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670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2
第五百四十八章 潘帕風雲(三)

    銀海港這邊收到消息時已經第二天上午了。

    由於這邊不存在隸屬於東岸政府的管治機構,因此雖然大家都有些群情激憤,卻略顯得有些一盤散沙,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到最後,也就幾個平日裡頗有威望的人,各自帶了十幾個隨從,挎上馬刀、背上步槍,朝牛欄山的方向而去,雖然這會那裡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昨天對峙到半夜,西班牙人沒辦法之下爬牆試圖攻擊,結果被排槍齊射打了下去。如此反覆再三之後,西班牙人終於放棄了這個想法,轉而將採石場外的鄉村劫掠一空,然後又去磚窯場等地抓了幾個人、洗劫了一下財務室、破壞了一下生產設施,這才大搖大擺地離開這裡,返回他們設在附近的一個軍事哨所去了。

    朱衡、朱殿忠父子二人在採石場裡擔驚受怕了一夜,直到西班牙人撤走才真正放鬆下來。這個時候,他們也來不及檢視損失了,而是打算立刻將情況送給牛莊鎮的何源何鎮長,請他盡快向政府反應,以保護他們這些生活在潘帕平原上的東岸國民的安全。

    另外,他們還強烈要求,銀海港最好也設立一個統治機構,由政府派員前來管理。以前大夥嫌被管得不舒服,平日裡的經營活動還要被抽稅,有什麼大型基建或戰爭的話,他們這些企業可能還需要額外「捐獻」一點錢財出來,因此一直不願意看到政府機構進駐,故整個潘帕平原十餘個定居點(兩萬多拓荒民眾)中也只有一個牛莊鎮是有政府機構的,其他一概處於自治狀態,頂多政府派遣少許人員提供一些基礎的且也少得可憐的服務罷了,比如醫療服務等等。

    但是在出了西班牙騎兵驅逐東岸墾殖者這一檔子事後,情況便發生了180度的轉折,不安全感充斥在所有人的心頭。在這個時候,他們無比熱切地盼望政府過來接盤,為他們遮風擋雨,將西班牙人的騎兵趕跑。

    可以想見,東岸政府應該是樂見這種情況發生的,反正都已經在牛莊那邊設了一套班子了,這會在銀海港這邊原樣複製一套,又有何難?目前看來唯一的障礙,也許就是西班牙人可能會有的反彈了。畢竟,東岸一向自詡為文明國家,既然與西班牙王國之間有白紙黑字的各種條約及補充協議,那麼自然是不好隨意破壞的,至少不能明著破壞。

    因此,原本在牛莊港那邊遮遮掩掩搞了一個就算了(還是以商人管理機構的名義),那邊畢竟沒有西班牙人。可你若在銀海(即馬德普拉塔)再來這麼一套機構的話,這事情就有些麻煩了,非得優先取得西班牙人的諒解不可。

    當然這也不是不能做到!以前或許很難,不過在這次西班牙騎兵悍然出動,釀成了多起傷亡事件後,一切也許就會變得比較簡單了。說到底東岸人在這次風潮中是弱勢一方,是受害者,雖然他們的行為也有種種可供商榷之處,但說到底死傷了不少人,這筆賬總是要和西班牙人算一算的。雖然不太可能從他們那裡訛來賠款、土地什麼的,但取得一些便利之處以及日後繼續在此拓荒的名義,卻也不是很難,一切就看東岸的外交部門怎麼操作了。

    而東岸的外交部門尚未來得及得到消息,1月25日,正率軍在北巴塔哥尼亞地區打擊土著、確保公路修建安全的裴大德上尉,就已經率先得到了消息。對此,裴大德上尉覺得既有些出乎意料,同時也在情理之中,因為事情很簡單,東岸人佔了西班牙人的土地,並且肆意擴張、掠奪屬於西班牙人的財富(比如土地、石礦、野牛、海產品等),西班牙人自然會不滿,自然會有所反擊。當然從另一方面來說,這次西班牙人的單子也確實夠大,有些不符合他們以前一貫小心翼翼的行事風格,因此讓裴大德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奇怪也無所謂了,事已至此,現在該考慮的是如何解決這件事。在尚未得到陸軍部上級進一步授權的情況下,裴大德上尉也不敢私自調動轄下的各支部隊進軍潘帕平原,因為這種「獨走」的行為有些惹人忌諱,裴大德上尉還想繼續上進,故不敢造次。

    但是,正規軍動不了,不代表就沒有變通的辦法了!事實上,北巴塔哥尼亞地區面積遼闊,縣份眾多,人口也不算太少,因此從中臨時徵募一些有戰鬥經驗的民兵集結起來,然後統一運往牛莊、銀海一帶登陸,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要知道,只要各縣保安團沒有正式集結,那麼那些民兵嚴格意義上來說就仍是農民,而不是軍人。而既然他們是農民,那麼當然可以接受別人的僱傭掙錢了!因此,裴大德上尉在想了很久後,最終下定決心找來了兩位名叫蔡祖、蔡道的年輕人,讓他們統一帶領定難、蘆陽二縣的民兵六百人(每個縣出兵三百),乘坐72噸級內河/近海通用型小火輪,前往銀海港一帶上岸,然後與當地人取得聯繫,設法與他們簽訂一份安保僱傭協議,以便能夠名正言順地插手潘帕平原上的事情。

    蔡祖、蔡道二人正是北巴塔哥尼亞地區副專員蔡華澤的三子和四子,一個在定難縣經營牧場,一個在蘆陽縣經營果園,也算是當地的頭面人物了,更是陸軍部名冊上的預備役中尉,正兒八經的民兵軍官。

    裴大德上尉明確告訴他倆,此去不要在銀海港多做逗留,那裡目前還算安全,而是要主動深入內陸地區的牛欄山鄉、牛首鄉、獲牛鄉一帶,保護在那兒從事各項工作的東岸國民,同時順便搜索一下西班牙人設在草原上的軍事哨所(其實就相當於臨時兵站),看看有沒有機會拔掉。因為萬一今後西班牙人想明白了,開始以這些軍事哨所為基礎擴建為墾殖村莊,那麼麻煩就大了,還是優先打掉的好。

    當然裴大德上尉也指出,如果沒有明確的理由或非常好的機會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對這些哨所動手,避免引起較為慘重的傷亡,因為那樣可能會造成一系列嚴重的外交事件,給政府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不過裴大德也另外暗示,「小規模的摩擦」、「不甚嚴重的傷亡」都是可以接受的,這種事情雙方都不會太過在意。

    交代完這些後,裴大德又做主從上述兩縣的武器庫內撥了一些槍支彈藥給這六百人裝備上了,囑咐他們到了銀海、牛莊等地後找當地商民「報銷」,相比不是什麼難事。如此叮囑再三後,裴大德便打發蔡祖、蔡道二人帶著介紹信和命令文書,分頭去上述兩縣徵募士兵了。而在徵募了六百餘人後,兩人也沒有耽擱,分成多艘內河運輸公司的小火輪離開了定難港和蘆陽島,最終於1676年1月31日抵達了銀海港,可謂神速。

    當地商民對於這幾百個穿著各自便服卻挎著刀槍的人的到來先是一愣,待搞清楚狀況後立刻喜出望外。當天下午,馬德普拉塔新城東岸聚居區內聲望最高的十來個人便坐在一起開了會,只兩個小時便籌集了超過二萬元的錢糧物資(這個時候也沒人再吝嗇了),然後交到了蔡祖、蔡道二人手中,算是第一筆軍需物資和僱傭費用。

    與此同時,他們也派人去其餘幾個定居點聯絡,與當地的頭面人物商討,重點就是這支民兵部隊的部屬、物資和軍費的分配以及驅趕、打擊西班牙人的計畫。可以預計的是,如今飽受西班牙人欺負西班牙騎兵現在行事可謂越來越過分,他們不斷在各個定居點外逡巡,切斷了捕牛人出售野牛、補給休息的路線,這幾乎動搖了東岸人在潘帕平原上的經濟基礎的各定居點人民,肯定不會再善財難捨了,一定會千方百計給蔡家兄弟率領的部隊提供方面,以便讓他們能夠給西班牙人來一次印象深刻的教訓。

    2月3日,蔡祖率領來自定難縣的三百兵離開了銀海港,帶著本地籌集的數百匹騾馬,向內陸地區的牛欄山鄉而去。這個時候,來自南邊的牛莊港的使者也突然趕了過來,向尚滯留於此的蔡道表示,牛莊港及附近數個定居點願意支付超過兩萬元的物資錢糧作為首付款,僱傭來自蘆陽縣的這三百餘民兵前去,保護他們的安全和商業利益。

    預備役中尉蔡道想了想後,撥了一小半(約百人上下)給他,打算乘船返回牛莊,然後在附近活動,支持東岸人的墾殖大業,剩下的則仍帶著在銀海及周邊地區駐守。之所以如此,主要原因還是南邊西班牙人出現的頻率很低,人數也極少,且牛莊本地有守備隊,不值得投放過多的兵力在那兒。要不是看南邊牛莊港附近經濟較為發達的話,他是一個兵都不願意往那調遣的。

    2月9日,行進到牛欄山一帶有些日子的東岸民兵終於與西班牙人發生了第一次正面衝突。當是時也,超過百名西班牙騎兵正在圍攻一支人數大約在三十人上下的東岸捕牛隊伍,形勢一度極為危急。帶隊的蔡祖見狀,二話不說就衝了上去,用密集的火槍齊射從側翼發起了攻擊,一下子打死打傷了十多個西班牙騎兵,並且成功地解救了那支捕牛隊伍。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在幹了這第一票後,這支部隊開始連續行動,騎著戰馬在各個定居點之間機動,並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於野外遇到了三次西班牙騎兵(基本都是數十騎、上百騎的樣子),每次都將對方逐退,累積獲得了斃傷俘敵方三十餘人的戰績。

    這樣一來,西班牙人就感覺到有些難受了。因為如果算上之前在野外與東岸捕牛人、在墾殖村莊與一些東岸亡命徒的爭鬥廝殺中死傷的人的話,西班牙人這波已經死傷達到了七八十人了,這雖然不是什麼大數目,但依然讓他們感到了有些心疼,並下意識地減少了騎兵在外面的活動。

    而西班牙人退卻了這麼一小步,一下子就讓東岸這十二個定居點兩萬多居民感覺到輕鬆了不少。原本被截斷的運輸線等各種線路再度恢復了一部分,商品也漸漸開始緩慢流通了起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以至於很多人不得不感嘆:前面這錢花得確實不冤,這數百民兵抵達後,局勢確實大為改觀。

    蔡祖、蔡道在初步解決西班牙人的「窒息戰術」(即通過切斷運輸線、商業線路而逼迫東岸人自己離開)之後,二人又帶著兵馬在草原上找起了西班牙人設立的幾個軍事哨所,並對其中某個發起了試探性的攻擊。

    試探性攻擊的結果不太好,因為這裡除了一小隊騎兵外,還有一些從北方調來的克丘亞人士兵,再加上上級也沒要求他們真的與西班牙人撕破臉,因此他們淺嘗輒止,發現沒法輕鬆攻克後便撤退了。

    就這樣,西班牙人和東岸人在潘帕草原上玩起了這麼一種奇怪的「戰爭」,雙方都有所顧忌,都放不開手腳,都打得畏畏縮縮的,也算是奇景了。

    而時間就這樣又過去了一個多星期,2月18日,華夏東岸共和國中央執委、外交部長鄭勇緊急約見了西班牙大使塞巴斯蒂安伯爵,打算就近期發生在潘帕平原上的一系列時間與其交換看法,並看看能不能藉機撈到一些好處。要知道,現在西班牙王國在歐洲可還與法國人正處於戰爭狀態呢,雖然法國人的主攻方向並不是他們這裡,但壓力也是非常之大的。鄭勇不相信,這個時候他們還敢和東岸人做出多強硬的姿態,而這無疑就是東岸人的機會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3
第五百四十九章 潘帕風雲(四)

    塞巴斯蒂安男爵面色凝重地走進了會客室。對於東岸人的約見,他當然清楚是為了什麼,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該怎麼回應。但這件事情的發生,總讓他的內心有些難以平靜,因為這實在太不是時候了,甚至他更擔心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是的,沒錯,這件事發生得太不是時候了!現在的歐洲局勢,實在是太緊張了,雖然英格蘭國王已在國會的壓力下被迫退出戰爭(已經在去年與聯合省單獨媾和,簽訂了和平協議),雖然聯合省、勃蘭登堡-普魯士、西班牙、丹麥、盧森堡、洛林、巴拉丁、奧地利組成了一個大聯盟(瑞士也傾向於這個聯盟,但未正式加入),雖然他們籌集到了很多軍費,雖然他們武裝了海量的部隊,但在面對威名赫赫的法蘭西王國陸軍時,沒有人心裡不是七上八下的,特別是在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記憶猶新的慘敗的時候

    1675年,已經瘋狂擴軍到18萬人的法國陸軍,在孔代親王和蒂雷納子爵的率領下,取得了輝煌的勝利。尤其是統領東部軍隊的蒂雷納子爵,他率領少量訓練有素的法軍先是只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就再度攻克了西班牙的弗朗什孔泰多個主要城市,然後率領兩萬精兵,一舉大敗奧地利人組織起來的七萬聯軍。

    此戰中,蒂雷納子爵展現出了高出敵人不止一籌的軍事才華。他先是在德意志人圍攻的菲利普城堡不遠處渡過萊茵河,然後連續擊敗了洛林公爵查理四世及神羅將軍卡普拉拉,攻下了辛茨海姆,而這裡正是上述二人部隊的出發基地,屯有大批武器彈藥及錢糧補給。

    在取得這些關鍵的物資後,蒂雷納子爵率領全部兩萬人開始在德意志境內四處襲擊,製造破壞,甚至為了斷絕敵人的補給,他的軍隊大肆燒殺劫掠,將包括辛茨海姆在內的多個城鎮付之一炬。然後,蒂雷納子爵再度率軍出擊,穿過城鎮、翻過白雪皚皚的高山,突襲了駐紮在阿爾薩斯的七萬德意志主力軍隊,當時該部統帥、勃蘭登堡選帝侯、日後被稱為普魯士陸軍之父的腓特烈‧威廉正在進餐,措手不及不下全軍崩潰,據傳聞「潰兵遍佈了整片田野」。

    而在獲得了這次輝煌的勝利後,蒂雷納子爵一面派出騎兵追擊潰逃的敵人散兵,同時自己帶領步兵主力,以風捲殘雲之勢擊敗了原本打算和腓特烈‧威廉、查理四世會師的德意志將軍布爾農維爾。至此,三路德軍全部崩潰,剩下的殘兵也膽寒退回了萊茵河東岸,蒂雷納子爵憑藉兩萬軍隊,以各個擊破之勢擊敗了接近十萬名德意志軍隊,威震全歐。

