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2049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6
第三百八十五章 東線無戰事(三)

  雨季的新華夏島的天氣一直就是這樣,這才剛晴了一天,接下來很快又是綿延數日的陰雨天氣。瓢潑大雨一直下到了11月20日,這才稍微小了一點下來。

  夏爾.麥金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被雨水泡得鬆軟無比的泥土路,他的身後還跟著四五個人,這些人都是從本土過來的投資者,據說要承租已經荒廢了好幾個月的一些種植園。麥金萊出發前已經收到過新華鎮的凱爾助理的叮囑,那就是好好帶這幫人去看一下新華港周邊的各大種植園。

  位於西鄉半島上的劍麻種植園大家已經看過了,總的來說還比較滿意。那些都是已經開發成熟的地帶,最早種下的劍麻差不多還有一年就可以開始小規模割了,再有三四年就進入大規模收割期,利潤空間是很大的。因此,從本土過來的兩大商團——羅洽縣和東方縣的商會——的商人們對於承攬下這些空缺的種植園躍躍欲試,並且已經開始了激烈的競爭。

  陳庭美作為東方縣實業界中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眼看新華港劍麻種植業的競爭實在太激烈,他不想把自己的這個小身板攙和到裡面,於是便和幾位本縣的中小商人一起,來到了位於後山的一小片咖啡種植園內。

  這片咖啡園準備種植的品種是原產西非、中非的中粒種,這種咖啡是著名的羅布斯塔咖啡豆的前身,全為二倍體,******含量較高,與**********世界主流的小粒種(阿拉比卡種)有一定的區別。但沒辦法,新華夏島上的東岸控制區內缺乏種植阿拉比卡種的條件(高山地區),只能種能在低海拔和平地上生長的西非種了。

  這片地區說是咖啡種植園,其實壓根就是一片荒山,伐木隊將這片山頭的樹木全砍光了,留下了光禿禿的樹樁和大片雜亂的灌木。政府考慮到不能讓山頭就這麼裸露著,因此就將這裡規劃為咖啡種植園。至於成熟的、已開闢好的咖啡種植園,怎麼可能輪到他們這些外來者?本地的咖啡種植協會的農民們你出一份、他湊一堆的就能把空缺出的種植園盤下,根本不可能便宜外來人?即便本地的農民們盤不下,這些成熟的種植園多半也會被那些實力相對雄厚的大商人盤下。

  別的不說,陳庭美就知道此番本縣過來的商人中,就頗有些背景深厚的大商人,這些人多半受到了一些達官貴人的注資,攜帶來的資金普遍在萬元以上,有的甚至有數萬元之多,令人咋舌。而他陳庭美手頭不過才兩千元,濟得什麼事?這兩千元裡只有五百元是他多年積蓄,另外有一千元是好友徐文選借給他創業的,剩下的幾百元也是借來的,要是拍賣的時候價格抬得太高,自己的這點錢可不夠看的。不過還好,至少這些荒地不參與拍賣,只要你到鎮政府那裡登記一下,然後把前五年的租金一交,這片荒地就是你的了(二十年使用權)。租約到期後還有優先續約權,看起來還是比較划算的。

  眾人沿著一條伐木工人清理出來的道路冒雨走上山頭後,又仔細看了看附近的環境,發現周圍的山體上被大片大片的高大樹木覆蓋住。山上多半都是在大明比較金貴的紅檀、黃檀、紫檀、烏木(非洲烏木),長了不知道幾百年還是幾千年,但在這裡卻只是普通的木材而已。山上被伐光樹木的地區為免水土流失,因此都被統一規劃為種植園,主要種植作物就是咖啡——一種在******世界需求巨大的商品。

  「諸位,我也知道這些荒地清理起來比較麻煩。比如這些木樁,就得派專人來挖;這些灌木,也得等旱季的時候放火燒掉。不過大家也都清楚,那些成熟的種植園是輪不到諸位的。比如前面山坡上的那片種植園,一共兩千多畝,咖啡樹也都陸續栽了一兩年了,長勢還蠻好。不過據我所知,目前已經有好幾家商會給出了競價,每畝地的租金我估計已經在兩角錢的基礎上翻了倍都不止。而且接下來,還會有一家來自平安縣的名叫『在鄉軍人投資會』的組織前來考察投資,目前他們已經到了南非,估計下個月月初就能抵達。這個組織的投資者人數眾多,且全是從前線傷退、病退下來的軍人,資金實力不可小視,他們一來,很可能會繼續帶動那些成熟咖啡種植園地價租金的上漲。」夏爾.麥金萊穿著一件油布雨衣,站在山坡上,看著面前五六個來自平安縣的中小商人說道。

  「所以啊,我勸大家還是現實一些比較好。這些荒地不參與競拍,地價租金固定為每畝兩角錢,我看諸位也都是一起來的,若是組團吃下一片一兩千畝的荒地種植咖啡倒也不錯。不瞞諸位,我自己就在這附近認購了三百畝,準備開荒種咖啡。諸位若是有意的話,我倒還能幫你們解決點實際困難,比如勞動力問題。」夏爾.麥金萊繼續說道。他以前和裴索寧一起搞出了著名的108藥物,按照協議他享有5%的權益。而隨著由108藥物而衍生出來的發財酒逐漸成為了新華夏地區的一種大眾消費品,這兩年來麥金萊的身家著實是增加了不少,因此他現在也能毫不眨眼地買下數百畝荒地開荒種植咖啡了。

  「哦?你當真能幫我們解決勞動力的問題?」聽到這裡陳庭美的心裡一動,然後緊接著問道:「不會是從幾內亞弄來的黑人吧?聽說這種黑人天生不會得瘧疾,但身有隱疾的他們多半隻能活四十來歲,生下的小孩夭折率也很高,你說的勞動力莫不是這個?不過我聽聞政府是禁止民間私自僱傭、蓄養黑奴的,只有國營農場、林場、礦場才能使用。塔城煤礦有幾百個幾內亞黑人我是清楚的,確實好用,不會得瘧疾,但問題是我們僱傭這些人是犯法的吧?不妥不妥!」

  「陳先生怎麼如此心急。」被陳庭美如此一番搶白,夏爾.麥金萊也不生氣,依舊笑吟吟地說道:「我說的勞動力當然不是指黑人,犯法的事情咱老麥也不會去做的。我說的勞動力是指波斯人或俾路支人,我們有一些相熟的馬斯喀特商人,對,就是那批常年為我們提供女奴和小孩的商人。他們如今在馬斯喀特是愈發得勢了,生意也越做越大,如今往往一次能出動上千人進行捕奴。前年年初的時候他們還向我們這的新華造船廠訂購了兩艘笛型船,專門用於在近海一帶進行武裝捕奴活動。以前我們只要女奴和小孩,他們抓到的男人都不知道賣哪去了,但上次我們試探著提出男性奴隸也可以賣過來,他們顯得非常高興。據我估計,他們現在每年能提供一兩千名成年男性勞動力,加把勁的話可能還會更多,能夠滿足我們很大一部分需求了。」

  事實上也正如麥金萊所有。那批馬斯喀特商人在與東岸持續多年的貿易(奴隸、商品)中獲利頗豐,如今是兵強馬壯、名動一方。前年的時候,他們可不光光是向東岸人訂購了兩艘笛型船那麼簡單,他們還買了兩百副盔甲、三百枝火槍、一千把軍刀和六門小炮,同時還請求新華夏這邊派了幾名軍官去給他們培訓了一下,如今這實力在海灣地區當真是不容小覷。跨海襲擊波斯、印度是手到擒來,前提是不和對方的主力部隊硬碰。

  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些馬斯喀特商人的「器」利了後,如今這辦起事來效率絕對是槓槓滴,去年和今年輸往新華夏的波斯、俾路支女奴數量暴增一倍,給新華夏、南非、澳洲的大批光棍們帶來了福音,同時他們也代理了很多東岸商品在海灣地區的銷售權,也讓新華夏地區的商品轉口貿易繁榮了一大截。

  「這樣就沒問題了。」聽到麥金萊這麼說,陳庭美也有些高興:「僱傭波斯人、俾路支人並不犯禁,用在這些種植園內正當合適。對了,他們的價格是多少?我是指成年男性奴隸的價格?」

  「嗯,看強壯程度的。」夏爾.麥金萊沉吟了一下後說道:「不過總的來說應該在六十元左右,這個價格我認為還算是比較合理的,真的不能算高。當然你們要是嫌高的話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如今從這再往南幾十公里,就有八個依附我們的小部落,嗯,都是貝齊米薩拉卡人。這些部落被我們稱作島嶼八旗,他們欺軟怕硬,較為好鬥。如今我們正在挑唆他們向南進軍,侵佔別的部落的地盤,他們有我們提供部分優質武器,打起來應當不會太落下風。只要這戰爭一開始,那麼就必然會產生相當數量的奴隸。女人小孩估計會被他們自己吞下,畢竟他們也想要壯大自己部落的實力。但成年男子的話就不一定了,按照以往的慣例我估計他們會多多少少地賣給我們一批,以換取必要的武器或商品。而且價格極為低廉,是資本實力薄弱的投資者的良好選擇,你看,這樣也能解決相當一部分勞動力的缺口了。」

  「確實不錯。」陳庭美贊同道。沒想到前來新華夏之前一直擔心的勞動力不足的問題,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解決的渠道還是很多的嘛。現在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住處與幾位合夥人一起商議了,這裡面雖然風險不小,但預期的收益也是極高的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6
第三百八十六章 銅錢(一)

  魏博秋乘坐著一艘蒸汽機帆船,緩緩停靠在後世被稱作釧路川的河口處。這裡是釧路川的入海口,奔騰不息的河水從北方的山脈中發源,流經上百公里、滋養了兩岸無數土地後匯入了北太平洋之中。

  河口處有一座簡易木質碼頭,碼頭上還有人,那些人拄著長矛、身穿土黃色咔嘰布軍服、頭戴黑簷大蓋帽、腳踏翻毛皮鞋,活脫脫東岸挺身隊士兵的形象。

  「魏副司令(憲兵隊副司令),今村已經到了,他帶了幾十個人,剛剛還衝我們發了一通脾氣。不過我也沒有示弱,將他們都頂了回去。」魏博秋一上岸,挺身隊第三大隊副大隊長周祚鼎便靠了過來,低聲向他彙報。

  周祚鼎此人是前大順泰安縣令,清軍佔領整個濟南府後,此人堅決不降,並且還舉兵「頑抗」。清廷委任的山東、河南招撫大使王鰲永再三招撫,「曉以大義」,奈何其「到底不降」。後清軍在掃平其他地方後調集大軍圍攻,周祚鼎一看事不可為便帶著一幫老兄弟流竄到了煙臺。煙臺的莫大帥可是權節制登萊青三府的大順制將軍,後來又被封了個山東節度大使,不管背地裡如何,至少這明面上莫大帥可是實打實的大順高官,因此山東很多「闖逆餘孽」都紛紛跑到煙臺投效,周祚鼎就是在這樣一種背景下來到煙臺的。

  只可惜後來煙臺被清軍造牆圍住,斷了很多人投奔的道路。不過沒關係,大家有的是辦法,陸上圍住了嘛,我還可以弄條小漁船投奔過去嘛,總之煙臺可是如今山東、北直隸地面上燈塔一般的存在,吸引著無數「闖軍餘孽」前來投奔。

  「哦,他發什麼脾氣?」天氣有些冷,魏博秋一邊在堅實的地面上狠狠蹬了兩腳取暖,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他責怪我們擅自佔領了這座港口,要求我們立刻退去。」周祚鼎立刻回答道,「不過我頂回去了,我說這裡只有少數季節性日本漁民短期居住,根本就是無主之地。再則我們不過是上岸晾晒一些貨物而已,這蝦夷地又不是他鬆前家的,我們當然能佔著了。」

  聽到周祚鼎這麼說,魏博秋笑了笑,不置可否,然後便上前走到了一處搭建著一些木屋的地方,老遠便喊道:「可是鬆前藩的今村吉之助,在下魏博秋,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擔任翻譯的國家情報總局探長許小次郎站在一邊,如實地將雙方的對話翻譯過去。

