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667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7
第五百六十八章 百年大計

    劉建國今天一大早就起來了。住在潮濕、陰暗的樺樹皮窩棚裡,那感覺真是糟透了,一晚上都沒睡踏實,這不,天才濛濛亮呢,他就迫不及待地起床了這種窩棚用樺樹皮和魚皮(將魚皮連綴成大塊如桐油紙一般,在外東北地區是一種很常見的「基礎材料」)搭成,地面上鋪著柴草,人睡在柴草上的毛皮內,不算很舒服,尤其對於劉建國這種平日裡生活條件不錯的人來說就更是如此了。

    幾位隨從倒是精神抖擻地從窩棚內鑽了出來,他們要麼久於軍伍,什麼苦都吃過;要麼本就是常年生活在此地的山丹人,對此自然不會陌生,因此一個個晚上睡得都十分香甜,一點不適感都沒有。

    本地一些費雅喀居民早就已經起來了,拿了一些小禮物的他們如今正心情愉快地生活做早飯。令人驚奇的是,做飯的基本都是男人,女人則在一旁漱口洗臉與鄂倫春人、達斡爾人、布里亞特人等民族不同,費雅喀人族落裡女人地位較高,且對外來人較為親熱,按照史書記載便是「婉情妖姿,有為親熱」,不過在面對很明顯是大官的劉建國一行人時,這些阿爾巴津附近的費雅喀女人們還不敢如此放肆。

    早餐看起來不算很豐富(與南方物產豐富的地方相對而言),但聞起來香氣撲鼻。大鍋裡煮的是從南方交換來的穀物、豆類的混合物,如粟米、黑豆、蕎麥粉、麵粉等,裡面還加了一些不知道從哪摘來的果子,看起來還算可口的樣子。

    劉建國大咧咧坐在一張鋪於地表的毛皮上(這是在村子裡徵得的實物稅的一部分,一張成年東北虎的虎皮),等著隨從們給他端來一大碗粥,同時還有一碗不知道從哪裡打來的鮮魚。至於隨從們的食物,就要差一些了,粥是只有碗底薄薄一層,魚也是醃製過的,個頭也小,不過對當地土人來說仍然是不錯的食物了,是留做冬天的儲備糧,人和狗都要吃這種東西保持體力和熱量。

    劉建國喝了幾大口粥,然後用隨身帶來的象牙筷子夾起魚吃。這種魚是水煮的,幾乎沒什麼調料,除了一些鹽、辣椒粉、野蒜、野蔥既一種被稱為「夏西」的地方調料(某種類似還帶的海草)。劉建國嘗了嘗,魚肉味道一般般,有些淡,不過湯看起來比較粘稠,吃起來味道還不錯,別有一番野趣。

    隨從們吃的魚則是用野蒜、豆角、辣椒粉及草根、樹果混合熬製的,賣相比較差,口味嗯,也比較差,雖然裡面已經加了不少魚油了,可干硬的鱒魚嚼起來就讓人皺眉,隱隱還帶有一種腐臭的味道,確實有些倒胃口,也難怪他們不敢拿來給劉建國這種官人吃。

    不過即便是這種食物,在土人們看來也甚是難得了,只有重要節日或婚喪嫁娶時才有得吃,平時是捨不得的。你看,他們面前的木碗裡此刻盛放的,是煮熟的草根混合著蕎麥粉,再灑上一點獸油或魚油,看起來就沒什麼食慾,不過他們卻吃得很香。

    「阿爾巴津城堡左近向來富庶,俄國人又經營數十年,倚為重鎮,結果一場戰爭打下來,竟然成了這副樣子。這都過了快兩年時間了,民間仍然沒有恢復多少,生活還是這麼艱難,可見本地生態之脆弱,人民生活之艱難。」吃了一陣後,似是想到了什麼,劉建國放下了手裡的碗筷,有些感慨地說道。

    「都是俄國人造的孽,與我們大戰及撤退時,搜刮光了這些村民們的食物,甚至就連財務都搶走了不少,使得無論農業、漁業還是捕獵業,都非常得不景氣。當然靠近黑龍江的達斡爾人的聚居區會更好一些,雖然他們被俄國人搜刮得更厲害,可在我們的救濟和幫助下,目前生活狀況已經大為改觀了。也就是這偏北方的費雅喀人、赫哲人、鄂倫春人、鄂溫克人、布里亞特人更困難一些吧,畢竟他們住得更分散,我們之前也沒空理他們。」有隨從立刻回答道,言語間聽起來非常樂觀。

    「是啊,南邊更好一些,因為有我們的幫助。不過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可就要將重心放到北邊來了,重點扶持、歸化這邊的土人,驅逐俄國勢力的影響,同時在原住民中樹立良好的口碑,引導更多的原住民投過來,增強我們控制區的人口。諸位都知道,在這外東北,有人就有一切,沒有人一切都無從談起。」劉建國說道:「現在本土與俄國人正在搞議界談判,兩國之間的界限大概很快就會固定下來。到了那時候,可就沒法隨意動用武力來解決各類問題了,比如對通古斯各族群的爭搶。這個時候,我們就應該發揮自己的優勢,我們生產力水平高,俗稱嘛就是『有錢』,那麼就要儘量發揮這方面的優勢,爭取更多的土人加入到我們這一方來,然後開辦學校、廣施教育,徹底將他們歸化成我們的人。」

    「這確實是要理,百年大計,以人為本嘛,拉人確實重要。」隨從們紛紛七嘴八舌地回答道。通古斯野人世代居住在這遼闊的白山黑水之間,數量幾有數十萬之多,心思單純、吃苦耐勞、勇猛善戰,是上好的兵源和勞動力,無論是俄國人還是東岸人,都想將他們抓到自己手裡。而偏偏很多通古斯人並不固定在一處地方生活,而是活動範圍很大,遊牧、游耕、遊獵習氣很濃,穿梭於東岸控制區和俄國人控制區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因此怎麼吸引、爭取這些通古斯人定居在自己一邊,確實是一件很嚴肅同時也很重要的工作。

    「陸縣長,阿爾巴津啊,現在是叫雅克薩了非常重要,是我們的西部重鎮,戰爭期間是前沿要塞,和平時期是貿易口岸,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非常重要。我現在將這裡交給你,希望你能好好經營,將這片沃土給發展起來,成為轄區內有一座舉足輕重的城市。你知道的,這裡位於水陸要沖之地,人口稠密、土壤肥沃、物產豐富,有成為城市的一切必要條件,希望你多多用心。」劉建國又轉頭朝跟著一起過來的陸小峰說道。

    陸小峰此前剛剛升了一級,是正兒八經的副局級幹部,相當於本土一個地區行署的副專員了。這次被劉建國免去了海蘭泡縣副縣長的職務,調任新成立的雅克薩守備司令一職,以文官馭武職,就是希望他在整理好本地軍務的同時,也在農牧業生產及貿易恢複方面有點建樹。否則的話,他劉司令麾下能打能拼的武夫多的是,何必挑陸小峰這麼一個性格較為強硬的文職官員來任邊疆重鎮的守備司令一職呢。

    陸小峰在海蘭泡縣縣長職務上幹得也有些鬱悶,雖然他在當地開闢了不少耕地、修了不少水利設施,讓很多通古斯人定居了下來,毛皮、鹹魚等地方特產的產量也與日俱增,可以說是相當出色,可問題是這些都不是他喜歡的。就工作而言,他還是喜歡更有挑戰性的,比如這次擔任雅克薩守備司令就令他很是欣喜,並一再朝劉建國拍胸脯表示,保證完成上頭交代下來的各種任務,同時堅決不讓俄國人佔便宜。

    劉建國對他的這種衝勁也比較欣賞,因此給予了他非常大的自由度,同時也在本就比較緊張的物資儲備及水面運力中批了一批給雅克薩這邊,顯然是對他們寄予了厚望了。

    這會陸小峰也剛剛吃完難以下嚥的早餐,聽劉建國這麼一說,立刻保證道:「劉隊長,請您放心,這雅克薩我一定會幫您守好的。尼布楚那邊俄國人的仨瓜倆棗,還不被我放在眼裡,經過這次反推後,他們應該已經熄了與我們敵對的念頭,況且現在兩國間也在和談了,接下來應該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和平期,我知道該怎麼做的。發展經濟、貿易,提高商品流通速度,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吸引更多的通古斯人過來定居,將雅克薩建設成邊境赫赫有名的重鎮、俄羅斯人無法踰越的障礙,以全力配合您的南下大計。」

    陸小峰剛才提到的所謂「南下大計」,其實就是如今黑水開拓隊下一階段的戰略重點,即在與俄羅斯人取得和平便劃分好邊界之後,集中精力沿著松花江、烏蘇里江南下發展,奪取相對較為空曠的北滿地區,作為今後的腹心地帶。畢竟,與外東北相比,這裡更溫暖、面積更遼闊、平原更多,有著一切發展成為人口核心區(與外東北相比較而言)的外部條件,之前登萊的廖逍遙廖司令已經批准調撥一萬五千名暫時避居朝鮮的遼東墾荒者前往這片區域定居、墾荒,這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當然了,考慮到墾荒的艱巨性以及東岸人輸送物資的效率,這一萬多人也是分好幾個批次前往當地的,且前期多移居到烏蘇里江流域,以期在這裡建立起若干個墾荒城鎮按照事先制定的規劃,擬初步在這片後世被俄羅斯人成為濱海邊疆區的地方興建包括北順鄉(位於後世盧切戈爾斯克城附近)、黑城鄉(位於後世達利涅列琴斯克城附近)、平岡鄉(位於後世列索扎沃茨克城附近)、豐潤鄉(位於後世基羅夫斯基城附近)、禮成鄉(位於後世斯帕斯克達利尼城附近)在內的五個鄉鎮及若干個村子,氣魄還是相當不小的。

    毋庸置疑,這是黑水開拓隊的百年大計,是進一步擠壓清國生存空間的抽薪之舉,未來一旦步步落實了,作用可是相當之大的。甚至於,如果未來大陸某個政權統一了關內兩京十三省,對東岸人統治下的寧波和登萊提出了主權要求,繼而爆發全面戰爭,那麼經營日久的黑水開拓隊轄區就是另一路奇兵了,尤其是當他們將防線推到蒙古草原—燕山山脈—山海關一線的時候,畢竟令大陸統一政權多面受敵,戰略上處於被動的地位。這其中的好處,執委會諸公不會看不出來,而這也正是他們這些年反對登萊、寧波方面向外擴張,卻對黑水地區的擴張相對較為寬容的原因之一,一切都要未雨綢繆嘛!

    劉建國作為黑水開拓隊隊長,對此種戰略自然也是知曉的,同時也是積極推行者之一。他覺得,東岸人擴張的重點始終應當是滿洲,之前與俄國人之間爆發的一系列武裝衝突,其實都是為了打消他們向東擴張的野心,將他們的注意力重新趕回西方的必要之舉。俄國人不就是想要尋個出海口嘛,現在明確告訴你了,遠東不可能,那是東岸人的地盤,敢來就打得你滿地找牙!更何況,這裡並不是你的核心統治區,沙皇的子民並不多,還不如好好經營西邊,將擴張的重點轉向原立陶宛大公國舊地(即白俄羅斯、烏克蘭一帶),在商業繁榮的波羅的海謀取一個港口更為實在。

    也正是基於這種戰略思想,東岸本土才與俄國人在倫敦展開了積極的會談,全力引導他們西進,並不惜給一點好處出去。而俄國人目前看來也比較上道,也許是意識到在遠東沙皇的官員真的無法與東岸人爭雄,因此現在俄國人對於西進、南下戰略比較熱衷(南下未必是東岸人願意看到的),為沙皇在黑海和波羅的海尋找「洗腳之地」的心情日益迫切,這無疑是東岸人非常願意看到的,而且大家一致認為,如果俄國人能在這方面專注一百年投入精力,那就是實在是太過於美妙了,因為那意味著東岸人可以從容地將自己的旗幟插遍整個滿洲,將這片遼闊的黑土地盡數收入囊中。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8
第五百六十九章 對俄新篇章

    1676年8月1,俄羅斯人又一次拜訪了倫敦鐵公館。這次帶隊的正副團長依舊是米羅萬諾夫和科比雅科夫,隨員比上次稍多,達到了25人,據說是因為他們還打算與英格蘭人商談進一步深化兩國貿易的事情。

    蔡振國聽到這事內心微微一頓,這沙皇俄國現在政策終於轉過彎來了。猶記得三十年前當英國資產階級革命時斬落國王查理一世的頭顱後,得知消息的沙皇憤然下令終止了與「弒君者國度」英格蘭共和國的貿易。要知道,在那個年代,主持對俄貿易的莫斯科公司、東地公司與俄國之間的貿易額極為龐大,遠超荷蘭人,是沙俄對外第一貿易國,居然因為名聲太臭講真,這個年代弒君真的是非常嚴重的罪名,遭到歐洲大陸的敵視並不奇怪而被君主國沙皇俄國中斷了貿易,確實讓英、俄兩國損失都很嚴重。

    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十年,而英俄兩國貿易也已經恢復了十多年,現在俄國方面派出使團要進一步深化貿易關係,說明工業實力強大的英格蘭王國與物產豐富的俄羅斯帝國之間的芥蒂已經完全消除,兩國關係正式走上了發展的快車道。

    米羅萬諾夫這次給蔡振國大使帶來了阿歷克謝沙皇的最新意見阿歷克謝沙皇本人已在今年上半年因病去世,新繼位的費奧多爾沙皇尊重了其父親的意見打算與東岸人迅速達成一項和平協議,因為他們現在似乎麻煩事纏身,急需集中精力料理內正以及烏克蘭的一些事務。

    蔡振國並不是十分清楚俄國如今的內部情況,只知道繼位的是羅曼諾夫王朝的第三任君主、費奧多爾三世,一個十分年輕的沙皇。對於這位年輕的君主,如今歐洲各國都缺乏足夠的瞭解(當然也有很多國家懶得去瞭解),蔡振國只從庫爾蘭公國那裡得到了一些模糊的信息,知道這位新沙皇地位並不穩固,許多權力被貴族集團分潤了,除此之外一無所知,因為東岸至今尚未在莫斯科重開大使館。

    不過說實在的他對這些也不是很關心,他只關心能否讓俄羅斯帝國這個龐然大物與東岸的利益取得一致,比如雙方盡快就遠東的事務達成一致。

    「尊敬的蔡大使,偉大的沙皇陛下已經就前次(去年)雙方所達成的部分協議給出了明確的意見,大意如下:一、沙皇陛下出資三萬盧布從貴國採購設備、聘用人員,恢復小星星造船廠的生產,股份仍然各佔一半;二、沙皇陛下出資五萬盧布,從貴國採購設備、聘用人員,對阿爾漢格爾斯克槍炮修理廠進行技術升級,升級後的該廠股份仍然各佔一半;三、貴國的阿爾漢格爾斯克商站、莫斯科商站即刻發還,為補償貨物的損失,兩地國庫將聯合補償貴國四萬五千盧布;四、陛下親自批准了一塊位於馬克西姆大教堂旁邊的地塊給貴國修建大使館,所需一應費用由宮廷承擔;五、已經入籍的技工,陛下決定給予他們一次額外的選擇機會,他們可以自主決定是做東岸人還是俄羅斯人。以上五點,是阿歷克謝陛下對於雙方之間舊有財產糾紛的意見,前次我們已經達成了一致,沙皇陛下再次基礎上額外增加了補償金額,請問貴使是否能夠接受。如果可以接受的,那麼我們可以首先簽署這份諒解協議與合作協議,一應後續工作就按協議內容來執行,如何?」米羅萬諾夫、科比雅科夫二人一本正經地坐在蔡振國對面,用不高不低的嗓音說道。

