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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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護民官們(下)

    “你們應該大膽而勇敢地說出自己的意見,多想想自己對國家應負有的責任,我們進入這個會堂,絕不是前往集市裏買些花果蔬菜的小市民,我們是羅馬共和國的特選父親。現在這種情況下,誰還願意跟隨凱撒,誰還繼續想和他做朋友,誰還渴望繼續討好他?那麽可以,現在就脫下象征你們身份的長袍,與元老院、國家與人民徹底決裂。今天,就要選出合適的人,前去接受高盧行省,我個人的建議,是蓋比努斯。”一個集市日後的茱莉亞會堂裏,垂著衰老眼皮的博盧斯,在數百名元老集會前,首先做了定性式樣的發言。

    梅特拉.西庇阿接著躍出,誰都沒想到他的立場,在當了偉大龐培的岳父後變換得如此之快,如此之順滑,他高聲讚同博盧斯的發言,並聲稱“在蓋比努斯就任新的總督前,必須責令凱撒解散自己所有的軍團,我個人覺得,期限就在來年二月的最後一日,因為三月是總督赴任履新的日子。”

    “是的,沒有您的提醒,我居然忘記了這個重要的日子,我以前渾渾噩噩,一直以為羅馬的行省行政長官是六月份收拾行李去的。”科塔在他的那一圈裏,嘲諷著西庇阿這家夥的故作高深,凱撒派的議員元老也打趣著笑了起來。

    不一會兒,凱撒派也指認了兩位代表發言,一位是卡裏狄烏斯,一位是魯弗斯,雖然代表凱撒的利益。但他們的發言比較溫和。這在始終冷眼旁觀的小加圖眼中。似乎是凱撒亂了陣腳的反應,卡裏狄烏斯是如此建議的,“凱撒之所以會有率領軍團占據阿裏米隆的過激行為,主要原因還在於他認為自己與龐培,受到了元老派不公平的區別對待,所以現在最好的方案,還是先讓兩位總督返回各自的行省當中去,隨後在新的執政官年份裏。徐徐解決。”

    卡裏狄烏斯的建議,不但取得了魯弗斯、司平澤爾、畢索等人的附和,就連共和派裏的穩健分子,如馬爾克盧斯也發言讚同,馬爾克盧斯的表示明顯也是為了龐培考慮,“各位同僚們,你們是怎麽了?難道憤怒真的沖昏大家的頭腦了嗎?現在半個羅馬城都化為灰燼,我們則站在個臨時搭就的會堂裏,手頭上沒有絲毫可調動的軍力,就在商議如何在三天內繳掉十個能征慣戰的軍團械的問題。這簡直是瘋狂的自殺。我建議,將龐培與凱撒的任期都順延一年。隨後兩位新任的執政官在來年募兵季,征募三到四個新軍團,用於捍衛羅馬城,而後再通過法律解決難題——沒有武裝做後盾的議案,實在是毫無威懾力。”

    但馬爾克盧斯這種合理而穩妥的方案,卻遭到了馬賽拉斯與杜米久斯兩位新執政官的聯合怒斥抨擊,他們甚至威脅說,也許馬爾克盧斯接受了凱撒的賄賂,才會大放厥詞,如果條件許可的話,他倆會考慮拷問馬爾克盧斯家庭裏的貼身奴隸,興許能問出個什麽來。

    這樣,馬爾克盧斯被嚇得立馬坐在了角落裏,閉上了嘴,不敢再多言多語半句。凱撒派的兩位發言人,也全部被斥退。

    這時,茱莉亞會堂的外面,也發生了早有預謀的暴動——在龐培的指使下,許多他以前的老部下,包括許多百夫長與老兵,都擁擠在大廣場上,面對這些久經沙場的家夥,克勞狄黨也只能望風而遁,新執政官的黨羽和雇傭來的角鬥士,也舉著火炬,點燃了廣場上的帳篷,並將會堂圍堵得水泄不通,高聲喊著懲處凱撒的口號——這下,所有的元老開始慌了神,博盧斯立刻要挾所有人,就接任高盧總督的問題,公開表決。

    凱撒的岳父畢索,還有監察官司平澤爾做出了最後的努力,畢索喊到,即便是元老院要通過對凱撒不利的決議,對方也應該有知情權:所以請給我六到七天的時間,我親自前往阿裏米隆去通知凱撒這件事,並勸告對方平靜下來,免得羅馬遭到兵戈之禍。

    但是西庇阿等人沖上來,就在會堂上推搡毆打畢索等人,並且回絕了他們所有的要求。

    “我否決!”這時,凱撒派的護民官巴薩圖斯起來大聲行駛否決權,結果十幾個共和派的元老即刻把他圍起來,不斷地恐嚇辱罵,巴薩圖斯的衣服被撕扯,被拉得東倒西歪,但還在那兒豎著手,高喊“我否決,我否決!就連暴君蘇拉,也沒有廢除護民官的否決權,難道龐培是個比暴君還可怕的獨裁者?”