  「魏君,貴方為何擅自佔我釧路川?貴方將此次貿易地點定在這裡,難道是想羞辱我們鬆前家嗎?」一看到東岸方過來了個話事人,今村吉之助便開始發難。

  魏博秋看著故作憤怒之態的今村吉之助,心裡直一陣冷笑。他才不信這些日本人才剛剛知道東岸人佔了釧路川出海口呢,交易地點大半年前就通知了鬆前藩駐大泊的聯絡員,而東岸人佔領這座港口——當時還是荒地——也好幾個月了,日本人在這段時間內不可能不事先派人到釧路川這邊來看一下。而且,七月份一些前來附近海域捕魚的日本漁民欲往釧路川靠岸休整,遭到了東岸士兵驅逐,這些人返回福山城的時候不可能不向藩主報告。

  也就是說,這些日本人其實早在兩三個月前,就已經知道有一夥東岸人佔領了當時空無一人的釧路川出海口。這段時間他們都沒什麼反應,那也就不會有什麼大事了。此時見到這個今村吉之助僅僅帶了幾十個人過來,放了一通嘴炮,而且觀其神色似乎也並未多氣急敗壞,魏博秋頓時就更放下了心。

  面子嘛,誰都要的,正常!鬆前藩有志於開拓整個蝦夷地,甚至還覬覦庫頁島的大泊地區,貪婪得簡直無以復加,如今陡然發現原本被自己視為盤中餐準備慢慢享用的蝦夷地某處突然被自己多年的貿易伙伴——同時也是一夥兵強馬壯的強盜——給控制了,這心裡的酸爽豈能用文字來形容。因此,這個時候他們再不表示出點強烈抗議的態度,那難保以後這夥強盜不會覬覦鬆前藩已經派人設點的根室、箱館等地了。

  不過,他們也就只能發發嘴炮了,不然難道要向我們發鐵炮不成?開什麼玩笑!鬆前藩才幾個人啊?即便這幾年和東岸人打山丹貿易的擦邊球,從大泊搞了很多商品偷偷走私到鄰近的陸奧等地出售,經濟實力有所增強,這人口依然才只有一萬多啊。住在苦寒之地的一萬多人能出多少軍隊?這些軍隊能和東岸大軍對抗?別逗了,借他鬆前藩一個膽子也不敢啊!

  但是呢,作為多年的商業合作伙伴,必須的體面還是要給的。因此,魏博秋先是和今村吉之助扯了會淡,說東岸人只是上岸晾晒貨物、同時在冬天的時候過來過冬(釧路港是不凍港),有時候捕魚途經此地的時候也會過來歇歇腳,對鬆前藩的領地絕對沒有野心,這才令今村吉之助有了個臺階緩和了下面色。

  看到鬆前藩的一幫日本人已經沒一開始那麼氣勢洶洶了,魏博秋又開始趁熱打鐵,說道:「今村君,這次我可是按照貴藩主的意思,將那批東西帶來了哦,請仔細查驗。」說完,他揮了揮手,還站在船甲板上的黃儀立刻屁顛屁顛地指揮著水手們將一大批沉重的木箱子通過滑輪吊杆吊到了碼頭棧橋上。

  一直在站在一旁的周祚鼎在魏博秋的示意下,從腰間抽出了一把41年式鋼製刺刀,然後上前用力撬開了一個箱子。隨著箱子蓋板被揭開,裡面黃澄澄的「貨物」頓時吸引了大家的眼神。鬆前藩的那批日本人更是不堪,只見他們用貪婪的眼神看著這些東西,嘴脣因為激動而微微囁嚅著。

  「寬永十三年制式的銅錢,這一箱便是五十貫文①,我們一共裝運了五百箱,總計二萬五千貫文。當然這只是第一批,先讓你們拿回去試著用用,如果能消化掉的話請儘快通知我們。我們好立刻組織人手開工,爭取在冬天生產個幾十萬貫文出來。」魏博秋從箱子裡抓起一把銅錢,好整以暇地說道。

  在這個年代的日本,其實是非常缺乏銅錢的。尤其是戰國時代結束,經濟迅速發展的幕府時期,民間貿易的繁榮導致對通貨的需求量連年暴增。而好死不死的幕府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在1636年下令禁止國外銅錢(主要是明國銅錢,亦有少量朝鮮銅錢)在日本境內流通,從而製造了數量龐大的廢幣。而這些廢幣後來又被荷蘭人用船運到了越南——這又是一個缺銅的地方,獲利極豐,以至於銅錢及日本銅貿易成了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遠東最賺錢的一項貿易。

  幕府既然禁止了明國銅錢在日本境內的流通,那麼自然是準備自鑄銅錢使用了。無奈其鑄錢技術實在是差勁,甚至還不如大明福建鑄私錢的那些商家,寬永通寶的聲譽每況日下,而且數量還極少,這樣就在日本國內人為造成了大規模的錢荒。

  鬆前藩在日常貿易中接觸到東岸大泊造幣所衝壓鍛造的銀元后,沒多久就想到了請東岸人鑄「假錢」以獲利的主意。而魏博秋在聽聞日本人的這個要求後,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傻子才不答應呢,這裡面的利潤有多驚人根本不是外人能夠想象的。

  比如眼前這二萬五千貫文的寬永通寶,一共才耗銅九十噸左右,如果再算上購買材料費用(主要是銅,夾雜少量鉛、錫)、開模衝壓制錢費用、蒸汽機及設備折舊費、燃煤消耗、人員薪資等一切成本,總共花費不過才一萬七千五百兩銀子而已。而為了得到這二萬五千貫文的銅錢,日本人要付出多少呢?

  首先,我們先來看江戶幕府設定的匯率,即金一兩=銀五十文=銅錢四貫文,這裡面金銀比價是1:5,銀銅比價是1:80。咱先不說金銀比價,就單說銀銅比價,此時日本國內民間及對外貿易中的銀銅比價實際上已經達到了1:100多了,比如1623年與荷蘭東印度公司進行的一次交易中銀銅比價就達到了1:150(當然這些銅塊裡面的質地並不純,夾雜了很多雜質,但銅在此時的日本境內大量貶值卻也是不爭的事實),也就是說,此時幕府設定的官方匯率在實際交易中根本不被各方所認可,比如荷蘭人就大量在日本套購銅塊運回歐洲,獲利達一兩倍之多。

  那麼,如果鬆前藩用銀子來支付這批銅錢的費用的話,即便按照1:100的比價來算,他們也要支付標準大明庫平銀二萬五千四百兩,純利潤率達到了45%,當初在算出這個利潤率的時候魏博秋也是醉了,等於是每造一貫文銅錢便淨掙三錢多的銀子,這鑄幣稅真是收到手軟啊。

  ①:這裡說一下日本江戶時代的貨幣政策,即金、銀、銅同時流通。單說流通貨幣金幣主要是小判(一兩)和一分判;銀幣以文、分為單位,主要有丁銀、豆板銀,重量不一、形制雜亂;銅幣就是銅錢了,以貫、文為單位,一千文被稱做一貫文。按照幕府給出的匯率,金小判=銀五十文=銅錢四貫文,文的標準重量為3.759克。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6
第三百八十七章 銅錢(二)

  如果說鑄錢45%的利潤已經很高了,那麼如果我們換一種支付方式的話可能會讓你更瞠目結舌,不信你繼續看。

  由於鬆前藩在蝦夷地開設了一定數量的金礦,每日裡出產大量砂金,因此他們手裡的黃金數量可是不少。若東岸人要求他們用黃金支付銅錢費用的話,那這個就更是近乎於搶劫了。沒別的原因,因為此時日本國內的1:5到1:6之間的金銀比價實在是太坑爹,二萬五千貫文的銅錢需要支付日本金小判(一兩,60克)2848個,計170.87千克。這麼多的黃金若是按歐洲金銀比價1:14.5來算的話,便相當於東岸銀元八萬二千六百元左右,如果不算運費(從大明到東岸本土)的話,這裡面的利潤率達到了280%!

  真是驚人的利潤!

  當然了你得給鬆前藩自己留有一定的利潤,人家自己從你這裡搞了一堆假錢回去用真的很有壓力的。特別是這些假錢無論是從質量、成色還是外觀精美程度而言,全都爆了幕府鑄造的真錢十七八條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裡面的問題。還好此時日本國內的銅錢需求量是以千萬貫文為單位的,東岸人衝壓製造的這兩萬多貫文的銅錢流通到市場上去還真不算個什麼事。

  而且基於劣幣驅逐良幣的定律,普通人在收到成色十足的東岸假錢後,必然會將其收藏在家裡,而將手頭上幕府鑄造的質量低劣的真錢繼續向外使用,因此這無形中又進一步降低了東岸假錢的影響力。

  當整整五百個箱子整整齊齊地疊放在釧路港碼頭的地面上後,今村吉之助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他和他的手下隨意抽檢了二十來個箱子後就沒興趣再看了。東岸人不可能騙他們,他們鑄錢的技術一貫很好,也犯不著騙他們,這些箱子裡的肯定都是真錢。既然如此,下面就該談談價格了。

  「貴方要求用黃金支付,這也不是不可以,但我們目前手頭的黃金數量也不是很足,所以我希望支付的形式是黃金、白銀各半,如何?」今村吉之助問道。

  「可以。」在略微沉吟了一番後,魏博秋輕輕點了點頭,算是許可了日本人的這個提議。

  「那麼,貴方提出的總價是二萬五千四百兩明國庫平銀,這倒是公道。若是金銀各半支付的話……」說到這裡,今村吉之助轉頭看了看身後,隨即一個隨從走了上來,告訴了他計算出來的結果。

  「金銀各半支付,敝藩共需支付貴方金142斤(日本斤,約85千克多)、銀783斤,可對?」今村吉之助繼續說道。

  「今村君算得沒錯。」魏博秋等人在紙上反覆演算了下後,便點頭表示認可。金銀各半支付,東岸人鑄造這批錢的收益當也在二萬七千多兩銀子以上(按照歐洲金銀匯率計算),這趟下來差不多也有150%的利潤。

  怪不得荷蘭人要死命地用貨物與銀子在日本套購黃金、銅塊呢,原來這裡面的利潤是如此之大,大到了荷蘭東印度公司認為日本銅的貿易利潤超過了從中國販賣絲綢瓷器到日本的利潤,大到了他們千方百計也要彌補和日本人惡化的關係、使得他們能夠繼續在日本做貿易的程度。

  「不過……」說到這裡,今村吉之助的話鋒陡然轉折了一下,然後只聽他用生硬的語氣繼續說道:「鑑於我方使用這批貨幣所面臨的高度風險,以及一些其他方面的問題,依照我們雙方的協議,敝藩有權要求貴方給予我們一定的折扣率。」

  又來了!魏博秋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便是與鬆前藩的今村吉之助等人一番口水交涉,直談了一個多小時,雙方最後才確定下來了折扣率:七五折!這讓掉的四分之一的利潤再加上從日本鬆前藩購買銅塊時已經讓對方宰了一刀,此次鬆前藩的利潤著實也是不小的,大概在三成到四成之間。而東岸人此番的利潤經過這樣一折騰,差不多隻剩了95%左右(一萬六千七百餘兩銀子),不到一倍利。不過考慮到這才是剛開始,與鬆前藩的銅錢生意的高潮還在後頭呢,這麼一想,魏博秋頓時覺得遠東黑水開拓隊轄區的財政開始變得光明瞭許多。

  雙方銅錢交易完畢後,鬆前藩又花錢購買了約四千餘張廟街送到大泊加工過的皮革,此外,他們還從東岸人這裡購買了大量優質金屬農具、少量優質布匹以及一些肥皂、鯨油蠟燭、擺鐘之類的奢侈品,同時他們也把隨船拉來的糧食、硫磺、鉛等物品出售給了東岸人。

  除了這些商品外,鬆前藩帶來的「貨物」還有數量大約為三百人的日本野武士及其後裔,這些人此時剛剛從鬆前藩那些老式的安宅船上下來,此刻齊刷刷地站在碼頭上,準備拜見魏博秋這個新家主。

  魏博秋當然不敢把這些花費公帑買來的武士當做自己的家臣,因此便讓周祚鼎帶著這些人先去後面安頓了。挺身隊在外連續征戰,損耗非小,急需補充兵員,這些日本武士訓練個幾個月後便可以補充進去了。反正是炮灰嘛,也不要求他們掌握多複雜的戰術或技能,只要關鍵時刻敢於白刃豬突就行了。

