宅院,一定記得雇個門房,到時候你的拜帖、請帖會如雪花般傳來。江州的一大半州衙門都在這裡,加上大源府的官員和望族名門,就算過半官員懾於左相之威不會邀請你,其他人也足夠你忙的了。」

  「不會吧?真有那麼多人邀請?」

  「怎麼不會?先是聖前雙甲,接著三詩同輝在《聖道》,然後是煉膽的《陋室銘》,又得劍眉公庇護,邀請的人當然會很多。說句大家心裡都明白的話,這十年內景國或許是左相的天下,但十年後,你至少可以抗衡左相,甚至可能力壓左相。你的潛力,景國第一!」賀裕樘深深地看著方運。

  「十年,太久了。」方運輕嘆。

  「是啊,十年太久了,不然左相一系的人不會針對你,柳家更會主動求和。所以我勸你,等中了秀才後,讓你伯父方守業將軍送你一張『平妖詩會』的請柬,然後你一直留在玉海城,等到確信中舉的那一年再回大源府參加州試。」

  「左相在玉海城的力量薄弱?」

  「何止薄弱。玉海城在一百多年裡被軍方力量控制得水潑不進,文院一系的官員可以進入,左相手下的人誰去誰倒楣,左相只能放棄那裡。只要你去了玉海城,給柳家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招惹你。江州有句俗語叫院君斷,將軍狂,州牧一直在思量,那位將軍就是州軍的統帥張破岳張都督,人是狂,但俠肝義膽,極為受江州軍士愛戴。他身為軍方的翰林極為愛才,柳子誠要是敢去玉海城找你麻煩,那就不是燒柳家當鋪那麼簡單了。」

  「多謝賀兄提醒。據說成為秀才以後,若想增強才氣,最好要去殺妖滅蠻。精彩的名篇不是人人能做,但殺妖滅蠻每個秀才都可以。」

  「對,所以各國軍方也是人才輩出的地方,一點不下於文院系。一旦文院系的人感覺才氣難以精進,都會試著通過平妖突破。畢竟我們讀書人都修文膽,不能殺妖滅蠻算得什麼文人!。」

  「賀兄也殺過?」

  賀裕樘驕傲地道:「我曾經和士兵配合,殺過數百妖民、十多個妖兵,還輔助殺過一頭妖將。你可能不知道,妖怪極強,普通妖民的身體就比童生強,那妖兵更是可以跟秀才獨戰而不落下風。至於妖將,我其實就是偷偷用《易水歌》的刺客刺了它一下而已。」

  「賀兄是我等楷模。」方運道,他知道《易水歌》就是《荊軻刺秦歌》。

  哪知賀裕樘心虛道:「其實我那是咬著牙跟海妖戰鬥,後來完成最低的軍功,有了當九品官的資格,我就急忙回到大源府。」

  方運點點頭,這點他知道,舉人或以上文位的人可以直接當官,但秀才要當官必須要歷經殺妖滅蠻,有了基本的軍功才能任職。

  賀裕樘嘆息道:「其實還是傳世戰詩詞太少了,秀才能用的更少。我天資愚魯,花了三年的時間才能掌握《易水歌》、《與子同袍》和《君子于役》。只有《易水歌》能殺人,可距離有限,只能殺五丈遠的敵人。至於後面兩首詩都是《詩經》上的,一個鼓舞士氣同時加固衣甲,一個是撫慰士兵避免他們厭戰或沮喪。比不得那些舉人,又是《滄浪行》又是《大風歌》,那才是真正的滅妖。不過,希望你在秀才的時候創出更強大的戰詩詞,讓我人族每年少死幾萬人。」

  「我會盡力。」方運其實早有豐富戰詩詞的想法,只不過還不是秀才,寫出來也無法得到驗證。

  兩人聊天的時候沒關門,結果又有人來了,不過這次不是請帖,是一張拜帖。

  方運打開一看,是大源府的一個望族的家主寫的,請方運有了時間再通知他,他隨時都可以來,

  方運急忙關了門,道:「我有種不妙的預感。」

  賀裕樘打趣道:「我也一樣,今天你會被請帖和拜帖淹沒。前日寫《陋室銘》,昨日流傳,今日就能有這麼多請帖拜帖,你是徹底出名了。可惜沒人四處張貼你的畫像,否則走到哪裡都會被認出來。」

  方運道:「賀兄你就別開玩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準備參加六月的府試考秀才,盡早掌握紙上談兵應對柳子誠,我現在一天只睡兩個小時,哪有時間去見這些人?」

  「你這麼刻苦?哦,你只要龍宮血參不斷,一天睡兩個小時沒什麼,那東西畢竟是龍吃的。」賀裕樘羨慕地道。

  「賀兄,你見多識廣,我應該用什麼辦法避免見這些人?」

  賀裕樘立刻道:「一般來說生病就可以,可你現在有龍宮血參,又沒什麼大事,不可能突然病倒。」

  方運笑道:「怎麼沒有大事?我被嚴家人和柳子誠氣病了!」

  賀裕樘看著方運半天無語,最後道:「得罪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倒楣,這下那些請不到你的人會一起記恨嚴崇年,嚴家日子又不好過了。我回家就寫一句話掛在書房,就寫:萬萬不可得罪方運。」

  「需要我給你題字嗎?」

  賀裕樘大笑。

  敲門聲再度響起,聽腳步聲有三四個人。

  方運壓低聲音道:「賀兄,就靠你了。你去方家找玉環,說不用找房子了,讓她去接收嚴家送我的宅院。」

  「可房契需要你親自簽名,你捨得把近萬兩的房屋給她?她要是簽了,那房屋就是她的了。」

  「玉環姐養我這麼多年都沒有半句怨言,送她一座房屋又算什麼。我回屋囑咐大牛,你去跟門外的人說我病了,然後轉告玉環姐,切記。」方運說完快步回到屋裡。

  賀裕樘心中暗贊方運乃真君子,不僅對侍從大牛好,對童養媳也這麼好,以後當了他的手下,必然不會被當棄子。

  「若是他去了玉海城,和海妖作戰危險重重,不如我賭一把,跟著他!要是他將來封聖,我們家就可以成為從聖家族,成為望族不在話下,甚至能成名門乃至豪門!」

  賀裕樘緊握拳頭,下了決心,然後走到門外幫方運收了請帖拜帖,告訴來人方運被嚴家氣病了,可能需要過些天才能去。

  方運在屋裡囑咐囑咐完方大牛,然後兩耳不聞窗外事,繼續讀書學習。

  學了一個小時,方運休息,滿腦子想得卻是那些戰詩戰詞或名篇。

  「這個世界特別的名篇都有強大的力量,據說孔聖親書的《春秋》最為神奇。我之前的詩詞大都是只有文采,而《陋室銘》就算不一樣也是短篇,如果寫一篇長篇會怎麼樣?」

  方運想了想,提筆在紙上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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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29
第五十四章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小狐狸坐在書桌上好奇地看著紙面,不過寫個字而已,方運為什麼這麼鄭重,難道要出更厲害的詩詞文了?