    蔡振國看了他們幾眼,然後吩咐兩名精通俄語的翻譯(兵團堡畢業)上前接過文件,在一旁的白紙上快速翻譯起了文件內容。翻譯的過程很長,房間裡也沒人說話,只有鋼筆刷刷地在紙面上劃著的聲音,作為中間見證人的威廉‧坦普爾爵士感到氣氛微微有些凝重,於是出言打岔道:「費奧多爾沙皇真是年輕有為,聽說他才十五歲,結婚了嗎?」

    「陛下尚未婚配,不過已經有了皇后人選了,謝謝爵士先生的關心,汨羅斯拉夫斯基家的小姐端莊淑美,是最合適的皇后人選。」米羅萬諾夫沒有表情地說道。

    威廉‧坦普爾聽了後微微一笑,沒再說什麼。作為在俄羅斯關係眾多的貴族兼商人家族,威廉‧坦普爾可是深悉如今俄國的很多內情的呢,比如他就知道如今的費奧多爾沙皇其實是個沒什麼權力的,如今俄羅斯帝國大部分朝政把持在米洛斯拉夫斯基家族和納雷什金家族手中,他們互不對付,矛盾極深,已經展開了血腥的權力爭鬥。

    根據坦普爾家族最新得到的消息,在今年年初老沙皇病逝、新沙皇甫一登基的時候,體弱多病的費奧多爾沙皇據說身體虛弱到似乎皇袍都能將他壓垮,老沙皇另外幾個兒女(他和第一任皇后生了五子六女,三個夭折,費奧多爾體弱多病,伊凡皇子則患有癲癇病;與第二任皇后納雷什金娜育有一子,即彼得)的舅舅、攝政米洛斯拉夫斯基已經展開了對政敵的清洗,老沙皇的首席大臣馬特維耶夫被流放西伯利亞,彼得皇子的舅舅納雷什金被趕出了莫斯科,就連納雷什金娜皇后和彼得本人也被送到了莫斯科郊外的普列奧布拉任斯基皇家莊園,吃相可真是難看。

    當然這種事情他知道就行了,沒必要告訴東岸人,除非當他需要從東岸人那裡獲取一些利益的時候。他與蔡振國無親無故,憑什麼告訴對方這種內部消息呢,須知這個世界上任何東西都不是免費的。

    蔡振國暫時也沒深究俄國內情的意思,因為那是俄國商站和使館恢復以後的工作,他只是駐英格蘭大使,若不是上頭將與俄國人談判的事情交給了他的話,他才懶得去和這幫斯拉夫大鬍子們扯淡呢。

    兩名翻譯分工協作,足足花了兩個多小時,才滿頭大汗地將仔細檢查並謄抄的翻譯文稿遞給蔡振國。蔡振國拿起逐字逐句地看了起來,時不時地還通過翻譯與俄國使者進行詢問,良久後才認可了對方協議內容,然後讓翻譯仔細謄抄了三份文稿,分別簽完字後交換保存,蔡振國、米羅萬諾夫及見證人威廉‧坦普爾一人一份。

    完成了這部分工作,威廉‧坦普爾提議大家休息休息,然後共進午餐,下午再進行其他部分的商談,蔡振國、米羅萬諾夫沒有異議,然後吩咐使館為眾人準備午餐。

    下午兩點鐘,會談繼續。米羅萬諾夫又遞交了一份新的文件給蔡振國,多是上次談過的兩國在遠東邊界劃分的問題,這次沙皇本人補充了一些細節,因此蔡振國又讓兩名翻譯寫起了文稿。

    這個時候,米羅萬諾夫也額外談了一些別的東西,重點突出了俄羅斯帝國對於和華夏東岸共和國達成和平協議的積極態度,只聽他說道:「阿歷克謝沙皇在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派遣使者前往遠東傳令,其中色楞格斯克的費奧多爾‧烏沙科夫被告知要他和臣服於東岸人的通古斯人和睦相處,不要做任何使他們心生怨恨之事;涅爾琴斯克的托爾布津得到命令,盡快拆除靠近阿爾巴津城的一些野外設施,木房均要燒燬,槍炮彈藥、糧食藥品和軍役人員全部撤退到涅爾琴斯克要塞。」

    「另外,賴上帝恩佑、托沙皇陛下洪福,我們還出兵擊退了前來劫掠即將歸屬貴國的土地上佈里亞特人、達斡爾人聚居區的蒙古人。驍勇的哥薩克們與他們戰鬥了很久,這才將這股蠻子徹底擊敗,而這都是我們義務所做的,為的就是不致於與貴國產生誤解,延誤和談達成的時間。」米羅萬諾夫又補充說道:「今後劃定疆界後,如果雙方無異議,同樣可以組建一支聯合部隊掃蕩那些貪婪的蒙古馬匪,保障各自土地上的安全和貿易的暢通。」

    蔡振國聽了頻頻點頭,心裡思忖如果這米羅萬諾夫說的都是真的的話,那麼俄國人在這事上確實做得夠地道,誠意滿滿沒話說。看起來去年及更早之前所做的工作都起了成效,現在俄國人也意識到與東岸人的氣候寒冷、渺無人煙的遠東爭來爭去確實沒意思,從莫斯科派兵到阿爾巴津得走一年時間呢,若不是當地已經有了很多殖民城鎮及沙皇的子民的話,羅曼諾夫王朝可能都沒興趣繼續保留那片土地,雖然那些通古斯人每年都能提供大量高質量的毛皮,早些年(在對英、對荷貿易沒發展起來的時候)甚至佔到了俄羅斯對外貿易收入的三分之一。

    現在的俄羅斯帝國,應當已經確定將擴張的重點挪到了立陶宛公國舊地及南俄平原上了。在這兩個方向,他們都能分別在波羅的海和黑海獲得出海口,就是不知道會如何選擇了。按理來說如今波蘭勢衰,歷史上與俄國的仇恨也很大,正是最好的用兵對象,無奈烏克蘭大草原上的哥薩克們實在太能折騰了,多羅申科、薩莫伊洛維奇互相打來打去,都想借助各自身後老闆的力量一統整個烏克蘭,以至於現在形勢越來越惡化,有了爆發全面戰爭的威脅就在今年(1676年)春天,薩莫伊洛維奇與俄軍統帥羅莫達諾夫斯基公爵帶領四萬大軍與多羅申科進行了交火,奧斯曼土耳其、克里米亞汗國為此大為震動,紛紛開始調兵遣將,一場規模空前的大戰隨時有可能會爆發開來。

    這樣的局面,馬拉提、高文剛二人早就報告給了李晴,李晴隨後抄送了一份給蔡振國,讓他也瞭解了一下如今的形勢。老實說,蔡振國對這種局面也是有些頭疼的,因為這俄國人西進才是東岸人最願意看到的,南下的話勢必要和土耳其及克里米亞韃靼人發生衝突,這不但影響到了東岸人苦心經營的第聶伯河、頓河貿易,同時也會讓局勢更為複雜天知道俄國人萬一發了神經,出動二十萬大軍南征的話,克里米亞汗國擋不住怎麼辦?要知道,東岸人在這個國家的投資很不小,一旦局勢朝自己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那可就萬事皆休了。

    不過這些東西暫時也輪不到蔡振國來操心,那是李晴這個總攬全局的人該忙活的事情。再說了,烏克蘭那種亂局,奧斯曼、俄羅斯兩個龐然大物,基本都有自己的長期國策,在事關自己戰略利益的方面,是不應該也不可能過多聽取東岸人意見的,烏克蘭這個火藥桶一旦引爆,那麼無論這幾個國家或勢力願不願意,都會被捲入進去,直到分出一個勝負為止。

    東岸人在這種戰爭中該秉持怎樣的態度,又該怎樣同時與奧斯曼和俄羅斯交往,並引導他們儘量按照東岸人規劃的路線行進,確實是一件非常考驗外交人員功力的事情。李晴、高文剛、馬拉提這三個主要操辦人員,接下來幾年內應該會忙得不可開交了吧。

    蔡振國遐想完這些事情,注意力又回到了眼前的談判會場。在又一次結果了翻譯遞過來的文稿後,他宣佈暫時閉會,然後召集了使館內的一些專業人士,與他一同參詳俄羅斯人給出的文書中的每個條款,並一直直到三天之後(期間詢問了俄羅斯人無數次,並又修改了很多細節),才最終在這份劃界協議上最終簽字。至此,東、俄兩國不但恢復了和平狀態,在遠東的疆界也固定了下來。

    接下來,雙方之間就剩一些商業協議需要磋商了,總體而言這是分歧最少、最輕鬆愉快的,因為對雙方都很有利。相信在最終簽署並執行後,東、俄兩國關係就將進入了一個嶄新的階段,正所謂新篇章是也。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8
第五百七十章 操作

    8月下旬的黑海北岸已經漸漸有些涼意了。

    這片在中世紀時期因為各民族融合及商貿繁盛而被稱為「好客之海」的水域,在進入1676年之後,再也變得不那麼好客了!如今,這片有著40多萬平方公里的水面已經禁止絕大多數國家船隻的駛入,除了與奧斯曼帝國存在特殊關係的東岸和法蘭西王國的船隻以外,一律不得越過博斯普魯斯海峽,只能在安納托利亞及希臘等地進行貿易。

    之所以如此,實在是因為如今黑海一帶的局勢甚為緊張,奧斯曼帝國再度集結了超過二十萬人馬進攻波蘭-立陶宛聯邦,目前大半個黑海海面上都是各類運輸船隻,將來自伊斯坦布爾、錫諾普、特拉比松、布爾加斯等地的士兵、役畜及海量物資送往卡吉貝伊港,然後再徐徐運往波蘭東南部的卡梅尼察。在那兒,奧斯曼帝國統率易卜拉欣將會集各路人馬,然後率軍與波蘭新任國王索別斯基的部隊展開大戰。

    而說到這個索別斯基,就不能不提到如今波蘭的內部局勢。在率軍對土耳其人取得了幾次不大不小的勝利,並與他們暫時休戰後,揚‧索別斯基率軍返回華沙,然後威逼貴族議會選舉他為國王,被稱為約翰三世。

    索別斯基當選波蘭國王,歐洲很多國家都是派人前來恭賀的,其中自然也包括與奧斯曼帝國貿易做得飛起的聯合省、英格蘭、法蘭西、威尼斯等國了,這引起了奧斯曼帝國的一些不滿。而恰逢這會正處於大戰爆發前的敏感時刻,上述國家的海軍又頗為不弱其實,西歐主要強國的海軍都完爆奧斯曼人故害怕他們進軍黑海威脅到奧斯曼帝國海上運輸線的土耳其人,就下令終止了這些國家商船靠近伊斯坦布爾,甚至就連最大商港士麥那都不允許靠近了,只能在稍遠的安塔利亞、雅典等地進行貿易。唯一得到豁免的西歐國家是法蘭西王國,他們與奧斯曼人的交情非常深厚,因此被特許可以進入黑海展開貿易,當然東岸人就更是如此了,他們從來沒有被奧斯曼人懷疑過,從來都是作為較可信賴的夥伴來對待的。

    華夏東岸共和國駐歐全權特使李晴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來到哈吉港的。在這個南海運輸公司全資擁有的港口內,李晴與東岸駐奧斯曼大使高文剛、哈吉港商站站長馬拉提(同時負責黑海貿易及與烏克蘭、克里米亞及俄羅斯的聯絡)開了個短會,會議內容就是即將爆發的波土大戰這幾乎是已經確定的事情了,科普魯盧大維齊任命易卜拉欣帕夏擔任奧軍總統率,指揮包括土耳其軍隊、阿拉伯部落兵、埃及馬穆魯克、塞爾維亞基督領主私兵、匈牙利僕從兵、摩爾達維亞僕從兵和克里米亞韃靼人在內的二十萬陸軍,進攻波蘭-立陶宛聯邦。

    這是一場規模空前的戰爭,看起來奧斯曼人佔盡了上風,可東岸人卻始終做著多一手準備,即萬一奧斯曼帝國沒能取得勝利甚至戰敗了該怎麼辦?波蘭軍隊會不會殺進烏克蘭?西烏克蘭的哥薩克會不會看情況不妙又叛變了?一直首鼠兩端的匈牙利人和摩爾達維亞人會不會臨陣倒戈,趁火打劫?

    要知道,這種擔憂可並不是杞人憂天。因為如今烏克蘭的局勢也極為危險,東烏克蘭哥薩克蓋特曼薩莫伊洛維奇在俄羅斯人的支持下,集結人馬,打算再度對西烏克蘭發動進攻。羅莫達諾夫斯基率領的俄羅斯軍隊自今年春天以來始終駐紮在第聶伯河一帶,隨時準備渡河作戰,且誰也吃不準萬一奧斯曼土耳其帝國與波蘭人正廝殺到最關鍵階段的時候,俄羅斯人會不會突然出兵佔領整個西烏克蘭,那樣腹背受敵的奧斯曼人可就難受了,保不齊戰場上就會發生什麼不可測的事情。

    以上這些其實都是很現實的問題,不得不慎重對待,因此他們開了一場小會,確立了一些後續的動作,比如關於增加哈吉港商站其實現在不僅僅是一個商站,而是一座小小的城鎮了,常住人口突破了三千,在克里米亞汗國也頗為顯眼了護衛人員的事情,李晴就直接指示馬拉提,讓他想辦法將護衛隊擴充到一千二百人上下(當然平日也充任警察、監工等),這不僅是為了防範未來可能會出現的混亂局勢,同時也能在萬一奧斯曼帝國大勝(這在目前看來概率也很高)之後,湧來大批量的奴隸時,有充足的監工可以使用。

    當然以上都是未雨綢繆的事情,因為真的很難想像二十萬大軍慘敗於波蘭、烏克蘭大平原上是什麼概念,而且韃靼人一向轉進如風,他們極端動員的情況下,能出動十餘萬騎兵,這並不是一股可以輕侮的力量,因此眼下所做的一切還就真的只是以防萬一了。

    再者,諸如貿易、情報等工作也要適時收縮一下了,尤其是在第聶伯河、多瑙河一帶的貿易、情報人員,最近要削減人數,減少活動的頻次,保證自身安全。這點有些可惜,因為這兩條大河流域是東岸情報人員難得地能夠自如活動且不受什麼限制的區域,平日裡為哈吉港方面提供了不少有用的商業、社會乃至軍事情報(這可能與烏克蘭人、土耳其人、韃靼人治理國家比較粗疏有關),不過這卻也是必須的,因為誰知道從各地彙集而來奧斯曼帝**隊,又是個什麼情況?像那些從各地調集而來的人馬,哪個不是抱著發財的心思來的,你敢保證他們的軍紀就一定好?就一定不會與東岸人為難?想想也不可能嘛。