  況且如今這些所謂的野武士多半也是鬆前藩的人挑剩下的,鬆前藩經過這幾年的貿易,無論是經濟實力還是軍事實力都大幅度增加,如今也有些本錢多招募一些流浪野武士為本藩效力了。因此,對於這些被挑剩下的武士還真不需要怎麼太過在意,就和那些明國、朝鮮軍夫一樣對待就是了,都是炮灰。

  交易完畢後,鬆前藩的今村吉之助便來告辭了。魏博秋看到他欲言又止,心裡猜到他又要說釧路港的事情,於是乾脆也不再給他機會,直接推說自己還有事要處理,然後便往後面那些小木屋處走去了,將今村吉之助等人留在碼頭上與周祚鼎、黃儀二人大眼瞪小眼。

  今村吉之助一見這樣子,心裡也明白是怎麼回事,於是便深深嘆了口氣,然後告辭登船離去了。藩主與這幫東岸人的生意越做越大,如今竟然還涉足到了銅錢貿易,這其實已經漸漸逾越了幕府所默許的山丹貿易的範疇了,等於是在打幕府鎖國令的擦邊球。依照如今的事態再發展下去,東岸人侵佔釧路港之類的事情其實都是小事了,真正的麻煩在於鬆前藩實力弱小,可能根本駕馭不住如今越來越大的場面。

  「看來回去後要向藩主痛陳厲害,將周邊的出羽藩也拉攏過來,不然根本保不住手裡的果實。要是這樣還不行的話,就把東北地區勢力最大的伊達家也拉下水。伊達家也是窮得要死的苦哈哈,黑眼珠最見不得白花花的銀子,如果能夠把伊達家也成功地拉進來的話,那麼這項生意才有可能長久穩定住。」今村吉之助坐在順著北風往西南航行著的船上,腦海裡還在思考著如今鬆前藩所面臨的局面。

  今村吉之助等人走後,魏博秋也考慮起了如今黑水地區所面臨的局面。總的來說,黑水地區的局勢還算可以——除了財政問題以外。而一想到這個財政問題,魏博秋就直感到一陣頭痛,莫大帥在黑水地區搞了一支擁有七千五百戰兵的挺身隊,其他還有治安隊、騎兵大隊等一系列的部隊,此外還給李闖餘部送槍送炮送盔甲(這些本來都是能夠賣到朝鮮和日本換錢的),這每月花銷便是一個天文數字。

  別的不說,一個月光軍餉就要六萬三千元,如果再算上其他林林總總的費用,每年黑水地區的總支出大概在115萬元左右(包括購糧的三四十萬元),幾乎是46年全年本土財政總支出的51%。這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啊,小小的一個黑水開拓隊,每年花費的經費竟然達到了本土的一半,真真是讓人無語,這莫大帥捅下的窟窿也真夠大的。

  至於說收入,以前遠東地區是軍管區,實行的是物資配給制,收入極少。也就是在最近一年時間,黑水地區下轄各地內部之間才出現了那麼一絲商業活動,使得本地政府的一般財政收入實現了一定的增長。去年全年,黑水開拓隊的一般財政收入約為三萬餘元,比前年增長了80%;此外,特別財政收入(戰利品收入)就不好算了,大概在幾十萬兩上下的樣子。而且搶來的戰利品中還有大量的牲畜、書籍、藝術品之類的東西不好估值,只能存在倉庫裡等以後慢慢消化了。

  總的來說,要想讓遠東黑水地區能夠安全健康地運轉下去,那麼發展經濟就成了必然選擇,畢竟單靠劫掠根本不是長遠之計。對於這一點,魏博秋是有著深刻的認識的,而且這也正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上個月(9月)月底從本土新開來的三艘蒸汽機帆船除帶來了大量機械零部件和武器彈藥以外,還有許多厚玻璃罐頭。這些玻璃罐頭都是魏博秋特別要求從本土運來的,準備利用黑水地區豐富的漁業資源、肉類資源製作一些罐頭,然後開始在周邊地區進行銷售,多多少少回籠一些資金再說。罐頭廠就頂在大泊港,明年(48年)春天港口解凍後就將開工。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6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大帥的臨別獻禮(一)

  1647年9、10兩個月份的山東局勢對清廷來說是噩夢般的。

  先是盛名遍佈整個北中國黃衣劇寇莫茗率馬步炮軍二萬,並鉅艦舟師無數,在登萊二府攻城略地,連破登州、膠州二鎮鎮軍三萬有奇。而後,繳獲大量輜重的黃衣賊在花費一天時間渡過濰水後,二度攻佔安丘,然後全軍北上攻克了臨朐縣,離青州僅一步之遙。

  率陸續收攏起來的四千八旗兵駐守青州城的勒克德渾玩起了靜坐戰爭,他這四千騎馬步兵打明軍是一打一個準,但打黃衣賊損傷就比較大了,要是因為阻止黃衣賊攻城略地而損失了千兒八百的國族,那他勒克德渾的日子可不好過。山東已經損失了一千多國族男兒了,要是剩下的這幾千人再有個差池,那他乾脆別混了。因此,勒克德渾此時乾脆裝起了死,只是遠遠派軍緊盯住黃衣賊的動向,然後繼續催促各府縣加緊置辦糧草器械、各地援軍加快速度彙集青州,然後再徐徐而進,逼黃衣賊決戰。

  不過想到這裡勒克德渾就又有些鬱悶,因為按照他的經驗,黃衣賊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會退走,然後趁大清主力盡集於某處的時候乘船遠走他方,然後上岸擄掠,著實讓人頭疼無比。不過這又有什麼辦法呢,黃衣賊來了難不成就當看不見任其馳騁?那樣更是不妥。

  不管勒克德渾如何苦惱,此時山東境內的局勢可謂是風起雲湧。黃衣賊這麼一番鬧騰後,原本因為清軍重兵駐紮山東(計九萬人,歷史上山東並無這麼多清軍)而被壓抑住的反清情緒在此時來了個大爆發。

  原本歷史上此時剛剛被清軍剿滅的「高苑賊」謝遷此刻還活得活蹦亂跳的。此人原是明清高官韓源的家奴,韓源降清當奴才了,但他的家奴謝遷卻不願給異族當奴才,於是趁著清軍被黃衣賊屢屢重創的良機,與一干老兄弟一起拉起了杆子,很快就攻克高苑縣城,斬清廷委任的知縣武振華;後又連克空虛的新城、長山二縣,並捲走了長山縣內的大量庫銀。

  上個月的時候,他又率軍攻克了地處濟南與青州之間的淄川縣,抓住了正在為清軍籌措、轉運糧草的大漢奸孫之獬。孫之獬死得比較悽慘,這位向多爾袞進言剃髮易服的無恥之徒被謝遷用錐子插遍頭皮,謂之「為汝種發!」。後其本人被縫上嘴巴後凌遲而死,全家男丁包括曾孫在內被一一斬殺,女眷被****至死,令人感嘆不已。

  聞知謝遷所部數千人已克淄川縣,已經在臨朐與清軍對峙多日的莫茗大喜,立刻派人走山路攜信與之聯絡,同時送去了三十領盔甲、一百把軍刀作為禮物,並建議其不要與清軍正面硬抗,一有不對就立刻撤走,保存有生力量要緊——歷史上謝遷就是因為據守淄川縣兩個月後被清軍挖地道埋火藥炸塌城牆而失敗的。

  同時,他率領全軍向前渡過石溝河逼近青州城後立寨,向清軍邀戰,以儘量讓清軍抽調不出兵力去剿滅謝遷所部。勒克德渾此時剛剛彙集了李率泰帶來的一萬五千餘人,兵力不過兩萬出頭,數量甚至還不如得到僕從軍增援後的黃衣賊,因此他對莫茗的邀戰書並未做正面迴應。

  清軍當縮頭烏龜,莫茗當然也不會在外和他乾瞪眼。只見他將手頭的一些軍官、斥候都派了出去,四處聯絡各地的抗清武裝。特別是他打出了大順制將軍、山東節度使的稱號,準備吸引正縱橫直、魯、豫交界處的「榆園賊」中一些順軍餘部聯合作戰。

  榆園賊是此時一支以東昌府濮州範縣榆園老寨為基地的鬆散農民武裝聯盟。範縣的土地因年久失耕,大量榆錢落入土地生根發芽,變成了榆樹林,張七、任七(任復性)、樑敏等人統率的十幾支武裝便以此為基地,先是抗明,後抗清,總之就是反對官府。他們利用這裡複雜的地形,開展地道戰、游擊戰,與清軍已周旋數年。而因為清軍在山東的首要敵人一直是黃衣賊,所以他們的日子過得比歷史上還要滋潤,經常出動大群馬隊劫掠清廷府縣,同時也在濮州一帶榆園、山間的險要地形處耕種「賊田」以長期堅持,讓東昌府單薄的清軍綠營無能為力。

  隨著東岸軍隊在登萊等地的連連大勝,山東西部、北部的清軍開始向青州一帶集結,這無疑給榆園軍的行動創造了極大的便利。這些總數達到十多萬二十萬的農民武裝雖然從戰鬥力上來看不堪一擊,但在清軍此時無暇他顧的情況下攻奪地方、擾亂清軍後勤還是做得到的。

  比如順治四年,山東巡撫張儒秀就上奏:「竊照二東土寇,素稱狡黠,出沒山林,瓢忽無定……查職撫標兵馬,原額三千,今止一半,守城護鞘外,所餘無多。相去各鎮又遠,一聞州縣告變,罄出撲剿,則省會空虛。各路調兵急難呼應,賊故破城掠邑,每肆狂逞。」

  只可惜這幫榆園軍成分複雜、組織結構鬆散,且很多人還是土寇作風,因此僅有曾被大順收編過的丁明吾在思慮再三後率眾萬人經高唐州向東進入濟南府,準備趁著清軍大兵開往青州的時候在空虛的濟南府大掠,以充實自己的實力。至於其他人,雖說他們多半都在郭升進入山東時被大順收編過,但此一時彼一時也,這年頭大順也就半死不活地那樣吊著了,莫大帥掛著的山東節度使的名頭對他們來說就是個屁,也就丁明吾那個傻子會去策應黃衣賊。

  此外,榆園軍裡的老資格任復性對東岸人的提議倒也頗為心動,因為東岸人已經直言不諱地向他說明白了,一直窩在東昌府一帶小打小鬧是沒意思的,還不如出來賺一票大的。而且隨著如今山東形勢越來越危急,清廷必然會調動鄰近的北直隸、河南的部隊前來會剿——雖然這些省份的兵也不多了。到時候十萬清軍雲集,消滅榆園軍也不過是費點手腳罷了。

  只不過任復性的意見並未得到其他人的重視,因此無奈之下他只能派出了依附自己的榆園軍小頭目杜衝率馬隊千人、步隊四千餘東進曹州一線,準備尋機與東岸人取得聯絡,順便劫掠一番較為富庶的兗州府州縣。

  除了榆園軍外,山東地面上還有被清山東監察御史朱朗鎔稱做「東省有名劇寇,動號萬數賊眾者」之類的地方農民武裝「五十餘營」,此外還有「招聚數百,各雄峙一方者,不知凡幾矣」。可以說,明末清初的山東,絕對是全中國十三省中地方土匪、農民武裝最多,反抗官府最激烈的省份。這些地方抗清武裝,對東岸人來說可都是潛在的合作者啊,即便不能讓其前來投靠,那麼也要儘量維持一個良好的關係,以便以後可以聯合作戰。

  10月1日,在和清軍對峙了十來天后,就在莫茗派出的軍夫隊在四周鄉野掃蕩糧食歸來沒多久時,青州城內的清軍終於動了。不過他們並不是出動去和東岸人決戰,而是派出了一支約數千人的部隊向西前往淄川,準備攻克這座卡在清軍糧道上的釘子。

  他們這麼做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這些天佔據了淄川縣的謝遷部四千多人開始頻頻襲擊從濟南府前往青州的清軍運糧隊,而清軍因為兵力緊缺(濟南都只有三千多人)無法派出大軍護送,故大量輜重糧食被奪,損失不小。此外,莫茗在一個星期前就祕密派了翟從諤部兩千五百人並一千五百降兵輕裝西進,走山路前往淄川,相信這個時候也早就到了,說不定襲擊清軍運糧隊的事情也有他們的份呢。