  小狐狸立刻瞪大眼睛,認真地等待。

  方運腦海裡浮現宋代著名政治家、文學家和大詩人文天祥的名篇《正氣歌》。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正氣歌》的所有文字加標點符號共三百六十,一一在腦海裡浮現,方運心中激蕩,慢慢落筆。

  天。

  方運寫完「天」字的最後一筆,什麼都沒發生,鬆了口氣,繼續寫「地」字。

  在地字寫成的一刹那,方運突然感到自己的文宮輕輕搖晃,文宮星空的星辰也跟著抖動起來。

  方運微微皺眉,寫下第三個字,有。

  方運身體一晃,急忙用左手扶住桌面,全身突然冒出大量的汗水,身體的力氣好像被抽空,文宮內的才氣如同被點燃的鞭炮引線一樣迅速減少。

  筆沒有停,紙面上出現了「天地有一」的字樣,第四個字還沒寫完,這三個半字突然變色,如同被黃金澆築成的金字一樣,發出耀眼的金光。

  金燦燦的光芒照耀整座屋子。

  奴奴驚訝地張開小口,她從這幾個字裡感受到一種撲面而來的偉岸氣息,讓她本能地感到恐懼,可又覺得這種力量不會傷害自己。

  方運繼續寫,寫到第五筆,馬上就要寫完「正」字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足以把人活活震死的巨響,猶如山崩地裂,星辰對撞。方運眼冒金星,身體一歪,手一鬆,再也握不住蕩妖筆。

  啪地一聲,蕩妖筆掉在桌子上,而三個半金色大字突然無火自燃,整張紙燒了起來,不僅沒有燒到桌子和其他東西,甚至乾乾淨淨,一點紙灰都沒留下。

  奴奴沒有在乎這奇怪的現象,而是直接撲到方運腿上,仰頭關切的看著滿頭大汗、面色蠟黃的方運,眼睛濕潤了,差一點就要哭出來。

  「嚶嚶?嚶嚶?」奴奴輕聲問著,兩隻前爪搭在方運的腹部。

  方運有氣無力地坐在椅子上,伸手摸了摸奴奴的頭,道:「沒事了,我睡一覺。」

  方運吃力地上了床,閉目睡覺,心中卻在不斷思索。

  「看來《正氣歌》不是一般的名篇,文中蘊含的那種至剛至強、浩瀚無窮的正氣與這個世界無比契合,一旦我完全寫成,文位恐怕會飆升,但我本身卻沒有對應的實力,所以現在不可能寫出來。」

  「孟子是浩然正氣的創始人。《孟子》裡,孟子曾說過『養吾浩然正氣』,公孫丑問他什麼是浩然正氣,可他自己說『難言也』,難以解釋清楚,可見他的浩然正氣沒有完善。而《正氣歌》卻很好地闡述了浩然正氣的力量。」

  「孟子的浩然正氣不完善都能封亞聖,要是完善了,那會到什麼程度?」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孔聖的「仁」是至高大道,而孟子的『義』恐怕就是至強力量,仁和義就好比,一個是人的智慧,一個是人的力量。只不過孔聖把『仁』創建完善,所以成聖人,而孟子的『義』的浩然正氣缺少關鍵的環節,所以孟子只能是亞聖。」

  「莫非這《正氣歌》就是『義』的關鍵環節?」

  「孔子修大道卻沒把力量修到極致,如果他也把『義』修到極致,會不會踏入更高的文位?『仁』和『義』之外,還有沒有相提並論的存在?」

  方運無比興奮,沒想到自己突發奇想寫了三個半字,竟然摸到了這個世界至高力量的邊緣,雖然只是邊緣,但足以看到明確的方向。

  「之前雖然作詩寫詞,可終究的不踏實,如今知道方向,知道自己該修煉什麼,便心安了。」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定要兼得!」

  方運心神入文宮。

  文宮長寬各三千丈,由巨大的青石壘疊,粗獷原始,在文宮的深處,有方運的雕像,而雕像面前是方運的心神凝聚的人,和現實裡的方運毫無二致。

  方運發現,因為剛才的震動,文宮的少數巨石出現細微的錯位,但並沒有裂縫,讀幾天書就可以恢復。

  才氣也沒有變化。

  方運鬆了口氣,隨意抬頭一望,驚呆了。

  文宮星空的中央原本是代表名篇的星辰,可現在卻都被排開,中央多出一個由無數的發光星屑組成漩渦,那漩渦徐徐沿著逆時針轉動,形成一種莫大的壓迫力。

  「那不是文膽漩渦嗎?成為舉人後,去聖廟參拜就可形成文膽漩渦,然後再凝聚出文膽。可我現在怎麼就有文膽漩渦了?莫非是跟《正氣歌》有關?或是因為我誤打誤撞明白了『仁』和『義』的秘密?」

  方運想了許久也想不明白,只得作罷。

  「走一步看一步吧,提前出現文膽應該是好事。」

  方運心裡想著,昏昏睡去。

  在《正氣歌》自燃的時候,聖元大陸、蠻族三地、龍族四海和妖族五界的眾聖齊齊抬頭望天。

  聖元大陸。

  「文曲星軌跡微變,是巧合還是將有大變,是禍還是福?」

  妖族。

  「或許是我妖族奴役人族的大好時機!」

  「我想吃個半聖!」

  蠻族。

  「我蠻族必將入主中原!」

  「這天地間,蠻族至高!」

  龍族。

  「別掉海裡就行。」

  方運睡了一個小時醒來,感覺身體格外舒服,入文宮一看,文宮完全恢復正常,只是文宮星辰稍稍暗淡了一點。

  「陳聖的文集裡倒提到過,文宮星辰有修復和增強文宮的作用,所以名篇越多,文宮越強。」

  方運睜開眼睛,發現小狐狸正坐在面前,目光炯炯有神,死死盯著他,一副認真嚴肅的樣子,像是一條小狗在守護病倒的主人。

  方運展顏一笑,道:「謝謝奴奴,我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奴奴目露懷疑之色,湊過頭來輕輕嗅了嗅,然後咧開嘴笑了起來,伸出粉色的小舌頭輕輕舔了一下方運的臉。

  方運也很高興,上前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小狐狸立刻紅了臉,害羞地叫了一聲,嗖地一聲鑽進竹筐裡,背對著方運,可不斷搖晃地尾巴暴露了她愉快的心情。

  臨近中午,方運還在練字,楊玉環和江婆子回來。

  楊玉環輕輕推開方運的房門,又輕輕關上。

  方運把書放到桌子上,起身看向楊玉環。

  楊玉環的目光非常複雜,有感動,有羞澀,有擔心,有高興,還有一種別樣的情感,讓方運心裡癢癢。

  「玉環姐。」方運微笑道。

  楊玉環凝視方運的眼睛,問:「你……你怎麼捨得把那麼貴重的宅院轉讓給我?」

  「那你怎麼捨得把你的一生浪費在我身上?」方運問。

  「我……我是你的童養媳。」楊玉環俏臉緋紅,目光竟然閃過一抹極淡的媚意。

  「我是你未來的丈夫,送給你一些東西,又有什麼關係?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可是……可是我覺得你對我太好了。」楊玉環感動地望著方運。

  方運拉著楊玉環的手,輕聲說:「就是再好一萬倍,也不如你對我好。現在只是開始,以後我會加倍對你好。」

  「嗯。」楊玉環急忙抽走手,不好意思讓方運握著。

  方運伸手摸著楊玉環頭上的鳳釵,問:「這是方伯母給你的?很美,可你人更美。」

  楊玉環羞紅了臉,道:「嗯,是方伯母給的。」

  「你這麼漂亮,以後就多戴些首飾,要什麼就去拿錢買,不用跟我說,你是我們方家的半個主人,明白嗎?」

  「我明白。」楊玉環心中越發感動,她一直怕方運飛黃騰達後不重視她,結果對她比以前更好,更加重視她。

  方運問:「那房子怎麼樣?」

  楊玉環羞澀地一笑,道:「我不太懂,就是覺得好大,伯母帶著人裡裡外外看了個遍,直說好,說大戶望族也就住這種宅院。還說咱家的人手不夠,她會從方府派一些婆子丫頭或家丁來,不然那麼大的院子太冷清了。還說讓江婆子去濟縣老家找一些你認識的人,自己人總比外人放心。」

  方運點點頭,道:「以後人多了不用你做家務,你就去伯母家多串門,用心向她學習怎麼管理一大家子。」

  「嗯。對了,伯母說伯父昨天給她鴻雁傳書,讓她挑一些可靠的童生老兵,讓他們來咱們家,讓你挑選幾個當長隨。」

  方運笑道:「伯父真是好心,其實找普通老兵就夠了,竟然還找童生老兵,我不過是個童生。伯父沒那麼細心,應該是伯母的主意。那我就在家裡等著,到時候挑兩個,多了就沒必要。那座宅院什麼時候能住人?」

