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666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5
第五百五十八章 西印度洋的霸權

    「第二艦隊現在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了。」在這個風向與洋流都不利的季節裡,開著唯一能夠逆風、逆流航行的「伏波萬里」號戰列艦抵達層拔島的莫烈鰻海軍校,朝自己的下屬們如是抱怨道。

    現在是四月底、五月初,西印度洋一帶仍然是北風佔據主流。這種強勁的氣流將海水奮力攪動,形成一個逆時針環流,對任何試圖從南向北航行的船隻都非常不友好,東岸人自然也無法例外了。

    這不,因為層拔島局勢緊張的緣故,原本在新華港內進行延壽處理以便繼續服役的「伏波萬里」號戰列艦,在四月下旬的時候,不得不緊急出港,駛往北方層拔島的方向,而隨行的沒有任何其他船隻。

    之所以如此,可以說是有兩方面的原因。首先是第二艦隊多年來得到的補充非常有限,基本都是擔綱海軍主力的第一艦隊淘汰下來不用的船隻,如三四艘老舊不堪的「馬島」級風帆護衛炮艦,以取代多艘退役的武裝運輸艦、護衛炮艦,基本實力來說,沒有任何增長,這令第二艦隊下非常不滿,然後聯名請求海軍部乃至聯合參謀本部調撥更多的新銳船隻加入第二艦隊戰鬥序列,以增強東岸人在印度洋的海軍力量。

    他們的聯名請求自然毫不意外地被頭駁回了,那些海軍部「無所事事的官僚們」只撥了一筆訓練費用下來,並用一副教訓的口吻說道:「在要求更新式的戰艦、更多的大炮之前,還是需要將自己需要掌握的各類技能訓練成熟。」

    這番話讓第二艦隊的人氣得夠嗆,紛紛抱怨他們是三大艦隊得到撥款最少的一支、是後娘養的,即便是實力最為孱弱的第三艦隊,這幾年也保持著一年一艘「雅克薩」級武裝運輸艦入役的節奏,起他們第二艦隊來說簡直一個天一個地下。

    不過他們的抱怨同樣未被級所接受,到最後還是聯合參謀本部的郭總參謀長看不下去了,指示海軍適當加強一下第二艦隊,部裡的官僚們這才從第一艦隊內挑了兩艘有些戰損的「馬島」級護衛炮艦,翻新整飭一番後移交給了第二艦隊。後來,總算他們還有些良心,將一艘第一艦隊行將退役的彈藥補給船也送給了第二艦隊。這艘船船體沒什麼問題,是蒸汽機需要大修一下,花費不菲,第一艦隊覺得麻煩,訂造了一艘新船,於是將這艘舊船甩給了第二艦隊,算是堵下他們的嘴吧。

    如今這艘被第一艦隊各種嫌棄看不的彈藥補給船已經完成了大修工作,正安安靜靜地停泊在新華灣內。莫烈鰻估計著,過個幾天,這艘船要裝載一批彈藥及士兵(主要來自新華夏保安團)趕來層拔島與他們匯合了這種鬼天氣,也這種有些蒸汽動力的船隻才能無視洋流、風向航行了,雖然速度只有可憐的兩節。

    「在這種天氣不佳的季節,我們居然只有兩艘船隻能夠逆風、逆流出航,真是糟糕透了。」莫烈鰻看著船舷外滾滾南下的索馬里寒流等到夏秋季節時,隨著強勁的西南風吹起,索馬里洋流又會調頭北,變成暖流,這時候非常方便東岸船隻北用一種略帶無奈的語氣說道:「幸好我們的敵人沒有規模太過龐大的艦隊,所以我們留在層拔島的那兩艘戰艦能夠震懾住蠢蠢欲動的敵人。但如果有外部敵人參與進來的話,這點力量可能不夠了,雖然這種可能性不是很大。」

    話說現在第二艦隊全部家當大概是一艘戰列艦(同時也是旗艦)、六艘「馬島」級風帆護衛炮艦、一艘彈藥補給船及一艘用商船改裝的風帆運兵船,總計九艘艦船,噸位加起來堪堪超過五千噸。

    這種規模,單從噸位來講可能以前還有所下降了,因為當年編制內大量雜七雜八的快速巡航艦、武裝運輸艦、護衛炮艦基本都陸續退役了,補來的船隻雖然戰鬥效能以前大了不少,但噸位卻有所不如。因此,這在很多時候也成了第二艦隊官兵們吐槽的對象,是他們在三大艦隊不受待見的「重要證據」。

    隨著船的卷揚機將沉重的鐵錨送進了海底的泥沙裡,莫烈鰻校整了整衣帽,然後帶著七八個隨從,登了一艘小艇,朝岸划去,層拔島守備司令、海軍尉艾希托早在那畢恭畢敬地等著了。

    「你們這次是怎麼搞的?打打阿曼人的商船也罷了,怎麼連印度人的商船也黑了?別告訴我我沒警告過你們,層拔島的定位本來是商品集散地、貿易心,對各國商人本應該採取拉攏的手段,可你們在幹些什麼?殺人越貨!這像話嗎?想錢想瘋了?」甫一岸,莫烈鰻校劈頭蓋臉地罵起了以艾希托尉為首的一干層拔島守備官員(基本都出身海軍,該島同時也是歸海軍第二艦隊管轄)。

    「那艘船裝了一些阿曼士兵,正好被我們在海截獲了,因此一併拿下。」艾希托尉是總攬層拔島海陸防務的軍官,因此前向莫烈鰻開口解釋。

    「裝了阿曼士兵?是針對我們而來的嗎?」莫烈鰻皺了皺眉頭,問道。

    「這倒不是,他們好像是前往斯瓦西里海岸的,也許是征伐一些不聽話倒向葡萄牙人的土邦王公。總共三艘船,兩艘馬斯喀特蘇丹國的、一艘印度商船,總共有三四百個士兵,超過一半人有火槍,目的地確實不是我們層拔島,而是大陸,但三艘船走得離我們太近了,於是被巡查的兩艘戰艦逮住,直接予以擊沉。」艾希托尉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這次他們看起來確實是闖了一些禍,因為那幾艘阿曼人的商船壓根不是來對付他們的(雖然兩國間的關係已經極其緊張了),結果卻被他們逮住一通胖揍,這消息要是傳出去了,搞不好阿曼人要想辦法報復了,那麼對層拔島來說多多少少是一個威脅。

    「你們啊,真能惹禍。」莫烈鰻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層拔島的定位是貿易心。附近的斯瓦西里海岸出產大量的黃金、象牙、毛皮、草藥、犀牛角等商品,每年貿易額巨大,去年層拔港海關關稅收入已經突破了十萬元,且還在連年增加。這麼大一個金礦,好好經營還來不及,你們居然還下這種黑手,讓我說你們什麼好呢?搶了那萬把塊錢的東西,值得嗎?好了好了,什麼也不用說了,這次的事情做了也做了,我們也無法再改變什麼,但是以後一定得注意了,海劫掠行為必須嚴厲禁止,違者嚴懲不貸!」

    「另外,層拔島自身的防務體系也必須盡快建立起來。現在這裡不過區區數千移民,黑奴又都運得差不多了,幹活還來不及,確實沒有太多餘裕當兵訓練。所以,這次我向黃儀黃隊長請示了,由新華、塔城、棉河三個縣輪流派出民兵過來戍守,直到這邊建立起了穩固的軍事體係為止。我們這些年在斯瓦西里海岸得罪了這麼多人,有些事確實不能不防!」莫烈鰻想了想後,又叮囑道:「記住了,你們只有三年時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三年後來自新華夏島的戍卒會撤回,以後一切都要靠你們自己了。至少三百人的警備隊職業士兵,這是最低限度的要求,你們組織訓練也好,在外招募也好,隨便,我只想看到結果。」

    話說這些年東岸人在斯瓦西里海岸強勢崛起,打破了原本由馬斯喀特蘇丹國和葡萄牙王國分享期間利益的格局,將大量利益摟到了自己懷裡,這自然引起了葡萄牙人和阿曼人的極大不滿,然而東岸人對此無動於衷,依舊我行我素,最終引起了三方關係的破裂。

    其和葡萄牙人破裂破裂了,雙方在經歷了次的戰爭後,早沒有了互信可言,關係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而且葡萄牙人有一點好,即他們即便再看不慣你,關係再冷淡,但該做生意的時候依然會做生意,正所謂商人本色,這自然也是東岸人願意看到的,因此這些年雙方之間還過得去,沒爆發什麼明顯的武裝衝突。

    但與阿曼人完全不同了!這幫人完全是「豬腦子」、「一根筋」(黃儀的評語),因為青牛宮(即寧國縣的道觀,大號叫青牛宮,由原馬任加清真寺改建而來)之事與東岸人關係全盤破裂,跌入了冰點之,不但雙邊貿易完全停滯,連海遇到時也搞得劍拔弩張的。甚至於,東岸人得到一些相熟的斯瓦西里土邦王公密告,最近數年在斯瓦西里海岸各地死亡、失蹤的東岸商人或探險家門,很多是被阿曼人蠱惑的穆斯*林王公秘密殺害的,這讓新華夏開拓隊隊長黃儀一度十分震怒,然後調整了對阿曼人的政策,使得雙方的關係進一步惡化,小動作也頻繁了起來。

    相信若不是現在東岸人經營的重點是新華夏島本身,對於滿是黑人、環境惡劣的斯瓦西里海岸還沒有多大的領土野心的話,東岸可能已經與馬斯喀特蘇丹國全面開戰了。有時候莫烈鰻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阿曼人的那個賽義夫蘇丹難道真的看不清楚形勢嗎?幾十萬人口的沙漠小國,居然妄想把持著那麼長的斯瓦西里海岸不放,這也太貪心了吧?若是識相的話,放開部分海岸給東岸人壟斷做生意,那樣可能還會幫他們分擔一些來自葡萄牙人的壓力,蒙巴薩島和摩加迪沙那些殘餘的葡萄牙人勢力大概早被雙方聯合攻下了,哪至於像現在這樣搞得劍拔弩張的,簡直有病!

    想到最後,莫烈鰻也只能得出這幫極為貪心且有著極強的傳教**的阿曼人「腦子有病」了!現在東岸人是懶得搭理你們,等到未來在新華夏島的擴張階段性結束之後,才會想辦法來解決阿曼人和葡萄牙人的威脅,目前他們只想插手斯瓦西里海岸的商業,只想掙錢。當然如果在此之前阿曼人腦子發抽妄想挑戰東岸在西印度洋的海霸權的話,那麼即便第二艦隊這些年實力有所衰減,但平掉你那些破船卻也是輕輕鬆鬆的!

    莫烈鰻在層拔島一待是個把月,直到等到第二艦隊的那艘彈藥補給船載運著三百名垂頭喪氣的新華夏民兵抵達碼頭。在這期間,印度洋的風向也有些變化了,西南風開始漸漸壓過了東北風,索馬里洋流的方向也慢慢開始改變,一切的天象都預示著現在向北、向東航行成為了海貿易船隻的主流行進方向。自然的,阿曼人的那些小破船也無法再來到斯瓦西里海岸了,東岸人的威脅暫時解決,除非岸那些土邦王公們想不開大舉來攻,當然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個時候,莫烈鰻想著,要不要干脆帶著「伏波萬里」號和那艘彈藥補給船,一同前往波斯灣轉一轉,反正定期前往波斯灣巡航也是他們的任務之一。屆時如果必要的話,還可以讓「伏波萬里」號這種海戰爭巨獸在馬斯喀特外圍轉一轉,變相示一示威,讓阿曼人的腦袋能夠更清醒些。

    另外,之前荷蘭東印度公司因為開普敦殖民地被攻佔的事情,拒絕東岸人的移民船隻在馬六甲港和加勒堡停靠補給。雖然走印度洋航線的移民船很少,但事情的性質卻很嚴重,本土不打算對此視而不見,於是轉了封外交郵件過來,授權新華夏開拓隊方面與荷蘭東印度公司此展開談判。不過黃儀也偷懶,直接把這個任務壓到了自己身,莫烈鰻不便拒絕,只能答應了。

    現在想來這事,確實也沒法再拖下去了,率艦東行,已是勢成必然!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5
第五百五十九章 科倫坡的會談

    「伏波萬里」號戰列艦在前往印度的路上順帶去了一次位於洪海之濱的吉布提,一塊東岸人只用幾萬元就從奧斯曼人手裡買下來的、被海水和沙漠包圍著的「不毛之地」當然現在這裡不是了,每年至少出口一船鉀鹽至本土的吉布提還是有著其重要商業價值的。

    「現在吉布提與阿比西尼亞人之間的貿易也漸漸展開了。」吉布提碼頭唯一一間上點檔次的房屋內,吉布提守備司令南次郎正在向給他們送來補給的莫烈鰻講述著這兒的發展,只聽他說道:「阿比西尼亞人最主要的商貨是黃金、象牙、馬匹、奴隸和糧食,都是我們需要的,每年我們都會採購相當一批。阿比西尼亞人也樂意與我們做生意,因為我們能夠提供布匹、優質鐵器、玻璃製品、絲綢給他們,當然一些印度或阿拉伯商人也會攜帶一些薔薇水、干玫瑰、各種珠子、水晶、棗椰捆、鴉片過來,我們將這些東西全數買下,再賣給阿比西尼亞人,獲利頗豐,因為這些東西在阿比西尼亞那裡真的非常受歡迎。」

    莫烈鰻一邊聽南次郎講著他的生意經,一邊頻頻點頭。這個傢伙,原本是陸軍裡頭的老油子官員了,上尉職銜,曾經短暫擔任過澤潞地區警備司令,可惜還沒幹多久就被前登萊開拓隊隊長邵樹德的秘書彭遠志將位置給搶了,於是只能灰溜溜地被派到吉布提這個環境極為惡劣的地方擔任警備司令,落差不可謂不小。好在這個地方山高皇帝遠的,軍政一把抓的南次郎在此說一不二,權力極大,幾年下來倒很是掙了不少錢,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反正這廝對仕途進不進步並不是特別在意,因此過得可以說非常自在。

    當然新華夏開拓隊方面也知道南次郎這廝的一些事情,不過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嘛,更何況人家在條件艱苦的地方為國奉獻,撈點錢算什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啦!