  這支清軍部隊的出動彷彿就是一個信號,原本玩靜坐戰爭的雙方數萬人馬立刻高速運轉了起來。10月1日當天,莫大帥下令全軍出動,進攻青州府城益都縣。益都縣內此時有八旗兵四千、濱州鎮一萬二千(董學禮部三千人已西進淄川)、濟南和青州兩府地方雜牌部隊(鄉勇、鹽丁、稅丁、捕快)四五千人,總計不過兩萬出頭。

  而作為他們的對手黃衣賊,此時則擁有陸軍正規軍、八旗新軍、挺身隊、僱傭軍等主力部隊一萬七千人(含軍夫);此外還有僕從軍秦尚行部三千餘人(含最近收編的降軍)、陳之龍部五千多人,總兵力超過兩萬六千人,且步、騎、炮、輜兵種齊全。糧食雖略有不足,但再堅持個半個多月不成問題,實在不行還可以宰殺牲畜,說不定糧道被騷擾的清軍還先耗不過東岸人呢。

  10月3日,在列陣擊退了清軍馬隊的一次試探性攻擊後,東岸大軍花費兩天時間後終於紮營完畢,然後炮兵部隊的12磅火炮立刻朝在這幾年間已被多次易手的益都縣城展開了猛烈炮擊。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大帥的臨別獻禮(二)

  「轟!轟!」沉重的熟鐵炮彈重重打在益都縣城的包磚外牆上,將已經露出內層夯土的牆體往內打凹了一大片。城頭的清軍一片驚慌,不過誰讓他們沒有火炮進行反擊呢,這個時候也只能幹捱打了。

  「注意!」104連連長茅德勝猛地吹響了嘴裡的哨子,然後全連200多名身著胸甲的火槍手舉起了手裡的步槍,他們分成前後兩排,前排蹲姿、後排站姿,將裝好彈藥的火槍對準著正從城門口處擁出來的大隊清軍。

  駐守在第一線阻攔這些清軍的陳之龍部千餘人(以降兵為主)此時已經潰散,清軍攆著他們屁股朝後方的炮兵陣地捲來。不過好在這些人總算長些記性,前兩次潰散直挺挺逃回來被火槍齊射、火炮散彈打擊的慘狀仍然歷歷在目,因此他們很快朝戰場兩側跑了開去,只有極少數人慌不擇路之下往後跑。

  「噗!噗!」擋在臨時修建的炮兵陣地土牆後的軍夫們將手裡的長矛刺了出去,數十名逃回來的潰兵頓時被刺了個透心涼。他們慘叫地倒在了地上,剃了光頭的臉上滿是血汙。

  「砰!砰!」等到清軍進入射程後,104連的火槍手們來了一次全連齊射,猛烈的火力打得清軍人仰馬翻,數十人就這樣倒了下去。接下來是4磅小炮的天下,炮筒內塞滿的葡萄彈、散彈次第發射,將面前如同海浪般一浪浪湧過來的清軍打成了馬蜂窩。

  火槍、火炮發射完畢後,軍夫們把手裡的長矛伸出,將最後少數幸運躲過槍彈的清軍刺倒在地,一場旨在爭奪炮兵陣地的小型攻防戰就這麼結束了。

  「勒克德渾統率下的清軍倒是和打揚州那會兒的石廷柱不一樣,也許是吸引了揚州之戰的教訓吧,他們沒有躲在城內被動挨打,而是頻頻主動出擊,試圖襲擊我軍的炮兵陣地。這幾天來幾乎已經達到了二十次之多,雖然我們都沒讓他們得逞,但兵力損失較大。陳之龍部五千多人潰散多次,如今只餘三千出頭了,接下來我看還是讓他們撤下去整訓,把秦尚行部三千五百人頂上來吧?」東岸大軍營寨內的瞭望塔上,舉著望遠鏡觀察的第一聯隊聯隊長張旭東上尉朝莫茗說道。

  莫茗披著件深藍色呢子大衣,腰間挎著軍刀,這時候也放下了望遠鏡,不答反問道:「第一大隊如今情況怎麼樣?」

  「恢復戰力怕是要一段時間了。」說到第一大隊,張旭東也有些心痛。這支部隊(2000人)可是整個挺身隊第一聯隊7500人中的王牌部隊,成立最早、老兵最多、裝備最好、戰鬥力最強,只可惜前陣子連續作戰,每次都是當尖刀使用,戰損頗大,缺額一度達到了六百人之多。如今雖然通過補充軍夫和降兵的方法填滿了缺額,但戰鬥力有所下降卻也是個不爭的事實。

  「那就不要動了,讓第二大隊多上前去鍛鍊鍛鍊。」莫茗言簡意賅地說道,「第二大隊雖然新兵較多,但從第一、三大隊抽調的有經驗的軍官士官卻也不少,戰鬥力不會差得太遠,現在正是鍛鍊的好時候。現在不鍛鍊,等到以後清軍河南、直隸、山東三省大軍會剿的時候,幾萬人規模的會戰,可就沒有鍛鍊的機會了。」

  張旭東點了點頭,對莫茗的話深以為然。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早上淄川那邊來信了,斥候說董學禮到了淄川后沒有妄動,先等了兩天,然後一舉擊敗了出城襲擊清軍運糧隊的謝遷部。要不是翟從諤帶了四千人拼死救援,謝遷所部四千餘人怕是就交代在那裡了。如今他們兩部退守淄川縣城,只敢夜間派出小股騎兵偷偷出城去襲擊清軍運糧隊,騷擾力度大不如前。」

  「董學禮的老底子是甘肅邊軍,戰鬥力強是肯定的。謝遷部四千多人裡土匪、饑民居多,戰鬥力不值一提,翟從諤的四千餘人雖然戰鬥力還算可以,但夾雜了太多新收編的降兵,肯定不如以前耐戰,兩部打不過董學禮的三千人,倒也正常。」莫茗將潔白的紗布手套摘了下來,一邊下樓一邊說道:「不過他們兩部合在一起,倒也不用太過懼怕董學禮,事實上我看董學禮這個人也滑頭得很,不會輕易消耗自己的實力的。淄川那邊接下來可能會僵持,但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局。」

  「我先下樓了,昨晚一夜沒睡,先補個覺。這城牆今天怕是破不不開,估計要等到明天早上了。也好,今天就好好休息一番,明日我親自指揮大軍進攻青州城。我倒想看看勒克德渾有什麼三頭六臂呢,他手頭那點人能不能扛住我的大炮。」莫茗走到木梯拐角處,又大聲提醒著說道:「你先接過營寨指揮權,幫我看緊點。」

  張旭東行了個軍禮表示明白,然後繼續舉起望遠鏡,觀察起了戰場形勢。

  下午的時候,清軍又出動了數百人進攻東岸炮兵陣地,依舊鎩羽而歸。而此時治安隊的斥候們也傳來了更多的戰場消息。

  9月下旬,先前拒絕了東岸人東進濟南府提議的榆園軍,從範縣榆園老寨大舉南下。張七、任復性、樑敏、蔡乃憨、吳康華等有名有姓的渠首各率眾萬餘,總計七八萬人,袞袞南下,直趨鄆城、鉅野、曹州一線。榆園軍穿州過縣,依照他們的一貫方略,以劫掠馬騾、財物、糧食為主,並不注重殺傷清軍。州縣能輕易打下的便一擁而上,打不下的便放過直奔下一處,反正兵力單薄的清軍也不敢出城野戰。到9月底時,他們的前鋒甚至已經出現在了曹縣、單縣一帶,鄰近的河南歸德府的土寇也趁機響應,當地州縣的清廷官員們一日三驚,告急文書如雪片般飛往開封及北京。

  榆園軍的另外幾位沒有南下的渠首也在東昌府內大鬧了一番。如籍貫朝城縣的黃鎮山便率部回老家,一舉破了縣城,然後捕殺清廷官吏、釋放監獄囚犯,並豎起大旗大肆招兵買馬;來自東平湖的周魁軒率大批馬隊縱橫馳騁,連破壽張、陽谷、嶧縣、蒙陰等城,並將清軍沂州鎮存放於嶧縣的大批軍資據為己有,意氣風發幾乎不可一世。想必等清軍沂州鎮的那兩萬人吭哧吭哧從江北急行軍返回後,他們會突然發現自己的輜重、軍糧、刀槍箭矢甚至軍餉都已被人擄掠一空,要想籌集完繼續作戰所需的物資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夏津縣的榆園軍小頭目宋鴨蛋、陳國造也紛紛出動,攻破縣城後飽掠而去;王奎光則率部圍攻冠縣,不克,轉掠四野;諸如此類的小股武裝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山東大地上,讓滿清的各位大員們進退失據,驚慌不已。

  此外,梁山賊李青山也在兗州府內大鬧,四野的士紳莊子多有被其打破的,所獲頗多;原明朝壽張縣練總丁維嶽也在前陣子率馬兵千餘、步兵數萬(多為裹挾流民),「四面舉火、喊聲動地」,攻打漕運節點張秋鎮,不克,後轉而與楊雲山部農民軍合兵攻克堂邑縣,已經威脅到了運河交通。

  東昌、兗州二府可是山東的財賦重地,這兩府要是糜爛了那事情可就大條了——事實上現在這兩府已經爛掉一半了。再加上東進濟南府北部的丁明吾部連破平原、臨邑二縣,釋放囚犯、捕殺官吏、裹挾民眾,鬧出的動靜也不小,因此可以說,此時山東清軍的後方完全亂套了。如果東岸大軍再晚進攻幾天的話,勒克德渾鐵定不會再釘在這裡陪東岸人玩了。

  而且估計他現在已經不想繼續玩下去了,原先想彙集數萬大軍逼退黃衣賊的雄心大志隨著後方的亂套此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沒有了耗下去的勇氣。特別是在東岸炮兵日夜轟城而他手頭的紅衣大炮卻又落在了濟南——況且這炮也沒法野戰——根本無法對黃衣賊形成威脅的時候就更是如此了。

  這幾日裡他們雖然很是殺傷、擊潰了一些黃衣賊的兵馬,但勒克德渾不傻,那些被殺傷的所謂黃衣賊穿的都還是清軍的號服呢,明顯是收編的降兵好不好!黃衣賊的本部大軍損傷不大,但清軍的損失卻已超過了一千五百人,士氣也頗有些低落,再耗下去恐怕還會生出更多變故。因此,還是想辦法先撤了再說。

  10月6日夜,勒克德渾親率所部四千八旗兵馬以及數千有馬的綠營兵將向西撤離,隨後,李率泰也親率本部數千精銳兵馬連夜後撤。東岸大軍雖然偵測到了青州城內外的動靜,但不清楚清軍在幹什麼的張旭東上尉決定持重一些,先穩守營寨,然後派人打探消息。

  消息在後半夜的時候很快就傳了回來:清軍大舉撤退了!早就已經有所懷疑的張旭東立刻叫醒了莫茗,莫茗思考了一下後,覺得清軍有可能是真退,但也很難說是不是陷阱。在糾結了一番後,莫茗才下令騎兵大隊不得擅自出營追擊敵人,然後親自指揮步兵、炮兵攻打青州城。青州城內存有清軍大量輜重糧餉,清軍若是詐退的話必然會回來救援,因此攻打青州城在此時被認為是穩妥持重之舉。

  10月7日凌晨,在運盛一號穿越第17個年頭的紀念日裡,歸降的陳之龍部順著東岸炮兵打開的缺口率先攻進了城內。城內的清軍進行了一番還算激烈的抵抗,在死傷了一千餘人後,剩下的由鹽丁、稅丁、鄉勇組成的數千雜牌武裝一鬨而散,奪門而出,等待他們的將是東岸騎兵的追殺。

  上午十點鐘,莫茗在張旭東、茅德勝、李仁軍、劉忠等將星閃耀的軍官們的簇擁下,進入了益都縣城。青州府的這座頭號名城,第一次落入了東岸人之手!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三百九十章 大帥的臨別獻禮(三)

  10月8日,在草草休整了一天後,已經徹底摸清楚清軍動向的東岸人沒有耽擱,深知兵貴神速道理的他們在將城內物資打包裝上大車後,迅速舉兵西進,追著勒克德渾的屁股殺了過去。