  「我覺得今天就能搬進去住,倒是伯母較真,說她會讓人拾掇三天。」

  「那就等三天,我正好要裝三天的病。」

  「嗯。我做飯去了。」楊玉環轉身離開。

  奴奴悄悄走到方運腳下,抓著方運的褲腿動了動。

  方運低頭問:「怎麼了?」

  「嚶嚶!」奴奴指了指自己住的竹筐,然後用兩條前腿做出抱著什麼的姿勢,並像人的手臂那樣向兩側張開。

  方運問:「你想要住更大的地方?」

  「嚶嚶!」奴奴興奮地點點頭,兩爪放在一起做哀求狀,毛茸茸的尾巴不斷地搖晃。

  「那宅院很大,我單獨給出一間房屋,怎麼樣?」方運問。

  奴奴感動得不得了,猛地一躍竄上來抱住方運的脖子,用力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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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30
第五十五章 讓路

  方運笑起來,現在奴奴和自己越來越親近了。

  「奴奴,你那天為什麼跳我車上,而不選擇跳別人的?我後面還有好幾輛車。」方運問。

  奴奴伸出小爪子指著書架上一本《禮記》。

  方運看了一眼,道:「對,我當時在車上讀《禮記》,你是聽到我的讀書聲,覺得我是好人才衝上來的?」

  奴奴點了一下頭,笑眯眯地看著方運。

  「看來我們很有緣分。」方運伸手輕撓奴奴的脖子。

  奴奴立刻眯起眼,舒舒服服享受著。

  吃過午飯,方府的管家帶著七個人前來,說都是方夫人親自挑的,都是身家清白的大源府人,讓方運選兩個當長隨。

  那七人在院子裡,面容肅穆,身體挺得筆直,每個人的目光裡都好像藏著一把刀,楊玉環根本不敢靠近。

  方運站在七個人面前走了兩個來回,這些人有的只剩一臂,有的瞎了一隻眼,有的傷勢不明顯,看樣子都是受傷後不得不退伍的童生士兵。

  童生的身體原本就比普通人強太多,他們一旦練武很快就會成為高手,若是近身偷襲,連舉人都可能被殺死,但遇到進士就不行了,唇槍舌劍能在瞬間殺死他們。

  方運道:「你們既然是被伯母挑選的,應該大都認識,如果你們組成一支隊伍,要選一個隊長,你們會選誰。」

  其餘六個人一起看向那個斷臂中年人,那人並不強壯,看上去甚至有些老實,但目光比其餘六個人都沉穩。

  方運問那人:「你叫什麼名字,在軍中擔任過什麼職位?」

  「談語,擔任過伍長、什長和隊長,後來擔任方將軍的親兵,三年前因傷退伍,一直為方家做事。」談語的語速很慢,咬字清楚。

  方運點點頭。

  景國五人為一伍,三伍為一什,五十人為一隊。

  隊長大都由秀才擔任,能成為隊長的童生絕非尋常。隊長再上一步就是從九品的副尉,那是真正的官吏,不過一般要秀才才能擔任,只有極少數童生能成為尉。

  方運心裡清楚,自己需要的不只是身強力壯的士兵,更需要的是一個有經驗有頭腦有閱歷的人。

  方運看向方管家道:「方伯,我第一個選談語大哥。」

  「小少爺果然是有眼光的,一個談語頂四個老兵。」方管家露出讚揚之色。

  方運又問剩下的六個人:「你們六個人誰最能打?」

  「我!」身體最壯的那人走出來,其他人沒反對。

  方運看他身體沒有什麼問題:「你為什麼退伍?」

  「在玉海城要跟海妖作戰,但我接觸海水久了會起疹子,疼痛難忍。」那壯漢道。

  方運問:「作為我的長隨,你認為最重要的是什麼?」

  「保護方少爺!」

  「好,你叫什麼?」方運問。

  「聶石。」

  方運點點頭,問談語:「若是保護我,聶石適合用什麼兵器?」

  談語道:「殺敵的話,我的快刀足夠。石頭要保護你,當盾刀兵最佳。只不過需要一面好的妖龜盾,民間極少,要是用普通的盾牌就差了。」

  方管家道:「少爺和老爺都收藏了不少海妖之物,妖龜殼不下二十,到時候你們隨我去挑一件。談語你的刀不過是凡鐵,你可以在府裡選一件妖怪之物打造成兵器,妖牛角、妖鯊齒之類皆可。」

  方運笑道:「謝方伯,也替我謝謝叔公和伯父。」

  「我早就覺得他們父子倆的東西太多,與其放著發霉不如拿出來用。夫人已經應允,你們先去挑,挑完我再稟報老爺。」方管家一臉淡然的模樣。

  方運來大源府久了對方家有了更多的瞭解。這位方管家是方老太爺從小的玩伴,一起上陣殺敵,救過方老太爺一命,還打過孩童時的方守業的屁股。方守業夫婦都很尊敬他,若是方老太爺發火,也只有他能勸住。

  「好,就選談語和聶石了。」方運道。

  方管家道:「我會讓人在初十前把兵器打造好,您前去府文院報導的時候,一定帶著談語和聶石。初十那天一定要鎮住柳子誠,不讓他有機會折辱你,這樣他以後會收斂很多。談語和聶石都是軍陣裡殺出來的,一旦拼命,柳家那些家丁不夠看,他們也不敢拼。」

  方運正色道:「晚輩謹記。」

  「好,我們先回去,明天開始談語和聶石就來當你的長隨。」

  送走方管家,方運站在院子裡思考,連方管家都能看出來柳子誠要在初十惹事,看來那一天不會順利。

  「你柳子誠縱然有左相庇護,也不敢在城裡動手。無非就是做一些壞我文名的事,現在還只能被動反擊,等成了秀才就可以主動出擊!唯一的問題就是府文院的衛院君,他若是撕破臉皮,可比柳子誠麻煩的多,畢竟他是六品官員。」

  方運心裡想著對付衛院君的對策,向屋裡走去。

  午飯後方運繼續讀書,而方大牛一直在收各種請帖拜帖,然後不斷告訴來人方運病了。

  到了晚上,方大牛一共收了四十三封請帖加拜帖,全都放在方運的桌子上。

  有的是請方運吃飯結交的,有的是請方運參加私人文會的,還有人想請方運教他的孩子。

  方運不斷翻看,最後看到一封奇葩的童生信件。

  那童生把方運的詩詞罵得一文不值,說他自己寫的詩詞才是鳴州鎮國,別人都瞎了眼。那個童生信中還說,方運若不去他家登門拜訪求教,他就廣發書帖在各茶樓、文會和書院罵方運,讓別人知道方運的詩詞文臭不可聞。

  方運搖頭心想:「文人相輕,眼狹心窄。不過,他越是瞧不起別人的詩詞文,我越高興。文位之路本來就要跟無數文人競爭,這種人越多,我的競爭壓力就越小,理當感謝他主動為我們讓路。」

  拜帖可以不回,但請帖不去得答覆一下,方運寫了一些客氣的回信,讓方大牛一一送去。

  接下來的兩天,方運一直裝病不出,不斷地讀書練字。

  第二天晚上,方運偷偷去了一趟新宅院,選好了自己的臥室和書房,又趁著夜色悄悄回來。

  第三天,方運帶著小狐狸前往方氏族學教書,而方府派人來方運的家裡幫忙搬家。

  到了族學的教習室,賀裕樘告訴方運甲班換了一間更大的教室,並且增添了二十名新學生,其中十名學生是經過考試進來的,可以說將來必然能考上童生。另外十個學生也不是很差,但各個有大背景,同時一年還得交整整一千兩銀子。

  其中一個孩子甚至是宗室遞的條子舉薦,應該是一位王公的親屬。

  方運沒有計較這些,甚至希望有時間可以教更多人,因為他很清楚一件事,如果學著《三字經》《狐狸對韻》《枕中記》等長大的人陸續步入政壇,那麼左相到時候就算成了大儒,在他面前也不堪一擊。