    沒想到蒂雷納子爵還有這種風騷操作的西班牙王國,至此嚇得跟個鵪鶉一般,生怕法國人一怒之下派兵翻過比利牛斯山脈,直接攻到馬德里,端了西班牙人的老窩。畢竟,洛林丟了就丟了,說實話那只是卡洛斯國王封臣的土地;弗朗什孔泰丟了雖然有些肉痛,但這些年該地戰爭頻繁,民間殘破,稅收少得可憐,丟了也就丟了吧;財稅重地南尼德蘭有些遺憾,目前被數量多達45000人的法國陸軍佔領著,可說到底也不是卡斯蒂利亞人的傳統領土,丟了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所以,西班牙人唯一看重的,其實還是伊比利亞半島上的核心本土而已。說得再狹隘一點,就是卡斯蒂利亞人居住的土地,外加征服的安達盧西亞、格拉納達等地區,至於說巴斯克人、加泰羅尼亞人居住的地區,就排在第三了。

    現在,馬德里的宮廷如何混亂塞巴斯蒂安男爵通過友人的信件已經瞭解一二,因此他也非常明白,這個時候一旦新大陸殖民地與東岸人發生衝突,那麼幾乎是不可能得到任何來自本土的援助的,哪怕一絲一毫也不會有。所以,對東岸人採取什麼樣的策略,其實已經很明顯了,塞巴斯蒂安伯爵不是看不清楚形勢的蠢人,自然之道該怎麼做。

    當然了,在擺明了要對東岸人卑躬屈膝的情況下,如何盡最大努力為西班牙王國爭取更多的利益,就是男爵本人主要的工作了。為此,男爵閣下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打算與東岸人據理力爭,盡全力維護西班牙的利益。

    不過,當塞巴斯蒂安男爵見到在隨從簇擁下來到會客室的鄭勇部長時,只被對方一句話就擊破了自己反覆推演過無數次的腹稿:「關於在潘帕平原內陸的歸國的軍事哨所,畢竟盡快拆除,人員也要在近期內撤離。他們本應是維持草原上的正常生活秩序的,結果卻肆意妄為,終日打打殺殺,傷害了大量我國合法商民,這事必須有個交代。」

    塞巴斯蒂安男爵沒想到鄭勇如此不留情面,震驚之下只能抗聲道:「尊敬的部長先生,我不得不指出,目前活躍在潘帕平原上的比螞蟻還多的貴國商民,一直是在盜竊西班牙王國的財富。他們從不向卡洛斯國王納稅,也不願改信天主教,更不接受布宜諾斯艾利斯檢審法院的管制。他們就像是流竄在草原上的強盜,殺害忠於卡洛斯國王的克丘亞人、克蘭迪人,搶奪野牛,試問這種情況,奧萬多將軍難道無權管轄嗎?」

    「但他們傷害我國商民,這點不能被原諒。」鄭勇坐了下來,示意隨從給大家倒茶,只聽他說道:「我國商民前往潘帕平原經商和探險,當初是得到貴國查爾卡斯檢審法院同意的,但現在卻鬧出了這種事情。說實話,我很傷心,也很憤怒。」

    所謂查爾卡斯檢審法院,轄區比較遼闊,大致包括今玻利維亞、巴拉圭、阿根廷、烏拉圭、智利五國領土全部,也稱上秘魯檢審法院區。在東岸人的這個時空,由於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強勢崛起,為了交涉和管理方便,西班牙人在幾年前將拉普拉塔平原從查爾卡斯檢審法院區內獨立了出來,重新成立了布宜諾斯艾利斯檢審法院區,康斯坦丁‧德‧奧萬多是其第一任長官。

    而東岸人早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檢審法院區獨立出來之前,就經利馬方面允許,與查爾卡斯檢審法院區達成協議,派遣部分商民和探險隊員進入潘帕平原從事各類經營、探險活動。當時雙方約定,生活在潘帕平原上的東岸人最多不超過一千人,且不能有任何正規軍事人員,東岸人當時也是認可了此事,並在協議上籤字了的。

    當然現在事實表明,東岸人食言了,壓根沒遵守雙方之間的這份協議。塞巴斯蒂安男爵當然不會放過這點,因此立刻就點明了雙方當初的約定,以及東岸人違反約定的種種事宜,一時間搞得氣憤不已,彷彿東岸人做了什麼不得了的壞事一樣。

    不過鄭勇顯然已經把當初那份協議當成一張廢紙了,他解釋道:「考慮到我國自由民佔了絕大多數的國情,我們在事實上無法阻止國民從一個地方去另一個地方,因此潘帕平原上我國商民數量的激增,並不是我國政府的責任,我們只能說為此感到抱歉。只是,現在情況已經這樣了,指望他們自動返回母國不太現實,而強制他們離開更不符合人道,因此我們建議兩國政府還是正視現實,認真討論一下今後該怎麼辦。」

    鄭勇沒皮沒臉的話讓塞巴斯蒂安男爵感到有些憤怒,同時更有些無力。是的,就像鄭勇所說的,情況已經這樣了,難道真能把那兩萬多東岸人全部趕走嗎?別說現在西班牙王國在舊大陸深陷戰爭泥潭,即便其沒有捲入與法國人之間的戰爭,怕是也沒有膽子做這種事吧?東岸共和國現在已經是個龐然大物了,西班牙王國沒有把握與其正面對抗,現在他們武器從東岸購買、金融上依賴與東岸人關係良好的意大利商人的貸款,就連加勒比海的安全形勢,也得與東岸人通力協作。

    面對這樣一種情況,西班牙王國能夠討價還價的餘地確實太小了。正如鄭勇所說的,他們必須要正視既成事實,然後在此基礎上與東岸人進行協商,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些利益,不至於輸得底褲都沒了。

    「這次事件,前後持續幾個月之久,潘帕平原上的我國商民損失頗大,其中更有不少人員傷亡情況。對於此事,貴國必須給出明確解釋,否則我們將暫扣即將裝船起運至貴國的三船武器、軍資,同時在潘帕平原採取進一步的行動,調集正規軍隊進入草原維持秩序也在選項之內。」看塞巴斯蒂安伯爵沉默不語,鄭勇又加了一把火,最後還著重指出了可能會調集軍隊進入潘帕平原,威脅的口味暴露無遺。

    塞巴斯蒂安男爵最怕的無疑就是這個了,因此在聽到鄭勇的這番話後,他就無法繼續保持沉默了,同時心裡明白東岸人已經劃下了道,定性此次事件是西班牙方面的過錯,下面大概就是要賠償什麼了吧?對於這個套路,老於世故的男爵本人並不陌生,因此後面便打起精神,與鄭勇展開了激烈的口舌之爭,務必不讓東岸人獅子大開口,損害到西班牙王國的利益。

    而到了最後,鄭勇終於亮出了東岸人幾點要求:一是即刻拆除已設立的各軍事哨所,停止一切驅逐東岸人的行動並賠償之前所造成的損失;二是允許東岸派遣官員去潘帕平原已有的12個定居點,提供法律、安保、金融方面的服務,同時也順便進行徵稅;第三條令西班牙人比較難以接受,那就是鄭勇提出允許東岸方面在潘帕平原上修建一條鐵路,起點是東岸人治下的鹽城港,終點則是布宜諾斯艾利斯。

    對於以上條件,塞巴斯蒂安男爵明顯有些失神,呼吸也變得比平常急促了許多,像是處在某種激烈情緒的邊緣。不過好在他的自控能力還算不錯,在定了會神後,對鄭勇表示這些他都無法做主,有些甚至就連利馬的古鐵雷斯總督也無法做主,只能上報回馬德里,交由卡洛斯國王聖裁,但這需要時間。

    而說到最後,他終究有些忍不住了,多嘴說了一句:「請恕我直言,鐵路這個新事物我早已知悉,王國樞密院和卡洛斯國王也多有耳聞,並非常感興趣。可貴國想要修建一條縱貫整個潘帕平原的鐵路,且終點之一還是著名的布宜諾斯艾利斯,這可能性極小,我不認為國王會同意這種荒謬的提議。」

    鄭勇對塞巴斯蒂安男爵的話哈哈大笑,他沒再多說什麼,只表示他們也會派人前往馬德里與卡洛斯國王進行溝通,一切等待最終消息。當然在此之前,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奧萬多總督首先需要將驅逐東岸商民的行動停下,否則只會「讓事情更加複雜」。

    在塞巴斯蒂安男爵離去後,鄭勇又與隨從們閒聊了半個小時,言辭間對在潘帕平原修建這麼一條鐵路很有信心老實說,從經濟角度來講,這條鐵路幾乎沒有任何價值可言,修起來只會讓中鐵公司和國家鐵道總局虧掉底褲。可從政治與大戰略方面來講,這條鐵路的價值又非常大,象徵意義很濃,因此必須要修。

    要知道,別看東岸現在的地盤已經不小,人口也有了三百多萬,可在諸多穿越眾眼裡,拉普拉塔才是日後國家在世界上稱王稱霸的最主要根基,所謂王霸之基是也。日後,政府收復將前往拉普拉塔,潘帕平原上也將建起大量城鎮、工廠、農田和交通設施,全國絕大部分人口也將生活在這片肥沃的土地上,就好像是東岸共和國的「中原」一樣,屬於心臟地帶。從這個角度來分析,你就能明白如今的東岸政府上層,為何在資金如此緊張的情況下,還要試圖在潘帕平原上修建一條幾十年內都注定難以回本的鐵路。

    現在,唯一的障礙就是錢了,西班牙人的意見無足輕重!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3
第五百五十章 潘帕風雲(五)

    1676年3月15日,晴。

    一艘從本土東方港發往南錐興南港的客貨兩用船在鹽城港內緩緩落錨,一群穿著青黑色中山裝的男人提著公文包緩緩步出了甲板上的客艙,在他們身後,還有七八個穿著黑皮的內務部警察,一看就是隨身護衛的,這令一些乘客下意識地與他們拉開了距離,生怕被那些虎視眈眈的警察當做可疑分子抓了。

    「政府現在債台高築,居然還要花錢在潘帕平原修鐵路,這怕不是失心瘋了?」走在最前的一個中年男人一邊貪婪地湖呼吸著客艙外的新鮮空氣,一邊朝緊跟在自己身側的一位年輕人說道。

    說話的人名叫陳有才,在中央鐵路公司和國家鐵道總局廝混多年,在很多老人漸漸退去後,他現在終於爬上了鐵道總局一把手的職位,可謂是鐵路系統當之無愧的第一人。而跟在他身邊的年輕人名叫陳嘉,是教育部副部長陳庭美之子,年輕時經商,跟著徐家的兩個小子在河間一帶採買貨物,發了一筆小財。後來經不住父親勸說,最終還是棄商從政,進入國家鐵道總局內幹了很多年,現在已經是部裡一位能力還算不錯的中生代官員了。

    這次陳有才前來鹽城港出差,也把這個他比較看好的年輕人(其實也不年輕了,三四十歲的人了)帶在身邊,打算給他加加擔子,順便考察下能力到底如何,以便決定日後要不要重點培養處在他們這個層級,雖然不是東岸最頂尖的九長老之一,但也足夠自成一個小團體了,因此提攜、拔擢有能力且忠心的後輩官員就成了一件緊要之事。畢竟,他們這些老人日後終究要退去,那麼小團體或派系的利益總得有人來維護,這就涉及到後備人才的培養了,很顯然陳嘉就是他們考察的重點之一。

    「局長,財政部最近不是在採取措施了,又發了兩輪二十年期的國債,並且為了保證這些國債都能夠如此銷售出去,還槍斃了不少前往海外投資的項目。嘿嘿,鹽布鐵路(即鹽城到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鐵路)雖然耗資巨大,但未必就是無法承擔的重負了,反正我挺樂觀的。至不濟,修一部分總是可以的吧?」陳嘉手裡提著兩個碩大的公文包,一邊亦步亦趨地跟在陳有才身後,一邊笑著說道,語氣輕鬆愜意,看起來平日裡深得陳有才賞識,關係不一般。

    他剛才提到的政府又新發了兩輪債,是上個月剛剛發生的事情,交通部和國家鐵道總局為此獲得了一筆總金額高達一百六十萬元的現金。至此,華夏東岸共和國政府也背上了林林總總高達五百多萬元的債務,每年光還利息就要二十多萬元,也是沒誰了。

    而當時為了讓這兩筆國債能夠順利銷售出去(當然也是為了日後發債方便),政府暫停審批了多個海外投資項目,比如梁家三兄弟對北美自由邦的投資、馬家兄弟對新華夏橡膠園的投資,強家掌門人強小滿給新庫爾蘭的拉脫維亞人搞來的一筆五十萬元的貸款也被凍結了,未能通過審批出境。政府種種作為,與多年前害怕資金淤積在國內引發通貨膨脹大相逕庭,可見這一兩年來為了紓解經濟困難政府也是下了大力氣了。

    「我當然知道只要有決心,這條鐵路還是可以修得起來的。只是,這修起來卻利用不起來啊!當鐵軌鋪設下去後,卻十天半個月才有一列火車通過時,這其中的虧損是很驚人的。」頭髮已經花白的陳有才在隨從的攙扶下輕輕下到了碼頭上,四處看了看後,發現沒什麼人來迎接他們,只能懊惱地搖了搖頭,繼續和陳嘉聊了起來:「我在鐵路上幹了很多年,對鐵路很有感情,我最見不得的就是鐵軌放在那裡日曬雨淋地生鏽。唉,其實國內一些鐵路本來就不是盈利的,全靠有線電報在補貼家用,現在又要在潘帕平原上修這麼一條縱橫南北的動脈級別的鐵路,真是要虧到姥姥家了。這種鐵路有什麼用呢,運牛皮,運獸脂,運醃肉,運活牛,還是運兵?我算是看出來了,這條鐵路虧損的可能性在99%,唯一的功用就是可以在鐵路沿線附屬地內建設農場、倉庫、軍營(當然是要用鐵路警察或護路隊的名義了),以後方便過兵罷了。可問題是,真要佔領潘帕平原的話,直接讓海軍配合陸軍於不宜諾斯附近登陸就行了,何必搞得這麼麻煩。唉,執委會諸公年紀大了,好大喜功了,盡辦些糊塗事。」

    陳嘉聽到這裡連忙咳嗽了幾聲,然後苦笑著朝陳有才說道:「局長,慎言,慎言哪!上頭要修這條鐵路,咱們配合就是了,反正以後賠錢了咱再拿著財物報告去找財政部要錢就是了,財政部還能不給嗎?還能眼睜睜看著鹽布鐵路廢掉?不可能的啦!再說了,西班牙人也不一定就會同意咱們提出的這個條件,說實話,這有些觸及到他們的底線了,未必能成。總之,走一步看一步吧,咱們先過去把辦公室建起來,做一些前期勘探、測繪工作。」

    「也只能如此了。」陳有才長嘆一聲,說道:「其實我更想把這筆錢用在北方鐵路上,將這條鐵路向南延伸到梅洛縣那兒,與西北鐵路交匯,這才是更緊急的。雖然這條鐵路也有專項資金了,但如果錢更多的話,就可以多處同時開工,進度會更加快。唉,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居然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修鐵路,活見鬼了!」

    二人說說笑笑之間,很快就招手叫來了幾輛鹽城街車公司的馬拉軌道車,然後一路去到了城內的某處宅院。宅院是國家鐵道總局的財產,去年下半年剛剛買下,打算作為羊毛運輸特快專線鐵路的前期籌備辦公室,目前還沒幾個人。當然了,現在看起來,羊毛運輸專線鐵路的資金上頭沒批,也就巴塔哥尼亞地方上一頭熱而已,因此這處宅院日後多半要作為鹽布鐵路的籌備辦公室來使用了,倒也沒有浪費。