    「對了,現在多羅申科和薩莫伊洛維奇之間是個什麼狀況?我們該怎麼面對這樣的局面?」敲定了前面幾個問題,全權特使李晴話鋒一轉,朝高文剛詢問了起來。

    高文剛現在是華夏東岸共和國駐伊斯坦布爾大使,接下來一兩年很可能就要接李晴的班擔任駐歐全權特使一職,是外交系統的中生代扛鼎人物,李晴也比較注重對他的培養,因此這個問題他沒問馬拉提,而是想聽聽高文剛的意見。

    多羅申科和薩莫伊洛維奇分別是如今東、西烏克蘭的首領,都矢志統一對方,建立一個大烏克蘭,為此不惜引狼入室,借助外部力量來達成目標。因此,烏克蘭的問題從來不單純,從來不能單個拿出來看,這裡面涉及到了波蘭、俄羅斯、奧斯曼土耳其三個大國以及克里米亞汗國這個在當地頗有號召力的另一股勢力(能號召很多金帳汗國遺民,主要分佈在烏克蘭及俄羅斯帝國南部)。

    在過去的幾年間,烏克蘭大草原上一直在進行著激烈的兼併戰爭,東岸哥薩克首領薩莫伊洛維奇在過去數年一直在俄羅斯軍隊的支持下,渡過第聶伯河攻擊西岸的多羅申科集團,並且還成功策反了西岸的很多哥薩克,佔領了很多地盤(這其實很好理解,俄羅斯人畢竟也是信仰東正教的,多羅申科投靠穆斯*林本就有很多人不滿),並且一度將多羅申科圍困在奇吉林城內,直到土耳其和韃靼人前來解圍才得以活命。

    而為了奪回失地,多羅申科率部在土耳其軍隊和韃靼人的支援下,在第聶伯河西岸展開了血腥的征服戰爭。這場戰爭一直持續了一年半時間,西岸心向薩莫伊洛維奇的哥薩克全部被鎮壓,很多城鎮也為之殘破不堪,人民要麼被來回廝殺的各方軍隊殺戮,要麼被韃靼人搶掠到了哈吉港出售。

    禍不單行的是,當多羅申科付出巨大代價剛剛清理完內部反叛勢力,再度恢復對整個第聶伯河西岸烏克蘭的統治時,曾經在上一次戰爭中被擊敗的波蘭人又再度捲土重來了。始終不甘心烏克蘭被割讓出去的波蘭人再度殺進烏克蘭,全靠土耳其軍人和韃靼騎兵的幫助才得以擊退敵人,但布拉茨拉夫等地再度毀於戰火,烏克蘭民眾死傷慘重,大批大批地被韃靼人掠走販賣至東岸。

    看到自己的故鄉一次次淪為戰場的多羅申科這個時候也後悔不已,多年來他與薩莫伊洛維奇爭來爭取,與波蘭人打來打去,為的可不就是統一整個烏克蘭,給三百萬烏克蘭人民一個相對強大、穩定的國家麼?但幾十年奮鬥下來,居然是眼前這個結局,土耳其和韃靼異教徒的貪婪讓他自責不已,波蘭異端的凶殘讓他憤怒不已,右岸烏克蘭的百姓這些年過的簡直是地獄般的日子,這就難怪他們要群起反對自己了在薩莫伊洛維奇和俄羅斯人在此威脅進攻西烏克蘭時,願意追隨多羅申科的哥薩克竟然只剩下了不足一萬人,這還能說什麼呢?

    高文剛對以上這些自然是知曉的,因此在稍稍整理了下思路後,他便開口說道:「現在西烏克蘭的形勢很糟糕,多羅申科秉政這麼些年頭已經搞得天怒人怨了,很多哥薩克團長們暗中投靠了薩莫伊洛維奇,即便沒有明著投靠的,也已經不再響應多羅申科的徵召了,他們現在對東烏克蘭哥薩克及俄國人的到來並不十分抗拒。可以這樣說,如果奧斯曼帝國再不想辦法的話,西烏克蘭肯定陷落,而且即便他們出動軍隊幫忙,除非在正面戰場上徹底打敗俄羅斯人,否則仍然無法挽回局勢。如今的西烏克蘭,當真是人心思變,對土耳其人和韃靼人厭惡透頂了,他們寧願俄國人來統治也不願落入波蘭人或土耳其人的手裡,因為他們本就信奉東正教的,與俄羅斯人多多少少有些共同語言。」

    「烏克蘭能夠作為一個獨立國家繼續存在下去嗎?」李晴聽完後皺著眉頭問道。

    「恐怕是不太可能了。」高文剛搖了搖頭,說道:「從我們華夏東岸共和國的角度出發,自然是希望烏克蘭哥薩克酋長國能夠繼續作為一個獨立政權存在下去的。俄羅斯帝國無論是東進還是南下,都不是我們希望做法就是將他們堵回去,逼得他們只能西進,去找瑞典人和波蘭人死磕。東面我們已經親自上陣了,將俄國人堵在了涅爾琴斯克;這南面的話,說實話就得靠波蘭王國、奧斯曼帝國和克里米亞人了,但老實說目前看起來有點困難,他們自己都打起來了。」

    「烏克蘭哥薩克酋長國是重要緩衝,這裡一旦丟掉,這兩個我們有著大量利益的國家將首當其衝面臨俄國人的威脅。因此,烏克蘭是不能丟的,讓俄羅斯人聞到了黑海咸腥的空氣,再想把他們趕回去,這要付出的代價就太大了。」李晴霍然站起身來,在屋內轉了一圈後,問道:「小高,有沒有可能勸說奧斯曼人與波蘭停戰?現在俄國人很明顯打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主意,土耳其人不會不明白這點吧?」

    「這也很難。」高文剛又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說道:「奧斯曼帝國佔領了波蘭東南部的波多利亞省,同時將西烏克蘭變成了自己的保護國,丟失了大片國土的波蘭人這會正意欲一雪前恥呢,怎麼可能停得下來!除非奧斯曼人主動歸還已經納入統治有幾年的波多利亞,並且將西烏克蘭也吐出來,這對素來注重臉面的穆罕默德蘇丹以及科普魯盧大維齊來說簡直就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因此,這場仗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了!」

    李晴明白高文剛說的是實話,他剛才也不過是一時激動,想再試一次罷了(之前曾經委婉地提醒過,無效)。現在想想確實不可能,大軍已經集結,怎麼可能輕易撤回,那不是兒戲嗎?奧斯曼帝國還沒昏庸到這種程度!

    那麼,這樣看來,烏克蘭大概率是要丟給俄羅斯人了。後面,就要看波蘭人和奧斯曼人,有沒有本事再從俄國人手裡奪回了,要知道現在俄國人也怕得要死呢,奧斯曼帝國這種龐然大物,年幼的費奧多爾沙皇未必有勇氣招惹。

    「所以,就看後面如何操作了!」李晴想道:「為此哪怕將威尼斯人、熱那*亞人拉過來幫個場子也在所不惜,他們現在在黑海北岸有著不少商業利益,國內超過三分之一的糧食、牲畜全靠這裡供應,應該很害怕這裡遭遇戰火,更害怕俄羅斯人一家獨大的吧。另外,克里米亞汗國的現代化進程也必須提速了,否則的話,經濟、軍事、政治、文化制度不改革,其未來國運堪憂啊,被人擺弄來擺弄去以至於就快要亡國的烏克蘭就是前車之鑑。」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8
第五百七十一章 對法經營

    1676年9月15日,兩艘隸屬於南海運輸公司的650噸級笛型運輸船駛進了哈吉港內,同時也給李晴帶來了很多需要他親自處理的文件,其中就包含有關對法關係方面的東西.

    簡單來說,現在東岸和法蘭西都有建立相對正常的關係(與以前冷淡甚至偏敵對的關係相比)、發展貿易和商業交流的衝動與打算。與多年前東岸人欲去巴黎而不得的窘境相比,現在法國人的架子可是小多了,這種態度方面的轉變,無疑和華夏東岸共和國越來越強大的國力和影響力是分不開的。

    曾幾何時,法蘭西王國曾經是東岸工業品尤其是各色紡織品、染色皮具和金屬農具最大的銷售市場,比每年貿易額穩定在二百萬元以上的奧斯曼帝國還要大。只不過,法蘭西人發展工業的意圖也相當明顯,無論是馬扎然時代還是柯爾貝爾時代,都興建了大量的包括紡織工場在內的作坊,其中既有國營的也有私人的,不過經營狀況都很一般,也就是靠著法國人口眾多、市場廣闊而生存著罷了,若說衝出國門賣進他國市場,那是不存在的。

    但即便如此,法國國內的市場確實被霸佔了許多,特別是東岸出口的大頭紡織品、鐵器、皮革製品等等,與法國自產商品存在重疊,競爭程度很高。反倒是聯合省,因為產品門類眾多,每年對法貿易營業額倒是不少,賺了很多錢,當然戰爭爆發後這種貿易也慢慢趨於停滯了,取而代之的是英國、意大利和德意志地區商品的大量湧入。

    這次法國人主動與東岸緩和關係,其實始於兩年多前。雖然那會東岸賣了很多商品、派了兩個營的僱傭軍倒聯合省,但這在法國人看來都不是事,對戰局的影響也不大,因此在柯爾貝爾的強烈建議下,法王路易十四最終同意與東岸駐歐全權特使李晴進行聯繫,然後達成了一些有關敞開部分商品進口配合的協議在遺產轉移戰爭結束後,東岸人獲得了部分商品在法國市場上的平等關稅(英、荷、西、葡四國的平均稅率),但配額方面的限制仍然存在,這使得出口存在著不小的障礙。

    而這次清除了這些障礙後,兩國間的商業交流自然而然地也就慢慢展開了。最先恢復的是呢絨出口,因為出口聯合省受阻,東岸人現在滿世界地尋找銷路,他們不但找了庫爾蘭人充當代理商,同時也在聯繫其他潛在消費者,以挽救國內好不容易起來的毛紡織業,不使其規模萎縮得過於厲害。在這些潛在消費者中,俄羅斯人是一家,法國人是另外一家。

    眾所周知,法國全境氣候溫和、濕潤,土壤肥沃,是上好的農耕區域,且人口密度很高,根本不可能如英格蘭、西班牙那樣有大片的草場來放養綿羊。所以,多年以來,法國人一直都是從英格蘭、西班牙及聯合省進口羊毛乃至呢絨製品,以滿足國內市場所需。

    但是在與聯合省和西班牙爆發戰爭後,法國呢絨製品的三大進口渠道斷了兩個,只有英格蘭人仍在繼續向法國供貨,且他們還因為產量有限英格蘭人在這場戰爭中賺足了好處,佔領了許多市場,呢絨供應一時間有些跟不上需求而對法國人大肆漲價,這令法國上下十分憤慨,要知道他們本就因為英國人背叛了與他們的聯盟保持所謂的中立而鬧心不已了,現在你又來這麼一出,法國人自然十分不爽了。

    而且,從戰爭角度來講,包括鐵器、紡織品、軍火等重要物資的進口來源單一,本就也是一件十分忌諱的事情。因為誰也說不準一覺醒來英國佬會不會與聯合省結盟,這都是很難說的事情,那麼到時候法國人怎麼辦?從德意志地區進口?從意大利進口?產能跟得上麼?萬一他們也被荷蘭人威脅了呢?所以,加強與東岸的商業合作,也是存在著很多現實考量的,法國人很清楚這其中的利害。

    於是,在去年(1675年)的時候,法國政府出巨資在東岸第一大城市青島港興建了規模宏大、美輪美奐的金百合花商館,並以一個相對低廉的價格出租給了許多志在發展與東岸遠洋貿易的法國商人或船長們。

    今年的時候,已經有第一批法國商船從東岸滿載貨物返回波爾多、拉羅謝爾、南特等港口了,為法蘭西王國帶回了包括80毫米(類似於英制6磅炮)、105毫米(英制8磅)、120毫米(英制12磅)、135毫米(英制18磅)在內的諸多海陸軍用火炮以及諸多配套的彈藥值得一提的是,東岸由於機加工精度較高,每門火炮的實際口徑差距很小,使得大規模標準化、低成本生產成為了可能,因此固定了四種常用火炮的口徑。但這種口徑與歐洲其實還是存在一種差異的,比如英國或德意志鑄造的12磅炮的口徑一般在117毫米的樣子,但東岸只有120毫米的口徑,這就使得採買東岸武器的客戶還需進口一大批彈藥儲備起來,然後慢慢修改國內舊有的模具,做到能夠自產彈藥。

    這些武器大部分都是長身管的火炮,用來替換法國港口那些老掉牙的青銅舊式火炮,以鞏固他們國家海疆的安全。要知道,現在荷蘭人的戰艦還是會時不時地出現在北海、比斯開灣、地中海,這對法國商船的安全航行構成了不小的威脅,同時也對使得其海港處於不安全的狀態。比如之前有一次,荷蘭海軍上將德魯伊特爾率領艦隊出現在土倫、蒙彼利埃一帶,結果就讓法國南部幾個省一陣雞飛狗跳,當地官員不得不將所有「看上去還不錯」的長身管火炮集中送到了東方艦隊的基地土倫港,加強這裡的防務,免得因為火力薄弱而遭到荷蘭艦隊的強行攻擊。

    所以,別看法蘭西陸軍在戰場上威風世。但在素有海上馬車伕之稱的荷蘭人面前,法國兩大艦隊還是老老實實地縮在了敦刻爾克和土倫港內,只趁荷蘭人不備的時候出港執行任務,大部分時候避免與其正面交戰。這一次,法國人意識到自己海防力量的薄弱,因此斥巨資從東岸進口了大量105毫米(這個口徑的大炮在東岸是不被作為海防炮台標準配備的,因為海軍部嫌其威力不夠)、120毫米、135毫米的高倍徑比、長身管火炮,安防在土倫、馬賽、蒙彼利埃、波爾多、拉羅謝爾等地(敦刻爾克的防務已經比較出色了,暫時無需增加火炮),防止遭到荷蘭人的海上突襲,釀成如同當年沿海被東岸艦隊炮轟、劫掠的一系列丟人事件。

    而在這次成功的軍火交易之後,有了一定互信基礎的東、法雙方打算進一步深入進行貿易合作了,因此法國政府通過中間人熱那*亞的多利亞家族,找到了臨時住在西班牙加的斯港的外交機構,結果因為李晴已經動身抵達了黑海,因此這些商務文件又輾轉送抵了哈吉港這邊,與之同來的還有數名法國使者。

    李晴先是讓人好好了安頓了這幾位法國人,然後找來了高文剛、馬拉提這哼哈二將,又與他們一起開了個小會,就是為了商討下這些商務文件文件的內容已經先期由加的斯那邊的人翻譯過了,內容李晴一目十行匆匆掃了一遍,大概就是法蘭西王國請求與華夏東岸共和國展開更深入的商業合作。再直白點說的話,就是法國人請求東岸人以一定折扣的優惠價格,大批量、穩定地向法國供應包括軍火、紡織品、金屬農具(包括刀片)、皮革、香料、菸草、蔗糖、劍麻在內的數十種商品,總金額雖然沒有估算過,但絕對小不了就是了。

    老實說,法國人提這種要求其實也很正常,畢竟需求量大嘛,給點優惠折扣是應有之意,只不過他還需要與本土進行一定程度的溝通,確認法國人求購的每一種商品能否足量供應,然後才能與法國人進行下一步的商談。當然對於某些國內明顯生產過剩的東西,他現在倒是可以做主與法國人簽訂供貨協議了。

