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2051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四百零五章 既要戰爭,也要發展(二)

  處於盛夏中的峽谷堡的清晨還是比較涼爽的。早上五點,彭志成在一干護衛、隨從們的簇擁下,登上了一輛從下伊河鎮方向開過來的列車。

  這趟列車已經在峽谷堡停留了大半夜了,峽谷火車站的工人們在昨天晚上八點火車停靠在此地後,就開始了緊張的卸貨工作。兩節木質貨車車廂內裝滿了專門為峽谷堡本地三千六百餘居民們維持生產生活運轉所需的各種物資,如:燃料(煤炭)、建築材料、日用品、機械設備等。

  在裝卸工們從火車車皮上卸東西的時候,峽谷火車站機修班的修理工們也對火車進行了一番緊急檢修。如今囿於東岸較低的冶金和機械加工水平,火車這種非常考驗國家工業總體實力的集成系統還相當之不可靠。

  機修工們給火車更換了一些磨損較厲害的軸承,同時也檢查到了幾個齒輪嚴重變形,最後,蒸汽機車的活塞連桿不知道是長久沒換了還是出廠的時候本身質量就不咋滴,表面竟然出現了明顯的裂紋,這讓機修班的修理工們著實有些無語。這個要是斷了,行駛中的火車車速將驟降一半,甚至可能還會出現其他連帶問題。

  在將火車修理完畢,同時加足煤水後,工人們又往貨運車廂內裝載了約二十噸小麥——這是給鐵路沿線的百尺崖堡供應的糧食。其實整列火車運載的物資大部分都是糧食,加上峽谷堡的二十噸小麥一共是五十噸,剩下的三十噸是從下伊河鎮調集的。

  在伊河中下游地區的七個鄉鎮中,只有下伊河鎮、寧津堡、峽谷堡三地是有糧食盈餘可供輸出的,奇山鄉的糧食自給自足但基本無多餘,剩下新立未久的河陽堡、大沼鄉以及長山鐵礦目前都需要從外界輸入糧食,其中長山鐵礦更是糧食輸入大戶。

  說實話,伊河地區農業條件確實不如鴨子湖流域,蓋因這裡的土壤不甚肥沃,再加上這裡的人口也不是很充裕,以及彭志成這個大軍頭確實也不是搞經濟建設的好手,因此這些年來伊河地區也就勉強做到了糧食自給而已,但卻沒能多上繳中央一粒糧食用於出口。

  其中,梅林縣的糧食在經過這幾年的發展後略有些剩餘,但也用來填周圍的兩個新定居點的窟窿了。峽谷堡(3500人)、寧津堡(1500人)、下伊河鎮(4000人)三地在去年共有約十萬畝登記在冊的耕地,這片尚未執行三茬輪作制度的農業區總計收穫了4000噸小麥和2300噸大豆,分別比去年遞增10%和12%,收成只能說一般般,既不好也不太差;平均畝產則分別為80斤和46斤,大致與去年持平。

  因此我們可以從中看出,該地區增產的糧食主要還是靠新開墾的土地增收,糧食單產並未獲得提高。另外就是正進行地如火如荼的拉普拉塔戰爭也並未影響到下伊河鎮等三地,這片地區的農民們並未被大量抽調到前線,因此糧食產量得以維持住了並且還穩中有升。

  這些糧食去除掉本地居民們日常消耗的,三地差不多還能勻出約1800噸小麥和同樣數量的大豆供於輸出。對於這些糧食,除本應上繳給國家儲備糧庫的部分外,其餘部分統一由伊河地區行政公署通過銀行承兌匯票予以強制收購,以支應正在修建西北鐵路的近九千名工人(包括南非勞務工以及百尺崖堡、梅洛堡兩地居民)所需的糧食消耗。

  此外,西北墾殖局下轄的其他幾個定居點如河津堡、成山堡、鐵嶺堡也需要伊河地區供應糧食,不然他們根本無法支撐下去,畢竟這些定居點都是近一兩年內陸續設立的,遠不具備自給自足的能力。

  當然除了糧食消耗外,西北墾殖局還需要消耗大量的肉食和蔬菜。蔬菜還好說,本地可以解決大部分,但肉食伊河地區可就承擔不了了——他們自己還短缺呢。要解決這個問題,還是得靠沿海六縣來支援,比如畜牧業發展地相當不錯的首都東方縣和北鴨子湖地區的共和國糧倉西湖縣。

  因此每隔一段時間,下伊河鎮的碼頭便會出現大量運輸豬牛的船隻。這些豬牛在碼頭上被卸下後,為了防止它們掉膘,西北墾殖局甚至都不捨得讓它們走路,該局局長馬甲為此還特地向國家鐵道總局協調了火車皮,用火車將它們運到大約九十公里外的百尺崖堡。

  部分豬牛在百尺崖堡就地屠宰食用,部分則醃製後用重型貨運馬車向梅洛堡的方向運輸,當然還有一小部分繼續由高喬人組成的牛仔隊人工驅趕到鐵嶺堡,以讓技術工人居多的這座工業城鎮的居民們也能食用鮮肉。

  據不完全統計,西北墾殖局下轄的各定居點日常糧食及副食品消耗、工廠和城鎮建設所需建築材料及機器設備、修建鐵路所需的鐵軌供給及建材,以及人員、武器、日用品等雜七雜八的東西,每年從下伊河鎮到百尺崖堡大概需要運輸超過一萬五千噸的物資。以載貨60噸的蒸汽列車往返一次兩天(需要沿途裝貨、卸貨及檢修)來算,一個月大概能運輸九百噸的物資,一年差不多也就一萬噸上下的樣子。

  當然以上這都是理想狀況,事實上現實中根本不可能達到這麼大的運輸量——這一是因為目前通車的西北鐵路一期(下伊河鎮到百尺崖堡段)還是單線,無法同時對開火車以節省時間;二是因為目前火車的可靠性還不是很高,經常半路拋錨,這顯然又浪費了大量的時間。

  而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以全力保障西北墾殖局建設所需各類物資的運輸,國家鐵道總局特地在下伊河鎮的火車站內準備了兩輛列車,同時加強調度,以儘量提高現有鐵路線的利用率;另外,下伊河鎮、峽谷堡、百尺崖堡三個火車站內還各有一個蒸汽火車頭備用著待命,以隨時更替損壞的火車頭。

  不過即便如此,按照正常情況來算,只要西北鐵路一期複線一天沒有開通,那麼西北墾殖局所需的各類物資根本就無法足額保證,因為即便修建了鐵路,運力仍然不足(可見開拓內陸地區的困難)。但具有黑色幽默的是,從沿海地區往下伊河鎮輸送各類物資的內河運輸船隊的運力也相當不足,一年所需的一萬五千噸物資能有一半運輸過來就謝天謝地了,因此國家鐵道總局這時候倒也可以拍著胸脯說我們鐵路沒有耽誤西北墾殖局的各項建設……

  停靠在峽谷堡火車站內的火車車頭上,司爐工不斷地將粉碎好的標準塔城精煤鏟進爐膛內,爐內的火越燒越旺,鍋爐氣壓差不多已經達到了正常水平。蒸汽機不斷吞吐著水蒸氣,煙囪內冒出了滾滾濃煙,偶爾一些從煙囪內逸出的火星甚至還引燃了鐵軌旁一棵枯樹上的樹葉,這引起了火車站內工人們的一陣混亂,而火車司機及司爐工對此則哈哈大笑。

  上午五點半,只聽一聲汽笛長鳴,蒸汽機車兩側的氣缸開始緩緩做功,列車也漸漸提速,直朝五六十公里外的百尺崖堡而去。彭志成等人坐在最後一節客運車廂內(車廂一共8節,第1節是煤水車,第2-7節是貨廂,第8節是客廂),此時裡面除了他們這一撥人外,便只有寥寥十幾個前往百尺崖堡、梅洛堡一帶出差的各行技術人員了。

  火車開動後,彭志成趴在敞篷車廂的欄杆邊,看著鐵路沿線大片平整的原野以及一閃而逝的牛羊,內心不由得感慨萬分。這就是工業的力量,如果沒有火車這種工業皇冠級別的大殺器,東岸人想開拓內陸地區的礦產那是千難萬難。

  不過如今即便有了一次載貨60餘噸的蒸汽火車,開發並不遙遠的西北地區依然還有些力不從心,令人不由得有些遺憾。彭志成知道這是自己心急了,如今東岸人開發西北墾殖局轄地的步伐已經相當之快了,只不過限於人力短缺以及戰爭影響等因素,他們開發這個地區的步伐又被生生拖慢了許多。

  如果沒有這場戰爭的話,也許鐵路目前都已經通車到了梅洛堡,往河津堡的鐵路差不多也修建了大半了吧。唉,一方面戰爭為國家拓寬了未來的生存空間——畢竟現在機會難得,以後再想從西班牙手裡搶奪地盤可能就要面對整個天主教世界的共同反噬了;另一方面,戰爭也給國內帶來了巨量的財富——比如大量的肉奶牛。

  當然了,戰爭所帶來的副作用也是相當明顯,比如交通建設的滯後就是一例。運力的不足不但限制了國內經濟的發展,而且也限制了交通設施的建設。戰爭,還是發展,真是令人蛋疼的選擇啊。不管怎麼說,戰爭既然已經打響了一年半的時間,那麼不打出個滿意結果來大家肯定也無法接受,但同時交通建設卻也不能落下了。既然下一階段的五年規劃中都已經提到了重點發展交通行業,那麼一些新的鐵路項目——比如西北鐵路一期複線——的開工建設就可以提上議事日程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四百零六章 既要戰爭,也要發展(三)

  1648年1月20日,晴,鐵嶺堡。

  郊外的一片荒地上,稀稀拉拉地拉著幾道鐵絲網,鐵絲網內堆著亂七八糟的各類器材、工具。上面蓋著油布防雨,下面也墊高了以防雨水浸泡。三四個穿著統一制服的工人模樣的男人閒坐在一起,用半生不熟的標準漢語進行著緩慢的交流。

  這裡是西北特鋼廠廠區的一部分,按照原定計劃在1647年年底就要建設完畢的廠房至今還是個半拉子工程——因為無論是建築材料還是人手都相當不足——更別提計劃中要修建起來的鍊鐵高爐至今才也打了個地基而已。

  該廠廠長沈剛在被西北墾殖局局長馬甲叫過去臭罵了一通後,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帶著幾名隨從乘車前往東方縣了,如今他是中央政府各個部門的常客,尤其是工商部和民政部,他幾乎每天都要去討要物資和人員。討要到東西后,他又跑去交通部和國家鐵道總局內軟磨硬泡,與一幫同樣前來要車皮的其他各部門負責人吵架。沒辦法,運力實在是太緊張了。即便是西北特鋼廠這種國家重點項目,你不去爭也不去搶就根本別指望能順順利利地把你急需的各類物資和人員運回去。

  現在馬甲和沈剛二人基本已經放棄在上半年前完成高爐建設並著手調試生產的指望了,他們現在已經調低了期望,只想在今年結束前將廠房建設完畢,同時進行幾個批次的試生產然後進行研究分析。隨著戰爭的深入進行,執委會和政務院原本承諾給鐵嶺堡的物資和人員減少得相當厲害,而且即便有物資發給他們,在內河運輸船隻被抽調得越來越厲害的今天,也根本沒有足夠的運力將這些東西運回去。

  西北特鋼廠,就這麼被耽誤了!