    而就在陳有才吩咐辦公室內僅有的兩三個工作人員收拾、打掃房間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聽聞消息的陸軍上尉裴大德卻找上門來了,而且開口就嚇了陳有才一跳:「陳局長,我在路上碰到你們派往縣政府的聯絡員了,因此得知你們已經蒞臨此處。怎麼,這次是有什麼新的行動了嗎?難道定鹽鐵路這麼快就有著落了?不應該啊,公路才修了一個頭呢,怎麼這麼快就把錢批下來了?」

    「腦補個什麼呢?」陳有才輕輕搖了搖頭,不打算多解釋什麼,不過考慮到後面還需要這廝派人協助他們鐵路方面的人在潘帕平原上活動,因此想了想後,又委婉地說道:「我們來這裡,只是先期進行一些勘探、測繪工作,當然不是為了定鹽鐵路。至於具體是哪裡,我現在也不便解釋,反正過一陣子所有東西就都會明朗起來了,到時候你部自然會接到新的行動命令的。」

    「嗯,你不是在定難縣常駐的麼?怎麼繞那麼遠跑鹽城縣來了?有任務?」陳有才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

    「是接到了一點任務,不過沒什麼大事,說起來也無妨。其實就是上頭讓我帶獨立第一騎兵營前往牛莊、銀海一帶罷了,最近外交部不是在和西班牙人進行談判嘛,結果他們遲遲沒有反應,沒做出任何答覆,因此陸軍部下令獨立第一騎兵營經陸路緊急進入潘帕平原『剿匪』,給西班牙人施加點壓力。兩天前我部抵達了鹽城港,目前在等一批補給,差不多幾天內就可以出發了。」第一騎兵營代理營長裴大德毫不介意地說道:「其實真說起來,這個任務還是蠻合我的胃口的,整天在定鹽線上當『保安』的日子實在太無聊了。比起那種平淡的生活,我更喜歡到遼闊的潘帕平原上去與西班牙人見真章,呵呵。」

    陳有才、陳嘉二人聽了面面相覷,心裡明白看來執委會對西班牙人遲遲沒有回應有些不耐煩,想上一些手段了。在潘帕平原上,之前只有來自西班牙的那些半吊子梅斯蒂索騎兵欺負東岸捕牛客,這次裴大德上尉率領訓練有素的獨立第一騎兵營(也是東岸唯一的獨立騎兵部隊)550名精銳北上,如果真的不怕撕破臉面動起真格的話,怕是要把西班牙打哭。

    不過二人轉而想想,卻也覺得西班牙人完全是咎由自取。上次會談時東岸人提的那些個條件,比如拆除軍事哨所、停止攻擊東岸商民、賠償損失、允許修鐵路等等,至今也就停止攻擊、驅逐東岸商民算是勉強做到了,其他幾條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因此執委會諸公就有些不滿了,在與聯合參謀本部商量了一番後,斷然下令獨立第一騎兵營立刻從駐地定難縣、蘆陽縣出發,經鹽城縣(在這裡取得補給)北上進入潘帕平原,一方面保護東岸商民的安全,一方面尋機給西班牙人上點眼藥,催促他們盡快做出決定。不然的話,這拖拖拉拉下去,何時才是個頭啊!要知道,東岸外交部門現在也很忙呢,實在分不出太多的精力長期耗費在西班牙人這邊,因為他們與荷蘭人的談判已經正式拉開了序幕。

    而說起與荷蘭人之間的談判,其實雙方最主要的還是在於荷屬開普敦殖民地的歸屬問題了。雖然這個殖民地是荷蘭東印度公司所有,但看起來年輕的奧蘭治親王卻並不打算在這方面輕易讓步,因此放出風聲要為聯合省留下這塊殖民地,這就給雙方之間的談判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影,幾乎還沒開始就走到了破裂的邊緣,讓外交部門的一干頭頭腦腦們是傷身不已,不知道該怎麼與聯合省大使范貝弗寧赫談下去。

    也就是說,東岸外交現在基本上是傳說中的兩線操作了,胃口也是大得驚人:在把荷屬南非這麼一塊地理位置相當關鍵的殖民地一口吞下後,又把目光挪到了處於西班牙人治下的潘帕平原上,想要在這塊肥肉上咬下一口,並為日後全面吞併打好基礎。這種野心、這種操作,確實也能看出經歷了長達數十年臥薪嘗膽的發展後,現在的華夏東岸共和國正變得侵略性越來越強,當然這也是和國際形勢與自身國力相匹配的。

    陳有才、陳嘉二人作為政府的中高級官員,對此當然是感觸頗深,不過卻也認為這理所當然:東岸人這麼優秀,自然應該佔有更多的陽光下的土地!

    而在送走了第一騎兵營的裴大德上尉後,陳有才、陳嘉二人派往縣政府的聯絡員也回來了,表示縣政府晚些時候將為他們舉辦一場歡迎宴會,到時候大家可以一起認識認識,畢竟今後鐵路上面的事,也少不了地方政府的配合。

    當然了,從另一方面來說,鹽城縣政府對於兩條鐵路(定鹽鐵路和鹽布鐵路)的終點都設於此處也非常驚喜。如果再考慮到他們最近還得到了交通部專門撥下來的鹽城深水港改造項目的資金後,驚喜程度怕是還要再上一層樓!因為這直接擺明了政府是將鹽城港作為物流核心樞紐來建設的,日後的發展自然不可小覷,成為地區中心城市幾乎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自然而然地,本地官員的上級關注度也會水漲船高,這自然令那些胸中還有些上進心的官員們大喜過望了。

    當天晚上,陳有才帶著陳嘉等七八位隨員與鹽城縣政府的官員一起吃了頓飯,席間可謂賓主盡歡,彷彿日後合作也將非常愉快。在忙完這一切後,陳有才留陳嘉在這主持工作,自己則搭乘一艘路過的海軍運輸船,直接返回了首都。而這個時候,正是東岸人與聯合省方面就荷屬南非問題展開第一輪磋商的時候。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3
第五百五十一章 開普敦的歸屬(一)

    老實說,希羅尼穆斯‧范貝弗寧赫最近的心情還是不錯的,原因無他,入侵聯合省法國軍隊基本已全數退入了南尼德蘭和德意志部分地區。雖然飛地馬斯特里赫特尚控制在法國人手裡,但七省、一公地、一地區九個省級行政單位地絕大部分已經光復,奧蘭治親王威廉三世的聲望現在可謂如日中天。

    法國人在撤走前曾經最後一次嘗試過進攻阿姆斯特丹。他們讓士兵在厚實的鞋底釘上小鐵鉤,然後從冰面上進攻萊頓和海牙,目標直指阿姆斯特丹,最終因為天氣不夠嚴寒,冰雪化凍,地面泥濘而作罷。

    當然即便是寒冬,法國人的這次攻勢多半也不能成,因為現在威廉手頭的軍隊已經不是一開始那麼可憐兮兮了,他現在已經動員了超過八萬人的荷蘭陸軍,即便扣除守禦阿姆斯特丹的一萬五千人,他能夠用於前線與法國人作戰的仍然超過了六萬五千,其中不乏很多作戰能力較強的僱傭軍。

    再加上法國人四處受敵,南方邊境魯西榮一帶遭到西班牙陸軍的攻擊,東部邊境需要和德意志人作戰,北方又要面對荷蘭軍隊及數量龐大的各國僱傭軍。此外,本土沿海一些重要城市也要分兵據守,雖然法國陸軍一直比較驕傲,看不起荷蘭人的戰鬥力,可對對方可能的登陸作戰也不能一點沒有防備,分兵據守是必需的。

    這樣雜七雜八地分配下來,法國人能夠直接用於和荷蘭人征戰的兵力著實不多,大概就孔代親王率領的4.5萬人了,頂多再加上盧森堡公爵布特維爾率領的兩三萬人的偏師,但他必須駐守在德意志境內,防備神聖羅馬帝國軍隊的攻擊。沒辦法,荷蘭人錢多,拉攏了太多德意志的諸侯,就連法國人原本的盟友明斯特和科隆都縮了,與荷蘭人簽訂了和平協議,目前法國陸軍的壓力山大。

    因此,在與自己的臣子們反覆商量後,法王路易十四最終不得不下令,讓陸軍主力放棄現在已經是遍地烽火因為路易十四下令推廣天主教、徵收重稅,荷蘭人奮起反抗,這又極大牽制了法國人的兵力且無太多利益可言的聯合省,轉而將重點攻擊目標定到了倒霉的西班牙人身上,比如路易十四率軍親征弗朗什孔泰、洛林等地,蒂雷納子爵在阿爾薩斯、布特維爾在德意志與神羅聯軍戰鬥等。

    貿然捲入戰爭的西班牙人再度變成了最悲催的那一位,因此荷蘭人現在身上的壓力大減,他們只需單獨面對孔代親王的那四五萬人馬,且還有奧地利元帥、意大利人出身的蒙特庫科利帶來的將近三萬大軍的協助。這加起來接近十萬大軍,也許野戰起來會敗給大孔代的那四萬多人,但如果依託地形、堡壘專心防守的話,問題應該不大。畢竟,經過嚴格整頓的荷蘭軍隊,已經不像兩三年前那麼一觸即潰了,更何況這裡面還有很多戰爭經驗豐富的僱傭軍在協助作戰。

    當然了,法國軍隊也不是什麼善茬,他們在撤離聯合省南部諸省時,也對當地來了一次非常凶狠的搜刮。幾乎所有城市都被迫交出了數量驚人的贖城費,單單是烏得勒支一省,各城鎮加起來的上供就超過了166萬8000盾,非常驚人。

    此外,每個被俘的聯合省士兵也被法國人標價一銀埃居,這也是一筆驚人的費用。總而言之,法國人利用南部諸省荷蘭居民的恐慌心理,總計訛詐到了大概七八百萬盾的現金,折合東岸銀元二百五十餘萬元,也是厲害。

    而既然法軍陸續撤出了烏得勒支、海爾德蘭、林堡-布拉班特等地,那麼奧蘭治親王威廉指揮下的荷蘭大軍自然也就南下、東進,將這些領土一一收復了,這不但給威廉帶來人至高無上的榮譽,同時也令荷蘭軍民的士氣為之大震雖然沒把法國佬打出去,但我們把他們耗出去了,這也是勝利,難道不是麼?

    就這樣,從去年年中開始,數量超過6.5萬人的荷蘭軍隊,就在默滋河一帶與法軍對峙。與此同時,孔代親王率領的這支數量約在4.5萬人左右的法軍,一面鎮壓南尼德蘭居民的反抗、殘餘西班牙軍隊的襲擊,一面與奧蘭治的大軍對峙,一面還要防備從側翼推進過來的蒙特庫科利的兩萬名奧地利士兵,壓力還是不小的。

    因此,已經有些膨脹的奧蘭治親王甚至起了反攻法國的念頭,開始頻頻下令給前線的將軍們,讓他們調動部隊,囤積糧草,並積極聯絡蒙特庫科利,讓其率軍火速靠攏過來,一同向法國進軍。

    孔代親王是何許人也,自然很快就偵悉了荷蘭人的意圖,因此他打算先發制人,主動進攻荷、奧軍隊,打消他們反攻法國本土的念頭。因此,他在蒙斯附近發起了塞納福戰役,以4.5人主動進攻總數達9萬人的荷、奧聯軍。

    此戰,雙方都表現出了極大的勇氣。孔代親王在缺乏火炮支援、裝備處於劣勢的情況下,身先士卒,帶領法軍進行衝鋒,為此換了三次戰馬。奧蘭治親王和蒙特庫科利同樣堅持到了最後,以傷亡三萬人的代價頂住了法國人兇猛的攻勢,並成功造成了近萬名法蘭西官兵的死傷,最後雙方均無力繼續戰鬥,各自退去。

    這場戰鬥過後,雙方又陸續進行了幾次小規模的戰鬥,可惜均無什麼大的斬獲,戰線就此穩了下來。荷蘭人收復了殘破不堪、一片狼藉的國土,但反攻入法蘭西的企圖破滅,幫助盟友收復南尼德蘭的嘗試也被孔代親王所阻,基本上現在處於僵持狀態了。

    而這種狀態,對西班牙人來說有些不妙,但對荷蘭人來說卻不是不能接受的,因為說真的他們已經成功脫離了這場戰爭風暴的中心。在東岸一直非常關心舊大陸戰局的希羅尼穆斯‧范貝弗寧赫通過外交信件瞭解了這個情況後,心裡也非常高興。雖然他是個共和派分子,可奧蘭治親王目前所做的一切卻也是為了聯合省的利益,范貝弗寧赫也是有愛國之心的,在這件事上他也對威廉三世比較欽佩,因此在本土發文要求他與東岸人協商談判開普敦殖民地的地位問題時,他也非常上心。

    奧蘭治親王給范貝弗寧赫的指示就是:儘量留下開普敦殖民地,哪怕東岸人索要巨額贖金也在所不惜,這是優先選項;而如果東岸人堅持不答應歸還的話,那麼就退而求其次,要求東岸人將開普敦港這座城市交由荷蘭人管理,以作為東印度公司船隻的補給、維修基地。除此之外,戰爭期間被東岸人無故扣留的那些武器、軍資乃至部分日用品,也要催促東岸人盡快發貨,因為以上荷蘭人都已經付了部分定金了,東岸人不能不講商業信譽當然這個時候,奧蘭治親王也許選擇性遺忘了,他當初決定撕毀與東岸人的呢絨貿易時,似乎也沒怎麼顧忌聯合省的商業信譽了。

    上述條款基本上就是阿姆斯特丹方面發給范貝弗寧赫的談判底線了。范貝弗寧赫在東岸生活多年,深知要達成這個目標非常不容易,因為他是真正深入研究過華夏東岸共和國國策的,對於他們控制南非、制霸兩洋(指南大西洋和印度洋)的目標非常清楚。當初他們想盡一切辦法趕走英國人、法國人,現在又佔領了荷屬南非,再蠢的人也能看到他們不斷在南非折騰到底是為了什麼了!