    「法國最近派兵佔領了上次戰爭時丟失的半個聖多明各島。他們從波爾多派了一支小型艦隊,載運了數百名陸軍士兵。西班牙人真是廢物,沒經過什麼激烈的戰鬥就丟了西半部分(這部分是遺產轉移戰爭時期被西班牙佔領的,作為交換,斯特拉斯堡及附近四個自由市鎮被割讓給了法國),然後在接下來兩個多月的時間內,他們又丟了東半部分,現在整個聖多明各島已經被法國人佔領了,聖多明各檢審法院區被迫遷移到了西屬陸地上。」會議開了一會後,因為李晴詢問,高文剛便將最近法國人的部分戰場形勢講述了一遍:「以上是加勒比航運公司的人告訴給我們的,他們曾經收到了西班牙人的出兵邀請,但委婉地拒絕了。另外,多巴哥島被法國人佔領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阿姆斯特丹,據說荷蘭人已經在調遣船隻和人員,打算遠航至加勒比海,將這個島嶼重新奪回。西印度公司真是好運,本來財政狀況不怎麼樣,結果奪島的費用直接由聯合省政府出了,不知道是不是奧蘭治親王在向這些商界大佬、共和派干將們示好。如果是的話,問題也是會複雜化了,目前流亡在南尼德蘭的德維特等人的影響力也是會進一步降低,我們似乎該和他們再聯絡一下,想想辦法。」

    「暫時先不要扯那麼遠,先解決和法國人的事情。」李晴擺了擺手,制止了高文剛繼續說下去,然後繼續就法、東貿易的事情發表談話:「法國人雖然佔領了聖多明各島,且馬提尼克、瓜德魯普、聖盧西亞、聖克里斯多夫、多巴哥等島嶼也控制在手中,但他們的海軍實力不強,雖然可以不覷衰弱的西班牙人,可荷蘭人的威脅也是實實在在的。這次荷蘭人大意之下丟了多巴哥島,肯定會想辦法收復;西班牙人丟了聖多明各,他們與荷蘭人又暫時是盟友,自然也會請求荷蘭海軍派兵過來一起收復。到了那時候,搞不好其他幾個島嶼法國人也會保不住呢,所以他們應當是很難獲得穩定的熱帶商品,即蔗糖、染料、棉花、咖啡、可可、菸草等商品的輸入,這便是我們的機會了,加勒比航運公司的業務將迎來重大轉機。」

    「大魚河機器紡織廠、黃陽縣聯合紡織廠的機會也來了,甚至就連平安織造廠的機會也來了,法國人既缺少呢絨也缺少棉花,當然我們或許需要面對英格蘭人和意大利人的激烈競爭,但我們有一定的優勢。」高文剛也附和著說道:「大豐農機廠、大魚河兵工廠生產的各類金屬器具、農具應該也會很有市場,法國沿海的貿易量現在降低了五成以上,很多商人不敢冒著被荷蘭艦隊搶劫的風險過去貿易,這就是我們的機會了。哈哈,想不到荷蘭人撕毀的貿易協議,居然在法國人這裡彌補了不少,雖然沒可能完全填滿那個大坑,但也相當不錯了,荷蘭人知道後其表情一定會很精彩吧。」

    「我也沒什麼意見,這些對我國工商屆都是十分有利的事情,我們沒有理由拒絕。」之前一直沒做聲的馬拉提這時候也說道,至此基本上意見很統一了。

    「對了,能不能將法國人的精力也更多地牽扯進黑海這邊呢?我聽說法國這幾年國內糧食收成並不怎麼好,災荒的趨勢慢慢變得有些明顯,因此急需從外界進口糧食。那麼在俄羅斯、波蘭糧食很難運抵法國的情況下,另闢蹊徑從奧斯曼乃至克里米亞汗國進口糧食,是不是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呢?尤其是在黑海北岸糧食種植園規模日趨龐大的克里米亞汗國,現在威尼斯人、熱*那亞人每年都從這兒進口海量的糧食,如果法國也過來簽訂一定額度的進口合同並慢慢形成慣例的話,這對於克里米亞汗國的未來未必就是什麼壞事吧?至少,在俄國人打算南下侵略乃至吞併這個國家時,事情會變得更加複雜,阻力也許會更大一些。」馬拉提突然向大家提出了這麼一個建議,並不出意外地引起了李晴、高文剛二人的思考,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有討論價值的議題,思路也非常開闊,值得試一試,畢竟也沒有什麼風險,不是麼?8)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8
第五百七十二章 目標與決策

    連綿的秋雨已經下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剛剛年滿38歲沒幾天的路易十四,心事重重地站在狩獵小屋前的門廊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狩獵小屋啊不,現在已經應該叫凡爾賽公園了是奢華的,這座由勒諾特爾在1662年設計的奢華建築群,至今已經修了整整十四個年頭,耗費了大量由兩千萬法國百姓貢獻出來的民脂民膏,且不知道何時才是個盡頭。

    公園佔地面積極大,有草坪、湖泊、小樹林、花園等自然景觀,同時也有亭園、泳池、雕塑、畫廊、大廳、辦公室、侍衛室、營房等人工建築。從1670年開始,芒薩爾接手了凡爾賽公園的設計工作,這裡常年有至少三萬人、數千匹馬在日夜不停地工作著,他們不但修建著宮殿的其他部分,同時也開挖水道導引厄爾河河水的接近150公里的水道供給凡爾賽的湖泊、溪流、泉和泳池的水,人手不足的時候,路易十四甚至下令軍隊來幫忙。

    除此之外,路易十四還為皇后修繕了杜伊勒裡宮、為教會修建了息養堂大教堂以及在盧浮宮的擴建裡面投入了大量的資金,這些無疑都極大耗費了國庫的資金,若是在和平年代還罷,但在這戰火連天的歲月,顯得有些要命了。財政總監柯爾貝爾為此不得不三番五次勸諫路易十四,不要如此大興土木,要珍惜國力,否則財政可能無法支持三個方向近二十萬法蘭西陸軍的長期征戰。

    毋庸置疑,柯爾貝爾的話是老成謀國之言,路易十四也不是昏庸之輩,因此暫時停了大部分宮殿和教堂的修繕、興建。不過,這看起來仍稍稍有些晚,連續多年的橫徵暴斂和沉重的勞役負擔(很多是戰爭引起的),已經使得法國很多省區的民眾生活陷入了極端困難的境地。特別是在連續兩年秋季暴雨成災之後,東部、南部很多省區陷入了糧荒之,不得不緊急從國庫內勻出部分為戰爭儲備的糧食,與當地的教會組織一起,即行賑災。

    但受災範圍太大了,人數也太多了,法國國內糧食一時不是很湊手,不得不向外尋求援助,但找誰呢?英格蘭人?不,在將越來越多的耕地變成草場之後,如今英格蘭王國的糧食也不是很富裕,這沒多少可以運出來支援法國的?那麼找俄羅斯、波蘭這兩個傳統糧食出口大國採購?不,這不可能!波羅的海完全是荷蘭人的後花園,法國船隻壓根沒膽進入這片一直都很繁忙的海域,因為他們很可能同時面臨荷蘭、丹麥軍艦的攔截、攻擊;俄羅斯更不可能了,因為法國人現在連去那裡的航線都不是很清楚,更別提往返於俄羅斯與聯合省之間的荷蘭船隻同樣多如牛毛了,這樣很尷尬了!想來想去,還是只能找奧斯曼人,從埃及、敘利亞等傳統小麥產區進口糧食。

    當然了,即便國內如此困難,但驕傲自負的路易十四仍然不打算從德意志和南尼德蘭撤兵。目前孔代親王率領經過補充後的五萬軍隊(之前的塞納福戰役法軍傷亡一萬多人)駐防在默滋河一帶,與聯合省、德意志聯軍對峙,並不時爆發一些規模不大的戰役,戰線算是僵持住了;蒂雷納子爵的部隊也得到了擴充,大概有四萬多人的樣子,不過在阿爾薩斯,他的敵人洛林公爵查理四世有六萬軍隊,蒙特庫科利麾下也有數萬來自奧地利的人馬,壓力仍然不小,且對手主帥蒙特庫科利也不是什麼庸人,蒂雷納子爵一時間也無法徹底擊敗對方,幾次交手下來,雙方互有勝負,各自傷亡了數千人;布特維爾公爵手頭大概也有數萬人的樣子,以騎兵為主,駐防在德意志境內,與當地一些諸侯互有攻伐,同時需要兼顧南尼德蘭和阿爾薩斯兩個戰場,做好接應和救援的準備。

    除此之外,在南方的利牛斯山脈、意大利的西西里島乃至更遠方的加勒海,也有大批量的法國軍隊在與西班牙人、荷蘭人進行著戰鬥,再算國內的後備軍和留駐在一些沿海港口防備敵軍登陸的人馬的話,現在法蘭西全國動員並武裝起來的陸軍,妥妥接近二十萬了,且其大多數常年處於戰鬥狀態。

    這種規模的戰爭消耗,即便對於有著兩千多萬人口的法蘭西王國來說,在持續了好幾年之後,也有些吃不消了!柯爾貝爾作為法王路易十四的大管家、王國的財政總監,對此自然是憂心忡忡的,因此他不得不強烈建議路易停掉了勞民傷財的宮殿建設,將有限的資金全數投入到賑災以及戰爭去。

    今天柯爾貝爾再次驅車來到了聖日耳曼的凡爾賽公園,沒別的事情,還是為了和路易十四商討財政方面的問題。更準確地說,是如何在軍事開支與日俱增的情況下,繼續維持法蘭西國內的財政不崩潰。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在戰爭打成了僵局的當下、在敵人兵力足足是己方兩倍且無論損失多少都能迅速用錢補足的當下、在聯合省二度加稅並發行了三輪債券的當下,法蘭西王國若不能迅速從戰場去的突破,這財政怕是要有些支撐不住了,除非他們也在國內加稅,但這事情非常敏感,弄不好會搞出一些反抗事件出來。

    「陛下,修建宮殿和教堂的費用,至今已經超過一億利佛爾了,這幾乎抵得我們大半年的財政收入,可以支持我們無敵的軍隊持續戰鬥兩年時間,必須停止了。否則我們的財政將無以為繼,要知道……」

    「請停一下吧,親愛的巴普蒂斯特,我這不是已經停止了息養堂大教堂和凡爾賽公園的修建了嗎?這部分經費省了下來了,你總會滿意了吧?」路易十四嘆了口氣,打斷了自己的寵臣的抱怨之語,轉身朝他說道。

    「但是陛下,沃勒維康城堡的花園您仍在投入資金修建。」柯爾貝爾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道:「這是拉瓦利埃小姐要求的嗎,陛下,請恕我直言,在現在這種困難時刻,您不該如此放任她的,這會壞了您的大事,難道您不想讓尼德蘭七省的那些商人們向您屈膝求饒嗎?」

    路易十四聞言有些一窒,隨即無奈地說道:「沃勒維康城堡我是打算重新修繕一下,然後看看能不能出售。你知道的,這座城堡至今無人問津,是因為它太舊了。」

    「但拉瓦利埃小姐可不這麼看,她從別處找了很多藝術品送進了城堡,裝飾了許多房間,一點沒有要出售的跡象。」柯爾貝爾並不打算退步,嚴肅地說道。

    路易十四這下更是啞口無言了,只見他運氣半晌後,才有些頹然兼不滿地說道:「我的財政總監閣下,你今天來找我是為了吵架的嗎?事實沃勒維康城堡的修繕和擴建並不需要花費多少錢,也不影響前線的戰事。」

    柯爾貝爾迅速抬眼看了一下路易十四,發現他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深知他脾性的財政總監稍稍緩和了下語氣,決定不再追著沃勒維康城堡的事情不放,轉而說起了今天的主要來意:「當然不是了,睿智的陛下。我今天來到凡爾賽,主要是為了向您匯報有關與東岸人合作的事情,最近我們達成了一些初步的協議,這對國家的戰略頗有好處。」

    「說來聽聽吧。」路易十四找了一處石椅坐下,凝視著面前大片的草坪,說道。水滴打在草坪旁邊的湖泊,濺起了漫天的漣漪,平時他是在這片草坪與湖泊邊享受陽光、追逐女人,偶爾也會招待一些已婚的貴婦人(目前路易十四已經將王后身邊的12位侍女換成了12位已婚貴族婦女)或外來述職的將軍(將軍們往往帶來勝利的消息),都是美好的回憶,因此他非常享受這片草坪。

    「首先是一件好事。」柯爾貝爾說道:「陛下您派往加勒海的艦隊可以近從東岸人那裡獲得補給。我們已經商議妥當了,一家名為加勒航運公司的企業將向我們的船隻、士兵們出售武器彈藥、食品醫藥在內的一切戰爭必需品,同時承諾可以在莫爾河口的船舶修理廠保養船隻,這將極大增強我們在加勒海的勝算。」

    「另外,這家公司還將向我們出售包括蔗糖、香料、咖啡、可可、菸草、染料在內的一切熱帶商品,陛下您再不用為了沒有足夠的熱帶食物招待將軍們而感到苦惱了,而且我保證價格十分公道,那些該死的葡萄牙人、英格蘭人、意大利人出售給我們的商品價格要公道許多了。」柯爾貝爾又補充說道。

    他提到的這三個地區,如今是法蘭西王國進口商品的最主要來源了,意大利的乾酪、黃油、火腿、布匹和軍火,葡萄牙的橄欖油、鹹魚、醃肉、船具和軍火,英格蘭的呢絨、鐵器、軍火等各類商品,都是深處戰爭的法蘭西王國所急需的,這個國家幾乎每個季度都要在述三地花費大量貴金屬。

    但同時,正所謂無商不奸,無論是葡萄牙人、意大利人還是英格蘭人,他們在對法貿易都很默契地提高了出口商品的價格,壓低了進口商品的採購費用,這使得法國人在貿易處於了巨大的劣勢。但這又有什麼辦法呢,誰讓你現在敵人遍地,貿易對象很少呢?很多時候也只能認宰了!要知道,現在這個市場已經讓荷蘭人玩壞了,他們大肆揮舞著支票本,滿世界採購各類軍需品和日用品,大量貴金屬短時間內被釋放到了市場,使得商品價格幾乎每個月都在升,通貨膨脹程度不斷加深,所以你指望別人不漲價,那簡直是不可能的!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不甘心一直當冤大頭的法蘭西王國當然也和他們財政日益緊張有直接關係除了想辦法加大與傳統貿易對象奧斯曼帝國的聯繫外,也找了位居南方新大陸的華夏東岸共和國,打算與這個生產能力據說相當不錯的國家簽署商業合作協議。

    公允地說,法國人的這個決定是非常明智的!因為如今東岸人也剛剛被聯合省撕毀商務合作條約而搞得很傷,如今法國人突然頂來,焉能不欣喜若狂?而且東岸人生產的商品價廉物美,談一談的話也能拿下來一些折扣,這對商品進口量巨大的法蘭西王國來說無疑是非常划算的,而這是雙方合作的基礎了。

    另外,東岸人據說剛剛與奧蘭治親王鬧翻,還在南非那個地方佔領了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殖民地,這無疑大大惡化了兩國間的關係。如今雖然沒有正式撕破臉皮開戰,但無論是柯爾貝爾還是路易十四,都堅定地認為這兩個國家短期內是沒有和好的可能性了,因此大可以放心大膽地與東岸人做生意,敞開進口他們的商品,減少國庫資金的外流速度。唯一需要警惕的,大概是要適當保護一下本國花費很大代價才逐漸培養起來的一些產業了,不能讓它們因為東岸商品的大量湧入而陷入停工狀態,繼而導致破產之事發生。這些作坊很多從黎塞留時代建立了,歷經三任宰相管理、投資,如今已經頗具規模,不能輕易損失掉。

    「東岸人提出了什麼條件?他們不可能如此好心吧?」路易十四突然問道。

    「他們想得到的,是與我國長期的貿易協定,而不僅僅限於戰爭期間,這是他們的商務代表兼大使明確無誤地向我表述的。」柯爾貝爾立刻回答道:「我覺得這並沒有什麼問題,只要我們控制好關稅稅率和進口商品的種類,這只會對我們有好處,而不會有壞處。反正,以前這些市場也是荷蘭人的,現在丟給東岸人,也並不是什麼無法接受的事情。」

    「那很好。」路易十四言簡意賅地說道:「我們的目標始終是低地、弗朗什孔泰、阿爾薩斯-洛林一帶尋求擴張,王國的任何決策都必須為這個目標服務。東岸人暫時與我們的目標沒有衝突,相反還有一些助益。巴普蒂斯特,你可以詢問一下東岸人的大使,看看他們有沒有與法蘭西王國結成更緊密的同盟的念頭,如軍事方面的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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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9
第五百七十三章 斡旋的嘗試

    1676年10月下旬,上任沒兩年的華夏東岸共和國駐法蘭西大使林定之剛剛送走了法王路易十四的特使蒙特斯潘侯爵,隨便便返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內,定神思考了起來。

    蒙特斯潘侯爵這個「假鰥夫」的來意其實很簡單,就是試探性地詢問華夏東岸共和國是否有興趣與法蘭西王國結成「更進一步的關係」。而這個所謂的「更進一步的關係」,蒙特斯潘侯爵雖然沒有赤裸裸地直說,但也算非常露骨了,做過多年外交工作的林定之從對方的言語中很容易就能分析出來,這法蘭西王國是想與東岸結盟啊!