  沈剛等人離開後,目前工廠被另一位穿越眾副廠長陳凱暫時接管。不過他本人在之前只負責人事、財務等工作,並不懂得技術或生產建設,因此該廠的兩位部門負責人皮埃爾、胡老三也奉命協助他展開工作。現在廠裡的一些重要物資如部分機器設備等已經存放到了修建起來的廠房倉庫內,但仍有相當多的機械零部件、建築材料、潤滑油等物資只能露天存放——頂多在上面鋪上一層雨布進行簡單的防護而已。

  由此可見,西北特鋼廠一邊大聲抱怨物資不足,一邊又將好不容易運來的物資草草放在野外,甚至就連倉庫都沒建好幾間,這組織工作實在有夠混亂的,也難怪馬甲把沈剛叫過去臭罵乃至質疑他的工作能力。

  物資不足,工廠建設工作滯後,無奈之下馬甲只能下令該廠現有的兩百多名工人除留少數人看守廠區外,大部分人被調去平整土地、修築地基。反正大家閒著也沒事,還不如把西北鐵路終點站鐵嶺堡至倒數第二站成山堡之間的路基給修好,至不濟也要先把土地給平整好:該填的水坑填下、該削平的土包削平、該夯實的地面夯實、該挖的排水溝挖好,等等。

  其實,修建鐵路最大的工作量就是修築路基了,只要路基搞好了,下面就是鋪設枕木和鐵軌,速度還是很快的。因此,大夥兒趁著現在沒事幹,還不如搶先把鐵路修築的前期工作準備好,以期鐵路能夠提前通車。鐵路提前通車了,西北特鋼廠也就能夠提前正常開工,那樣大家也能提前領到正常工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可憐巴巴地領著打了七折的基本工資。

  要知道,如今因為戰爭國內的物價指數早就已經慘不忍睹。根據1645年由現任國家貴金屬管理總局局長強全勝提出而設定的一攬子商品(囊括食品、布匹、交通、燃料、住房、照明、日用品及奢侈品,已按照每樣商品對老百姓的重要程度而進行了加權計算)價格指數表,商品價格指數已經從1645年(基年)的100,漲到了去年(1647年)的155(1646年商品價格指數為112)。兩年時間物價指數上漲了整整一半,這通貨膨脹速度可不是一般地快。不過萬幸的是,與老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衣食住行的開支費用上漲幅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大,物價上漲主要體現在牛肉、魚蝦、禽蛋、以及菸酒糖等奢侈品上,因此這才使得國內人心沒有出現大幅度的動盪。

  不過西北特鋼廠的工人們如果長期領只相當於正常工資(7.5元)七折的薪水,那麼依然是一件很令人蛋疼的事情。去年因為國內爆發了嚴重的通貨膨脹,經由政務院申請、執委會批准,華夏東岸共和國的工農業最低月工資上漲了25%,達到了五元;而平均工資差不多也上漲了同樣的幅度——因為幾乎全是國營企業,因此工資條例執行程度較高。

  7.5元的七折,也就比那些拿著最低工資的建築工人、磚窯廠工人(以新移民居多)們高出了一線,這讓這些以技術工人自居、且習慣了領高人一等工資的西北特鋼廠工人們如何做想。因此,此刻他們是真心盼望著特鋼廠早日開工,因此當上頭讓他們集體去修築鐵路的時候他們也並未有太多的牴觸情緒——畢竟去修鐵路也有每天五分錢的工資嘛,而且還包吃喝,對如今工資收入大幅度下降的他們也不無小補。

  而鐵嶺堡除了在工業系統內聞名遐邇的西北特鋼廠外,還有一個對外比較低調——或者說刻意封鎖消息——但對內(主要是政務院和財政部)卻也寄託了相當多人的期望的金礦——鐵嶺金礦。該金礦位於後世科拉萊斯礦區南郊,自從王大力在46年年中發現了第一處金脈後,這一年多來東岸派駐這裡的勘探人員陸續發現了其他幾處礦脈,雖然不是很大,但也是一項很喜人的成就了。

  後世19世紀時烏拉圭人在這裡開採了六十年才將這片金礦開採乾淨,而且到了21世紀初,他們經過勘探後又在附近發現了新的礦脈,年產黃金數噸,因此這裡的黃金資源還是相當豐富的,足夠東岸人開採很久了。

  從去年年初開始,由國家貴金屬總局、財政部、地質部和內務部聯合組成的工作組就已經祕密進駐了此地。二月份的時候,內務部更是派來了大批警察,將這片區域用鐵絲網牢牢封閉了起來,此後,一些本應被流放到海外殖民地的囚犯們也被送來了此地,開始在幾處礦脈上試開採金礦。

  當地黃金的開採一共分兩部分。其中之一是從附近的河流、溪流中淘洗砂金,即派人用一邊順著水流的方向攪動河底淤泥,然後通過網篩將混雜在河底泥沙中的砂金粒篩選出來。當然了,這裡也不是沒有一點技術含量,比如你首先需要建造一個個斜坡以方便河底泥沙順著水流流動等等。採集到的砂金一般來說純度不高,還需要通過汞齊法進行提純,提純後的黃金成色一般在九成以上,少數純度高的可能會超過九五成。這個時候,這些九成多成色的黃金還會被送到自然科學研究院化學所內進行最後的精煉,以進一步提高成色。

  除了河流中的砂金外,鐵嶺金礦內最主要的採金方式當然還是從礦石內開採了。這些囚犯礦工們在勘探員選定的範圍內開挖坑道、開採礦石,開採出的礦石在用蒸汽或水力破碎錘破碎後,人工去掉其中的諸如石英石、黃鐵礦之類的雜質,然後將剩下的含金礦砂收集起來繼續粉碎、研磨,使其變成粉末狀。

  破碎、研磨好的金粉再用網篩在水下衝洗十餘遍,雜質又被去掉大半。這個時候剩下的含金礦粉就可以拿去通過汞齊法進行反應、提煉了,提煉出的黃金當然也和那些河砂砂金一樣需要拿到自然科學研究院內進行最後一步的精煉。

  截止去年年底,鐵嶺金礦在克服了人手、器械、火藥不足等諸多困難後,全年依舊產金約200千克,價值十萬餘東岸元。相信隨著政務院繼續往這裡投入更多的人手、器械,鐵嶺金礦的產量會在接下來的幾年內有一個較大的飛躍。

  這些黃金在自然科學研究院化學所內精煉完畢後,然後就被全副武裝的內務部警察裝車運送到了位於定遠陸軍軍官學校旁邊的陸軍第一監獄內。陸軍第一監獄關押的全是各類死硬分子,戒備極其森嚴,東岸的黃金儲備放在這裡還是非常合適的。

  這些開採提煉出來的黃金將與貿易所得的黃金、遠東送回的黃金,以及從南非解送回中央的狗頭金等,共同構成華夏東岸共和國的黃金儲備。等這些黃金儲備多到一定數量後,國家貴金屬管理總局就可以正式廢除銀「元」,而改用金「圓」,即實行金本位制度。

  現在白銀貶值的速度實在太過誇張,西班牙的「量化寬鬆」(開採銀礦)還要持續兩百年呢,這給全世界都帶來了巨大的通貨膨脹壓力。早點實行金本位制度,國家經濟自然早受益一天。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四百零七章 風吹麥浪(一)

  1月底的鴨子湖流域已經進入糧食收穫季節了。在新柯尼斯鄉,安德森一家正準備收割地裡的糧食。由於他家只有一個農業戶口,因此只有30畝耕地,其中20畝地種了小麥,另外10畝地休耕地則種著苜蓿——今年以來已經割了好幾茬,將他家那8頭買來的瘦牛養得膘肥體壯的。

  由於村裡只有一臺由村民們集資購買的馬拉小麥收割機,而且得優先收割軍烈屬家的地,安德森看這兩天天氣不是很好,於是便和妻子一商量,乾脆請了著名勞工經紀人索倫迪諾介紹來的三個意大利麥客,以每天薪水兩角錢且包吃住的價格僱傭了他們三天。在這三天裡,安德森夫妻二人將與這三個麥客一起,自個先用鐮刀收割起小麥來,收完後再進行脫粒、揚穀和暴晒。

  鬼才知道什麼時候收割機才能來到自己家地裡收割呢,這天氣陰沉沉的眼看著不是太好,為了從可能到來的惡劣天氣下挽救自己的農作物,安德森決定先僱傭幾個黑工自己幹起來吧。反正僱傭三個人三天也才支出一元八角錢,吃飯上面頂多再去村頭買點牛肉、鯨肉花費點小錢而已,總共花費不會超過三元錢。但如果一旦惡劣天氣到來,地裡的小麥未及收割的話,那損失有多大可就不好說了。現在正是需要爭分奪秒的時候,可不能因小失大。

  安德森家的情況並不是個例,事實上在如今的東岸,農業機械的數量還是相當缺乏的。我們就從西湖縣大豐農機廠目前推出的各類產品,如:馬拉小麥收割機、馬拉玉米收割機、馬拉大豆收割機、脫粒機、揚穀機等說起。其中脫粒機、揚穀機還不止有一個版本,因為動力系統不一樣,有手搖版本的、有畜力版本的(馬或驢),當然還有蒸汽版本的。

  這些農業機械對於村子裡無論是來自立窩尼亞還是來自大明的泥腿子們,都是如同神蹟一般的存在。他們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這種機械的好處,但這些農業機械也毫無疑問是相當昂貴的。以馬拉小麥收割機為例,一臺就要一百多元——因為此類收割機裡相當部分的兩件需要手工打製——這個價格對於如今還身背了大量債務的農民們來說簡直如同天文數字一般。

  安德森他們的村子裡的這臺收割機是大夥集資購買的,其中兩名上過戰場的退伍軍人出錢最多,他們一共籌集了三十多元,其餘村民也你五角、我一塊的湊了四五十元,然後村財政補貼了十元,農業部「農機下鄉專項行動」補貼資金二十元,他們村這才得到了這臺大豐農機廠出品的專業馬拉小麥收割機及部分備件、潤滑油(海豹油)。

  說實話,有農業機械和沒農業機械幹活絕對是兩個概念,馬拉小麥收割機一臺就抵得上幾十個壯勞力幹活。而且只要機器不出問題、挽馬及時替換的話,就能一直不眠不休地幹下去,比起還要休息的人來說效率又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但價格昂貴是阻止這種深受農民們喜愛的機械向農村擴散的最主要因素,畢竟人家大豐農機廠雖然是國營企業,但如今也得做到收支平衡。馬拉小麥收割機的生產費用平攤上前期的研發費用後,差不多成本也得上八十元了,再加上送的一批零部件、潤滑油以及運輸費用,一臺成本上百元也不稀奇,大豐農機廠的實際利潤率其實也就只有10%左右,並不高。

  新柯尼斯鄉今年是第一次大規模種植小麥,裡面許多土地也是第一年的生地,再加上本地農民們身上還背了數額不小的房屋按揭貸款、女奴按揭貸款,以及他們為將來贖買更多田地而存錢的小算盤,因此對今年收成不是很看好的村民們實在不願意也無力花費鉅額資金去購買那些昂貴的農業機械。

  其實別說他們了,即便是在南方成熟的農業區,村民們對於集資購買農業機械也是顧慮頗多,其主要在於使用權、產權等多方面的矛盾。再加上一戶人家最多擁有六十畝耕地(一人三十畝),其中三分之一還處於休耕狀態,他們實在無法為自己才區區四十畝的麥田就去單獨專門購買一臺耗資一百多元的馬拉小麥收割機。也就是說,國家對個人擁有土地做出的上限制約了他們購買農業機械的衝動。

  目前在南方首都及北方西湖縣等農業成熟地帶,這些相對富裕的農民們也就是三五個好友或信得過的人,一起聯合購買一臺馬拉小麥收割機、馬拉大豆收割機、馬拉苜蓿收割機等專業收割機械。此外,如果經濟狀況還有些富餘的話,他們也許還會購買一些脫粒機、揚穀機等機械——當然是手搖或畜力版本的了。

  至於說蒸汽這種高大上的版本,那高昂的價格絕對不是普通人所能夠承擔的,如今也就只有在首都東方縣的一些國營大農場內才能見著這種威武霸氣的設備了。這種設備一般都是固定不動的,農場工人們將收割完畢的小麥(已捆紮好)運到蒸汽脫粒機前脫粒,然後將收集完的麥粒去揚穀機前吹掉麥芒、癟谷、草籽、塵土等雜物,然後剩下的較為純淨的麥粒則拿到晒場上去攤晒——這個過程即便有機器輔助,也是極端耗費人力的。那些脫完粒的麥稈,則被堆疊起來作為燒飯、燒水的燃料,當然燒完的草木灰還得再灑到田裡去,以維持地力。