  而在主力部隊出發後,由五百名軍夫組成的部隊押送著一批數量在三千多人的清軍俘虜(多為鄉勇、捕快、稅丁等烏合之眾)往北面的海邊行去。東岸陸軍一直與停泊在萊州灣內的海軍保持著時斷時續的聯繫,在昨晚確定各自方位後,今天一大早莫茗便派人前往海岸邊提取物資,同時將一些招募到的少許志願出海的移民及戰利品送到船上。

  東岸軍隊的這種打法極重後勤。糧食什麼的還好說,如今是秋天,可以就地籌集,但彈藥、箭矢及損壞兵器的補充可就沒辦法了,只能靠後面輸送。東岸人如今在煙臺養馬島上設有硝田配置火藥,還開設有炮彈、鉛彈製作作坊;此外濟州島上還有箭矢、弓箭、皮甲的製作作坊——這是在朝鮮人遺留下來的基礎上開設的,東岸人接管這些朝鮮人的遺產後,又將其發揚光大,蒐羅了一批從大明弄來的匠人,開始在此打製一些器械,同時負責修理前線後送的部分冷兵器。

  平心而論,這兩處後勤基地發揮的作用還是不小的,有力補充了前線消耗。不過戰鬥中損壞的槍械、火炮以及服裝、藥品的補充,可就全賴本土運輸了,這些物資加上這兩處後勤基地的產出,基本就構成了如今東岸軍隊的後勤體系。

  停泊在萊州灣內的船隻如今已經增添到了十艘,大量的物資被通過小艇運到海岸上,然後軍夫隊的持矛軍夫們便驅趕著清軍俘虜上前將物資分門別類整理好,然後裝上大車或馱獸,往前線運輸。他們不用擔心安全,前去追殺清軍潰兵的騎兵大隊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按照計劃,他們將全程護送這支運輸隊回到前線。

  今天早些時候,前陣子前往登州的一千名軍夫也回來了。他們很快又得到了莫大帥的最新命令,準備趁著清軍遁走、本地處於勢力真空狀態的時候,在本地強徵一批民夫,開始陸陸續續收割附近農田裡的糧食。收集完的糧食就地晾晒,然後統一通過運輸船運回煙臺儲存。另外,登州那邊也往招遠金礦派了五百名軍夫,那個地區的士紳勢力已經遭到了兩度血洗,基本沒有能威脅東岸人的存在了,這個時候嘛,也是該發動群眾,對金礦進行「保護性」、「搶救性」開採的時候了。開採出來的黃金同樣運回煙臺,然後尋機再運回國內,作為將來進行本土金融改革(金本位制)的準備金。

  10月11日,擔任前鋒的陳之龍部四千餘人率先(補充了一千降兵)進抵淄川縣境內。被勒克德渾及李率泰下令留下斷後的董學禮在擊敗陳之龍部後,還沒來得及高興,很快便被陸續趕來的秦尚行部、八旗新軍第1營咬住。與此同時,這些時日內一直在和他們斷斷續續交戰的翟從諤、謝遷等部也死死咬著其不放。一番圍毆後,損失了過千兵力的董學禮帶著他侄子董大郎攜剩下的兩千餘兵將很乾脆地投降了。

  莫茗對能打能拼的董學禮還是很看重的,這廝帶著三千多人馬乾掉了謝遷部一千五百多人、翟從諤部五百餘人,然後還擊潰了陳之龍部的先鋒千餘人(這廝也拿降兵做先鋒),簡直是小強一般的存在。在這其中,他那從甘肅帶過來的兩千老弟兄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不過莫大帥再欣賞他,萬事也得按照規矩來,董學禮部全軍剪掉辮子並殺戮了一批捕獲的清廷官吏後,便算是被初步接納了。嗯,還有關於努爾哈赤、黃臺吉的黑材料,多爾袞、阿濟格、阿巴泰等人和老奴的遺孀,以及順治母親的********以後還要再補上,不然始終不算自己人。當然在此之前,董學禮唯一的侄子董大郎(董學禮弟弟獨子,1644年董學禮寫信招降陳之龍時密信被牛成虎截獲,董學禮弟弟及獨子遂被殺,因此董大郎實為董學禮兄弟二人唯一的後代)就要先去煙臺歇歇腳了,順便進行一番政治學習。

  謝遷這個給孫之獬「種發」的所謂義軍首領此時也來拜見名震山東、直隸、河南三省的莫大帥,莫茗對這種自發抗清的義士最喜歡不過了,對其部眾也多有優容。在他的命令下,一批濟州島產的弓弩箭矢以及皮甲被送到了其軍中,同時他還賞賜了謝遷本人一領高級盔甲、一把漂亮的指揮刀、十斤菸絲和一箱寶貴的醃鯨肉罐頭。

  謝遷經歷了和董學禮部的拉鋸戰之後(其實多半時間在被虐),滿腔傲氣也被打掉了大半,這個時候見到了威名遠揚的莫大帥,便直接表達了投靠的意願。莫茗這個時候也不拿喬,欣然同意後便派了一批軍官士官進入了謝遷軍中,幫他裁汰老弱、整訓部隊。

  進佔淄川縣後,關於東岸軍隊下一步的行止便擺在了眾人的面前。這種事情在以往一般來說都是莫茗乾坤獨斷的,這個時候也不例外,只見他讓參謀掛出了一份手繪地圖,然後直接拿手指在上面一劃,說道:「勒克德渾所部據這兩天偵查是向西了,估計是回了濟南。這小子也是昏了頭,手頭兩萬多烏合之眾就敢來和我面對面,這是吃了豹子膽啊。現在回去後應當會定下心來剿滅榆園軍及各地蜂起的土賊,我們不能讓他這麼如意,所以我們需要繼續牽制、打擊清軍,讓其首尾難顧、疲於奔命。按照這種思路,我們本應向西直趨濟南,這也就是六七天的路程而已,不過我們現在還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這麼做呢。」莫茗自問自答道,「很簡單,我們現在所攜帶的彈藥補給不允許我們在濟南城下打幾次大規模的戰鬥。諸位,濟南乃山東腹心之地,天知道一頭扎到那裡後我們會遇到多少清軍,要打多少次戰鬥。糧食的問題倒好解決,現在是秋天,不難獲取,難的是其他補給啊。所以,我決定先清除側翼威脅並聯絡到一部分榆園軍後,再視情況是否繼續西進。這樣一來,我們下一步的目標便是濱州!打掉清軍濱州海防總兵李率泰所部殘餘的兵馬,清除掉這個側翼威脅,然後再談其他的!」

  濱州鎮總兵李率泰在前些日子曾率一萬五千人前來青州與勒克德渾匯合,勒克德渾因為後方錢糧重地被榆園軍鬧了個天翻地覆而倉皇西撤後,李率泰便也率軍跟著西撤濟南府。這廝還算是治軍嚴整,離開青州時帶了一萬士氣低落的綠營,連夜出發跑到濟南時尚有八千餘人,器械也還算大致完整,堪稱「名將」了。

  李率泰帶主力前往濟南助守後(濟南只有撫標一千多人外加兩千八旗兵),濱州一帶尚有差不多近萬名海防總兵轄下鎮軍,這些人的戰鬥力自然是不如李率泰帶去青州的那一萬多人的,不然也不會被留在家裡守城了。不過這怎麼說也是一萬軍隊啊,留在側翼依然是一個極大的威脅,因此莫茗決定先拔掉這個釘子再說。

  10月20日,攜帶大量輜重的東岸軍隊在花費了十天時間後,終於抵達了濱州城下。一路上所經的長山、新城、高苑都是之前已被謝遷攻破的城池,唯一未被謝遷攻擊過的蒲臺縣城的士紳甚至還湊了五萬兩銀子買東岸人繞城而過,基本上算是一路行軍過來的,所以進軍極速。

  濱州城是海防總兵的駐地,刨除被李率泰帶走的能戰之士,此時城內尚有近五千人。面對這些敵人,莫茗二話不說,立刻下令炮兵設置陣地,然後讓僕從軍陳之龍、董學禮、翟從諤、秦尚行、謝遷等部輪番攻打。

  在轟了三天後,23日,濱州城南側一大段城牆被轟塌,各部僕從軍蜂擁而入,莫茗甚至還派了挺身隊第二大隊入城作戰以增加戰鬥經驗。在城牆轟塌後,依次殺入城內的各部兵馬總計已經有了一萬七千人左右,這自然不是區區數千名濱州海防鎮軍能夠抵抗的。更何況東岸人還有大炮助陣,因此在抵抗了半日後,城內清軍死傷枕籍,竟達兩千人之眾,剩下的兩三千人終被董學禮出面說降,濱州就此而克。

  此戰中,各部僕從軍猶以陳之龍、謝遷所部殺傷最重,董學禮部表現也還算湊合。其中謝遷所部,雖然戰力不咋滴,但在打順風仗的時候卻也還算勇猛,前後殺傷了七百多名清軍,自身傷亡亦有四百餘人,精神可嘉。

  28日,東岸大軍進抵沾化縣,董學禮出面說降守城的清軍遊擊,兩千清軍盡降;31日,大軍進抵海豐縣,身為海豐營參將的董學禮將留在家裡的一千老弟兄直接拉了出來列隊剃髮,海豐縣再次兵不血刃拿下。至此,除利津縣兩千清軍逃走外,整個濱州鎮八千留守兵馬就此煙消雲散。

  在濱州鎮收降的清軍此刻已增加至五千餘人,其中兩千人(含其一千舊部)被分給了董學禮,以獎勵他的功勞,剩下的三千人則被分給了謝遷、翟從諤、秦尚行等部。這樣一來,東岸僕從軍的數量此時再創歷史新高,分別有陳之龍部五千人、董學禮部四千人、謝遷部三千人、翟從諤部四千人、秦尚行部四千人,共計二萬人。這些人若加上此時東岸系統的兵馬,總兵力已膨脹至驚人的三萬六千餘人(含軍夫)。

  11月9日,數量龐大的東岸大軍從海豐南下行抵青城縣,與從西面臨邑趕來的丁明吾部一萬多義軍取得了聯繫。丁明吾眼看東岸大軍兵強馬壯、戰力強橫,便主動合兵過來,準備一起南下攻打濟南府。莫茗對此自然沒有異議,相反還讓丁明吾多聯絡一些榆園軍之類的地方抗清武裝,相約一起攻打濟南城。

  黑水地區新任的長官此刻說不定已經到了煙臺港,離任在即的莫茗決定趁著清軍兵力空虛的時候看看能不能有機會打下濟南,作為給新上任的黑水開拓隊隊長的新年禮物。只不過世間事豈能那麼如人意,11日,行至半途的莫茗得到斥候消息,清沂州鎮總兵牛成虎已率兩萬大軍兼程北上,直趨濟南。此外,正在東昌、兗州二府剿匪的勒克德渾、李率泰也率軍回返濟南,誓不讓黃衣賊拿下這座身負全魯重望的名城。

  而在更遠的河南、北直隸兩省,得到急報的清廷也在連連調兵。兵力窘迫的清廷命河南、河北各地七八個總兵一邊通過收編地方土匪武裝、強拉壯丁的方式擴充部隊,一邊兼程趕往東昌、兗州二府平叛,並伺機支援濟南。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莫茗所謂的禮物便隨著清軍兵力的迅速膨脹而似乎將漸漸成為一枚泡影。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大場面

  1647年11月10日,利津縣城外。

  剛剛從海邊登陸上岸的挺身隊第三大隊副大隊長周祚鼎看了看整裝待發的車隊,然後轉過身來朝恭敬地站在自己身後的一名青年說道:「蔡掌旅,大帥答應你們的糧食都在這裡了。眼看天氣轉冷,你們儘快行動吧,人手不足就徵發本地百姓,我留了五百個軍夫協助你們,總之別把這些糧食都便宜了韃子。」

  蔡華澤看了看利津縣城外一望無際的麥田,哈哈一笑說道:「放心吧,周副大隊長,我一定會把這片麥田都收拾乾淨的,不留一粒糧食給韃子。」

  蔡華澤在大順軍中居掌旅職位,這並不是什麼高級軍官,不過他是郭升的部將,因此在李過等人心中那是絕對根正苗紅的自己人。因此,這次乘坐返航的東岸炮艇前往煙臺與東岸人進行聯絡時,郭升便力薦蔡華澤出任聯絡官。

