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大荒蠻神 作者:更俗 (已完成)

 
easygoing1 2014-7-15 20:55:3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71 1396773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8-9 18:01
第七十一章 闖天梯

每闖一層天梯,威壓倍增,到第五層天梯頂端,身上所承受的壓力應在一萬六千斤左右。

陳尋此時兩臂將有七八千斤神力,要是拼盡全身的氣力去扛,一萬六七千斤的雄渾巨力勉強也能承受,心想在上千新晉弟子裡,也應該有幾人能扛住這麼強的壓力。

但從第四層天梯開始,從縛龍山極深處透漏的氣息極其可怖,似有極凶荒獸禁錮此山之中,直接壓得眾人魂海欲滅,這實叫闖進第四層天梯的新晉弟子面臨雙重考驗。

除非將蠻魂修練極其堅如磐石,才可能抵住這股可怖氣息對魂海的侵襲,才能承受雙重考驗。

這麼多人能輕鬆應付第三層天梯的考驗,然而往第四層天梯踏出一步,就有上百人受這麼慘烈的打擊,陳裡心裡暗感,這天梯考驗,比他開始想像中的要艱難十倍。

他也不知道,在今日上千新晉弟子裡,還有沒有一兩個人,能扛住雙重考驗,直接闖過第五層天梯去。

那些從第四層天梯摔下去的新晉弟子,這時也惹來一陣哄笑,他們都臊得滿臉通紅,面對無情的蹊落跟嘲笑,也不敢還以顏色。

而嘲笑那些從第四層天梯摔下去,大都是從大清早跑過來看熱鬧的玄衣弟子。

左右隨行的各府執事,臉上都多有輕蔑之間。

看到這些,陳尋暗道:修煉之途,還真是殘酷,稍有差池,就遭無情淘汰,冷眼與奚落不是常有之事。

你不行,難道還能阻止別人笑你?

滄瀾學宮,弟子僅以衣色區分。

那些比他們早三年、甚至六年進入學宮的弟子,要是此時都還沒有成為各府的核心弟子,沒有穿上玄衣,說明資質以及往後的修煉潛力都相當有限,今日自然也沒有臉、沒有閒心,跑過來圍觀新晉弟子的入門大典。

真正有閒情致逸的,放下修煉趕過來看熱鬧的,主要就是在各府已經擁有一定地位的玄衣弟子。

那些一開始就在第三層天梯平台止步的新晉弟子,他們沒有繼續前行,倒也沒有讓那些玄衣弟子的嘲笑。

這些新晉弟子,一方面是他們有自知之明,另一方面他們絕大多數人年齡尚小。

像宗凌、南溪等人才十三四歲,就能承受四千斤的威壓,修為已經是相當不凡,未來更有極大的進步空間。

白頭不欺少年窮。

修煉潛力極大的弟子,即使暫時修為不高,在滄瀾城也會受到足夠的重視。

誰會在這時候輕視他們?

那些自以為是,貿然拾階而上的人,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之下,從第四層天梯摔下來人,他們輕敵大意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他們神魂修煉,比肉身要差得多。

肉身強悍的武修,強在真陽境前期,而到後期,會逐步給神魂強大的弟子趕上。這是滄瀾數千年來,所形成的共識。

那些憑藉肉身強悍,貿然闖入第四層天梯,卻又意外摔下去的新晉弟子,留在學宮,往後甚至都沒有晉入玄衣弟子的可能,憑什麼得到尊重?

************************

陳尋不過管這些閒心雜事,與其他近三百名新晉弟子繼續拾步往上。

而最終走上第四層天梯平台的,僅剩一百二三十人,更多的人停在第三、第四座平台之間的天梯之上。

上千新晉弟子裡,具有上階蠻武實力的,也就百人左右。

古劍鋒作為百人之一,亦步亦趨的走上第四層天梯平台,一點都不叫陳尋意外。蘇陵、蘇毅雖無上階蠻武的實力,但腰間綻放毫光,應是有異寶助他們抵禦山體釋出的雙重壓力,也走到這裡。

玄兵寶甲、秘符異寶都是個人實力的組成部分,滄瀾學宮也沒有說,非要將新晉弟子扒得精光,再讓他們登這天梯;而走到這一步,也不是僅蘇陵、蘇毅二人啟用隨身攜帶的符器抵擋天梯考驗。

不過,蘇陵、蘇毅此時已經是相當勉強,兩人還算俊秀的臉面都憋得通紅,青筋暴露,步履搖晃,似乎隨時都會栽倒下去。

而青璇看著僅有真陽境築基六重的修為,此時還沒有借用什麼寶物,卻也輕鬆走到這裡,叫陳尋頗為意外。

不過青璇是蘇青峰的養女,陳尋猜測她打小跟蘇青峰修煉的,或許是蘇氏秘不外傳的玄功絕學,異於常人也是應該。

學宮直接用這種簡單而粗暴的,就將新晉弟子分出層次來,也算是相當的有效率。

見陳尋看過來,青璇嫣然一笑,心裡卻是暗暗吃驚:葛叔說陳尋資質過人,倒是真的。

青璇嫣然一笑,嫩白美靨豔若桃花,清亮的雙眸更是秋波流轉,有著說不出的柔情照徹人心。

看青璇嬌顏綻笑,陳尋心也禁不住受迷惑,暗感也難怪蘇陵、蘇毅像蒼蠅似的跟著青璇身邊、陰魂不散。

陳尋此時一意修煉,無心旁鶩,心想要是在地球時,有這麼一個美豔少女嫣然笑來,自己多半會沒骨頭的跑過去跪舔。

陳尋也注意到青璇衝他笑時,蘇陵那張頗為英俊的臉竟扭曲起來,心想這貨色,心裡的酣意還真大。

不過此時陳尋更在意身後的千蘭。

千蘭實力要差他們一大截,竟然也是赤步赤趨的跟著他們走到這裡,這叫陳尋很意外。

千蘭秀美的臉蛋上,往外滲著細密的汗珠子,渾身綻放青瀅毫光,竟是她生來就具有的通靈劍心,此時極致催發出來;毫光看似柔弱,卻堅定不移的助千蘭全力抵抗山體釋出雙重的壓力。

除了蘇棠之外,千蘭還是陳尋看到的第一個身具魂海異相之人。

此時見她雖然只有真陽境六層的實力,走到這一步卻比其他上階蠻武或者青陽境後期的真修弟子都要輕鬆,陳尋暗感通靈劍心還真是不簡單啊。

千蘭身上散發的異象,也引起週遭執事及圍觀弟子的注意,陳尋抬頭看到山巔之上,也有許多人注目看著這邊。

蘇陵、蘇毅二子,看千蘭身顯異相,更是一臉驚駭,他們都知道,身具荒古血脈、魂海異相,在學宮會受多麼的重視?

蘇陵心裡掀起狂濤巨浪。

樓礁的用意,最好是將這五個蠻貨都逐出學宮,好讓鬼奚部能肆無忌憚的收拾,但他怎麼都想不到,出身左棘部的左千蘭,竟然身具荒古血脈,心城想,就算千蘭觸犯學宮律令,宗族長老又怎麼捨得將這樣的好苗子逐出學宮?

將千蘭逐出學宮,根本就不是他跟蘇毅能辦到的事。

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蘇陵陣腳大亂,與蘇毅面面相覷,暗道,他們真要繼續跟北山的這五個小雜種起衝突,宗族長老甚至極可能會將他們這些無關緊要的旁支弟子犧牲掉。

可是他們已經收了樓礁的好處,鬼奚部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啊?

「放心,依計行事,必能阻陳尋進入學宮!左棘部的那個小丫頭,就算進了學宮,也不足為慮!」

蘇陵正驚疑不定,樓礁一縷聲線就傳到他的耳朵裡來;他遲疑的往樓礁那邊看了一眼,不知道樓礁是不是拿話誆他。

陳尋一路上都在暗中觀察蘇陵的異動,轉身見那個鉤鼻執事正陰魂不散的也跟在他們後面、此時正與蘇陵交換眼色,頭皮就覺得發麻。

陳尋也不知道他們想搗什麼鬼,他此時也沒有資格去找那鉤鼻執事的麻煩,但「沐猴而冠」之仇不能不報,見蘇陵似有放棄再闖第五關的意思,走過去笑道: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我們再往前走一步,應該就有資格換上玄衣了。青璇師姐應該還有餘力,我也能努力一把。蘇陵師兄,你可要加一把勁啊。要是我們都走上去,蘇陵師兄卻落在後面,以後蘇陵師兄看到我,要反過來喊我師兄,可多不好意思啊!」

古劍鋒也看到蘇陵與那鉤鼻執事在眉來眼前,心裡暗恨,但也無以為計,見陳尋此時慫恿蘇陵再闖第五層台階,心裡暗樂。

他能看出蘇陵爬到這裡,已經是強弩之末,身子骨搖搖晃晃,似乎再多加一根稻草,都會給壓塌掉。

他們拿那名執事沒有辦法,但要折騰蘇陵,就是要擠兌他跟著繼續闖第五層台階。

縛龍山不僅是學宮所在,同時也是滄瀾城的中樞大陣,蘇氏經營千年。

中樞大陣此時即使才釋放百分之一的威壓,蘇陵心裡也清楚知道,再往上走一步,會何等的艱難。

然而陳尋猜的也沒有錯,只要踏上第五層天梯,在各府都至少擔當得起核心弟子的身份。

雖然爬上第四層天梯平台的,有一百二三十人,但未必會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再多走出一步。

蘇陵本也有自知之明,只是陳尋的這番話聽得是額外的刺耳,而見他嘴角微微上翹,有著說不盡的嘲諷。

蘇陵氣得雙眼發黑,喉頭一甜,當即就噴出一口血來,染紅青石台階。

「啊,」陳尋驚訝道,「蘇陵師兄撐不住了啊,那就不要勉強了,我們也不等蘇陵師兄你了……」

陳尋輕輕松踏出一步,穩穩的站在第五層天梯上,又轉回身來,跟蘇陵說道:「蘇陵師兄,你以後喊我師兄,真也沒有關係嗎?」

蘇陵氣得肝膽欲裂,掙紮著就要抬腳。

「蘇陵,不要。」蘇毅見蘇陵受不住陳尋的刺激,竟然真要抬腿去闖第五層天梯,忙出聲阻止。

「沒用的甭貨!」陳尋剛才還一副替人鼓勵的臉,轉眼就冷寒如霜,輕蔑笑道,「你踏不出這一步,小爺我一輩子就踏在你肩上拉屎撒尿!蘇陵師弟,你要記住這點!」

「你!」蘇陵見陳尋小小年紀,變臉如翻掌,氣勢囂張跋扈,心裡恨想,這次就算將他逐出學宮,但古劍鋒等人依舊會留在學宮,他要是不能跨出這一步,依舊會叫古劍鋒等人踩在頭上拉屎撒尿,這叫他如何甘心?

古劍鋒見蘇陵有所猶豫,也將一點靈識注入金剛玄甲之中,借金剛玄甲的護體靈力,悍然踏上一步,穩穩當當的站在第五層台階之上,面露譏笑的看向蘇陵。

見古劍鋒這夯貨,竟也能如此輕鬆站在第五層天梯之上,蘇陵心想,第五層天梯或許沒有那麼難闖,從懷裡掏出一把丹藥,囫圇嚥下,抬步跨出。

然而在他面前,第五層天梯似叫一面無形屏障遮住,他就是拼盡吃奶的氣力,怎麼也都擠不開這無形的屏障,真正的站在第五層天梯之上……

青璇見蘇陵額頭血筋都快要爆出來,英俊的臉有說不出的扭曲猙獰,心知他已經到極致,柔聲勸他:「蘇陵,你爭不過陳尋師弟他們,就不要勉強了!」

青璇不勸還好,她這一勸,蘇陵從深心深處湧出戾氣,竟在他百骸之間生成一股新力,天梯之無形屏障竟叫他像破開湖水一般擠開……

見蘇陵竟然竟然再踏出一步,陳尋也是暗暗心驚,心想,要是刺激蘇陵此時突破境界,那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陳尋擔憂未過數瞬,舊力耗盡、新力未生的蘇陵,就叫五層天梯之上勢沉如雄山大岳的雄渾巨力壓垮,整個人被重新像湖水匯攏過來的無形屏障彈飛出去,人在半空就狂噴一口鮮血,摔趴在第四層平台下的台階上……

蘇陵身上的法衣也給打得粉碎,甚至連第三、第四層天梯平台之間的壓力也承受不住,整個人給死死的壓在青石台階上,連手指動一下都難。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8-9 18:02
第七十二章 北山子弟

蘇陵仗著異於他人的玄符法衣,登上第四層天梯平台,已經叫人不屑,這時候見他竟然自不量力想闖第五層天梯,落得如此下場,左右眾人都忍不住幸災樂禍的面露譏諷。

其實從登天梯一刻,弟子之間殘酷的競爭就已經開始。

誰能真正的踏步闖進第五層天梯,就是各府的核心弟子,不僅可以選擇更高深的玄功,能得到更多的修煉資源跟支持,也絕非青衣弟子能比。

逆天求道。

滄瀾學宮、宿武尉府能提供給眾多弟子修煉的資源也都有限,要想得到更多,只能自己去爭;這時候能少一個競爭對手,誰心裡不暗爽?