  而購買農業機械的障礙,除了機械本身價格昂貴外,東岸國內馬匹數量的稀少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和一頭牛10元的價格(低價戰爭紅利牛)比起來,一匹馬動輒上百元的價格也足以讓大多數人望而生畏。而且這個價格還是那些駑馬了,若是好馬這價格恐怕還要更貴。更何況這馬飼養起來可也一點不省心啊,成本也是非常高的,尤其是農忙時節,豆料必須是每天都要喂,不然幹活掉膘掉得厲害。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如今農村農業機械數量增長緩慢的狀況也就一點不令人奇怪了,無他,成本過於高昂。如今,在很多鄉村地區,也就一些剛從戰場上回來的囊中頗豐的傷退軍人們合資購買了一些農業機械,然後租賃給同村甚至鄰村的急需機械的村民們使用。租賃價格相當合理,農戶們使用起來也讚不絕口,這些傷退軍人們一方面提高了在村裡的地位,另一方面也給自己找了個賺錢的路子。

  畢竟他們很多人在戰場上受了傷,身體沒以前那麼好,再加上他們也都是樸實的農民出身,多半不知道該怎麼經營自己拿到的大筆退伍金,因此便在士兵委員會的建議下回鄉做一些與農業相關的工作。比如眼前的購買農業機械然後租賃出去就是一例,這在如今東岸糧食播種面積每年都在擴大的當下,絕對是一項長久穩定的收入。

  三天後,正在自己門前晒場上翻晒麥粒的安德森家終於迎來了喜訊:明天收割機就將開進他家的地裡進行收割。得到這個消息後,安德森立刻打發他老婆去村頭買點醃肉和啤酒回來,今晚他得請收割機的駕駛員(一名退伍軍人)吃飯,以便讓他幹活的時候的仔細點,別讓大量小麥遺失在地裡——那可都是損失啊。另外,由於收割機是免費為大家收割糧食,因此工作期間不但駕駛員的口糧得準備好,連兩匹挽馬(進行輪換)的口糧——苜蓿、豆料——也得準備好,這是大家約定俗成的規矩。

  而前面幾天糧食收穫的結果也差不多統計出來了。最先收割的幾戶人家的糧食晾晒入庫後,經稱量畝產大概在70-90斤之間的樣子。新柯尼斯鄉的麥田46年年初開闢,當時開墾完畢後大夥往地裡種了些豆子、蔬菜或玉米、紅薯等雜糧,收穫後的秋天又在鄉政府的統一號召下全部種上了小麥——麥種由鄰近的鎮海縣河口鄉通過2號公路運送進來。因此,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其實新柯尼斯鄉的這些麥田都差不多是第一年的半生地,產量如此慘淡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要知道,這個鄉的農民要麼來自大明北直隸、要麼來自立窩尼亞的普魯士公國,甚至還有少數來自農業技術較先進的英格蘭的移民,而且農業部還特地給這裡分了一定配額的安達盧西亞黑牛來出售(農地有機肥較多),因此如果是熟地的話搞成這樣那就很不應該了。熟地的收成應當在一百五六十斤/畝的樣子,西湖縣那裡就大多如此。那裡不但土地比這裡肥沃,牛的數量也比這裡多,灌溉系統更是遠超以旱地居多的新柯尼斯鄉,因此糧食單產足足是這裡的兩倍。

  安德森比照了一下那些農戶家的情況,嗯,大家照顧田地確實都照顧得比較勤,不過自己家有八頭肉奶牛,那些人都是些新來沒多久的窮光蛋,能有個一兩頭牛就已經是僥天之倖了,糞肥數量怎麼能和自己家比?他估摸著,自己家這20畝麥田的單產當在100斤以上,運氣好些的話甚至可能會達到110斤左右。

  一畝地15斤種子(地力不夠肥,不能撒太多種子,否則癟谷數量會大增,生長過程中也更容易被雜草競爭倒,這其實說明廣種薄收是一件非常不靠譜的事情),收穫在100-110斤,種子收穫比為1:7,已經相當不低了。相信隨著自己三茬輪作制度執行的年頭越長,這種子收穫比還會繼續上升。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四百零八章 風吹麥浪(二)

  「根據大豐農機廠的數據,目前全國在用的各類農業機械數量如下。」北鴨子湖地區定西堡外,農業部副部長鄭斌的祕書手捧一疊資料,正一本正經地說著數據:「馬拉小麥收割機72臺、馬拉苜蓿收割機49臺、馬拉大豆收割機35臺、馬拉玉米收割機18臺、脫粒機145臺、揚穀機60臺、播種機11臺,其中95%的機械為畜力,4%為手動,只有約1%是蒸汽動力機械。」

  「蒸汽動力機械何其難也,蒸汽機如何小型化真是我們實行農業現代化的攔路虎之一。」鄭斌嘆了口氣,說道:「大豐農機廠試生產的蒸汽拖拉機完全失敗,根本沒有任何實用價值,不但我們農業系統的人看不上眼,農民用戶們也看不上眼。」

  鄭斌嘴裡說到的蒸汽動力機械主要指的是蒸汽拖拉機。由於缺少有色金屬的冶煉,拖拉機的蒸汽動力系統中無論是鍋爐還是氣缸的材質都不是很理想,因此無法做到蒸汽機小型化、輕量化,所以使用現有材質製造出來的蒸汽拖拉機不但質量極不可靠,而且也傻大黑粗,根本沒有實用意義。可以說,農業部花費大量資金搞出來的所謂蒸汽拖拉機目前看來是完全失敗了,搞出來的兩臺樣車已經被鎖進了倉庫,權當給以後做類似的機械搞了技術儲備吧。

  其實也不怪農業部花費巨資卻搞出了這麼一個失敗玩意兒。實在是他們根本不清楚歷史上蒸汽拖拉機的雞肋形象,這種在後世19世紀中後期被髮明出來的動力機械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品。質量低劣、可靠性差、笨重、操作複雜等負面評價是它的標簽,這種機器一直到19世紀末才在北美一些較為乾燥的農場上才獲得了成功,但在北美大部分地方卻未能獲得青睞——因為它的自重極大因此只能在乾旱堅硬的土地上工作;而在歐洲,這種動力機器更是完全失敗,歐洲人因為這種機器的笨重和不靈活而拒絕使用,很多人認為其是不切實際的東西,因此在歐洲的使用量甚至還不如人口稀少的北美。

  因此,可以說在拖拉機的早期,即蒸汽拖拉機時代,這種設備徹頭徹尾地失敗了,幾乎沒有任何實際使用價值。而等到拖拉機獲得成功,那卻已經是內燃機時代了。內燃機的發明拯救了拖拉機,它使得拖拉機自重迅速降低,因此機器也變得比以往更加靈活、更加輕便,使用也更加簡單,因此一舉在歐洲及美洲打開了市場,然後逐漸風靡全世界。

  東岸農業部之前確實搞出過蒸汽拖拉機的樣機,但這種設備在降雨豐富的東岸大草原及鴨子湖流域根本無法使用。但凡拖拉機行經的地方,耕地往往遭到破壞,損失較大。再加上農村也缺少供重型蒸汽拖拉機行走的道路,普通的泥土路根本經不起這種大傢伙走幾次就報銷了。而且在使用的時候農民們還要不停地用大馬車將大量燃煤和淡水運到田地邊,然後再吃力地將這些煤水運到蒸汽拖拉機邊以供使用,這其間耗費的人力物力精力簡直大到了沒邊,實際使用成本特別高昂,幾乎每個用過的人都對它進行了否定,因此這種笨重的農業機械很快便被打入了冷宮,就如同它歷史上在歐洲和美國大部分地區受到的冷遇一樣。

  不過蒸汽拖拉機受到冷遇,但另一種比蒸汽拖拉機還要原始的蒸汽犁卻意外地獲得了成功。這種設備得原理很簡單,即通過絞盤上的繩索牽引鐵犁在田地內翻耕,繩索可由錨定的滑輪不斷地改變位置,從而可以翻耕很長一段時間才需要移動蒸汽機。這極大地避免了蒸汽機在鬆軟的土地上移動不便的劣勢,使得這種蒸汽繩索牽引犁的實用性大大增強。

  據東岸農業部統計,這種蒸汽犁的耕地效率是馬的三到五倍,如果是深耕的話效率還要更高,而且所耗費的成本卻與馬相差無幾,甚至可能還要更少一些,這無疑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目前首都東方縣定遠鄉的大型國營內就使用了幾套這種設備,使用下來據反饋非常不錯,因為這種設備無需車輪在田間行駛,設備本身也不會碾壓破壞土壤,犁起地來效率還非常高,因此幾乎從一面世開始就受到了大夥的青睞。

  也許這種設備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貴了,以至於小農小戶們根本買不起,目前也就只有國營農場這種財大氣粗的單位才能夠購買了。不過隨著農業部「農機下鄉」活動的深入推廣,也許在不遠的將來就會出現相當數量的農機租賃公司來購買這種設備。

  歷史上這種設備在18世紀中後期被髮明出來後立刻在英國、德國這兩個大量使用農業機械的國家獲得了推廣,尤其是德國,1882年的時候才只有836臺蒸汽犁,而到了1895年的時候已經有了1696臺,而到1907年時數量已經暴增到2995臺;而同時期的法國大概有幾百臺,奧地利1902年的調查數據表明有383個農場使用蒸汽犁。而與此相對應的是,這些國家中蒸汽拖拉機的使用量極少,除了英國有一些外其他國家幾乎完全遺忘了這種機械。

  「蒸汽犁就目前的使用狀況看來,這是部裡一項極為划算的發明創造。」聽到自己的老大慨嘆蒸汽動力機械生產、研發的困難,鄭斌的祕書不由得提起了蒸汽犁,只聽他說道:「這種機器的適用性非常廣。前些日子我聽說交通部和國家鐵道總局對這種新機器也非常感興趣,因為他們發現這種設備在挖排水溝及清理地面雜物時也非常『有天賦』,以前需要很多人工的活計現在只需要開工機器一小會兒就完成了。因此,他們決定購買一些這種設備到城市建設、鐵道/公路建設上去使用,想必能大大節省他們的工作量。」

  「呵呵。」鄭斌聞言微微一笑,說道:「咱農業部好歹終於有向兄弟部門輸出的裝備了,不容易啊。算了,不說這個了,咱們繼續向前,到碼頭上乘坐船隻到對岸的北方植物園裡看看。」

  鄭斌今天是和自己的祕書、隨從等人來到北方視察這裡的農業收穫狀況的。他們剛剛從平安縣過來,那裡雖然是工業重鎮,但依然有一些農田在耕種,由於當地肥沃的土地和良好的灌溉條件,即便在沒有嚴格施行三茬輪作制度的情況下,該地的小麥畝產依然達到了100斤左右,形勢較為喜人。

  而從平安縣離開後,鄭斌等人又順便來到定西堡一帶轉轉,今年執委會在這裡一氣規劃了好幾個城鎮。他們除了在北方植物園(聖熱羅尼莫)規劃數量不少的村莊,以形成一個定居點外,還在後世巴西塔誇裡河沿岸的卡馬拉將軍鎮、塔誇裡鎮以及南面多斯拉託斯河畔的多斯拉託斯鎮三地各設了一個定居點,並分別命名為平西堡、塔誇裡堡以及大鼠堡(Ratos意譯)。

  這三個新定居點將各有兩千新移民到來,這裡的農業條件尚可——甚至可以說不錯——灌溉取水也非常方便。等東岸人在這三處收拾完畢並紮下根來後,這些新定居點與原定西堡、北方植物園連成一片,將來定西縣的雛形也就出來了。等到定西縣能夠自給且有一定的工農業基礎後,東岸人便可以此為跳板,繼續向雅庫伊河、塔誇裡河、大鼠河流域擴展,將這一大片肥沃的土地徹底掌控在東岸人的手心裡。

  鄭斌等人很快便渡河來到了北方植物園內。農業部這幾年來幾乎每月都要往這裡投入大約五千元的資金以維持其日常科研、育種工作,可謂是不惜血本,而他們拿出的成績卻也還算是馬馬虎虎。除了將大量從別處蒐集來的植物種子在園內各種人工環境下進行模擬培育、選種外,該植物園今年最拿得出手的成果自然就是培育出了高產48小麥種子以及高糖48甜菜種子。