  不過方運時間終究不夠,現在成為秀才才是主要目的,教一個班的學生是極限。

  方運今天沒有教《狐狸對韻》,而是繼續教《三字經》。

  新來的那二十個學生無論背景有多深,全都老老實實,因為來之前他們的家人已經千叮嚀萬囑咐,有的家長還拿家法威脅。

  方運連續苦學三天,感覺思維有些不暢通,在為學生講解《三字經》的過程中,慢慢感到所學的東西被無形的力量理順。

  教完一堂課,方運感覺神清氣爽。

  「怪不得古代聖賢都要為弟子講課,傳承是其一,授課也是另一種學習,如果自以為理解、自以為正確的道理不能用語言表達出來,不能教給別人,那就說明自己要麼理解錯了,要麼理解的不夠深。還有的地方是隱約明白,但經過授課,變得更加清晰。」

  「同理,和其他讀書人交流同等重要,怪不得十國都有各種私人文會。等我成為秀才後,一定要加入一個優秀的文會,聆聽、表達和辯論,都可以進步。」

  這次方運雖然沒有教《狐狸對韻》,但小狐狸依舊像聽話的學生一樣認真聽課,甚至比所有孩子都認真。

  下課後,方運抱著小狐狸向教習室走,低頭問:「聽懂我的課了嗎?」

  奴奴立刻驕傲地用力點頭,點了三下,但一次比一次點得遲疑,點完第三下,她又不甘心地輕輕搖了搖頭。

  「有的懂了,有的沒懂?」

  奴奴點點頭,有些沮喪。

  「沒關係,聽多了也就懂了,過一陣,你就是童生奴奴。」

  「嚶嚶!嚶嚶!」奴奴聽到這個稱呼高興得簡直要瘋掉,用力往方運懷裡鑽表示親昵。

  離開族學,方運正式入住新宅院。

  這座宅院足足有三個大院子,光房屋就有十五間,遠比之前住得舒服。

  接下來的幾天,方運什麼地方都不去,只往返於族學和方家之間,路過書鋪的時候買一些書,一部分放到書房,一部分收入奇書天地。

  不知不覺到了四月初十,是每年府文院接受優秀童生入院報道的時間。

  大源府共有一個府城九個縣城,各縣的童生第一和府城的童生前五共十四人可入府文院,學習三年。

  一大早,方家大院的眾人就早早地起來,為方運準備好了一切,六點半的時候,馬車載著方運前往府文院。

  方大牛趕車,談語和聶石一左一右,一人佩刀,一人持盾,極為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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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38
第五十六章 請聖選

  初夏的清晨,天空異常透亮,藍色由近處向天際逐漸加深。

  天氣不像正午那般酷熱,馬車在涼風中徐徐前行。

  方大牛認真駕車,避免在城裡出事。

  談語和聶石面色如常,但心中極為警惕,因為方夫人和方管家已經囑咐多次,如果今日方運被人傷到,那他們兩個人和方家的情分就盡了。

  方運沒有心思看書,慢慢思索這個世界,思索自己的未來,思索如何在文院站住腳跟。

  進入府文院,成為「院生」,是人生的一個新臺階。

  「府文院裡等待我的,是一段絢爛多彩的人生,還是一路風雨泥濘?」

  不多時,方大牛在外道:「少爺,到府文院了。」

  方大牛的聲音有些緊張。

  方運微微一笑,背好書箱,掀開門簾,走下馬車,向前張望。

  府文院和縣文院以及州文院極為相似,門前都有一個巨大的廣場。

  這府文院甚至比州文院還要大,因為府試時,這裡要收納數以萬計的童生考秀才。州文院只接收秀才考舉人,秀才的數量遠少於童生,佔地反而不如府文院。

  府文院門有一扇正門和足足六扇側門,正門緊閉,只開了兩扇側門。

  天色還早,街上沒有什麼人,零星的秀才或童生正背著書箱進入府文院。

  談語低聲道:「周圍沒有什麼異樣,不會有人在這裡做什麼。大牛留在外面看車,我和聶石可以作為侍從進去。」

  方運沒有回答談語,因為他看到側門的門口三個熟人,都是幾天前邀請他參加詞會的勵山社的人,其中有那個濟縣的老鄉高明鴻。

  高明鴻一看到方運就招手示意,然後快步走過來。

  高明鴻面色陰沉,走近了才道:「方運,要出事!」

  「怎麼了?」

  「我在一刻鐘前才得知消息,柳子誠等英社的人突然聚集在新童生報道的地方,還著召集了許多院生。最奇怪的是連衛院君也突然出現,他不可能親自接待新童生。我們勵山社的人也急忙聚在一起。許多人得到消息都來了,現在大半個文院的人都在門後面,還有更多的人正在趕來。我懷疑是針對你,所以在門外等著,給你提個醒。」

  方運聽後面色微變,道:「柳子誠果然賊心不死,這次終於親自出馬。你能猜到他們要做什麼嗎?」

  高明鴻搖頭道:「我們商量半天也沒得出結果。這裡畢竟是府文院,傷你是不行的,你的安全沒問題,最多是攻擊你的文名。你詩詞有大名,不怕他們挑釁,柳子誠也不至於蠢到用老方法打擊你。至於寫經義策論同樣不可能,你剛當上童生,他們要是用經義策論考你,你就算閉口不答,也無法影響你的文名。」

  「我前些日子也想過,一樣沒有頭緒。畢竟柳子誠身在名門,下有衛院君,上有左相,可以做的事太多,我防不勝防。」方運道。

  高明鴻面帶憂色,道:「若只是柳子誠和英社的人針對你,我不會這麼擔心,畢竟英社又不是柳子誠的。自從嚴躍等人出事後,許多人遠離柳子誠,他在英社的影響力大減,支持你的人佔據上風。可現在衛院君親至,這事絕不會善了。畢竟,衛院君可以決定一切。」

  方運問:「衛院君再大,也大不過國法!他難道能直接把我趕出府文院?」

  「他不能直接趕,但要是找了藉口,就可以趕你走。他要是再狠一些,可能會封存你的學籍,讓你不能去任何文院、書院讀書,甚至可能為難你不讓你參加科舉。我以前希望你能去州文院,可要是你去了州文院,左相一系恐怕會借此攻擊劍眉公公器私用,畢竟景國從來沒有過童生上州文院的先例,別國雖有,那都是眾聖世家保舉。」

  方運道:「既然到了門口,我不能不進去,否則他必然會以翹課或不守時等理由處罰我。走,我倒要看看柳子誠和衛院君能做出什麼!這大源府,還不姓柳!不管他用什麼詭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柳子誠,阻不了我的聖道!」

  方運目光堅定,微微挺起胸膛,抬高頭,邁著沉穩的步伐向前走,沒有絲毫的畏懼。

  那文宮中的文膽漩渦加速旋轉。

  高明鴻等人相視一眼,不由得點了一下頭,不說方運文名文采如何,單憑這臨危不亂的態度和無畏無懼的精神,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

  「他能成為聖前童生不是巧合。」一個秀才低聲道。

  其他人點點頭,跟著方運向前走。

  談語和聶石用怪異的目光看著方運,他們想不到方運此刻竟然如同趕赴戰場的老兵,鐵骨錚錚,如立於海嘯之中不倒的礁石。

  門口無人檢查,方運等人順利進入。

  方運環視周圍,看到十幾步之外就有一排桌子。

  方運原本想來,那裡應該是接待十四名新入學的童生的地方,有幾名講郎外加一些差役就夠了,不過是帶童生和童生的家人去各自的宿舍,然後介紹一下府文院的規矩。

  但是,那裡的實際情況和方運原本想像得完全不同。

  多位身穿官服的官員坐在桌子之後,而桌子兩側和周圍站著上百人,大都是在府文院讀書的秀才,還有二十幾個童生,除此之外都是品級不高的小官吏甚至差役。

  超過兩百人在那裡看著方運。

  文院的門口沒有風,在夏日陽光的照耀下本來應該很溫暖,但所有人都感到這裡猶如初春,寒意未消。

  方運感覺有些冷。

  濟縣縣試的考官萬學正也在其中,他神色嚴肅,向方運點了一下頭,眼神似乎在提醒方運小心。

  方運看到柳子誠,他就站在那些秀才中。

  那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年輕人,皮膚白皙,儀容優雅。

  兩個人四目相交,一個神色微冷,一個面無表情,很快如同陌生人的目光錯過。

  兩個人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一頭凶獸。

  方運向那些官員彎腰作揖:「學生方運,見過各位大人。」

  中規中矩,挑不出半點失禮之處。

  萬學正笑道:「不愧是濟縣案首、縣試雙甲、景國聖前,短短幾日不見,風采更勝。若你不能入我府文院,是我大源府的損失。萬一被別的府搶走,那可是瀆職啊。院君大人,您說呢?」