    「要和阿比西尼亞人搞好關係,我們和他們沒有任何利益衝突,相反還需要他們的糧食、水果、蔬菜、牲畜來供應自身及過往船隻所需,甚至就連挖鉀鹽,也得靠他們吧?南上尉,好好幹,雖然你是陸軍的,但工作對於我們海軍來說意義重大,感謝你數年來的付出。」莫烈鰻打了個響指,示意副手將自己珍藏的幾瓶白酒、葡萄酒送給南次郎,這令他有些感動莫名,忙不迭地連聲感謝。

    「對了,奧斯曼人的情況如何?」莫烈鰻又問起了另外一個鄰居的狀況。

    「啊,他們一直以來都比較安分,這麼多年只來過我們這裡一次。那是一支迷路的小股騎兵部隊,在我們這裡補充了一些淡水和食物,態度還算友好,這大概得益於我們的艦隻經常活躍在紅海上的緣故吧,當然我們的商船經常前往蘇伊士港進行貿易也是重要原因,總之咱們國家在埃及的影響力真的是越來越大了。」南次郎回答道:「哦,對了,最近那些基督徒的叛教者們(即馬穆魯克,在當地語言中式『用錢買的人』的意思)大舉南下,數量達上千人之多,還帶著許多僕從兵,看樣子是與阿比西尼亞人發生了一些武裝衝突,當然也可能是奧斯曼蘇丹想要征服更大的阿比西尼亞領土吧,總之與我們關係不是很大。」

    「遠離這些是非是正確的事情。奧斯曼帝國與我國的關係十分良好,統治埃及的湖水馬穆魯克也是我們重要的朋友,他們與阿比西尼亞人的衝突,我們千萬不要捲入進去,更不要出售任何武器或軍資給阿比西尼亞人,免得惹下麻煩。」莫烈鰻用一種略帶告誡的語氣說道:「當然如果外人欺負到門上來,我們也不必客氣,總之只要記住,你們不是孤軍奮戰,背後是整個第二艦隊、新華夏開拓隊乃至共和國政府。」

    莫烈鰻等人沒在吉布提逗留太久,1676年6月21日,「伏波萬里」號戰列艦與彈藥補給船一前一後,離開了格勃特湖,駛進了浩瀚的大海之中。在途徑亞丁附近時,兩艘隸屬於奧斯曼帝國的商船趕了上來,請求與東岸人一起航行,莫烈鰻想了想後同意了。

    這兩艘船滿載雄黃、硃砂、水銀、銅、鋼、武器、良馬以及金銀幣,前往印度第烏港進行貿易,與東岸人有部分航段順路。考慮到與奧斯曼帝國的「友誼」,莫烈鰻便同意變相護送它們走過這一段據說海盜活動頻繁的海域。

    7月5日,東岸人在馬斯喀特外海與兩艘阿拉伯商船分別,臨走前這些慷慨的商人送了一些索科特拉蘆薈及龍血給莫烈鰻,以感謝他一路上的照拂。

    當天下午,「伏波萬里」號率先駛進水域開闊的馬斯喀特港灣,避開敵人安裝了炮台的部分地區,大搖大擺在港灣內示起了威。當是時也,「伏波萬里」號打開了一側船舷的炮窗,密密麻麻的炮筒對準了岸上的建築及奔走不休的阿曼人,然後在這些人目瞪口呆之中劃了一個美妙的圓弧,調頭遠去了。

    雖然出於種種考慮,「伏波萬里」號戰列艦沒有對地面上的目標進行炮擊,但示威的效果仍然十足,因為很顯然,阿曼人無法對「伏波萬里」號這種級別的強大戰艦採取任何反制措施,只能坐視對方在自家的港口內走來走去,這絕對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不知道馬斯喀特蘇丹國的賽義夫蘇丹在目睹今天的「這齣戲」之後,到底會不會有什麼觸動。

    而在離開了馬斯喀特之後,兩艘東岸船隻組成的雙艦編隊便一路向北,先是訪問了阿巴斯港,並通過本地東岸商站的幫助,補給了一些食水,並將在吉布提採購的一些商品就地出售,所得利潤部分發給水手們充當獎金,部分採購了一些波斯本地商品,打算帶到印度南方去出售。

    只可惜在這裡,關鍵的煤炭卻無法得到絲毫補充。其實想想也不奇怪,在這個世界上,此時大規模運用煤炭資源的地區並不多,波斯沒什麼工業,就連冶鐵作坊也使用木炭,但這價格過於昂貴,最後莫烈鰻也只下令採購一小部分,用作船上的燃料儲備。

    隨後,雙艦編隊又前往深處波斯灣內部的巴士拉港訪問,東岸人同樣在這裡設立了一個商站,只不過規模不是很大罷了。在前往巴士拉的途中,他們還在巴林島短暫停留了一下,並在這兒採購了很多珍珠,質地非常出色,在印度和東南亞是硬通貨,很多時候可以當做貨幣來使用。

    總體來說,「伏波萬里」號戰列艦在波斯灣一帶的巡航還是非常有效的,它通過自己高大的身姿和強橫的戰力,收穫了很多來自阿拉伯人和波斯人的敬畏,這對於阿巴斯、巴士拉兩地的東岸商站在未來開展工作時幫助極大。至少,再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地就來找他們麻煩了不是?可以說,除了愣頭青俄羅斯人敢於沒收東岸貨物、關閉東岸商站之外,有求於東岸的波斯人大抵是沒這個念頭的,因為他們現在兩線作戰,對東岸武器的需求量很大。

    而東岸人當然也趁著大量出口武器所建立起來的關係,將很多別的商品也一步步賣了進來,並取得了很大的成績。比如,波斯的蔗糖市場原本都是荷蘭東印度公司販賣的台灣蔗糖,但現在已經不是了,來自新華夏島的蔗糖大舉入市,一舉將荷蘭人逐出了這個經營了二十多年的國家,氣勢十足。

    與蔗糖類似的還有咖啡(荷蘭人在摩卡港進口,然後販賣至波斯)、胡椒(荷蘭人在印度採購,販賣至波斯)等等,總之在新華夏島的種植園經濟發展得越來越紅火的今天,一切與東岸人存在直接競爭的熱帶特產商品,幾乎都無法在波斯乃至奧斯曼帝國的亞洲部分銷售出去這片市場,基本已經是東岸人的天下了!

    荷蘭人一度曾經想過是否要採取強硬措施奪回自己丟失的東西,不過以新華港為母港的第二艦隊的存在,始終令荷蘭東印度公司做起事來縮手縮腳。雖然這支艦隊的實力這些年來幾乎沒什麼增長,但終究是一股能夠縱橫大海的強橫力量,東印度公司左思右想之下,還是不敢造次,最後只能接受失敗的現實。

    「伏波萬里」號離開波斯灣後,就沒再耽擱,雙艦編隊順著洋流一路南下,最終在1676年8月18日抵達了錫蘭島西南部的科倫坡港,並在與荷蘭人進行交涉後,最終獲准進入了這座並不對外開放的港口。

    自從1638年荷蘭人與錫蘭國王拉賈辛訶二世簽訂協議,共同打擊葡萄牙人之後,荷蘭人一步步將這座富饒的熱帶島嶼的沿海地帶收歸己有,並最終在1658年完成了這個目標就如同東岸人圈佔了新華夏島周邊一樣,錫蘭島沿海的土地已盡數落入荷蘭人之手,僅僅在內陸高地上存在著土人王國,但也僅僅是苟延殘喘罷了。而科倫坡作為當時葡萄牙人在島上的據點之一,被荷蘭人佔領後,因為其城堡、哨所、炮台、碼頭保存較為完好,因此被荷蘭東印度公司定為了錫蘭島的殖民統治中心。

    作為現任東印度公司總督裡克勞夫‧范戈恩斯起家的地方,如今錫蘭島被交給了他親密的戰友、心腹部下巴爾薩澤‧伯特管理著。這個海軍出身的傢伙如今手下有十二條武裝商船組成的艦隊,是東印度公司在錫蘭和印度南部海岸一帶的重要武裝力量,最近數十年與葡萄牙人、英國人的多次交鋒,出動的荷蘭戰艦基本都是來自這支艦隊。

    此刻港口大概還停泊著七八艘船隻,似乎都是尚未來得及運輸糧食及其他商品南下前往巴達維亞的武裝商船隊,戰鬥力還是不容小覷的,而這可能也是巴爾薩澤‧伯特最終敢於放東岸人的戰列艦入港的最直接原因吧港口內我現在「人多勢眾」,可不怕你做出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情!

    莫烈鰻第一時間派人與伯特取得了聯繫,表明了自己外交使節的身份(同時提供了一些書面身份證明),並請求與錫蘭島事實上的最高權力者磋商,弄清楚加勒港為何已經對過往的東岸移民船關閉。

    伯特在自己的官邸內瞭解情況後,心緒頓時有些複雜。他一方面對東岸人如此直接地上門質問感到有些憤怒,好歹荷蘭東印度公司是聲名赫赫的大公司,想做什麼事情什麼時候需要輪到你東岸人來指手畫腳了?另外一方面,他也非常明白如今公司所面臨的不利局面,即在開普敦殖民地丟失後,如今往返於阿姆斯特丹和巴達維亞之間的商船,都只能在馬斯克林群島進行補給、休整,且航線也面臨著被東岸人隨時切斷的風險,因此他們在面對英國人、葡萄牙人時可能能夠強硬一些,但在面對東岸人之時,他們的辦法就不多了,只能硬著頭皮坐下來與東岸人好好商談一下。

    因此,雖然心裡萬分不願意,但仍有保有理智的巴爾薩澤‧伯特還是捏著鼻子同意了莫烈鰻的請求,打算在科倫坡港碼頭上與他進行一番交談,打算先看看他怎麼說。當然了,伯特也沒忘了將這件事用最快的速度告知巴達維亞的范戈恩斯總督,並請他迅速拿主意,因為有些事情他實在沒法做主。

    做完這一切後,8月20日一大早,巴爾薩澤‧伯特帶著二十幾名隨從來到了飄著小雨的科倫坡碼頭。剛剛起床的莫烈鰻得知消息後,也第一時間離開了船長室,然後帶著一干隨從、護衛們下了船,與伯特等人步行前往附近一座可以遮雨的涼亭坐定,正式展開了會談。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5
第五百六十章 出招

    科倫坡別看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錫蘭島上的統治中心,但就城市規模而言,卻遠遠不夠看,人口只有區區一萬多,還包括了很多荷蘭官員、商人、僱傭軍及其家屬。

    本地的經濟以種植業為主,其中糧食種植不值一提,因為壓根賣不上什麼價,也素來不為荷蘭人所重視。荷蘭東印度公司所看重的,其實還是胡椒、肉桂、白蠟、象牙等特產商品罷了,一如他們在東印度群島所看重的東西一樣。

    因為荷蘭人只控制了沿海的一圈土地(當然還沒有全部圈起來),以加勒、科倫坡、賈夫納等軍事重鎮為核心串聯起來,轄區人口據他們估算只有五十萬人左右,剩下的人還居住在內地的土著國王領土內。

    荷蘭人為了緩解種植園勞動力的不足,這些年一直大力引進海對岸印度大陸上的泰米爾人來做工。不過即便如此,在這會莫烈鰻與伯特二人所在的碼頭附近,荒蕪的稻田仍然比比皆是,他甚至還眼尖地看到幾頭野像在遠處游弋著,也是無語。

    這荷蘭人,開發能力有多差啊!聽說已經佔下來十七八年來,竟然連首付科倫坡附近還是這樣一副鳥樣,可想而知其他地方是個什麼場景了。這幫傢伙,真的是只會做生意,也只關心做生意,不是好的經營者,錫蘭島落到他們手裡也是倒霉,沒得到任何現代文明、沒得到殖民者帶來的任何先進的農業或工業技術,只有日復一日的對胡椒、肉桂、白蠟、象牙、寶石等也產的需索,確實很倒霉。

    「……伯特將軍,請問貴國是否打算重開加勒港給予我國船隻補給、維修?這非常重要,也是我們此行前來的最主要目的,我請貴公司盡快給予我們一個合理的答覆,不僅僅是加勒港,還包括馬六甲港,我國商船今後到底能不能使用,何時可以,以及需要什麼樣的條件?當然如果貴公司無意開放上述港口,那麼我想我們也無必要繼續談判下去了。」兩人坐定後先是不著邊際地扯了幾句,然後莫烈鰻便單刀直入地提出了問題。

    莫烈鰻的話有些沖,巴爾薩澤‧伯特平日裡也是個殺伐果斷的人,按理說早就應該暴起怒斥了。不過他終究有些理智,因為東岸人在南非和新華夏島的軍力部署,給了荷蘭東印度公司以極大的壓力,甚至可以說是脖子上的枷鎖,和平年景還好,一旦交惡,那就是催命符。想想看,之前東岸人都悍然出兵拿下荷屬南非殖民地了,東印度公司在尋求聯合省政府支持未果後,竟然也生生嚥下了這口氣,沒敢與東岸人撕破臉開戰,只是一味搞些上不得檯面的小動作,由此就可看出他們的色厲內荏了!

    說穿了,東印度公司的本質還是一群商人罷了,商人自然會計算利益得失,開戰未必能奪回開普敦,但卻有很大可能讓東印度貿易大受影響,這是他們所無法接受的,所以一直隱忍至今,沒有報復回去好吧,或許說他們一點報覆沒有那也不是事實,他們還是加大了與清國的貿易力度、技術援助力度,同時斷絕對寧波的糧食出口貿易(這看起來只是暫時的,因為沒人會長時間跟錢過不去),最後還關閉了馬六甲和加勒港,不允許東岸船隻補給、維修和躲避風浪。

    如今莫烈鰻跑來興師問罪的目的,其實就是想要荷蘭人重新開放這兩個港口給東岸移民船隻(目前每年大概有7-8艘船隻需要走這條航線)。不然的話,很多計畫都被大亂了,包括新華夏、義成等地的移民補充也將會減少,這是東岸人所無法接受的。

    「莫將軍,你的意思是開放上述兩個港口是談判的基礎,否則一切都無法繼續下去?」伯特在沉默了一小會後,問道。

    「可以這麼說。」莫烈鰻直言不諱地答倒。

    「以我四十多年的人生經驗來看,凡是具有國際性質的談判,總是由一方提議、另一方答覆,而單純地接受一方的提議作為談判的唯一基礎是不尋常的,也是不合理的。」這個時候,巴爾薩澤‧伯特也有了些火氣,對莫烈鰻的咄咄逼人有些惱火,因此語氣也帶了一絲嘲諷的意味,只聽他繼續說道:「我們當然尊重之前和貴國達成的約定,允許貴國船隻途徑馬六甲和加勒兩地進行補給、維修和貿易,但考慮到外來船隻所引起的一系列治安麻煩以及流行病的困擾,我們暫時關閉了這兩個港口。如今,它們不單單禁止貴國船隻駛入,同時也不允許任意第三國的船隻駛入,因此我們並沒有刻意針對誰。」

    「治安麻煩?流行病的困擾?那麼貴公司打算何時重開這兩個港口?」莫烈鰻沒有被對方有些可笑的辯解所動,而是直指核心問題。

    「馬六甲的問題我無法回答你,但作為錫蘭島的最高長官,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除非一些東西恢復到原樣,否則大概短期內是很難開的了。」伯特看了看莫烈鰻,用一種比較囂張和欠揍的語氣暗示著說道。

    不過莫烈鰻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憤怒之色,他的內心之中甚至有些想笑,笑這些荷蘭人大概是欺負土人欺負慣了,覺得自己很厲害了,居然敢用這麼作死的口氣和他說話,難道不清楚只要第二艦隊在南非附近一行動,他們往返於阿姆斯特丹和巴達維亞之間的商船就要面臨不小的威脅麼?