  其中,高產48種子是該園在繼承了原首都農技站十多年的研發基礎上繼續深入開發數年,才得到的一種雜交良種。該種子在植物園內的小環境實驗田(按三茬輪作制度模擬)已經連續耕種了三年,平均畝產在180斤以上,比傳統的小麥種子產量高了15%左右,幾乎轟動了整個農業系統。也許這種種子唯一的缺點就是種子退化速度極快,需要每年培育、優選種子後再出售給農民們,因此就目前來說還沒到大規模推廣的時候,農業部首先需要做的是擴大各縣鄉的種子生產基地。

  今年據農業部根據反饋回來的情況估算,全國小麥總產量大概在4.7萬噸以上,平均畝產約104斤。如果這個數字再能上浮15%的話,按照去年出售給荷蘭人的小麥價格,差不多就是28萬元的經濟效益,絕對值得農業部花血本去進行準備了。

  而至於另外那個名為高糖48的甜菜種子,就沒有高產48小麥種子這麼引人矚目了。因為這種種子的含糖率仍然極為有限——雖然已經比歐洲的甜菜種子高了十倍以上——需要繼續進行育種工作。要知道當年歐洲人可是花費了一百多年時間才斷斷續續地挑選、培育出了含糖率高的甜菜種子(也就是說這個年代的甜菜根莖部的含糖率並不高),因此若想達到在國內大規模推廣甜菜的程度,這種種子仍需繼續進行深入培育。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四百零九章 漂洋過海(一)

  「探索」號四桅蒸汽機帆船停靠在鎮海港海軍基地的碼頭邊,裝卸工人們正在往船上裝運最後一批補給品。其中有醃肉、麵粉、鹹魚、酒水等食品,此外還有一些武器彈藥和備品備件——分量都是超常規配置的,為的就是能夠在海上儘量堅持較長的時間。

  代理船長的吉文海軍少尉在最後檢查了一遍船上的各種設施後,便走到了擔任此次行動總指揮的張金華面前,開始小聲報告船隻所攜帶的貨物與人員。

  張金華今年剛滿35歲,穿越前是一名高中生,經過十幾年的歷練後如今正是體力、精力、智力等處於巔峰期的時刻。而他又有著在造船廠和遠洋商船隊服務多年的履歷,如今由他帶隊前往東方進行探險行動非常合適。

  「探索」號滿載排水量1250噸,雙軸雙槳170馬力推進,設計航速10節,最高航速14節。由農業部、民政部以及交通部共同出資贊助,擁有船員24人、炮手32人,以及探險隊成員36人,總計92人。

  這艘船是東岸時隔數年後生產出的又一艘探險船,她將載著探險隊的成員們經南非前往澳洲,然後再從澳洲東海岸北上後再折向東,尋找傳說中的大溪地(塔希提島)。這個島上有此時世界上產量最高、含糖量最高的甘蔗品種,後世世界上幾乎所有甘蔗都有塔希提種的血統。

  不過這個島也不好找,深處大洋之中,即便東岸人有著精確的海圖,以及六分儀、機械手錶之類的航海工具和專業的氣候知識,找到這個島依然需要大量細緻周密的準備工作,以及一點點天尊的眷顧。而且你還得挑個好時候——準確地說是南半球的夏秋季節,這樣才不會遭遇逆風或惡劣天氣。

  當然了,「探索」號探險船裝備先進、人員精幹、物資充足,出發跨越大西洋進入印度洋,然後甚至還要開入太平洋,航程漫長、海況複雜。這麼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若是僅僅為了尋找一些含糖量高的高產甘蔗種子,那也實在是太扯淡了一點。因此,「探索」號探險船其實還肩負著從澳洲金山港向東,探索順著西風帶邊緣地帶航行至美洲智利海岸線的可行性的重任——這事事關國家重大戰略,必須儘快付諸行動。

  在最後往船上裝了幾箱藥品後——這是運至鬚鯨港的——「探索」號探險船的兩座鍋爐開始緩緩生火加壓,同時水手們也開始升降帆布、調整帆桁。進出港的時候還是使用蒸汽動力比較靠譜,也更簡單,而等航行到大洋上後,就主要依靠風帆動力了,畢竟船隻煤倉裡的燃煤是有限度的。

  上午十點,最後一批物資裝運完畢,張金華在又核實了一遍載貨後,便和碼頭港務局官員簽字交接,然後便登上了船隻進了船長室,攤開滿桌子的海圖、氣候、地理洋流信息,以及原住民風土人情等各種密級很高的資料,開始了自己的研究。

  而在擔任總指揮的張金華進了船長室後,代理船長的吉文少尉也站到了艉樓二層甲板圍欄邊,意氣風發地開始指揮水手們操作船隻,離港出發。與他們同行的還有一艘經過蒸汽化改裝的大飛剪貨運船隻,該船滿載了450噸標準塔城精煤以及大批武器彈藥——這都是往鬚鯨港運輸的,專供海軍太平洋臨時特遣艦隊使用。

  就這樣,兩艘船經停布蘭卡港一天後,於1月31日抵達了馬島鬚鯨港。夏天的鬚鯨港尚未進入捕鯨的黃金季節,因此港灣內停泊了大約十餘艘各國捕鯨船——大部分是荷蘭的。這些捕鯨船的水手們在碼頭酒館區內喝得爛醉如泥,然後醉醺醺地跑到一些做半掩門生意的瓜拉尼婦女的家裡,花上四個里亞爾便能睡上一晚。

  當然也有一些水手和船長們沒有在鬚鯨港內花天酒地,他們稍稍改裝了下船隻,然後出海去追逐槍烏賊的漁汛,又或者北上去追尋鱈魚和滑柔魚的影蹤。所有捕獲的海產品都將就地賣給東岸人,一艘東岸補給船遠遠跟在這些來自荷蘭、英格蘭的漁船後面,一邊收購漁獲一邊向他們出售各種補給品——就如同在紐芬蘭漁場的那些專售雜物的「口袋船」一樣。

  鬚鯨港的鎮長馬蒂亞斯正在碼頭附近檢查牲畜圈欄的建設,在看到又從外面過來兩艘大船後,立刻樂呵呵地飛奔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說道:「上帝保佑,前往太平洋的船隻又回來了嗎?」

  「不,是前往太平洋的船隻即將出發了!」吉文少尉腳踏踏板,敏捷地來到了碼頭上,港灣內四處亂竄的湧浪對船隻造成的顛簸似乎一分一毫也沒影響到他的動作。

  「那真是太遺憾了,我還以為鬚鯨港的牲畜數量又要增加了呢。」已經40多歲的馬蒂亞斯鎮長穿著一件黑色中山裝,腳踏雨鞋走了過來。他身後還跟著三個髒兮兮的小孩,據介紹是他的三個兒女,他們似乎是去照顧羊圈裡的羊了,身上瀰漫著一股腥羶味。

  「從上個月開始,已經連續三個月有船隻從太平洋那邊過來了。」馬蒂亞斯船長說道,「每艘船隻都載滿了牲畜、金銀錢幣、藝術品等各種物資。金銀錢幣對我們無用,況且也需要上繳給國家,但牲畜我們卻能夠保留大部分。只可惜這些牲畜顯然是被挑剩下的,瘦骨嶙峋,個頭也不大,看樣子健康的成年牲畜已經被麥哲倫情報站的人都挑光了。」

  對鬚鯨港的居民們來說,麥哲倫情報站的存在已經不是什麼祕密了,幾乎每個人都知道這個地方,只不過具體位置不是很清楚罷了,畢竟往那裡運輸補給物資的船隻都需要在鬚鯨港停靠補給一番,甚至很多物資就暫時存放在這邊的倉庫裡,等待隨時取用。

  前陣子海軍太平洋特遣艦隊在智利、祕魯一帶連續作戰,繳獲了大量的物資和牲畜。其中那些有用的物資如銅塊、可可、蔗糖、菸草、皮革、絨毛等自然是存放至鬚鯨港倉庫內,以等待時機運回本土了。至於繳獲的那數千頭牛羊,則在政務院的指示下就地分發給麥哲倫情報站和鬚鯨港兩地,當然也有少部分給了伴隨東岸人出戰的阿勞坎人。

  由於麥哲倫情報站附近的氣候和地理環境並不合適大規模種植農作物——目前該地僅有少量開墾的燕麥、黑麥、土豆田,產量極低——因此,為了維持這個人口規模有越來越大趨勢的重要節點的生存,因此政務院特許該地可以截留海軍從智利、祕魯繳獲的大量牛羊,並利用這裡一望無際的草原進行放牧,以儘快擴大種群。

  與麥哲倫情報站相似,馬島鬚鯨港也被特許可以截留剩下的牲畜——主要是綿羊。鬚鯨港附近天氣寒冷、氣候潮溼,目前當地居民以種植土豆這種耐寒作物為生。當然了,土豆僅僅是為了給大家提供部分澱粉,該地的穀物還需從本土輸入。此外,蛋白質的補充就只能靠魚了,脂肪則是靠自己飼養的牲畜。

  鬚鯨港的環境還是非常適合放牧的,目前這座東岸船隻前往印度洋、太平洋的重要中轉港口城市已經有了超過六千頭牲畜,人均擁有牲畜5頭。其中,超過三分之二的牲畜是綿羊,就放牧在城市周圍。島上能威脅到羊群的野生動物並不多,僅僅只有少量野狐或南極狼而已,基本上羊群能夠迅速發展壯大。

  後世這座群島的主要出口品可不就是羊毛和羊肉麼,幾十萬只羊給該島不多的居民帶來了豐厚的收益。在東岸時空島上1200多居民(瓜拉尼人佔30%、查魯亞人佔30%、歐洲人佔20%、明人佔20%)的收益也不差,普遍年收入在75元以上,比本土高了將近30%。只不過錢在這個荒涼孤僻的地方並不是太有用,這裡的商業還相當原始,很多居民還習慣以物易物。鬚鯨港的商業有所發展,也就是在近兩年本港人口增多、且外地捕鯨船、捕魚船大量湧入這裡後才開始的。

  張金華等人並沒有打算在這個陰冷的地方停留多久,他們在花了一天時間卸下了所載的貨物(武器彈藥、藥品和部分糧食)後,又往船上裝載了大量五香鯨肉乾——這可是遠航船隻的標配食物——以及大量的海豹油。

  由於馬島上存在著數量龐大的海豹、海獅、海獺等動物,這些動物的皮毛不但能製成質地優良的皮革,其脂肪、內臟也能熬製高等級的工業潤滑油,而這也正是兩艘探險船所急需的物資。目前島上這些動物的種群數量大,依照中央的政策,本地居民們每年可以在非捕鯨季節捕殺額定數量的海豹、海獅,然後在本地制皮、熬製潤滑油,以供應往返這個港口的東岸船隻使用——而這也是現階段本地居民們的重要收入來源之一。

  2月2日,「探索」號領銜的兩艘船隻離開了鬚鯨港,然後首先航向正東,再接著順著洋流和西風向東北方向航行,直朝南非河中港而去。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四百十章 漂洋過海(二)

  1648年2月18日,兩艘船隻在經歷了高速航行後,終於抵達了位於貝格河下游的河中港內。

  南非這些年的發展其實一直都有些滯後。作為東岸在非洲最早的落腳點,河中港的城牆在歷經一次擴建後,便停留在了目前的規模上。城外也沒有什麼工業設施,除了一座磚瓦輪窯和一座石灰廠外,這裡再無工業文明的任何氣息。

  不過這裡的人口在這些年卻一直在穩定增長著,截止今年2月中旬,河中地區兩個城鎮擁有的人口已經突破了萬人大關。其中河中鎮人口為八千五百,高達鄉人口為三千四百,兩者相加接近一萬二千人,而且在接下來一兩個月內,還將陸續有個三四百人被河中地區截留——一般都是手工業者或郎中。