古劍鋒更是不屑的衝著台階下,啐了一口,罵道:「自不量力的傢伙,活該如此!」

除非是直接進學宮內院修習的蘇氏嫡系子弟,蘇陵這些旁支雜系,在滄瀾學宮的地位,不會比其他弟子更高。

當日蘇陵、蘇毅二子隨蘇青峰到黑山,仗著身為蘇氏子弟到處耀武揚威,甚至將古護、古辰等人當奴僕使喚,古劍鋒早就看他們極不順眼。

這次進滄瀾,蘇陵跳出來頻頻挑釁生事,古劍鋒這時候自然也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恨不得將一口濃痰吐他的臉上去。

蘇毅見蘇陵如此慘狀,也是默然無語,只是臉色慘白的盤膝而坐,不敢去跟陳尋、古劍鋒爭什麼意氣。

樓礁見蘇陵竟然受不住激,硬闖遠超過他能力的第五層天梯,終落得如此下場,也暗感心急。

他走過來,手掐法訣,釋出玄圓浮光,將蘇陵保護在內,壓著聲音問道:「要讓此子留在學宮,你覺得自己以後還有活路嗎?」

雄渾巨力叫玄圓浮光卸掉,蘇陵勉強撐著坐起來,掏出丹藥服下,暫時壓住傷勢,但身上的法衣盡碎,叫他是欲哭無淚。

這件法衣看上去,跟其他新晉弟子所穿的青色法衣無異,然而內附三重玄符,是他這系小族用數十年積蓄從鬼奚部換來,他原本希望能借之在宿武尉府爭個核心弟子的地位,未曾想今日就毀在天梯之上。

他回到家中,要怎麼跟家人交待今日之事?

*****************

陳尋看那鉤鼻執事又與蘇陵走到一起,心裡不屑冷笑:

旁人只當他是十三四歲的少年,怎知他若留在地球,說不定早就娶妻生子,人心陰險還能識不透?

而在蠻荒數年難苦的生存,更是磨礪他的心志。

不管鬼奚部暗中設下什麼毒計,只要他們不敢公然破壞蘇氏制定的規則,他就夷然無懼,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陳尋又看左右,他猜得沒錯,登上第四層天梯平台的新晉弟子有一百二三十人,但真正能再多踏出一步的,闖入第五層天梯的,已不足三分之一,確實有資格直接晉入各府的玄衣弟子。

他抬頭往山巔看了看:

此前站在山巔之上的學宮諸尊,這時候也開始關注山下的情形,也表明闖進第五層天梯的三十餘弟子,才是滄瀾學宮與蘇氏真正會重點關注跟培養的對象。

陳尋原來還想試試,第五層天梯三百餘階,他到底能走多少步,但看這情形,要想不引起蘇氏宗族長老的注意,他現在就必須保持低調。

此時闖過第五關,進入學宮內院,對他來說,或許不是好事。

而相比較第四層天梯,此時的壓力雖然才增加稍許,但山體深透透漏而來,直接施展在神魂識海之上的氣息則是倍加可怖,似乎有一頭亙古凶獸,給囚禁在縛龍山體之中,在怒吼掙扎,要將所有站在第五層天梯之上的弟子,神魂悉數吞噬。

在還胎境之前,蠻武、真修的肉身強度終是有限,有沒有更大的修煉潛力,都在神魂。

第五關天梯,考驗的也是弟子神魂。

青璇見陳尋竟是如此輕鬆的就闖入第五層天梯,眼睛還是出奇的清亮,不像其他人眼神昏晦、苦苦支撐,暗感心驚。

雖然陳尋在試煉途中,生擒鬼奚部的宗子,更多的人以為是鬼奚部這次太大意了,才叫陳尋等人得手,但看此情形,青璇暗感陳尋的實力,未必就在樓適夷之下。

青璇見陳尋轉身眼神冷冽的看向蘇陵,她也往第四層台階望了一眼,恰好蘇陵也朝這邊看來。

青璇未曾想蘇陵在陳尋跟前,竟是這般的無用,裝作無意,避開蘇陵的眼神。

見青璇眼神避開,蘇陵心裡有難言的酸澀,對陳尋的恨意更是巨如滔天,恨不能將剮他的肉生吃下去。

而其他已經登上第四層天梯平台的弟子,見陳尋不過十三四歲,竟如此輕鬆破開第五層天梯的無形屏障,也都暗暗心驚,心裡都想,鬼奚部的宗子,叫他生擒活捉,或許真是不冤啊!

****************

陳尋不去管其他人心裡怎麼想,見千蘭與青璇同時破開無形屏障,踏入第五層天梯,他就又試著往上走出三四步,暗感他未必就能闖過第五關去,但勉強走到第五層天梯的頂端沒有太大的問題。

試出自己的實力,陳尋就不再去求什麼表現,而是跟古劍鋒點點頭,讓他與千蘭儘可能的往上走,他則盤膝坐下來修煉。

「不再走了嗎?」千蘭有些猶豫,她此時也到了極限,見陳尋都停下腳步,也就想在陳尋身邊坐下來。

陳尋見千蘭欲停下腳步,忙跟她做了個吃藥的手勢。

千蘭也是惠質蘭心,當即明白陳尋打這手勢的用意,伸手將珍藏懷中多日的那枚九元養竅丹掏出來,嚥入嘴中。

千蘭已有真陽境六層巔峰的實力,能不能突破七層,最關鍵的就是看她神魂能否滋生靈識。

此時縛龍山玄符大陣釋出的壓力,對神魂的考驗最是嚴厲;而千蘭此時服食九元養竅丹,恰恰又是神魂最易滋生靈識之時。

陳尋心裡想,借縛龍山玄符大陣釋出的壓力以及此時天梯之間流轉的濃郁靈氣,千蘭極有可能一舉突破六層巔峰,晉入真陽境七層,這對她來說,是極難得的良機,不能就此放棄。

千蘭具身荒古血脈,只要能成功生出靈識,她的魂海異相,必有料想不到的異能。

陳尋心想千蘭要是站在天梯之上,能借勢突破真陽境六層,也將極有機會闖過第五關天梯,直接成為紫衣弟子,進入學宮內院修習。

北山諸部族要能出一名紫衣弟子,鬼奚部壓在眾人心頭的威脅,就能消弱數分。

陳尋等人與鬼奚部的恩怨,在滄瀾城裡早就傳遍,青璇自然知道鬼奚部為保樓適夷一命,拿出三枚九元養竅丹與七件符器,她心裡想,左棘千蘭此時所服的丹藥,應該就是九元養竅丹吧……

青璇隱隱有些妒忌,不明白陳尋怎麼捨得將那麼珍貴的丹藥跟符器,與其他部族子弟分享?

他難道不知道,越是修煉到後期,這些資源越是珍貴難得嗎?

他難道不知道,在蠻荒為一枚九元養竅丹,會爭得族破人亡嗎?

青璇還是在十五歲時,就服用過一枚九元養竅丹,可惜沒能突破真陽六重。

她此時禁不住,她要是能再多得一枚九元養竅丹,這次能借縛龍山的天梯大陣,必能晉入真陽境七重,也必能闖過天梯五關,成為紫衣弟子,與蘇氏嫡系子弟再無區別。

可惜她不是蘇氏嫡系子弟,服用九元養竅丹的機會只有一兩回,她知道她絕沒有機會走完第五層天梯,走到陳尋身邊坐下,問道:

「你怎麼不往上走了?」

青璇身上透著幽香,香味雖淡,但嗅之入鼻,陳尋暗感怕是過好久,都沒有辦法將這誘人香氣從神魂識海抹除吧。

陳尋抬頭看了看山巔,淡然問青璇:「你怎麼也停下來?」

「這三百餘階天梯,太難了;勉強到中途,還是要放棄,不如現在抓緊時間好好修煉;你也是這麼想的?」青璇睜著黑如點漆的瞳眸,看著陳尋的眼睛,想從這雙看似平淡、但望之遠比幽遠的眼睛裡看出些什麼來。

陳尋笑了笑,表示他確也是這麼想的。

見青璇待陳尋這小子如此親近,左右的新晉弟子都是十分羨慕,但神情已無開始的輕視,而是十分認真的審視陳尋,看他還有餘力再往上走,卻停了下來,多少有些看他不透的感覺。

是啊,誰現在還敢輕視這幾個出身北山弟子啊?

三令六尉府上千新晉弟子,闖進第五層天梯的,總共不足三十人。

而宿武尉府推薦進學宮的近百名新晉弟子,最終闖進第五層天梯的四人中,北山部族子弟,竟然就有三人,甚至其中一人身具荒古血脈。

這樣的結果,也真是太叫人瞠目結舌了。

如此強悍、潛力無窮的北山部族子弟,還真叫他們怎麼輕視?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8-9 18:02
第七十三章 千人不如一人

雖說闖入第五層天梯的新晉弟子,都是精銳中的精銳,精英中的精英,但從第五層天梯開始,每一級青石天梯,邁過去都是艱巨而漫長的過程。

每跨一步,氣血消耗都是極巨,甚至每隔三五步就要停下來,歇上好久、服藥恢復氣血。

陳尋也不再去看古劍鋒與千蘭他們繼續拾階而上的艱難,盤膝閉目而坐,觀想九幽蠻魂,細細體會山體透漏而來的氣息與那將有萬斤之巨的無形壓力……

蘇棠說縛龍山是滄瀾城的中樞,蘇氏經營已有千年,其中的玄奧秘密自然不容小窺,細細體悟,無論是將筋骨皮肉淬練到新的極致,還是進一步修煉縛龍訣,都有絕大好處。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左右爆出一陣難以置信的驚呼,陳尋才收斂心念,驀然睜開眼睛。

此時在他與青璇左右盤膝而坐的新晉弟子,還有十餘人,再抬頭往上看,古劍鋒與七人在第五層天梯的中間停了下來,也沒有餘力再繼續往上攀登。

僅有千蘭與另外五人還沒有停下腳步。

只是千蘭落後的距離有些遠,才剛剛走到第五層天梯的中間位置,但還在苦苦支撐,沒有放棄。

另五名接著第五層天梯之巔的新晉弟子,臉都很陌生,想來都是其他府推薦的新晉弟子。

他們身上的衣甲皆毫光大放,陳尋知道他們實是借助身上所穿的玄符寶甲或其他什麼法器寶物,才抵住山體釋出的雙重壓力,因此比千蘭多走出七八十階天梯也不奇怪。

即使如此,他們每往上走出一步,都艱難萬分,似將渾身吃奶的勁都用上,然而給人的感覺,他們全身的骨骼隨時都會被壓成粉碎。

陳尋暗感心驚:這七人的修為都在八層洗髓之上,又全力摧動隨身攜帶的法器,竟然都走得這麼艱難!

陳尋知道進入第五層天梯之後,每跨一階天梯,所承受的考驗都會大增,但也沒有想會大到這種地步!

看著他之前還真是有些小看縛龍山的中樞法陣了。

當初從鬼奚部敲詐來七件符器、三枚九元養竅丹,陳尋讓各部族都選一件。

古劍鋒選了一件金剛玄甲;左丘代表左棘部,替千蘭選了一枚九元養竅丹。

左蘭並無玄符法器助她抵擋壓力,但她周身散發的清瀅靈光,已是耀眼極致,在她身體的周圍形成一張無形的光罩,彷彿一輪清亮的明月在半山腰冉冉升起……

見左右眾人眼中驚駭未消,陳尋暗道:難道千蘭就在前一刻,剛剛突破巫蠻六層的桎梏?

陳尋肉眼就能看到,將千蘭護在其中的靈光邊緣,空間都微微扭曲變形,實是千蘭與生具來的魂海異相,通靈劍心此時已經摧發到極致,替她擋住山體釋出的極大壓力。

身處護體靈光之中的千蘭,秀麗的臉滲出的汗珠子都是鮮紅;竟都是鮮血,但看她的眼睛,此時則有鬆一口氣的輕鬆,應該就是之前一刻,剛將最熬的一關渡了過去。

見千蘭在關鍵時刻突破,陳尋也大感欣慰,默默估算,心想千蘭通靈劍心此時生出的護體異能,怕是比突破之前驟然增強十倍都不止!

換說修為層次的突破,實力不會如此暴漲,但千蘭的情況卻是不同。

尋常巫蠻,突破真陽境六層巔峰,肉身強度以及周身氣力增漲都極為有限,最大的區別就是晉入七層之後,神魂滋生靈識有種種妙用。

千蘭通靈劍心所生發的護體靈光,很可能恰恰需要注入大量靈識才能維持。

陳尋轉回頭看山下,見左丘、宗崖等人站在圍觀人群裡,神情也都極為激動。

雖然他們料定鬼奚部不敢公然破壞蘇氏制定的規則,在滄瀾城裡對他們下手,但擁有數名還胎境強者、精銳蠻武愈千的鬼奚部始終是他們心頭陰魂不散的威脅。

要擺脫這個威脅,並不能依賴蘇氏的庇護,唯有自身實力增加,唯有北山擁有自己的天蠻強者,才能震懾住鬼奚部。

左棘部犧牲那麼多的子弟,就是要確保千蘭能進滄瀾學宮,今日看到千蘭今日站在天梯之上,大放光彩,叫左丘等人如何不激動?