    這可就是大事了!軍事同盟這種事情尤其是法蘭西王國目前正處於一場規模龐大的戰爭中的時候向來十分敏感,需要通盤考慮,不可能突然答應。況且林定之本人也不過駐法國大使這麼一個司局級幹部,連他的定頭上司李晴都未必能做主,因此他只能對蒙特斯潘侯爵的試探表示哼哼哈哈,不做正面回答。

    當然人家此番過來,也沒異想天開到就與東岸人達成什麼實質性的協議,蒙特斯潘侯爵的任務其實僅僅就是傳個話罷了,同時也開一些似是而非的條件,吸引東岸人繼續與他們展開更深入的會談。

    現在,林定之在思考的就是這些所謂的條件,說起來其實也無非就是些在歐洲與南美守望互助及一些市場商業方面的合作罷了,即法國人妄圖通過保障東岸商民在歐洲部分地區的安全(通過他們的影響力)以及比以前讓渡更多的市場利益為條件,換取東岸人在南美、非洲乃至遠東為法國人提供便利,同時為他們打擊敵人的海外利益。

    這樣的條件,林定之坐下來仔細想了想後,其實是嗤之以鼻的,覺得這法國人實在太黑、太貪婪,僅僅憑這麼一些不夠份量的條件,就想讓東岸人為他們火中取栗,分擔戰爭所帶來的沉重壓力,試問這又怎麼可能呢?

    誠然,現在法蘭西陸軍百戰百勝,孔代親王、蒂雷納子爵絕代雙驕的組合給法蘭西王國開拓了大量的疆土,擊敗了無數的敵人,可這又如何呢?你法國人能保證自己的旗幟插到哪裡,哪裡的國土就能被消化,市場就能被東岸工業品所佔領嗎?想想也不可能!

    事實上,出於種種原因比如宗教、橫徵暴斂等方面的因素法國人至今始終無法在佔領區維持一個較為穩固的統治,反抗可謂此起彼伏。比如當年在南尼德蘭大肆改新教堂為天主教堂,就惹得佔領區的荷蘭人不斷起來襲擊法國佔領軍,由此可見一斑。

    就靠這些,法國人憑什麼讓東岸人相信能夠給予自己足夠的利益,進而結成軍事同盟呢?林定之呵呵冷笑了兩聲,心裡對這事已經判定了死刑,李晴特使斷無可能同意此事,本土外交部也不是腦殘,更無可能犯下此等錯誤。

    當然就這件事本身來說,法國人也沒付出什麼成本,他們僅僅是一個外交試探罷了,根本談不上付出了什麼。如果東岸人開出的結盟條件非常令人難以接受,那麼他們自己可能就會拒絕了。在東岸人不想看到歐洲大陸崛起一個強權國家的大背景下英格蘭人同樣不希望看到這點東岸與法國結盟,注定是缺乏基礎的。

    拋開了這檔子事情之後,林定之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前陣子李晴交代下來的任務,即要求他和東岸駐馬德里大使一同努力,接觸西班牙與法蘭西的實權人物乃至君主,看看能不能斡旋兩國之間的戰事。

    之所以如此,實在是西班牙王國這個虛弱的巨人如今在與法蘭西王國的戰爭中不斷被放血,損失頗巨。本土執委會擔心,再這麼搞下去,萬一西班牙王國出了什麼變故,可能會影響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利益,因此他們緊急行文歐洲方面,看看能不能試著斡旋一下西班牙和法蘭西之間的戰爭,讓他們單獨媾和,雖然這看起來很難,但本土認為值得一試,反正也不用花費什麼,不是麼?

    本土的命令傳到歐洲這邊後,李晴分別給東岸駐巴黎、馬德里的使節行文,要求他們與這兩國官方接觸,看看這事有無可能。林定之作為駐巴黎大使,自然是接到了命令,而且他也已經先期求見過法王路易十四了,結果因為路易行蹤不定他最近大半年來,要麼在聖日耳曼的行宮處理政務,要麼率軍前往東部邊境親征,只有很少一段時間待在巴黎求見了兩次,都未能如願,也不知道路易是真的很忙呢還是不願意就這事與東岸人扯皮。

    不過這次蒙特斯潘侯爵前來拜訪,倒也給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即法王路易十四願意在聖日耳曼的凡爾賽公園接見林定之,出發時間就定在兩天後的10月25日,屆時會有一小隊法國騎兵過來護送林大使前往凡爾賽兩天後就出發,時間稍稍有些緊,因此林定之需要理一理自己的思路,免得面見路易十四時手忙腳亂。

    「說起來也是諷刺,現在這麼多國家裡面,願意看到西班牙王國好,不願意他們吃大虧的,可能也就我們華夏東岸共和國了。」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後,藉著茶水氳氤的香氣,林定之的大腦開始了急速的轉動:「我們將西班牙王國看在自己獨享的美食,不容他人覬覦,但是這個食物卻沒有身為食物的自覺,老是招惹另一個有著饕餮大胃習慣的傢伙。好吧,這樣說也不準確,法蘭西王國是早就瞄著南尼德蘭了,西班牙王國早晚要和他們對上。但問題在於,在法國人尚未公然對你動手的情況下,你又是為何如此急著跳出來給人家機會呢?說起來,還是沒有接受自己已經衰落的現實,總想著趁著法國人四處樹敵的時候,加入到人多勢眾的一方,看看能不能藉著這次機會一雪前恥,撈回以前失去的很多東西。唉,想法好是好的,可也不看看如今在陸地上,這麼多國家加起來也沒能擊敗法軍啊,反倒是敗仗連連,也是沒誰了。在這種情況下,你西班牙這個冤大頭,又怎麼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呢?這次估計,他們是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其實,林定之剛才所想的確實也是實情。這個國家不知道怎麼搞的,在標誌性的羅克魯瓦戰役失敗、精銳的弗蘭德軍團覆滅後,這麼多年來一直渾渾噩噩的,始終沒有認清自己已經衰弱到極點的事實,還以大國自居,即便在遺產轉移戰爭中被狠狠地削過一次之後仍不悔改,且沒有任何改善與法國關係的興趣,使得自己的國防威脅始終存在,也不知道西班牙宮廷和樞密院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而為了給西班牙人擦屁股,使他們不至於被別人「玩壞」,這麼多年來,東岸人投入了無數的精力和資源,為的就是保住這個虛弱的大國在外表上的光鮮與完整。為此,他們不惜在遺產轉移戰爭中正面硬懟法國人,出動戰艦打擊法國沿線貿易線、佔領他們的離岸島嶼,最後甚至還不惜在法國沿海尋找地點進行炮擊、登陸,以削弱法國人的戰爭意志;另外,當西班牙王室財政困難,而荷蘭人的借款條件又十分苛刻之時,東岸人牽頭,幫西班牙政府拉來了大筆來自意大利的借款,幫助他們渡過了好幾次的財政難關。

    從這上面可以看出,東岸人為西班牙王國做了許許多多的事情,可謂至矣盡矣!為的就是不讓這個巨人轟然倒下,然後財產被一堆如狼似虎的歐陸國家所分食,那對東岸人很不利。尤其是西班牙王國那龐大的美洲殖民地,在東岸人尚未有那麼巨大的胃口將西班牙人的殖民地完全吃下時,維持現狀就是最符合東岸利益的選擇更直白點說,維持一個體型巨大,卻又比較混亂、虛弱的西班牙王國,是最符合華夏東岸共和國利益的,因為這有利於他們一點點蠶食其廣闊的美洲殖民地。

    可現在西班牙這個國家卻「不聽話」,三番五次妄圖與歐陸第一強權國家法蘭西掰手腕,這可就讓東岸人給愁死了。畢竟按照目前歐陸戰場上的局勢發展下去,即便法蘭西無法兼併西班牙,卻也足以讓其失血過多,繼而引起一系列不可測的後果。基於這種考慮,本土便下令給駐歐全權特使李晴,讓他看看是不是嘗試一下讓西班牙與法蘭西單獨媾和,退出這場由法荷戰爭而發展起來的規模空前的大戰。

    「只能盡力而為了,法國人大概是很難放過西班牙的,除非他們給出令人滿意的條件,這可能又涉及到賠款與割地的事情了。唉,這西班牙王國,怎麼就這麼不讓人省心呢。」思考了半晌後,林定之重重地嘆了口氣,將杯中已經有些微涼的茶水一飲而盡,心裡尋思著。

    1676年10月29日,林定之在數十名法國騎兵的護衛下,乘坐馬車抵達了著名的凡爾賽公園,然後在公園內的大草坪上見到了正在野餐的法王路易十四。路易十四先前見過幾次這位年輕的東岸大使,對他有些印象,因此一上來就招呼他過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一起享用豐盛的午餐,這吸引了很多貴族、軍官們詫異的目光,同時似乎又若有所思。

    午餐結束後,就著秋天明媚的陽光,健談的路易十四與林定之先是交換了對藝術和女人的一些看法,然後才將話題轉入正道,談到了東、法兩國間加深貿易聯繫乃至結成緊密的軍事同盟的事情。路易十四對這兩件事非常重視,認為這是同時符合兩國利益的選擇,希望東岸的國會盡快給出答覆。

    路易十四認為,東、法兩國一旦聯手,那麼東岸人可以消滅海外貿易的許多潛在競爭對手,同時也能藉著法國勢力的擴張而在歐洲獲得更加廣闊的商品市場,這簡直就是雙贏的事情!對於路易十四的這個看法,林定之的內心只能呵呵了,不過卻也沒做什麼反駁,只是禮貌地表示加深兩國間的貿易聯繫確實符合雙邊利益,並且已經得到了全權特使李晴的批准,不日即可傳回本土正式施行。

    不過對於路易十四兩次提及的兩國結盟,林定之就只能推脫茲事體大、無法擅專了,表示這種重大外交事務必須得到本土國會的批准,否則一切都無法作數。路易十四聽了這些不置可否,看不出他的看法和情緒,只是點頭表示認可林定之的解釋。

    而接下來就是林定之此行的重頭戲了,這位年輕的東岸駐法大使委婉地提出了斡旋西班牙王國與法蘭西王國之間戰事的事情。對於東岸人的這種「熱心之舉」,路易十四聽了後只有一個反應,那就是哈哈大笑。

    這個統治者兩千多萬人口國度的君主,看起來對林定之的提議似乎毫無興趣。甚至在林定之硬著頭皮暗示法國方面可以開出一個停戰的條件時,路易十四也沒有任何回應。林定之大窘之下猜測,以法國人如今在戰場上佔盡上風的形勢,大概就連路易十四本人也不知道該開哪些條件吧?難道要求西班牙王國給一筆巨額賠款,然後割讓南尼德蘭、弗朗什孔泰、洛林以及西西里島?這顯然不可能嘛!

    路易十四現在的想法,應當是繼續等待戰場上的捷報,看看他的將軍們最終能夠做到哪種地步,然後再決定從西班牙這個老大帝國身上割多少肉下來。東岸人現在就提出斡旋停戰,是注定無法在法國人那裡得到回應的。甚至,他們不但無法在法國人這裡得到回應,就連馬德里那邊,他們的努力都有很大可能遭致失敗,因為西班牙宮廷仍舊存有幻想,對聯合省、奧地利等國家的力量盲目相信,想要在戰場上扳回一城哩。

    試問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斡旋又怎麼可能有結果呢?林定之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心想這只能等待局勢的發展,走一步看一步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9
第五百七十四章 貸款

    1676年12月中旬,西班牙加的斯港。

    持續三年充足的雨水給西班牙農業帶來了極大的助益,安達盧西亞、格拉納達這些傳統農業區原本逐漸乾涸的水庫再度變得充盈,農業生產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復,糧食產量逐步增加,這從糧食進口量連續三年減少就能看得出來了。

    當然西班牙的農業也僅僅只是恢復了部分罷了。摩爾人時代遺留下來的大規模農田水利設施,在卡斯蒂利亞人統治時代日漸敗壞,雖然其間西班牙政府也力度恢復,對安達盧西亞、格拉納達等地的農業基礎設施進行了幾輪投資,但說實話,比起摩爾人時代仍是大大不如的,這就注定了他們的糧食產量始終無法恢復到當年的鼎盛時期。

    也不知道目睹此情此景,馬德里的貴族們是不是有些後悔當年分多批次驅逐掉的數量多達全國人口五分之一的摩爾人和猶太人。這些人後來大部分被奧斯曼帝國吸收,極大充實了帝國的農業人口、商業人才以及技工儲備,對國家經濟的發展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當然了,我們都知道,在宗教掛帥的西班牙王國,任何意識形態不符的人被驅逐,都是可以接受的。

    好吧,讓我們再談起農業生產的事情。這連續三年糧食獲得豐收(當然也是相對而言的,西班牙人仍然需要進口部分糧食,雖然缺口已經很小了),極大減緩了貴金屬外流的速度,紓解了西班牙王國金融財政方面的困難,這使得西班牙上下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原本他們擔心連年的歉收和沉重的戰爭負擔會給國內帶來災難般的影響,現在看起來似乎不會了。

    但是過分的樂觀情緒也是不應當存在的,這是12月中旬離開了克里米亞汗國返回加的斯港辦公室的李晴的認知。西班牙王國如今深陷戰爭泥潭,偏偏宮廷開支及其他非必要用度都非常巨大,這給財政造成了極大的困難。再加上過往債務所帶來的沉重的財務負擔,可以說每一年西班牙人的財政都是遊走在崩潰邊緣的,他們從新西班牙和秘魯弄來的金銀塊,往往只夠給荷蘭人償付債務的利息及極小一部分本金,可見其財政困難程度。