  在這一萬兩千人口中,明人約佔50%,多為青壯年男性;印第安人(包括查魯亞人、瓜拉尼人)約佔10%,這些人最開始人口比例一度接近30%,但因為不適應舊大陸環境及其他種種原因,大量死亡後目前只佔了十分之一左右,且這些人中以女性居多;除此之外,剩下的人口中約有20%是波斯、俾路支女奴,其餘都是新出生的混血小孩及少量歐洲移民。

  可以看得出來,南非河中地區的明人比例比本土高了整整10%,再加上本地居民的來源,因此使得新出生的小孩的體貌特徵更偏向東方人,與本土已經有了一定的差異。而且無論是河中鎮還是高達鄉,其居民文化也更偏向東方,或者說目前這片被本土疏於管理的殖民地的文化更像是一種東西方文化的雜糅:當地到處是梳著粗長辮子的中亞大姑娘小媳婦,穿著的服裝雖然幾經上級禁止,但依然保留了很多中亞民族的鮮豔特徵。

  語言的口音更是奇怪,既像山東口音又像新疆口音,本土民政部的調研員糾正過幾次,但效果不大,最後也無奈放棄了。如果說語音問題還只是一方面的話,那麼本地居民們的風氣就更令人蛋疼了。

  別的不說,南非的明人多是青壯年男子,有山東馬匪、山賊,有闖軍遺孤,有收編的清軍俘虜,這些人可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就說那些馬匪出身的移民,本就是無法無天的主,當年在山東也就莫大帥這種更無法無天的人能鎮得住他們,現在到了天高皇帝遠的南非,一個個頓時去了枷鎖,渾身輕鬆。

  鑑於南非地區惡劣的自然環境和治安形勢,南非開拓隊經常組織這些壯丁民兵們攜帶武器前往東山河谷地內「剿匪」。兩個鄉鎮往往一次就會出動兩千人以上的民兵,由河中保安團、南非騎兵連、南非炮兵連等地方部隊壓陣,清剿河谷地一帶的黑人牧民——本地已經沒有任何一個黑人農耕定居者了,只有一些牧民覬覦這裡豐美的水草而過來放牧。

  對於這些來自卡瑪部落的牧民,東岸人的政策一貫是抓捕無二話。抓到的人丁往依附於東岸的八旗部落一送,牛羊則自己收下。除了這些官方組織的清剿行動外(往往雷聲大雨點小,聞訊得到消息的黑人其實早就逃散一空),還有一些民間私下裡組織的行動。這些行動往往以三五人為一組,農閒時節便攜帶器械去找外快——至今南非開拓隊一直尚未取消對卡瑪部落科薩黑人人頭的賞金。

  除了人頭賞金外,如果你還能搶奪一些牛羊的話,那麼立刻便能脫貧致富,過上小康生活。當然也有一些藝高人膽大的傢伙,去鄉里的牧場上借匹馬,跨上刀槍後便單人獨騎去找科薩人麻煩了,往往還頗有斬獲,這使得更多的人躍躍欲試,並爭相效仿他們的行為。

  南非開拓隊政府對民間是不禁槍的,民兵們訓練時使用的槍彈可以帶回家保管,村民兵主任和鄉武裝部長定期檢查。之所以不禁槍的理由,主要還在於這裡遠稱不上樂觀的治安形勢,卡瑪部落的黑人們雖然已經和東岸人達成了結束戰爭的協議,但這些年小規模的衝突卻始終不斷,而且呈越來越頻繁之勢。也許過不了幾年,雙方之間又將爆發一場規模宏大的戰爭——為了爭奪陽光下的土地。

  南非地區如此強悍的民間風氣,張金華在一下船的時候就感受到了,只見碼頭上到處是一些服色雜亂,但揹著步槍、面上強悍之氣不減的民兵,這些人很顯然是維持這裡秩序的守備人員。

  新任南非開拓隊隊長還不滿一個月的常開勝少校在聽到張金華等人到來後,剛率軍出外「剿匪」歸來的他便決定前來見一下張金華等人。正好兩艘船上也攜帶了一些日用品給河中地區,正好讓部隊士兵們將這些東西當場卸下來。

  「常隊長,好久不見。上次見你時還是出征拉普拉塔之前呢,這一眨眼就從上尉升任校官了,真是可喜可賀啊。」張金華的探險船停泊在平靜的貝格河河面上,他本人也趁機上岸休整一番,經歷了整整一個月在波濤裡穿梭的生涯,他現在也是疲累得很了。

  「沒什麼值得恭喜得。」常開勝苦笑了一下,說道:「本土沒地方安置我了,就只能把我發配來南非。恰好南非原開拓隊隊長劉昂也在此經營多年,執委會按照紀律將其召回,因此便讓我來鎮守這邊,和那幫黑人們玩玩。」

  「這是好事啊。」張金華哈哈一笑,說道:「如今我可是聽很多人說了,像你們這種當過『外鎮節度使』的人更有可能進入中央決策圈,就是當常委也是很平常的事。所謂出將入相,說的就是你們這類人啊。遠的不說,就看這次莫茗那傢伙回來擔任什麼職務就知道了,奶奶的,我愣是打聽不到執委會怎麼安排他,消息保密做得挺好。」

  「也就那樣吧。」常開勝不以為然地說道,「政務院內有很多人看我不順眼,我自己知道,進中央決策圈難度太大。既然仕途無望寸進,我還是老老實實賺點錢,做個富家翁吧。」

  「做富家翁也挺好,現在政府因為戰爭持續的原因一直拖著不換屆,好多人已經在裡面搞風搞雨了,水深得很,這時候還是不要亂趟地好。」張金華有些唏噓地嘆了口氣,說道:「你看我不也是被髮配出去了麼?奶奶的,讓我出海去尋找海外仙山啊。」

  「哈哈。」常開勝大笑兩聲,然後一把摟住張金華的肩膀,說道:「走,進城耍耍去,美酒佳餚不會少了你們的。讓弟兄們也都下船歇一歇,好好飽餐一頓。整天吃那些罐頭都吃得快吐了吧,我們這裡有鴕鳥、獅子、羚羊,什麼好吃的都有。嗯,還有鱈魚,和本土的鱈魚不一樣,還有鮑魚和優質葡萄酒……」

  常開勝說的這些食物都是南非特色。其中河中鎮政府就在城外搞了個鴕鳥養殖場,專門繁殖肉用鴕鳥及鴕鳥蛋,出口本土。這些鴕鳥肉、鴕鳥蛋以及鴕鳥皮,與南非的高粱、花生、西瓜、羊毛、黃牛等農產品一起,是出口本土的最大宗商品了,每年獲利頗豐。

  當然現在南非出口本土的商品又多了不少。其中除了少量是捕殺的海豹皮外,大部分都是近兩年逐步興起的捕魚業。由於本格拉寒流(上升補償流)流經河中港外海,因此給本地近海帶來了豐富的營養物質,再加上附近又有大河入海,營養餌料什麼的就更是豐富,由此也吸引了大量魚群的到來,形成了著名的西南非漁場。

  在徵得本土政務院同意後,河中港的修船廠幾年前開始擴充,並最終正式升格為造船廠。只不過該造船廠到現在其實力仍然非常有限,無論是人手、技術還是材料都很缺乏,因此只能定期少量造一些近海漁船。

  這些漁船普遍只有幾十噸大小,全部使用風帆動力,平時在近海捕撈一些鱈魚、鯡魚、旗魚、鮑魚乃至金槍魚,收穫不錯,其產量也是逐年遞增。如:44年南非捕魚業剛興起的時候,當年漁獲量只有80噸,第二年迅猛上漲到150噸,第三年則是240噸,去年則達到了史無前例的300噸(本土漁業總產量去年是1800噸)。南非漁場90%以上的漁獲全部出口至本土,且價格低廉,在這個因為戰爭而物資匱乏的年代,來自南非的大量醃魚、魚乾極大地豐富了本土的商品市場,使得東岸老百姓們的生活消費支出不至於漲得過快。

  捕魚業迅猛發展,而南非的葡萄種植和釀酒行業也在許多加斯科涅、普羅旺斯移民的幫助下,獲得了較為快速的發展。他們在1640年就在河中港種下了第一株葡萄藤,前年的時候開始釀製葡萄酒,品質據說還可以。

  不過這裡的氣候終究不理想,因此在去年前任南非開拓隊隊長劉昂離任前,已經派少量人手去探索克蘭威廉地區,並在那裡興建了一個定居點,分流部分河中鎮的人口到那裡耕作、種植葡萄、釀酒。常開勝上任後,繼承了劉昂的這個政策,然後將這個新定居點命名為象堡——意為在象河河畔的堡壘,同時他還將南非騎兵連的騎兵派了一半過去,以保護那裡的少量前期開拓居民。

  相信等南非的葡萄酒產業發展起來後,本土鎮海縣的香山乾紅一統市場的局面將受到極大的衝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四百十一章 以拖待變

  「莫茗現在到哪裡了?」邵樹德緊緊裹著身上的大衣,用略有些疲憊的嗓音說道。

  雖然煙臺要塞地下指揮室內密封良好,且燒了壁爐,房間內的氣溫維持在零上十幾度左右,但邵樹德依然在剛來沒幾天的時候就得了感冒。畢竟歲月不饒人啊,五十歲的人了,雖然平時經常鍛鍊,但身體狀況依然無可避免地衰弱了下去。

  不過雖然身體狀況欠佳,但邵樹德依然不打算休息,而是以黑水開拓隊隊長、黑水地區保安司令的身份召集了尚留守煙臺堡的一些軍官們開會。目前留守煙臺堡的陸軍軍官不多了,主要人員只有兩人,即憲兵隊副司令魏博秋、煙臺警備司令李文長,此外還有跟隨邵樹德一同前來遠東的陸軍第103連連長龍旭,以及部分留守的挺身隊、八旗新軍、波蘭僱傭軍軍官,掌握黑水地區對外貿易的黃儀也列席了會議。至於海軍司令劉海洋,目前則留在濟州島組織移民運輸事宜,暫時還沒空來參加會議。

  魏博秋悄悄看了眼以五十歲「高齡」來遠東上任的邵樹德,然後清了清嗓子,搶在李文長面前說道:「莫司令在上月月底的時候已至濟南府歷城縣(即濟南城)外,與清軍李率泰部交鋒,克之,李率泰部近萬人馬退守城內。後來恰逢清沂州鎮總兵牛成虎率軍二萬兼程北上,莫司令怕遭到兩面夾擊,於是在大掠四野後南下泰安州一帶,根據12月2日傳回來的最新情報,莫司令已全軍南下,此刻怕是已進入了兗州府境內。另外,海軍四艘戰艦及兩艘笛型船也已離開渤海,本月(12月)中旬才繞過威海,他們的最終目的地是日照、海州一帶;而為了提升運力,原本停泊在黑水港的總計22艘中型漁船也已經在上月港口封凍前南下,現已先期抵達日照外海,準備隨時接應補給南下的我軍部隊。」

  「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跑亂撞。」聽到魏博秋的回話,邵樹德不滿地拍了下桌子,然後站起身,在屋內踱著步,說道:「魏副司令,你來黑水時間也不短了,你以自己所知的情況判斷下,此次滿清調集七總兵三省會剿,我軍究竟有無勝算?」

  邵樹德是建築包工頭出身,在本土幹過磚窯廠、幹過部長兼中央執委、也幹過地區專員,可就是沒幹過行軍打仗的活計,因此他感到自己的專業知識不足,也不敢做什麼拍腦袋的決定,因此便詢問起了魏博秋。

  可問題是魏博秋也是個門外漢,這位爺搞情報、統計、經濟是一把好手,但唯獨沒幹過軍事指揮官的角色。因此只見他苦笑了下後,說道:「邵隊長,雖然我對軍事也不是很精通,但我現在還是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清軍七總兵起碼有十幾萬人,這已經是清廷在北方几乎全部的綠營機動兵力了,這麼龐大的兵力我軍扛不住,肯定扛不住!況且現在是隆冬季節,遼海冰封,清軍不用再擔心側翼,因此北京、天津、錦州一帶的八旗兵馬也隨時可能南下。我軍萬一情報偵察不到位,在關鍵時刻遭到清軍優勢兵力的圍剿,這三萬大軍一旦覆滅,我軍在山東多年的努力可就毀於一旦了,到時候煙臺再度被圍也是大概率事件。」

  邵樹德沉默地在屋內轉了一圈。魏博秋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李文長睜眼看著蠟燭明亮的火焰,新來的龍旭低頭喝茶不語,黃儀則閉目養神,大家都在等著邵樹德拿主意。這莫大帥帶著三萬多人在外面晃悠了這麼久,讓後方的眾人心裡都有些七上八下的,這萬一要是讓清軍圍了呢?