    而在這種情況下,阿姆斯特丹還發文讓范貝弗寧赫儘量談下開普敦來,老實說,他是沒這個把握的,而且打心眼裡覺得可能性不大。那麼,他現在其實只有一個努力方向了,那就是與東岸人好好談一談,看看能不能把開普敦贖回來,好歹讓聯合省在南非也有一個落腳點,這對於貿易額越來越驚人、對聯合省越來越重要的荷蘭東印度公司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估計讓他們出多少錢都不會拒絕。

    「說到底,還是我們的影響力太弱,而東岸人的地理位置又太好了。」坐在西班牙大使塞巴斯蒂安男爵曾經坐過的會議室內,范貝弗寧赫不由得輕聲嘆了口氣:「其實,東岸人也不是沒有把柄被我們抓到。最起碼,聯合省強大無敵的海軍,在地中海也是非常有優勢的,東岸人要想在當地安穩經商,是斷斷無法忽視我們的。尤其是現在英國人退出了戰爭,牽制我們的海上力量大減,我們可以騰出更多的船隻投入到地中海和北海洋面上,東岸人無論去找誰做生意,都能被我們的戰艦給攔截下來。當然這些都只是最壞的情況,應該不至於走到這一步,不然大家的損失都將會是極為慘烈的。」

    在范貝弗寧赫的理解中,東岸人的貿易一旦被荷蘭海軍截斷,那麼國內立刻就會出大問題,這會導致他們採取極為激烈的手段來維護自己的利益,比如戰爭更準確地說,是海上戰爭。

    而一旦兩國間爆發海上戰爭,威名赫赫的荷蘭海軍自然是佔有壓倒性優勢的。但他們同時也對加裝了蒸汽動力系統的東岸海軍極為頭疼,一旦這些東岸人不與他們進行大規模的正面決戰就如同歷次英荷戰爭,雙方幾萬水手、數百艘戰艦對轟一樣而是派出精銳艦隊專門襲擊聯合省的商船、小規模的艦隊,那麼麻煩可就大了,保守估計可能會損失一千艘以上的商船和漁船,幾乎接近第一次英荷戰爭的損失了,這是他們所無法接受的。

    想到此節,范貝弗寧赫更加唉聲嘆氣,這英格蘭人已經在蒸汽機的生產和應用上取得了巨大突破了,但聯合省卻依然只能造那種英國最早期的笨重臃腫的蒸汽機,且還只適合於用在沼澤排水方面,穩定性也不行,三不五時地出故障,讓人頭疼得不行。可以說,若不是英國人的榜樣在前的話,荷蘭人還真的不怎麼打算研發蒸汽機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機器了,用傳統的工業風車不就挺好麼?

    當然了,以上純屬牢騷。無論是范貝弗寧赫這種在東岸親眼目睹了蒸汽機偉力的人,還是荷蘭國內的有識之士,都明白蒸汽機的極端重要性。別的不談,私有海上馬車伕支撐的荷蘭船長們,可是對東岸人的螺旋槳推進器眼饞不已的,多年來一直想要進口,可東岸人始終不賣,而偷偷摸摸搞一些報廢的來吧,又發現自己完全無法複製,也真是傷透了腦筋。

    范貝弗寧赫甚至覺得,趁著現在英格蘭、聯合省關係極大緩和的時候,還不如砸錢從英國引進技術算了。至少,英國人搞出來的蒸汽機,在同等效用的情況下,無論是成本、體型還是可靠性,都比荷蘭人鼓搗出來的東西強太多了!

    英國佬生產的蒸汽機,已可穩定利用在農田、船塢、煤礦、碼頭以及鐵礦上了(用於推動大錘粉碎礦石),用途越來越廣泛,作用越來越大,技術也越來越先進。雖然他們目前還無法將蒸汽機的體型和重量做得與東岸人一般大小以便能夠裝上船隻,另外螺旋槳推進系統的設計和密封問題也一竅不通,但比起聯合省、法蘭西、葡萄牙、瑞典、德意志等引進了蒸汽機技術的國家和地區來說,真的是強太多了,非常值得荷蘭人學習。

    「蒸汽機是東岸人賴以富強的最大利器,看來過陣子我要給三級議會寫信痛陳厲害了,從英格蘭引進蒸汽機技術並加以消化、改進,是當務之急。」希羅尼穆斯‧范貝弗寧赫心裡面默默想著:「當然了,眼前最重要的事情,還是盡快與東岸人談妥開普敦殖民地歸屬的事情,雖然不樂觀,但總得努力一把。」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3
第五百五十二章 開普敦的歸屬(二)

    「大使先生,請坐。¥℉,」1676年3月16日,首都外交部某間辦公室內,華夏東岸共和國外交部長鄭勇坐到了一張太師椅上。在他身後,是幾名來自其他部門的隨員,其中有軍人,也有文職人員。而在房間另外一側,幾名書記員已經攤開了紙筆,準備進行記錄了。

    坐在他面前的是聯合省駐東岸大使希羅尼穆斯范貝弗寧赫,與一天前相比,他的臉色有了明顯變化,不但比之前蒼白了許多,就連眼窩也深陷了下去,看起來昨晚他壓根就沒睡好覺,因此現在精神非常憔悴。

    「我們交給大使先生的情況說明看了吧?我現在可以再重申一遍,交還開普敦殖民地給貴國之事,並在選項之內,這是我國最高權力機構作出的集體決定,是國家意志的體現,不可動搖,也不可更改。我這麼說,不知道大使先生您有沒有聽懂?」鄭勇看著眉頭緊鎖的范貝弗寧赫,用一種不緊不慢的語氣說道。他的聲音不大,但吐字清晰、詞義明確,能夠熟練讀寫漢語的范貝弗寧赫自然不可能聽不明白。

    「我確實仔細了貴國回給我的情況說明」說到這裡,范貝弗寧赫苦笑了一下,說道:「老實說,我很失望。如果連一千萬盾的巨額資金都無法打動貴國的話,那麼我也無話可說,貴國堅持控制開普敦殖民地,這是極其不明智的。這是一場悲劇,無論對聯合省還是東岸來說都是。奧蘭治親王是個性格強硬的人,而且自尊、易怒,也許他會採取一些措施來挽回這一切吧。」

    范貝弗寧赫這話一出,房間內一時間有些靜默。一名看起來大約四十來歲的海軍軍官搖了搖頭,用一種難以名狀的語氣說道:「奧蘭治親王會採取什麼措施?難道是想讓我們在軍事上受幾次挫折,然後被迫接受貴國的條件嗎?請恕我直言,沒有那種可能,這只會打破兩國之間安寧和平的狀態,而且我國海軍有充分的能力保障我國商民的利益。」

    范貝弗寧赫對這位海軍軍官有點印象,知道他是第三艦隊的司令,名叫姜耀輝,非常有才幹,是唯一一個「非貴族身份」爬到艦隊司令寶座的人。不過這個時候,他有些調低了對這個人的看法,至少覺得他有些過於自大,因為在范貝弗寧赫看來,經過二十年勵精圖治的聯合省海軍,規模龐大、士氣高昂、訓練有素,小規模戰鬥也許會被東岸人的快速戰艦耍得團團轉,可在大艦隊決戰中,密密麻麻的船隻會極大限制東岸人快速艦隊的機動優勢,逼迫他們不得不與荷蘭海軍打亂戰、混戰,而這正是他們所擅長的,所以聯合省海軍基本是穩勝不敗的。

    而且,范貝弗寧赫對他咄咄逼人的態度也有些討厭,因此不得不提醒他一句:「請允許我更正一下。自從貴國悍然進攻開普敦殖民地那天起,兩國之間安寧和平的狀態就已經被打破了,之前我國政府幾次要求貴國交還開普敦殖民地,東印度公司也數次發函,但所有這一切都沒有得到良好的回應。現在,我國政府的耐性差不多已經到達了,民眾也對此多有不滿,即便是與貴國一直較好的特裡普家族、德海爾家族等等,也多次在公開場合對貴國的侵略行為表達了不滿。」

    「你這是戰爭宣言嗎?」立刻有外交部的官員站出來表達了憤慨之情,只聽他繼續說道:「范貝弗寧赫先生,請注意您的身份,您現在是聯合省駐東岸大使,且擁有奧蘭治親王授權的全權談判特使身份,一言一行都具備法律效力,都可能影響到我們的判斷。現在,我們需要再確認一次,貴國是打算與我國全面開戰嗎?」

    話被逼到這個份上,范貝弗寧赫也不得不表態了:「我當然沒有這層意思,請不要誤解,我只是指出了一些基本的事實。現在,奧蘭治親王的第一選擇,仍然是通過和平的手段解決開普敦殖民地的歸屬問題。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應當求同存異,努力尋求一個既能不損害雙方的尊嚴和利益,同時也能被大家所接受的解決辦法,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我也看不出惡化兩國間的關係乃至爆發戰爭,對我們任意一方有什麼好處。」看到雙方一上來就將氣氛搞得有些僵,在場職務最高的人、東岸外交部長鄭勇發話了:「貴國的東印度公司將承受難以忍受的損失,我國政府也將失去一整片的市場。戰爭是最後選項,同時也是我們最不願意動用的選項,求同存異,努力彌合分歧,確實是我們應該做的。但我現在仍不得不強調,歸還開普敦殖民地給貴國政府或東印度公司,同樣也不在選項內。如果貴國不接受這一點,那麼談判的基礎也將不復存在。關於這一點,在昨天遞交給貴使的情況說明裡已經寫得清清楚楚了,而且我們現在仍然不打算改變我們的初衷,以上便是我本人的態度,當然也是華夏東岸共和國的態度。」

    鄭勇兩次這麼說,范貝弗寧赫當然能聽得出開普敦殖民地東岸人是鐵了心吞下了,絕無可能讓出了,除非動用戰爭手段「說服」他們,但這操作起來有著諸多困難,對聯合省來說同樣不是好的選擇,特別是在他們這會還深陷另外一場戰爭的時候。

    不過,作為一個稱職的外交官,范貝弗寧赫仍然打算做最後一次努力,因此只聽他說道:「其實,聯合省政府及奧蘭治親王是非常有誠意的,如果貴國同意歸還開普敦殖民地並保證它在日後不被貴國侵佔的話,那麼就將立刻在三年內分批收到東印度公司支付的超過一千萬盾的現金和商品。此外,阿姆斯特丹匯兌銀行也會考慮對貴國提供一千五百萬盾的十年期低息貸款,年利率不會超過3%,且可以一次性100%支付。我聽聞貴國政府這兩年投資力度巨大,在國內各個角落都展開了強有力的建設行動,這種規模讓人看了歎為觀止。但是我想,資金上的缺口一定也非常大吧?而恰好我國政府在資金方面比較富餘(這其實並不是事實,因為現在荷蘭戰爭開支浩大,政府已經三次加稅了),因此願意挪出一部分資金支援貴國國內的建設。關於這個條件,鄭部長請您認真考慮一下吧,這也是我們能夠拿出的最大誠意了,我們也不想進一步惡化雙邊關係。」

    鄭勇聽了范貝弗寧赫的話後,微微一笑,說道:「你們有心了。但開普敦殖民地是我**人付出鮮血的犧牲後拿下的,現在已經安置了許多我國的移民,我們正在努力進行建設,準備將那兒變成我們新的家園。所以,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我們根本沒有交還或變相出售其的計畫。否則的話,我們無法向政府交代,也無法向人民交代,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希望您能理解。」

    「那麼,如果沒有什麼新的話題的話,關於開普敦殖民地地位問題的談判,我想現在就可以結束了,因為我們雙方完全不在一個點上,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范貝弗寧赫先生,也請您致信奧蘭治親王,開普敦殖民地對我們來說是不可談判的對象,請不要在這上面繼續浪費時間了。」這個時候,只見鄭勇站起了身,一邊示意秘書收拾桌上散落的文件,一邊朝范貝弗寧赫說道:「很抱歉,我還有一些公務需要處理。法蘭西王國打算在東方港開設大使館,我打算接見一下他們的特使皮納爾迪先生,失陪了。」

    說完,鄭勇便徑直離開了會議室,前後還不超過十分鐘。而在他離開後,其他一些秘書、書記員也開始收拾東西,打算離開這裡。海軍中校姜耀輝也拿起桌上的軍帽,往頭上一戴,朝范貝弗寧赫齜牙一笑,說道:「大使先生,請您轉告德魯伊特爾海軍上將,我對他在與英格蘭人之間的歷次海戰中表現出來的高超水準非常欽佩,他戰爭的能力及神出鬼沒的指揮技巧讓人著迷,希望能有和他面對面切磋的機會。」

    一眾人等都離開後,范貝弗寧赫先是愣了愣,然後才意識到談判似乎剛剛開始就已經結束了。東岸人的態度非常決絕,壓根不打算交出開普敦殖民地,即便他拋出了一個相當不錯的贖買價格(1000萬盾贖買費1000萬盾低息長期貸款),這幫人還是不為所動,而且絲毫也沒有就此討價還價的意思,看起來真的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他們不願意放手開普敦,那麼這事情就有些難辦了!

    希羅尼穆斯范貝弗寧赫輕嘆一聲,然後與四名隨從草草收拾了一下東西,便在東岸外交部官員的催促下,離開了這件會議室,返回了聯合省大使館。

    在大使館內,他仔細回顧了今天雙方見面的每一處細節,然後又喊來了與他一同前去的幾名助手,大家一起討論了東岸人的態度。到了最後,大家一致判斷,東岸人大概是真的不願放棄開普敦了,除非他們在戰場上遭受了重大挫折。

    但戰爭這種事情,從來都是不可控制、不可預料的。雖然范貝弗寧赫信心滿滿絕對荷蘭海軍能夠擊敗東岸人,可他也知道戰爭中意外因素實在太多,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戰爭結果是什麼,因為有時候也許一次惡劣天氣就能讓交戰雙方的艦隊全軍覆沒了。

    更何況,現在聯合省深陷戰爭泥潭!別看這會奧蘭治親王已經基本收復了國土,但孔代親王率領的軍隊仍然據守在南尼德蘭,隨時可能捲土重來。而蒂雷納子爵彷彿天神下凡一般在德意志境內連續擊敗聯軍各路人馬,狀似不可一世,奧蘭治親王為了穩住這些人,減輕聯合省面臨的壓力,也不得不打撒金錢,為這些國家的軍隊快速「補血」,這一來二去,國家財政負擔也就相當重了。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再貿然與東岸這個有點難纏的國家陷入曠日持久的海上戰爭因為在范貝弗寧赫看來,東岸人很可能不會直接與他們交鋒,荷蘭海軍只有等待他們護航商船的時候聚而殲之,不過大海茫茫,這往往需要一點運氣將本就有些沉重的財政變得更加不堪重負,對於國家來說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要知道,開普敦殖民地嚴格說起來其實僅僅只是東印度公司的殖民地,其他人願不願意為此慷慨解囊,也是很難說的事情,因為平時眼紅東印度公司巨額利潤的商人和市民們實在太多了。

    所以,真像東岸人說的,戰爭是最後選項了!想到這裡,范貝弗寧赫也嘆了口氣,隨即便翻出了這段日子裡他收到的一些來自本土的信件,重新細細了一遍後,進一步得出了奧蘭治親王似乎也無意在這個節骨眼上與東岸人發生戰爭!那麼這樣一來,開普敦殖民地是確定、肯定、一定拿不回來了,作為聯合省駐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大事,他范貝弗寧赫下一步的主要工作,大概就是繼續與東岸人進行接觸,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取得開普敦港這座城市的所有權了既然無法拿回整個開普敦殖民地,那麼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個落腳點了,相信東岸人應該不至於這麼吝嗇吧。

    想到這裡,范貝弗寧赫心中稍稍有了些譜,打算過些日子就再去與東岸人接觸接觸,看看此事能不能成。當然了,督促東岸人將之前被扣留的幾船武器軍資盡快發貨,也是他的任務之一,現在半個歐洲都在打仗,軍資一直是緊俏商品,荷蘭人也非常缺呢!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4
第五百五十三章 開普敦的歸屬(三)