    「伯特將軍,請恕我直言,您這種輕慢的語氣無濟於解決任何事情,它往往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事實上,最近英格蘭人、葡萄牙人都找過我們,請求與我國一起對付貴國在印度、錫蘭、東印度群島的勢力,不過我國政府考慮到與聯合省和貴國的良好關係,都予以拒絕了。但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事情是永恆不變的呢?不,沒有,事實上英國人就曾經許諾了錫蘭島三分之一的肉桂貿易給我國政府,現在也許是時候考慮這個建議的合理性了,反正英國人、葡萄牙人一直對我們的加入持開放態度。」莫烈鰻這個時候說話愈發不客氣了,威脅的以為非常濃厚,讓巴爾薩澤‧伯特的臉色也愈發難看,看來是戳中他的痛處了。

    而事實上英國人和葡萄牙人也確實一直對錫蘭島覬覦非常。尤其是葡萄牙人,錫蘭島的利益最初是由他們所獨霸的,只不過島上的土人王國為了擺脫他們的控制而引來了荷蘭人罷了(現在看來是驅走了狼又進來了虎),所以他們對荷蘭人非常痛恨,一直在攛掇英格蘭人一起進攻錫蘭島,奪回失去的利益。

    只不過,英國人可能覺得與東印度公司全面翻臉有些不合適,因此始終沒有答應葡萄牙人的建議,哪怕他們給的條件異常豐厚趕走荷蘭人後,英、葡分享錫蘭島,科倫坡歸葡萄牙人,加勒堡歸英國人,肉桂貿易雙方平分權益不過英國人終究在島嶼東北方的亭可馬里建立了一個小小的商站,作為貿易據點,這讓已經把整個錫蘭島畫入自己統治地圖的荷蘭人看著非常礙眼,卻懾於英、葡及賈夫納王國三方聯手的緣故,一時間無法剷除,不過卻也在積極囤積力量,打算趁時機合適就以雷霆萬鈞之勢將其剿滅,並據為己有。

    但如果像莫烈鰻剛才所說的,東岸人一度介入錫蘭島局勢的話,原本佔據了極大上風、有把握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把英國人、葡萄牙人都推下海的荷蘭東印度公司,恐怕就要面對一個無法預知的變數了。想想看吧,東岸人在新華夏島有大量的人手,有為數不少的軍艦,一旦全力動員,葡萄牙人和英格蘭人一定會大喜過望,繼而往錫蘭島增加投資,與荷蘭人展開全面抗衡,那樣局面就會複雜化了,不符合東印度公司的利益。

    所以說,莫烈鰻的這話其實是赤裸裸的威脅,且是巴爾薩澤‧伯特無法迴避的威脅,因此這會他臉上的表情開始急劇變幻。他吃不準,這東岸人到底僅僅是口頭威脅呢,還是真的有意介入錫蘭島的局勢,如果是前者的話,那麼事情還有得談,而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麼錫蘭島的局勢可就不妙了,需要巴達維亞方面迅速對此作出評估。

    伯特絲毫不懷疑,以英格蘭人和葡萄牙人的節操,肯定能夠做出與東岸一起瓜分錫蘭島的事情的。畢竟三方聯手的話,未必就不能與荷蘭東印度公司抗衡了,屆時一旦成功,大家分分果子,亭可馬里、賈夫納什麼的歸英國,科倫坡歸葡萄牙,加勒堡歸東岸,大家平分島上的胡椒、肉桂、白蠟、象牙、寶石貿易,還不是美滋滋?

    巴爾薩澤‧伯特越想越覺得可能,越覺得東岸人有理由這麼做因為親自掌握錫蘭島的一個港口顯然比寄人籬下要方便多了因此他漸漸開始有些緊張了,原本掛在臉上的從容也消散了不少。他抬起頭看了看莫烈鰻的眼睛,沒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看起來就是特別「真誠」,「真誠」到告訴你我就是這麼想的,而且很可能就會這麼做!

    這個認知讓伯特更為緊張,內心裡開始飛速的盤算:從目前掌握的種種消息看來,東岸人的經營重點應當還是在西印度洋一帶,即重點經營新華夏島、南非及斯瓦西里海岸,這從他們平日裡的種種作為就能看得出來。而且,他們手頭掌握的力量,應當還不足以讓他們將爪子也伸到東印度洋去,那樣也太誇張了,根基也不穩,一旦發展不順,損失會很大。

    不過也正如剛才莫烈鰻所說的,如果荷蘭東印度公司方面堅持不再開放馬六甲港和加勒堡給東岸過路船隻的話,那麼難保他們不狗急跳牆,與英國人、葡萄牙人聯手一起在錫蘭島搞事,並親自控制一個堡壘或港口。

    所以說,要打消東岸人東進的念頭,癥結還是在開放港口這個問題上!想到這裡,巴爾薩澤‧伯特突然有些想罵娘了,當初到底是哪個狗屁不通的傢伙在范戈恩斯總督耳朵邊出餿主意,不准馬六甲和加勒接待東岸商船的?現在想來,簡直是在把東印度公司往火坑裡推啊!那傢伙難道是英國人的間諜嗎?

    這個時候,巴爾薩澤‧伯特也不管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問題了,在與自己的心腹們輕聲交談了一番後,伯特轉頭朝莫烈鰻表示,正式開放港口的事情比較重大,他無法做出這樣的決定,因此還是得與巴達維亞方面進行溝通,並由范戈恩斯總督做出最終的決定。

    另外,伯特也表示,請示可能需要一些時間,這往往長達數月。因此在這期間,他可以考慮給一些東岸船隻發放臨時牌照或特許證,允許它們一年兩次在加勒堡進行補給、維修,但一次停留時間最好不要超過一個月。至於說馬六甲港是否同樣照此處理,對不起他沒有管轄那邊的權力,只能表示愛莫能助了。

    莫烈鰻對伯特需要向上級請示的理由表示認可,但他同時也強調,他和他的艦隊無意在科倫坡港逗留太長時間。如果荷蘭東印度公司無法在半年內正式給出他回覆並滿足他的要求的話,那麼他就將離開錫蘭島,返回西印度洋。到了那個時候,事情可能就會朝一個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了,莫烈鰻強調,也許「有一個遠征隊」會從新華港出發,抵達果阿或亭可馬里,然後在錫蘭島上「用自己的雙手」建設一個補給碼頭出來,相信這並不是荷蘭東印度公司上下所願意看到的。

    話是一如既往地鋒利,現在就看巴達維亞的范戈恩斯總督如何接招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6
第五百六十一章 備胎

    莫烈鰻在科倫坡港又住了幾天,期間他準備去其他地區轉一轉,不過寸步不離的荷蘭人拒絕了,只允許他在城郊的村子附近看看,防範之心不可謂不足。

    因為科倫坡是荷蘭人在錫蘭島的統治心,因此其近郊的村子控制得還是較嚴密的。莫烈鰻等人抵達一個村子時,村子裡的人正在給駐村的荷蘭人繳納實物賦稅,基本多是糧食和瘦得皮包骨的牲畜。經瞭解後,這些糧食和牲畜都是為了三個月後的「感恩節」感恩節定在每年的11月20日,1658年的這一天荷蘭人重創葡萄牙人勢力,預示著這座島嶼控制權的易手,而因為荷蘭人是當時原住民國王邀請來的(為了驅逐盤剝酷烈的葡萄牙人),因為荷蘭人恬不知恥地將其定義為「感恩節」。

    感恩節在錫蘭島是一項嚴肅的節日,無論是信奉佛教的僧伽羅人,還是信仰印度教的外來者泰米爾人,都要在荷蘭人的淫威下過這個節日,且誰若不在當天進行慶祝的話,很可能會被罰得傾家蕩產100盾的巨額罰金,可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得起的。

    感恩節舉行的地點一般是在村頭的教堂裡。這些教堂既有葡萄牙人時代興建的,也有荷蘭人接受後建設的,但不論是哪個時代建起的教堂,如今都只信奉新教的歸正宗,即加爾派,天主教在這裡已經是非法,地位甚至不如佛教和印度教。

    荷蘭人為了在錫蘭島推廣新教也是下了大力氣了,他們規定:只有按時參加宗教活動的人,才有資格從事像烤面包、販賣椰子之類的工作,否則只能做最底層的農民,過著低賤且貧窮的生活。另外,常年有官員、商人餽贈的教堂經濟實力也較強,時不時地會佈施一些食物給貧民,這對於推廣新教還是很有用的。

    當然荷蘭人帶來的也不全是壞處,至少他們廢除了包括通婚、人身依附在內的一些陋習,至少在科倫坡等統治心附近時如此沒錯了。至於稍遠一些的地方,基本還是原樣,老百姓的生活甚至還不如葡萄牙人、荷蘭人登陸之前,不過這沒人會去關心了。

    在這個村子裡莫烈鰻沒發現多少有趣的東西,身邊的荷蘭陪同人員亦步亦趨,時刻不敢稍離,讓他很是鬱悶。再加不懂當地語言,土人對他也很警惕,因此最後只能無奈返回了碼頭,打算安排下一步行止了。

    按照莫烈鰻的計畫,他是打算在這兒「玩」到十月下旬東北風佔據風的時候的,因為那個時候洋流、風向都較適合,沿著東、東非海岸一路順流而下,不要多長時間能返回新華夏島,順帶還能拉兩船印度特產回去發財,豈不是美滋滋。

    不過,他現在心裡面還有點想去錫蘭島北面的亭可馬里一帶見見英國人的心思。反正也是頂著狂風大浪來了一趟印度嘛,這風險不能白冒嘛,要知道這個年代航海可是很危險的事情說東岸國內那些養尊處優的穿越眾,連相對安全一些的機帆船都不太敢乘坐去遠東,生怕嗝屁,由此可見航海的艱難,東岸這些年沉在海裡的船海了去了橫渡印度洋這種危險的事情都做了,那麼不把改做的事情做好急著回去的話,確實也太馬虎了。

    因此,在仔細考慮、再三權衡之後,莫烈鰻還是打算去一下島嶼東北部的亭可馬里,看看能夠聯繫一下英格蘭人。不管和英格蘭人談什麼,至少留個後手總是可以的嘛,給英格蘭人、葡萄牙人(接觸了英格蘭人基本也意味著接觸了葡萄牙人,他們現在在印度是抱團對抗荷蘭人的壓力)留點念想,堅定下他們給荷蘭人找麻煩的決心,總是好的。

    不然的話,荷蘭人在這裡也實在太「閒」了,這人一旦閒下來啊,會想東想西,搞出一些幺蛾子。莫烈鰻不相信,在英格蘭人卯足了勁與荷蘭東印度公司爭奪馬拉巴爾海岸、科羅曼德爾海岸、錫蘭島的情況下,他們還有閒情逸致來給東岸人找麻煩。

    所以,這趟亭可馬里之行,他是去定了!

    當然了,決定了去那裡,但具體如何去還是很講究的。8月25日,莫烈鰻與巴爾薩澤‧伯特又會了次面,然後留下了大概七八個人在科倫坡港耐心等待巴達維亞的消息,而他本人則帶著兩艘船隻,揚起風帆離開了這兒,對荷蘭人的解釋是向東航行前往毛淡棉一帶訪問,那裡是西方商人經常逗留的港口,荷蘭人雖然有些懷疑,卻也沒說什麼。

    他們派出了兩艘船隻與「伏波萬里」號等一起出發,向東航行了好幾天,直到東岸人全速航行甩開了這兩個討厭的跟屁蟲(兩艘船也順便前往巴達維亞),這才改變航向,利用蒸汽動力調整航向,耐心航行,才最終於9月10日左右才抵達了亭可馬里港。

    亭可馬里港目前在英國人的控制之下,他們建有一個堡壘式的商站,留了一些商務代表及武裝護衛在此。大概在十年前的時候,英國人與錫蘭島的土著高地王國達成了同盟協議,決心共抗荷蘭人的壓力可憐的土著,最初引荷蘭人對付葡萄牙人,現在又引英格蘭人對付荷蘭人,歷史最後被英格蘭人直接統治了,下場荷蘭統治時期還慘,可見驅虎吞狼不是誰都玩得轉的因此在雙方聯手之後,曾經打算了荷蘭人的一次試探性進攻,然後便一直安穩到現在。

    當然我們也不能不提到於1664年成立的法國東印度公司。這家倒霉的公司前身(法國東方公司)在與東岸人常年累月的爭奪丟掉了多凡堡、新布列塔尼等多個殖民地,損失巨大。若不是法王路易十四慷慨解囊,贊助了很多資金的話,這家公司怕不是早破產清算了,也不會到現在還在活蹦亂跳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法國東印度公司一定是歐洲多家同名公司(即各國的東印度公司)經營管理較差勁的一家,而且運氣也不怎麼樣。話說在丟掉多凡堡和新布列塔尼後,法國東印度公司也算是認清了形勢,完全不再和東岸人攪和,而是把目標定在了經營遠東的貿易面,如國、暹羅、緬甸、越南等荷蘭東印度公司不是特別重視的市場。

    實話實說,法國人的這個思路是正確的,而且也確實取得了一定的成績,有了一定的資金積累,可以讓他們對更加富饒的印度產生覬覦了,如他們曾經試圖佔領過亭可馬里,只不過登陸建造堡壘的人員很倒霉地全數死於一場流行病,然後不得不放棄了。

    不過現在,法國東印度公司仍然沒有放棄對亭可馬里的爭奪。這家公司不敢去打荷蘭人控制的科倫坡、加勒、賈夫納等城市的主意,三天兩頭地和英國人爭奪亭可馬里,讓英國人氣得七竅生煙,卻也無可奈何。

    所以說,亭可馬里現在的安全形勢確實也是挺微妙的,說不定哪天完犢子了,英國人對此應當也有所覺悟。頗有些焦頭爛額的他們對於東岸人的突然出現,還是抱以謹慎的歡迎態度的,這從英國人迎接的熱情程度能看得出來。

    不過英國人的熱情東岸人也只能有選擇性的接受了,如當英格蘭詢問東岸共和國是否打算與荷蘭東印度公司全面開戰時,莫烈鰻含糊其辭地沒有正面回答,但英國人卻已經看明白了,稍稍有些失望。

    到最後,雙方也僅僅達成了一些意向性的協議,如貿易協議(東岸人可以用工業品、日用品換取部分珍貴的香料和寶石)、港口開放協議(東岸開放開普敦港、英國開放亭可馬里)等等,而且多是口頭協議,沒有形諸字,雖然英國人很想做到這一點。

    總體看來,英國人對與東岸在錫蘭島加強合作較感興趣,這或許是因為他們感受到了切身的壓力。但東岸人對此卻顯得有些三心二意,完全是將亭可馬里和英國東印度公司當做了一個備胎,他們最優先的選擇仍然是與荷蘭東印度公司達成一致,因此在短期內注定無法對英格蘭人做出多麼高級的回應了。撐死了,他們以後會偷偷從新華港運一些武器、金屬器具、日用品、藥品到亭可馬里來販賣(當然是避著荷蘭人了),降低英國人經營錫蘭島的壓力,不至於讓荷蘭東印度公司真的一統全島。

    這種操作,基本是用英國人作為反制措施,防備荷蘭人說話不算話,哪天又突然關閉了港口,不讓東岸移民船走了。對於錫蘭島的特產商品乃至土地,他們是真的沒有太大的興趣,至少目前是沒有的,新華夏島才是他們擴張的只要對象。

    9月30日,在亭可馬里蹲了半個多月的東岸人在此返回了科倫坡港臨行前他們向英格蘭人求購煤炭,結果不出意外沒有,這令莫烈鰻等人較鬱悶,以至於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該在印度附近設個加煤站這個時候,巴達維亞尚未正式有消息傳來。

