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埃米利烏斯巨獸(上)
“權力最大的人,是能利用追隨者與朋友動員最多選票的人。”——格爾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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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右翼可以進發了!”眼見杜米久斯被纏鬥住後,李必達在燈塔上命令兵士用青銅反光鏡發出訊號,這會兒在西摩斯島的側邊,李必達直屬的核心艦隊,在蓋博的指揮調度下,揚帆起槳,急速朝納西狄烏斯所在的一翼沖去。
看到對方艦隊全部配備了精銳的青銅撞角,和齊全的弩砲,並且在數量上占優,納西狄烏斯沒有做任何戰鬥的打算,他既沒有與杜米久斯會合,也沒有上前努力與蓋博的艦隊鏖戰,而是下令所有船只調轉船頭,朝陶羅亞斯島的方向逃逸。
這時,在城頭觀戰的所有市民都喪魂落魄地喊起來,他們已經明顯看到這場海戰淒慘的結局,不少人更是在絕望和憤懣下直接躍下城墻,投海而死。小加圖在大風裏,矗立在彼側,仰天哭泣,脖子上的青筋根根爆現——“我和杜米久斯要是死的話,也許共和國就完了吧,真的完了吧!”
蓋博艦隊也不去追擊納西狄烏斯,而是直接繞到側翼配合艾丹吉斯,猛烈夾擊杜米久斯,對方的船只一艘接著一艘被擊毀,或遭俘虜,阿爾比西人寧願戰死也不願成為階下囚,許多人發瘋般地投出石塊和標槍,接著操縱小船猛烈撞擊敵人,直到舟覆人亡為止。最終。杜米久斯巨大的旗艦被“群鯊”團團包圍。許多撞角四面八方襲來。青銅蓋板和護甲被撞得扭曲變形,艦橋也被拋石徹底砸毀,千瘡百孔的橫帆起火燃燒,杜米久斯的腿被坍塌的桅桿砸斷,躺在血泊當中,卻依舊舉著短劍高呼戰鬥的口號,他的門客和奴隸,一部分跳水逃生。但更多的伴隨在主人身邊,直到被雨點般飛擲來的箭矢悉數射倒,搭鉤如蛛網般纏住了這艘艦體——看來李必達方是有意要繳獲他的旗艦。
幾個僅存的奴隸將血跡斑斑的桅桿挪開,杜米久斯掙紮著,抱起金鑄的海馬旗標,朝著甲板尾部吃力地挪動著,最後還是他的一位門客幫助了他,將他拖著扶起來走到了船尾,“謝謝你啦,但是我不可能被俘。除死方休,這是我的誓言——所有的野心家。凱撒、龐培,還有李必達,都好好看看吧,加圖家族在共和國墳墓前壯絕的角鬥!”這是杜米久斯最後的吶喊,而後他抱著旗標,飛身投入了浩瀚煙波當中,瞬間便消沈了身影。
幾名加圖家族的門客奴隸,在船尾給自己綁上了帆布與繩索,**起來,很快杜米久斯的旗艦也熊熊燃燒起來,雖然李必達的艦船爭相企圖將它在徹底毀滅前拖回西摩斯島,但火勢實在是太猛,在半途上這艘象征著勇氣和信仰的大船就只剩下副焦黑的骨架,很快就在波浪與火光裏分崩離析。
馬塞利亞城,一下子陷於了暗淡無光的深淵,這個城邦百年經營的艦隊,除了有一艘跟隨納西狄烏斯跑路外,其余全部被擊沈,或被李必達俘獲,屍體飄滿了海面,沒有比這還要淒慘的情景了:一個憑借海洋矗立起來的榮耀都市,現在卻被無情的海水吞噬毀滅。
即便是僅剩的一艘,也被追擊的李必達突襲艦隊發覺被拋棄在陶羅亞斯島上,當兩個大隊的兵士沖上這個島嶼要塞下時,發覺所有的守衛人員都逃跑了,連倉庫裏的糧食和軍需品都沒來得及帶走——納西狄烏斯根本不敢堅守這處要塞,而是直接朝西班牙行省方向逃去,歸根到底他只是奉令出擊罷了,既然已經來到馬塞利亞城下,那麽回去就好交差,至於最終的勝負結局,暫時和他是沒有關系的。
如是,西摩斯島和陶羅亞斯島,這宛如馬塞利亞通往海洋的左右門閂的要地,連同其上的船塢、港口、燈塔、倉庫,包括各種類型的船只,現在全部落入李必達手裏,海上對馬塞利亞城的封鎖已經如鐵壁般。“此城已經與世隔絕,它的城墻有四分之三臨海,這原本是馬塞利亞自誇固若金湯的特色,現在卻成了它自縛的繩索。”
漫長的死刑來臨了,入夏季節,當凱撒與阿弗拉尼烏斯在西班牙激戰正酣;當龐培還在奮力於阿非利加痛加思索,不知劍指何方;當東方的反水的狄希莫斯悍然派遣軍團,配合阿狄安娜軍隊,徹底逐走西塞羅,奪取西裏西亞;當喀西約和布魯圖最終落腳以弗所,奔走呼號,募兵募糧,準備組織新的防線,阻遏住共和派在東方的崩盤;當博斯普魯斯王國的米南德重組銅盾軍,獲得薩爾馬提亞與斯基泰人傭兵協助,開始陸續登上錫諾普地面,企圖恢覆大本都帝國時——高盧最南端角落裏的馬塞利亞城,被重重圍困住的馬塞利亞城,仿佛被世界遺忘了,但是直接面對面的攻守雙方,還在每日每夜地繼續著生命的悲劇,或戰死,或餓死。
為了鼓舞士氣,小加圖現在頂著蓬亂的頭發,就當街席地就食,但是他四周餓死的人越來越多,本來糧食就不充裕,現在又將相當大的比例配給給衛城的守軍,市民們的憤怒慢慢孳生起來,他們當中許多人埋怨執掌政權的十五貴人團,認為這十五個寡頭出於私心私利,出賣了整座城市,居然要面臨全部餓死的下場。
很快暴亂就發生了,幾百名面容已經被餓到失去模樣的市民,激進而狂暴地襲擊了一位貴人的宅邸,在其叛變奴隸的指引下,將其全家老少全部殺死,屍體扔在排水渠裏,這時他們打開貴人家的糧倉與地下室,才發覺財貨和酒水都充裕得很,這更加激怒了所有人——幾千名市民與奴隸聯合起來,浩浩蕩蕩地挨個洗劫貴人與長老的宅院,縱火焚燒市政建築,小加圖所在的市政廳也被波及,狼狽的他在穆納久斯的保護下,遁入了某個貴人堅固如壁壘般的宅院裏,現在已經沒人關心欽佩他那一套作風,人人的口號很簡單,“既然這場戰爭已經看不到勝利的希望,我們為何還要為外來的羅馬人當陪葬?”
灰頭土臉的小加圖坐在內廳當中,外面暴民的叫囂驚天動地,他終於知道了,失去姐夫的悲慟不算什麽,下面李必達一手制造的圈套,他還是要慢慢自覺走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