  那衛院君面相寬厚,但聲音卻有些尖銳:「我文院取人,先看德,後看才。在我看來,方運入府文院等於是一條臭魚入鍋,污了我府院的清白。」

  眾人都知道李文鷹為了方運斥責衛院君,讓衛院君在眾多官員前出醜,都猜到衛院君會報復,但沒想到衛院君竟然這麼直接,這絕對不正常。

  方運看著衛院君,冷漠地問:「院君何出此言?」

  「你當日並非童生就攻擊朝廷重臣,此為僭越!你無憑無據宣揚柳子誠要殺你,此為污蔑!你明明和嚴躍等人即將同窗,卻震碎其文宮,此為暴虐!你寫出鎮國煉膽文卻不知上繳朝廷聖院,此為貪獨!一個僭越、污蔑、波虐和貪獨之人,有何資格入我景國府文院?我以大源府文院院君之身宣佈,濟縣案首方運道德敗壞,貪婪奸詐,目無朝廷,取消其院生資格,並禁止任何文院、書院收留此豎子!」

  高明鴻等人面色微白,心想柳子誠和衛院君做得太絕了,因為衛院君從「德」方面找藉口,就算李文鷹親來也無法完全推翻衛院君的評價。

  從此以後,方運就要背一輩子的「文院棄生」的名號,會被人懷疑做了大奸大惡之事,到哪裡都會遭受白眼,心志稍微不堅定就會失去信心,自暴自棄,更不要說安心讀書。

  在他們看來,若是勳貴子弟被逐出文院,依然可以逍遙一生,但方運是寒門子弟,靠的就是讀書學習才能出頭,偏偏被文院拒絕,還不得去其他文院和書院求學,那這輩子就完了。

  沒有老師長時間指導,就算文采再好也做不出合格的經義、考不上秀才,剛不要說舉人。

  眾人不由得心生恐懼,尤其是那些寒門童生和秀才,生怕被衛院君遷怒,考上舉人的機會本來就小,如果被趕出文院,幾乎不可能考中。

  逐出文院對任何人都是致命的。

  方運卻不一樣,他有奇書天地!

  方運忍不住大笑一聲,看向柳子誠:「柳兄,這就是你的手段?這招對別人來說或許有用,但在我看來不值一提!我知道,你陸續還有後手,這只是開始,但你覺得我會讓你從容出手嗎!」

  柳子誠微微一笑,道:「方運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不懂?明明是院君大人認為你不夠資格如文院,與我有什麼關係?唉,你果然和外界傳揚的一樣,少年張狂,目無尊長。院君大人,我和方運曾經有過幾面之緣,他雖然卑鄙貪婪,但終究還是我昔日的友人,您能否放過他。」

  「此人大奸大惡,哪怕有你保舉也不能留他。來人,趕他走!」

  六七個差役走過來,方運卻深吸一口氣,道:「慢著,你們似乎忘了一件事!這文院,不是院君的文院,甚至不是景國的文院,而是孔聖的文院!是眾聖的文院!每一個有文位的人,都可以做一件事!」

  「方運你不要做傻事!」高明鴻大聲勸說。

  「少爺,萬萬不可!」談語急忙阻止。

  所有人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方運,每個人都猜到方運要做什麼。

  方運面相聖廟的方向,彎腰作揖。

  「濟縣學子方運,請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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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39
第五十七章 千鐘鳴

  「濟縣學子方運,請聖選!」

  方運清亮的聲音在文院內迴響。

  衛院君驚愕地看著方運,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隨後大怒:「怎能如此!豎子爾敢!」說完怒視柳子誠。

  但柳子誠低著頭,臉上浮現惡毒的笑容。

  「混帳!」衛院君低聲罵道,不知道是罵方運還是罵柳子誠。

  高明鴻輕嘆一聲,心中卻佩服方運的果斷,不由得想起「請聖選」的歷史。

  在文院建立初期,發生過一件大事。

  嘉國烏州的庸聞府,一個極有前途的秀才因為得罪當地府院君,被院君取消入文院資格,而秀才的母親被活活氣死。

  那秀才含冤狀告府院君,但官官相護,這件事終被烏州官員壓下。

  他忍辱負重,發奮苦學,在成為進士後,回到庸聞府滅了那個院君全族一百四十一口,雞犬不留,然後當眾自殺。

  此事震動十國,有人為那一百多口人惋惜,有人為人族可能痛失一大儒惋惜。

  聖院派出一支由法家半聖帶領的刑殿隊伍駕臨烏州,審理此案,凡是當年在庸聞府和烏州任職的高官都被調查,凡是包庇那院君的,全部斬立決,三族九代不得科舉。

  為防止此類事情再度發生,聖院定下「聖選」。

  若有人自認有大才卻被文院拒收,就可以請聖選,由半聖親自考核。

  自聖選出現後,共有五個人請聖選,全部失敗。只因半聖見識太高,哪怕故意出簡單的題目,如果答的不夠好,也不會被確定通過。

  那失敗的五個人的文宮都受到極大的打擊,全都默默無聞。

  最後一次請聖選已經過去兩百多年,敢逼得人請聖選、願意請聖選的人已經不存在。

  兩百年風平浪靜,讓衛院君根本沒有把逼走方運跟請聖選聯繫起來。

  無論方運是否成敗,朝廷必然會派人調查衛院君,他是左相的人,不怕調查,可請聖選發生在他的身上,必然會文名大跌,左相想重用他都不能。

  萬一方運通過請聖選,那衛院君就不是文名跌不跌的問題,而是遺臭萬年的問題,到時候聖院必然會派人嚴查,十個左相都保不住他。

  衛院君滿目恨意,心想早知方運如此大膽,不如讓他入文院,然後用各種手段害他,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

  過半的學子熱血沸騰,他們原本都敬佩方運的才名,本以為方運會忍氣吞聲,現在看到方運竟然選擇跟衛院君玉石俱焚,不由得更加敬佩方運。

  另外一些年紀大的人搖頭嘆息,為方運感到不值,一旦請聖選失敗,就等於被半聖否定,有天縱之才也會導致文宮碎裂。

  柳子誠的同黨面帶微笑,如同勝券在握,認定必敗無疑。

  人群中的管堯源用如釋重負的口氣嘲笑道:「那日你碎我和嚴躍的文宮,今日就讓你嘗一嘗同樣的滋味。不,被半聖之言碎了文宮,你會比我們慘十倍!你將成為十國的笑柄!」

  方運的聲音在聖院內傳遞,最終傳到前方的聖廟之內。

  一開始什麼變化都沒有,但片刻之後,一股無形的力量從聖廟直沖天空,排開千里雲層,以聖廟為中心形成衝擊,向四面八方掀起狂風。

  樹枝搖擺,塵土飛揚,衣衫作響,除了方運,所有人都不得不眯著眼,轉身背對聖廟。

  「轟!」離聖廟最近的幾座房屋轟然倒塌,幾棵樹也被連根拔起。

  聖廟左側有一口大鐘,明明沒有人撞擊,此刻卻突然發出巨響。

  「咚……」

  鐘聲向四面八方傳播。

  聲音到達州文院,州文院聖廟的鐘聲同樣自鳴,發出更為宏大的鐘聲向遠處傳播。

  這聖廟鐘聲的傳播速度遠遠超過普通聲音,以大源府為中心,周邊縣城的聖廟鐘陸續響起,接著是整個江州的鐘聲,最後景國全國文院裡的聖廟鐘全都響了起來。

  景國各地子民議論紛紛。

  「怎麼了?不會是妖蠻入侵吧?」

  「不是,妖蠻入侵的鐘聲會非常急促,長鳴不停,這次鐘聲只響一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會是誤撞的吧?」