    無奈之下,莫烈鰻只能再度在港口內等了起來。與此同時,他們也在荷蘭人的「勉強同意下」,去周邊鄉村收購了一些特產商品。同行的荷蘭人一再強調,在錫蘭島採購特產商品的事情,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如果東岸人需要的話,大可向東印度公司出價採購,但不允許直接接觸當地的土人,莫烈鰻不耐煩地答應了。

    他們在幾個種植園內採購了一些胡椒和肉桂。身體有「I」標誌的奴隸一般是泰米爾人,荷蘭人將他們從印度大陸弄來,然後用烙鐵在他們身烙印記在監工的指揮下,打開了一些倉庫,將儲存在裡面的香料搬出來,任東岸人挑選。

    莫烈鰻等人手頭銀錢還算豐富,因此採購了很多肉桂、香料,其他特產也買了一些,最後雇了不少馬車,將這些貨物都送到了碼頭,而這個時候已經是1676年10月10日了,巴達維亞仍然沒有任何船隻過來。考慮到如今北風剛剛有些苗頭,西南風的威力尚未被完全逐退,從巴達維亞抵達科倫坡確實有著諸多不便,因此他又硬著頭皮繼續等了下去。

    1676年10月25日,載著裡克勞夫‧范戈恩斯總督特使的船隻終於抵達了科倫坡港。這位看起來年紀甚輕的使者先是用不太友好的目光看了眼「伏波萬里」號戰列艦,然後進了科倫坡城,與巴爾薩澤‧伯特進行了一下午的密談。

    而第二天,錫蘭島最高軍事長官伯特也正式告知東岸人,仁慈的范戈恩斯總督同意向東岸過往船隻開放馬六甲和加勒港,以供他們停靠補給、維修,船隻數量以一年十艘為限,不得超過次數,否則荷蘭人有權拒絕為超過數量的東岸船隻提供服務。

    同時,伯特也正式提出了要求,要求東岸人對等開放兩個非洲港口供東印度公司的船隻補給、維修,其之一是開普敦港,另外一個則是東屬佛得角群島的某個港口。他同時也強調,這是大前提,如果東岸方面無法滿足東印度公司的這個要求的話,那麼一切都無從談起,馬六甲、加勒港自然也不會向東岸船隻開放。

    莫烈鰻仔細思考了一下這些條件,心裡覺得問題不大,頭最終應該會同意。當然他也不會現在自作主張答應荷蘭人什麼,而是表示要回去稟報級,一切以政府的最終決定為準。當然他也同時向荷蘭人表示,他們的這些要求被滿足是「大概率事件」,「問題不大」。

    在得到荷蘭人的准信後,莫烈鰻也沒必要繼續在科倫坡港逗留了,於是在10月27日這天,他指揮的雙艦編隊換換駛離了碼頭,打算橫渡大洋,直接返回新華夏島。而在他們離去之後大概一個多星期,一支從遠東清國出發的商船隊也慢慢駛進了科倫坡港進行補給,這支船隊滿載各類東方特產,這似乎預示著荷蘭東印度公司與清國的聯繫日漸緊密了呢。

    /bk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6
第五百六十二章 貿易清理

    毋庸置疑,現在的荷蘭東印度公司正在穩健步入全盛期。

    在英國人、東岸人和阿曼人的聯手打擊下,逐步放棄了西印度洋的貿易之後,荷蘭東印度公司集中精力深耕東印度群島、印度馬拉巴爾海岸河科羅曼德爾海岸,並取得了極大的成功。他們將英國人始終擋在東印度群島之外,讓他們每年只能偷雞獲取數量有限的香料,自己控制了絕大部分香料來源,尤其是肉荳蔻和丁香更是完全把持在自己手裡;他們同樣將葡萄牙人的實力逐出了錫蘭島及附近的印度海岸,建立起了賈夫納、科倫坡、加勒等軍事據點,壟斷了錫蘭象牙、胡椒、肉桂、白蠟和寶石貿易,獲利極豐;他們更是依託福爾摩薩島一個原本在歷史上被鄭成功佔領的島嶼積極開展在中國福建、廣東一帶的貿易,打破了東岸人的海珠島商站的壟斷企圖。

    這樣的偉業,自然使得包括巴達維亞總督裡克勞夫‧范戈恩斯及阿姆斯特丹的十七紳士在內的諸多高層為之興奮不已,並且內心也隨著V的旗幟遍佈各地而慢慢膨脹了起來,直到兩年前被東岸人在南非發起的一場軍事行動而打醒。

    有的人在高峰時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會清醒,然後理智行事;有的人則會憤怒,然後行事混亂,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昏招。荷蘭東印度公司雖然不算昏招迭出,可若說他們有多麼理智卻也談不上,這從他們所做的事情上就能看得出來

    他們已經深刻意識到奪回南非大概是不可能了,因此一面通過政府與東岸人糾纏開普敦殖民地的地位問題,一面加緊建設馬斯克林群島中的毛里求斯(即莫里斯之意),打算將這個島經營成印度洋上的補給中繼。因為從南非到東印度,別人都是沿海岸線走,只有荷蘭人與東岸人技術高超,熟知洋流和風向,可以直航。因此毛里求斯現在對荷蘭人非常重要,他們建設炮台、要塞和碼頭,並派駐了重兵,與法國人重點經營的波旁島(今留尼汪島)交相輝映,當然目前兩島之間尚未如本土那樣爆發戰爭,平靜得很。

    除了經營毛里求斯,儘量降低對東岸人的依賴之外,荷蘭東印度公司也「任性」地發洩了一下情緒,搞了幾個小動作給東岸人添堵。其中之一是關閉馬六甲、加勒兩個港口,使得東岸走印度洋的8艘移民船不得不停運了整整一年,且今年也未必來得及得到消息已經開通,估計會繼續停運。

    另外自然就是福爾摩薩總督雨果‧羅爾採取了一系列措施了,雖然他本人及商務代表揚‧科勒不是很情願,可巴達維亞方面壓下來,他們也只能無奈執行了,即降低了對寧波茶葉、生絲的採購量,轉而從福建和清國境內大量獲得這些商品,減少貴金屬對東岸的流入。巴達維亞方面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東岸人的財政更加困難一些,因為他們聽說東岸人的殖民政府目前負債纍纍,每年光利息都要支付超過一百萬盾。

    最後一點,巴達維亞方面要求將東岸人的台灣銀行「請出」熱蘭遮城,羅爾總督也是照辦了,據悉目前該銀行已經將總部搬回了寧波府定海縣,一應業務受到了程度不一的影響,資金鏈也有所緊繃。好在他們的客戶比較「通情達理」,在東岸殖民政府(即南方開拓隊)的勸說下,這些商人們暫時打消了從台灣銀行賬戶們提出存款的念頭,甚至有些人還往裡面存了一筆錢,得到了寧波總督的大力褒獎。

    荷蘭東印度公司如此四處給東岸人上眼藥,台灣銀行及南方開拓隊自然不會沒感覺。只不過目前他們所做的一切都還在遊戲規則允許的範圍之內,沒法公然找他們報復罷了。不過,沒法公然報復,卻並不代表私下裡沒法報復,這不,東岸人前陣子派代表趕到了福州,與鄭成功就台灣島墾殖及一些貿易協定進行了磋商。

    在這次為期一週的會談中,東岸特使呂方、胡馳二人與鄭成功取得了不少談判成果,主要就是鄭成功同意擴大台灣島的墾殖範圍,並打算在此建立城鎮、官府,統籌開拓適宜,前提是需要東岸人平價提供一些金屬農具、武器彈藥及至關重要的藥品,這點被呂、胡二人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因為他們認為,在鄭成功正式建起台北府(意味台灣北部之意)之後,台灣島上的荷蘭人的注意力肯定會被吸引過來,兩方之間互起齷蹉基本是大概率事件,到了那時候東岸人可就樂得坐山觀虎鬥了,拿捏這兩方尤其是荷蘭東印度公司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另外,東岸與鄭氏集團之間就貿易也達成了一定的協議。首先就是蔗糖的收購,呂方代表台灣銀行和南方開拓隊,表示可以全盤收購福建產的蔗糖,雖然其質量不如廣東和台灣的,但為了噁心荷蘭人,也管不了那許多了。反正如今寧波、登萊、黑水人口日多,消費能力也慢慢起來了,賣點蔗糖不算太困難。大不了,東岸人也可以通過東岸日本公司和東岸朝鮮公司的路子,賣到日本和朝鮮去,這也是兩個不小的市場,尤其是近幾年經濟在巨額糧食、生鐵、藥材貿易滋潤下日趨活躍的朝鮮王國。

    其次,生絲、茶葉東岸人也表示會敞開全力收購,只不過暫時沒有那麼多錢,請求鄭氏同意以賒賬的方式拿走貨物,等銷售完畢了再付款。對於此,鄭成功自然是一口回絕了,目前雙方仍在扯皮,但感覺不是很樂觀,堵不住荷蘭人購買福建茶葉和生絲的路子。

    不過不管怎樣,做到現在這個地步也可以了,畢竟不是要徹底與荷蘭東印度公司撕破臉,只不過是祭出一些反制措施,以便未來談判的時候有籌碼可出罷了。現在三方(指東岸、鄭氏和荷蘭東印度公司)之間的關係,基本上還是既有合作、又有提防,背地裡還互相上眼藥的比較混亂和精分的關係,複雜得很呢。

    說到這裡不得不額外提一下,那就是今年(1676年)上半年三月份東岸與鄭成功方面達成了初步協議,本來很快就要執行了,無奈長期患有三高的鄭成功五月份的時候突然因病去世(享年52歲),繼位的長子鄭經暫時凍結了一切與東岸方達成的協議,表示過些日子再行商討,這讓一直跟蹤此事的呂方、胡馳二人無奈不已,也讓荷蘭東印度公司撿了個便宜,能多過一陣快活日子。

    荷蘭東印度公司對東岸與鄭氏集團之間的私下勾兌幾乎一無所知,但這對他們來說其實並不要緊,因為他們並未把雞蛋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事實上,對於茶葉、生絲和瓷器的來源,似乎清國是比福建更好的選擇,特別是在滿洲皇帝的海軍將領施琅(此人據說已經還是鄭成功的部將,因為發生衝突而潛入清國投靠)在響水港與荷蘭東印度公司商務代表揚‧科勒仔細交談了後就更是如此認為了。

    去年(1675年),荷蘭東印度公司與清國之間的貿易額達到了驚人的一百五十萬盾(這已經達到了歷史上清朝中期與荷蘭人的貿易額)。其中,他們依靠出售胡椒、丁香、肉荳蔻、檀香木、龍涎香、珍珠、紡織品、武器彈藥等商品獲得了六十餘萬盾的銷售額,同時進口了接近九十萬盾的瓷器、鋅塊、絲織品、茶葉、生絲等特產,令人驚嘆不已光噸位最大的「哈勒姆」號,就完成了五萬磅茶葉、六百件絲綢製品及海量瓷器的採購任務,預計可在阿姆斯特丹獲得超過二十萬盾的純利潤,轟動了整個巴達維亞,以至於越來越多的人支持與清國擴大貿易額。

    而且,鑑於清國人對歐洲火炮的強力需求(清國自鑄的火炮同威力的要遠比歐洲的重,壽命也更短),荷蘭東印度公司已經擴大了巴達維亞鑄炮廠的生產規模,同時向果阿鑄造廠大量採購火炮及其他武器,一股腦兒運往響水港,與清國人進行交割。

    這種形式的貿易,在東岸人出兵攻佔開普敦殖民地後,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有力支援了清國在各地發動的戰爭,給東岸、大順乃至南明造成了不少額外的損失。與此同時,葡萄牙人、英國人也在其間渾水摸魚,新來的法國人也蠢蠢欲動,打算分一杯羹,一個個都在暗地裡給東岸人上眼藥,與清國眉來眼去的誰讓你東岸人試圖壟斷整個中國沿海的貿易呢,擋了大家的財路,人家沒直接正面懟上你已經很給面子了!

    從以上種種便可以看出,隨著這些年清國因為戰爭需求而大力開放海外貿易,來自西歐各國的商人就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般瘋狂湧了過來,打算在這個大金礦重分一杯羹。在南方,李成棟、鄭氏集團在大體上與東岸合作的情況下,私下裡也精彩得很,與荷蘭人、葡萄牙人、英國人勾勾搭搭,生意做得飛起,東岸人試圖控制中國大陸沿海貿易乃至切斷外來現代化技術、裝備傳入的企圖,從一開始幾乎就注定了失敗。究其原因,還是中國太大了,沿海面積太遼闊了,靠東岸人那幾艘船,平時大部分時間還忙著運移民或做生意,確實有些力不從心,除非本土往這兒調撥大量新銳戰艦(至少一百艘以上),才有那麼一絲可能封鎖中國沿海的貿易(其實可能性也很小,因為人家大可夜間出航,或從小碼頭出航)。

    不過,東岸人卻也沒打算什麼也不做就直接認命!這不,已經確定就要離任回本土的登萊開拓隊隊長、登萊保安司令廖逍遙,正式發公文與海軍溝通,並取得了第三艦隊鄂霍次克海分艦隊司令的理解,雙方已正式決定,調集手頭的武裝運輸艦、輕巡洋艦、護衛炮艦及其他一些艦船,對清國最大的貿易港口、位於灌河口的響水港進行一次試探性的攻擊。

    因為東岸人經過長期的摸排以及得來的情報印證,早就鎖定了海州、響水這兩個排名前二的對外貿易港口。其中海州規模相對較小,暫先不去管它,這佔據了清國將近六成對外貿易份額的響水港卻實在可恨,必須對其進行一次打擊,否則未來的麻煩相當不小。

    登萊保安司令部和鄂霍次克海分艦隊方面,已經先期將戰艦集中到了定海進行維修、保養,打算等夏天東南風起之後,就扯起風帆北上,圍堵響水港。這個時候,恰好也是外國商船紛紛從南海駛來進行貿易的時刻, t廖逍遙想看看,到底在東岸人的武力威懾下,這些來自荷蘭、英格蘭、葡萄牙乃至法蘭西(很少)的商人,還有沒有膽子冒著破產和失去生命的風險來和滿洲皇帝進行貿易。

    廖逍遙已經打定主意了,此番清理響水港的貿易,對於捕獲的外國船隻一律扣押,至於如何處理以後再說以如今遠東三藩的負債額度,大概不會如同當年強制贖買荷蘭東印度公司商船所載貨物一樣處理了,很可能會被直接沒收貨物,船主也許還可能會遭到罰款的厄運反正只要看住了前來貿易的外國商船,即便攻不進守備森嚴的響水港又如何?沒人前來貿易的話,你這個港口本身就已經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當然也有人提出直接處死俘獲的外國商人或水手,這樣會更有震懾力,因為手段過於軟弱的話只會治標不治本,風頭過後這些外國商人又會重新殺回來,畢竟東岸人沒法每時每刻都看在這裡,這個貿易的利潤又非常大,足以讓很多人鋌而走險了。不過廖逍遙害怕會給前往歐洲貿易的東岸商船帶來麻煩,因此沒有同意,只表示先清理一下響水港的貿易,看看效果再說。