千蘭關鍵之時,借九元養竅丹的藥力沸流,突破巫蠻六層桎梏之後,接下來的步伐就顯然輕鬆許多,很快拉近與前面五人的距離。

對千蘭所表現出來的實力跟潛力,青璇看在眼裡,也是暗暗心驚,而更叫她心驚的,則陳尋的一臉平靜:

陳尋大半天時間都在盤膝打坐,閉目觀心,肯定不關心外界發生的一切,要不是千蘭剛剛突破巫蠻六層,引起一陣狂熱的喧鬧,陳尋甚至都不會睜開眼去看他們登天梯的情形。

難道他就一點都不在乎,這次的新晉弟子裡,有沒有人直接能闖過第五關,進學宮內院修習嗎?

青璇收斂心思,抬頭繼續看山上:

千蘭拾階而上,很快就追上前面的五人,就差不到十步,就能闖過第五層天梯。

然而離第五層天梯平台越近,千蘭跨出的步履也越發艱難起來,渾身汗出如漿,通靈劍心生發的護體靈光也如風中燭火,明滅不定,顯示已近極限,隨時都會破滅。

千蘭還在咬牙堅持。

這時候大家都看明白,之前五人看似比千蘭早一步更接近五層天梯顛峰,但潛力已然耗盡,實難再登高一步。

這次能不能有新晉弟子直接闖過第五層天梯,成為紫衣弟子,希望都寄望這個肩膀柔弱、法衣有些大得過分的小女孩子身上。

千蘭牽引十數萬圍觀群眾的心思,她每登高一步,山下則是爆出一陣歡呼。

而不論是新晉青衣弟子,還是一大早趕過來看熱的玄衣弟子,眼睛都灼熱的盯著千蘭柔弱的身影。

那些一心修煉、平日在滄瀾城中絕少見身影的紫衣弟子,這時候也有十數人跑過來,站在第五層天梯平台上,看似平靜的注視著離他們僅有咫尺的小女孩,但眼睛裡無不有著既期待、又羨慕的複雜神色。

對於紫衣弟子而言,新晉弟子的入門大典,能有什麼好看的?

他們更關心的,就是看新晉弟子裡有沒有一兩個資質特別出眾的人,能一舉闖過五層天梯,直接進入學宮內院修習。

新晉弟子能一下子跨過內院的選拔標準,不僅九成九有希望突破肉障,晉入還胎境,甚至還有極大的希望晉入天元境,成為縱橫云洲的絕世強者。

想一想,未來有可能晉入天元境的苗子,就在眼前綻放光芒,誰能夠真正按耐住內心的情緒不激動?

此時學宮內院,紫衣弟子不足百人,然而在十六歲之前就闖過五層天梯考驗的,更是不足十人,無論是不是身具荒古血脈,無一不叫宗族長老直接搶走,收入門下修煉。

更何況眼前這女孩子,看容貌連十四歲都不到,還是第一次接受天梯大陣的考驗。

所有人都難以想像:這女孩子要是闖過五層天梯,會引起怎樣的轟動啊!

「啊,沒想到這輩子竟然真能親眼看到身具荒古血脈之人,竟然還只是從蟒牙嶺北山那旮旯跑出的一個女孩子……」

「你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身具荒古血脈,出生時天地就會生發異相,修煉資質之優,遠非常人能想像。她不要說在關鍵時刻,突破真陽境七重,離闖過第五關最差最後三步;就算她這次沒能直接闖過第五層天梯,蘇家也會直接收她進學宮內院……」

「直接收入內院?哼,你們還是不知道荒古血脈的意義啊。不要說內院,怕是學宮裡數十年不露面的太上長老都會搶出來,收這女娃子當弟子。要知道,身具荒古血脈,不要說在滄瀾了,甚至不要說商原了,就是云洲那幾大宗門,也都會搶著收進去當成寶培養啊……」

週遭的執事、玄衣、紫衣弟子議論紛紛,陳尋也看到之前從天而降,站在山巔之際看諸新晉弟子登天梯的九人,這時候也按耐不住,都紛紛探出身來,眼睛都極其灼熱的盯在千蘭身上。

這些修為差不多個個都有還胎境中期巔峰的強者,在滄瀾城身份尊崇無比,這時候卻都恨不得直接從山巔跳下來,幫這身子顫抖的小姑娘一把,助她邁過最後三級台階。

陳尋跟在蘇棠身邊月餘,也算有幾分眼光。

千蘭所具的魂海異相,生來就有劍心通靈的異能,此時就能生發護體靈光,端真是奇異非凡。

左棘部能保住一枚試煉鐵牌,千蘭以那麼低的修為,卻能苦苦捱住樓適夷的追殺,撐到陳尋出手救援,主要就是她魂海異相所生發的異能跟詭異步法。

不過,千蘭的劍心通靈,比蘇棠還要差上一截。

陳尋心想身具荒古血脈的千蘭,值得蘇氏大力投入資源進行培養,但未來就算修練有成,又不至於威脅到蘇氏在滄瀾的統治地位,這樣其實是恰到好處。

他就不行了。

要是叫蘇氏知道他體內藏有一滴六臂巨魔血,知道他有可能會威脅到蘇氏在滄瀾的統治地位,還不知道山巔之上一個個道貌岸然的傢伙,心底會起什麼邪念。

蘇棠當初雖然沒有直接將話說白,但那麼鄭重其事要他嚴守住荒古血脈的秘密,防範那些有可能奪他人荒古血脈的邪修,想來蘇棠或許對蘇氏宗族的一些作為,也有所耳聞。

蘇氏能在滄瀾屹立千年,怎會沒有一點陰狠手段?

陳尋心裡又想,鬼奚部不惜一切代價,甚至連部族的尊嚴都能放下,也要保樓適夷一命,大概樓適夷也是身具荒古血脈之人吧?

但在其他府的推薦弟子裡,陳尋沒有看到樓適夷的身影,心裡異常奇怪,他當初提出三點條件,可是給鬼奚部留下了破綻啊?

陳尋之前還擔心這些蘇氏宗族長老級的人物,目光毒辣,會看出自己的底細,但見山巔九人此時眼睛都盯到千蘭身上,其他新晉弟子在他們眼裡就跟不存在似的,倒是放下心。

他心裡想,也許在這九人心裡,今日登天梯的千名新晉弟子,都未必能有千蘭一人重要。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8-9 18:03
第七十四章 止步

唯有千蘭還在堅持,但也艱難異常。

魂海異相所化的護體靈光,就彷彿處於狂風之中的燭光,叫人擔心下一刻就會被山縛龍山透漏而出的無窮威壓吹滅。

而千蘭舉手抬足之間,手腳似乎都綁有萬鈞重物,她的身子體也顯得倍加柔弱,叫人擔心下一刻,她的身子架就直接會被壓成粉碎。

千蘭每踏出一步,都牽動萬人心思,看她如此艱難,一張秀氣的小臉滿是痛苦,有人終是不忍心,勸她放棄:

「身具荒古血脈,珍貴異常,再這麼撐下去,萬一支撐不住,毀了道基,可就要老命了啊!」

「就算闖不過五層天梯,學宮內院也會搶著將你收進去的。」

「是啊,停下來吧,不是誰年紀輕輕都能一次跨過龍門的,蘇家百年也就出一個蘇棠而已!小姑娘,你已經強過他人太多了……」

陳尋住進弟子別院後,都沒有聽及他人提起蘇棠,卻沒想到在這時聽到有人提起,不由想像蘇棠拾步登天梯時的風華絕代,想來會極輕鬆吧?

青璇見陳尋稚氣未露的臉,在這一瞬間變得極為溫柔,心裡奇怪,暗道他這麼小,怎麼給人如此溫柔的感覺,開口問他:

「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陳尋搖了搖頭。

「……」青璇只以為陳尋是對千蘭暗生情愫,心思牽掛在她身上,問道,「你就不擔心千蘭勉強堅持下去,反而有損修行?」

「修煉最是磨礪心志,種種勸棄之音,實是千蘭此時要突破的魔障。行或不行,她心裡自知,我需要替她擔什麼心?」陳尋笑著問道。

陳尋這番話,青璇聽了卻是不以為意,明明不行還咬牙強撐,別人還不能議論了?

卻在這裡,山巔之上傳來一聲斷喝:

「都給我閉嘴!」

斷喝之聲算不上很響,但從山巔傳至耳釁卻似雷霆滾過,叫人神魂震顫,心神警醒。

青璇抬頭看去,卻是四叔祖扶手站在山巔邊緣,眼裡神威金光似有實質,正俯身看來,喝斥那些干擾千蘭攀登天梯的眾人:

「求道如行逆水,不進而退,唯有心堅,才能道成——爾等破不了自己的心障,卻來對他人指手劃腳,真是冥頑不化!」

眾弟子嚇得息聲,不敢再多嘴議論。

青璇聽了卻暗暗心驚:四叔祖所言,跟陳尋不就是一個意思嗎?但四叔公此時壽元已有一百多歲,修為晉至還胎境後期,他對修道的認識,又焉是十三四歲的少年能及?

青璇真想不到陳尋人小鬼大,竟也能說出這番話來。

陳尋不認得青衫老者,看他臉面清瞿,看不出多大年齡,氣勢看著並不強盛,但他那聲斷喝暗藏無上神威。

他修煉堅固的蠻魂,能抵住縛龍山天梯威壓的影響,卻叫這老者一聲輕喝震得扭曲變形,幾乎崩滅,心想這老者的修為真是高得駭人,待會兒還要躲著他。

誰都沒有想到,會有長老級的人物出面替千蘭摒除雜音,這時候也都知道此時站在山巔之上的九人,實則都極期待千蘭能闖過第五層天梯,心裡都想,他們必然是看到千蘭還有潛力能夠挖掘,不然也不會讓千蘭冒著毀壞道基的危險,強闖第五層天梯的。

這時候,眾人看千蘭的眼神也變得越發的狂熱。

學宮弟子在二十歲之前,都有闖天梯的機會,闖過就可以直接進入內院修行。

這些年來,能達到這個要求,直接成為紫衣弟子的不到百人,差不多都在二十歲之前,都達到真陽境九重巔峰的修為。

而能在十六歲之前,闖過五層天梯的,紫衣弟子裡也不過十人,無一不是諸長老的親傳弟子。

這一百年來,就算將蘇氏嫡系子弟都加上,在十三四歲之前就直接闖過五層天梯的,僅有一人。

那就是滄瀾的聖女蘇棠!

千蘭這次能闖過去,必是滄瀾城近百年來最耀眼的另一顆新星,幾乎篤定能在二十歲前,突破真陽九重,晉入還胎境,將在蘇棠之外,成為學宮弟子之中的另一個領軍人物!

能看到這情形的發生,還不叫人激動嗎?

青璇雖然心裡微酸,但也禁不住期待:

這個千蘭到底能不能分去蘇棠的一些光芒?

陳尋知道千蘭看上去生性柔弱,實則內心極為剛強,猜想她應該能咬牙堅持到最後。

就在萬眾狂熱的期盼之中,千蘭終於走到五層天梯的頂點,就差一步,就能真正的闖過第五層天梯。

不僅山腳下十數萬觀眾,不僅天梯上千餘弟子、執事都摒氣寧息,期待下一刻奇蹟的產生,就連站在山巔之上的九人,在這一刻喘息都粗了起來,心砰砰亂跳:

十四歲之前就闖過五層天梯,那才是真正的修仙苗子啊!

然而就在這一刻,千蘭突然停下腳趟,轉身看來。

十數萬人的心都差點叫千蘭這一下給搞爆掉:

就差一步,不要喘氣啊,走完再歇力啊!

不能這麼玩我們啊!

到底還走不走啊?

陳尋還不知道千蘭是為何意,就覺千蘭的眼眸有說不出的明亮,接著就見千蘭盤膝坐下,表示放棄直接登上第五層天梯平台的機會,陳尋似乎能聽見十數萬人心裡一起爆起哀鳴般的惋惜之聲:

「就差一步啊,怎麼就放棄了啊?」

陳尋忍不住苦笑,喃喃輕語:「哎,這死丫頭!」

青璇這才訝然發現,千蘭並不是沒有能力一步踏上第五層天梯平台,實是要與陳尋他們一起都留在宿武尉府,這才放棄進入學宮內院、直接成為紫衣弟子的機會。

山巔九人不明所以。

雖然千蘭最後放棄直接闖過第五層天梯的機會,叫人難免有些惋惜,但這次新晉弟子裡能冒出這麼一根好苗子,他們也都十分的興奮。

不待法陣撤消,就見為首的清瘦老者揮手釋出一道靈光,在千蘭足下凝成一朵云氣,直接托著她就徐徐飛往山巔。

過後不久,陳尋直覺身上陡然一輕,那無窮無盡的威壓,也在這時散得無影無蹤、消彌一盡。

這時候看熱鬧的紫衣、玄衣弟子都往山巔行去,陳尋也就站起來身來,與青璇等人拾階而上。

「千蘭這丫頭,能直接進學宮內院,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就放棄了呢?」古劍鋒埋怨道,鬼奚部實是壓在北山眾人心頭的巨刃,要是他們五人裡能出一名紫衣弟子,對鬼奚部的忌憚就能減輕許多。

陳尋微微一笑,說道:「看這架勢,就算千蘭不想進學宮內院,怕也由不得她啊。」

古劍鋒想想也是,他們還要辛辛苦苦的再爬幾百級台階,而山巔九人直接施展法術,托千蘭飛上山頂,愛護之情可見一斑。

不要說進學宮內院了,多半會有長老級的大人物搶著收千蘭作弟子。

倘若北山能在滄瀾城傍上長老級的粗大腿,還何懼鬼奚部的威脅?