    其實,這次法荷戰爭搞成現在這麼大的場面,西班牙王國願意加入戰爭對法宣戰,除了親戚奧地利王國的勸說以及本身意欲一雪前恥外,荷蘭人答應免除相當部分的歷史債務本息,也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這些幾十年前腓力四世時代欠下的舊債,已經折磨了哈布斯堡家族足足兩代人,且一直無力還清欠款本息。這次奧蘭治親王動員各種關係協調國內銀行家、商人們之間的利益,將這部分債務負擔從西班牙人頭上移除掉,西班牙人還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的。

    不過,他們也許低估了戰爭的烈度和長度,這讓他們本就拮据的財政再度雪上加霜。荷蘭人雖然在今年年初經濟增撥了一筆超過二百萬盾的援助金,但這點錢只打了一個水花就又消失不見了,因為數量達到了十多萬人的西班牙海陸軍每日裡耗費巨大,這點錢根本支撐不了多久的,除非他們現在就立刻與法國人單方面媾和,然後解散掉起碼一半以上的軍隊,這才是挽救財政的唯一辦法。

    當然西班牙人現在做不到這一點,因為戰爭仍在繼續。不得已之下,他們只能找到東岸人,請求進一步的財政援助,這便是李晴緊急從黑海返回加的斯的主要原因之一。不過目前看來,他似乎回來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東岸如今國內還在大搞基建,政府債台高築,欠了很多錢;而他們駐歐的各大商站呢,僅有的利潤這兩年也在分批往回調,能夠自用的資金非常少,尤其是位於卡法、哈吉兩地的商站,這兩年為了購買來自波蘭、烏克蘭的奴隸,不知道花了多少錢,目前已經請求威尼斯人提供幫助了從去年年底開始,威尼斯流通銀行及全新成立的里亞托廣場銀行為上述兩個商站提供了超過一百萬杜卡特的信貸支持,以方便他們吃進海量的奴隸。

    這麼一大筆錢,說實話一旦用光,都不知道該怎麼償還。好在威尼斯人提供的貸款年利率只有4%,絕對的良心價,且期限很長,暫時不虞被人追在屁股後面討債。大不了,以後現金償還一部分、物資抵充一部分,然後再在新華夏島上免費給人家批一些地五十年的使用權,應該能夠勉強償還本息,而且這也應該是威尼斯人較為喜歡的一種償付方式。

    因此,在東岸人自己的銀根都十分緊缺的情況下,又怎麼可能拿出一大筆錢來支援西班牙人呢?甚至於,他們就連物資都拿不出多少來,因為很顯然生產這些物資也是要錢的,而東岸人現在很缺錢,且各項生產都已有計畫,不可能臨時隨意變更。故考慮來考慮去,今天李晴特使還是找來了多利亞家族的保羅,與他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從「神通廣大」的意大利商人那裡籌集一筆借款。

    「現在意大利的形勢很複雜,法國人的軍隊二次入侵了西西里島。這次規模比上次略有增加,總數大概超過了三千人。卡洛斯國王已經下令那不勒斯的軍隊渡海前往西西里,並與當地貴族的軍隊聯合,一同驅逐法國侵略者。你知道的,熱那*亞有很多大家族在西西里島上經營莊園,靠種植糧食和甘蔗獲利,這次戰爭一起,大家損失不輕,就連糧食來源都頗為不足,為此政府已經發行了兩期債券,募集資金給豐裕公署,讓其從克里米亞和埃及多加進口穀物。」保羅‧多利亞一上來就抱怨連連。

    最近他一直在加的斯港打理家族生意,托東岸人的福,雖然最近加勒比海打成了一鍋粥,但分散了進口渠道該家族既有從新大陸直接發貨的,也有從加航公司那裡轉手買的,同樣更有在新華夏島種植園內直接出產的商品的多利亞家族生意受到的影響並不是很大,仍然可以相對穩定地面向下級批發商供貨,雖然貨源有些緊張,但比起別人是好了太多了。所以,像他們這樣的家族與東岸之間的關係是十分親密的,如果不是涉及到重大利益的問題,他們也不會對東岸隱瞞什麼,因此這會保羅說了這話,李晴也就認真傾聽了起來。

    「所以,國內很多閒散資金已經投入到了政府發行的公債之中,而且今年上半年,他們還給維也納方面融資了一千八百萬銀行里拉,現在一時間資金有些困難。」保羅‧多利亞說完這些後,看著李晴說道:「西班牙王室目前還欠我們熱*那亞商人群體超過六千萬里拉的巨額貸款未還,如果再行給他們融資的話,未必有很多人願意,因為風險實在是太高了。」

    「這不行,西班牙現在很困難,南尼德蘭、弗朗士孔泰、洛林、西西里島,四處在開戰,就連在靠近本土的比利牛斯山脈,最近他們的軍隊還剛剛吃了一場敗仗。再加上海軍還時不時地出擊與法國人的東方艦隊碰面交手,這損耗不是一般地大。荷蘭人已經免除了他們不少債務,並且同意一大批在未來幾年內即將到期的債務展期或暫時停止計息,但這仍無法從根本上解決西班牙人的財政問題。他們現在急需一筆新的資金注入,以維持他們收復西西里島、守住弗朗什孔泰、穩住比利牛斯山脈防線。」李晴聽了後立刻阻止了保羅‧多利亞接下來的抱怨,用一種略帶嚴肅的語氣說道:「聽著,保羅,我們不能讓西班牙王國倒下,無論如何都不能。他們現在需要錢來繼續進行戰爭,如果財政方面無法得到保障的話,那麼會有什麼不可測的情況出現,這個誰也說不準。」

    說到這裡,李晴讓秘書給自己拿來了一幅手工繪製的西歐地圖,指著上面各個國家說道:「路易十四是個很有雄心的君主,他時刻沒有忘記為法蘭西王國開疆拓土。看看這次的戰爭吧,他們在幾年前失去了最好的一次進軍阿姆斯特丹的機會後,目前已經在默滋河之前裹足不前,大概率無法取得突破了,即便是孔代親王領軍也不行。東面弗朗什孔泰、阿爾薩斯-洛林一帶,神聖羅馬帝國的諸侯們對其忌憚頗深,奧地利隨時準備在法國人擴張的爪子剁回去。再看看南面,嘖嘖,薩伏伊、意大利,好大一塊肥肉,打起來似乎毫無難度呢,而且意大利素來非常富庶,你猜路易十四在東北面、正東面的擴張受阻後,會不會揮兵南下,佔領富饒的意大利北部?保羅,你現在就可以看到了,有一個保有一定實力的、對法蘭西充滿仇恨的西班牙王國的存在,有多麼重要了吧?」

    「上個世紀法王弗朗索瓦一世佔領意大利時期,你們熱*那亞、米蘭各大商人集團的慘狀,我想家族文獻內一定多有記載吧?被人家訛了多少錢呢?被抓了多少人呢?不,保羅,不要以為這種情況不會重現。法蘭西王國因為秋天收穫時節大雨連綿,已經連續歉收兩三年了,他們雖然有兩千多萬民眾為君主提供財富,可戰爭依然榨乾了他們的國庫,更何況路易十四還是個揮金如土、喜歡大興土木的君主,我想他可能會對富庶的意大利非常感興趣。真到了聯合省與法國媾和、奧地利退出戰爭、西班牙屈服的時候,我想無論是熱那*亞、米蘭、帕爾馬、托斯卡納、盧卡、威尼斯、比薩都無法獨善其身吧?你們願意頭上再頂個將你們視為豬羊的統治者嗎?」李晴放下了地圖,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保羅‧多利亞說道:「是時候做出決斷了,保羅!西班牙不能倒,無論如何都不能倒!現在將我的話帶回意大利,以最快的速度籌集至少兩千萬銀行里拉的借款,利率隨意,最好不要超過8%,西班牙堅持不了太長時間的。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你們借給西班牙人的很多利率都是12%、15%,荷蘭人甚至借的是20%的利率(說實話,這種利率的借款,荷蘭人也沒想過西班牙人還本金,永遠付息就可以了),但這次不一樣,西班牙人的資金很緊缺,利息真的不能太重,為此我們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擔保。」

    李晴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保羅‧多利亞自然不能再對此橫加推諉,況且人家說的也是實情,意大利地區確實也是法國人的擴張方向之一。一旦路易十四在其他兩個方向受阻,難保不會轉換主攻方向,將目標對準意大利,試問到了那時候誰來救他們?

    只是,道理是這樣講沒錯,但兩千萬里拉是一筆巨款,即便是赫赫有名的聖喬治商行,短時間內也無法籌集完畢,還是要靠大家分攤一下操作的基本形式是,熱那*亞、托斯卡納、米蘭等國政府發行西班牙戰爭債券,然後由國內各大商人家族、銀行什麼的承包,反正這種風險極高的債券,散戶是沒有興趣、也不可能購買的,雖然東岸人已經答應提供擔保,但擔保物是什麼、擔保到什麼程度,都還是未知的呢。

    「就不能勸說西班牙王國及時止損,與巴黎簽署和平條約麼?」保羅‧多利亞突然間又問道。

    「不能,巴黎方面不同意。」李晴回答道:「另外,馬德里宮廷和樞密院的那幫老爺們,對自己的認識還很不清楚,幻想荷蘭人、奧地利人會與他們一同死扛到底,也不同意呢。事實上,他們剛剛拒絕了我們的一次和平斡旋嘗試。」8)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9
第五百七十五章 潘帕(十二)

    布宜諾斯艾利斯正迎來溫暖的春天。

    郊外某處村子邊,小麥抽出了綠芽,接下來是牛蒡,過去又是一片燕麥地,再過去是一畦蔬菜和馬鈴薯,兩棵果樹無精打采地矗立在那裡。

    此時天空飄起了小雨,一些高喬人為了避雨,將碩大的、呈三角形頭巾狀的牛蒡葉子罩在腦袋,活似一個個綠甲蟲。路兩邊有許多花朵傲然綻放著,橘黃色、亮紅色、粉紅色的花點綴著道路兩旁的青草地,點綴著潘帕平原這片美麗的世界。

    因為下雨,一個尚在進行途的集市不得不即可終止。很多印第安面孔的農民匆匆收拾起散放在路邊的穀物、肉、蜂蜜、蜂蠟、蠟燭、肥皂、酒、乾果等商品,防止它們被雨水泡壞。要知道,馬老爺們要來徵收賦稅了,他們可是不怎麼收實物的,只要現金,如果不能夠令他們感到滿意的話,他們的下場將會非常慘看到燕麥地邊那片木房了麼?那是犯人們居住的囚室,囚室陰暗潮濕,食物粗陋無,還時常會被看守們打罵。除了有限的幾個宗教節日可以休息之外,囚犯每天都要出動去教會和貴族老爺們名下的土地勞作,直到服滿刑期或者死亡才能解脫。

    布宜諾斯艾利斯城雖然名氣極大,但起快速發展了數十年的東岸城市來說,仍然顯得有些不夠看。首先是城鎮市民偏少,只有區區三四千人的樣子,大部分都是白人或梅斯蒂索人,只有極少數特殊的印第安人才有資格居住在城內。至於好勇鬥狠的高喬人,對不起,素來是被嚴厲禁止進入布城的,特別是在他們攜帶著馬匹和武器的時候。

    其次,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商業也極其有限,這導致城鎮商業人口偏少,看起來缺乏活力。布城最大的出口商品,大概是活牛、醃牛肉、牛皮、牛角、牛筋、牛脂等商品的出口了,但這多在一個遠離城市的外港「南村」進行,從東岸進口的大宗商品同樣在這裡岸,說起來倒閉布城商業氣息濃厚多了,城市活力看起來也相當不錯,滿大街都是酒館、妓院、貨幣兌換所及分門別類的各種批發市場。

    布宜諾斯艾利斯與其起來,更像是整個檢審法院區的化心、宗教心、政治心和軍事心,殖民地實權官員、教會層、高級軍官這種是食物鏈的頂層,多來自半島;政府小官、下級軍官、有一定聲望的商人是這裡的堅,多是本地土生白人(即克里奧爾人)出身;政府底層辦事員、職業士兵、小商販是城市的下級階層,來源較複雜,多是克里奧爾人、梅斯蒂索人以及剛從舊大陸輾轉而來一無所有的半島人;至於說印第安人(主要是克蘭迪人和克丘亞人),對不起,他們是不被統計進城市人口的,在老爺們看來,這些人也牲畜高那麼一級罷了,只能說是會說話的工具。

    布宜諾斯艾利斯僅有的本地商業,大概是附近的農民們將自己農田和牧場裡收穫的商品拿來出售的集市貿易了。這些農民大部分都是梅斯蒂索人或印第安人,另有少數土生白人或半島人,他們平日裡種植小麥、黑麥、瓜果菜蔬,飼養牲口,養蜂(草原不養蜂簡直是白瞎了),釀酒,製作奶酪和黃油,供給城市裡的等人們享用,以便從他們那裡獲得急需的現金,然後到南村或其他一些商人那裡購買生活必需品多是一些採購自東岸的工業品,本地手工製品較少當然也不能忘了留出足夠的繳納賦稅的現金,無論是政府的稅還是教會的稅,一個都不能少。

    今天布城天空的這場雨來得頗有些不是時候,因為再過大概十天時間是稅吏們下鄉收稅的時候了,有些人還能籌集足夠交稅所需的現金,因此在將貨物料理好並找到了一些勉強可以避雨的地方後,他們並未急於離開,而是遙望著天空,憂心忡忡地等待著這場春雨的結束,然後看看是否有機會繼續進行貿易。

    由蒙小虎領銜的一支東岸考察隊抵達布城近郊時,看到的是這麼一副場景。看著這些穿著各色破舊衣服的農民們滄桑艱辛的面孔,素來聖母的蒙小虎又輕輕地嘆了口氣,朝坐在同一輛馬車裡的隨員們說道:「看看,看看,都看看吧!看看那些長滿了灌木和野草的荒地,看看荒地的那些看起來像是一堆泥土、樹枝和原木的混合物,那是什麼?」

    「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大概是建築物吧?是本地農民居住的房屋?」隨員們仔細觀察了半天后,有人疑惑地問道。

    「是的,沒錯,那是房屋。準確地說,是印第安人、高喬人或梅斯蒂索人的房屋。你們剛畢業或是工作沒幾年,沒出過國,不知道這種東西。」蒙小虎收回了目光,朝跟隨自己前來本地勘察地形的隨員們語重心長地說道:「至少在西班牙人的布宜諾斯艾利斯檢審法院區、查爾卡斯檢審法院區,城市在農民們傳播明和提供方便的貢獻並不大。城市裡的老爺們對郊外農村的生活漠不關心,只知道索取一筆筆的稅收,同時還有徵兵打仗,農民們的生活是非常悲慘的。你們應該都愛喝酒,在布宜諾斯艾利斯,我聽人說每個成年男人半個月都攤不到一小杯酒喝,而女人可能一兩個月都沒有酒喝,因為私自釀酒是重罪,農民們只能購買貴族老爺們從咱們東岸進口的高價酒來消費。而那些所謂的高價酒是什麼呢?呵呵,都是咱們一些鄉間釀酒作坊出產的質量參差不齊的酒罷了,正規國營釀酒廠出產的酒很少,有也是供城市居民消費的。」