  唉,真是不讓人省心啊,你莫大帥都是要走的人了,還故意在外面晃悠個啥啊,趁早回來交卸兵權回本土享福去吧。如今後方該收割的糧食都收割了,保證清軍來了無法搞到足夠的補給;招遠金礦也已經部分復工,如今日產金十斤,未來還可能進一步增加;登州城的改建也已經完成了大半,部分城牆增加了突出部,並架設了多門火炮,本地炮兵的培訓也已經展開多日;威海衛城的修繕工作目前也已經全面展開,破損的城牆豁口被進行了加固,一些重要部位也開始試著安放火炮……

  後方該乾的不該乾的都已經忙活得差不多了,就連你莫大帥出征前交代的組建挺身隊第四大隊的籌備工作在本月都已經全面展開了。你在外面晃悠著還不回來這是要鬧哪樣啊,趕緊撤兵吧,這次好處撈得足夠大,清廷威信被打擊得也夠狠。大量清軍被吸引過來,無論是陝西的賀珍還是湖廣的李過,都可以稍稍緩一口氣,當然無可戰之兵的南明似乎是很難抓住這次的機會了。

  「上個月莫茗為何不打濟南?」邵樹德突然又問道。

  「這個……當時情況不明,牛成虎部離濟南已經很近,我軍有被夾擊之虞。再加上德州鄉紳羅國士的家人再次祕密送信告之我們,佟養量、宜永貴二人已率軍四萬從真定府星夜而來,莫司令吃不準清軍動向,於是便暫先南下靠近海軍艦隻,這一方面便於補給,另一方面也可以就近聯絡榆園軍,共圖大事。」這次沒等魏博秋說話,原本還神遊物外的李文長突然出聲解釋。

  「圖個屁大事!就榆園軍那幫人的德行,我看了憲兵隊的情報資料後都覺得這幫人成不了事,也就敲敲邊鼓而已,若是依靠他們,那簡直就是扯淡。」雖然已經身居高位多年,但建築包工頭出身的邵樹德依然脾氣火爆,只聽他繼續說道:「算了,還是撤軍吧!這事情不能再拖下去,遲則生變!目前我軍太過於深入山東腹地了,我看還是將主力部隊撤到登州來打!在登州這個地方,我們是內線作戰,物資、人員的運輸都極為方便,而清軍遠道而來,糧餉不濟,多半是打不下去的。而那清軍若是真吃了雄心豹子膽,七大總兵敢帶著十幾萬人拖著數百公里的補給線來攻登州,我便敢做麥克阿瑟!」

  「咳咳……」魏博秋聽到邵樹德口不擇言連麥克阿瑟這名字都冒出來了,不由得通過兩聲咳嗽進行了提醒。

  邵樹德也知道自己失言,於是立刻大手一揮,掩飾著說道:「新來的八旗新軍第4營、陸軍第103連和四百名波蘭僱傭軍,統一交由李文長上尉進行指揮。我再配給你三千個軍夫、三百輛大車和一千匹馱馬,你部立刻攜帶武器彈藥前往兗州府接應我軍主力。你把我的命令帶給莫茗,讓他相機後撤到青州府,配合我軍掃蕩當地清軍殘餘兵力、遷移當地的手工業者,同時儘快打探出清軍主力的動向來,避免被清軍包了餃子還不自知。至於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榆園軍、土寇武裝,和他們說,願意到登州的歡迎,不願意來的大家各走各邊。對了,最好也提醒他們一句,清軍發狠調動了七個總兵十多萬部隊,這不是他們能抵抗的。而且清軍這次掃蕩的力度也比以往更強,他們若是退回榆園老寨多半凶多吉少,建議他們流動作戰,不要死守一地。就這麼說,聽不聽是他們的事,他們若是想找死也怨不得別人。」

  萬年當煙臺留守的炮兵上尉李文長一聽居然讓他統兵了,立刻極為興奮,拍著胸脯表態自己一定會接應到莫司令的主力部隊。

  「李上尉出發後,其餘部隊守好煙臺就行,也沒別的事了。」邵樹德坐到了主座上,看著大夥兒說道:「我們在山東與清軍交戰的目的是什麼?那就是打擊清廷威信,消滅清軍有生力量,為大順、大西甚至大明減輕負擔,讓清軍不得全力掃平這些武裝割據勢力從而統一全國。清廷若是統一全國了,那對我們來說絕對是一個噩耗,多年的努力將化為灰燼。」

  「而從莫茗之前幾年做的事情來看呢,做得還不賴。至少李過、高一功等人是在湖廣南部暫時站住了腳,幾次與孔有德等人的大規模交鋒雖然不佔優勢甚至還吃了不少敗仗,但終究沒有全線崩潰。而且孔有德等人的傷亡也很慘重,相信若是沒有駐南京的清軍八旗主力馳援,孔有德短時間內還收拾不了李過等人。這樣一來,形勢就會起很大的變化了。」

  其實邵樹德還有一些話沒有明說。比如李成棟、金聲桓等人此時幾乎已經全佔廣東、江西了,但清廷這兩年卻沒給他們「應有的待遇」,相反下派過去的文官們依然擺著大明時那副欺壓****武將的臭毛病,早就心懷不滿的這兩人若是看到清廷在山東和江北一帶屢屢被黃衣賊大扇耳光,難保不會起什麼異心。諸如此類的牆頭草還有很多,比如王得仁、姜壤等。這些人若是一起反了,清廷恐怕短時間內會疲於奔命、局面大壞,說不得吳三桂這種野心家也要被提前啟用了。

  因此,在邵樹德的內心裡,東岸人所要做的只是拖住這十多萬清軍而已。因此他制定的戰略核心也就這一個字:拖!準確地說,以拖待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四百十二章 且戰且退(一)

  就在邵樹德於煙臺要塞地下指揮室內做出了且戰且退的決定時,莫茗莫大帥已經率軍進入了兗州府境內。在兵不血刃攻克泗水縣後,三萬餘大軍轉向西南,朝孔老二的老家曲阜縣殺去。

  12月10日,擔任前鋒的董學禮派人傳信給莫大帥:清曲阜縣令孔貞堪密遣人商議「贖城銀」。孔貞堪是孔子後裔,是現任曲阜縣令,此君在明朝時便擔任此職。大順滅了明朝後,兵至山東,孔貞堪便急不可耐地下令供奉大順皇帝龍位,獻貢馬十匹、銀一千兩,同時充當帶路黨引大順軍至較為富庶的臨清。

  大順失敗後清軍至山東,孔貞堪又在當代衍聖公孔胤植的示意下迎清軍入城,同時孔胤植這廝也寫了幾篇極為肉麻的文章拍清廷馬屁,結果被順治帝繼續封為衍聖公。而在清廷下令全國剃髮易服時,衍聖公積極響應,並舉行了極為隆重的剃髮儀式,客觀上助漲了清廷的威勢,影響極壞。

  此番清沂州鎮總兵牛成虎率部北上後,兗州府空虛,同時附近榆園軍及一些土寇也紛紛冒頭,在鄉間四處劫掠,曲阜縣是一日三驚。好容易熬到李青山等劇寇飽掠南下,沒想到天殺的黃衣賊又到了。

  如今黃衣賊的名聲在南、北直隸、山東和河南四省那是響噹噹的,傳聞中的「無城不破、無寨不拔,黃衣大炮之下盡成齏粉」。如今數萬黃衣賊兵分數路進入曲阜,孔貞堪乃至衍聖公一家那是嚇得不輕,特別是在孔家、顏家、魯家、孟家等世襲家族位於城外的莊子被不明情由的丁明吾、杜衝(於11月底在兗州府入夥)、謝遷等部兵卒劫掠後,他們更是擔心這幫子似乎從來不講規矩的海寇讓他們一大家子陷入滅頂之災。

  在這樣一種誠惶誠恐的心理糾結下,孔貞堪便出面代表幾大家族與黃衣賊試探著接觸下,並送上了絲帛一百匹、豬羊二百口、銀三千兩,希望黃衣賊看在聖人的份上別走他鄉。只不過他高估了莫大帥麾下這幫丘八們對孔聖人的敬畏程度,擔任先鋒的董學禮就根本不買賬,他直接開口索要二十萬兩「贖城銀」,以及上好貢馬百匹。這還不算,他還悄悄囑咐孔貞堪,從速送數名美貌女子入營中,服侍莫大帥。

  無可奈何之下,孔貞堪只能求見莫大帥,商議「贖城銀」事宜。此刻莫茗聽到董學禮回報後,也懶得去見孔貞堪,而是派了原大順兗州府魚臺縣縣令、前明生員尹寶衡前去交涉。尹寶衡這廝別看是個生員,但在大順軍中多年,節操什麼的早就拋到一邊了,此刻即便面對聖人後裔,也是毫不鬆口,與孔貞堪這廝如同市儈商人一般侃起了價,真真是有辱斯文。

  到下午,在聽聞杜衝所部在城外裹挾了一批吃不上飯的百姓,欲衝擊孔府莊田後,孔貞堪這廝終於鬆口了,與東岸人約定獻上贖城銀12萬兩——這是迄今為止東岸人收到的最大一筆贖城銀——貢馬五十匹、絲絹三百匹、豬羊五百口,這些東西對豪富的孔、顏、魯、孟等家族來說雖然不是小數目,但也絕對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與曲阜縣達成協議後,已經越來越龐大的東岸部隊繼續南下,朝兗州府府治滋陽以及運河邊的濟寧州而去。打先鋒的是新近來投的丁明吾部一萬多人——只有一半人有刀槍,其餘皆拿著鋤頭、釘耙、木矛之類的東西充數——以及奉榆園軍大渠首之一的任復性之命前來聯合作戰的杜衝所部數千馬隊(坐騎馬、驢、騾混雜)。

  在這些人之後是隊列嚴整的約2400名黑人重步兵,他們的鐵甲都放在身側的馱馬隊上,由朝鮮軍夫照料著,手中舉著高高的4.2米長矛,遠遠望去,倒也頗有威勢。再之後就是後勤輜重運輸車隊、主力戰兵部隊以及擔任後衛的翟從諤、秦尚行二部。

  如今東岸大軍的規模是越來越大,行軍速度卻是越來越慢,這不,從曲阜到滋陽這短短一段距離,他們愣是走了整整三天——中間有兩天時間是在渡河。渡河時附近幸虧沒有清軍馬隊,否則一個衝鋒就能讓這支正人喊馬嘶處於混亂中的部隊損失大半。

  莫茗看著這支亂糟糟的部隊也心下鬱悶,在他看來,這些人裡也就東岸陸軍、挺身隊、騎兵大隊以及董學禮部部伍較為整肅,其次是翟從諤、秦尚行等經年整肅的部隊,其他的如陳之龍、謝遷、丁明吾、杜衝所部,簡直就是一塌糊塗。莫茗敢斷言,上了戰陣即便面對的是清軍綠營,除陳之龍部尚有一搏之力外,其他三家簡直就是一擊即潰的角色。打打順風仗可以,要是兩軍相持、不相上下的時候,他們多半是熬不住的。

  這時候,莫茗都有些退兵的心思了。雖然一路行來基本沒打仗、彈藥儲存尚足,但部隊裡多了這麼多烏合之眾,整體戰鬥力卻是下滑了。當初李率泰、勒克德渾是被之前東岸軍隊精悍的戰鬥力嚇住了,要是他們此時看到越來越臃腫的東岸軍隊混亂的狀況,保不齊就會出城野戰了。