陳尋與古劍鋒他們爬上山巔,山頂九人就已經為千蘭的歸屬公然爭執起來。

「大家也都看到,這丫頭確是有能力咬牙闖過五層天梯,但她關鍵時刻放棄,說明她想留在宿武尉府修行。逆天求道,直指己心,九叔一定要將她招進學宮內院,蘇全我也無話可說,但這未必有利她的修行……」

陳尋這才認出坐在九人最右首的老者,看著有六七十歲,竟然就是宿武尉府的右尉蘇全。

都說蘇青峰與蘇全都是宿武尉府主蘇竣元之子,蘇全不比蘇青峰大多少,陳尋之前倒沒有想到蘇全竟然是個老頭子。

細想下來,蘇青峰三十年前就成名,與烏蟒部最後一名天蠻級人物宗守陽交好,想來此時他就算沒有六七十歲,也不會年輕。

陳尋心想他應是早就修練到返老還童的境界,相貌自那以後不再改變,才給人正值壯年的錯覺。

而跟蘇全爭執的紅髯老者,胖頭大臉,想必是代表學宮內院的長老級人物,輩份比蘇全還要高出一輩,這時慢條理絲的說道:

「蘇全,你要將這女娃留在宿武尉府也不是不可以,但宿武尉府有適合她修行的功法嗎?」

一個紅袍老嫗,這時候站出來說公道話:

「我看這女娃子最適合修練靈音劍訣,說不定有機會將靈音劍訣修煉到大成。不過,靈音劍訣只有學宮內院才得傳授,蘇全,你一定要將她留在宿武尉府,也不見得有利她的修行啊……」

蘇全堅持說道:「宿武尉府願意付一切代價,讓諸長老同意破這個例,由宿武尉府傳授千蘭靈音劍訣……」

剛才出手釋出靈云,將千蘭直接托上的那名老者,見眾人當著新晉弟子的面就爭執起來,忍不住苦笑說道:

「女娃子若是執意留在宿武尉府修行,先例也不是不可以破,不過,你們倒是先問問女娃子,她為什麼要留在宿武尉府修行?」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8-11 01:03
第七十五章 波瀾

聽四長老這麼說,其他人也都看向千蘭,都想聽這女娃子為何要堅持留宿武尉府修行。

他們九人都有還胎境中期以上的修為,眼光自然毒辣,知道這女娃子在最後一階天梯之前,不是沒有潛力可挖。

其他新晉弟子被完全忽視,但站在一旁,也是無奈,不敢說什麼不是,聽著幾個長老級的大人物爭著要將千蘭招入門下,心裡都是有說不出的滋味。

陳尋聽諸人爭議,暗中朝千蘭搖了搖頭,讓她不要說出實情。

烏蟒雖然衰敗成這樣子,對蘇氏完全沒有威脅,而要是千蘭此時要說出實情,還是會惹來不必要的猜忌。

給九位長老級的人物拿眼瞅著,千蘭心頭也是窘迫,一張秀氣小臉漲得通紅,低頭細聲說道:「弟子走到這一步,實是神魂枯寂,難以為繼,不得不放棄……」

千蘭的回答未能叫眾人滿意,但九人也不會搜魂之術去探擦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胖頭圓臉長老最是高興,跟蘇全說道:「既然這女娃子並非執意要留在宿武尉府,現在收她進學宮內院,蘇全你不會說阿叔欺負你吧……」

蘇全還是有些不甘,盯著千蘭問道:「千蘭你說,你是願意留宿武尉府,還是進學宮內院修行?」

「弟子能力淺薄,資質有限,倘若進學宮內院,怕是跟不上眾師兄的修為,千蘭願意留在宿武尉府。」千蘭雖然還是低著頭,不敢看諸長老的眼睛,但回答的聲音猶為堅決。

蘇全聽千蘭這麼說,又滿心生出希望,眼睛看向四師叔,希望他能主持公道。

宿武尉府這些年排名都墊底,漸有沒落之頹勢。

他不是要跟學宮內院及宗令府爭,但宿武尉要再沒有一兩強力弟子支撐,未來十年叫其他八府甩得更遠,宿武尉府易主之事只怕要拿到檯面上來商議了。

「既然女娃子自己執意要留在宿武尉府修行,違擰其意,無益她的修行。不過,蘇全你也要知道,靈音劍訣最適合這女娃子修行,宿武尉府要從學宮內院換得靈音劍訣,也不是一點代價都不用支付。」青衫老者說道。

「蘇全知道。」蘇全忍住心裡的興奮,說道。

「那就這樣吧,其他闖進第五層天梯的新晉弟子,各府都直接賜玄衣,錄為核心弟子,」青衫老者說道,「要沒有其他事情,今天的入門大典就到這裡吧……」

千蘭是叫眾人驚喜,但除此之外,眾人也不怎麼關心入門大典,就想早早結束,各回修行之所。

「四叔祖,侄孫蘇陵有話要說……」

陳尋原以為入門大典就這樣落幕,未必身後傳來一聲呼叫,轉身就見胡亂換了一件法衣、嘴角還有血跡的蘇陵,正撥開眾人走上來,看他的眼睛裡似藏有無窮怨恨。

陳尋頭皮暗感發麻,心知這一刻終是逃不過去。

*******************

山巔九人都想早早結束新晉弟子的入門大典,好回修行之地,這時候見一名新晉弟子大踏步的走上前來,眼睛裡都帶有疑惑,實不知他有什麼話要說。

但聽他喚青衫老者「四叔祖」,以「侄孫」自居,大家也都知道這新晉弟子是蘇氏族人,也就沒有人怪他在入門大典上的大呼小叫。

青衫老者壽元已有一百二十歲,同宗雖然有兄弟數人在滄瀾城開枝散葉,但平時也沒有什麼來往,他不知道眼前這少年是哪家的子弟,問道:

「你是哪家的子弟,有什麼事情要在此大呼小叫……」

蘇陵說道:「弟子蘇陵,祖父蘇房虎……」

「哦……」青衫老者淡然說道,讓蘇陵繼續說下去。

蘇氏在滄瀾立族千年,開枝散葉,當下子弟有十數萬之多,旁人也不知道蘇房虎是誰,但皆知青衫老者姓名蘇房龍,心想眼前這少年跟房龍長老關係應該極密切,也就都靜默不語,看蘇房龍長龍如何處置此事……

見四叔祖臉上並無什麼表情,蘇陵心裡涼了半截,他本指望進了學宮,能多得些照顧,但未曾想上兩代人的血脈之情就已經涼薄如此。

多得照顧這事不再有多大的指望,蘇陵當下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

「稟告叔祖,有人冒充部族子弟,經宿武尉府推薦進入學宮,侄孫懷疑他欲對蘇氏不利,此時不敢不直言……」

「誰!」青衫老者心神一凜,雙眸生出似有實質的金光,掃過諸新晉弟子,無盡威壓透漏,竟不比剛才的天梯試煉所釋威壓弱半分,當即壓得諸新晉弟子個個都喘不過氣來。

蘇氏雖在滄瀾稱雄,但東南西北四方都有不弱於蘇氏的世族、宗門勢力,明爭暗鬥有千年之久,彼此壓制,無所不用其極。

彼此防備也是甚嚴,滄瀾學宮招收新晉弟子,第一就是要身世清白。

現在竟然鬧出冒充部族子弟混進學宮的事情來,山巔九人第一個念頭就是玄寒宗或其他世族或宗門,想派人滲入滄瀾學宮。

這還得了?

蘇全更是鬚眉怒張,喝問道:「是誰?」

宿武尉府這些年已經衰敗,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對宿武尉府的權柄虎視眈眈,倘若這麼大的簍子真出在宿武尉府,他這一脈不知道會被他人攻擊成什麼樣子?

蘇全身為還胎境中期的強者,鬚眉怒張,透漏的威壓直接叫離他最近的幾名新晉弟子臉色蒼白的連退十數步,才壓住喉頭湧出的鮮血。

陳尋也沒有想到還胎境中後期的強者,會如此之強,竟透漏的威壓就叫他等無法掙扎。

即使在古仙道虛的神識搜索之下,陳尋也沒有感受到這麼強烈的威壓,他那蒼茫如汪洋大海的魂海也被迫做出反應,有如颶風捲席,掀起金色的巨浪。

在魂海與威壓做劇烈對抗之際,陳尋的手腳反而被束縛住,難以動彈。

陳尋心裡驚駭,要是宿武右尉蘇全以及青衫老者釋放的威壓持續下去,六臂巨魔血所化的金色魂海被迫做出進一步的劇烈反應,會不會叫蘇全、青衫老者看出異常來?

陳尋心知蘇氏難叫人信任,要是六臂巨魔血的秘密保不住,這才是要老命的。

不過,其他新晉弟子的反應不見得比陳尋好,在兩位大能的威力欺凌之下,都臉色蒼白、神魂搖搖欲墜。

蘇全與青衫老者想從這一干新晉弟子的眼睛裡看出誰是潛伏的奸細,卻是不可能。

陳尋暗道,蘇全與青衫老者所釋放的威壓,堪至都比當初降臨蠻荒時、古仙道虛給他的感覺還要強烈,但古仙道虛神識搜索崇山峻嶺,透漏的那種蒼茫亙古之意,卻遠非蘇全、青衫老者能及。

這麼想著,陳尋魂海之上,即有一種蒼茫亙古之意升騰而起,彷彿微風捲拂,當即將蘇全、青衫老者施加在他魂海之上的威壓吹得一淨,彷彿雨過天晴,竟不留一絲痕跡,金色魂海也迅即恢復平靜。

陳尋心裡驚駭,他僅僅是回想到古仙道虛打開虛空時透漏的亙古蒼茫之意,未曾想就能抵擋蘇全、青衫老者等人全力施發的威壓,古仙道虛之強橫,真是遠超想像。

眾人都在蘇全、青衫老者所釋放的威壓之下岌岌可危,陳尋也不會顯現出多特殊。

然而此時陳尋借那股亙古蒼茫之意,拂去威壓,眼眸恢復靈光,在諸新晉弟子裡就顯得特別的異常。

蘇全、青衫老者以及其他七人,立即看出陳尋的異常,眼神都凌厲的看過來,九股難言其威的靈壓直接將陳尋鎖住,以防他困獸猶鬥、暴起傷人。

陳尋手腳雖叫靈壓鎖住,動彈不住,但魂海之上的蒼茫亙古之意更是悠遠綿長,充塞他的心靈,叫蘇全九人的威壓無法再侵凌他的魂海。

「你是何人?」蘇全眼神冷冽到極點,未曾想區區一名新晉弟子竟然抵擋他們九人的威壓,要說這弟子沒有異常,他們眼睛就都是瞎的。

陳尋也怕蘇全等人暴起,當場將他斃殺,不過,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也實在沒有什麼好怕,硬著頭皮說道:「弟子陳尋,見過府主……」

蘇全雖然還不是宿武尉府的府主,但也樂意聽他人喚他府主,但眼瞳射出精湛光芒,要將陳尋的五臟六髒看透,蹙起眉頭,喝問道:

「就是你偽裝部族子弟,混入學宮?」

他手裡同時掐出一道法訣,稍有不意,就想先將這小子轟成渣再說。

其他八人將靈壓撤走,但不知蘇全施展什麼法術,陳尋直覺周身有數道氣勁纏來,像是無形的繩索將他死死綁住,叫他在眾人跟前掙扎不得。

「弟子雖然不是烏蟒部族子弟,但絕無期瞞之意。個中詳情,宿武副尉蘇青峰將軍以及葛異等人皆知。就是蘇陵,半年之前,也是在蟒牙嶺北山見過弟子,還因此微小事,與弟子心生齟齬。」陳尋理直氣壯的說道。

事到這一步,陳尋也不怕什麼:

蘇青峰、葛異要想害他,不用拖到現在用這樣的陰謀詭計,只要蘇青峰、葛異不害他,他就有申辯的機會。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8-11 01:04
第七十六章 同心之禍

陳尋將蘇青峰、葛異等人抬出來,眾人神色稍緩。

「有什麼詳情?」蘇全散開氣勁,還陳尋自由,但一雙陰戾眼瞳還盯住陳尋的臉,稍有不意,就會翻臉無情當場將他斃殺。

「陳尋原是云洲人氏,早年隨父進蟒牙嶺採藥,父遭雷擊逝世,陳尋也叫雷擊重傷,記憶零散不堪,忘了出身何處。被烏蟒族人救後,四年來就居住烏蟒寨中,」

陳尋將一些事情娓娓道來,說道,

「蘇青峰將軍本欲舉薦弟子直接進滄瀾學宮,但烏蟒待弟人有救命之恩,弟子方才謝絕蘇青峰將軍的好意,決意代表烏蟒,參加部族子弟的試煉。此事也是得蘇青峰將軍、葛異首肯。蘇陵也應該知其中曲折,弟子實不明白他早不提此事,今日卻突然要往弟子頭上潑髒水,說弟子存心不良……」

「葛異,你過來說話!」蘇全朝著縛龍山腳下吐氣喝問。

陳尋轉身看去,就見葛異身穿黑色戰袍,拾階掠來,又見蘇陵臉色慘白,心裡想:蘇陵叫鬼奚部慫恿,跳出來往他頭上潑髒水,難道就沒有想過這裡面的曲折,並不難解釋嗎?