    「其實我以前是很討厭無緣無故發動戰爭,然後造成嚴重的人道主義災難的。但其實從現在的情況看來,由咱們華夏東岸共和國佔領了包括布宜諾斯艾利斯在內的廣闊的潘帕平原,也許並不是什麼不得了的壞事。至少,咱們國家人均稅負很輕,生產力發達,商業流通迅速,官僚治政的水平也極高,將這片土地及面的人民合併進咱們國家,我敢斷定,他們的生活水平是會出現提升的,至少現在這種爛渣般的生活強多了。」蒙小虎又輕聲說道。

    話說蒙小虎這次帶隊來到布宜諾斯艾利斯,是來勘察地形,修建「商站」的。這個商站之所以要打引號,因為按照計畫,這本來是個火車站,且東岸人也打算建個火車站。只不過由於西班牙人始終拒絕東岸人在潘帕平原修建鐵路,對外名稱不能叫做火車站罷了,只能以商站的名號來稍稍掩飾一下,只不過懂行的人只要在建起來過去一看,機修間、備件室、貨場、站台等設施一應俱全,能知道這是個什麼玩意了。

    或許有人會問了,既然西班牙人始終未同意東岸人在這裡修火車站,那麼蒙小虎等人來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又是做個啥子事情?難道西班牙人是啥子,不會阻止他們修建火車站嗎?這個事情呢,其實說起來也很複雜,那是西班牙人拒絕歸拒絕了,但拒絕的語氣卻十分「輕柔」、十分「勉強」,一點力道都沒有,這一下子讓老於外交事務的東岸官員們嗅出了味道,因此立刻召集西班牙駐東岸大使塞巴斯蒂安男爵進行了密室會談,隨後便有了這麼一系列舉措。

    蒙小虎雖然沒有參與那次會談,更不是外交部的官員,不過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這其可能存在一些貓膩,大致是西班牙人不想讓東岸人在潘帕平原修建鐵路,不過現在各個方面又有求於他們,沒法擺出一副特別強硬的姿態,因此這裡面可操作的空間更大了。尤其是蒙小虎在聽說執委會已經應允增撥一部分款項,用於在潘帕平原購買鐵路及沿線附屬土地後,更覺得其有問題了。

    他甚至隱隱感覺到,也許是秘魯殖民地的官員們與東岸人達成了默契,半推半地允許東岸人在潘帕平原修建鐵路,而馬德里宮廷方面或許被瞞著不知道,或許知道了但裝作不知道。他不知道為了修這條鐵路,東岸方面下下打點了多少人,又動用了多少外交資源,許諾了多少好處,威脅了多少次馬德里的那對孤兒寡母,他只知道,他現在可以帶人去潘帕平原勘測地形、確定線路了,而第一步是給布宜諾斯艾利斯火車站選好址。

    他們這一行總共有三十多人,分乘四輛大馬車,是在南村港登岸的,當時搭乘的是一艘隸屬於國營內河運輸公司的往返於商城港與南村之間的小火輪。登港的時候有西班牙官員短暫詢問過,然後還派了十多名騎兵護送,直到他們安然抵達布宜諾斯艾利斯近郊才作罷,由此可見這事確定無疑是有貓膩了,要不然布城官方怎麼可能是這番做派呢?

    「蒙老師,鹽布鐵路(鹽城—布城)一旦修建完畢,潘帕平原至少東半部這大片土地,基本逃不了我們的手掌心了。我們甚至都不用打仗,因為鐵路修到哪裡,拓荒民眾跟到哪裡,影響力抵達哪裡,西班牙在這才幾個人、幾座城鎮,憑什麼跟我們競爭?」有意氣較風發的隨員聽了後大聲回答說道:「而當我們的鐵路附屬地發展起來後,對這些西班牙民眾也未嘗不是好事,屆時商業發達了,物資充裕了,他們獲取現金的渠道會更多,在購買商品時也會少一層盤剝,生活水平自然會提高。所以,他們應該是不會反對我們修建鐵路的,會極力反對並拖後腿的,應該是諸如教會神父及羅德里格斯家族這類本地大賈,只有他們會因為利益受損而有發難的動機。」

    「他們也不敢發難的。西班牙人現在在舊大陸焦頭爛額的,南尼德蘭大部被法國人佔領了,剩下的部分也控制在荷蘭軍隊和普魯士人手裡,被禍害得不輕。而且東部的洛林公國已經被法國大軍佔領,弗朗什孔泰的土地也大面積丟失,西西里島的少數法國軍隊至今未被驅逐,加勒海的島嶼也被偷襲丟了幾個,簡直是一塌糊塗,四處著火。我甚至懷疑,以西班牙軍隊孱弱的戰鬥力及糟糕的士氣,若是沒有咱們東岸杵在這裡的話,搞不好布宜諾斯艾利斯這種城市都被法國海盜或軍人偷襲佔領了,這並不是沒有可能的。」另一位隨員這時候也發表起了自己的觀點,只聽他繼續說道:「我的叔叔在財政部,我聽說西班牙那個塞巴斯蒂安大使正籌劃著在青島金融市場發行戰爭債券,好傢伙,票面價值一百里亞爾的十年期債券,居然打八五折讓拉普拉塔銀行承銷,簡直讓人無語,要知道這份債券的年利率可是有12%呢,西班牙人為了弄錢真是想瘋了都。所以,我是不敢相信在這樣一種窘境下,西班牙人還敢對我們發難,他們的心該有多大啊!如果他們真這麼做了,那麼我真的會很驚訝,同時也很好,他們會怎麼收場。」

    「好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地方快到了,都整理下衣著吧,那邊有內務部的官員們在等著我們呢。」聽了一會隨員們私下裡的討論和閒話後,看著路程差不多了,蒙小虎用手指輕敲了幾下窗戶,笑眯眯地看著大家說道:「後面還有很多工作要忙呢。布宜諾斯艾利斯火車站僅僅是第一步罷了,後面的勘測才是重之重,因為這是國家鐵道總局設計院的人規劃路線的最重要的參考依據,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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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29
第五百七十六章 潘帕(十三)

    「伊尼戈,你自由了,有人把你撈了出來。    .      .   」布宜諾斯艾利斯郊外那片牢房前,一個穿著破舊軍服、頭戴船型帽的軍官模樣的西班牙人大聲說道,說話的同時,他對剛從囚室內走出來的某個鬍子拉碴的漢子擠眉弄眼,看起來像他倆原本是熟識一樣。

    而在他們身後,一個官模樣的西班牙人正拿著鵝毛筆在本子寫著什麼,時不時地還朝伊尼戈仔細打量幾眼,最後才重重地咳嗽了兩聲,說道:「伊尼戈,你的運氣真是不錯,竟然還認識東岸的大人物。聽著,混小子,雖然現在你自由了,但我還是得說,如果下次再在我的地頭犯事的話,我敢保證你已經死了。」

    伊尼戈聞言對他扯了扯嘴角,然後揚了揚手裡的鐐銬,等看守將它打開後,頭也不回地跟一名身穿黑色山裝的男人離開了。

    而在他身後的囚室裡,幾個瘦骨嶙峋的囚犯正眼巴巴地看著他,嘴裡則不停地哀求著看守,乞求能得到一點食物或酒水,當然也有人淒淒慘慘地說自己病了,乞求能夠休息一天時間,不到貴族老爺的地裡去幹活。不出意外地,所有這些囚犯都得到了看守也是伊尼戈以前的僱傭兵同伴劈頭蓋臉的臭罵和鞭打,然後便再無聲息了。

    「伊尼戈,看來你這次沒能順利完成任務啊。」黑色山裝的男人坐在馬車車廂裡,看著一臉彩色的伊尼戈,遞過去一包煙和一盒火柴,說道:「我讓你幹什麼去了?偵查潘帕草原西班牙人的軍事哨所,可你幹什麼去了?你居然去盜竊西班牙人的倉庫了!若不是你的東岸國民身份以及在那邊多少有些老關係的話,你現在已經是飄蕩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城外的某具風乾的屍體了。」

    說話的山裝男子是國家情報總局的探員。在銀海港的時候,他找到了以前打過交道的伊尼戈,強令他放下手頭的捕牛工作,帶著幾個老兄弟深入平原腹地,摸清楚西班牙人各軍事哨所的所在位置。他當時雖然有些不情願,不過不敢違抗國家情報總局的淫威,因此只能暫時和勞司吉等人告別,叫了五個平日裡關係頗佳的夥伴,在國家情報總局的探子們那裡領了一筆錢,匆忙路了。

    接下來的日子是艱苦、漫長且無聊的。伊尼戈一行六人在遼闊無垠的潘帕平原晃悠來晃悠去,依靠自己豐富的經驗辨別方向、繪製地圖,然後運氣頗為不錯地查到了總計四個西班牙軍事哨所(每個哨所大概駐有五十多名騎兵)。

    在派兩名老兄弟攜帶地圖和報告返回銀海港後,伊尼戈和另外兩人(一人在野外得了急病去世)一路摸到了深處內陸地區的某個西班牙小鎮弗朗哥鎮(位於後世拉斯弗洛雷斯城)。這個突然出現在地平線的小鎮引起了伊尼戈等人的極大興趣,因為這是個不為外界所知的小鎮,既不是沿海殖民地,同時也不像科爾多瓦等處在內陸交通線,顯得非常突兀。

    伊尼戈當機立斷潛入鎮內進行偵查,他們以皮革販子的身份作為掩飾,憑藉著嫻熟的西班牙語(伊尼戈是西班牙裔,另兩人是高喬人)很快打入了鎮子,然後一邊裝模作樣地做生意,一邊打探小鎮的內情。

    只不過,他手下那兩個高喬人狗改不了吃屎,竟然在抵達的第三天夜裡打暈了鎮裡的司庫,然後將倉庫內的不少銀幣席捲一空,打算與伊尼戈一起逃跑,結果還沒出鎮子被抓了,也是倒霉得不行。

    兩個直接動手的高喬人被當即處死,伊尼戈因為一副西班牙面孔切未直接參與動手而倖免於難,不過也被押解到了布宜諾斯艾利斯入獄,等待審判。好在監獄裡有幾個看守是他以前在南尼德蘭戰鬥時的僱傭兵同伴,因此對他十分照顧,不但食物給的充足,連活計安排得都很輕鬆。再加此人敢打敢拚,身手不凡,監獄裡一幫人均被其打服,故一時間小日子倒也過得頗是滋潤,除了沒有自由以外。

    後來,或許是在監獄裡待膩了,或許是害怕那個前來見過他一次治安官要審判他,因此伊尼戈讓人想辦法將消息傳到了南村的東岸商人那裡,然後讓國家情報總局知道了他的所在,這才有了剛才這一幕戲。

    此刻在面對東岸情報官員的詰問時,素來桀驁不馴的伊尼戈難道地沒有發作,而是端端正正地坐在他面前,一本正經地聆聽教誨。這時只聽情報官員繼續怒斥道:「我還聽說你在西班牙人的監獄裡走私烈酒、盜賣囚犯的衣服,很是發了一筆小財啊。伊尼戈,我說你本事不小啊,最後是不是錢全花光了,這才想到派人通知我們啊?不然你還躲我們躲到幾時?」

    「長官,其實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我只不過是……」

    「行了,你閉嘴,不要再說了!」情報官員右手往前一伸,打斷了伊尼戈接下來的話,說道:「我不想聽你那些辯解的鬼話,你小子是什麼人我很清楚,以前你那些爛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了,現在你有一個新任務。」

    「長官,我被關了好幾個月,身體還有些削弱,您竟然讓我出任務……」

    「如果你不滿意,我可以重新把你送回那裡,你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話。」情報官員用一種危險的眼神看著伊尼戈,說道:「我現在說,你只管聽!這次的任務很簡單,是協助我們的一支鐵路勘測隊伍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周邊活動,並保證他們的安全。記著,他們去哪裡你都得給我跟著,一步也不許離,確保沒有任何可疑分子接近他們。當然如果有誰阻撓他們勘測線路的話,你們也可以出手,但要有所克制,儘量不要搞出人命,或者至少不要在人多的地方搞出人命,明白了嗎?」

    「可我現在手頭沒人了,也沒錢,武器、馬匹什麼也都丟了。」伊尼戈攤了攤手,說道。

    「你可以到我這來領三千塊錢,武器由我們供給、人員你來招募,馬匹、鞍具什麼的也是你自己想辦法。平日裡可以和勘測隊的人一起吃飯,一起住帳篷,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別的開銷了,我想五千塊錢應該可以支持你們很久了。」情報官員從車廂坐墊底下拿出了一把機制軍刀和一把步槍,說道:「一時找不到刺劍,湊合著用軍刀吧。這把槍可是高級貨,線膛槍呢,射擊精準,射程也很遠,平時愛惜點,總共給你們五把,你看著分配。」

    「哇,真的是線膛槍呢。啊,這是子彈模具!我說國內那些軍工廠怎麼回事,這麼些年還沒解決加工精度的問題,連子彈還得我們自己現做,搞什麼呢?」伊尼戈接過一把嶄新的米尼步槍,對這種之前只裝備了正規陸軍的武器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感覺。

    當年在南尼德蘭時,伊尼戈聽一些從加勒海返回的老兵們吹牛,說海盜當線膛槍的例不低,子彈都是海盜們現做的,用來在關鍵時刻一錘定音。不過那種方法成本終究過高,拉膛線很容易,可能契合槍膛的子彈製作起來頗有些費工夫了,因此始終無法推廣起來,只是由於海盜們的特殊愛好而在小範圍內流行罷了。

    但東岸共和國有著工業化的生產力量和革命性的設計,雖然無法將每枝槍的槍管精度都做得大體一致,但拉制槍管膛線的效率卻歐洲人高多了,成本也低了很多。現在唯一的麻煩,是子彈還得士兵自己用模具和鉗子額外加工一下,以貼合自己槍支的實際情況,當然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士兵們在空餘時間時是可以自己製作子彈的,後世歐洲很多國家開戰時,士兵們是利用晚的時間自己開模製作子彈的當然與海盜們的銅質子彈相,東岸人自己製作的鉛彈成本要低多了,也容易多了。

    「能有這槍用偷著樂吧。」情報官員給自己點了根菸,說道:「另外如果你真的很缺人手的話,你原來蹲的那所監獄內有沒有熟識的或可靠的人選?我想辦法把他們都『買』出來,然後交給你管治。記住,一定要可靠啊,我可不行你招一堆牛鬼蛇神回來,然後盡給我添麻煩。記住,如果我因為保護勘測隊不力而倒了黴,你肯定會在此之前倒更大的黴的。」

    「好吧,你說了算。」聽聞還可以給自己免費弄來幾個幫手,伊尼戈立刻適時服了軟,只見他用一種隨意的語氣問道:「長官,這條鐵路一旦修建完畢,潘帕平原跑不掉了吧?我聽說西班牙人將潘帕分作濕潤潘帕和乾燥潘帕,其前者最為富饒,後者則馬馬虎虎。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再修一條支線通往科爾多瓦,嘖嘖,整個潘帕平原跑不掉了。西班牙人,對這片遼闊的土地已經完全放任了,或許以前他們很重視,但在如今這個形勢下,已經顧不了許多了,是嗎?早晚都會將這片土地丟給我們,區別只不過是價錢多寡罷了。」