  他們在9月份時從嶽州出發,中途在後世岱山島的海邊與一艘蒸汽機帆船匯合,並補給了一番食水、燃煤,然後一同沿海岸線北上,於10月中旬時抵達煙臺港。

  到了煙臺後,蔡華澤先是與鎮守煙臺的炮兵上尉李文長寒暄了一番,然後將一批數量約為一千人的順軍將士遺孤安置在了芝罘島居民區上。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順軍從湖北清軍控制區內虜獲的五百名年輕女子,這些人被順軍悄悄「送」給了東岸人,以酬謝他們數年如一日地給予順軍大量支持。

  這不,這次蔡華澤便代表大順政權又來化緣了。雖然莫茗剛通過內河炮艇給遠在嶽州的順軍李過、高一功、劉芳亮、袁宗第等部送去了五門火炮、五十副盔甲、四百枝火槍和一千五百根長矛,但剛剛在爭奪湖北的大戰中敗於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沈志祥等人的順軍侷促在大半個湖南境內,糧械兩缺。

  特別是他們最近在籌劃反擊湖北,需要大量的軍資和糧餉,此外修築幾座稜堡的耗費也絕對不在少數,因此他們這個時候來向東岸人化緣也實在是沒辦法了。他們的部隊在近一年與清軍的反覆拉鋸戰中損失頗大,不但富有戰鬥經驗的陝甘老兵損失不輕,這軍械、騾馬、藥品也是極度短缺。到了今年年中青黃不接的時分,已經擴充到二十餘萬人的闖軍甚至連糧食都開始有些供應不足了。

  在這種極度窘迫的情況下,郝搖旗、王進才、馬進忠等數支人馬不告而別,他們帶走了闖軍總計23萬人馬中的13萬,然後跑到衡陽去投何滕蛟、堵胤錫二人了。這幾個非李自成嫡系出身的外系將領早就和南明朝廷勾勾搭搭很久了,再加上南明此時在東南戰場上一敗塗地、連丟數省地盤,手頭幾乎連一個可戰之兵都沒有。這時候看到有人來投,自然是喜出望外的,雖然他們是流賊出身,但在這個生死存亡的時刻也只有捏著鼻子認了,先保命要緊。

  郝搖旗等人能投南明,李過、高一功等人卻暫時還拉不下臉。不過他們也向南明表示了一番善意,主動撤出了與南明何滕蛟部接壤的兩個縣,以示不想與他們爭奪衡陽,他們的目標還是北伐湖北,收復荊襄。

  不過收復湖北對現在的大順政權來說真的是一項高不可攀的任務。首先孔有德等人的部隊驍勇善戰,很是不好惹。也許一開始李過帶的那四萬多人不懼與其廝殺,但在兵力大肆擴充且已進行了長達一年拉鋸戰的今天,後備兵源、軍械補充都不如孔有德的順軍已經漸漸力不從心了。歷史上此時順軍被從南京、武昌方向調來的八旗兵馬以逸待勞,一舉擊潰,然後孔有德等人隨後掩殺,打得順軍根本站不住腳,一路從湖南往廣西方向潰退。

  而在這個時空,因為莫大帥在江北地區縱橫馳騁,兵圍揚州城、炮打石廷柱,威風八面簡直不可一世,將江南的八旗主力盡數吸引到了江北。這還不算,大批本欲開往湖北的綠營部隊也被抽調到了江北圍剿黃衣賊。這樣一來,沒有得到關鍵補充的孔有德等人打得也比較吃力,勉強收復湖北大部後,傷亡頗大的他們只能止步於荊州、嶽州一線,一邊****傷口、一邊等待援軍和補給物資的到來。

  而傷亡比孔有德等人更大的大順集團更是抓緊這個難得的喘息之機進行休整,特別是在郝搖旗等人拉走十餘萬人馬後,僅剩十萬人的李過、高一功等人此時正是最為脆弱的時候,他們現在什麼都缺,甚至連糧食都缺。因此,此番蔡華澤來到山東,一大任務就是想辦法搞一些糧食回去救急。當然,如果除糧食外還能搞到一些別的東西,那就更是再好不過了。

  問本就比較缺糧的東岸人要糧食,大順這幫人顯然沒搞清楚狀況。不過這事要是擱以往自然是沒戲,東岸人自己的糧食還不夠吃呢。但是在山東局勢大變的今天,在行軍途中接到蔡華澤等人請求的莫茗莫大帥,只淡淡地說了句「你們倒是趕得巧」,然後便指點著他們自己去野外割麥子。

  10月底正是收麥子的時候,而由於戰亂等因素,野外大片的麥田被扔在那裡無人管理。這些糧食浪費了著實可惜,因此,早在十月中旬,正親率主力大軍前往濱州作戰的莫茗就下令煙臺要塞派出部分士兵及後備軍夫,前往登萊青三府清軍勢力已被掃平的地區收割糧食。當然了,這些糧食不用他們自己收割,他們只需跑到地頭上,然後用刀槍脅迫當地的百姓自己收割。

  不過東岸人也知道分寸,不會把事情做絕。尤其是在他們有一定基礎的登萊二府,收割的糧食他們一般只會拿走一半,剩下的一半則散發給窮苦百姓,讓當地已經不多的士紳們哀嘆憤怒不已,直罵東岸人是「海寇作風、闖賊餘孽」,那什麼莫大帥更「不似人主」,因為他居然不善待士紳們,這如何還能爭天下?

  而在清軍勢力較為頑固的青州府及濟南府,東岸的煙臺堡則派了一個營的黑人士兵及兩千名朝鮮軍夫,在自己控制的幾個縣如益都、臨朐、淄川、長山、新城、高苑等地大規模徵發百姓收割小麥。收割完畢的小麥就地晾晒後統一裝車到海邊運走,這其中東岸人將拿走七成,剩下的才分發給窮苦百姓,至於士紳們,那是一粒糧食也沒有。

  進入11月後,得知莫大帥在山東「進展神速」,坐鎮大後方正在組織轉運移民的魏博秋也將周祚鼎率領的4個挺身隊中隊全派了出去,順便為正在濱州附近的莫大帥送去最後幾船物資和補給。同時也將戰利品拉一批迴來,畢竟再過大半個月,渤海可能就要封凍了,這個時候還是抓緊時間多運輸一些東西的好。

  蔡華澤及隨他而來的四百名順軍士兵就是在這樣一種背景下來到了濱州。濱州的利津、沾化、海豐三縣的糧食被莫大帥全「送」給了蔡華澤,畢竟現在東岸的人力幾乎已經繃到了極限,煙臺堡已經把所有能派出的人都派出去徵發人手收割糧食了,就這樣還是有大片州縣難以顧及到——濱州就是如此。既然這樣,那還不如丟給蔡華澤等人了,他手頭有四百人,控制兩三個縣不成問題,那就讓他折騰去吧。能割多少麥子回去是他們自己的本事,反正機會已經給了,隨你們自己玩去吧。

  至於濱州城,則由周祚鼎帶來的五百名東岸軍夫控制著,他們就如同在登州、萊州等地做的事情一樣,就地徵發百姓收割糧食,然後晾乾儲存起來,等待周祚鼎的運輸車隊從莫大帥營中返回。

  周祚鼎率領的一千名士兵在濱州城徵發了數千名夫子,專門為前線轉運物資。而他們返回時一般也會帶回大量金銀、絲帛、書籍、牲畜和俘虜,這些東西將與濱州附近幾縣收穫的糧食一起,被運至正停泊在利津縣外海的東岸運輸船上,然後運回煙臺或濟州島統一儲放。

  而就在清軍收縮戰線至濟南附近,將濟南、青州、萊州、登州四府大量州縣遺棄給東岸人的時候,正在青城縣駐紮的莫茗此刻也正糾結無比,到底是繼續向前逼近濟南城呢,還是就此見好就收?在召開了一次軍事會議後,由於大家的分歧比較大,沒有得到任何結果的莫茗決定還是繼續前進,先看看情況再說。反正清軍在山東的兵力損失慘重,一時半會還威脅不到規模已經越來越龐大的東岸軍隊。

  在這樣一種思路指導下,東岸數萬大軍於11月14日克齊東縣;17日抵達濟陽,經過一夜激戰後擊敗清兩千守軍,順利攻克此城。這時候,義軍丁明吾部也向西苦戰後克復了禹城縣,大批榆園軍聞訊後趕來與丁明吾匯合,大家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準備前往濟南走一遭。

  而11月18日,鑑於山東越來越嚴峻的局勢,清廷正式下詔:調宜永貴任臨清總兵、佟養量任登州總兵,二人各率本部兵馬即刻前往濟南府,與正兼程北上的沂州總兵牛成虎、已退守濟南的濱州海防總兵李率泰一起,接受勒克德渾的統一指揮,協防濟南;此外,保定總兵魯國男、河南總兵高第、河北總兵(指鎮守河南省黃河以北三府地區)孔希貴,亦各率本部兵馬從速進發,前往東昌府,接受被勒克德渾派遣至此的梅勒章京賴惱指揮,儘速剿滅榆園賊。

  為了儘快平定山東局勢,清廷此番一下子調遣了七大總兵前往山東,幾乎將其北方的機動兵力調集一空。這還不算,據說在京城,濟爾哈朗已隨時準備統率數萬滿蒙八旗兵馬南下,由黃衣賊的莫大帥突然引爆的山東問題再一次成為了滿清朝野的焦點。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三百九十二章 來自荷蘭的壞消息

  「對不起,西里古先生,您不能進入車間。」坐在羅洽港碼頭酒館內的餐桌邊,來自******的紡織業達人西里古盯著酒杯裡的法國白蘭地,心中猶自忿忿不平。

  他今天早上又一次在試圖進入正在興建的紡織工廠(位於羅洽港兵團堡郊外)時失敗了,守衛工廠大門的東岸內務部警察很直白地告訴他,如果他再在附近轉悠並企圖進入廠區的話,他們就要對尊貴的******客人採取強制措施了。這句話一出,頓時嚇得西里古斷了窺視這座新紡織工廠的念頭。

  而這座被命名為羅洽聯合紡織廠的東岸國內第三家紡織企業,卻恰恰就是有來自******的多利亞家族四分之一投資的工廠。這座工廠主要面向******人的傳統客戶,如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南德意志、西屬美洲等等,重點生產針對不同客戶群體的各種花式的紡織品,同時也將在******人的技術援助下(******人提供工藝、東岸人設計機器)生產一些絲織品、絲棉絲麻混紡品,利潤率總得來說將大大超過國內另外兩家紡織工廠:平安織造廠、大魚河機器紡織廠。

  目前該廠廠址已經選定,就位於羅洽縣兵團堡郊外。兵團堡附近有很大一片棉田,面積大概有兩萬多畝,而鄰近的東方縣棉農鄉的棉花種植面積更是廣闊,達到了四萬多畝。這兩處早在十年前就建立的棉花種植基地如今的棉花產量已經比較穩定了,只可惜質量差了一些,不如西印度群島、巴西、佛羅里達、佐治亞等地的棉花,只能用來湊合織一些低檔的白棉布。若要生產染色布、印花布等高檔品,則仍需從加勒比進口,最次也得從巴西進口,不然質量無法保證。

  廠址選定、土地平整完畢後,本月(11月)初,一些大型機器便已經先於廠房建設開始安裝了——因為廠房蓋好後很多機器不便進出或安裝——這裡便包括很多鍋爐、蒸汽機及複雜的傳動系統。這些機器全部都由第一機械廠(負責生產設備)和第二機械廠(負責動力及傳動設備)共同設計、生產,工人也都是從紡織工業總局全資的平安製造廠及國家參股的大魚河機器紡織廠抽調,同時一些兵團堡畢業的相關專業的學生也進入了工廠擔任中低層管理人員,以確保工廠的穩定。

  如今東岸的紡織工業確實是越來越發達了,相關的技術人才也是越來越多。自然科學研究院機械所轄下就有一個技術科專門研究、改進各種紡織機械,該科有一名半路出家的穿越眾擔任研發主管,擁有包括五名高中生、八名兵團堡相關專業畢業生的雄厚技術力量,常年跟蹤兩家紡織企業,對生產過程中出現的各種問題隨時進行研究、分析,以不斷改進生產設備和生產工藝。

  該技術科近些年來最重要的改進當屬在1645年發明的「集棉器」了。這種發明使得人們在從梳毛機上取下鬆弛的毛線時更加簡便快捷,節省了大量的手工接頭工,降低了成本、提高了生產效率,是紡織機械化快速生產中一個極其重要的改進。