葛異跑到山巔,單膝跪下,跟蘇全及青衫老者等人施禮:「葛異見過四爺、諸長老……」

「他所說是否有屬實?」蘇全蹙著眉頭,問道。

葛異恭敬說道:「去年葛異隨十三爺到蟒牙嶺北山言通商之事,就見過陳尋。這次到蟒牙嶺北山挑選學宮子弟,十三爺是說過要葛異這次去蟒牙嶺北山,將陳尋帶回滄瀾來……」

聽葛異這麼說,其他人的神色都緩了下來,心想這小子以真陽境築基後期的修為,竟然能扛住他們九人釋出的威壓,也難怪叫蘇青峰如此重視。

再想這少年看著也就十三四歲,四年前叫烏蟒收留,甚至都不到十歲,就算其他宗門想通過這種方式滲入滄瀾學宮,也不會事先將人送到烏蟒去。

決定將觸手延伸到蟒牙嶺北山,由宿武尉府推薦蟒牙部北山部族子弟進滄瀾學宮修行,也是這兩年才做出的決定,哪個宗派能未卜先知,提前兩三年埋下這樣的暗手?

雖然陳尋說他對以前的事記憶不清,在眾人看來也不能算是什麼疑點。

在場的眾人,修煉百年,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沒有遇到過?

如此一來,這就成了宿武尉府內部的事務,青衫老者等人就想著先離開,而蘇陵是青衫老者的侄孫,也沒有人想著說要追窮他誣告的責任。

只要是蘇氏子弟,那怕跟嫡系關係再疏遠,在滄瀾學宮總也是要受點照顧的。

蘇全臉色卻是陰晴不定,壓著聲音問葛異:「實情就是如此?」

葛異硬著頭皮說道:「葛異無半句虛言敢欺瞞四爺。」

陳尋原以來這小小的鬧劇,會就此結束,但沒想到蘇全臉色竟還如此的難看,心裡忐忑一跳,才知道他將這事想得太簡單了。

宿武尉府的老府主蘇竣元閉關多年,不理世事,突破還胎境後期巔峰,晉入天元境的機會十分渺茫。

倘若蘇竣元辭世,宿武尉府下一任的主人,就要在蘇青峰與蘇全兄弟二人之間決出。

蘇青峰與蘇全兄弟二人,實際上早就是面和心不和,誰都想爭宿武尉府主之位。

鬼奚部慫恿蘇陵跳出來挑事,實不是想置他以死地,而早就揣摩透蘇全的心態,想借蘇全之手,將他逐出滄瀾學宮……

********************

蘇全心裡也是掙扎。

他看得出蘇房龍長老等人,對眼前這少年都還頗為欣賞:

年僅十三四歲,不僅順利闖入第五層天梯,獲得玄衣弟子的身份,甚至還能扛住他們九人的威壓,即使不是荒古血脈,神魂也是生來異常堅固,是少有的修煉之資。

雖然說這少年不是部族子弟,通過部族試煉爭得進入滄瀾學宮的資格,有些不合規矩,但對三令六尉府而言,任何一名有潛力晉入還胎境的弟子,都是難言珍貴的資源。

就像千蘭,就算沒有闖過第五層天梯,學宮內院也都想爭著招她進去,就是因為她身具荒古血脈。

千蘭年紀如此幼小,就有不錯的修為,將來甚至都有突破晉入天元境的機會。

在場的諸人,都還只是還胎境中後期的修為,可能此生都沒有指望能晉入天元境,但也知道這麼一個苗子,蘇氏之前所擬定的任何規矩,都是一張廢紙。

修道之人,念頭通透,當然知道一成不變的規矩,實則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蘇全同時也擔心,他現在真要將這少年逐出去,會不會叫蘇房龍長老等人有其他什麼想法,會不會反感他如此公然的壓制青峰所看重的弟子?

見蘇全臉色陰晴不定,陳尋一顆心也提到嗓子眼,心想他能不能進滄瀾學宮,全在蘇全的一念之間。

陳尋在進入滄瀾城之前,進入滄瀾學宮的渴望還沒有那麼強烈,但在別院住了十數天之後,才認識到進入宗門修行,所能獲得的資源絕非散修所能想像。

僅別院書齋那百餘卷淺顯入門類的帛書,陳尋就獲益匪淺。

蘇全考慮再三,也覺得就這樣將這少年逐出滄瀾學宮,做得也太難看了,就想將這事壓後再議。

「四爺,樓礁有話要稟告……」

那個跟蘇陵眉來眼前的鉤鼻執事,這時候竟然按捺不住跳出來。

聽他自承姓「樓」,陳尋心底一涼,心知鬼奚部這是鐵了心,要將他趕出滄瀾學宮,然而才好從容收拾他。

「你有什麼話說?」蘇全問道。

樓礁看了陳尋一眼,寒芒閃礫,陰戾的眼睛似藏寒冰。

似有無形氣場釋出,樓礁走到蘇全及青衫老者身旁說話,陳尋近在咫尺,卻聽不見半點聲音,但見從蘇全及青衫老者等人略露驚疑的眼睛裡,心裡知道當時情形對他絕對不利。

須臾,蘇全才斂著陰森森的眸子,出聲問葛異:「樓礁所言句句是實?」

葛異頗為無奈的看了陳尋一眼,說道:「蟒牙嶺北山弟子,能得五枚試煉鐵牌,確是陳尋居中策應所致;而鬼奚部為保樓適夷性命,所出七件符器、三枚九元養竅丹,也確實由北山諸部族均分……」

陳尋這時候也能明白一切,樓礁見利用蘇全對蘇青峰的猜忌之心,都不能將他逐走,此時也就顧不上隱瞞鬼奚部在試煉時所做的醜事。

烏蟒與蘇氏之仇,早就過了好幾百年前,甚至連烏蟒族人都不願意再提,蘇氏內部也沒有幾個人會再重視烏蟒,但北山諸部族隱有聯合之勢,也絕非蘇氏所願意看到。

再見蘇全及青衫老者等人,眼神都頗為遲疑的打量千蘭,陳尋心更是涼了半裁,知道樓礁必然是將千蘭決意留在宿武尉府的真正原因說了出來,這只會加劇蘇全等人的猜忌之心。

「胡鬧!」蘇全當下再無顧忌,眼露雷霆,壓著聲音就沖葛異怒斥,「滄瀾學宮定下的規則,豈容你們胡亂糟踐,非是部族之人,都去參加部族子弟試煉,不是都亂了套?你速將此子,逐出縛龍山……」

葛異聽到四爺喝斥聲如雷霆,他心裡不怎麼畏懼,但看諸長老的意見都難得一致的支持四爺,知道就算十三爺趕回來,都未必能改變結局。

烏蟒自宗守陽殞落之後,衰落成今天這樣子,就算能將蟒牙嶺北部四十餘家部族聯合起來,實力比起鬼奚部都差一大截,又有什麼資格能叫蘇氏猜忌?

何況陳尋只是借烏蟒的名義進入滄瀾學宮,有十三爺的面子在,四爺的性子又優柔寡斷,怕落人口舌,未必真就會將陳尋驅逐出去。

但事情涉及千蘭,情況就有些不一樣了。

滄瀾學宮三五十年內都未必能遇到一個身具荒古血脈的好苗子,將來甚至有機會晉入天元境,四爺以及四長老他們,自然是希望千蘭以後能為蘇氏所用、能對滄瀾學宮效忠。

同時也怪陳尋在試煉途中表現太過優秀,已然成為北山五人的核心。

千蘭甚至不惜放棄直接進入學宮內院的機會,也要留在宿武尉府,說到底就是想跟陳尋等人不離不棄、共同修行。

陳尋的存在,很可能會直接影響到未來蘇氏對千蘭的掌控,這絕對不是蘇氏或滄瀾學宮所願意看到的情形。

儘管陳尋的修煉資質也是極佳,但在陳尋與千蘭之間做選擇,結局會是怎樣,還不是一目瞭然?

古劍鋒等人聽蘇全雷霆大怒,要將陳尋驅逐出去,都駭然失色。

他們哪裡知道人心會是如此的險惡,樓礁僅是挑撥數語,就叫蘇全及青衫老者等一干長老級的人物,對此事的態度產生天翻地履的變化。

「弟子古劍鋒,懇請四爺收回成命,不然弟子也無臉再留在滄瀾學宮!」古劍鋒趴在地上,將自己的前程押上,也要替陳尋求情。

蘇全原對樓礁的話還將信將疑,不相信區區十三四歲的少年,能有這麼強的心計跟凝聚力,猜想千蘭決意留在宿武尉府,或許是少女情竇初開,想著只要將陳尋這少年逐出去,讓千蘭潛心修煉數年,這段往事就會煙散云消。

此時古劍鋒不惜將自己的前程押上,也要跪下來替陳尋求情,蘇全臉就沉下來,當即就要將這兩人都逐出去。

「劍鋒,你當我是兄弟,就站起來,莫要替我求情!」陳尋見宗凌、南溪、千蘭三人,都要跟著古劍鋒跪下來替他求情,心頭感動之餘,但知道事情壞大發了。

他也只能搶在蘇全發作之前,厲聲喝斥古劍鋒:

「烏蟒於我有收留之恩,我這趟才陪宗凌、南溪一路走進滄瀾城,我個人都未必瞧得起蘇家玄功絕學,進不進學宮,實在無所謂,你們莫要替我求情……」

見陳尋區區十三四歲的少年,非但對他們沒有半點敬畏,還口出狂言,蘇全也是氣極而笑,但縛龍山下有十數萬人看入門大典的熱鬧,他也不能對這個少年怎麼樣,當下甩袖揮出,一股沛然巨力就撞向陳尋的面門。

陳尋哪裡想到蘇全會突然對他出手,身上所穿的金剛玄甲都沒有生出半點反應,整個人就從十層天梯、三千餘級青台台階上直接滾下去,一路而下,直摔了一個鼻青臉腫,趴在山腳下的廣場上,筋骨都像斷了好幾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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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蘇棠,不要鬧了

陳尋摔到山下,猶未結束,又有數股氣勁纏過來,綁住他的手腳,將他吊在山腳廣場前的一根華表石柱之上,掙扎不得。

「黃口小兒,口出狂言,敢對滄瀾學宮心存不敬。滄瀾學宮也不是你想進就進,想出就能出。吊你三日,以為戒懲。他日再敢對學宮有半句不敬之言,定斬不饒!葛異,你與樓礁監管,三日後放這黃口小兒下來;要有人敢救他,都照此例,綁起來示眾……」

蘇全站在山巔之上,聲音如洪鐘大呂飄蕩而來。

山下廣場前聚有十數萬人看今日入門大典的熱鬧,並不知道剛才山巔之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但見一名新晉弟子從山巔直接摔下來,被吊在華表石柱上示眾三日,一時間也都好奇的圍上來。

宗崖站在人群裡勃然色變,他怎麼會看陳尋受此侮辱?拔刀就要從人群裡衝出來救陳尋,好在左丘眼疾手快,將他一把抱住。

然而此時除了左丘還能保持冷靜之下,其他進城的北山部族子弟,也都勃然大怒。

士可殺、不可侮。

蘇氏巍峨在上,但還不能叫北山子弟足夠敬畏。

陳尋於眾人有救命之恩,途中又視符器寶藥如蔽履,贈給眾人,在這些北山弟子的心目中,陳尋絕對比蘇氏更不容侵犯。

而走過血腥之途,看著那麼多的兄弟姊妹,為爭蘇氏拋出誘餌,殺得血流成河,上千少年從天馬湖寨城出發,最終只有他們四五十人活下來,心頭對蘇氏的怨恨,怎麼可能不深?

他們都是十四五歲的少年,不知道什麼叫大局,此時心裡壓抑多時的怨恨都暴發出來,當下紛紛拔出刀矛,根本不是左丘一人能阻擋得住。

陳尋手腳被綁,口不能言,看此情形,知道事情要糟,眼睛都要急得要暴出來,卻不能說出一句話來制止宗崖他們。

宗崖他們打小生活在蠻荒,艱難的生存,造就他們堅韌不拔、剛強不屈的性格,哪裡識得人心的險惡?

蘇全絕對是個陰險的小人,只要有一絲打擊其弟蘇青峰的機會,就絕不會放棄。

當著十數萬人的面,蘇全還不能以強凌弱,將他當場擊殺,但宗崖他們要是按耐不住,數十人拔刀衝殺上來,讓蘇全找到藉口,又怎麼會不下辣手?

蘇棠說邪修有剝奪他人荒古血脈的邪術。

蘇氏不敢冒天下大不韙,公然用這樣的邪術,將他人的荒古血脈剝奪過來,種在自家子弟的身上,但倘若北山子弟一干人公然暴動,叫蘇全抓到藉口一舉斃殺,到時候千蘭的去蹤、生死,還有誰會關心?