    1676年4月3日,東方港。隨著多艘船隻陸續靠港,出征已近三年的第一混成營、第三混成營兩千多名官兵背著步槍,邁著沉重的步伐,一臉疲累地踏上了碼頭。

    此刻的碼頭上,天高雲淡,清風習習。不過除了幾位來自陸軍部的小參謀們之外,並無什麼大人物來接待他們,這令剛剛下船的楊亮、藍飛二人有些失望,他們互相看了看,然後同時抱以一聲苦笑,這可真是後娘養的待遇啊。

    總計兩千多名士兵在軍官的口令聲中,以最快的速度在碼頭貨場上列好了陣。楊亮、藍飛二人凝視著這一張張面孔,心中感慨萬千:與啟程出發時相比,這裡面的面孔差不多已經換了將近一半的樣子,太多的人已經客死異鄉,如今只能將他們的骨灰隨船一同帶回來,交予家人以做慰藉了。

    這總計1300餘名客死異鄉的官兵中,真正在正面戰鬥中死於法國人槍炮的(含受傷而死的)不過區區三四百人罷了。其餘九百多人,絕大多數死於各種疾病,畢竟軍人的生活環境和生活條件總是最惡劣的,成天在黃泥塘裡打滾的他們太容易感染各種流行病了。且東岸人也比較倒霉,荷蘭軍中爆發的傷寒、霍亂等疾病幾乎都趕上了,這就導致了大量的疾病減員,進而影響到了戰鬥力。當然也有不少人死於各種意外,比如發生在格萬根波特監獄門前的事情,幫議員們看家護院時死於刺客襲擊的,以及遭到當地荷蘭軍民襲擊致死的(因為有段時間荷蘭人掐掉了補給,東岸人不得不自己想辦法,這導致了地方上的荷蘭人與東岸部隊之間的惡劣關係),總之五花八門,數量加起來接近了兩百人。

    兩個混成營缺了這麼多人,自然不可能坐等本土萬里迢迢送補充兵過去(當然事實時三年時間內他們沒收到過一個補充兵),因此在本土的默許下,都是就地解決部隊缺額:最主要的補充對象當然就是與他們一同作戰的瑞士、南尼德蘭及德意志僱傭軍了,尤其是那撥苦哈哈的瑞士人,一千人裡面有差不多三分之一被東岸人招募,成了第一混成營和第三混成營的一員。其中甚至有混得出色的,已經當上了排長,也是神奇。

    按照當初東岸人與他們的約定,這些人在抵達本土後,將會即刻辦理一應手續,成為華夏東岸共和國國民。至於今後是繼續當兵吃糧還是解甲歸田,一概悉聽尊便。關於以上這些,本土也是應允了的,後面陸軍部的官僚們就會帶他們去辦理了。

    與他們同時抵達碼頭的還有一個特殊的人物,即海軍陸戰營營長周亞夫少校。此人自從從陸軍「叛離」,加入海軍系統之後,在軍隊圈子裡的名聲一下子就有些不好了。尤其是在陸軍圈子裡,因為此人一手建立起了海軍陸戰營,海軍方面出去「打草谷」時,有時候就不會帶上陸軍了,而是由陸戰營(員額約一千人)負責登陸作戰,這使得陸軍方面的收入大減,怨言自然也就多了起來。

    不過周亞夫與楊亮、藍飛二人的關係還是不錯的,畢竟從小在一個院子里長大的,自是和其他不一般。而且像楊亮、藍飛這種層級,也不用太過擔心與海軍走得近而被人另眼相待,畢竟很多人平日裡巴結他們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亂嚼舌頭根子。

    「老周,從懷遠島回來述職?」遠遠看到周亞夫站在一側,藍飛笑著過去打起了招呼:「我可是得有好幾年沒看到你了,上次到自由邦幫忙剿匪,你還在懷遠島中央山地裡打土著,因為時間緊,加之沒有船,就沒去找你。怎麼樣,最近幾年如何啊?看你現在皮膚曬得黝黑黝黑的,看來熱帶的陽光真不是一般地毒辣啊。」

    「是回來述職的。」周亞夫上前與藍飛、楊亮二人握了握手,說道:「懷遠島現在基本清理乾淨了,山裡的土著已經盡數掃平。為了這事,我們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啊,你懂的,熱帶山林裡面,蛇蟲蚊蠅太多,戰士們因病減員的數量實在太多,真是不容易。啊,對了,我回來錢,這幾年一直控制在荷蘭人手裡的多巴哥島剛被法國人佔領。他們貌似從本土派出了一支小型艦隊,帶了數百名陸軍士兵,登陸後沒經過多麼激烈的戰鬥就控制了全島,現在那裡已經升起金百合花旗了。」

    「可憐的荷蘭人。」藍飛、楊亮二人下意識地異口同聲道。

    他們半年多前剛剛離開西班牙,對歐洲戰場的一些形勢也是非常瞭解的。總體而言,現在法國人是佔了完完全全的上風,北線的孔代親王剛剛擊敗了奧蘭治親王和蒙特庫科利的聯軍,雖然他的傷亡也很大,但徹底組織了這些人反攻法國本土的企圖,同時還控制了西班牙人的南尼德蘭,獲得了戰略上的勝利;東線的蒂雷納子爵更是逆天操作,以兩萬破十萬,將三路德意志軍隊各個擊破,歷史上著名的腓特烈大帝被打得屁滾尿流,幾乎全軍覆沒;南線的法軍也在比利牛斯山脈一帶穩穩堅守,西班牙人的攻勢未能奏效,自己的國土西西里島卻還沒一支法國軍隊登陸,守島的西班牙軍隊連吃敗仗,已處在投降的邊緣。

    看起來似乎西班牙比較慘,德國人死傷的人比較多,可比起幾乎已成一片爛泥地的聯合省,他們的損失就不算什麼了。格羅寧根省的菸草產地、澤蘭省的靛藍產地、海爾德蘭省的大麻產地等經濟作物主產區全部被破壞,國內原本僅有的一些用來種植糧食、水果、蔬菜的農田也被海水淹沒,房屋倒塌、傾頹的更是不知凡幾,總之現在荷蘭人正是一片焦頭爛額。要不然的話,你以為奧蘭治親王威廉三世這個極端反法分子不會再度募集軍隊與孔代親王廝殺麼?實在是國內情況有些糟糕,不得不緩一緩啊!不然的話,好不容易取得的政治優勢又會因為輿論方面的指責而縮水不少。

    而荷蘭本土遭受了這麼大的損失,現在海外殖民地也連遭厄運,這對於其經濟來說,無疑非常難受。要知道,自從西班牙人如期償還了在東岸市場上商借的本息三百多萬元貸款後,東岸人的加勒比航運公司便無法壟斷西屬殖民地的對外貿易了,因此荷蘭人、英國人、法國人、葡萄牙人乃至意大利人都見縫插針地湧了上來,雖然加航公司仍然佔據著最大的市場份額,控制著多個貿易港口,但被人分走部分市場卻也是難免的事情。

    而在這些外來競爭者中,因為對東貿易而重新煥發青春的荷蘭西印度公司大概是最牛逼的一個了。而多巴哥島就是他們對大陸走私貿易的集散地,每年有海量的貨物與金錢在此流動,平日裡就連加航公司都流口水,這次猛然落到了法國人手裡,西印度公司應當損失不小,而且對他們在聯合省國內的供應商們來說,無疑也丟失了一個大賺特賺的市場,除非荷蘭人現在立刻點齊戰艦和兵馬,將多巴哥島重新奪回來。

    幾個人接下來隨意在碼頭上聊了一會,然後周亞夫提議去城內找個高級館子聚一聚,楊亮最近因為常年啃木屑一樣的面包和長了蛆的醃肉(沒辦法,要身先士卒……)而難受得緊,聞言立刻答應了,而藍飛則因為要去聯合參謀本部述職而只能遺憾做別。

    中午十二點鐘,乘坐東方街車公司馬拉軌道車抵達聯合參謀本部的藍飛,見到了剛剛結束與荷蘭大使范貝弗寧赫談判的海軍第三艦隊司令姜耀輝少校。姜耀輝這個人出身不高,不過為人八面玲瓏,交遊廣闊,就連陸軍的一些人也經常能談笑風生。這不,在看到藍飛這個根正苗紅、前途無量的陸軍少校進了院子後,立刻很誇張地笑著迎了過來。

    藍飛面皮有些發抽,不過還是和他我了握手,隨意寒暄了幾句。不過在得知他剛剛參與了與荷蘭人關於荷屬南非地位問題的談判後,他倒是很感興趣地問了幾句,考慮到這也不是什麼機密之事,而且以藍飛的軍銜也有資格查閱這些資料,因此便簡略地和他說了說。

    「荷蘭大使范貝弗寧赫見拿不回荷屬南非,便要求取得開普敦港的控制權,這同樣被我們拒絕了。鄭委員的態度很明確,整個荷屬南非殖民地都將被控制在我國政府手上,我們不接受任何對其主權的討論,哪怕只是其中一個港口城市也不行。范貝弗寧赫為此大發雷霆,極為生氣,幾乎就要離席而去,不過後來被人勸了回來,他表示要回去好好考慮考慮。呵呵,大概是沒有完成奧蘭治親王給他設的硬性任務,不得不與阿姆斯特丹方面進行溝通了。不過為了安撫他們,我們也表示將租用兩艘庫爾蘭公國的商船,運輸一些武器彈藥至阿姆斯特丹交割。畢竟,荷蘭人支付了定金很久了,之前的那些武器被我們挪用賣給了土耳其人,呵呵,現在先給他們發兩船。還有四船的軍資,看情況後面決定發佈發,當初他們在呢絨貿易協定上可也坑過我們呢,這件事不解決。按照鄭委員的話來說,就是兩國關係無法翻開一頁新的篇章。」姜耀輝解釋道。

    藍飛聞言輕輕點頭。話說呢絨貿易協定被撕毀的事情,他們其實是非常清楚的,畢竟那會正在荷蘭境內作戰,與駐歐全權特使李晴多有交流,知道了很多事情,更知道東岸人攻擊荷屬南非殖民地的直接導火索就是奧蘭治清親王下令終止與東岸人簽訂的包括呢絨在內的合同金額超過七百萬元的一攬子貿易協定。在此之後,早就對荷屬南非垂涎三尺的東岸人,立刻從抽屜裡拿出已經制定了很久的作戰計畫,一舉攻佔了整個荷屬南非,將最後一個外國殖民勢力驅離了這片彩虹之國,從此獨霸了這片地理位置極為關鍵的土地。

    從這個角度考慮的話,東岸人確實是沒有任何可能歸還荷屬南非,即便奧蘭治親王再度與東岸簽訂貿易協定也不可能了!荷蘭人大概也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因此退而求其次想佔一個開普敦港,打算多少有個落腳地,可沒想到東岸共和國連這個條件也不打算答應,這可一下子就讓范貝弗寧赫下不來台了,實在是欺人太甚了嘛!

    當然東岸人對聯合省如此強硬應該也是通盤考慮過的。他們吃準了這會荷蘭人不願意為南非與東岸翻臉,因為那樣他們將面臨極大的貿易方面的風險,政府的財政收入也會跟著大跌,因此不到萬不得已應該不會翻臉。而且東岸人也是在通過這種手段試探荷蘭人的底線到底在哪裡,想看看他們到底有沒有勇氣犧牲東印度貿易與東岸全面翻臉,相信這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藍飛估摸著,後面那個范貝弗寧赫應該還會再回來與東岸方面進行商談。雙方最終在來回拉鋸、扯皮之後,最終應該會各自退讓一步,估計東岸方面會允許荷蘭人的商船自由進出開普敦港,不用支付任何管理費、關稅及其他費用,商品應該也有很大的免稅額度乃至完全免稅,說穿了就是將開普敦設置成只針對荷蘭人的***。

    這樣一來,既達到了令荷蘭商船、軍艦有個落腳地的目的,同時也給予了他們一些經濟上的好處,這對於緩和兩國關係多多少少會起一些正面的作用。至於那些拖欠荷蘭的軍火和其他一些緊要物資,應該也會加緊生產後賣給他們,不過應該也就這一錘子買賣了。

    其實這樣也好,東岸人損失了大筆訂單,經濟上陷入了困難,但卻獲得了可以傳諸子孫後代的土地,也不能算多虧。荷蘭人終究是取得了一個***可以補給、貿易、保養船隻,東印度貿易可以繼續進行下去,甚至會更好。就是不知道這種設想,遠在阿姆斯特丹的奧蘭治親王能不能接受了,這人可是個年輕氣盛的主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4
第五百五十四章 商業調整

    休伯特‧德‧貝弗倫總督帶著兩艘滿載剛果黑奴的商船抵達了東方港,與他一同下船的,還有一位名叫利昂‧沃爾夫岡‧瓦格納的年人,看起來是一副顧盼自雄的模樣。請大家搜索看最全!的小說

    剛果黑奴是東岸交通部下轄的各建築隊訂購的,總共六百餘名,主要將奔赴央鐵路的建設工地,為東岸的建設添磚加瓦。

    老實說,如果不是東岸人強烈要求的話,新庫爾蘭殖民地方面真的不打算售賣太多的黑奴給東岸人,其原因有二。一是因為庫爾蘭人自己搞的種植園目前看來主要是菸草種植園,但近些年多了一些甘蔗、靛藍及其他熱帶經濟作物的種植園,不過不佔主流還需要大量勞動力幹活呢,伐木營地、碼頭、建築隊等方面也需要大量黑人勞動力,自己還時常感到緊缺,又怎麼可能有大量剩餘出售給東岸方面呢?