  「聖廟鐘是敲不響的,只有聖廟本身的才氣能敲鐘。」

  「希望不是壞事。」

  江州文院內,李文鷹聽到鐘聲猛地站起,手按官印,雙目看到府文院裡的一切。

  「竟然逼得方運請聖選,膽大妄為!卑劣至極!來人!」

  李文鷹說著,一旁的白紙飛到桌前,上面立刻浮現一個個文字,隨後李文鷹拿起官印按在上面。

  一個差役快步進來,道:「院君大老爺有何吩咐?」

  「拿著我的文令去府文院,無論方運請聖選成敗,都要把這文令給他,從現在起,他就是我州文院的院生。」

  那差役聽到請聖選三個字愣了許久,然後急忙告罪,拿著文令匆匆離開。

  差役剛走,周主簿衝了進來。

  「大人,發生什麼事了?可是請聖選?何人?」周主簿慌張地問。

  李文鷹沉悶地說道:「方運。」

  周主簿猛地一拳砸向門框,憤怒地吼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他有大儒之資啊!是左相賊黨的衛院君?除他之外無人可以逼走方運。請聖選豈是兒戲,那可是聖人出題,方運必然失敗!我馬上去寫奏摺,衛奸賊在位一日,我就要參他一本,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周主簿氣得眼眶發紅,幾乎落淚,他不敢想像方運文宮碎裂對景國和人族來說是多大的損失。

  李文鷹沉默不語。

  周主簿突然一咬牙,罵道:「毀我景國大儒,斷我人族棟樑,我要提劍殺了那個老匹夫!」說完轉身就跑。

  「回來!」李文鷹喝止住,大學士的威壓把周主簿定在原地。

  李文鷹輕嘆一聲,道:「都是我的錯。我怕方運文名太大,才氣驟升,又遭人非議,導致日後文宮不固、文膽不固,所以讓他留在府文院磨練。卻沒想到堂堂府院君竟然為一己私利扼殺人族大才,若方運有任何閃失,我必殺他以正國法,連根拔起左相在江州的黨羽!他左相半景國,但江州有文鷹!」

  李文鷹的最後一句擲地有聲,震得整間房屋一抖。

  周主簿怒道:「若是方運文宮碎裂,可有補救之策?」

  「他有大才,做出好詩文可以彌補一部分。他又有詩文兩鎮國,入聖塔可得彌補,若能再去聖院溫養十年,他的文宮或可以歸位。」

  周主簿沉默不語。

  「已經來不及阻止,只盼他文宮堅固,不會碎得厲害。」李文鷹唉聲嘆氣,他知道方運必然失敗。

  府文院的狂風過後,天空更加澄淨,隨後一股奇異的力量籠罩眾人,那力量明明極具壓迫力,卻讓人感到溫暖;明明有一種睥睨天下的傲氣,卻又讓人如沐春風。

  那力量太複雜,以至於許多人難以適應。

  「可有人請聖選?」

  那聲音彷彿從天邊傳來,聽在耳中,所有人眼前都不由自主浮現一座巍峨高山。

  坐在椅子上的官員全都站起來,和其他人一樣,向聖院的方向彎腰作揖。

  方運道:「濟縣童生方運認為大源府衛院君不公,特請聖選,為我正名。」

  「我知你文名。你詩詞文極佳,若考詩詞文,則不公;你只是童生,若考經義策論,則不正。那我就先考你幾個對子,若百息答不出,後面的便不用答了。」

  「學生恭請聖人出題。」方運恭敬地道。這「聖人」不是指聖人文位,而是指人中之聖。

  方運心想:這一息就是人的一次呼氣和吸氣的時間,和一秒的時間極為接近,換言之就是要在一分四十秒內答出下聯,不愧是半聖考核,太難了。

  高明鴻等人聽到是對聯更為擔憂,若是出詩詞題目,內容都可以自己掌握,只要不跑題就可以,但對聯不同。

  下聯必須要跟上聯對仗,要考慮平仄。普通對聯就罷了,萬一出那種雙關、拆字、回文、嵌字之類的上聯,別說一百息,一百個小時能對出來就不錯了。

  普通人出的對聯或許好對,可半聖就算故意降低標準,那也是極難。

  那聲音道:「你聽好,上聯是:松葉竹葉葉葉翠。」

  高明鴻一聽差點暈過去,脫口而出道:「這可是疊字聯,怎麼第一道題就是這種,這是考童生還是考舉人!」

  「怎麼,你敢質疑聖人?」柳子誠身邊的一人譏笑道。

  「肅靜!」萬學正怒道,不想方運被別人打擾。

  眾人皺眉思考,百息內想出這個下聯太難了,而柳子誠周圍的人則個個幸災樂禍,認定方運連這個對聯都答不上。

  方運皺起眉頭,然後望向周圍,一般來說對聯都是就地取材,讓人有具體的觀感,然後再想法對下聯。

  這上聯是松葉竹葉葉葉翠,大源城內倒是有竹子,可只有城外的小山上才有松樹,方運不由自主低聲道:「大源府內無松樹。」

  那半聖道:「為聖者觀天南地北。」

  柳子誠等人更加高興。

  方運低頭思考。

  眾多學子嘆氣,他們已經對方運完全失去信心。

  六十息剛過,方運突然抬頭,高聲道:「松葉竹葉葉葉翠,秋聲雁聲聲聲寒。」

  方運話音剛落,萬學正忍不住低聲道:「對得好!」

  眾多學子紛紛點頭,這個下聯極為精妙。

  「景國江州有秋日?」那聲音似是在笑,正好針對方運之前的質疑。

  方運立刻答道:「讀書人歷春夏秋冬。」

  眾學子暗暗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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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43
第五十八章 第三題

  「善!」那不知名的半聖稱讚。

  那些秀才原本就覺得,下聯無論是語句還是意境都要比上聯妙,如果放入詩句恐怕不下於達府,又聽半聖說好,那就說明半聖是間接承認了方運的下聯好。

  談語和聶石兩個長隨憋了許久,此刻聽到半聖讚揚方運,終於長長鬆了口氣,方運就算通不過,那位半聖也應該手下留情,不會刻意打擊方運的文宮。

  衛院君和柳子誠面色微變,一個童生得半聖稱讚,這是無上的榮耀,一點不比聖前雙甲差多少。

  柳子誠身邊的人都有些慌了,萬一方運真過了請聖選,那朝廷必然得護著他,跟他作對和自殺沒什麼區別。

  管堯源低聲呵斥:「慌什麼慌!這只是開始,聖人出題哪有只出一道的道理?更難的必然還在後頭!傳說有個人請聖選也答對了第一題,結果在第二題的時候被活活氣昏過去。聖人公道,斷不會讓這種賊子通過聖選!」

  柳子誠看了管堯源一眼,表示感謝,然後看向方運,微微眯著眼,心裡不知在想什麼。

  半聖的聲音再次在天空響起:「我此刻立於山中,偶得第二副上聯:霧鎖山頭山鎖霧。這次容你多想一百息。」

  這一句讓人聯想到大霧包裹著山,而群山又包住霧,比第一個上聯更加直觀。

  衛院君驚喜道:「是回文對!」

  立刻有人在紙上寫出「霧鎖山頭山鎖霧」七字,七個字倒過來讀也毫無區別,來回都一樣。

  之前原本還為方運叫好的人眉頭擰成一股繩,這回文可比疊字難幾十倍,回文對聯往往要推敲許久才能對好,才思再敏捷也不頂用。

  萬學正緊張地看著方運,他可是方運縣試的考官,自從方運名聲鵲起,他一直想鞏固兩個人的關係,以後等方運平步青雲,就可以借勢而起。如果方運出了事,以他的資歷和人脈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在府文院當一個學正已經是極限。

  方運閉上眼,似乎在想像霧鎖山頭山鎖霧的景色。

  過了四十息,方運突然睜開眼,道:「霧鎖山頭山鎖霧,天連水尾水連天。」

  「好!」萬學正忍不住叫道,說著搶過另一個官員的筆,在之前的那頁紙上補全對聯。

  學子們仔細一想,心悅誠服,哪怕是跟柳子誠交好的人都開始佩服起方運,在短時間內答出回文對聯一點不比作詩簡單。

  上聯文字一出,人們彷彿立刻看到山霧環繞的景色,下聯不僅也是回文,而且景色絲毫不差,立刻讓人聯想遙遠的水天盡頭相接的那一幕,兩景相互輝映,雖是對聯,卻也美如詩畫。

  「大善!」那半聖的聲音洋溢著喜悅之情。

  柳子誠和衛院君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退縮和後悔之意,搞不好這位不知名的半聖以後會特別關注方運,方運必然會秋後算賬,後果不堪設想。