************************

宗崖他們拔刀就要衝上來,葛異從山巔縱躍而下,連抓數人摔到人群中去,怒目喝罵:

「混帳傢伙!這是你們能撒野的地方?」

宗崖等人,修為差葛異太遠,叫葛異連抓帶摔,都無還手之力,但他們此時熱血已經湧上頭,一時間還無法明白葛異的善意,從地上爬起來又要往前衝。

「北山子弟意欲暴亂,當誅!」樓礁見機不可失,緊隨葛異其後,從山巔飛縱而下,雙手凝結霜刃,就要擊殺左丘、宗崖等人。

葛異拔刀封住樓礁的攻勢,氣勢凌厲到極點,寸步不讓,不怒而威的喝問:

「樓執事,你想公報私仇嗎?」

「這些小兒意欲暴亂,眾目所睹,葛執事,你想庇護他們嗎?」蘇青峰有要事在身,此時不在滄瀾城中,宿武尉府諸事都以四爺蘇全為首,樓礁相信蘇全不會介意抓住把柄,將葛異也一起除掉,當即也是針鋒相對的喝問。

「四爺剛才話得清楚,敢鬧事者,綁起來示眾,樓執事也敢不聽四爺的話?」葛異見樓礁殺氣瀰漫,暗想這廝真敢殺人,但他寸步都不能讓。

不僅是事關數十少年的性命,更關係十三爺在滄瀾、在蟒牙嶺的聲威,他手握住刀柄橫在身前,蒼茫氣勢瀰漫,樓礁真要痛下殺手,他也只能以死相殉。

左右圍觀人群,當即就當那兩股凌厲的殺氣壓得喘不過氣來,不知道好好的入門大典,怎麼就演變成宿武尉府兩大執事死鬥,不想被殃及池魚,當下也忙不迭的往後退走,空出好大一片場子來。

當下又有數名滄瀾武士持刀搶出,站在葛異左右,喝問樓礁:「樓執事,四爺有命,你敢不從?」

陳尋雖然口不能言,但對葛異也是心存感激,見這數名滄瀾武士明知蘇全就是想借題發揮,還敢站出來與葛異並肩而立,也知蘇青峰在宿武尉府的聲望,實實要超過蘇全一截。

他實就不知道,蘇全敢不敢真當著青衫老者等人的面痛下殺手。

********************

當著蘇房龍等長老的面,蘇全還真不敢將蘇青峰的左膀右臂葛異除掉。

他站在山巔之上,見葛異公然庇護這些北山少年,不惜跟樓礁拔刀相向,實是一點面子都不留給他,也是氣得夠嗆,不怒而威的喝問道:

「葛異,你們兩個混帳傢伙,要鬧什麼笑話?」

蘇全怒喝隔著數千米的虛空傳來,有如陰雷在葛異耳釁炸天。

葛異臉頰閃過一抹豔紅,好容易才將嗓子眼的一口血嚥下去,心知四爺想殺他易如反掌,但用這樣的陰招傷他,實是不敢在蘇房龍長老等人面前撕破臉。

樓礁卻不受半點影響,這時候也知道四爺無意叫場面搞得太難看,當下身形詭異的欺入人群,像老鷹抓小雞似的,三五招之內,就將宗崖、左丘等人打殘在地,交給隨後趕至的滄瀾武士綁起來,一起吊到廣場的華表石柱上。

宗凌、南溪、古劍鋒等也讓人拿繩索綁了,押下山腳,吊到華表石柱上。

千蘭看似還坐在山巔盤膝打坐,實是叫數股的靈壓鎖住手腳,動彈不得;清麗秀容也是掙扎得痛苦猙獰。

看到這情形,陳尋心生無力,知道宗崖他們性子太烈,但是他又怎麼能怪他們不懂「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

陳尋心頭熱血湧動,只恨不能痛快戰一場而死。

「陳尋妖言惑眾,鼓動北山子弟喧鬧大典,不施懲戒,難懾眾小,」蘇全見樓礁控制住山腳下失控制的局面,繼而說道,「抽十鞭,逐出學宮,永不錄用!樓礁行刑,以明律令。」

蘇青峰不在,宿武尉府一切事務都由蘇全做主,而青衫老者等人袖手站在山巔之上,他們只是要保住千蘭這根苗子,就無意干涉宿武尉府內部的事情。

普通弟子的死活,他們真不關心。

葛異心裡又苦又澀,但也知道眼前的局面非他能改變,要是讓樓礁親自行刑,十鞭足以將陳尋的道基毀得連渣子都不剩。

「蘇陵,你們剝去他的法衣、玄甲!」樓礁從身後武士手裡取出豔如血紅的刑鞭,刑鞭通體神紋寒鐵所鑄,長約四尺,烏黑無光,浮凸鐵刺,不要說青陽境的築基武修,就算是還胎境的強者,十記刑鞭下去,也必是筋斷骨折。

不過樓礁知道陳尋此子身穿玄甲法衣,他還沒有晉入還胎境,執鞭行刑,差不多要三五鞭才能將金剛玄甲的護體靈光破開,他可不想在這小子身上少抽三五鞭,就讓蘇陵上前,將陳尋身上的法衣、玄甲都扒下來再行刑。

蘇陵猙獰而笑,今天這事一波三折,還真是讓他受足了刺激,這時恨不能騎到陳尋這雜碎的頭上撒一泡尿,解解今日所受的怨氣。

陳尋心知樓礁行刑絕不會手下留情,他倒不擔心此時生命有危,但樓礁想對他痛下毒手,六臂巨魔血被迫做出反應,絕不可能瞞過蘇全及青衫老者等人的眼睛。

一旦他身藏魂海異相的事情洩漏,又落在蘇氏的手裡,又將會有怎樣的結局等著他?

陳尋見蘇陵猖狂的走過來,要將他身上的法衣、玄甲扒下來,也在這裡感覺身上的束縛消弱了許多,情知這是蘇全站在山巔施法,好方便蘇陵扒衣羞辱自己。

在地球活過二十一年,陳尋的臉皮之厚超乎眾人的想像,沖蘇陵笑著說道:「蘇陵師兄啊,能不能給我留條褲衩?」

「呸!」蘇陵見陳尋這時候竟然有心情笑,他心反倒是不暢快起來,剛想將一口唾沫啐陳尋臉上,突覺一股凌厲至極的沛然殺機,從天際侵凌而來。

他的手腳當即就叫這股殺機震得麻痺,動彈不得,直覺褲襠有一股熱流湧出,然而心裡俱是恐懼,也沒有意識到竟然就尿出來……

葛異駭然抬頭望去,山巔之上的天際,不知何時多了一片云彩,凌厲殺機即從云彩之上沛然釋下。

殺機不是直侵葛異而來,但是如此的沛然巨大,他也是給震得手腳麻痺,勉強拔出佩刀。

山巔之上的蘇全、青衫老者等人更是在殺機襲來那一瞬時就生出反應,只當外敵情無聲息的侵入滄瀾城中,紛紛掣出兵刃、法器。

而蘇全等人也感應到殺機侵凌樓礁、蘇陵而去,不知道是為何緣故。

不過,要是宿武尉府的執事、弟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叫侵入之敵斬殺,宿武尉府還有臉面,蘇氏還有何臉面?

極瞬之際,蘇全魂海之上,靈壓也是激劇飈升,下一瞬就釋出一道靈光,毫光綻放,化作一張巨大的光暈,將山腳眾人都罩在其中。

忽的一縷劍光,從云層之中倏然降來,看似並不強大,但靈動無比。

數度轉折,就像庖丁解牛一般,那縷劍光就將蘇全所佈的防禦光罩撕得七零八碎。

蘇全心裡大駭,未曾想他的防禦大陣竟是如此脆弱。

他待要與蘇房龍長老等人聯手誅殺侵入之敵,卻見蘇房龍長老等人這時候竟然都撤去防禦、收回法器,他駭然往云層望去,禁不住氣得要破口大罵。

然而山腳的人,並不知道蘇全他們看到云層之上是什麼人。

就見那一縷劍光破開蘇全布下的光罩,靈動無比的懸立眾人頭頂之上,似乎隨時都能輕易割下任何一人的頭顱。

蘇陵膽肝俱裂,神魂叫這沛然殺氣壓得神魂破碎,要是這殺機再持續片刻,他就會直接嚇成白痴。

除了蘇陵之外,樓礁受殺氣侵凌,也絕不好受,只是勉強維持神魂不讓這沛然殺氣直接撕裂,但手腳俱是麻痺,絕無半點還手之力。

陳尋抬頭看了云層一眼,心裡想起一句台詞:我想我的意中人,會踩著七彩云朵過來救我!

呸!呸!呸!老子才不是怨女!

陳尋連啐數口,抬頭說道:「蘇棠,不要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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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收你為徒

那縷劍光忽的沖樓礁斬去,樓礁極瞬之間也只來得及將刑鞭橫護在身前,然而刑鞭與他身上的法衣、護身玄甲都叫劍光轟得粉碎,散在空中。

樓礁雖然沒有受什麼傷,但整個人剩條褲衩趴在麻石鋪就的廣場上,絕不好看。

樓礁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受這次的羞辱,但他絕不敢動彈半分。

那縷劍光就停在他的頭頂之上,只要他有半點異動,必會毫不留情的斬來。

葛異聽到陳尋的話,駭然抬頭看去,就見天際云氣散去,懸立半空之上的少女,不是老祖嫡傳女弟蘇棠,又是何人?

今天在廣場看入門大典熱鬧的眾人,都是受到大刺激,哪怕想到還有這樣的場面可看?

蘇棠作為數百年來,第一個在十二歲就是闖過五層天梯,第一個在十四歲就晉入還胎境的少女強者,作為蘇家老祖兩百年來唯一收入門下的女弟子,在滄瀾城裡的聲望,甚至超過蘇家活了有幾百年的老祖。

這時候看見蘇棠竟然顯身入門大典,廣場上的人群,就像沸騰的熱水,當即就有無數聲音歡呼起來:

「蘇棠、蘇棠……」

特別是那些玄衣、紫衣弟子,看向蘇棠的眼光更是狂熱。

蘇棠不理會廣場上狂呼的人群以及山巔之上站立的蘇全等人,從天際似徐還疾的降落,玉足站在一根華表石柱之上,整個人就像天女降凡,清豔的臉容有著說不出的脫凡出俗,眸光流轉,隨手釋出數縷劍光,就將陳尋、宗崖等人身上的法術束縛盡數斬落。

「蘇棠,你胡鬧什麼?」

蘇全一張老臉氣成豬肝色,都說蘇棠跟老十三親近,但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在這時候跑出來打他的臉攪?

「陳尋是我的朋友,四叔你如此對待我的朋友,怎麼反過來問我胡鬧什麼?」蘇棠紅唇微啟,靈音似絲縷,卻又清晰無比,叫眾人都聽見。

眾人腦袋裡「嗡」的一響,那個吊在華表石柱上的蠻族小子,竟然是蘇棠的朋友?

蘇全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蘇棠要替這小子求情,萬事可以私下裡說,但突然闖出來,當著十數萬人的面前,將樓礁打得全身精光、只剩片縷,以後滄瀾城誰還將他這個「四爺」當根蔥?

蘇棠心寒似鐵,怎麼都沒有想到四叔竟然心胸狹窄到要當場鞭殺陳尋,被她阻止後竟然不反省,還怒目相向怨她的不是,她俏臉無情的質問:

「四叔、四叔祖,我倒要問問你們,你們有何理由,要將陳尋從滄瀾學宮驅逐出去?」

蘇棠話裡帶著殺氣,叫她整個人彷彿一柄出鞘的神劍,凜然立在廣場之上。

葛異等人心頭震駭,都不敢言語什麼,也不知道事情會鬧到什麼程度才能收場。

青衫老者滿臉尷尬,面紅耳赤,叫蘇棠當面質疑,竟是無語以對。

區區真陽境的築基修者,在他們眼裡只是螻蟻。

他們自有足夠的理由,將這小子丟給蘇全處置;哪怕將這少年跟那數十個北山子弟都當場斬殺,也是為豎蘇氏的威風。

至於蘇全與其弟蘇青峰之間的明爭暗鬥,實際也是宿武尉府在內耗,大家騎岸觀火還來不及,哪裡會出面勸阻?

如果這少年是蘇棠的朋友,就完全不一樣的。

蘇棠的朋友,早年被烏蟒所救、收留,想報答烏蟒的恩情,沿途護送烏蟒子弟參加試煉,沿途受鬼奚部的惡意阻殺,聯合北山諸部子弟與鬼奚部抗衡,最終生擒鬼奚部的宗子,敲訛鬼奚部七件符器、三枚九元養竅丹,這完全沒有半點過分的地方啊?

誰叫鬼奚部不開眼,得罪了蘇棠的朋友呢?沒有殺上門討債都算是客氣的。

而蘇全竟然想鞭殺她的朋友,蘇棠如此震怒,似乎也完全沒有什麼不合道理的地方。

青衫老者尷尬的清咳一聲,束聲成線,傳到蘇棠耳畔:「可能是有些誤會!」

「什麼誤會?」蘇棠不理會青衫老者勸和的苦衷,當眾質問出來。

她掐著時間知道陳尋今日會正式加入滄瀾學宮,特地出山過來,藏在云層之中想看陳尋在入門大典上的表現,未曾想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實在想像不出,要是她今天不是心血來潮,陳尋會給四叔他們折騰成什麼樣子。

蘇棠心肺都快氣炸了,要不是還有一點理智,剛才她就會將樓礁、蘇陵等人當場擊殺,此時卻又哪裡肯息事寧人?