    這二嘛,自然也和抓人的成本有關了。因為葡萄牙傳教士乃至殖民政府若有若無的攙和,庫爾蘭人在剛果河流域抓捕剛果黑奴的成本大大升,與當地剛果王國的戰爭不但打得曠日持久,很多時候甚至需要付出不菲的代價才能抓到足夠數量的黑人,這令他們很是難受。要知道,他們賣給東岸的黑人價格基本是固定的,不經東岸人同意,無法向調價,這使得很多時候抓捕黑奴成了一項苦活,利潤不再特別顯眼,但風險卻大大增加,以至於這個生意被庫爾蘭人看成了對東岸的一種變相的「貢」。

    當然了,庫爾蘭人自然也不敢斷了這種「貢」,因為他們現在對華夏東岸共和國的依賴程度實在太深了。不但有人員(一般是貴族或騎士子弟,等於是新庫爾蘭的預備官僚階層)在這裡學習財務、管理、商業及一些基礎的工農業技術,他們日常生產、生活所需的各類物資也要從東岸進口,因為從舊大陸進口不但距離遙遠、價格昂貴,連貨品也不夠齊全。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新庫爾蘭殖民地處於熱帶,天氣炎熱、氣候潮濕,來自波羅的海的立窩尼亞人、波蘭人生活起來自然是很不適應的,因此需要從東岸大量進口包括金雞納霜、風油精、紅花油、清涼油、活絡油、驅風油、吐根、108藥酒、鴉片酒、阿司匹林、番瀉葉、毛地黃製劑、蘆薈油及大量的經驗證後在南美仍然有效的藥。這些東西,甚至其他所有商品都要更為重要,因為它們顯然直接關係到了當地殖民者們的身體健康,而如果再算東岸幫他們設計、監造的城市下水設施的話,新庫爾蘭基本是一丁點兒也離不開東岸的,否則日子會過得艱難許多,殖民地人口大量死亡都是尋常之事,根本不可能如同現在這樣居然還能常年有超過兩萬五千名白人殖民者生活著。

    所以,我們便看到了,庫爾蘭人是真的一點也不敢違逆東岸人的意志,每年都早早抓好規定數量的剛果黑奴送到東岸各大港**割,國內出產的煙葉也儘量挑品相最好的出口到東岸(次一等的拉回歐洲販賣),東葡戰爭期間甚至還出兵攻打過葡萄牙的安哥拉殖民地,端的是一條「好狗」。

    今天貝弗倫總督帶著兩條船來到東岸,是為了交割黑奴和部分煙葉的,而交割完的空船艙嘛,自然是要裝滿各類東岸商品的了。不過,這次稍稍有些不同!東岸外交部門有官員持部長鄭勇的親筆信,到碼頭告訴貝弗倫總督,情況有些變化,他們這兩艘船不能再裝運桶裝麵粉、葡萄酒、金屬工具、布匹、食鹽和藥品了,而是要裝大量步槍、火炮、長矛、軍刀、鎧甲及陪同的彈藥,且目的地也將不再是新庫爾蘭的雅各布港,而是聯合省的阿姆斯特丹,在那裡將會有等候多時的特裡普家族的人與他們進行交割。

    已經年逾六旬的貝弗倫總督自然對此感到萬分驚訝,因為這並不符合常理,同時也打亂了他們的計畫。不過情商很高的他當然沒有表現出自己真實的情緒,而是在小小地抱怨了一番後,同意了為東岸人運輸這兩船武器前往阿姆斯特丹的請求當然為了表示謝意,東岸人支付了高於市場價30%的運費,東岸保險公司也免費贈送了他們兩份海保險,誠意也不能說不足了。

    另外,針對貝弗倫總督的抱怨,東岸外交官員同樣表示,新庫爾蘭方面在大魚河海軍造船廠訂造的兩艘650噸級笛型船將被提前交付(挪用了兩艘本應在近期交付給南海運輸公司的船隻),差不多下個月月初可以拿到手,他們可以在東岸稍等二十天左右,然後採購完畢各類所需的物資,再把這兩艘新船開回雅各布港。

    貝弗倫總督聞知後有些驚喜,因為這等於庫爾蘭方面沒有絲毫損失,因此很愉快地表示他將知會這兩艘船的船長,讓他們補給完畢後橫渡大西洋,盡快返回舊大陸。東岸外交官員見達到了目的,便笑吟吟地離開了,而貝弗倫、瓦格納二人也離開了碼頭貨場,到附近一家庫爾蘭開設的商館(同時也做外交聯絡場所)內住了下來。

    接下來的一兩個星期,貝弗倫總督一直較忙碌,似乎拜訪了很多東岸政府官員,同時也與商界的一些朋友們見了見面,確定了接下來幾年雙方的合作方向。這個時候,他往往把瓦格納也帶在身邊,介紹給了很多東岸官員、商人,並表示以後將由瓦格納騎士來負責與他們進行聯絡了,而他將光榮地退休,頤養天年。

    是的,沒錯,在為雅各布大公服務了大半輩子後,已經六十多歲的貝弗倫總督日漸感覺到精力不濟,再也無法勝任殖民地外交、安全、商業方面的一系列事務。而在將這個想法報告給雅各布大公後,大公先是做了一番挽留,不過在發現貝弗倫總督態度較堅決後,他也同意了他退休的請求,然後委派了利昂‧沃爾夫岡‧瓦格納一個德意志化的拉脫維亞人,雅各布大公麾下的一位將軍,騎士頭銜擔任新庫爾蘭殖民地的第二任總督。

    目前二人還沒有正式交割,已經把家人都接到新庫爾蘭居住的貝弗倫總督其實老妻亡故後的也一兒一女了,目前女兒嫁給了新庫爾蘭一位有封地的騎士,兒子則在青島港的財會專門學校學習財務方面的知識這段時間內基本是帶著瓦格納熟悉各類事務,待他有了一定的瞭解後,又趁著這次機會,乘船抵達東岸,帶他拜訪一些多年來積攢的老關係。

    毫無疑問,這一步是至關重要的,因為新庫爾蘭殖民地存在的基礎便是東岸,總督最重要的工作也是維持與東岸的良好關係,然後以此獲得東岸的各類商品和援助,深耕殖民地,發展熱帶種植園經濟,為大公家族及各位投資者們帶來利益。再說得透徹點,新庫爾蘭殖民地是大公家族及溫道、米陶諸多達官貴人的賺錢機器,為了使這台賺錢機器能夠平穩運轉,討好東岸人是第一位的。

    當然了,在分封了諸多有功之臣之後,新庫爾蘭的本地勢力這些年也漸漸成形,一些紮根本地的農場主、林場主、商人乃至官僚們,對於米陶方面的吸血剝削自然也不可能沒有一絲想法。只不過他們目前實力還較弱小,沒法更順暢地發出自己的聲音罷了。不過隨著東岸人培訓的一批批本地貴族家庭子弟返回新庫爾蘭任職,以及剛果河流域的白人自耕農越來越多,這本地勢力終究會有強大起來的一天,可想而知屆時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影響力將會有多大!庫爾蘭不背叛東岸還好,一旦有異心的話,東岸人會分分鐘鼓動當地人獨立,成立一個新的國家,從此脫離庫爾蘭公國的管束當然目前兩國關係良好,還沒走到這一步,這只不過是一道後手罷了。

    貝弗倫、瓦格納二人在首都東方港活動了差不多半個月後這時那兩艘船早已滿載武器軍資出發多時了東岸外交部長鄭勇在自己宅院內接見了二人,鄭勇沒有任何掩飾自己意圖和想法的意思,而是直截了當地問貝弗倫總督:庫爾蘭公國有沒有興趣充當東岸商品在波羅的海的代理人。

    這個從天而降的餡餅砸得貝弗倫總督有些眼暈,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東岸商品種類繁多、物美價廉,多年來在荷蘭人的運作下,一直暢銷於波羅的海沿岸諸國,讓荷蘭人賺得盆滿缽滿(利潤東岸生產商還要高許多),庫爾蘭人早眼紅無了,只不過他們沒荷蘭人那麼廣闊的銷售渠道罷了,只能在立窩尼亞及鄰近的波蘭、普魯士地區小打小鬧。

    只是這次東岸人是幾個意思?難道不準備與東岸人合作轉而讓庫爾蘭人充當代理商了?貝弗倫總督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時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在深思熟慮之後,他卻覺得這種可能性還是非常大,因為聯合省現在與東岸的關係非常惡劣啊!

    貝弗倫總督雖然常年生活在新庫爾蘭,但對舊大陸的消息自然不會一無所知,況且瓦格納抵達雅各布港後,在與他聊天的過程也深入談了談最近幾年歐陸局勢的細節,其自然不會漏過東岸人與荷蘭人之間曾經發生過的一些摩擦了。

    貝弗倫總督後來更是知道,東岸人已經正式出兵,將荷屬開普敦殖民地悍然拿下,納入了自己的統治之,且到現在還沒有歸還的消息傳出,這無疑極大地激怒了荷蘭人,兩國關係短期內大概是不可能好轉的了!這麼一想的話,東岸人將商品代理權交給庫爾蘭公國,也顯得很正常了,這意味著他們已經全面放棄了波羅的海這個堪稱荷蘭人後花園的市場,轉而重點經營荷蘭人勢力不是那麼強盛的地區了,如地海!

    這絕對是庫爾蘭公國一次歷史機遇啊!貝弗倫總督明白充當東岸商品代理商更準確地說,是唯一代理商,因為以前算東岸也試圖培養庫爾蘭商人,無奈他們實力太弱,是被荷蘭人碾壓的存在所能夠帶來的巨大好處及海量利益,因此心情非常激動,沒想到之前東岸人暗示過幾次的事情這次居然算是正式成了,他覺得自己一定要盡快寫信給雅各布大公和弗雷德里克王子,讓他們打起精神來,鄭重其事地操辦這件事,庫爾蘭商人群體能夠在波羅的海崛起,完全可未來幾年能不能成功地為東岸人打開商品市場了!

    這個時候,貝弗倫總督甚至有些慶幸東岸與荷蘭鬧矛盾了,給了庫爾蘭人崛起的機會至少他們可以為此做一次嘗試看自己能不能抓住了。而從東岸人的角度來看,失去了荷蘭代理商的幫助後,東岸人在波羅的海市場已經是一個睜眼瞎,除了裡加商站能夠勉強賣一些商品維持自身運轉外,瑞典、波蘭、北德意志這些堪稱肥肉的大市場,只能丟給庫爾蘭人,讓他們自己去折騰、嘗試了。至少,雅各布大公的家族在德意志北部還是有相當人脈基礎的,通婚也較頻繁,這從那個弗雷德里克王子三天兩頭跑去呂貝克、漢堡、羅斯托克等地能看得出來。

    而在將波羅的海交出去後,東岸人可以集精力,將所有資源投入到地海一帶,利用熱那*亞和威尼斯兩個支點,將商品賣到亞平寧半島及德意志南部地區。除此之外,處於奧斯曼帝國統治下的南歐更是需要重點深耕的對象,好好弄的話,還是大有潛力可挖的。

    東岸人是想要那個驕傲的奧蘭治親王看看,沒了你,難道我們還不做生意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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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4
第五百五十五章 外交調整

    與鄭勇等人會面結束後,神色間頗有些興奮的貝弗倫、瓦格納二人又去大魚河海軍造船廠內看了看東岸人許諾給他們的船隻,神色間比較滿意。

    兩艘650噸級笛型運輸船,三桅風帆動力,對庫爾蘭公國來說也不是小船了,畢竟他們自己的溫道造船廠即便連年蒐羅技工,能夠造的最大的船隻還是比這小一號,而且技術上也不能說沒有瑕疵,這是他們同樣在英國、東岸與荷蘭訂造新船的原因所在。

    他們原本訂造的船隻要在今年下半年才能交付,結果東岸人為了給荷蘭人發兩船軍事物資,提前將兩艘南海運輸公司訂造的同型船挪給了他們,以便讓那兩艘庫爾蘭商船立刻啟程。不過,新船是給了庫爾蘭人了,可他們的水手數量不夠啊,即便從已經離開東岸前往阿姆斯特丹的那兩艘船上扣了一些骨幹下來,可這人數依然不夠。沒辦法之下,他們只能和東岸人協商,從國營南海運輸公司內租借了一些水手,然後又重金募集了一些打算出海碰運氣的東岸人,這才勉強湊足了人數,可以把船開回雅各布港了。

    處理完這些事情,二人帶著幾名隨員又搭乘拉普拉塔之星列車,經羅恰縣南下抵達了青島港,打算參加一下五月份舉辦的青島秋季商品博覽會,採購完各類新庫爾蘭急需的物資後,再駕駛兩艘行船返航。

    而當他們從火車站(同時也是碼頭)出來後,迎面看到的便是一片已經裝修至尾聲的建築。以貝弗倫總督的眼力,當可認出這是一種有著強烈的巴洛克風格的建築群,外形自由、追求動態,有富麗的裝飾和雕刻,強烈的色彩。如果再看看建築的外形,唔,大量的曲面及橢圓空間,那就對了,一定是一位熟稔現今潮流並討厭僵化的古典建築形式的設計師設計的!

    這樣的設計師,應當是不存在於東岸的,他們有自己的建築風格,這只可能是業主從意大利重金聘請的知名設計師設計,同時還有大量技藝精湛的手藝匠人工作,花費那絕對是相當不菲啊!

    「是法國人!」在看到建築正門一側牆壁上那顯眼的金百合花標誌時,貝弗倫總督立刻瞭然了,不過隨即他又起了一些疑問:「這種規模的建築,耗資不會小於一萬五千杜卡特,如果內部裝飾再豪華一些的話以法國人的風格來看,這幾乎是一定的那麼總造價突破三萬杜卡特也是有可能的。這真的是太奢侈了,僅僅是一個商站啊,難道也兼做其他部門,不可能啊!」

    話說華夏東岸共和國這兩年已經要求所有外國使館全部遷往首都東方縣,以方面各類外交活動的展開。為此,原本同樣充作英格蘭大使館的金鹿商館,現在已經再度變成了一個純粹的商館,英國人已經在東方縣另行覓址修建了一座使館。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法國人自然不可能將大使館也修建在青島港了,因此這只能是商館。再考慮到建築外牆上有金百合花的法國王室徽記,那麼這妥妥是法國政府出資建造的了,撐死了出租了部分建築給法國商人們使用。

    「法國人一貫的風格,不是麼?」利昂‧沃爾夫岡‧瓦格納用一種略帶嘲諷的語氣說道:「他們生性喜歡奢華,華美的建築、精緻的雕刻、不朽的裝飾等等,都是他們喜歡的東西,這樣顯眼的商館,即便是在巴黎也能稱作是『非常傑出且顯然』的建築了吧,再考慮到青島港不菲的低價,我只能說法國佬真是有錢!」

    「當然了,我們不僅僅是看到了法國人的鋪張浪費,更看到了法國人深層次的目的,那就是他們耗費如此資金在這裡修建這麼一片宏偉的建築,這難道是打算與東岸建立長期穩定的外交關係了麼?」瓦格納話鋒一轉,又自言自語地說道。

    「這是不言而喻的。」貝弗倫總督是老油條了,一生經歷的事情很多,因此立刻贊同道:「太陽王也真是拿得起放得下,東岸人曾經與他們為敵過,用軍艦轟擊過他們的沿海城市,甚至還派人上岸搶劫過,這都能不計前嫌,改善關係,一切以國家利益為重,那麼我看所有一切對太陽王讚美的傳言也不都是誇大之辭。」

    話說當年東岸因為與西班牙人簽訂了同盟密約,因此在路易十四發動遺產戰爭之後,東岸共和國被動捲入了這場戰爭之中,並觸發了對法宣戰的機制。在那之後,東岸人的特遣艦隊以西班牙和英格蘭為補給、銷贓基地,對法國人展開了持續很久的海上炮擊及襲擾行為,並且還佔領了他們的一些島嶼,這打臉不可謂不狠。可現在怎麼樣,路易十四居然讓人在東岸最繁華的港口城市修建了一個耗資巨大、美輪美奐的建築群,這明顯說明兩國關係有了極大的改善,至少再也不是以往那種冷淡略帶敵對的關係了!

    這個認識對庫爾蘭公國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震動,因為這很可能意味著歐陸局勢的再一次劇烈變動,各大國之間也將迎來新一輪的激烈洗牌。貝弗倫總督不由得陷入了思考:東岸與法國結盟?可能性不大!但考慮到法蘭西王國現在面臨的較為惡劣的外交形勢盟友基本被荷蘭撬走了,周邊全是敵國,海上還遭到荷蘭海軍一定程度的封鎖,貿易大受影響他們應該是有主動尋求新夥伴的衝動的,在歐洲除了葡萄牙、英格蘭之外,還真的沒什麼別的選擇了。

    而且就連英格蘭這個現在法國最大的貿易夥伴,也面臨著國內激烈的反法情緒的影響,這主要是因為路易十四出錢給信奉天主教的國王查理二世,讓他與聯合省作戰,這在英國國內普遍引起了不滿,因此現在有很多人在叫嚷著加入聯合省一方,與法蘭西王國開戰呢,且奧蘭治親王也在竭力爭取英格蘭加入自己一方。在這樣一種堪稱四面楚歌的外交環境下,法國人四處拉盟友,尋求外交突破也就顯得不難理解了!