    今年夏天,那些前來貿易的外國商船,很可能要倒大黴了,即便背景強如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商船也無法例外!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6
第五百六十三章 攔截

    1676年8月25日,夜。

    盛夏的響水港悶熱異常,即便是夜間也是如此。剛剛被悶熱的天氣弄醒的豪克斯‧克利福德,無奈地嘆了口氣,逕自從床上爬了下來,打算到院子裡面涼快涼快。

    已經在這裡居住了一個星期的他,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擺脫這裡悶熱的天氣,揚帆起航返回英格蘭,與親人們分享財富帶來的美好生活。當然目前他還需要一點點耐心,這不光是還有最後一批貨物沒有置辦整齊,更因為該死的北風還需要接近兩個月的時間才會籠罩整片海域,那時候他才可以回家。

    響水港的碼頭經過清國政府持續多年的建設,即便以歐洲的眼光來看,也是足夠寬敞、便利的,雖然現代化程度看起來有些不夠。現在由於時間還早的原因,港口內只停泊了12艘來自歐洲的商船,其中除「丹麥皇后」號、「沙特裡公爵」號、「蒙特拉公爵」號分別來自丹麥和法蘭西之外,其餘9艘商船均來自荷蘭東印度公司和英國東印度公司,甚至英國人的船隻比荷蘭人還多一艘,有包括「烏賊」號、「羅馬戰士」號、「廈門商人」號、「凱撒」號、「飛鷹」號在內的五艘商船。

    這些船隻一字排開停在水勢平緩的灌河內,由炮台和清國陸軍的軍營護衛著,確保他們不會遭到敵人的突然襲擊。說起來清國人的這個炮台所用的六十多門長管重炮,還是從英格蘭採購的呢,因為果阿的鑄炮廠還無法生產如此大威力的重炮,不能滿足清國人的需求。

    很可惜,因為利潤豐厚,這六十多門火炮是東印度公司直接銷售的,而沒有交給他們這些公司代理人,不然也許克利福德早就發家不用再冒著生命危險第二次遠航中國了。他大可以在東盎格利亞買下一片農田和莊園,優哉游哉地渡過下半生的時光。

    響水鎮作為清國海關衙門、鹽道衙門、河務衙門、漕運衙門、響水營等軍政機構的所在地,目前人口早就已經達到了四萬多人,大部分都是官員、士兵的家眷和親屬。在這些機構之中,編制達到了六千餘人的響水營是一支裝備精良的現代化軍隊,即清廷所謂的「新軍」。這支部隊擁有一千五百餘桿步槍、三十多門大大小小的輕便火炮,平日裡訓練也很勤,戰鬥力不容小覷,是響水鎮左近最具戰鬥力的「野戰步隊」。

    此外,在灌河口城與響水鎮之間,還駐紮了一支規模接近三千的滿蒙八旗馬隊,戰鬥力比一般的八旗那是要強上不少的,不然也不會被安排至這個要緊的地方了。以上這兩支部隊是野戰隊伍,專門在第一時間對付登陸的敵國軍隊,利用他們嫻熟的戰技和強大的衝擊力將敵人趕下海去當然在野戰部隊外還有一些守城部隊,但他們的戰鬥力就要差上許多了,和一般的綠營差相彷彿,人數大概在一萬餘人的樣子,分佈在野外不少堡寨內。

    這樣規模的軍隊,已經足以保證這個港口的安全了。即便清國海上最大的敵人東岸人派兵進攻,大概也能在最初登陸的混亂階段被清國人推下海去,豪克斯‧克利福德絲毫不懷疑這個結論,因為他親自觀看過那支名為「響水營」的清國軍隊的日常訓練,還不錯,雖然沒達到歐洲軍隊的水平,但模仿得也相當不錯了,至少比愛爾蘭鄉間那些缺乏訓練的民兵要強不少,不是麼?

    因此,包括豪克斯‧克利福德在內的很多外國商人均樂觀地認為,有這樣還算可以的陸軍力量,響水鎮是沒有被攻破的可能的,尤其是它還有數量高達六十多門的重型海防艦炮,這對於來自海上的敵人同樣是一個巨大到幾乎難以克服的障礙,因此這會他們停泊在灌河內的船隻應當是比較安全的。

    克利福德所在的這條沿河街面上到處都是貨棧和商館,非常密集。管理這裡的清國官員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都派了許多巡邏人員遊走在各處,確保倉房重地的安全。克利福德曾經瞭解過,他們每隔半個小時就敲打一次鑼就像克利福德他們在船上打鈴一樣12點半的時候敲一下、1點敲兩下,以此類推,直到4點鐘的時候敲八下,表示八個30分鐘過去了。4點半的時候,他們開始新一輪的敲打循環,如此,每個4點、8點、12點都要敲擊八下。

    十二下的銅鑼聲剛剛散去,克利福德看了看天,月亮被烏雲遮住了大半,並不是什麼好天氣,能見度並不高。他估摸著,外面這會大概已經是凌晨四點了,周圍一片寂靜,只有河面上有一些星星點點的漁火,也許那時起早打漁的窮苦漁民。

    克利福德輕聲地嘆了口氣,他對這些人的生活狀況還是非常同情的,雖然他們是異教徒,但克利福德偶爾也會捐一些食物或其他東西給他們,往往能夠收穫這些人尊敬、感激的目光,這令他非常受用其實只要不是摩爾人,他還是很樂意幫助他們的,畢竟他在這裡通過貿易掙了很多錢。

    而想到掙錢,克利福德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起來,他藉著黯淡的月光走到了院子後面的庫房前,然後在兩名持劍水手驚訝的目光中用鑰匙打開了庫房大門,走了進去。庫房內堆滿了各色商品,克利福德一個個貨櫃走過,生絲、綢緞、麝香、茶葉、瓷器、明礬、大黃及其他許多有意思的小商品、藝術品,價值超過了二萬英鎊。

    克利福德用一種迷醉的目光看著這些商品,運回倫敦的話,扣除掉關稅及其他雜稅,再刨除銷售費用,一倍的利潤是輕輕鬆鬆的,這就是兩萬鎊的利潤了。按照出資比例以及他身為船長的一些特權,回去後六千英鎊的私人分紅是少不了的,這足以讓他穩穩地躋身倫敦上流社會的圈子,雖然目前他僅僅是有些挨上這個邊。

    倉庫裡仍有堆放著一些他從別處運來中國的貨物,主要是香料、呢絨製品、鴉片、象牙、錫、沉香木、樟腦、瑪瑙、鮮豔羽毛等等,都是之前幾次貿易後剩餘的貨品,數量不一,質量也很一般。克利福德曾經打算降價處理這些貨物,以便回籠資金再採購一些絲織品運回倫敦,不過他的中國僱員信心十足地告訴他,只要再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他可以以原價將這些貨物都慢慢銷售掉,前期是給他10%的返利,克利福德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他估摸著,這些貨物還能再回籠個大概三千多鎊的現金,他可以用這些錢採購清國出名的錦緞、絲綢、刺繡(按歐洲客戶要求定製的刺繡),然後還能支付商館、貨棧的租金,給「烏賊」號採購大量穀物果蔬和牲畜等補給品,最後再稍稍僱人保養一下船隻,便可以趁著東北風南下返回英格蘭了。

    豪克斯‧克利福德的想法也是此刻響水港內絕大多數歐洲商人們的想法,而且直到目前看來一切都很順利。當然現實很快就會教他們做人,1676年8月25日凌晨在位於灌河口附近的清軍炮台突然發出了第一聲怒吼後,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克利福德是在自家的庫房內聽到炮聲的。一開始僅僅是幾聲悶響,他還以為是雷聲的,因為今晚天空烏雲密佈,又是大夏天的,下雷暴雨很正常。只不過當這種「雷聲」越來越密集,且野外漸漸響起了密集的馬蹄聲和呼喊聲之後,他意識到很可能出事了,因此他立刻回房間穿好了衣物,帶上佩劍、手槍,然後在幾名精幹水手的護衛下,朝停泊在灌河河面上的「烏賊」號衝去在這個鬧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克利福德下意識覺得只有他的座船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發生什麼事了,馬丁?」劃著小撐船爬上「烏賊」號甲板後,克利福德看著剛剛從桅杆上爬下來的大副馬丁,急聲問道:「我好想聽到了炮聲!」

    「不是好想,那真的是火炮發射的聲音。」丹麥人馬丁用手指了指東面炮台的方向,說道:「我在桅杆頂上看到了海防巨炮發射的火光,這肯定不是訓練,應該是遇到了敵人。而且這敵人的規模還不小,我想來想去,他們只可能是」

    「東岸人!」克利福德重重地吐出了這兩個單詞,然後用有些驚惶的語氣說道:「東岸人想幹什麼?佔領響水港這座貿易重鎮嗎?這不太可能吧?他們在遠東沒有這種規模的艦隊,更不可能踰越清國人花費巨資建立起來的岸防火炮體系,要知道那些炮台的很多技術軍官還是來自英格蘭和德意志的呢!」

    「我想情況也許還沒那麼糟糕,船長。」馬丁摘下了自己頭頂的船型帽,然後很沒形象地擦了擦汗,朝克利福德咧嘴一笑,道:「如果是東岸人的話,放心,他們沒那個實力衝破海防炮台的封鎖進入灌河上游。就算他們付出了重大損失強行沖關成功,可那又如何?在河面不夠寬闊、騰挪餘地較小的灌河河面上,他們面臨的麻煩會更加大,遲早會成為清國人的活靶子,要麼投降、要麼被摧毀,沒第三條路可走。」

    「所以,我們現在是安全的?」豪克斯‧克利福德的心情也有些放鬆下來了,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副手說得沒錯,東岸人不可能不顧一切衝進灌河,那樣可真是給清國人送大禮了,無論是小船縱火還是派出水鬼鑿船,都能讓東岸人死無葬身之地,他們應該還不至於這麼蠢。

    「我們當然是安全的,船長先生,前提是清國陸軍沒有遭受可恥的失敗。」馬丁毫不猶豫地點頭確認道:「海上沒有任何問題,我認為陸地上的問題也不大,清國人有三千名精銳的騎兵,可以在東岸人登陸的瞬間就衝殺過去,將所有登陸的企圖扼殺在沙灘上。」

    「那就可以了!」克利福德長舒了一口氣,說道:「現在岸上的倉庫裡有我價值超過兩萬八千鎊的貨物,帶回倫敦售賣的話更是可以淨賺三萬鎊,我可不想在這時出什麼意外,那樣我可能會發瘋的。現在好了,讓我們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吧。真是有意思了,東岸人應該發現並調查了這個港口有很長時間了, .t 這個時候悍然發動進攻,那肯定是有預謀的。好了,孩子們,都放鬆,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去,可以稍微休息休息,但不能喝酒、不能擅離崗位,我們最好等到天亮,一切情況都明朗後再說。」

    天空最終在一個多小時後才變得逐漸明亮了起來。而這時,更多的消息也從下游灌河口的地方傳過來了,克利福德讓自己的中國僱員去拚命打聽,最終得到了一些模糊的情報,不過也夠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了:原來,在昨天凌晨的時候,東岸人糾集了「十多艘」戰艦,聚集在灌河口外海,並試圖趁著夜色的掩護及夜間潮水高漲的有利時機,一舉突入到炮台後方,然後兩面夾擊攻陷清國人的海防炮台。

    不過清國炮台的管帶看起來比較警醒,軍官也比較專業,直接朝東岸戰艦出沒的大致方位開起了炮,也不吝惜彈藥了,直接就是鋪天蓋地的炮火,這既是為了提醒其他炮位,也讓附近營盤內的陸軍有了防備。

    而清軍既然有了防備,那麼東岸人自然也不會冒著密集炮火的威脅硬闖要知道那可都是長身管、大口徑的重炮,木頭船挨上一發那可是「疼」得很因此便又調整帆桁,退到了敵人炮火的射程之外,緩緩游弋了起來。看這意思,大概就是偷港不成,就乾脆光明正大地在外海攔截了,反正就是要阻斷你的貿易,打擊敢來做生意的外國商船,反正東岸人有多艘航速頗快的「星」級輕巡洋艦,抓商船效率不要太高!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6
第五百六十四章 成果與後果

    「這次我們多番籌措,共調集了『星』級輕巡洋艦2艘、『馬島』級風帆護衛炮艦4艘、『雅克薩』級武裝運輸艦4艘、一艘彈藥補給船、一艘食水補給船以及一艘運煤船,當然我們也不能忘了咱們的主力戰艦、雖然老邁卻依舊神勇的『加的斯岩石』號重型巡洋艦。 嗯,加起來一共14艘艦船,總噸位差不多8000噸左右,停泊在灌河內的所有船隻的噸位加起來還要大。他們不出來則以,出來了除非運氣好,不然被我們撞到的話一個都跑不了。」灌河口外海,第三艦隊鄂霍次克海分艦隊司令、海軍少校劉伏波對隨船而來的廖逍遙說道。

    劉伏波少校是海軍元老劉大發之子,早年在海軍部裡任參謀,曾在全國第一艘全蒸汽動力船隻「大溪地」號服役,參加過張金華組織的對大溪地島的殖民;後來調入第三艦隊,擔任「馬鮫魚」號護衛炮艦艦長,橫渡過幾次風高浪急的南太平洋因為這段海域過於危險,他母親曾經急得要讓他回海軍部內任職,不過劉大發沒有同意也算是老海狗了。

    再到了後來,他便被調到了遠東,當時還是黑水臨時特遣艦隊的編制,幹了幾年後覺得沒意思,陞遷無望,便四處活動想再回到第一艦隊。事情的轉機出現在黑水臨時特遣艦隊番號的被裁撤以及第三艦隊鄂霍次克海分艦隊的成立,背景不俗且業務能力也很強的劉伏波(時任海軍尉)脫穎而出,擊敗了眾多競爭對手,被級任命為分艦隊司令官,一時間踏入了海軍高層的圈子,成了東岸國內炙手可熱的新銳將星。

    現在劉伏波在鄂霍次克海分艦隊司令的位置也幹了好些個年頭了,今年還不到四十歲的他自認還能更進一步,窺三大主力艦隊尤其是戰力最強的第一艦隊司令的寶座。但這種層級的官職躍升,人脈、關係所起的因素不佔主要了,實打實的功績才是最有說服力的。

    在這樣一種指導思想下,現在的劉伏波劉大司令可是有很強的侵略性、攻擊性呢,而這似乎也正是廖逍遙與他商談一同攔截、掃蕩清國貿易重鎮響水港的最主要原因:攻擊、攔截、俘虜敵國戰艦(武裝商船也可以勉強稱為戰艦),並取得大量的戰利品,這無論怎麼說起來,也是一份不容讓人忽視的功勞了,雖然可能不如面對面的海戰斬將奪旗的功勞(在這點,參加過東葡大海戰的一些東岸新生代將領們優勢不小),但至少避免了自己的功勞簿掛零,不是麼?

    這次圍堵響水港,劉伏波幾乎是將所有能調的機動兵力都調出來了,甚至還不顧底下幾位艦長的反對,強行縮短了一些戰艦的維修保養期限,令其開到了灌河口,可見下的本錢之大11艘有戰鬥能力的艦船,其7艘是專業戰艦,他不信在這遠東洋面,還有誰敢正面挑釁!