「蘇棠,你與陳尋是如何認識的?」蘇全想岔開話題,問道。

「怎麼,四叔,你以為蘇棠是故意來找你麻煩?」蘇棠秀眉怒蹙,質問道。

蘇全給蘇棠的質問噎住。

他哪裡想到平日性情溫順的蘇棠,竟會為這麼個不相關的少年,硬要讓他與蘇房龍長老等一干人都下不了台?

青衫老者見蘇棠真是動了真怒,心裡都琢磨不透這少年跟蘇棠到底是什麼關係,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只能先將這事平息下去,說道:「此事處置,宿武尉府確有不當。蘇棠,你想怎麼辦?」

蘇棠也是氣惱當頭,當四叔祖驟然變臉要壓制四叔給她出氣之時,又不知道要如何做才好,轉頭看向陳尋:

「四叔對你不公,你想如何處置?」

「陳尋,宿武尉府對你不公,你要學宮如何處置此事?」青衫老者朗聲問陳尋。

陳尋苦笑,眾人此時忌憚蘇棠,說到底是忌憚蘇棠背後的老祖,但蘇家老祖絕對不是一個善茬。

蘇氏經營滄瀾的種種作為跟作風,可以說是蘇家老祖意志的直接體現。

事情真要鬧到蘇家老祖跟前,對他們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只是這些道理,蘇棠都未必能想透。

陳尋整整衣衫,衝著山巔,振聲說道:「陳尋有違律令,今日被驅逐學宮,甘願領罰,絕不敢有半點怨言!」

青衫老者暗暗點頭,這少年總算還是識些抬舉,說道:「你雖然對學宮有所不敬,但也是年少無知,不是不可寬囿……」

發生今日這事,陳尋哪裡還敢在蘇全手下修行?

就算蘇全不公然殺了他,只要在修行的功法動些手腳,就能折騰得他半身不遂。

陳尋忙說道:「多謝上尊寬囿陳尋,但發生今日這事,陳尋也無臉留在學宮。」

「弟子古劍鋒,也無臉留在學宮!」古劍鋒絕意與陳尋共進退,南溪、宗凌二子也都毅然站出來,當即要求也退出學宮。

陳尋心知古劍鋒他們此時再留在宿武尉府,絕對是弊大於利,但他們能如此凜然決絕的退出滄瀾學宮,也是叫陳尋心頭熱血湧動。

千蘭此時正痛苦掙扎,陳尋猜想她應該是想跟他們一起退出滄瀾學宮,但已經給青衫老者等人暗中束縛住手腳,動彈不得。

陳尋知道蘇氏絕對不會讓身具荒古血脈的優質弟子流落在外,當即沖青衫老者行禮道:「陳尋離開之前,有一事求上尊。」

「你說。」青衫老者說道。

「陳尋等人資質平平,沒有資格進學宮修行,是我們福緣有限,但千蘭資質都遠在我等之上,宿武尉府或無資格成就她,懇請上尊將她收入門下……」陳尋說道,他們今日算是將蘇全得罪乾淨,也就不能讓千蘭落到蘇全的手裡。

蘇全氣得快要吐血,未曾想他堂堂的宿武尉府副尉,竟然要受這小子的奚落!

「千蘭修行極具潛質,我等也有意將她收入學宮內院重點培養,只是我的功法未必適合千蘭,但你們放心,學宮必會給千蘭找到一位名師悉心傳授……」青衫老者說道。

身具荒古血脈的弟子,在滄瀾、在各大世族、宗門從來都是最稀缺的資源。誰都不會將這樣的弟子拒之門外的;就算畢生無望突破,將來要有弟子能晉入天元境,在滄瀾的地位也絕不一樣。

不過,青衫老者也不想落人口實,此時就藉機將千蘭收入門下。

他只是模凌兩可的告訴陳尋,不會將千蘭留在宿武尉府就是,但也絕不會放千蘭離開滄瀾學宮。

陳尋點點頭,能有這樣的結果最好,朝千蘭點點頭,要她聽從青衫老者的安排,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

陳尋又問葛異:「我等還有些私人物品留在別院,我們能去取回嗎?」

「這個自然可以。」葛異說道,他還真是想不透,陳尋怎麼會跟蘇棠認識。

青衫老者也希望此事能很快解決掉,折騰出這麼多的波折,已經是讓他們相當頭痛了,看向蘇全,想最後再確認一下他的意見。

蘇棠如此強勢的替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出頭,蘇全也是無奈。

老祖座前僅有蘇棠、武陽兩徒。

要是在蘇棠的影響下,老祖都支持青峰,下一任的宿武尉府主之位,他絕無資格跟青峰爭。

「阿尋,宿武尉府不要你,我收你為徒!」蘇棠說道。

蘇棠這話一出,山巔、山腳,又是跌落一片眼鏡!

青衫老者也是苦笑,蘇棠真要收這少年為徒,除了老祖,其他人還真不能阻攔。

蘇全那張老臉微微扭曲,直覺臉給抽得微微作痛,他將這少年逐出去,而少年又直接拜入老祖一脈門下,他以後在滄瀾城裡,不就成了笑柄?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8-11 23:41
第七十九章 我不會拜你為師

古劍鋒、左丘等人都完全傻在那裡。

從圍觀人群的震驚議論中,他們才知道眼前這個懸立華表石柱之上的少女,竟是蘇家老祖兩百年來唯一收入門下的女弟子,竟是十二歲就闖過五層天梯,進入學宮內院的滄瀾聖女。

看她容貌清麗,一身雪白衣裙,隨風飄蕩,彷彿清濯白蓮,有著說不出的脫塵出俗之姿。

年紀與他們相當,卻有凜烈不容侵犯之威勢,叫人禁不住想跪伏在地,頂禮膜拜。

他們實想不明白,蘇棠在滄瀾城是那麼超凡脫俗的高貴存在,竟然跟陳尋是朋友,今天不是替他出頭,還收他為徒。

宗崖倒是知道一些事情,但眼睛看蘇棠也看傻了,暗道:這仙女姐姐,莫非就是陳尋在湖澤荒原遇到的那個異人?

陳尋的命也太好了,聽到仙女姐姐要收阿尋為徒,宗崖也衷心替他高興,心想以陳尋的資質,未來必會有極高的修為。

而圍在山腳廣場看入門大典熱鬧的眾人,下巴都掉了一地:蘇家老祖唯一的嫡傳門人竟然就要公開收徒了,還是要收一個就要被滄瀾學宮逐出去的弟子!

這算什麼事情嘛?

事情發生之後,一直沉默不語的青璇,這時候也像是給人拿根大棍子敲傻了。

她怎麼都想不到,陳尋跟老祖門下的蘇棠,竟然有那麼深的關係。

蘇棠今日竟然不惜跟四爺公然翻臉,也要保陳尋,甚至還要收陳尋為徒,那陳尋以後不就成了老祖一脈的門人?

老祖兩百年,僅收蘇棠一人為弟,蘇棠再收陳尋為弟子,那豈不是說陳尋將成為老祖一脈僅有兩名弟子之一?

豈不是比學宮內院的紫衣弟子還要尊貴數倍?

好不容易從蘇棠震怖殺機掙脫出來的樓礁、蘇陵,聽得蘇棠要將陳尋招入老祖一脈,更是肝膽俱裂。

樓礁怎麼都沒有想到,陳尋這個蠻族小畜牲,竟然能傍上蘇棠這條粗大腿。

蘇棠此時還僅是還胎境中期巔峰的修為,並不比蘇全、青衫老者等人高出多少,但除了她身為老祖嫡傳弟子外,更可怖的是她今年只有十七歲。

這是什麼概念?

這意味著天元境都可能不是蘇棠未來修煉的瓶頸。

要是陳尋成為蘇棠的嫡傳弟子,成為老祖一脈的門下,十幾二十年後,修煉有成,他到時想將鬼奚部滅了,蘇氏有誰會替鬼奚部說話?

蘇陵讓蘇棠那凜冽的殺機震得心智模糊,海魂之上都是一道道再難彌合的裂痕,他此時癱倒在地,心裡更是絕望到想找根繩子,把自己吊在華表石柱上。

鬼奚部找到他,許下好處,希望他能幫助將這根雜毛除掉,哪裡想到伸手拔的竟然一根定海神柱啊?

為什麼會是這樣?

為什麼會是這樣?

蘇陵頭一歪,口吐白沫,但已沒有人再去看他,只有旁邊兩人想躲鬼似的避開,怕沾上他的晦氣。

而在縛龍山天梯之上的蘇毅,這時候已經縮起脖子,躲到眾人之後,心想著以後要不要找個藉口,遠遠躲開滄瀾城,不管怎麼說,都絕不能在陳尋這小子面前再露一下臉,不然真不知道會死得多難看。

眾人震驚,陳尋心裡卻滿是苦笑。

他自然知道散修會有多艱苦。

不僅僅是修煉資源獲得的問題,實是在滄瀾這片土地上,想要有些保障安心修煉,能傍的最大一棵樹,就是蘇家。

在滄瀾城千萬修者,真陽境的修者只能算是微末飄萍。

沒有蘇氏等宗族、宗門勢力的庇護,勢單力薄的散修,彼此為爭奪修煉資源血腥殘殺,整天惶惶不安、朝不保夕,何時生何時死都不能知道,又談什麼修煉?

不過,蘇氏內部如此錯綜複雜,也超乎陳尋此前的預料。

蘇棠此時更應該一心修煉,他不願將蘇棠拖入蘇氏錯綜複雜的勾心鬥角之中。

再者,蘇家老祖若寄希望蘇棠能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天元境,怎麼可能會允許她為收徒之事分心?

看蘇家這幾百年來的作為,陳尋都懷疑,倘若蘇家老祖認為他們干擾了蘇棠修煉,會不會痛下辣手將他們這些北山子弟都無聲抹殺掉?

陳尋心生無力,在這些絕世強者面前,他們真是卑微比螻蟻還不如,想要生存下去,還真是要絞盡腦汁啊。

不過,更主要的原因,他真不想拜蘇棠為師。

面對蘇棠期待的眼神,陳尋苦笑一下,搖頭說道:

「不要胡鬧了,我不會拜你為師的。」

************************

聽這個蠻族少年竟然對蘇棠這麼說,無數的下巴又是掉了一地!

葛異也差點連手裡的佩刀掉到地上:

陳尋拒絕拜入蘇棠門下,還讓她不要胡鬧了!

這是什麼口氣!

蘇棠年紀雖小,但在滄瀾城的地位崇高之極、不可侵犯:

她作為老祖兩百年來唯一收入門下的嫡傳弟子,在蘇氏、在滄瀾學宮的地位,甚至都不在學宮長老之下。

雖然蘇全等人論宗族輩份,都是蘇棠的長輩,但今日在場之人,誰敢對她直斥一句:不要胡鬧了!

蘇棠真要胡鬧,誰都拿她沒轍。

故而她站出來要替陳尋出頭,蘇房龍長老等人也只能委屈求全。

就算她想收陳尋為徒,蘇房龍長老等人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這事也輪不到他們去管。

這蠻族小子,竟然要她不要胡鬧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們心裡還都暗鬆一口氣,心想,烏蟒的這小子真要得意忘形答應下,以為能攀上蘇棠這根高枝,從此飛黃騰達,成為老祖一脈的門人,整件事情鬧成一個大笑話,這小子不知好歹也就罷了,他們在老祖及宗主跟前怎麼交待?

青衫老者心裡想,這小子他直接拒絕蘇棠最好,不然搞得老祖都騎虎難下,這事就難辦了。

宗崖、古劍鋒等人卻是糊塗,不明白陳尋為何要放棄這麼好的機會,他們哪裡知道陳尋考慮要比他們深遠?