  此外,第一機械廠在這些年中也沒有停步不前。他們通過不斷的設計、實踐與改進,設計出了擁有更多紗錠的紡紗機;而紡紗機進步了,與其配套的織布機也進行了大量的技術改良,通過更好的傳動效率、更高的機器潤滑技術等,第一機械廠成功地使得織布機的生產效率也獲得了大幅度的提高。

  而新近成立的羅洽聯合紡織廠,使用的都是最新設備,幾乎是東岸紡織行業如今最尖端的技術集合,也是此時世界上最有效率、成本最低的紡織生產線。這樣一座先進到極致的工廠,怎麼可能允許******人入內觀看呢,即便他們擁有該廠四分之一的股權也不可能。因此,只是名義上擔任該廠技術顧問的西里古被拒之門外也就不是不可以理解了。

  「該死的東岸人,他們早晚會因為對我展現出的粗魯態度而後悔的。」西里古狠狠地喝了一口白蘭地,正準備繼續詛咒幾句時,只聽「砰」的一聲,一個巨大的木盆被重重頓在了西里古的面前。

  「你要的鯨肉!」一名嘴裡嚼著什麼的黑人服務員懶懶地說道,說完,拿油乎乎的手在髒兮兮的圍裙上擦了一把,便施施然地轉身離開了。

  被嚇了一跳的西里古暴怒不已,正想站起來說什麼時,只見大門再度被人推開,一名滿頭紅髮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身上穿著一件滿是汙漬的船長服,肩膀上也有些破損,但被很好地縫補了起來。嗯,看得出來,這位船長的經濟狀況似乎不是很好。

  「庫艾特船長,很久沒看到你了。」之前正坐在吧檯後打盹的酒館老闆此時也醒了過來,只見他揮了揮手,剛才還懶懶散散的黑人服務員立刻恭恭敬敬地給庫艾特船長拉開了椅子,並端來了一杯馬黛茶。

  「是啊,我剛從聖奧古斯丁過來,拉來了一船棉花。」庫艾特船長將同樣褪色地很嚴重的帽子扔在了桌上,然後一打響指,朝黑人服務員說道:「老謝,把我存的那半瓶河中大麴拿過來,另外再給我來一份烤羊排、一條醃滑柔魚,最後再給我上一份蛋炒飯——蛋炒飯可以晚點上。」

  「沒有雞蛋了,先生。」姓謝的黑人服務員忠實地回答道,「半個月前我們這裡就停供雞蛋了。如今要想找到雞蛋,除了農民們的雞窩以外,就只有陸軍部的後勤倉庫裡才有了。他們最近研究出了一種新軍用罐頭品種,其中一種重要配料就是雞蛋,如今市面上的雞蛋幾乎都被他們搜刮光了。」

  「那就來個羊肉抓飯吧。」庫艾特船長無力地揮了揮手,然後繼續和酒館老闆聊著天:「聖奧古斯丁的棉花價格暴跌,我在那裡只要花九十五比索就購買到一噸上好的長絨棉,真是令人驚訝。聽說是西班牙人的那個瘋子國王最新下的命令,他禁止所有西屬美洲殖民地的商人們向東岸出口任何物資,其中棉花就是一種被三令五申下令禁止的商品。託了西班牙佬的福,這船棉花總算能讓我大賺一票了。」

  「西班牙人禁止出口棉花到東岸,而無論是英格蘭人、荷蘭人、瑞典人還是法蘭西人,都沒有足夠的胃口來消化佛羅里達、佐治亞等地的巨量棉花產能,這必然會導致當地棉花大量積壓,從而引起價格暴跌。」酒館老闆嘆了口氣,說道:「損失的是西班牙商人們自己的利益,不過這可能也會讓已被逼到絕境中的各國棉紡織業喘一口氣。畢竟之前的棉花價格實在是太過瘋狂了,技術落後的他們根本無法承擔這麼高的原料成本。不過既然聖奧古斯丁口岸出口的棉花價格已跌至九十五比索,那麼他們現在大量進口然後回去紡紗織布的應該會有一定的賺頭的,尤其是那個法蘭西的馬紮然,連我在東岸都知道這個傢伙志在振興法國紡織業,呵呵,這下讓他逮著機會了。」

  話說前幾年因為東岸人為拔高、操縱棉花價格,使得舊大陸上效仿東岸大力發展紡織業的四個國家(英格蘭、瑞典、法國、荷蘭)建立的多家紡織工廠陷入了尷尬的境地。想要進口棉花進行生產吧,那成本又太高,鐵定虧損,即便依靠貿易保護能賣出去一些棉布,但也實在沒啥賺頭,甚至還可能在與廉價的走私棉布進行競爭後被搞垮。不進口棉花進行生產吧,那你建立這些工廠是幹嘛的?看著玩的麼?大筆投資已經砸下去了,紡織廠裡卻門可羅雀,這實在不是正常人應該做的事情。

  不過現在他們總算可以暫時鬆一口氣了,前些年因為各國多多少少都在擴展自己的紡織產業,因為產生了對原材料的極大需求。然後再加上一些人為因素的影響,棉花價格像坐火箭一樣直躥上填,最高時甚至達到了175元/噸這種對東岸紡織業來說都無甚利潤的天價,一些穿越眾將早些時候在巴西低價購買的種植園脫手,很是賺了一筆。

  舊大陸的第一波發展紡織工業的浪潮被高企的原料價格澆滅後,這才沒過兩年,棉花價格就陷入了暴跌之中,想必對一些志在振興國內產業的國家來說,這是天大的福音吧。

  「不過我在阿姆斯特丹聽到過一個消息,好吧,對你們東岸人來說也許不是什麼好消息。」庫艾特船長坐在了一張桌子邊,喝了口馬黛茶,然後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我聽說有個來自澤蘭省的木匠贏得了三萬盾的懸賞,因為他發明了一種新的織布機械,能夠使得織布的效率成倍提升,他們好像管這種織布機械叫做『飛梭織布機』。」

  「果然是個壞消息。」還沒等酒館老闆說話,坐在一旁的西里古聽到這個消息後,腦海裡就立刻緊張盤算起了其中的利害得失。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三百九十三章 來自荷蘭的好消息

  西里古匆匆吃完自己的午餐後,立刻離開了酒館,然後直奔城內的一棟兩層磚房,這是紡織工業總局設在羅洽縣內的一個辦事處。他得去和東岸人的紡織官僚們好好談一談,事實上這些年荷蘭人的紡織技術一直在進步,他們在這方面投入的資金也越來越大,也許哪一天,他們技術進步的程度便能夠逐漸抵消掉東岸人引以為傲「機械化低成本」生產,從而依託他們強大的分銷網絡將東岸紡織品逐步排擠出西歐或波羅的海等他們的傳統市場。

  尊貴的多利亞家族剛剛在東岸人身上下了重注,而恰好他們與荷蘭人也是幾十年的競爭對手,因此西里古非常不希望看到東岸人在這場競爭中落敗。所以,他覺得他有必要與東岸人好好聊聊。

  不管西里古在想些什麼,剛剛經歷數月海上跋涉的庫艾特船長在吃完午餐後,便立刻跑到羅洽大宗商品市場將棉花進行了交割。庫艾特船長帶來的都是優質棉花,因此賣出了120元的價格,考慮到如今西班牙比索無可挽回的貶值趨勢的話,他的這批棉花每噸淨賺40元,毛利率達到了50%。

  生意交割完畢後,庫艾特船長沒有耽擱,直接駕駛著船隻離開了羅洽港,然後順著和緩的海流與乍起的西北風,朝可能是東岸本土最南方領土的青島港駛去。

  11月25日,庫艾特船長的「泰瑟爾淺灘」號在蒸汽引水船的指引下緩緩停靠在了指定泊位內。這些泊位都是清理過的港區,水深普遍在8米左右,能夠停泊深吃水的大型船隻。在從自己的座船上下來時,庫艾特船長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那艘冒著黑煙的引水船。

  現在在荷蘭和法國,關於新大陸的東岸人有一種能夠吞吐黑煙的神奇船隻的傳聞越來越甚囂塵上。在這些傳聞中,雖然總是穿插著大量荒誕不經或者異想天開的情節,但也有一些關於這些船隻的公認事實。那就是這種船隻的航速很快,另外這種船隻在洋流、風向都不利的時候也能緩慢地做一些機動動作,進出港也極為方便;最後就是這種船隻上的操帆水手很少,也許他們使用了什麼特殊的方法。

  曾經有一名從東岸經巴西溜回歐洲的意大利人說,這種船能夠這麼神奇也許和東岸人提水站裡使用的一種巨大的「魔鬼機器」有關。那種機器能夠產生極大的力量,驅動非常複雜的系統運轉從而為東岸人服務,這一定和他們信奉的異教邪神有關。

  雖然他的話被大部分人付之一笑,不過一些頭腦敏銳的學者卻對此非常感興趣,他們並不認為這和神或者魔鬼相關,這多半是由於東岸人掌握了一些不為人所知的技術。因此,他們開始自己嘗試著破解這種技術,因為他們下意識地認為,一旦這種技術被他們所掌握,那麼也許一個偉大的時代將呈現在他們面前。

  庫艾特船長當然沒這些學者們的靈敏嗅覺,他只是對那種不需要風帆便能自如行駛的小引水船感到好奇而已。登上碼頭後,庫艾特船長在糾結了一番後,先去青島商業清算銀行開設了一個經常賬戶,然後往裡面存入了零散的兩千多比索的銀幣——目前這家銀行不但推出外匯交易服務,同時也吸納外幣存款。

  將手頭的零散銀幣存進賬戶後,庫艾特船長鬆了口氣,這是他的退路。萬一以後再遭遇船隻沉沒之類的慘劇,他還不至於一無所有——前提是他還活著。除了這些零散銀幣外,庫艾特船長手裡還有出售棉花所得的一萬多銀元的現金,如今的青島港已經不接受現金交易了,在這個地方,只有以馬克或圓計價的商業票據才能夠進行流通,除此之外的各國貨幣都必須先進行兌換,不然根本無法進行交易。

  馬克和圓的地盤涇渭分明,其中馬克用於與******人的大宗貿易結算,圓則針對前來青島港進行交易的小散戶船長。庫艾特船長沒有猶豫,直接將手頭的銀元直接換成了青島商業銀行發行的以金圓計價的承兌匯票,然後將這些嶄新的票據交給了自己的兒子,讓他照單去購買貨物。至於他本人嘛,自然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個小時後。已經換了一套新衣服的庫艾特船長出現在了位於大青島河(潘塔諾索河)畔的一棟別墅內,而出門迎接他的則是東岸外交方面的退休元老高摩。高摩對於再次見到庫艾特船長這個老朋友也非常高興,畢竟當初是庫艾特船長第一個前來東岸交易,這是兩人認識的契機。沒想到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如今物是人非,兩人的境遇和地位也有了天壤之別。

  看得出來高摩對見到老朋友非常高興,他特地讓自己的大兒子高文剛給兩人端來了溫熱的阿比西尼亞咖啡。剛剛從兵團堡畢業的高文剛今年才16歲,給兩人端完飲料後便悄然離開了會客室,然後靜靜坐在門口,拿起本法語書籍翻看了起來。

  「尊貴的高,我給你帶來了來自巴伊亞的問候。」庫艾特船長只輕輕啜了一口苦澀的咖啡後,便從包裡取出了一封信件,然後遞給高摩。

  「荷蘭西印度公司的外交信件?」高摩將信拿到手裡後有些意外,「這種信件真的適合給我看嗎?難道不是應該由貴公司的代表正式呈遞給我國外交部門嗎?我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卸任公職了,如今並不參與國家的外交決策,我想這封信並不適合交給我看。」

  高摩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他卻並沒有將這封信再度交回到庫艾特船長的手裡,因為他知道對方這麼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果然,只見庫艾特船長看著高摩,緩緩搖了搖頭,然後用堅決的語氣說道:「這是西印度公司的哈梅爾先生寫給您的私人信件,他在將信交給我之前,曾經告訴我他在信裡將會和您交流一些關於巴西局勢的看法,同時還有一些關於貿易合作方面的探討。他說這些僅僅是私人性質的,並不會影響到我們雙方目前已經達成的協議。」

  聽到庫艾特船長這麼說,高摩有些會意,只見他將信封拆開後取出信紙便閱讀了起來。信的內容用法語寫就,字體很漂亮,高摩看得也不甚吃力,因此他很快便看完了。

  看完後他並沒有急著說話,而是沉吟著陷入了沉思,庫艾特船長也不催促,只是端坐在那裡喝著咖啡,反正他的任務就是送信,其他的都與他無關。

  高摩之所以陷入沉思,主要還是在於西班牙人所寫信件裡面的內容。西印度公司的總督亨德里克.哈梅爾先生在信裡詢問,東岸人在巴西戰局上維持了將近十年之久的中立政策(事實上是偏向葡萄牙人)是否有所改變?