    其實他們昨天半夜的時候悄然抵達灌河口外海了,然後幾位高級軍官商量了一下,決定趁著夜間海水漲潮的有利時間,看看能不能偷進灌河,重演當年德魯伊特爾率領荷蘭艦隊夜襲突然泰晤士河的事件。

    只不過駐防在響水鎮的清軍看起來當年經費短缺、腐敗橫行、兵力也已解散大半(因為國會拒絕撥款)的英國海陸軍強!在第一時間發現了東岸人的企圖後這並不困難,他們在灌河兩岸有荷蘭人提供技術援助修建起來的兩座大型燈塔,河口附近也有一些專門在夜間出沒的小型的、老式的戎克船巡邏清國人的炮台立刻以最快速度發炮示警,然後引起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使得東岸人趁夜摸黑偷入灌河的計畫為之破產。

    這個時候,無論是劉伏波還是廖逍遙,心裡都在痛罵當年英國人是何等得無能,議會與國王的撕逼又是如何猛烈,官兵們又是如何得無心戀戰,才讓德魯伊特爾那種極端冒險的行為得以成功,這簡直是白送了人家史詩般的成啊!

    可惜現在清國人沒有英國人當初那麼愚蠢,他們不願「配合」東岸人的半夜偷港行為,利用海防重炮組建起嚴密的火力,將東岸人給牢牢地檔在了外海,保護了響水港這個貿易重鎮的安全。

    不過海防方面是暫時安全了,可問題是一直讓東岸人這麼堵在外面也不是個事啊,已經進港貿易的船隻走不掉,正從南海紛紛往這裡開來的船隻又很可能被東岸人逮個正著,這響水港的貿易眼看要癱瘓了,這由不得清國官員不著急,因為目前這種程度的海外貿易對他們這個朝廷的影響也非常大,無論是經濟層面還是軍事層面皆如此。

    經濟方面,清國通過這種規模越來越大的海外貿易獲取了海量的現金流入,這有力充實了他們的財政,讓他們能夠在養著規模龐大的舊軍的同時(說實話,養這種舊式軍隊並不太花錢,無非糧食布帛及少量銀錢而已),也有充足的資金支持耗費巨大新軍建設,這是支撐他們軍事威懾力的重要一環。

    而從純軍事層面而言,海外貿易流入的大量武器、軍資及舊大陸的軍官(很多英格蘭、德意志裔僱傭軍被編入了八旗,授予了不低的官職),不但充實清軍的裝備,同時也慢慢革新了他們的軍事思想和作戰模式,戰鬥力整體有了不小的提升,一如東岸人傾力扶持的大順武裝集團及南明各地方實力派。

    因此,現在清國人對於響水的外洋貿易真的是重視異常的,派駐在這裡的海陸軍也都是戰鬥力頗為不俗的一線部隊,夜間防守也都有章法,並且有監軍隨時查探,一旦有人懈怠的話立刻軍法從事,故直接挫敗了東岸人的偷港冒險行動。

    不過偷港在劉伏波和廖逍遙看來本是成功可能性較小的軍事行動,失敗了失敗了吧,無所謂的!反正現在大家時間還多,你不出來我耗著是了,不需要多,幾艘老舊的「馬島」級風帆護衛炮艦即可堵得裡面十多艘外國武裝商船不敢出港,另外再調撥2艘「雅克薩」級武裝運輸艦居協調,連漏之魚都不可能存在,除非冒險趁夜出海。

    而除去這幾艘船,海軍方面還有包括「加的斯岩石」號在內的五艘有戰鬥能力的船隻可以散開在附近巡弋,全力搜索可能前來貿易的外國商船主要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和英國東印度公司的船隻然後追去將其扣留,當然如果對方不配合的話大可以開火炮擊。

    既然事先制定了這個計畫,那麼下面自然是要執行了,此刻在聽聞劉伏波少校小小地吹噓了他手頭的陣容後,廖逍遙輕輕笑了笑,說道:「劉司令,我自然是相信貴部的實力的。這清國人嘛,海防要塞搞得還像模像樣,炮手們看起來也是訓練過的,雖然水平有些稀鬆平常,可也不是什麼都不會的混吃等死的濫竽充數之輩。再看看岸那些清國陸軍,無論是步兵還是騎兵,昨晚響應的速度都還可以,如果我們真的想辦法登陸的話,大概會無法成功吧,所以這次不帶陸軍來的決定是爭取的。所以,接下來估計都是你們海軍的活了,地封鎖、攔截、掃蕩吧,狠狠清理一下附近的洋面,打擊一些不開眼的敢過來貿易的歐洲商人,我不信打疼了以後他們不會收斂一些。」

    「我大概還在這裡待個兩三天吧,然後北返回登萊了。這裡離膠州港很近,物資補給很方便,這對於你們能夠持續作戰幫助很大。我別的要求沒有,給我堵到今年年底,差不多四個月左右的時間,給這幫歐洲商人一個深刻的教訓。」廖逍遙隨後又囑咐道。

    說完這些,他又與分艦隊的其他軍官一一握手,然後轉移到了「千島群島」號武裝運輸艦,打算過幾天乘船返回登萊,那裡還有很多事務在等著他呢,因為南鐵公司的新一批代表團已經正式抵達了煙台港,並且在野外勘測完畢,接下來雙方還有很多細節需要商談。膠煙線、桃榮線鐵路是廖逍遙離任前最重要的工作,他不放心借手他人,很多事情都要親自過問、親自安排,因此不得不盡快返回煙台。

    1676年8月28日,「千島群島」號武裝運輸艦載運著一批戰利品這次東岸人運氣很好,逮住了一艘來自英國東印度公司的商船「肯特」號(130噸,載小炮12門,是第二次來響水港貿易了),繳獲了大量呢絨、板甲、老式火繩槍、阿仙藥、香料、龍涎香等戰利品返回了煙台港,而剩下的13艘船隻仍然活動在灌河口外海,短期內看起來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這無疑令港內時刻關注著他們的很多人為之遺憾不已。

    9月16日,有一艘倒霉的外國商船被兩艘「星」級輕巡洋艦捕獲。當時這艘來自荷蘭東印度公司的三桅帆船正順著強勁的東南風朝響水港駛去,被這兩艘借調自台灣銀行的戰艦發現,隨後便展開了一場追逐戰。

    荷蘭商船預感到懸掛華夏東岸共和國海軍旗的戰艦可能要對他們不利,因此調轉航向拚命向大洋深處逃竄,不過卻因為船裝載貨物過多、船隻吃水太深而被不斷拉近距離。沒奈何之下,荷蘭人只能忍痛將一些採購自果阿的笨重的火炮扔進大海,以加快自身的船速,結果仍然不敵速度天生飛快的「星」級輕巡洋艦,最終在當天下午六點多鐘的時候被一前一後包圍,不得不掛白旗表示投降。

    這艘船沒什麼大的油水,因為裝載的以武器、軍資為主,東岸人自己看不,估計其一小部分會分發給正在組建的登萊新軍第四師官兵們使用,剩下的可能還是要半賣半送給順軍集團,以增強他們的實力,現在這會他們正在四川連番大戰呢,湖北前線也是小戰不斷,全面衝突的風險開始急劇增大,已經到了東岸人不得不嚴加重視的地步了。

    9月25日,一艘來自英國東印度公司的商船「福爾摩薩」號被東岸人發現。這艘曾經多次往返廈門與蘇拉特的英國商船滿載武器、香料、呢絨及其他商品,被東岸人發現後,自忖必死說實話,這個年代無論是海盜還是各個國家的私掠艦隊,對俘獲船隻面船員的處理都稱不人道,殺人滅口是家常便飯,這自然會激起商船水手們的拚死抵抗因此戰鬥到了最後一刻才投降,東岸人只來得及搬運了船的部分貨物,因為船隻進水嚴重不得不棄艦離開。

    10月2日,一艘來自葡萄牙的商船趕著東南風的尾巴,急吼吼地駛向了響水港,照例被東岸人攔在了海面。與之前那艘英格蘭商船一樣,船的葡萄牙水手們大吼一聲「聖地亞哥」,然後便與東岸戰艦展開了殊死的搏鬥,直到最後被擊沉為止,一毛錢也沒留給東岸人,反倒造成了十多人的死傷,也是晦氣。

    而隨著時間進入十月份,國近海盛行風開始慢慢轉變為北風,至此,已經不可能再有船隻從南方駛來,因此東岸人幾乎將全數戰艦都集到了灌河口外海,開始嚴防停泊在響水港內的那十多艘外國商船出海。

    這些商船基本都已經完成了貿易,滿載各類國特產商品,正是「慾求不滿」的東岸艦隊他們至今只繳獲了兩艘船,差不多三艘船的貨物,自然是非常不滿足極好的劫掠對象。雖然之前港口有荷蘭人及英國人打著白旗出來交涉,言語之間大肆指責東岸人的行為嚴重破壞了雙邊關係,要承擔嚴重的後果云云,結果劉伏波少校絲毫不鳥他們,直接將他們趕了回去。

    開什麼玩笑,這幾年也讓你們撈了這麼多好處了,要是再不收拾收拾你們還得了了!什麼狗屁後果,老子才不在乎呢,讓本土外交部的白襯衫們去交涉吧!

    /bk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7
第五百六十五章 南北朝?

    「等等,這批貨物的用途有變,不要拉去膠州港了。 」灌河口外海,從登萊保安司令部過來的使者宣讀了廖逍遙最新的命令。

    原本按照廖逍遙的計畫,繳獲的船隻、物資全部近拉到膠州港處理。其軍需物資揀選出來,部分存入倉庫,部分調撥給登萊新軍第四師使用,這支部隊尚處於組建過程,器械相當不全,因此正好拿來使用。

    不過,廖逍遙在接到南方開拓隊隊長馬強遞過來的公後,便立刻改變了注意,打算將其的各類武器彈藥、軍需物資揀選出來,統一裝船送往崇明沙,然後再用內河淺水炮艇快速送往湖廣一帶,交由順軍接收,以支持他們和清軍作戰當然非軍需物資,如呢絨、香料、鴉片、寶石、檀香木等玩意,則仍然運回膠州港,一一登記造冊,然後想辦法慢慢拍賣回籠資金,要知道現在登萊開拓隊政府身背負的債務可多著呢,非常需要現金的補入。

    軍事物資的南運,是登萊保安司令部做出的決定,因此這位參謀拿出了一系列的書,最終使得分艦隊司令劉伏波相信這是事實。而在確認完畢命令的真實性後,劉伏波少校也不含糊,立刻下令調撥了兩艘武裝運輸艦,護送繳獲的三艘船隻2艘來自荷蘭東印度公司(其一艘是剛剛從灌河口趁夜向外衝時不幸被俘獲的)、1艘來自英國東印度公司,噸位總計近千噸,狀況還算完好滿載貨物一同南下崇明沙。

    當貨物在崇明沙裝卸完畢後,三艘船還將繼續南下寧波定海港,在那裡進行維修、保養,一應費用將由台灣銀行支付,因為這三艘船目前基本已經確定以一萬元的價格出售給該行了,以補償他們多年來為政府作出的犧牲。至於兩艘武裝運輸艦,則將在寧波拉兩船糧食然後北返回登萊,確保不會跑空趟。

    「形勢真是瞬息萬變啊。」站在「加的斯岩石」號的艉樓三層船長室前,劉伏波少校感慨地說道:「這樣也好,荷蘭人、葡萄牙人、英國人搞來的武器,型號混雜、大小不一,質量也天差地別,既有老式火繩槍,也有新式燧發槍,既有全新製造的,也有七八成新的舊貨,如此複雜的裝備,如果直接丟給新軍第四師的話,那麼未來後勤對他們來說可真的是一個噩夢了。還不如將這些東西都半賣半送給順軍做人情,他們現在連日作戰,軍資、器械損耗巨大,當不至於如此挑事,咱自己的部隊,還是用自己生產的統一型制的裝備好。」

    劉伏波之前已經審閱過最新傳回來的前線戰報了,總體看來依舊混沌不開,沒個頭緒。首先,在戰爭爆發最早、戰況最激烈的四川一帶,順軍左營劉忠貴部五萬多大軍連帶入川支援的營宿將張能所部一萬多人,最近半年來越戰越勇,在達州、渠縣一帶連續擊敗各路清軍,進佔了大片土地,一時間聲望如日天,吳三桂麾下各部見了如喪考妣,紛紛逃之夭夭。現在,劉忠貴已經將大本營挪到了渠縣,組織精銳大軍圍攻順慶府城南充縣,想要打破這個駐有清軍重兵的堅固城池。

    而在另外一方面,營老將張能此人率領一萬五千餘人馬南下進入了重慶府,先是在野戰設伏擊潰了一支清軍,然後又通過圍點打援的方式全殲了另外一股清軍。兩戰兩勝之後,連續拿下了數座城池,如今坐鎮涪州,進窺巴縣。

    張能入重慶府以來的一系列戰役,可謂是打得非常巧妙,充分顯示了他用兵的老道。這種本事,確實不是劉忠貴這類性烈如火,習慣與敵堂堂正正大戰並戰而勝之的人的風格,但卻同樣地奏效,至今已經佔領了小半個重慶府,但他卻只有一萬五千餘兵馬,確實厲害。

    而順軍數萬大軍在川這麼鬧騰,原本懾於吳三桂積威而夾起尾巴做人的很多地方勢力,如土司頭人等等,紛紛冒出頭來,或橫行州縣,交橫跋扈,或乾脆殺官造反,當起那土霸王。如明朝時大名鼎鼎的播州宣慰司舊地,如今亂作一團,很多吳氏官員被殺被驅,政令不出縣城。軍隊也在土人的襲擊下土崩瓦解,一時間整個局勢幾乎完全失控了,並且還漸漸向貴州北部蔓延了開來,吳三桂數年前花費巨大代價打下來的地盤,如今又面臨著劇烈的動盪了,這對本已經焦頭爛額的吳氏集團來說無疑是個不小的噩夢。

    整個東川局勢混亂到這種地步,對於處於攻勢的大順左營集團來說未必是什麼壞事。至少,目前他們和那些土司頭人們幾乎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時候還會互通有無,交換情報,大家共同的敵人始終是吳三桂軍政集團。在推翻這個龐然大物之前,大家還是有合作的基礎的,尤其是現在陝甘的清軍開始源源不斷南下,增援四川的時候更是如此了。

    去年年底的時候,在漢整訓部隊的清將趙良棟率一萬五千新軍南下,進入了保寧府,與進入該府的張氏二將(左營的生代將領張光翠、張景春)所部進行了幾次交戰,互有勝負。在交戰趙良棟敏銳地發現,張光翠、張景春二人手頭有一支人數在七千餘的核心部隊,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尤其是他們裝備超過三十門輕便的陸軍火炮,讓趙良棟看得差點流下口水在前面幾次戰鬥,趙良棟麾下的新軍關鍵時刻吃不住勁,導致潰敗,主要原因是吃了敵人炮火兇猛的虧。