  衛院君突然向聖廟的方向彎腰鞠躬,大聲道:「方運雖有才名,但品德不堪,實乃大奸大惡之輩。若要嚴考此人,詩詞文賦對等末流小道不足為憑,應考聖道大義!請聖人明鑒。」

  這一刻,連那些差役小吏都怒了,別國的半聖都不想害方運,已經認可方運的才名,衛院君身為景國人,竟然把景國的才子往死了逼,這讓人忍無可忍。

  萬學正怒道:「我必參你一本!」

  那半聖突然冷哼一聲,道:「好一個為人族為景國的高潔義士、忠正能吏,為了成全你,此事我會親自告之觀海兄。」

  衛院君面如死灰,雙腿發軟,扶著桌子才能站住。

  衛院君周圍的人如同退潮似的向四面八方分散,連柳子誠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快步離開。

  方運卻在心想,這不就是一個半聖給另一個半聖打小報告麼,這衛院君就算有一百條命都不夠死的,別說後台是區區左相,就算是左相、右相、輔相和文相四相加一起,也比不過景國唯一的半聖陳觀海。

  「活該!」一向沉默的談語道,握著刀的手緩緩鬆開。

  除了柳子誠等少數幾個人暗暗高興,其餘所有人都鄙夷地看著衛院君。

  那半聖道:「我本想出三個對聯,既然要考校聖道大義,那我換掉第三個題目。你府試請聖言是甲等,普通考題難不住你,那我就考你倒背如流。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倒背《論語》,最多可錯三處。」

  全場譁然。

  「倒背一萬多字的《論語》?這算是什麼考試!」

  「我計算過時間,用正常的語速朗讀完《論語》,需要兩個半小時,倒背必然很慢,竟然要求一個時辰?」

  「連進士都做不到,至少需要翰林才能做到。」

  「是啊,別說背了,就算倒著讀,一個時辰也不可能讀完啊,畢竟我們理解了正常的順序,會被倒著背干擾。」

  眾學子也顧不得半聖在場,紛紛發表意見,這種方式太難了,在場的所有人都做不到。

  「倒背《論語》,前所未聞,這怎能算是考聖道大義?」

  「你們敢質疑半聖?閉嘴!」衛院君道。

  「衛老賊,你滿意了?你若不死,我必天天咒你!」萬學正雙目冒火。

  一個秀才突然撕開一截袍子,道:「柳子誠,我願與你交好,雖有左相的緣故,但也認為你是可交之輩。你和衛院君這次做得太過分了,從今以後,你我割袍斷義!」說完遠離柳子誠。

  許多人更瞧不起柳子誠。

  柳子誠面不改色,嘴角掛著極淡的笑意,心中無比高興,普通人不知道,但他從柳子智那裡得知,有傳言說「倒背如流」是「書山」所考的題目之一,難住了無數人,連進士都很難通過,更不用說區區童生。

  衛院君鬆了一口氣,心道方運定然不能倒背如流,請聖選失敗後必然文宮破裂,方運就再也不能報復他。

  衛院君不再關注方運,而是思索被免官後怎麼保全家人,越想越悲涼,本以為可以通過打壓方運得到左相的信任,可最後卻連同時得罪兩位半聖。

  一旁的高明鴻輕嘆一聲,正要勸方運放棄,可話到嘴邊覺得不妥,只能用安慰的口氣道:「不要聽他們亂說,只要心中至誠,足以倒背如流,你爭取試試。」

  「嗯。」方運點了一下頭,道:「聖人在上,我是否可以先醞釀半刻鐘再開始?若是直接倒背的話,我怕時間不夠。」

  「可。」

  眾人頓時用各種怪異的目光看著方運,他真想試試?真以為能過得了倒背如流?

  高明鴻啞口無言,心想不會是自己的勸說給了方運盲目自信吧?

  方運閉上眼,奇書天地立刻浮現出《論語》這書,然後文字全部被倒序重置。

  方運以意念在奇書天地裡速讀倒序的《論語》,讀到數遍,衛院君立刻道:「時間到了。」

  「狗官!」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秀才再也忍不住。

  「這般罵他是侮辱了狗!」一人道。

  衛院君目露凶光,偷偷記住罵他的人。

  「開始吧。」半聖的聲音響起。

  方運向聖廟的方向一拱手,再一次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倒序的《論語》全篇,張口朗誦。

  「也人知以無,言知不,也立以無,禮知不……」

  方運的語速比正常朗讀還要快一點,無比流暢,沒有絲毫的磕絆,而且抑揚頓挫,聽不懂的人必然以為他在朗讀什麼特別深奧的眾聖經典。

  過了一刻鐘後,方運的語速竟然開始加快,而且有越來越快的趨勢,並且吐字清晰,完全沒有錯誤的停頓。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尤其是衛院君和柳子誠,腦子如同被抽空了似的,目光呆滯,完全不懂方運為什麼能做到,過目不忘已經是普通天才的極致,一個童生若是能倒背如流,絕對是聖人一樣的人物。

  過了許久,眾人都麻木了,腦子才恢復正常,在方運的背誦聲中思考是怎麼回事。

  柳子誠給身邊一個秀才使眼色,讓他打斷方運的朗讀,害方運失敗。

  那個秀才給了柳子誠一個「你當我是蠢貨嗎」的眼神後退,遠離柳子誠。

  柳子誠又看向另一個人,那人立刻低下頭,心想誰都不傻,這時候要是阻攔方運,必然惹惱半聖,碎文宮那是輕的,半聖很可能會口吐聖言,當場誅殺。

  柳子誠見沒人動,只能繼續沉默。

  一開始眾人還不理解半聖為什麼會這麼考,但隨著方運不斷朗讀,他們漸漸明白,完全記住眾聖經典是第一步,完全理解是第二步,正確利用是第三步,而第四步就是化為己用。

  一旦把眾聖經典變成自己的,那麼每一個字都會深深印在心中。

  倒背如流考得不是記憶,考得是有沒有把眾聖經典「據為己有」。

  想通這些,少數人不由對方運生出景仰之情,越發覺得方運有半聖的威儀,讓人覺得能仰望他就足夠了。

  方運一心一意且口乾舌燥誦讀倒序《論語》,一點不知道自己被誤解能把《論語》化為己用,更不知道被許多人所景仰。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2 16:29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4-6-29 15:45
第五十九章 雷鳴聖音!

  《論語》一萬餘字,別人就算照著念也需要一個時辰,可方運誦讀了一個半小時候已經接近尾聲。

  在場的眾人站在這裡靜靜聽了一個多小時。

  「……乎樂亦不,來方遠自朋有。乎說亦不,之習時而學:曰子。」

  方運用稍微沙啞的聲音倒背完最後一個字,全場鴉雀無聲。

  這種妖孽般的天賦太驚人了,之前江州的那些神童天才跟方運比,簡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半聖許久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你可有授業恩師?」

  數百道熾熱的目光落在方運身上。

  人有三師,分別是傳道先師、授業恩師和解惑老師。

  其中傳道先師僅指孔子一人,授業恩師則是正式收弟子的老師,一般只有一個授業恩師,而解惑老師則許多,方運的私塾老師、教過他作經義的蔡禾蔡縣令,甚至連這位不知名的半聖也算是他的解惑老師。

  方運愣住了,這是不錯的機會,但問題是,他之前已經說過自己突然「有才」是因為得到神秘恩師指點,已經有了授業恩師。

  如果轉拜這位半聖且不說會成為人生污點,那之前的一切都會被人懷疑,必然會有人探究那天發生的事,萬一有半聖出手檢驗,很可能會被當成妖聖轉世或天外邪魔之類的,畢竟妖聖分出意念附身的事曾發生過。

  衛院君差點暈過去,這個半聖竟然想要收方運為親傳弟子!