圍觀的人群也都目瞠口舌,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少年太他娘不知好歹了,竟然拒絕拜入蘇棠門下,心裡都生出沖上前、將這少年暴打一頓的衝動。

「為什麼不想拜我為師?」蘇棠歪著頭,不解的看著陳尋,問道。

陳尋心裡苦笑,真正的原因又怎能在這時候公開說給蘇棠聽,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我將來修為,都未必會比你差,給你當弟子,多沒意思啊!」

蘇棠想想也是,只要陳尋能有機緣,突破肉障,晉入還胎境,以他的資質,修為必不可限量。

只是不收陳尋為徒,有些玄功秘學就不能授他,蘇棠又有些替他擔心。

修煉最重資源,法侶財地無一能缺。

離開宗門、世族,一切都要陳尋他自己去撞機緣,實不知陳尋何時才能找到突破肉障的途徑。

只是陳尋決意如此,蘇棠也不再勉強。

她知道陳尋年紀雖小,但心志極堅,不然也不會小小年紀一個人就跑到湖澤荒原苦修,只說道:「要有人欺負你,你就來找我!」

陳尋心裡苦笑,暗道蘇棠不說這話還好,旁人知道他跟蘇棠認識,他在滄瀾城低調一些,自然不用擔心誰會不長眼跑上門來找麻煩。

蘇棠說這句話劍指蘇全,反倒會有麻煩。

蘇全這人,修為高深還是其次,心計陰險,心胸狹窄才最讓人頭痛。

他要是跑到蘇家老祖前告狀,只怕會連累蘇棠被蘇家老祖責罵……

唉,蘇棠還真是個心機單純的傢伙啊。

********************

蘇棠不習慣叫眾人狂熱的關注,見這邊的事情不會再有波折,就化身一抹長虹,往滄瀾城北的群山縱貫而去,但在縛龍山巔、山腳的眾人心裡留下無數巨大的驚嘆號跟疑問號。

蘇棠走後,青衫老者等人也無意再留在此間糾纏。

也不知道何時,豎在山巔兩側的云門又悄然散開,重新籠罩住縛龍山,將巍峨壯闊的滄瀾學宮,從凡俗塵世遮掩掉。

青衫老者等人,以及青璇等新晉弟子,也都藏身雲霧之中,不再讓凡俗塵世窺得他們的真面目。

陳尋也不想叫眾人當猴子一樣圍觀,但他還有青銅藥爐等物留在弟子別府裡,要趕去取出來。

「走吧!」陳尋拉了一下心情複雜、仍關切千蘭安危的左丘,說道,「千蘭能進學宮內院修行,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今日的事情一波三折,大家心裡都受到極大刺激。

左丘也不知道陳尋怎麼會認識蘇氏老祖的嫡傳弟子蘇棠,但想來千蘭能進滄瀾學宮,暫時也確無需擔憂什麼。

葛異問陳尋:「你們住城中哪個地方?你們有什麼東西留在弟子別院,我等會兒給你們送過去。」

陳尋進城之後,就直接住進弟子別院,也不知道左丘、宗崖他們住在什麼地方。

他心想今天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只怕宿武尉府除葛異等人,個個都視他如仇,再堂而皇之的走回別院取東西,怕會刺激到蘇全的神經。

葛異能派人幫他們將東西送過來,那是再好不過。

左丘將住所說給葛異聽,就先帶陳尋、古劍鋒、南溪、宗凌等人返回住所。
easygoing1 發表於 2014-8-11 23:41
第八十章 去留

陳尋他們半個月前,一進城就直接住進宿武尉府的弟子別院,除了今日參加入門大典,都沒有機會在城裡走動。

當初翻過嶺脊,看到綿延數百里的黑色城牆,心中為滄瀾城的壯闊震驚,是一種感受。

然而滄瀾城之壯闊,唯有身處其中才有更深的感受。

陳尋隨左丘、宗崖等人行走在密如蛛網的街巷裡,看著沿街摩肩接蹭的人群,從南城門穿過,才發現黑色巨牆之外,還有一座破落的城池。

這裡就是滄瀾城的南城。

陳尋早就習慣了地廣人稀的生活,烏蟒佔據方圓百里的山嶺艱難生存,僅千餘人而已。他每趟出寨採藥狩獵,可能三五天都撞不到一個人影。

而在高牆圍起來的滄瀾城裡,居住近百萬人眾,人口之密集,數量之巨大,遠遠超乎陳尋的想像。

南城到處都是破敗不堪的棚舍,前日剛下過暴雨,泥濘的街巷深一腳淺一腳的踩上去,到處都是爛泥坑,比烏蟒石寨還要糟糕。

沿街民眾衣衫襤褸,滿臉菜色,不少人餓得淹淹一息,但無人理會。

看此情形,陳尋才知道南城實是滄瀾城的貧民窟,就連三面的城牆都是低矮的土牆,防禦根本不能跟主城那高達百米的黑石巨牆相比,更不要奢望什麼防禦法陣了。

最終隨左丘、宗崖他們進滄瀾城的北山部族子弟,共有四十六人。他們中,還有不少人或傷或殘,急需找醫尋藥救治,財物有限,也只能到南城找個破落的地方落腳。

稀疏樹籬,圍出兩畝大小的院子,裡面破破落落有幾間棚草房子,再在空地搭起幾頂獸皮帳蓬,就是北山子弟在滄瀾城裡的落腳地方。

眾人也不覺其苦,這邊的情況至少不比部族裡更差。

南城的城牆雖然低矮,完全不像是有法陣保護的樣子,雖然兩側涂山深嶺裡的荒獸,要比蟒牙嶺強橫十倍、百倍,但與數十萬人擠在一起,卻有一種難言的安全感。

就算兩邊高聳入云的山嶺深處有什麼凶禽猛獸闖進來,也沒有什麼能比藏在數十萬人群裡更安全了。

大家興高采烈的擁著陳尋、古劍鋒等人進屋席地而坐,就熱切的問起他們住進弟子別院的生活情形。

當然,眾人更關心的,還是陳尋怎麼會跟蘇家老祖嫡傳弟子蘇棠認識,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為什麼又當眾拒絕拜入蘇棠門下。

這背後的種種秘辛,陳尋自然不能說給這麼多人聽,見院子裡堆了不少壘牆砌屋的石木,岔開話題問左丘:「你們打算在這裡安家立戶?」

「嗯,商旅能到蟒牙嶺北山,我尋思著,大家以後在滄瀾城裡,應該要有一個能落腳的地方。之前是部族子弟試煉,族中蠻武禁止進入試煉區域,再過一些天,部族應該就會派人過來,」左丘面帶憂色的說道,「就是不清楚鬼奚部會不會從中作梗。」

滄瀾城裡龍蛇混雜,百萬人眾。

除蘇氏及滄瀾學宮之外,還有無數中小宗族與散修,生存在滄瀾荒原的數千部族,要有什麼交流、交易,也都主要到滄瀾城進行。

無論從哪一方面講,在滄瀾城修行,能獲得的便利,遠非閉塞、偏僻的烏蟒能及。

「三人行,必有我師。」

即使不能進入滄瀾學宮,陳尋相信留在滄瀾城,也能找到適合他修煉的功法。

有時候,不是功法越玄奇高深越好,更主要的是要找到適合自己當前階段修煉的功法。

青木道人雖然僅是巫蠻九重巔峰的人物,也許今生都無希望晉入還胎境,但他所著的《道蘊殘解》,差不多將真陽境武修的道理都說透,陳尋從中獲益極深。

他相信滄瀾城百萬人眾裡,這樣的能人異士,也絕不會沒有。

陳尋其實早就考慮過,他即使不能進學宮,也要暫時先在滄瀾城落腳,但宗崖、宗凌、南溪三人,最初的計劃還是能進滄瀾學宮更好,不能進滄瀾學宮就返回烏蟒。

相比較而言,左棘部考慮則更為周全,由左丘率隊,進入滄瀾城,就早在考慮落腳立足之事。

左棘部雖然也沒有晉入還胎境的天蠻強者,但作為族眾過萬的部族,也是蟒牙嶺北山少有的大部族。左棘部族中開悟蠻魂的中上階蠻武數量,要遠遠超過黑山、烏蟒,無論是遠見還是對未來的規則,確實要比烏蟒、黑山強上一截。

左丘看著僅十七八歲,但他的厲害之處,不是修為已晉入上階蠻武,實是個人的見識、膽魄,都要比古劍鋒、宗崖等人強上一截。

面對鬼奚部的狙殺,也是左丘在關鍵時刻聚集北山部族子弟抱團求存,堅持到陳尋趕到求援。

而進滄瀾城才半個月,左丘就已經著手落腳之事,確是要比其他少年行事要周密、有計劃,也難怪北山子弟都能聚在他的身邊不散開。

************************

陳尋是打算暫時留在滄瀾城落腳,不過他要修煉,需要靜室不受他人幹擾。

南城這邊的院子太過簡陋,棚草屋舍也只有六七間,除了獸皮蓬帳外,差不多五六人擠一間陋舍席地而睡。

這麼簡陋的院子,大家擠到裡面,轉個身都極困難,更不要說靜心修煉了。

不過,陳尋這時候也不能跟左丘他們分開住。

除了放心不下宗崖、宗凌他們的安全外,他想在滄瀾城裡找個安心之所修煉,眼下也只能跟左丘他們抱團住在一起。

滄瀾城裡魚龍混雜,不僅鬼奚部對他們虎視眈眈,權高位重的蘇全對他也同樣含恨在心。

蘇棠這一鬧,滄瀾城裡不會有誰瞎了眼,公然跑上門來鬧事,但他要是不跟左丘他們聯手抱團,落了單,什麼事情都難說了。

滄瀾城裡,除了蘇氏、滄瀾學宮以及諸大部族的勢力外,除了紮根在此的宗派、中小宗族外,還有無數散修、邪修,甚至還有其他宗派、世族潛在暗中的勢力。

蘇全及鬼奚部甚至不用直接派人出手,只要將他們的行蹤,以及攜帶大量符器及靈丹的消息散佈出去,他就得被迫逃亡。

只要有足夠的利益誘惑,那些沒有根腳可捉的散修、邪修,出手哪裡會顧忌蘇棠是蘇家老祖的嫡傳門人。

他們得手後,大不了遠走高飛,換個宗門地盤呆著,從此不踏入滄瀾之地,蘇棠再是蘇家老祖的嫡傳門人,修為再高,又能奈他們何?

陳尋真要以為抱住蘇棠的大腿,就能在滄瀾城立足,那真的就只是十三四歲的天真少年了。

認真的算下來,他今年應該是二十五歲了,心思可不會像蘇棠那麼單純,更不會像宗崖他們那些介直、不知變通,看不透人心的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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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快就黑了下來,數名子弟跑出來買回酒肉,大家都席地而坐,抓肉喝酒,唯有小心謹慎的左丘,安排人手站在院子裡守備。

陳尋走出院子,也注意到巷道左右有些人鬼鬼祟祟的探望,也不知道有沒有鬼奚部的眼線,知道左丘的小心謹慎是必需的。

有左丘在,也不需要他分太多的心,這才可以安心修煉。

很快,葛異親自帶了兩名隨扈,牽著兩匹駝馬,舉火尋到南城來,將陳尋落在別院的隨身雜物送回。

陳尋他們留在別院的,除了不便隨身攜帶的青銅藥爐、重鋒矛、鐵胎巨弓等物,就沒有其他東西留在別院,但兩匹駝馬背負重物,獸皮大囊裹得結結實實。

解下來,陳尋才發現,除了他們留在別院的東西,書齋裡那上百卷帛書,葛異也都幫他一起打包送了過來。

「你們身上所穿的法衣以及四枚學宮印,珍貴得很,宿武尉府都要收回的。不過,你們在別院起居所用的這些雜物,也不便再給其他弟子使用,我就統統打包給你們送過來。你們看東西有沒有缺失……」葛異說道。

「勞煩葛爺了。」陳尋行禮致謝。

宿武尉府會收回學宮印、法衣並不叫他意外,但這上百卷對其他人看似尋常的帛書,在他心裡要遠比學宮印、法衣珍貴十倍、百倍,心裡對葛異充滿感激。

葛異貴為宿武尉府的執事,身為蘇青峰的左膀右臂,今日甚至冒著被蘇全當場擊死的風險,也要阻攔樓礁藉機對北山子弟下毒手,他心裡除了感激,還能有什麼?

左丘等人,對葛異也甚為感激。

雖然北山子弟參加血腥試煉,是葛異一手安排,但大家心裡都清楚,葛異只是奉蘇家之令行事。

「這裡太簡陋了……」

葛異走進院子裡,稀疏的樹籬牆圍出一片泥濘不堪的泥巴地,幾棟棚草陋舍四壁透風,再有兩月就要入夏,獸皮帳蓬將會又悶又熱,他都不知道這四五十名北山子弟要如何在這處院子裡棲身。

如今十三爺有事在外,不知道何時才會回滄瀾城,如何應對四爺的刁難,還不是葛異所能做決定的。

但陳尋、古劍鋒等人雖然都被逐出滄瀾學宮,但作為北山部族子弟的代表,又是修煉之人,住在魚龍混雜的南城,實叫他有些擔心。

葛異將滄瀾城裡的一些情況,說給陳尋他們聽。

陳尋這才知道,滄瀾城如此廣闊,但最為擁擠、破落的南城,居住的都是地位極其卑賤的賤民、奴隸、流戶,更有不受蘇家拘束的大寇流匪、邪修、流竄犯,都隱匿藏身南城之中。

鬼奚部以及四爺那邊,不會公然對付他們,但他們住在混亂的南城,會出什麼事都難說了;而且出了什麼事,四爺跟鬼奚部那邊都能推卸責任。

北城由三令六尉府及蘇氏嫡系控制,是滄瀾城真正的核心,但城裡中小宗族、宗派勢力以及湧入滄瀾的散修、往來云洲、西荒的商旅,絕大多數都居住東城及西城,那邊才是滄瀾的主城。

南城的賤民、奴隸、流戶平時都禁止隨意進入主城;即使持令進入,也不能在主城過夜。

倘若在宵禁之後,還有南城的住戶滯留在主城,輕則會被巡城的甲卒抓去吃幾天牢飯,交贖罰金放人,重則當場打死勿論。

相比較南城的混亂,主城的面積要大三倍,居住人眾才三四十萬,而且有律令府負責治安,散修、邪修都極少敢在主城滋事。

鬼奚部現在不會再指望能從陳尋他們身上,將那七件符器、三枚九元養竅丹拿回去,只怕很快就會放出消息,縱容散修、邪修對陳尋他們下手。

陳尋他們在南城多住一天,實是就要多一分危險。

「我家附近,有一棟院子,前後左右有六間獨院,勉強能容四五十人擠著住,只需要千金,」葛異說道,「我到別院替你們收拾東西,有幾件不甚重要的器物,差不多也值千金……」

涉及到修煉資源,才會用天罡符錢計價;世俗生活,買房置屋,千金實指千斤青銅。

千斤青銅在滄瀾城也算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但在修者眼裡,又算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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