  這句話粗聽起來只是在試探東岸的外交政策,但實際上如果你結合當前荷蘭西印度公司所面臨的嚴峻局勢來看,這更多的是在委婉地請求東岸人向荷蘭人出售武器。至於荷蘭人為何低聲下氣地向東岸人請求出售武器,這實在是因為他們從歐洲萬里迢迢購買武器太貴了,而且數量、質量也不能保證,另外就是他們的運輸船在途經葡萄牙沿海時還很容易受到攻擊,很多物資白白傾覆在了海里。

  如果東岸人能夠就近向他們出售武器及其他戰爭物資的話,那麼西印度公司至少能夠省下一半的錢——這個數目大約在20-30萬盾(不到十萬元)。你可別小看這個數目,這個數字對如今已經陷入巨大財政危機中的西印度公司來說真不是個小數目。

  該公司的前任總督莫里斯在任的時候,在巴西先是因為大力移民(從荷蘭本土及德意志)花了不少錢;然後又從舊大陸請來了大量的藝術家、建築家為累西腓、奧林達等城市設計各種建築,這又花了大量的錢;最後是這廝也是個戰爭狂,不斷在加勒比海、幾內亞灣、西非剛果等地襲擊葡萄牙人甚至英國人,這裡面花的錢更是海了去了。

  這麼七搞八搞下來,等到他卸任的時候,西印度公司已經陷入了巨大的財政危機之中。在今年年中的時候,部分東印度公司合夥人出身的股東們提出,由財務狀況良好的東印度公司注資150萬盾,以解決西印度公司由於攤子鋪得過大而面臨的財政困難,前提是公司其他股東們放棄部分自己的權益。

  這個明顯意在爭奪公司主導權的提議立刻引爆了整個董事會。由於近一兩年代理了大量東岸商品在美洲及舊大陸的銷售權,西印度公司的財政狀況不像歷史上那麼窘迫,因此其他股東們聯合起來否決了由東印度公司進行注資的提議。

  但拒絕東印度公司的注資提議很簡單,不過如何解決財政困難就不簡單了。現在的西印度公司在北美、加勒比、南美、西非擁有廣闊的殖民地,此外他們還擁有一支艦隊經常跨越麥哲倫海峽前往太平洋襲擊西班牙人的船隻,要維持這麼大的攤子每日裡的花費可不是個小數。因此,在還看不到經營方面出現任何起色的情況下,節省開支自然是最重要的了,而這也是他們找上東岸人的原因之一。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5-16 23:17
第三百九十四章 巴西局勢再平衡

  「哈梅爾先生的特使在哪裡?」看完了信裡的內容,高摩正襟危坐,面色嚴肅地問道。

  「哈梅爾先生的特使在我的船上。出發前哈梅爾閣下便叮囑過我,如果您看過信件後並沒有詢問威廉聯絡官的任何事情,那麼威廉聯絡官將原路返回累西腓;反之如果您決定與威廉聯絡官進行一番妥善的商談,那麼我將會把他引薦給您。」庫艾特船長直視著高摩的眼睛,很直白地說道。

  「你錯了,我的朋友。」高摩站起身,在屋內踱了幾步後,才說道:「事實上並不是我要見哈梅爾先生的特使,我並不準備見他,因為我此刻並不是我們國家正式的外交工作人員。哈梅爾先生可以私下裡與我交流對一些國際局勢的看法,但如果要將這種交流進一步昇華到具體合作的層次,這還是需要專業的政府人士來處理。這樣吧,我會將威廉聯絡官引薦給我的學生——目前他正擔任我國外交部美洲處副處長,有什麼事情還是由他們具體商談比較好,我就不攙和了。」

  庫艾特船長點了點頭,高摩在東岸外交界絕對是一個前輩級人物,精通英語、法語,後來又自學了葡萄牙語、西班牙語的他學生遍佈整個外交界、貿易界甚至情報界。如今他雖然礙於規章制度已經退出了政治前臺,但剛剛年滿五十歲的他又豈能安心地坐在家裡看書釣魚打牌虛耗時間?

  別的不說,當初很多穿越眾前往巴西購買棉花種植園的時候就靠了高摩從中穿針引線,不然巴西人還不見得會出售種植園給東岸人;後來東岸人在但澤、立窩尼亞兩地開設商館和銀行網點,更是託了高摩在漢薩同盟內的老關係幫忙,不然此事根本沒那麼容易。所以說,高摩這個外交前輩雖然退休在家,但由於其交遊廣闊、關係眾多,因此能量和影響力還是非常之大的。

  這麼看來,荷蘭西印度公司總督哈梅爾先通過庫艾特船長的渠道私下裡接觸高摩,然後試探出東岸人的想法,未嘗不是一件明智之舉。因為他們如果貿貿然直接找上東岸的外交部門商談,那麼一旦出現什麼波折的話可就沒有轉圜餘地了,這必將極大的損壞雙方之間的關係。特別是西印度公司內的那些意欲爭奪主導權的股東們,他們此刻正拿著放大鏡一點一點尋找著代表現有董事會利益的哈梅爾總督等人的錯誤,以便隨時發難。

  但現在通過私下裡的渠道交流就沒那麼麻煩了。因為如果東岸人拒絕荷蘭西印度公司的請求或者他們乾脆對穩定巴西局勢沒什麼興趣的話,那麼威廉聯絡官大可以再次回到累西腓,雙方之間並沒有正式接觸,自然也談不上損壞什麼雙邊關係。而如果東岸人願意與威廉聯絡官進行一番商談,那麼事情顯然有門,因為這意味著他們對目前巴西一邊倒的局勢也不是很滿意,這樣一來雙方便具備了談判的基礎。

  「巴西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我是指你們西印度公司的情況?很糟糕嗎?」高摩這時候又隨意地問道,顯然他也對如今巴西戰場上發生的一些重大變化有所耳聞,但他顯然更想聽聽來自庫艾特船長的第一手情報。

  「很糟糕。」庫艾特船長嘆了口氣,然後無奈地說道:「葡萄牙人剛剛取得了對西班牙人兩次偉大的勝利,西班牙人損失慘重,大量精銳陸軍被殲滅在西部地區。現在在伊比利亞半島,葡萄牙軍隊甚至已經攻入了西班牙境內,西班牙人眼看就要堅持不下去了。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葡萄牙人的國王覺得他已經可以將部分精力轉向新大陸的巴西了。之前他的殖民地軍隊在西印度公司的頻頻打擊下連戰連敗,丟失了大片領土,但是現在他想改變這種局面,因此他在今年從本土調集了相當數量的援軍來到巴西,此外他還在德意志與蘇格蘭招募了為數不少的僱傭軍為他效力。這樣一來,西印度公司的壓力頓時就空前大了起來,並且已經在最近幾次戰鬥中受到了一些損失。」

  其實庫艾特船長這麼說真的是極大照顧了荷蘭西印度公司的臉面了。因為事實上荷蘭人被新近得到增援的葡萄牙軍隊打得落花流水,幾次上規模的戰役均受到了慘敗,並且損失了大量的人員與兵器。目前,荷蘭軍隊基本上已經退縮到了累西腓等一些大中城市內,野外的地盤大量丟失,尤其是那些富有經濟價值的棉花、菸草或甘蔗種植園,現在已經有相當數量丟到了葡萄牙人手裡。此外,巴西東北部的糖業巨頭維埃拉也公開指責荷蘭人的某些殖民政策不妥當,這令一些嗅覺敏銳的人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政治氣味。

  聽到庫艾特船長這麼說,高摩只覺得一陣恍惚。曾幾何時,當東岸共和國與荷蘭東印度公司交惡時,執委會的一干大員們曾經還將支援巴西的葡萄牙殖民者對抗荷蘭侵略者作為一大籌碼來使用。當時陸軍部甚至已經認真考慮了派遣部分陸軍前往巴西境內作戰的可行性,而且當時巴西人確實也提出了類似的要求,只不過出於種種顧慮,東岸人最終還是放棄了直接介入巴西局勢的做法,轉而通過出售比歐洲廉價得多的戰爭物資給葡萄牙人的方式,間接參與了這場旨在爭奪富饒巴西的殖民戰爭。

  但是現在局勢明顯反轉了過來。十年前也許葡萄牙人是弱勢的一方,東岸人通過多種方式向他們輸血,而葡萄牙人也通過出口各種物資、提供低息甚至無息貸款的方式回饋東岸人,雙方一時間合作得非常順暢。但是到了1647年底的今天,軍隊實力大大加強的葡萄牙人已經逐漸奪回了戰場上的主動權,這個時候該如何抉擇可就非常考驗東岸執政者的魄力了。

  按照東岸執政者們信奉的********理論來說,東岸人肯定是不希望在自己國家的北方出現一個強大的統一國家的,哪怕這個國家目前還不存在,僅僅只是另外一個國家的殖民地,但東岸人依然不願意看到巴西這片遼闊的土地被控制在一個國家手裡。雖然這個國家現在看起來與東岸關係不錯,似乎是難得的對東岸展現出善意的天主國家,但從國家與民族的長遠利益來看,縱容葡萄牙獨吞巴西依然是一件不可容忍的事情。

  因此,高摩在細細思考了一番後,便決定將荷蘭西印度公司派來的使者引薦給政府的外交部門。北方鄰國的軍隊實力大大增強,這值得政府提高警惕,荷蘭西印度公司目前已顯露出了明顯的頹勢,巴西原本平衡的戰局已被打破,這個時候急需進行再平衡。

  「我立刻安排威廉聯絡官前往首都。」高摩沒有讓庫艾特船長等太久,很快他便在船長期盼的眼神中做出了決定。

  12月1日,荷蘭西印度公司特使威廉抵達東方港,正式以外交使者身份與華夏東岸共和國外交部美洲處的官員們進行了一番祕密磋商。荷蘭人為了挽回巴西局勢,決定向東岸人開放之前一直由他們把持著的西非、北美和加勒比市場,允許東岸人將非荷蘭西印度公司代理的商品出售到這些地區;其次,他們允許東岸人將通過荷蘭西印度公司出口至美洲、非洲和歐洲的部分商品如鋼條等的配額大幅度提高——這實際上也是在挽救西印度公司自己的財政;最後,他們將仿效荷蘭東印度公司,全面開放他們位於西非、加勒比、巴西、北美等殖民地的港口和城市,允許東岸船隻自由停泊、自由補給——當然東岸也將開放自己的海外殖民地港口給荷蘭西印度公司的船隻。

  荷蘭人拿出的東西雖然不是很令人滿意,但本著平衡巴西局勢的目的,東岸外交部門的官員們在上級的授意下依然釋放了極大的善意。首先,他們同意加大對荷蘭西印度公司壟斷代理的十多種商品的供給配額——事實上他們巴不得這樣做呢,之前因為一些西印度公司股東們的反對,這事一直沒成,每年棉布、鋼條、皮革等商品的數量都有嚴格的限制。

  其次,東岸共和國政府決定將因為戰爭而大量生產存放起來的軍械以優惠價格出售給西印度公司,荷蘭人甚至可以延遲付款。這些東西計有32-丙型燧發步槍二千五百枝、8磅以下各型野戰步兵炮16門、軍刀三千把、鎧甲兩百副,此外還有大量備用彈藥、零部件和止血繃帶等零碎小玩意兒,幾乎可以武裝兩三個西班牙步兵團了。

  而談到最後,東岸人還拒絕了荷蘭人提出的僱傭東岸軍隊前往累西腓等地作戰的請求。開什麼玩笑,躲在幕後通過一系列的手段平衡局勢是一回事,但自己操刀子親自上陣搏殺則是另一回事。那樣就和葡萄牙人徹底撕破臉了,在與西班牙人的漫長戰爭尚未結束的時候,這樣做顯然是極其不明智的。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