  柳子誠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甚至想放聲大哭,自己動用所有力量讓衛院君逼走方運,甚至希望方運請聖選,可沒想到反倒幫了方運大忙,不僅會名傳天下,甚至被半聖看重。

  柳子誠心裡一團亂麻,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這個名門之後、左相之侄孫三番五次算計一個寒門子弟會是這個結果。

  方運拱手道:「不敢瞞聖人,學生已有授業恩師。」

  眾人的嘆氣聲連成一片,在半聖面前能保持如此氣節,實在難能可貴。

  高明鴻又羨慕又無奈地道:「若是方運上了史書,史官必然會這般記錄今日之事:運童生時曾歷聖選,事畢,半聖欲收其為徒,拒之。寫這句話的史官一定有掐死方運的衝動。」

  一旁的秀才哀怨地道:「我現在就想掐死他。」

  「他拒絕就拒絕吧,偏偏那麼鎮定,就不能裝一下誠惶誠恐的樣子?我這個旁人比他還激動,這算什麼事兒!」

  一旁的人笑起來,越發佩服方運。

  這讓許多人更加確信方運那位神秘老師至少是大儒。

  那半聖輕嘆一聲,道:「可惜。既然已經助你一次,就助你第二次,送你一篇《里仁》。」

  方運聽到一半的時候疑惑不解,他什麼時候幫助自己了?莫非跟倒背如流或對聯有關係?聽到最後,他雙眼放光,比半聖想收他為徒都高興。

  半聖話音一說,所有人都想到一個可能,深吸一口氣,瞪大眼睛,憋著呼吸靜待接下來發生的事。

  聖廟突然向天空噴出一道金色光柱,直沖天空,隨後一個雷鳴般的聲音開始誦讀《論語-里仁》。

  「子曰:「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知……」

  這聲音如滾雷向四面八方鋪開,最終覆蓋方圓千里。

  數以千萬計的人抬頭望天,許多人甚至跪在地上磕頭。

  「聖人顯靈了。」

  「是雷鳴聖音!」

  「只是不知道哪位大才子得聖音灌頂,可喜可賀!」

  「今天要生的胎兒有福了。」

  「聖音降生,以後這些嬰兒都會成那位大才子的學生,真是羨慕啊。」

  片刻之後,府文院那道金色光柱猶如噴泉似的,噴出數百個拳頭大的金色花苞,隨後一朵朵花苞綻放,吐出一個個金光文字,這些文字在天空飛舞,連成一條線飛向方運。

  第一個金色的「子」字沒入方運頭中,消失不見,接著後面的字依次飛入。

  在聖言金字入體一瞬間,方運就只覺全身輕飄飄的,眼前被無窮無盡的金光包圍,那金光無比明亮無比溫暖,如同夢中一般。

  隨後金光消失,方運發現自己位於文宮之中。

  方運正疑惑不解,有人突然大喝一聲:「子!」

  隨後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外面撞擊文宮,發出轟隆一聲,文宮劇烈搖晃起來,方運站立不穩,頭暈腦脹,同時感到身體有輕微的灼燒感。

  等聲音消失,文宮依舊震動,方運一看,文宮處處是裂縫,但那裂縫出現如同熔化的黃金般的液體,那黃金液體很快修復文宮的裂縫。

  「曰!」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喝,方運再次頭暈腦脹,文宮再次出現裂縫,再次被黃金液體填滿。

  方運感覺剛才的意識被莫大的力量封閉,現在才清醒過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聖音灌頂,半聖以無上才氣凝聚成聖言,錘煉文宮,那黃金液體就是一個個聖言金字所化。

  聖言每撞擊一下文宮,文宮都會出現裂縫並被修補,而方運雕像上空的才氣也會更加凝練,天空的文宮星辰也會更加明亮,那文膽漩渦也加快一點點。

  方運鎮定下來,凝神靜氣,全身心投入其中,體驗聖音灌頂。

  方運心知這聖音灌頂是一位半聖體驗文曲星動後所創,可以說是微型的文曲星動,只有半聖世家的嫡長子才會在形成文宮後獲得聖音灌頂,其他人得到的機會極小。

  文位越高,才氣越粗。

  相同文位的才氣的粗細相同,而修為越強,則才氣越高,少則一寸,高則十寸。文宮越牢固,則才氣越凝實,同修為之下擁有和調動的才氣越多。

  在聖音聖言的作用下,方運的文宮不斷得到加強,才氣也在不斷凝練。

  一篇《里仁》念完後,方運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他一睜眼,發現自己離開了文宮,站在原地。

  方運清晰地感覺自己的身體充滿了力量,比喝了龍宮血參後都舒服,全身熱烘烘的,多年營養**導致的身體隱患似乎被一掃而空。

  「濟縣方運有大才,可入大源府文院。」半聖的聲音傳遍整個大源府城。

  聖廟上空的金光也隨之消失。

  「恭送聖人。」所有人一起彎腰作揖。

  突然,一股莫大的力量降臨,禁錮住府文院聖廟的力量,而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了,就見一朵白雲載著一位削瘦的青袍中年自天而降。

  「見過李大人!」

  眾人紛紛見過李文鷹。

  半聖來的時候,衛院君和柳子誠只是害怕,可李文鷹一出現,兩個人的後背立刻被汗水打濕,兩腿顫抖。

  李文鷹黑著臉,掃視眾人,最後看向方運,道:「今日之事我已知曉,你認為應如何處置衛院君?」

  衛院君心驚肉跳,急忙抬頭看向方運,目露哀求之色。

  方運度過危機,文宮得到聖言淬煉後,思維更加敏捷,對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看的更透徹。

  方運道:「衛院君,你只要全盤托出你的同黨,做出正確的選擇,我可為你求情。」

  柳子誠低著頭,緊緊咬著牙,提心吊膽地等待結果。

  衛院君目光一暗,他心知如果自己出賣柳子誠,那麼他整個衛家會遭到柳家和左相的瘋狂報復,但如果不承認,最多是他自己死,方運和李文鷹縱然厭惡他,也不會去害他家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想害你,與他人無關。」

  方運毫不猶豫朗聲道:「此人掌府文院不知選拔賢能,是為瀆職;為師長污蔑學生,是為失德;為臣子結黨營私,是為不忠;為人族進士卻行妖蠻事,加害聖前童生,是為大逆;若僅僅如此,還可留其性命,但在聖選時再次加害於我,此人不死,我景國國法何在!我人族公正何在!」

  方運冷漠地看著衛院君。

  「另外,江州有我李文鷹。」李文鷹說完,一把被極細的血絲包裹的白光三尺劍從他口中吐出。

  衛院君大驚失色,本能地調動官印,但聖廟的才氣和官印都被李文鷹的官印壓制,他一點無法掌控。

  「李大人手下留情!」衛院君一邊說一邊噴出一道白光古劍阻攔,接著催動隨身攜帶的一方私印,那是舉人文寶山嶽印,發動上面蘊含的《山嶽賦》的力量,一座三丈高的透明山影籠罩住他。

  這《山嶽賦》是半聖名篇,是極為常見和有效的防禦性戰詩。

  衛院君正要出口成章念誦戰詩,李文鷹的瀝血古劍如同利刃切豆腐一樣,無聲無息切開衛院君的唇槍舌劍和山嶽虛影。

  衛院君絕望地看著瀝血古劍迎面而來。

  在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瀝血古劍掠過衛院君的脖子,頭顱飛起,血濺三尺,無頭屍體緩緩倒下。

  衛院君的頭顱骨碌碌滾在地上,雙目望天,到死都不相信自己會因為趕走一個童生而被斬殺於府文院。

  柳子誠立刻跪倒,悔恨萬分地哭道:「方運,我錯了!我是想害你文名,可我沒想到衛院君那日被劍眉公斥責之後對你有了殺心。我現在辭去府院院生之位,三年內不再參加州試,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如此大才,乃是我人族希望,我要是再敢害你,就如同衛院君一樣豬狗不如。」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1-4 00:4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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