    不過趙良棟麾下的新軍到底和舊軍不同,已經是職業軍人、常年堅持訓練的他們在戰場的表現確實也遠勝旁人,除了張光翠、張景春二人掌握的那支疑似新軍的部隊。因此,仗著當地士紳、官員的支持,趙良棟徐徐收攏各地的清軍綠營,厚集兵力,集作戰,終於稍稍遏制住了順軍在保寧府一路高歌猛進的態勢,為清廷保住了保寧府的半壁江山,功莫大焉。

    不過趙良棟若想將張光翠、張景春二人的勢力逐出保寧府,卻也有很多現實的困難,其最主要的無疑是兵力的不足了。要知道,在他進入保寧府之前,二張已經在這兒攻城略地、招降納叛,藉著吳三桂臥床不起、地方人心惶惶的有利時機,再打著民族大義的旗號,很是收編了不少原本驚慌失措的吳軍官兵了。

    現在,二張麾下控制的人馬已經超過了三萬五千人與之對應的是,張能用兵二萬餘人,劉忠貴的主力部隊號稱「十萬」,其實其能打的只有一半,其他都是收容的潰兵或者乾脆強拉的川壯丁且這兩個傢伙還在各縣強徵壯丁入伍,部隊人數眼看又要進一步擴大,對於手頭兵力還不足三萬的趙良棟來說,打起來確實不容易。

    趙良棟估摸著,他要想在保寧府一帶組織起幾次大規模的攻勢,並將順軍武裝逐出這個位置較關鍵的府,光靠自身肯定是不行的了,必須從吳三桂或陝甘那邊取得援軍。吳三桂那邊大概是不可能了,長子吳應麟闇弱,沒有主見,諸將驕橫,不聽調遣,估計要不到幾個援兵。而陝甘方向呢,甘肅還得防備青海的回回,陝西最近又被商洛山裡衝下來的賀珍父子所部嚴重威脅,大批兵力被牽制,一時間也分不出什麼人馬南下。

    自身兵力不足,短期內又找不到足夠的援兵,那麼趙良棟已經放棄了擊破二張所部數萬人,光復保寧全府的想法了,轉而求起了穩定固守西半部,不讓敵人繼續西進的目標,也算是較現實了。

    從以這些戰況便可看出,在吳三桂親征夔州府結果病倒,並導致全軍潰退之後,整個四川的局勢開始向不可抑制地崩壞方向發展了。現在順軍攻城略地、土司造反稱王稱霸、清軍從漢南下入川,吳氏經營了多年的四川基業竟然有毀於一旦的風險,這怎麼能不讓吳三桂這等梟雄任務黯然神傷呢?

    照目前的戰局發展下去,如果局勢不出現重大變化的話,那麼四川被順軍左營和滿清朝廷瓜分是大概率事件。後面不管誰勝誰負,總之和他們吳家是沒太大關係了,四川這個富饒的天府之國啊,看來是要易手了!

    以這些情報都是東岸派駐在順國的各外交、商業機構通過種種渠道蒐集整理出來的。憲兵司令部的高級情報分析員曾經仔細分析過那些最原始的資料,然後修改了情報很多自相矛盾的部分,最後撰寫出了這麼一份報告,基本和事實也相差無幾了。

    劉伏波少校是鄂霍次克海分艦隊的司令,是遠東三藩毫無疑問的高級官員,因此自然有權限查看那些資料,因此對如今湖北、四川的亂局有非常清晰的瞭解,同時也對廖逍遙加大對順國武器、軍械的供給力度表示理解不是輸血嘛,清國人通過海外貿易不但買了大量武器,同時也僱傭了很多軍官和技術人員,這對於本國武器的產量和質量以及軍隊戰鬥力的提升,都非常關鍵。而清國人都這樣了,東岸方面除了繼續幫忙整訓銀槍效節軍及其他一些精銳部隊外,武器、軍資的供給素來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要知道,為了配合陝甘方面挽回四川局勢的努力,襄陽大營的清軍最近數月內動作頻繁,物資調撥也一車接一車的,看起來是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模樣。順國皇帝李來亨對此自然不可能不瞭解,他一面抽調營、後營精銳人馬部署到長江一線,一面下令設在長沙、衡陽、巴陵三地的兵工作坊也開足馬力,利用東岸人出售的一些水力機床滿負荷生產各類器械供給前線,應對戰爭的決心也相當堅定。

    李來亨有信心,憑著營、後營、前營(前營總權將軍原本是高一功,後來其去世後將軍隊叫給了李過,故現在李來亨手頭控制了五營兵馬的三營,已是絕對優勢)、右營(右營總權將軍是李自成時代老資格的大將袁宗第,其人死後右營傳到了其子袁保手)十七八萬大軍(如有必要,隨時可以擴充),怎麼著也能保著長江防線不亂了。

    而戰場的形勢也確如李來亨所料。在順、清雙方控制區之間隔著無數河流、沼澤、樹林,行走非常不便。而即便越過了這些障礙,往往也進入到了敵方的築壘區域內,想要一一啃下那些堅固異常的城堡,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別看清國襄陽大營對著順國的岳州總管區,可真打起來,一時半會雙方各自的戰線都不帶變動的,往往是死傷了無數人,才勉強啃下來了對方一兩個堡壘,這生意實在太虧,以至於大家都不怎麼想做。

    李來亨深知,原本蟄伏多年的清國襄陽大營這次又調集大量人馬南侵,攻打順軍前營、右營和營的控制區,其目的不是為了佔領多少地盤,而是為了拖住他們這十多萬戰場經驗豐富的老軍,不讓他們能夠有空入川支援。否則的話,一旦襄陽方面沒能牽制大順主力,導致大量人馬翻山越嶺進入四川,那麼吳三桂、趙良棟他們可能真的完蛋了。而一旦四川全境淪陷,那麼吃了這麼一劑大補丸的順國可能再也無法限制了,實力大大增強的他們即便一統南方,與「我大清」劃江而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李來亨對這次湖北前線戰鬥的規模和烈度還是有一定的心理準備,這從他將銀槍效節軍都帶了出來能看出,這場仗可能不會太過輕鬆。如果可能的話,請求東國軍隊的幫助,也是應有之意,因為這很顯然能有效減少他們的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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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7
第五百六十六章 江南戰略

    「如今這中國大地上的局勢,實在是太折磨人了。」1676年8月下旬,就在黃海洋面上東岸海軍剛剛開始圍堵響水港的時候,南方的寧紹平原一帶,局勢依然在如火如荼地發展著,東岸、魯王、清國三方之間始終沒有停戰罷手的跡象,甚至於到了後來,就連江西方面的順軍郭世安大順江西節度使郭升族人,在郭升去年病逝後任江西節度留後所部數萬人馬,也開始向贛皖邊境調動,其意不明,但已經足以讓清軍大為緊張了。

    不過,江西方面的順軍也不是沒有煩心之事,一個是與其隔江相望的湖北、安徽(與江蘇類似,清國成立的省份,首府為安慶)清軍不會坐視不管,東岸人畢竟無法一直封鎖江面,他們隨時能夠打過來;另外一點,廣東方面的李成棟雖然已經年逾古稀,可依然對當年郭升虎口奪食搶走贛州府耿耿於懷,這些年來一直在與順國交涉取回該府,一度鬧得關係極為緊張,至今雙方在邊境上還駐有重兵,遙相對峙。

    可以說,要想解放江西順軍的兵力,這贛州之事必須要提前解決,否則就是個重大隱患,保不齊哪天李成棟腦子一抽,新仇舊恨湧上來,就下令發兵進攻贛州了,雖然他們目前也面臨著福建鄭氏方面的不小壓力。

    「順、清、明三國之間的關係本就很複雜,再摻雜了地方軍閥的利益,這要真的全面幹起來,可就一鍋亂粥了。博師長,面對這樣的局面,上頭到底是個什麼打算呢?」新昌縣長閔鴻貴親手給博格丹泡了一壺茶,小心翼翼地問道。

    雖然閔鴻貴是文官系統的官員,職級不低,擔任新昌、嵊縣兩地的縣長那簡直就是高配了,但說到底如今紹興府一帶局勢複雜,戰事頻繁,大部分時候都得仰仗這個作戰風格凶狠務必的新軍第二師,因此在面對他們的時候,閔鴻貴總是不自覺地低人家一頭,說起話來也是小心翼翼。

    博格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嘆了口氣放下,說道:「可惜我最喜歡喝的新西班牙咖啡斷頓了,不然現在的日子還不是美滋滋。娘的,我現在懷疑運送新西班牙咖啡的馬尼拉帆船是不是被海軍那幫人在半路上給做了,害老子這大半年來只能喝茶。」

    「海軍應該不至於如此大膽去劫殺西班牙人,這沒有意義,也不符合上級命令。據說在本土,西班牙人的秘魯、新西班牙二鎮每年都『送』大筆銀錢給咱們,既然和和氣氣都能躺著掙錢,何必打打殺殺破了臉面呢?馬尼拉帆船失期未歸,許是海上遭了災、落了難,這本是尋常之事。」閔鴻貴也給自己泡了杯茶,一邊輕啜,一邊說道。

    「也是,那幫混球雖然勢利貪財,但也不像是會隨意違抗命令之徒。那個劉伏波更是個謹小慎微之人,應不至於如此無腦。咱現在已經與荷蘭紅毛搞得如此不睦了,實在沒必要再添新敵。呂宋島的西班牙人也曉事,也開始向咱們這兒出口糧食、硫磺和硝,雖然數量有限,但這態度卻很重要,總之比那些荷蘭人看著順眼多了。」博格丹嘿嘿一笑,說道:「閔縣長,我就和你說實話吧,其實啊,上頭真沒什麼打算,都是打到哪裡算哪裡的地步。這話聽起來可能有些不敬,但卻是事實,我最後一次得到的命令,其實仍然是馬司令下達的那個堅守住新嵊盆地,拖住清軍主力一部的命令。那時你也知道,佟國綱不但將杭州大營的兵馬調來紹興一帶抵擋我軍和張煌言,其他府縣的駐軍、糧草、丁壯也被抽調了不少,結果就給了儒尼奧中校他們以機會,一下子擄掠了大量財物和人口,打得清軍暈頭轉向。現在麼,你看,以第七混成營為首的精銳大軍已返回寧波,新軍第五師出去走了一圈,這官兵們的精氣神確實也大不一樣了,聽說馬司令已經下令給該師補充軍官、士官、新兵和軍械,爭取將編制補全,成為南方開拓隊轄區的又一根頂樑柱。」

    「第七混成營與新軍第五師既然已回返,那麼貴部的任務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吧?那麼就沒下一步行動的指示嗎?啊,是了,對面的韃子始終未退兵,他們不走,我們還得守著這條防線。不過,第七混成營這種精兵強將也該調上來了吧,也給對面的韃子大軍找點樂子,不然他們始終重兵壓在這,看得人心煩。」閔鴻貴也笑著說道。

    「第七混成營的行止誰也不知道。這種第一等的精銳只有登萊的廖司令能下達命令,鄞縣的馬司令若想指使其做什麼,也只能協商著來,無法強硬要求的。不過我倒沒希望該營到這新昌、嵊縣來,這裡的局面也就這樣了,嵊縣丟給韃子就丟吧,咱收緊拳頭後韃子一時半會也奈何不得我們;西面魯王那些軍隊,人多勢眾,且地方上有士紳與他們安通款曲,故雖然戰力不咋滴,三天兩頭吃敗仗,可打起也無法把他們逐出去,就看諸暨縣始終控制在張煌言手裡就能明白了,韃子其勢已疲!」博格丹斬釘截鐵地說道:「這個時候,我反倒希望第七混成營在杭州灣一帶髮動點攻勢,這比趕來這裡作用大多了,也更能調動清軍。」

    「管他去哪呢,我現在就想著這新昌縣何時能夠轉危為安,要知道這百姓可還疏散在後面呢,及早趕回也更能盡快恢復生產。當然如果可能的話,再將已經被放棄的嵊縣也恢復起來,那樣我們就能控制更多的地盤和人口了。」閔鴻貴聽了後說道:「當然我也知道,這事情沒那麼簡單,還是一切聽上頭意思吧,唉。」

    而就在博格丹、閔鴻貴二人議論著第七混成營、新軍第五師的時候,在定海縣碼頭,剛剛視察完轄區內第一家紡織廠建在江邊,利用水力驅動紡紗機和織布機,雖然都是比較老的技術和設備,但就從政策方面來說,也是了不得的突破了的南方開拓隊隊長、南方保安司令馬文強,正在海關內與儒尼奧中校進行著長談。

    他們談話的焦點比博格丹、閔鴻貴這兩位地方軍政長官要高級多了,畢竟層次不一樣。在這次的談話中,儒尼奧中校直言不諱地詢問了大戰略是什麼,即南方開拓隊在再度變得混亂起來的南方局勢中,就近該秉持哪個原則。

    「據我所知,隨著如今歐洲商人越來越頻繁地參與到與清國的貿易之中,廖司令認為南北之間本就脆弱的平衡已經被打破,是時候對南方各政權展開新一輪的援助了。這種援助包羅萬象,從經濟體制改革到軍事體制改革,從工業技術(當然是本土被淘汰的早期技術了)的援助到管理人才的培養,正如清國接收了很多來自荷蘭、德意志和英格蘭的技師、軍官和匠人一樣。其實這種操作早在三年多前就已經慢慢顯示出端倪了,李來亨在長沙興修的那個大型工坊的二次技術改造,就有我們的幫助,那次我們一口氣出售了48台舊式水力機械,都是國內最後一批淘汰下來的舊貨,但對於堪稱技術荒漠的順國來說,仍然是一粒大補丸,因為這極大提升了他們的軍械製造能力。在湖北前線與清軍拉鋸,沒有充足的後勤供應保障,那簡直是無法想像的事情,我們是沒法一輩子當保姆的,只能讓他們自己學著站起來了。」馬文強坐在辦公桌後面,對著儒尼奧侃侃而談。

    「但這樣難道不是有悖於儘量延緩對大陸技術輸出的原則麼?我看荷蘭人、英格蘭人大價錢賣給清國的技術乃至工匠可沒多先進,就說咱們轉讓到長沙的很多水力機床,歐洲不是沒有,可若說大面積普及,我看也未必吧?這樣極大提高了順國的技術能力,從長遠來看,難道真的好嗎?難道就不怕這個國家萬一統一了,形成了一個全國性的市場,然後依託這些技術快速發展起來嗎?我怎麼覺得這是在玩火?」儒尼奧中校卻是有些不解,因此出言發問。而且他問的問題確實也很關鍵,也是很多人所擔心的。