    再考慮到華夏東岸共和國這些年來聲譽鵲起,在舊大陸闖下了不小的名聲,讓包括法蘭西王國在內的一票老牌國家另眼相看,因此路易十四協調了與東岸共和國的利益,結成更親密的貿易夥伴關係,確實也是一種很自然的選擇。畢竟,東岸這個國家能夠以較低成本、較高的質量生產很多商品,即便加上運費和保險費,運到舊大陸仍然有大利可圖,法國商人願意與他們展開合作,打破荷蘭人對他們展開的貿易封鎖,也是必然之事。

    想到這裡,貝弗倫總督也有些豁然開朗的感覺了,這國與國之間的關係確實有意思。他依稀記起最近三十年間,英格蘭、西班牙、法蘭西、聯合省、瑞典、奧地利等主要國家之間,互相為敵、互相為友大概也還幾次了,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現在是盟友,也許過幾年就是敵人,大家也早就習慣了這種略顯混亂的外交關係。

    既然如此,那麼法蘭西王國與東岸走近乃至結盟,也是符合雙方共同利益的。要知道,東岸與聯合省剛剛還因為開普敦殖民地的事情而打過一架呢,格萬根波特監獄門前的「屠殺」更是在舊大陸傳得沸沸揚揚,荷蘭人與東岸多年建立的密切關係彷彿在一夜間就跌入了谷底,且暫時還看不到重歸於好的希望。

    東岸人現在之所以還沒有正式與法國人結盟,大概還是因為不想徹底得罪聯合省,讓兩國間的關係再無轉圜餘地吧!他們也許是想等過個幾年,看看奧蘭治親王有沒有「冷靜」下來,忘掉了兩國間不愉快的過往,重新締結良好的商業關係,畢竟像聯合省這麼一個航海、金融和貿易都非常發達的國家,與專注生產各類工業品的東岸簡直就是絕配,雙方之間還是存在著廣泛的利益基礎的。

    像庫爾蘭公國這種相對弱小的國家,也就只能趁東岸、荷蘭交惡的時候,才能見縫插針搶一些市場、做一些生意吧,想想也真是悲哀呢。日後一旦荷蘭、東岸關係再度轉暖,荷蘭商人再度代理大量東岸商品在波羅的海區域進行銷售,可想而知庫爾蘭公國將會面臨什麼樣的結局!他們幸福的日子,大概也就這幾年了,前提還是得搶下一定的市場,否則賣不出去商品的話,還是只能喝西北風。

    貝弗倫、瓦格納二人看著法國人的商館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然後跑到了碼頭的商業區,租了一個院子作為臨時居所。船還要一個月才能拿到手,貨物也要慢慢挑選、採購,最後他們還得參加博覽會,看看有沒有什麼新貨、好貨,保守估計還得住兩個月,確實需要在青島港有個落腳點了。之前只在東岸首都開了個商館(兼做大使館),現在想想確實有些失策,現在各國都在青島購地建宅,他們庫爾蘭確實也不能落後了。

    租的院子地理位置極佳,打開窗子就能看到風平浪靜的海灣,灣內桅杆林立,懸掛著各色旗幟的船隻停得滿滿噹噹的。神奇的是,貝弗倫、瓦格納二人還看到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商船,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當然海灣內此時數量最多的外國船隻還是來自英格蘭的。這個國家也是此次法荷戰爭中獲利較大的一方,尤其是在他們退出戰爭之後,大量覺得聯合省已經不再安全、無法再給他們提供足夠保護的商人們,攜帶萬貫家財全家移民英格蘭,給英格蘭的經濟注入了強勁的動力,同時進一步增強了英格蘭國內資產階級的力量,對王權的優勢進一步得到了鞏固。

    此外,秉政的奧蘭治親王威廉三世這個極端反法分子,對英格蘭的印象也非常之好(這大概是因為他老婆的關係),將大量訂單交到了英格蘭人的手上,讓他們賺得盆滿缽滿。而海量的製造業利潤,又進一步刺激了英格蘭工業規模的擴大和技術的進步,鋼鐵產能本就佔了歐洲六成以上的英格蘭工業與大陸國家如法蘭西之間的差距進一步拉大,一個鶴立雞群的基礎工業國家在歐洲漸漸成型。

    這樣的英格蘭,自然對與東岸擴大貿易有著天然的衝動了。他們的支柱產業需要進口東岸的機械零部件、優質鋼條、純鹼、高級染料、初級機加工設備、機床刀頭乃至各色刀具, t 總之進貨量連年激增,連東岸貿易部都驚訝於英格蘭人的「胃口」是如此之大,進而開始懷疑他們國家能消化掉這些東西嗎?

    當然東岸商業、貿易部門也是樂意看到這種情況的出現的,國內的工廠也不是很排斥出口一些基礎的零部件、機械或優質半成品原料(如鋼條、錳鐵等)給英格蘭人,畢竟他們有錢賺就很開心了。而且,從執委會制定的大政方針來說,現在已經不再提什麼「聯荷制英」了,因為完全不符合現實。相反,他們現在與英格蘭的貿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一種隱性的援助吧,只不過程度較低罷了。

    在執委會諸公看來,孤懸於外的英格蘭人使注定與大陸國家尿不到一個壺裡的,那麼與英格蘭維持適當的良性關係和緊密的貿易聯繫,對未來的歐洲戰略來說,未必不是一個助力。畢竟,當東岸人不得不干涉大陸局勢以維護自己利益時,如果對英格蘭的影響足夠大的話,那麼這也是一張極好的可以打出去的牌:比如當法國入侵西班牙時,東岸人就可以積極地利用自己的影響力,促使英西結盟,共抗法國。

    總之,現在東岸與英格蘭的關係發展很快,與法蘭西人之間也已經和解,在波羅的海又重點扶持庫爾蘭公國做商品代理商,這外交戰略的調整幅度,可謂不一般地大。當然這也都是被迫的,誰讓奧蘭治親王這個愣頭青這麼愣呢?有荷屬南非殖民地的事情橫亙在那兒,東岸與聯合省之間一時半會兒看樣子是無法恢復如此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4
第五百五十六章 南非的消化

    揚‧范‧裡貝克總督的葬禮在拖延了兩年時間之後,終於在1676年4月10日這天正式舉行了。在這一天,停放在開普敦大教堂地下停靈室內兩年之久的范裡貝克的屍骸,在經得東岸許可後,被他的請朋好友們請了出來,然後安葬到了城外他家族私人擁有的一處荒地上。

    范裡貝克是在兩年前的開普敦圍城戰中,因居所被多發炮彈擊中倒塌後壓傷,不治身亡。對於這個人,東岸人也沒什麼惡感,畢竟大家各為其主,沒什麼可說的。而且范裡貝克治政不錯,為本地的布爾們從東印度公司那裡爭取到了很多權益,在荷屬南非殖民地的威望還是比較高的,甚至超過了該殖民地的創建者、第一任總督海默‧德揚。

    在此之前,因為東岸人收繳了范裡貝克在開普敦近郊的莊園,他的家人只能將屍體停在教堂地下室內。而在戰爭結束兩年、開普敦一切重新走上正軌的當下,新任河中地區行署專員白玉堂在接到范裡貝克家屬不懈的投訴後,出於種種考慮,將已經被改為國營農場的范裡貝克的莊園返還了宅子和部分土地給他們,最後使得范裡貝克的葬禮才如期舉行。

    已經將地區行署搬到開普敦的白玉堂,也與南非駐屯軍司令郭漢東一起參加了葬禮,算是對范裡貝克這個前總督的尊重,當然也不無做樣子給本地數量眾多的荷蘭人看的意思,政治意味比較濃厚。

    「這幾個月往光城、殷城、歷山一帶的移民怎麼停了?我去當地檢查民兵訓練工作時,地方幹部們總是在抱怨,說移民幾乎停滯了,常常一個月也沒幾戶人過去。而且,聽說原本許諾給他們的物資、錢糧也時常拖延甚至短缺,極大影響了地方上的屯墾工作,白專員,這是怎麼回事啊?」在葬禮上露了個面後,南非河中地區地位最高的兩個男人便一前一後離開了現場,到旁邊的小樹林邊,一邊漫步一邊聊天。

    剛才的話是郭漢東問的,語氣稍稍有些不客氣,卻也符合他平時一貫的風格。白玉堂聽了後只能無奈地攤了下手,回應道:「現在我們剛剛吞了荷屬南非殖民地,並建了開普、平輿兩縣,按照上級要求和以往的慣例,新來的移民絕大多數都必須安置在這裡,以便稀釋這裡海量的荷蘭居民。所以,往光城、殷城、期思、新息四地發送的移民數量就極其有限了,要知道咱們河中地區每年正兒八經分到的移民還不到三千人,再加上本土偶爾流放過來的一些人口,數量是相當不足的,連填滿開普、平輿兩縣都不夠,遑論派人去光城、殷城等地了。再等等吧,再等兩年,等開普、平輿這邊的荷蘭人土地丈量工作結束再說。」

    白玉堂剛才提到的開普、平輿兩縣是今年年初時本土政務院特批成立的,分別是全國第120個和第121個縣級行政單位,其中開普縣下轄開普敦鎮(原荷蘭殖民地開普敦城)、蔡岡鄉(原荷蘭殖民地斯泰倫博什小鎮)和白亭鄉(原荷蘭殖民地高恩斯小鎮)三個鄉鎮,平輿縣下轄平輿鎮(原荷蘭殖民地佈雷達斯多普城)、州理鄉(原荷蘭殖民地普羅特姆小鎮)、葛陂鄉(原荷蘭殖民地海默鎮)和郎陵鄉(原荷蘭殖民地新霍倫鎮)四個鄉鎮。

    這兩個縣被納入東岸人的正式管制後,地區行署專員白玉堂在今年年初往這裡遷移了大概三千名來自遠東的移民,同時將本土流放而來的約千把個圖皮印第安人和刑事犯人也安置到了此處,以稀釋這裡的白人居民。

    與此同時,他們也按照慣例,對兩縣的原荷蘭居民進行統計,願意留下當東岸國民的就即刻前往鄉鎮府等級並領取身份證明,而不願意留下的限1676年底之前想辦法離開關於這一點,荷蘭大使范貝弗寧赫前番已經與東岸方面討論過了,並確定瞭解決方案,預計這些人年內應該能夠乘船離開。

    而這些離開之人的土地,東岸政府也統一按照本國市場價進行收購。荷蘭人雖然不情願,認為給價過低,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認栽走人。沒離開的人的土地也進行了統一丈量,然後清點人頭,進行重新分配,土地多的人由政府強制贖買,土地少的人由政府給予貸款進行購買,原則是每個人所擁有的土地上限不得超過三十畝,而這也是華夏東岸共和國《宅地法》中所明確記載的條款。

    這些工作完成後,政府又將兩縣範圍內數量龐大的科薩黑人、科伊桑紅人奴隸收繳了上來(當然會考慮給予奴隸主一定的經濟補償,但不會太多),集中送到了政府興建的一些國營農場內工作,並許諾他們幹滿七年後即可獲得自由,前往北美自由邦生活,同時也會給予他們一筆還算可以的遣散金,以確保他們去了北美後頭幾年不至於生活太過艱難。

    毫無疑問,丈量土地、收繳奴隸都是令當地的荷蘭居民們極為憤怒的事情,更別提他們所信仰的新教路德宗並未得到東岸政府承認,教堂也被勒令關閉了。這些事情疊加起來,一度讓不少心懷鬼胎的荷蘭人發起了暴動,不過很快被嚴陣以待的陸軍第八混成營的官兵們給鎮壓了下去,一點水花也沒翻起來,同時也令其他人的內心迅速冷卻了下來,平靜又無奈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而也正是第八混成營一千多官兵們的強力威懾,才使得接下來接近四千名外來移民能夠順利、安全地分配下去。他們與荷蘭人按照比例進行雜居,稀釋本地白人比例的意圖相當明顯,相信今後數年內,仍然會有大量居民被遷移過來,進一步稀釋本地數千名荷蘭布爾們的數量,最終將這片土地變成東岸人牢牢紮根的土地。

    剛才白玉堂向郭漢東解釋的話裡面,就提到了這部分移民的事情,並表示至少今後兩年(1677、1678年)內河中地區獲得的所有移民也都將盡力安置到開普、平輿二縣,因此光城、殷城等地基本就不可能得到外來移民了當然從另一個不太好宣之於口的角度來看,未來光城、殷城、期思、新息四鄉鎮有非常大的可能是不歸河中地區行署管轄的,那麼他們就當然不願意往這裡發送本就不多的外來移民了。畢竟一旦日後南非大地上重新劃分行政區域,這四個鄉鎮不再歸河中地區行署代管,那麼他們現在所做的一切豈不都是在為他人做嫁衣?這是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的事情!所以,上述四鄉鎮也就只能苦苦等待了,起碼等到1679年才可能有新的外來移民遷入了。

    郭漢東對這其中的彎彎繞也不是不清楚,只不過作為一個軍中年輕有為的少壯派,建功立業的心思時刻不停地支配著他的大腦。比如,去年才剛剛結束對卡瑪王國的戰爭,他夠某人成功地將那些人又向東驅逐了很遠,為國家獲取了大片的土地(只不過目前尚未去實際控制),現在就又想著要發動新一輪的攻勢,繼續開疆拓土了。因此,這才有了他剛才的那番問話,光城、殷城等地如果沒建設好,生產不夠發達的話,是不能作為一個有效的前出基地和補給基地的,那樣對於他郭漢東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

    白玉堂當然也明白郭漢東的意思,只不過現在兩人各居文武要職、身份不同,優先追求的目的也不同。他郭漢東打的什麼主意,白玉堂是再明了不過了,不就是想抓緊時間在南非再立下一個大功勞,再搞一次「大新聞」,以便有充足的資本可以陞遷到其他地方去遠東登萊開拓隊隊長廖逍遙即將回國進入執委會任職,甚至有傳聞將擔任執委會主席,接替已經超期服務兩年之久的戚汪平戚主席,他郭漢東,打的不就是前往遠東,接替素來為眾人所矚目的登萊開拓隊隊長、登萊保安司令的職務麼?

    老實說,對於這麼前途非常遠大的少壯派軍官,白玉堂也是沒打算與他為難的。只不過,你想要表現,我老白難道就想這麼一輩子默默無聞嗎?就不要進步嗎?開什麼玩笑?你可知我走了多少門路、背負了多少期望?怎麼可能為了你想要刷戰功就陪著窮兵黷武!於是,當二人的利益隱隱發生衝突時,白玉堂也就沒有過分退讓,而是按部就班地按照之前制定的工作計畫,努力消化起了荷屬南非殖民地。畢竟他也要政績、也要功勞,不可能事事都依著軍方,充作他們的後勤補給官,那樣還成何體統!