    情報官員聞言臉色有些驚訝,似乎對伊尼戈這麼一個坐了半年牢的傢伙居然也能接觸到外界消息感到頗為驚訝,只見他點了點頭,然後似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又用一種相對鄭重的語氣說道:「對了,伊尼戈,既然你提到了如今西班牙王國所面臨的困難形勢,那麼我覺得你可以去嘗試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那是試著去影響、招募生活在潘帕平原的高喬人,讓他們為我們服務。我得提醒你一下,為我們服務的意思是一旦西班牙人政策出現變化,想要對我們有所不利時,這些高喬人能夠在儘量短的時間內被組織起來,然後與西班牙人展開戰鬥,如攻擊內陸地區的那些西班牙軍事哨所,你覺得可以做到嗎?」

    「我只能說可以試試,但結果實在難以保證。」伊尼戈思考了一下後,說道:「但如果這樣一來的話,三千塊錢可能有些不太夠用了。」

    「到時候再說,現在錢不能給你。」情報官組織了伊尼戈繼續騙錢的念頭,說道:「如果你真的能夠在潘帕平原拉出一支隊伍,那麼我會向級匯報,然後給你們發錢、發武器,給番號、給名分,絕對不會虧待你們的。」

    與伊尼戈交談完畢後,下午時分,情報官帶著他見了一下勘測隊的領隊蒙小虎以及他的幾位副手,表示接下來他們的安全將由伊尼戈負責,情報總局會額外撥四個探員跟在伊尼戈身邊,協助他招募、管理隊伍,以應對各種各樣的複雜情況。

    蒙小虎走南闖北很多年了,難得對伊尼戈這個人還有些印象,知道這廝是一個無法無天、桀驁不馴之輩,曾經被陸軍、梅機關、憲兵隊徵募過好幾回,背景複雜。這回又被國家情報總局的人從西班牙人的監獄裡撈了出來,委以重任,看來也是對他十分信任了。蒙小虎當然相信情報總局的眼光,因此在打量了伊尼戈幾眼後,便與他握了握手,笑著表示了認可。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伊尼戈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城內找來了四五個老熟人。這幾個傢伙三四十歲了,在城裡當兵扛槍,一年下來也掙不了幾個錢,至今還是老光棍。被伊尼戈一番忽悠,直接脫了軍裝跟丫跑了,招呼也不打。

    而這個時候,國家情報總局的那位官員也神通廣大地從監獄裡撈了七八個伊尼戈指定的人。這些人多半是犯事的高喬人、梅斯蒂索人乃至克丘亞人,神情愁苦,衣衫襤褸,不光目光卻賊亮賊亮的。伊尼戈用西班牙語跟他們又是威脅又是許諾地說了半天,然後一人發了一把軍刀,在四名情報總局探員的協助下,與那四五個老僱傭兵一起編成了一個排,伊尼戈自封排長,正式開始了護衛警戒工作。

    12月27日,布宜諾斯艾利斯火車站的位置終於確定完畢了,離南村外港不遠,方便運輸。而也是在這一天,一艘三桅大帆船從東岸本土悄然駛抵了南村港,並在這兒扔下了數百名被組織起來的波蘭、烏克蘭勞務工,打算正式開建火車站東岸人染指潘帕平原的腳步,真的是一步緊似一步了,直讓西班牙人有那麼一絲喘不過氣來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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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30
第五百七十七章 潘帕(十四)

    「好,好事,大好事啊!」1677年1月5日,氣候溫和的牛莊港內,剛剛晨練歸來的何源看著一份本土下發的密級文件,興奮地吹了聲口哨,惹得正在旁邊吃早飯的夫人劉薇翻了個白眼,幾個孩子也擠眉弄眼地笑個不停。

    「呵呵,你們懂什麼!」何源哈哈一笑,早飯也不吃了,直接翻身騎上了一匹馬,在兩名內務部警察的護衛下,朝位於城內的辦公室而去。

    他之所以如此高興,是因為看到的文件上明確寫明:在接下來的四年時間內,本土將向潘帕平原以修建鐵路的名義發送總數超過四萬人的移民、流放犯人、非國民勞務工(主要是波蘭人和烏克蘭人)。這些人裡面,出身在本土的二代國民約為一萬人上下,他們是東岸人在潘帕平原變相擴張的主力和中堅;流放犯人和非國民勞務工加起來大概三萬人上下的樣子,這些人都是拖家帶口的,將按照人數被編成四個生產建設兵團,就如同東岸人在遠東登萊所做的那樣,開墾土地、種植糧食、平整地基、修建房屋,當然上述一切活動均限於鐵路附屬地範圍以內,當然這也已經足夠了。

    本土之所以這麼豪放,當然是和如今的人口數量密切相關的。按照本土民政部、移民部、梅機關聯合統計加估算得來的數據,截止去年(1676年)8月底,華夏東岸共和國的總人口數量已經達到了6萬人的數字,繼續創歷史新高。

    在這些人中,出生在本土的二代國民數量約為5萬,佔比2%,繼續獨佔鰲頭;來自東方的移民加起來有138萬人左右的樣子,佔比大概37%出頭,位居第二;有東岸國民身份的白人男女共有約54萬人,佔比接近6%,也不算少了;非國民的數量增長較快,原因大家都懂的,目前約有4萬人,其中白人非國民數量達到了2萬人的高位,佔比首次突破了50%,為5%,足見過去一年東岸人吃進了多少草原民族賣來的斯拉夫奴隸。

    國民與非國民兩者相加,總數妥妥破了四百萬。這樣多的人口數量,怪不得本土執委會諸公們這麼豪爽,願意平均每年往潘帕平原輸送一萬人呢,這就是來跑馬圈地的啊!趁著西班牙人自顧不暇的時候,先造成既成事實,然後再與西班牙人反覆扯皮,最後大不了給點好處、免除點債務也就結了,多大個事啊!

    這四萬人到來後,再加上潘帕平原上本就存在著的兩萬多東岸人,這何源治下的人口已經確定無疑地超過六萬了。這自然不是一個小數目,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草台班子可以管理得過來的了,因此本土在上個月剛剛下文將何源升為牛欄山地區行署代理專員,並且往這兒派了許多年紀各異、老中青結合的幹部數十人,協助何大專員搭建起領導班子來。

    而這個所謂的牛欄山地區行署,管轄範圍也極其廣闊,不但現有的十多個定居點要歸其管轄,未來鹽布鐵路一旦正式確定路線,人員也安排了進來,一樣要受其管轄。簡單點說,他何源何大專員未來就是潘帕平原上東岸勢力民政方面的一把手,可謂是位高權重了。當初毅然辭去順化海關關長職務、低配來到牛莊鎮任鎮長的決定,現在收到了豐碩的回報,至少幫助他何某人在仕途上省了不下十年時間。

    何源來到辦公室後,發現國家鐵道總局的幹部、之前一直在鹽城港籌備鐵路的陳嘉正在等他。這個傢伙彼時正津津有味地翻看著幾份有關國際局勢的文件(由孫悟本主持工作的《真理報》報社、宇宙真理辦公室聯合編纂,可以乘坐時內參,只供處級以上幹部審閱),見到何源走進辦公室後,他嘿嘿一笑,端起桌上香濃的咖啡抿了一口,才笑著說道:「西班牙人打得很爛啊!你說他們圖什麼?那個什麼洛林公爵查理四世是西班牙卡洛斯國王的封臣吧?可我看他怎麼走得和奧地利人更近?這麼多年來,也沒給西班牙王室交多少錢,結果被路易十四一打,卡洛斯國王倒想急著為他報仇了,真是奇哉怪也。嘖嘖,他麾下現在有幾萬軍隊,貌似全靠荷蘭人和奧地利人在出錢幫他維持著吧,不然一個失去了領地的喪家之犬又怎麼可能跳得這麼歡呢?唉,這西班牙人就是愚蠢,愚蠢到家了!明明遺產轉移戰爭時奧地利的利奧波德還與法王路易十四密謀瓜分西班牙領地呢,結果現在竟然還毅然決然地站在奧地利人一邊,這西班牙宮廷上下是中了什麼魔法巫術了嗎?怎麼盡做這些腦殘的事情!」

    「他們若是不愚蠢的話,那麼我們又哪來的機會蠶食他們的土地和財富呢?」何源將外衣和毛子都掛到了衣架上,然後坐到了陳嘉對面,看著他說道:「西班牙人若是沒有吃大虧,沒有有求於我們,這條鹽布鐵路又怎麼可能進展如此之快呢?說起來,陳處長,你的這份工作還是西班牙人幫你找的呢,你得謝謝他們。」

    其實,何源這句帶有調侃之意的話其實也沒說錯,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講,陳嘉原本不過是國家鐵道總局官僚機構內的一名普通副處長,雖然工作上的表現還算出色,但卻也沒太多壓過同儕的地方。按照正常路子,他還需要好多年才能慢慢在系統內爬上去,一步步擔任處長、副局長、局長(或鐵路公司總經理)、副總局長、總局長,前程基本是可以預計的。

    不過鹽布鐵路的規劃,一下子讓他跳出了那個競爭激烈的小圈子,不但行政級別上升了一級,成了正處長,同時還撈到了鹽布鐵路籌備辦公室主任這個炙手可熱的職務。等到鐵路正式開始興建後,他的一舉一動都將落在很多大佬的眼睛裡,只要工作上面稍稍有些兩點,很快就會被簡拔起來,擔任更重要的職務,因此這可謂是一條仕途上的康莊大道。

    而這條康莊大道,至少從一開始並不是天然存在的。若不是國際局勢的風雲變幻以及西班牙王國陷入一個有一個危局的話,東岸人也不會想到在這裡修建一條堪稱動脈級別的鐵路。所以此刻何源戲稱陳嘉的這個工作是西班牙人幫的找的,雖然有些戲謔調侃之意,但倒也不全是扯淡。

    陳嘉這會聽何源這麼一說,立刻哈哈一笑,繼續盯著手裡的文件說道:「你說得對,何專員,我是得感謝西班牙人呢,而且我也已經做好了感謝西班牙人的準備。你看哪,我們已經籌集到了第一筆資金,鹽城港那邊的火車站也已經修建完畢哦,請允許我吹噓一下,那是一座漂亮的火車站,未來鹽布鐵路將在那兒與定鹽鐵路交匯未來我們還要繼續將這條鐵路向內陸地區不斷延伸,力圖控制更多的地盤,安置更多的人口。不如此,又怎麼能報答西班牙人的『努力』呢!」

    「哦,你們籌集到了資金?多少錢?」何源一聽頗感興趣地問道:「三十萬?」

    「比這更多一些,五十萬!總局從交通彩票和鐵路債券中撥過來的,讓我們盡快破土動工,同時從鹽城和布宜諾斯艾利斯兩個方向開始修建。速度一定要加快,能修多遠就修多遠,因為未來西班牙人的政策可能還會有變,到時候這條鐵路的命運還未可知,說不定就要被迫停工。所以,趁著現在這個好機會,先把能修的都修起來,人也儘量多安置一些過去。造成了既成事實,西班牙人難道還能下決心趕我們走了不成?」陳嘉終於放下了手裡的文件,抬頭看向何源,笑著說道:「這就是我來找你幫忙的原因了。何專員,聽說剛有一批兩千名波蘭勞務工乘船抵達,怎麼樣,先讓我帶到鹽城縣去修鐵路吧?」

    「原來打得是這個主意啊。」何源聞言有些失笑,隨即委婉卻堅決地說道:「不行,本土剛剛批準成立牛莊縣(下轄牛莊鎮、東昏鄉、牛首鄉、大盤鄉、乾豐鄉和野甸子鄉,共六個定居點,是全國第122個縣級行政單位)、銀海縣(下轄銀海鎮、莘城鄉、牛欄山鄉、浚儀鄉、獲牛鄉,共五個定居點,是全國第123個縣級行政單位)及其他數個零散定居點,這些人都是地方上的基建主力軍,怎麼可能派給你們修鐵路呢?那樣地方上的幹部還不把我罵得狗血淋頭啊,不妥,不妥的,你另想辦法吧。」

    何源剛才提到的所謂的「零散定居點」總共有四個,分別是位於後世坦迪爾小城附近的外黃鄉、位於後世阿亞庫喬小鎮附近的長羅鄉、位於後世普林格萊斯上校城附近的通許鄉,以及位於後世齊亞爾小鎮附近的鶴丘鄉。

    這四個定居點都是去年年底時分批准設立的,均是為了鹽布鐵路的修建打好基礎,它們沒別的任務,就一件事,快速發展農牧業,以便為鐵路修建大軍就近提供部分糧食、菜蔬和肉製品,以減少長途轉運的數量,降低成本支出。

    四個鄉鎮全部是歸牛欄山地區行署管轄,預計初步投入超過六千移民,也算是大手筆了。而這些地方的前期基建工作,毫無疑問是由波蘭勞務工來完成了,因此這才是何源拒絕陳嘉借人請求的最主要原因開什麼玩笑,我自己轄區內還一堆事情要做呢,在完成這些任務之前,又怎麼可能把寶貴的勞動力借給你到鹽城縣去浪呢?

    另外一點不得不提一下的就是,同樣是去年年底新成立的牛莊、銀海二縣也比較特殊,因為這是執委會第一次批准在名義上還是他國領土的地方設立正式的政府機構,簡直是開天闢地頭一回,讓人頗為詫異。尤其是後者銀海縣,其縣城銀海港旁邊的舊城就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城鎮馬德普拉塔,至今還有大量西班牙居民居住著呢,結果竟然被劃進了東岸縣份的範圍內,也是奇葩到了極點。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兩個縣的設立已經很明白地宣示了一件事,那就是東岸人想要佔領潘帕平原目前來看,至少是沿海的一部分地區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甚至都懶得多加掩飾了。相信這兩個縣設立後,未來用不了幾年,又會設立1-2個縣,然後鐵路附屬地再發展起來,潘帕平原上的東岸國民總數達到八九萬人之多時,西班牙王國即便想改變主意,認真對待潘帕平原被蠶食的現狀,他們也無法做更多了,總不能強行驅逐這小十萬人吧?那樣其實也就和開戰無異了,沒人敢下這樣的決心。

    「陳處長,不是我不幫你,是真的不合適。」看到陳嘉還欲再言,何源擺了擺手,加重了語氣說道:「現在蔡家兄弟率領的民兵在草原上打得很順手,國家也增撥了款項(終於不用地方上再出錢了,而這顯然也是正式設縣帶來的好處之一),延長了他們的作戰時間,所以草原上的治安形勢很好,我們必須抓緊這個有利時間,將大量物資運到預設地點儲存起來,然後以最快速度修建起各類基礎設施。我知道你們鐵路部門的工作也很緊要,但你們現在不才剛剛確定了鹽城縣境內那麼一段麼?那就找鹽城縣政府幫忙嘛,讓他們征發勞役,以徭役的形式幫你們修路。放心,鹽城縣是大城市,人口也多,區區一小段鐵路,還壓不垮他們。」

    「目前那幫人更在意的,怕是鹽布公路的修建狀況,每年冬天都派人上工地幫忙,哪還有人來修鐵路。」聽到這兒,陳嘉也氣不打一處地說道:「罷了罷了,我自己想辦法。不就是這條鐵路暫時看不到經濟效益嘛,一個個推三阻四的,我自己向總局打報告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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