  在這樣一種糾結猶豫的心態中,對滋陽縣的攻城戰也終於展開了。清廷委任的兗州知府面對城外三四萬黃衣賊、而城內卻是有一兩千老弱殘兵戍守的窘狀,難得地爆發出了勇氣,下令城內大戶出資捐糧,招募義勇之士上城死戰。不過事與願違的是,他們出錢募到的多是青皮流氓之輩,這些人的戰力幾何恐怕大家都很清楚。

  於是,在12月14日第一聲炮響後,城頭的青皮就跑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戰戰兢兢,似乎一有風吹草動就會遁走。12月17日,滋陽縣城門附近被轟塌了一大片——之所以轟了整整三天,乃是因為炮兵為了節省用度而大量使用繳獲的清軍火藥,這種火藥質量較為低劣——城破後,早就待命已久的丁明吾部分作數股,拿著釘耙、鋤頭、木矛等衝了過去。

  這些攻城的人一開始走得還有些章法,但越靠近城牆越亂,緊張、興奮、刺激、恐懼等各種情緒圍繞著這幫之前還是泥腿子的所謂「義軍」,因此他們到最後簡直就是以一團亂麻的形式亂糟糟地通過缺口湧進了城。甚至在豁口處,還有部分義軍士兵被擠倒在地慘遭踩踏,足足死傷了近百人。

  擔任前敵總指揮的茅德勝都有些不忍卒睹這些混亂不已的僕從軍了,不過好在他們的對手同樣垃圾。那些青皮流氓之輩本就心虛不已,此刻面對大群漲紅著臉、嘴裡嗚啊作響殺過來的泥腿子,他們只稍稍抵擋了片刻就放棄了。然後號衣一脫,拿著刀槍乾脆成群結隊地劫掠起了城內百姓。

  而衝進城的丁明吾部泥腿子在看到這些青皮的所作所為後,立刻紅了眼,於是也不管別的了,紛紛衝進街道兩側的商鋪、民宅中,大肆劫掠財物、****婦女,甚至有些土匪出身的人還放火燒屋,簡直如同群魔亂舞。

  在東岸軍隊發現情況不對,派出挺身隊士兵進城維持秩序後,整個滋陽縣已經被燒掉了三分之一,百姓也遭了大秧。至此,莫茗已對這些僕從軍的戰鬥力、戰鬥意志和軍紀不做任何幻想,面對滿清七總兵十幾萬大軍三省會剿,他終於確認了手下大部分軍隊是不堪用的,他確實無力在野戰中一次面對如此之眾的清軍部隊——特別是這些人還是較為能戰的北方綠營,比如前山海關總兵高第等人。

  在斬殺了三百多名證據確鑿的在城內燒殺搶掠的義軍——事實上遠遠不止——以正軍法後,一股十餘人的從煙臺趕來的斥候終於也帶來了新任黑水保安司令邵樹德的最新命令:且戰且退,沿途收攏各縣手藝人、郎中、底層讀書人;同時聯絡榆園軍各部去登州發展,若是不願意去登州的也儘量告知清軍最新動向,以免他們遭到無謂的損失。

  莫茗對邵樹德的這個命令也較為認可,因此,12月18日,在召開了全軍高級將領會議後,莫茗正式下令全軍分批後撤,走濟寧州、滕縣、沂州一線,最後在海州附近集結,將一批不便攜帶的物資、人員運走,然後大部隊沿著海岸線進入青州府,再伺機做進一步的打算。

  12月19日,莫茗下令董學禮部位先鋒,輕裝疾行,往攻濟寧州,其餘部隊在後緩緩而行。而出發的時候,丁明吾尷尬地向莫大帥彙報:昨天斬殺入城劫掠亂兵的鐵血作風嚇壞了一部分人,這些人認為東岸軍紀「過苛」,因此昨晚有大約兩三千人不告而別。丁明吾彙報完畢後,杜衝也來彙報,自己部下也有三百多人悄悄溜走,顯然也是覺得東岸人軍紀過嚴。

  對這些匪性不改的人,莫茗自然是沒什麼挽留的心思,於是也不做任何表示,只是下令二人所部加快行軍速度,爭取在兩天內走到濟寧州城下。

  而就在東岸大軍前往濟寧州的時候,清河北總兵孔希貴、河南總兵高第也終於籌集完畢物資餉械,同時部隊也已經動員完畢,並於清廷下詔一個月後(即12月18日)進入了歸德府境內,一邊平定府內土寇,一邊蒐集情報,準備進入毗鄰的山東兗州府境內。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四百十三章 且戰且退(二)

  12月22日,東岸炮兵抵達濟寧州城下,而此時,高第、孔希貴二人也已經平滅了歸德府內的土寇——當然也順便糟蹋了一把地方,然後開始聯絡正率小股兵馬在兗州府、東昌府一帶剿匪的梅勒章京賴惱,準備舉兵東進。

  而在北方,進軍神速的新任登州總兵佟養量、臨清總兵宜永貴也率軍五萬開進了德州、臨清州一線——五萬餘人的軍隊從清廷下詔開始只過了一個月就動員完畢,然後行軍至山東北部,在古代軍隊中也是難得的高效率了。至於保定總兵魯國男,現也已籌集完畢糧草軍械,開始兼程南下,準備在濟南府與其餘數路清軍匯合。

  清軍既來,正在濱州一帶搶運物資的東岸人也匆匆撤退了。來自大順的掌旅蔡華澤帶著手頭幾百人加上五百名東岸軍夫,驅趕著大群濱州左近的百姓,押運著收割完畢的糧食,也緩緩向青州方向退去。沿途的清軍勢力已被掃蕩一空,即便有僥倖沒被撲滅也都嚇破了膽,因此他們這一路上也還算安全。

  清軍調動頻繁,而這些莫茗都還不知道,因為此時他正在濟寧州城下親自指揮攻城戰。十多門加農炮圍著城牆一次排開,猛烈的炮火大頭牆體上磚石橫飛,大片城牆露出了內部黃色的夯土。守城的清軍知州將自己妻妾子女全部斬殺,然後號召城內士紳出糧出人,誓死抗擊黃衣海寇。同時也在城內散播謠言,說黃衣海寇殺人不眨眼,食人心、吃肚肺,很是蠱惑了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上城助守。而當有少數人指出黃衣賊在登州將地主士紳的田地分給無立錐之地的貧民時,這些人很快便被扣上了海寇奸細的帽子當場正法。

  激烈的戰鬥繼續進行,城頭的清軍大聲吼叫給自己壯膽,但莫茗卻視若無物。自己的部隊又不是紙糊的,還怕打不過這些清軍臨時召集起來的雜七雜八的地方丁勇?況且,這些被一時蠱惑而血氣臨頭的鄉勇們在面對黃衣大炮發出的金屬風暴後,多半便會血氣消散一走而空。在山東打了這麼多年,莫茗見多了這些情況。

  12月25日,濟寧東城牆大面積坍塌。任復性派來的杜衝所部主動請纓,要求攻入城內直取州衙,莫茗嘉許慰勉後下令其部進攻。只不過不知道是清軍鄉勇守衛家鄉戰意頑強呢,還是杜衝所部實在太菜,在一開始攻進城區後又被逆推了回來,死傷了三四百人,士氣也為之大損。

  杜衝部敗退了回來,莫茗並不著急,他立刻將謝遷拎了出來,下令即刻進行攻擊。謝遷跟清軍早就勢不兩立了,此時也無二話,帶著四千多弟兄分批殺了過去。他的部伍經過稍許整訓,裁汰了一些老弱和兵油子,戰力有所提高,因此這次總算沒被逆推了出來,反而仗著人多勢眾步步為營殺了進去。

  而就在這時候,早就被莫茗派出去的丁明吾也率著自己的上萬部屬從北城用蟻附攻城法攻了上去。濟寧州的清軍兵力薄弱,且大半被吸引到東城,此刻猝不及防之下頓時一擊而潰,竟然讓丁明吾精挑細選的數百名選鋒佔住了一處城頭。

  丁明吾部佔據城頭後立刻依託源源不絕的援軍,將增援過來的少許捕快、衙役之流的清兵擊潰,然後打開了北城門,將自己的主力部隊放了進來。至此,清軍大勢已去。

  衝進城內的「義軍」立刻開始了劫掠,甚至杜衝所部還與丁明吾的一些部屬為爭奪戰利品而打了起來。不過很快東岸挺身隊入城,抓捕了一些鬧得太過分的杜、丁二部的士卒並當場斬殺,這才很快止住了混亂的局面,濟寧州也終於免掉了成為第二個滋陽縣的噩運。

  攻佔濟寧州後,莫茗首先下令黑人重步兵控制府庫。濟寧州是大運河上的重要節點,同時也是繁華的商埠,城內官倉府庫內多有錢糧,甚至還有一些軍資。此外,城內士紳商家也很多,各家存在宅子裡的錢糧也是不少。莫茗讓清軍俘虜挨個指認,凡是資助過已自焚身亡的清知州守城的士紳商人一律鎖拿,並當場明正典刑,家產亦予以沒收。

  在處理這些瑣事時,打探軍情的偵騎也是四處出擊。庫爾漢麾下的斥候們有三百五十騎之多,這些來自白山黑水的獵人弓馬嫻熟、裝備精良,穿上繳獲的清軍棉甲、避雷針後看起來比真韃子還真。他們在兗州府一帶東跑西竄,一邊打探各路消息,一邊趁機繪製地圖。而在他們的努力下,各方面的消息也次第傳來。

  12月20日,清河南(河南省黃河以南的部分)總兵高第率部進入兗州府曹縣,一舉擊破了數千名正在此圍攻縣城的榆園軍張七麾下部分兵馬,然後又派出馬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襲至單縣,一舉擒殺榆園軍小渠首二人、破其部伍數千,斬首八百餘級。

  高第麾下以山海關遼兵為老底子的部隊一進入兗州府便兩戰兩勝,如此耀眼的戰績頓時要一群前陣子還搶得很歡實的榆園軍各部噤若寒蟬,也讓這些烏合之眾們認識到,他們也許能和清軍地方鄉勇比劃兩下,但對上戰場經驗豐富的清軍綠營也一樣是渣。

  幾年前當李自成帶著六萬老營去攻打山海關的時候,當時對抗大順的便是山海關總兵高第和寧遠總兵吳三桂,當時吳三桂有寧遠兵三萬餘人,高第有關門兵一萬多人,二者相加約五萬人。在李自成攻打山海關的戰鬥中,吳三桂的兵馬死傷過半(一片石之戰結束後只餘一萬多人),而高第的兵馬也死傷慘重,戰後已不足萬人。

  兩人的下場後來都不是很好,吳三桂被投閒置散、而高第也只被封了個河南總兵,地位甚至還不如關內一些投降清朝的前明地方軍隊。在開封、歸德二府休養生息了一段時間後,高第的兵馬也擴充到了二萬餘人,且因老兵眾多其戰鬥力還算可以。此番進軍兗州府,拿幾支小股賊軍開刀,自然是手到擒來了。

  得知高第所部進入曹縣、單縣一帶後,莫茗頓時有些心動。他自己麾下如今有三萬三千多兵馬,雖然烏合之眾甚多,但戰鬥力較強的東岸陸軍、南非八旗新軍及騎兵大隊也為數不少,此外挺身隊第一大隊也久經戰陣,可堪大用。這樣算下來,即便高第所部兵馬較為耐戰,但吃掉對方也不是沒有可能。若是吃掉這股冒進的清軍前鋒,想必還在歸德府內剿匪的河北總兵孔希貴將嚇得魂不附體,這樣一來七大總兵也就去掉兩個了,東岸人後面的轉圜餘地也就大了許多。

  不過這裡面的危險也是不言而喻的。孔希貴的兩萬多兵馬就在歸德府,離曹縣、單縣不過兩三日的行程,若是不能快速解決高第所部,怕是要被這二人纏住。這個時候若是濟南的清軍再南下,東岸人可就要被包餃子了。即便東岸士卒訓練有素,戰陣熟練,清軍一時攻之不破,但他們只需圍而不打,並不斷發起小規模襲擾,後路被斷的東岸軍隊一旦彈藥糧食不繼,便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在思考了一晚上後,莫茗最終還是沒敢冒險。不過他也沒立刻撤退,而是讓不堪戰的丁明吾、杜衝、謝遷等部兵馬押著繳獲的大批物資先期往鄒縣、滕縣一帶而去。而他自己則親自坐鎮濟寧州,派出大量使者前往魚臺、嘉祥、鉅野、鄆城一線,聯絡榆園軍的大小渠首,邀請他們到青州暫避。