    葬禮結束後,白玉堂拍了拍神色有些不甚開心的郭漢東,沒多說什麼,隨即便返回位於開普敦的新辦公室,處理起了政務。當先一條,自然是立項了無數次、又被槍斃了無數次的南非鐵路計畫了!

    這條鐵路,從河中港出發,橫穿河中、天雄、歷山三縣(可能也會修一條從高達鄉通往開普敦的支線),基本囊括了南非最精華的地帶,輻射差不多二十個鄉鎮,十餘萬人口,還有很有修建的必要性的,至少比起本土一些虧損的線路來說,這裡應當能夠勉強維持收支平衡,當然前提是有線電報補貼也需留在鐵路部門。

    由於這條鐵路的啟動資金超過一半由南非地方政府籌集另外一半由中央政府投資,說起來也是借了如今大基建的東風了因此被國內很多人戲稱為「鑽石鐵路」,意為南非河中地區是靠將幾乎所有採集到的鑽石都運回本土出售後才勉強湊夠啟動資金的。同時,這種砸鍋賣鐵修鐵路的決心,也令中央政府十分欣賞,最終才決定從交通彩票中挪出部分資金,幫助河中地區行署將這條鐵路修建起來。

    除了鐵路這件頭等大事外,白玉堂同樣也很關心目前同樣歸河中地區管轄的鯨灣、海藍兩地。這兩個港口,說實話別看地處鳥不拉屎的納米布沙漠沿海,但確實能夠創造極大經濟消息的地方,所以也引來了本土的部分投資,打算在這裡改造碼頭,增強碼頭吞吐效率。另外,白玉堂甚至也在考慮是否於此修建一家大型皮革加工廠、一家海產品加工廠,以提高當地的加工水平,儘可能地將更多的利潤留在本地。要知道,這裡的漁業資源和海豹資源實在是太過於豐富了,每年都能創造海量的利益,同時也是經南非北上返回本土的船隻必經之路,地理位置也相當關鍵,因此值得投資投資,說不定日後也能成為河中地區行署轄下另一大現金奶牛呢。

    最後,就是與近在咫尺的新華夏開拓隊嚴格來說,也不算近了,天氣配合時,也得半個月以上的航程了之間的各種貿易。現在,新華夏島各種種植園遍地開花,香草、劍麻、胡椒、蔗糖、咖啡、可可、棉花等特產商品成了大宗出口物資,行銷各處,不但本土各地都有銷售,就連奧斯曼、波斯市場都佔領得差不多了。

    而也正因為這些經濟作物太好賣了,導致當地糧食種植面積偏小,除了一些旱地種了些高粱、西瓜等作物外,大部分的糧食均靠進口。其中,稻米進口自中央高原上麥利那人王國,小麥、花生、芝麻、大豆、玉米等農產品則進口自南非河中地區(義成地區糧食出口還未走上正軌),啤酒、葡萄酒等就更是如此了,因此兩地間有非常深厚的貿易基礎,非常值得利用起來。比如,最近聽說新華夏開拓隊方面要對沿海的土人發動多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攻擊,目前正在後勤物資籌措期,河中地區就接到了大筆的糧食訂單,這就是以後該努力的方向嘛!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5
第五百五十七章 圈佔

    新華夏開拓隊目前確實在進行戰前的物資籌備,並且已經進入到了尾聲階段。新華縣、塔城縣、大澤縣、棉河縣、寧國縣(今年上半年成立,下轄寧國鎮、休寧鄉、宛陵鄉、康化鄉四個鄉鎮)、潞安縣、高都縣都有新華夏保安司令部派出的人員進行稽查,看看像食品、武器、彈藥、帳篷、藥物、役畜、馬匹、車輛等物資是否到位。

    帶著尚方寶劍的他們查得非常認真,每到一地,就召集該地的鄉(鎮)長、派出所長、武裝部長到場,一起打開倉庫,清點各類戰備物資,然後依靠戰爭需求多少不一地進行增補,以確保滿足戰爭需求(同時還要多保有20%的余量)。

    在這個過程中,自然也發現了不少的問題,比如各地倉庫裡的物資和賬目對不上,或者以次充好等等,時有發生。情況彙總上報到新華縣後,黃儀大發雷霆,下令將相關責任人全部關押、審判,或責令賠償、或羈押坐牢、或直接處死,總之是狠狠處理了一批人。

    與此同時,他也有些心驚,這才過了多少年啊,地方上就開始冒出這類事情了,想起來也是讓人悚然而驚。當然或許在旁人看來這不算什麼,因為橫向對比的話,外國爛得多了,比如當年第二次英荷戰爭時,德魯伊特爾帶領艦隊突入泰晤士河,英國人的岸防炮台要麼炮彈型號與火炮口徑不對,要麼上頭送來的是劣質火藥,要麼就是軍官將彈藥盜賣一空,再加上吃空餉的人,總之是一片烏煙瘴氣,沒發揮任何作用就讓荷蘭人撿了大便宜。

    不過黃儀自然不會像屬下們這樣看問題,來自後世的他雖然只是個中學生對這方面的要求顯然沒英國、法國、荷蘭或明清順等國要高,因此在下令嚴肅整頓的同時,也在思考是不是該改革新華夏開拓隊的監察制度,只不過一時還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能暫時聽之任之了。

    清查、增補物資的行動差不多要到四月底才能徹底結束。自此之後,涼季(同時也是旱季)差不多就要來臨了,這對新華夏島來說,既是一個非常適宜戶外勞作的時候,同時也是一個適合戰場廝殺的月份。

    今天已經是4月15日了,澤潞地區警備司令彭遠志親自率領主力軍隊集結到了大澤縣一帶。他的部下包括警備司令部二百多名職業士兵(其實在東岸算是二線預備役部隊,連新華夏步兵營這種一線預備役部隊都不如),這被他當做核心軍力。此外,大澤、潞安、高都三縣的保安團也多少不一地派了些人過來,加起來大概有千把人的樣子吧,訓練水平看起來不是很高,裝備湊合,都是舊槍,士氣更是一般,看起來不是很情願的樣子。

    畢竟大澤、潞安、高都三縣設立沒幾年,又是在一片蠻荒之地上開發出來的,老百姓平日裡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砍樹、清理灌木、平整土地、清理沼澤、種植糧食、修建道路,繁重的工作幾乎已經將他們身體裡每一分的精力都榨了出來了,居然還把他們拉出去行軍打仗,這可不是要了大家的老命麼?要知道,很多人心裡還在想趁著旱季修葺一下漏水的房頂、栽幾畝蔬菜、種幾棵果樹、平整一些荒地呢,怎麼能把大好的光陰浪費在打打殺殺上呢?現在可是涼季啊,正是適宜幹活的涼季啊!

    對於這些一門心思窩在家裡一畝三分地上的民兵,彭遠志也沒什麼好的辦法,只能不斷地對他們打氣,許諾會加大戰利品的分配比例給他們,絕對不會讓他們吃虧云云。同時也警告,安泰莫羅人、安泰法濟人、安泰薩卡人並不是什麼愚昧無知的土著民族,事實上他們是島上唯一一個會使用文字記事的族群(使用的是阿拉伯文的變種),還會使用火器,並不是什麼可以輕鬆戰爭的對象。如果大夥還是抱著郊遊的心思去打仗的話,很可能會遭受到出乎意料之外的損失,那樣彭遠志覺得還不如不出征更好。而且,彭遠志更是警告,敵人可能對東岸人的行動早已有所預判,戰鬥過程當不會非常輕鬆,漫不經心只會自尋死路。

    之所以這麼說,還是得從東岸人此番發動大規模攻勢的動機說起:其實無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最近幾年雙方對適合種植咖啡的山脈的爭奪愈發激烈。安泰莫羅人等原住民族群對東岸殖民者不斷圈佔山林、砍伐樹木、開闢種植園的行為異常反感,對於東岸人提出的贖買山頭的提議斷然拒絕,並且還派人襲擊、燒燬了澤潞地區政府轄下的幾座種植園或伐木營地,打死打傷了七八十名非國民勞務工,這自然極大地激怒了在地區上軍政一把抓的彭遠志彭大司令,於是決定發起懲罰性質的戰爭。

    而彭遠志打到上面去的報告也得到了新華夏開拓隊隊長黃儀的批覆。黃領導表示,批准澤潞地區發動懲罰戰爭的請求,並支援一批武器彈藥及五萬元軍費,出動的軍隊則由澤潞地區警備司令部調撥,言外之意就是開拓隊方面不會額外增援部隊過來,一切要靠他們自己。

    彭遠志對此雖然有些不滿,但無奈之下還是接受了這個現實。當然在一開始的時候彭某人也派人聯絡過生活在馬哈法利高原上驍勇善戰的巴拉人及他們的僕從馬哈法利人、安湯德魯瓦人,不過他們對聯合攻打安泰莫羅人、安泰法濟人什麼的沒什麼興趣,一門心思過自己的小日子,最後只能作罷了。這仗,還是得東岸人自己來打!

    無獨有偶,與澤潞地區隔著中央高原相望的西海岸的大慶盆地,最近同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著一場戰爭。戰爭的對象是島上最後一個族群、同時也是最大族群麥利那人,戰爭的原因則很複雜,但如果深究的話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掠奪!掠奪麥利那人的土地、財富乃至人口,以充實東岸人的腰包、填滿他們的種植園。

    當然了,為了體現東岸人的正義性,大慶盆地這邊發動戰爭的原因被定在了土地糾紛和貿易爭端上面。所謂土地糾紛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東岸人與麥利那人對西部草原地區的邊界劃分問題上。話說當年與麥利那人合作擊垮薩卡拉瓦王國及其參與勢力之後,東岸人與麥利那人著實是存在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蜜月期的,東岸人對邊界也沒提太多的要求,畢竟那會人少、能控制的地盤實在有限,沒必要去爭那許多蠻荒之地。

    不過在大慶盆地日漸開發起來的現在,東岸人開始從沿海慢慢向內陸地區遷移,旱作農業在每片適合種植的土地上開展了起來,因此雙方之間的摩擦便開始多了起來。而摩擦一多,總有人性子暴烈,會生出些事端的,因此很是惹了一些傷亡事件,這就使得事情變得複雜化和嚴重化了。

    而說起貿易爭端,就更是簡單了。因為中央高原上的麥利那人開始了激烈的兼併戰爭,互相廝殺不休,農業生產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因此他們與東岸人穩定持續了多年的糧食貿易規模就漸漸開始縮小,最終完全停止。

    這自然令東岸人非常不滿了,因為這意味著他們需要花費更多的金錢去海對面的葡萄牙贊比西莊園主那裡收購糧食,因此強烈要求麥利那人恢復糧食貿易,這理所當然地被高原上的麥利那人諸侯們拒絕了,因為他們的糧食真的都十分緊張了實在沒餘裕對外出售。

    這個時候,早就心懷鬼胎的大慶地區行署及新華夏開拓隊兩級政府,就已經打算藉著這兩方面的藉口雖然看起來可能有些牽強對麥利那人發動一次規模大概在兩千人以上的戰爭,看看能不能撈到什麼好處。

    作戰的主體包括棉河、寧國兩縣的保安團八百人、大慶警備大隊四百人,以及從新華縣增援而來的主力部隊新華夏步兵營上千人。這支部隊的陣容,說實話是要比彭遠志那兒強上不少了,不光是人多了將近一倍,其中擔任主力的新華夏步兵營這支島上最強戰力就令他們垂涎三尺了。

    這支擁有四個步兵連的預備役部隊,已經有很多年的歷史了,曾經在島上各處轉戰,草原、森林、沼澤、沙漠、山嶺到處留下了他們作戰的痕跡,可謂是一支經驗豐富、聲名赫赫的老牌勁旅了,戰鬥力頗為不俗。甚至如果誇張點說的話,新華夏步兵營這一千名官兵,大概是華夏東岸共和國境內最專業的熱帶部隊了,對於如何在蛇蟲密佈、潮濕悶熱、環境複雜的熱帶叢林、島嶼上作戰,他們頗有心得,當為其他很多部隊的老師。

    就在上上個月的時候,海軍陸戰營營長周亞夫少校甚至還通過第二艦隊的關係聯繫上了新華夏步兵營,打算讓他們派一些專業軍官和士官前往同處於熱帶的懷遠島(特立尼達島),指導他們如何在熱帶叢林裡進行戰鬥。畢竟,海軍陸戰營很多時候要在加勒比海活動,這裡可是標標準准的熱帶,必須掌握相關技能。

    新華夏步兵營如此「矚目」,這次居然也被投入到了大慶盆地一帶,參與對當地麥利那人的戰爭,足可見新華夏開拓隊方面對這次戰爭的重視程度了。毫無疑問,他們是想趁著現在麥利那人自己互相征伐的有利時機,首先將西部草原上的敵人勢力清楚,以便全部掌握整個沿海平原,然後再視情況決定是否派兵深入高原,對麥利那人展開更進一步的打擊高原上保守估計現在還有接近百萬的麥利那人以及他們所建立的無數城鎮、農田、水渠、作坊和其他設施,是一筆價值難以估量的財富,由不得人不動心。

    所以,如果說彭遠志策劃的針對安泰莫羅人、安泰法濟人的戰爭可有可無的話,那麼由黃儀本人親自參與策劃的針對麥利那人的戰爭,就真的是無法避免的了。以東岸人對土地和人口的「貪婪」尤其是後者,隨著威尼斯人也來到本島開設種植園已經東岸國內市場需求的迅猛發展,對非國民勞務工的需求缺口是越來越大了,更別提還有仍在「頑強」修建的大慶鐵路了這場戰爭的爆發幾乎是必然的,麥利那人必將迎來滅頂之災!

    1676年4月30日,新華夏開拓隊隊長、新華夏保安司令黃儀在視察完本島最大財源貝島製糖廠的二期擴建後,又搭乘船隻抵達了大名鼎鼎的寧國港(原馬任加城),住進了寧國道觀(原馬任加清真寺),並將這裡臨時征闢為指揮部,打算全程指揮這場規模也不算小的戰爭。

    5月2日,就在新華夏步兵營上千人陸續在寧國港登陸並運動到宛陵鄉一帶後,擔任後勤物資運輸保障任務的海軍第二艦隊,突然給他帶來了一個略顯無奈的消息:他們剛剛在層拔島一帶與阿曼人發生了嚴重的武裝衝突,並擊沉了三艘阿曼人的阿拉伯帆船也有人秘密向黃儀報告其中一艘船其實是來自印度的正當商船,被第二艦隊那幫傢伙黑吃黑了,不過黃某人自動過濾了這番話,就當沒聽見他們指出,這是雙方矛盾長期積累後的爆發,不可等閒視之。

    第二艦隊司令莫烈鰻正式向黃儀請求,增派部分正規軍人前往層拔島駐守,防止阿曼人進行報復性登陸作戰,畢竟他們海軍不可能每天都蹲在那裡。黃儀對此真的是有些惱火,這倒是怎麼了,老子剛想在島上同時發動兩場戰爭,徹底擊敗外圍殘存的原住民勢力、圈佔全島呢,你就給我來了這麼一出?

    這阿曼人,若以前還有些生意上積攢的情分的話,現在則著實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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