    「這就涉及到我們國家在遠東的最高利益是什麼?以及我們三大開拓隊存在的最主要意義了,雖然苦澀,但我仍然不得不說,比起完成移民運輸的任務,其他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包括我們努力爭取來的一個個項目,在執委會諸公看來,都是可有可無的。他們關注的,始終只有人口啊!而要想繼續長期獲得穩定的巨量人口,這中國大地可就不能統一了,他們一旦統一,佔據著寧波和登萊的我們就成了唯一的敵人,別說能不能撈到人口了,恐怕還要因為寧波和登萊的歸屬而爆發慘烈的戰爭。真到了那個時候,我敢保證荷蘭人、英格蘭人、葡萄牙人乃至法國人,都會堅決地站在那個統一政權那邊,對我們落井下石,以便為自己撈取貿易利益。」馬文強說道:「另外,從我個人的角度來看,我不認為中國人能夠從這些技術禮物中得到什麼。基礎的技術提高也許是可能的當然也可能會被荒廢但在這個基礎上更進一步,進而以此為基礎展開生產方式乃至生活方式的革新?不不不,這太困難了,因為他們來自文化、傳統、觀念方面的牽絆太多,按照本土的話來說就是『負資產』過多,不利於他們展開生產關係方面的革新,除非來一次徹底的文化層面的革新。你看看,咱們本土可謂是一張白紙,每年投入到宣傳和教育方面的經費更是海量,就這樣,思想落後、保守、愚昧的人仍然很多。清國人或順國人,呵呵,如果他們不閉關鎖國的話,也許經過一百年的時間後會慢慢演變,社會文化也會刷新,那時候咱大東岸不知道又發展了多少呢,中國人真的比得上嗎?」

    「所以我們在中國江南的戰略就仍然是四處『搗亂』,拖後腿,保住南方各政權麼?說實話,和多年前相比幾乎沒什麼變化,很沒意思。南方開拓隊想擴展點地盤,估計本土都有所顧忌吧,唉,戴著鐐銬跳舞,做點事情實在是太難了。」聽到這裡,儒尼奧中校有些沮喪,只聽他又說道:「而且我總感覺這樣玩下去,遲早有一天局面要崩掉。執委會諸公畢竟遠在萬里之外,想遙控中國大陸的局勢,總感覺有些嗯,兒戲。你看,這次順國左營大軍突入四川,事先有任何人預料到嗎?是,  我知道有些參謀們推演過這種可能性,但說實話沒任何人當真,尤其是吳三桂前一刻還氣吞萬里如虎地率軍南征,結果下一刻老窩就被人抄了,自己也臥病在床,眼看基業就要敗了。這種小概率的事情都能發生,說實話,我認為無論中國大陸的局勢向哪種方向演變,都不值得讓人感到驚訝。」

    「好吧,我是軍人,不管怎樣都會遵守上頭制定的大戰略。既然廖司令和馬司令都已經達成一致,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就是干而已!下一步,我打算將第七混成營及新軍第五師再度集中起來,然後讓海軍配合我們深入長江沿線,快進快出。如果可能的話,甚至可以將部隊拉到江西乃至湖北前線,看看有沒有機會噁心清國人一把。」說到這裡,儒尼奧中校站起身,將軍帽夾在腋下,打算離去,不過在離去之前,他仍然忍不住地問了最後一句:「其實我還是想知道,如果順國真的攻下了四川,我們該怎麼辦?坐視南北朝的出現嗎?」

    「先執行命令吧,儒營長,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遠東三藩,什麼時候有過長遠戰略了?」馬文強苦笑著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對了,別忘了多抓點人回來,這最要緊。」

    儒尼奧中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重重地帶上房門,走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7
第五百六十七章 滿洲戰略

    丹東、寬甸二縣已經和平了有一陣子了。不過若是你仔細看看的話,就能夠看到,戰爭所帶來的創傷依舊隨處可見:被破壞的農田、堵塞的水井、坍塌的倉庫、焦黑的房屋,以及到處都是的新墳包……

    韃子這一同肆虐,所帶來的危害可真不小!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原本按計畫早就應該結束戰鬥回營休整的陸軍第十混成營李子謙部,在廖得功少校的請求下與第七混成營類似,第十混成營這種主力精銳部隊現在都歸登萊保安司令部直轄,地方軍政官員若有什麼事只能與他們協商著來該部一千多官兵硬是延長了幾個月的時間,在鳳凰城周邊狠狠地打了一番草谷。

    老實說,這種打草谷的行為從經濟上來說其實是虧損的!鳳凰城作為清國與東岸接壤的前哨地區,原本不多的居民早就遷移到了別處,剩下的也都分散居住在各地,甚是偏僻,本地帶路黨可能都不一定能找到,更別提第十混成營這些外來戶了。這就造成了,該營一千多官兵和大量役畜在外人吃馬嚼,每日裡耗費巨大,結果卻只打了幾隻蒼蠅,斃傷俘不過兩三百個韃子居民,錢沒撈著幾個,彈藥、裝具、藥品、食物、被服、鞋靴乃至役畜卻貼出去了不少,實在是虧到姥姥家去了。

    以上是從經濟角度來看待的。如果你從軍事角度來看的話,那麼這種掃蕩行為其成本其實沒想像中那麼高,因為這保證了東岸人重點墾殖的丹東、寬甸兩地與鳳凰城之間有了一個相對空曠的緩衝區。在這個緩衝區內,因為大掃蕩的因素,各式各樣的清國村落已經大大減少(其實經過幾年的戰爭,這些村落很多已經殘破不堪,這次是給了最後一擊),鳳凰城或別處的清軍小股部隊若想來進攻東岸墾殖區,補給將是個大難題,除非他們事先在某個隱蔽的地方儲藏食物,但無論如何沒以前那麼方便了。

    另外從政治角度來講的話,第十混成營(遼東新軍第一師也時不時派部分騎兵來幫忙)在這山溝溝裡展開的大面積、長範圍掃蕩,也極大打擊了清國政府的威信及軍民的膽氣。威信和膽氣這種東西,頗是懸念,有時候看起來沒什麼用處,有時候卻又重要無比。

    說句實話,當年若沒有崇禎朝清軍五次破口入關,沒有將明軍主力三番五次被入關清軍吊打,甚至出現幾十個清軍追著幾千明軍跑的場景,試問北方人民的心理會發生微妙變化以至於承認這清國有了爭奪天下的資格,而不是偏居一隅的關外野人呢?

    這種心理上的轉變其實是非常重要的,因為他可以削弱敵方軍民的抵抗意識,利於收編大批降兵,畢竟你不可靠光靠自己打天下,那樣成本太高。如今東岸人在遼東的掃蕩也是如此,那就是明明白白地通過事實證明,你們引以為豪的八旗兵在現代化軍隊面前不行!你們若不想玉石俱焚,那麼及時投降也不失為一個上好的選擇,反正咱們東岸人是講道理的,是文明人,不會隨意劫掠你們的財產、子女和土地(當然這點有待商榷,人均超過三十畝的土地可能會被強制贖買),只要你們按時納稅,承擔兵役和勞役,沒有造反或危害國家的行為,那麼就一切都不是問題!

    第十混成營從去年(1675年)一直活動到今年年中,一開始清國鳳凰城方面還派出部分人馬來阻止他們呢,結果在經歷了兩三次慘敗後,他們就放棄了正面阻止的念頭,轉而通過伏擊、游擊等方式進行襲擾,但也效果甚微,至今只造成了第十混成營不到兩百人的死傷,自身的傷亡反倒還有些不止,因此現在幾乎已經是放棄了,丹東、寬甸與鳳凰城之間的野外地帶,幾乎成了東岸人撒歡的樂園。

    1676年7月20日,在距離最後一次與清軍交手正式過去兩個月的時候,統管整個遼東墾殖區軍政事務的廖得功少校,正式行文煙台方面,請求將寄居在朝鮮境內的大概六萬墾荒民眾(之前分流了一批去山東及外東北)分批運回鴨綠江右岸,進行戰爭結束後的重建工作,廖逍遙已經正式批覆同意了此事,並從山東本就有些緊張的糧食儲備中調撥了一批小麥、玉米、土豆過去,充作他們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口糧。

    這些口糧肯定是無法完全支撐到明年糧食收穫的,因此這就需要向朝鮮王國再「借」一些了,大概需要二十萬石上下的樣子。毫無疑問,這不是什麼小數目,而且之前東岸人已經在朝鮮人那裡累計賒欠下了超過八十萬石糧食了,加上這批妥妥破了百萬石,按照現在糧食的市價,這累計有超過五百萬元的糧食款沒給朝鮮人(平均每個朝鮮人負擔一元),平均每年數十萬元,也是厲害。

    當然朝鮮人應該沒有太多反對的餘地,不說現在這個國家土地上有東岸駐軍(其實也就兩千人左右,即釜山守備隊),其國江原道兵馬使全奉洙是東岸人一手扶持起來的(麾下有裝備相對精良的一萬多兵馬),單說其國的統治階級,現在也越來越緊密地與東岸人捆綁在一起,這從每年大量糧食、蜂蜜、鐵料、藥材、菸草出口到東岸控制區,又從東岸控制區進口大量鐵製品、武器、絲織品以及大量南洋奢侈品就能看得出來,他們是不能更不願與東岸搞僵關係。像從他們那裡索取點糧食之類的事情,朝鮮人雖然不情願,可卻不至於一口回絕,只要東岸人多多少少付點銀錢,不需要多,二十萬元足夠了,他們應該就會陸陸續續將糧食送過來的,雖然很可能都是些陳糧、雜糧,但也能拿來救命,不是麼?

    「寬甸、丹東二縣,被破壞得有些慘啊。城牆破損是首先需要修繕的,這是大事,也是咱們的保命之基,不然敵軍再一次打來的話守都不好守。第十混成營再強,也就一千人,能打幾顆釘?」站在殘破不堪的丹東縣城外,廖得功用手摸了摸紅磚與夯土築就的城牆,有些難受地說道:「還有野外一些小堡寨、交通節點上的哨所、各縣鄉的糧庫,也被破壞得七七八八了,這些都要一一修繕乃至重建。想想挺難過的,都是當初咱們一手一腳建起來的,現在竟然被破壞成了這樣,這韃子真是可惡。」

    其實,與城牆、倉庫比起來,農田水利設施被破壞得更厲害。很多前期花費大量人工挖掘出來的微型水庫、灌溉水渠什麼的,在韃子大軍肆虐的那些歲月中大量損毀。以後要恢復農業生產的話,這些都是繞不過去的障礙,必須重新組織大量人手、花費大量錢糧將其修復,否則一切都無從談起。

    除此之外,數年間陸陸續續修建起來的民宅,要麼在韃子的進攻中被拆毀用於修建營房、庫房乃至各類器械,要麼在韃子撤退前一把火給燒了,可謂損失慘重。韃子這種毫無人性的行為無疑激起了東岸上下極大的憤慨,紛紛揚言等恢復過來後就要報復回去,屆時也讓韃子感受一下什麼叫殺光、燒光、搶光。

    「這樣吧,煙台那邊支援過來的水泥、石灰優先用到城牆和各類堡寨的修復上。對了,磚瓦輪窯的興建也得到了上頭的批准,就在丹東縣,這也需要一些建材,你們得給我預留出來,登萊那邊的技術人員大概下個月就會抵達。」廖得功少校朝跟在自己身後的一批幹部們說道:「至於農業生產,今年肯定是難以恢復了。也罷,既然今年鐵定無法恢復農業生產了,那不妨先組織人手把城牆、堡寨修繕一番,然後再把水渠、池塘挖一挖,等到明年開春,咱就可以種上小麥了。到了那時候,咱總算可以緩上一口氣,不用像現在這番年年寄人籬下、忍饑挨餓了。」

    跟在廖得功身後的幹部們聞言輕輕點了點頭,不過看神色多少還是有些凝重,這大概是因為此番與清國的戰爭後果比較慘痛的原因吧。

    廖得功看這些人士氣不怎麼高昂,想了想,用鼓勵的語氣說道:「看你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的,這像什麼樣子?嗯?韃子看了還不得笑掉大牙啊!罷了罷了,我現在就稍微給你們這幫慫貨透個底吧,登萊的廖司令本月初剛剛制定的遼東戰略,那可是氣勢磅礴啊!說起來嚇死你們,未來咱們可是要直指瀋陽、遼陽、錦州的,將遼東以東這片遼闊的土地全數吞下,然後依託燕山山脈、山海關,作為與清國的防禦界線。也就是說,以後咱們可能都是要去瀋陽辦公的,眼前這小小的鳳凰城算個屁啊,我還看不上眼呢。」

    廖得功這話確實讓很多人聽了為之一震,這確實是他們沒想到的。只是大家也有些疑惑,眼下他們在這遼東就六七萬民眾,大幾千兵馬,真的足以支撐他們佔領整個遼東嗎?這聽起來總有些不太現實吧,要知道關外八旗可不是死人,他們可是有一兩萬人馬呢,豈是那麼好相與的?

    他們的這些疑惑,廖得功看在眼裡,不過卻沒打算對他們多做解釋,他相信聰明人自然能夠從如今各類訊息中看出端倪。清國這會在四川、湖廣和浙江全線開戰,而且戰爭規模漸漸由一兩年前的不足十萬人擴大到現在二十多萬人,且烈度也開始與日俱增,這對他們國力的消耗是相當不小的。而且現在也不比以前了,剛入關那幾年,北京朝廷可以輕易地將俘虜、整編的幾十萬降軍送到南方,讓他們因糧於敵,自己不但不用負擔任何開支,甚至還能坐地分贓。可現在不行了,浙江那邊因為東岸人的關係遲遲無法取得突破,四川又是一團亂麻,湖廣前線面臨的是順國的築壘區域,江西一帶又有大江阻隔,馬當要塞甚至有東岸炮艇,他們無法快速突入敵國境內取得補給,那麼一切開支就只能壓在自己身上,這就很要命了,且也是之前多年他們始終沒有發動大規模南征之役的原因之一。

    而且,根據東岸人掌握的消息,現在衛拉特蒙古統一的趨勢越來越明顯,雄才大略的加贊(葛爾丹)顯示出了驚人的能力和巨大的野心。他的崛起,對於草原上的蒙古諸部來說既是好事同時也是壞事,這取決於他們各自的立場。當然了,對於素來提倡滿蒙一體的滿清朝廷來說,準噶爾蒙古的崛起確實個不小的隱患,因為這是在挖他們的牆腳、破壞他們的根基,是他們所無法容忍的,更是需要花費大量精力來好好對待的。

    這兩樣事情壓在頭上,清廷的力量就被極大限制了,東岸人在遼東搞事,所面臨的壓力肯定沒有想像中那麼大。說難聽點,滿洲雖然是八旗的所謂龍興之地,可你也不看看現在絕大部分滿人都住在哪裡,苦寒的關外對那些習慣了關內花花世界的新生代滿人來說,真的是絕對無法捨棄的嗎?

    從這個角度考慮,東岸人的遼東戰略,卻也未必一點成功的可能性都沒有呢。當然前提是登萊乃至富裕的寧波方面給予大量援助,不然的話也是很難的,且還不能和移民這個排序第一的大戰略相衝突,否則一切都無從談起。

    「好好幹吧,不用太擔心清國方面的壓力了。他們這一次沒什麼斬獲,日後即便再組織起同樣的攻勢,相信已經更加強大的我們會更加從容地面對的,時間可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呢。」廖得功少校最後又說道:「而且,黑水開拓隊現在也已經定下了基調,與俄國人取得和平之後,就會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南方,沿著松花江、烏蘇里江兩路南下,圈佔更多的地盤,控制更多的人口,將這大片土地全數控制在我們的手裡。想想看吧,我們建立起一個北至大洋、東臨鯨海、西抵阿爾巴津、南抵燕山山脈的大殖民地,控制上百萬人口,這是何等的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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