  只可惜榆園軍多是地方土賊,讓他們離開家鄉遠行去他處是難之又難。而且他們現在還抱有幻想,覺得清廷可能拿他們沒什麼辦法,因為清軍在這幾年內也屢次征剿他們,但都無功而返。因此他們認為這次也是一樣,僅僅只有少數幾個嗅覺靈敏的渠首感到這次事態嚴重,因此連夜帶著劫掠來的財貨、丁口渡過運河趕至濟寧州,準備與威震山東的莫大帥聯合行動。

  12月29日,在先頭輜重部隊回報進佔鄒縣後,莫茗也不願再等下去了。他下令全軍東撤,帶走了濟寧州城內繳獲的最後一批物資,以及大量技工、船伕、郎中等有一技之長的人。甚至,一些濟寧城內當紅的窯姐也被極好拍馬屁之道的陳之龍下令裝進了轎子裡,一併帶回登州。

  1648年1月1日,莫茗率部緩慢行軍至鄒縣,此時前鋒謝遷部已報攻佔了清軍棄守的滕縣;而清河北總兵孔希貴也終於剿滅完了歸德府境內的土寇,其前鋒業已開進至曹縣,至於高第所部,則不知道是傻大膽還是自信怎麼著,竟然置周圍多如牛毛的土寇於不顧,率主力直趨金鄉、魚臺一線,既似要北上收復濟寧州,又似要東進渡河截斷黃衣賊南下歸路。

  就在莫茗思索著要不要跟高第這廝幹一仗的時候,從青州府方向有斥候來報,煙臺守備司令李文長率步騎4500餘人及大量輜重來援,目前已行軍至青州府益都縣。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四百十四章 且戰且退(三)

  1648年1月5日,小雪。

  蒙陰縣城內,魏博秋老神在在地坐在縣衙內,抽著一支用紙捲起來的煙,聽著幾名東岸軍官在商議著下一步的動向。邵樹德實在是太緊張了,他極為擔心莫茗將那幾萬軍隊玩丟了,因此不但讓李文長帶著本土輪換的部隊前去青州、濟南一帶接應主力部隊,同時也將憲兵隊副司令魏博秋派出去充做監軍,讓他催促莫茗儘快撤軍,不要再在外面耽擱了。

  魏博秋自問此時若是莫茗鐵了心不願意撤軍的話,他根本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難不成還能當場剝奪人家的指揮權不成?這樣撕破臉的事情他老魏可做不出來,也不現實!他此番去了也就是敲敲邊鼓,轉達一下意思,至於該怎麼拿主意那還是人家莫大帥自己的事情。

  不過魏博秋估摸著這事也不難辦。

  一是因為莫大帥自己也已經有了撤軍的意思。雖然他還想試著看看有沒有機會打一下追得最狠的高第,但打完高第後多半也就是撤軍的時候了,這從他前兩天派來聯絡的使者傳遞的信息中就可以知曉。丁明吾、謝遷、杜衝等人已經先期沿著鄒縣、滕縣、沂州一帶撤退了,隨行的還有大量戰利品和人員——基本上都是手工業者和底層讀書人。

  這第二呢,邵樹德是莫茗的前輩,又和陸軍退役元老彭志成等人交好,說難聽點莫茗能上來是他們一手提拔的,代表著他們的利益,因此邵樹德的話在莫茗心中還是很有分量的,怎麼著也要給幾分面子。

  因此,在想通了這層後,魏博秋優哉遊哉地抽完了一支菸,然後便跑到了縣衙外,看著一批穿著順軍服飾的兵丁們來來回回搬運著物資。組織他們的正是大順掌旅蔡華澤,這廝在青州的時候被李文長當場截住,割下來的糧食也被充做了東岸軍資——李文長部數千人出來得比較急,武器彈藥是帶了不少,但糧食可帶得不多。

  蔡華澤這廝在濱州一帶徵發夫子將幾個縣的糧食割了乾乾淨淨,手頭的兵馬也從四百多擴充到了八百多,另外還搶了很多驢騾和馬車,正是兵強馬壯、意氣風發的時候。豈料他正高高興興地帶著物資往回走呢,半路上就被李文長截住了,然後不光物資被徵用,就連部屬也被裹挾著來到了這鳥不拉屎的蒙陰縣。

  其實不光是他,挺身隊第三大隊的周祚鼎麾下的五百長矛手,以及一千五百名軍夫也一併被徵集。至此,炮兵上尉李文長麾下的步騎數量已經達到了約7400人,還擁有4門大炮,各種物資齊全、機動能力較強,已經不是一支可以忽視的力量了。如果機會合適的話,他們這七千多人足以成為一支左右戰局的力量。

  「魏副司令,您終於出現了。」穿著一件清軍棉甲的蔡華澤一看魏博秋晃了出來,立刻跑過來叫屈:「莫大帥已將濱州的糧食許給了俺,俺正急著籌集糧食回去救急呢,可誰想讓李將半路軍給截了,這事你可得為俺做主啊。」

  「聒噪個什麼勁?」魏博秋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許給你糧食自然不會短你一分,這次徵了你一萬石糧食,回頭補你兩萬石。整個登萊青三府的大部分糧食都被我們割了,就連濟南府北部十數個州縣的糧食也被我們一掃而空,此次怕不是收穫了十幾二十萬石,你那點東西算個屁啊!如今我軍只是借你糧食暫時週轉一下,同時給你一個上陣打仗發財的機會而已,怎麼,你還不願意?」

  聽到魏博秋這麼說,蔡華澤頓時放下了心,然後晃了晃手裡一把短錘,笑道:「李將軍既然看得起俺們,俺們也無二話。出來前郭帥(郭升)就說過了,若是諸位將軍有什麼差遣,俺們是義不容辭。不就是打韃子麼,怕個球,老子在荊州的時候還乾死過兩個馬甲呢!如今不過是對付些漢奸二韃子,俺倒要看看他們有什麼三頭六臂,能扛得住俺這把銅錘!」

  「呵呵,士氣可嘉!甚好!」魏博秋拿燃著的香菸點了點蔡華澤,笑著勉勵道:「高第那廝自不量力,仗著麾下有些戰鬥力竟然搶先渡過了運河,朝莫大帥的主力部隊追去。莫大帥決定給他來下狠的,震懾一下那幫清軍。而我們的任務呢,就是儘速趕到滋陽、濟寧州一線,截斷高第這廝的後路,同時阻截可能增援過來的孔希貴所部,讓莫大帥的主力部隊能夠放心擊垮高第所部,打擊一下清軍的囂張氣焰。對了,這個高第當年是山海關總兵,現在任開歸總兵(河南總兵),和大順可是有不小的仇怨啊,如今有機會結果了這廝,郭升郭帥應當會很樂意看到的。好了,不多說了,你快下去組織組織吧,馬上就要出發了。」

  打發完蔡華澤後,魏博秋又轉回了縣衙,此時李文長等人也終於商議出了個章程來,就是沿著汶水北上,繞過蒙山後再走滋陽一帶兜回去,爭取將高第此刻還分散在運河兩岸的部隊攔腰截斷,然後讓莫茗的主力部隊順利吃掉高第親自率領的已經渡河的部分人馬。至於吃掉這部分人馬後再怎麼辦,對不起,莫大帥也糊塗著呢,如今是走一步看一步,已經沒有什麼計劃可言了。

  如今榆園軍還在兗州府鬧騰得很歡實,孔希貴的主力部隊才剛剛進入曹縣,他本人甚至還和後軍滯留在歸德府,尚未進入山東,因此其部主力實已與高第部拉開了一段距離。此外,北方下來的清登州總兵佟養量、臨清總兵宜永貴二人也才剛剛進入聊城、濟南一線,目前一面在剿滅當地蜂起的土寇山匪,一面等待後繼的糧草,相信短時間內還不會南下。至於保定總兵魯國男,那就更遠了,目前還在河北境內收集糧草軍資呢——清軍在北方不多的補給品優先供應給了南下的佟養量、宜永貴二人。這樣一來,其實戰機就已經出現了。高第這廝好大喜功,好死不活地又撞上了這個槍口,此刻已陡然間成了別人眼中的獵物。

  李文長麾下如今有一個步兵連、一個黑人重步兵營、半個炮兵連、兩個中隊的挺身隊士兵、四百多名波蘭僱傭軍,以及蔡華澤麾下八百多人,計有2900戰兵,此外還有軍夫4500餘人及大量武器彈藥,實力也不容小覷了。這些兵力若是佔據一個有力地形的話,阻截住部分清軍援兵一些時日當不在話下,那樣莫大帥就有足夠的時間吃掉高第所部已經渡河的那部分人馬了。

  1月7日,行軍極速的李文長部七千多人只花了兩個小時就攻克了新泰縣。然後他們根本沒有做任何停留,而是全速向西行軍,朝寧陽縣而去。他們不敢耽擱,因為雖然兗州府如今秩序崩潰,到處都是一片混亂之勢,但沒準已經有清廷的死忠分子——比如士紳們——向高第通報了自己所部的行蹤,那樣也許會讓高第感到遲疑害怕,從而退卻返回河西,這是他們所不能容忍的。

  1月11日,李文長部的前鋒抵達了寧陽縣城外。當初莫大帥兵臨曲阜、滋陽的時候,該縣縣令棄城而逃,後來看風聲過去又跑了回來。而今屁股還沒坐熱呢,陡然聽到手下們來報又一股黃衣賊兵殺至,該縣令於是毫不猶豫地跨上毛驢,再一次棄城而逃溜之大吉。

  擔任前鋒的周祚鼎一面下令部眾們休息,一面開始派人在城內外大肆搜捕會制瓷的手藝人。北宋的磁窯可就在這寧陽縣內,雖然如今已經風光不再,但幾百年積攢下來,本地制瓷的手藝人數量那還是極為龐大的。周祚鼎曾經在附近的泰安州當過一段時間的官,對此自然是極為清楚,因此他立刻下令抓一批人才送到登州去。

  而當週祚鼎部剛剛抵達寧陽縣時,莫大帥的主力部隊已經行至距滕縣縣城不過十數裡處,正與一股高第麾下的前鋒馬隊遙遙相對。楊明陽的騎兵大隊已經被派過去護衛丁明吾等部尚未回返,因此這些清軍騎兵極為囂張,時不時地上前騷擾一番真處於行軍隊列中的東岸人,令人煩不勝煩。

  眼看離滕縣縣城已不遠,莫茗考慮到高第麾下已經有上萬人馬從運河凍得較為嚴實的濟寧州一帶渡河(南面的獨山湖、微山湖一帶並未凍嚴實,無法過大批人馬輜重)南下,此刻大半已經過了鄒縣,這個時候若是返身擊潰他們,這幫人估計逃都不好逃。

  不過高第所部確實能戰,前些日子陳之龍那個沒用的傢伙派了部分兵馬迎戰追得過緊的敵軍馬隊,結果慘遭失敗,被斬首千餘級,而這也大大助漲了高第所部的囂張氣焰。這個時候要與高第大戰,那些不堪用的人馬自然不能再派上去了,免得礙手礙腳。

  1月12日,就在莫茗下決心迎戰高第、孔希貴已率主力進至單縣、北方濟南的清軍籌集到了部分糧草準備南下時,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來:本來在今年年中才舉旗反清的曹縣人李化鯨眼看清廷顧此失彼,於是在劉澤清的示意下舉兵起義,兵圍曹州,並與附近東明的土寇遙相呼應,頃刻間擁眾十餘萬。河北總兵孔希貴聞訊後立刻改變行軍方向,向北鎮壓李化鯨而去,而濟南也有相當部分清軍被吸引了過去,高第一下子被孤立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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