    “讓他否決好了,馬上在護民官選舉結束後,我們就公開在元老院投票,確定這件事,一旦投票結束,護民官的否決權也無法發生作用。”小加圖勸阻了一觸即發的毆鬥,放過了巴薩圖斯,因為在他眼中,凱撒派已是在垂死掙紮了。

    甚至傳出流言,馬上趁著凱旋式,小加圖便會聯合龐培,先下手解決掉凱撒的十軍團。

    但元老院的投票,必須還是要兩位新執政官聯合主持,而新執政官正式行駛如此權力,又要等到護民官的選舉結束,這是個相對固定的程序,小加圖的發言,也正是基於此而說的。

    護民官選舉,與執政官選舉時間相鄰而稍後,但變數就在這個被小加圖忽略的競選裏產生,或者說,這便是李必達一手操控的結果。

    如此的結果,連自認沈著穩重的庫裏奧,也大吃一驚:

    新選出的十名羅馬護民官,除去繼續連任的他表面上還是個共和派分子,其余的連任的,新當選的,全是凱撒派的人士!

    甚至從敘利亞剛跑回來的安東尼和保盧斯,也赫然在列。

    安東尼分明是虛報了年齡,他今年才二十八歲出頭啊!

    但在李必達背後動員的大批騎士的金錢攻勢下,民會還是照樣通過了對安東尼的任命。

    結果,在元老派投票前三天的晚上,小加圖的密信火速送到庫裏奧這裏,明顯的,小加圖也認識到了李必達的詭計,“原來他先前所做的一切,現在我才明白,這是巨大的失策,不過現在庫裏奧你還可以化解掉,不,應該說只有依靠你庫裏奧了,為了共和國,為了你的父親!”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19:27
第5章 庫裏奧反轉(上)

    “人假使做了無賴的事情,便會接著做出加倍的無賴來抵賴。”——莎士比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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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共和國的兒子庫裏奧,並不是一個意志多麽堅強的人,或者說他本就沒有和加圖、龐培一起陪葬的打算,目光敏銳的庫裏奧,早就發覺了龐培的“騙局”,當然這不是龐培有意編織的,更像是他狂妄尊大的必然結果,那就是全意大利,龐培能直接調動的軍團也就兩個而已:卡普阿的西班牙第一軍團,以及羅馬城外的駐防城市軍團,後者現在還是由幾千名自由奴構成,是元老院集資替他們贖身的,除去混雜在裏面的百多名留守士官外,這個軍團沒有絲毫的戰鬥力可言,即便西班牙第一軍團號稱頭等精銳,但馬上凱撒帶著十個軍團壓過來時,龐培就只有望風遁逃的份。

    “就讓小加圖這種冥頑不靈的人物,和龐培一起完蛋好了!”庫裏奧如此想著,將小加圖的密信擱置一旁,便匆匆在黑夜當中,穿戴好鬥篷,前去普來瑪去面見位對他而言,更重要的人物。

    “現在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明白了!”這是在普來瑪裏,庫裏奧看到躺在圈椅上小酌的李必達,氣喘籲籲急不可待地所說的第一句話。

    對方不置可否地擡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表示有興趣聽庫裏奧抽絲剝繭。

    “這是根拉著巨大船只的鏈條,環環相扣,沒想到你居然完成了,真是諷刺,羅馬共和國,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國家,龐培、加圖。甚至凱撒,都自以為航船的方向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但沒想到拖曳它的鐵鏈,卻在名不見經傳的你的手中!是的,一切都是你精心策劃好的,在對克勞狄之死的案件裏,你有意花重金擡出個海爾西烏斯來。並且誘導西塞羅出來打官司,就是為了能讓西塞羅得到龐培的鐘意,給他賞賜了個東方富饒的沿海行省,但是你可沒安什麽好心,你著意的不是西塞羅,而是西塞羅的好友。護民官埃提烏斯!”

    “繼續說下去。”

    “西塞羅是個很重視友情的人,更何況他其實在羅馬的顯貴圈裏沒什麽真正能推心置腹的朋友,埃提烏斯算是唯一的,所以西塞羅前去西裏西亞當總督,肯定是要將埃提烏斯帶著的,是的,埃提烏斯現在已經是行省財務官了。他就失去了連任來年護民官的資格。”

    頓了一頓,庫裏奧臉上居然慢慢有了興奮的表情,“不光是埃提烏斯,還有特裏阿裏,還有伊格納久斯,前者也是現任護民官,後者本也可以成為潛在的候選人。但你先前卻和執政官班克斯談妥,以約束克勞狄黨羽不再鬧事為條件。求班克斯內定他倆的罪行,雖然比較輕微,也就是流放異地,但卻不得在羅馬城內擔任任何公職,包括護民官在內,這樣的話,你又排擠走了兩位對手。”

    “繼續。”李必達笑著說到。

    “還是回到海爾西烏斯上。你與凱撒繼續花巨額的資金,叫他參選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執政官,就是在施放迷霧——龐培與小加圖都被你迷惑了,他們將精力和資金全都投入到執政官打擂上去。和海爾西烏斯纏鬥不休,卻殊不知你早已另外用錢財敷設好了網,將手伸向了特布裏斯民會上去,伸向了護民官的選舉裏去——而後,敘利亞行省軍團萌發叛亂的危險,也是你設好的局,你扔下了兩個軍團為餌,讓布魯圖、喀西約、阿庇斯這些原本可以回來參選的人上了鉤,困在敘利亞統轄軍團無法動彈,而安東尼、保盧斯、安岡第努斯等親凱撒的,卻可以脫身歸來,參加護民官競選。”一口氣說完這些,庫裏奧也覺得有點累了,李必達笑吟吟過來,遞給他一杯酒水,庫裏奧一飲而盡後,接著說道,“你簡直厲害,居然完全操控了局面,十名護民官,不,九名護民官,現在全是你的人,也是凱撒的人。”

    “我現在在面對最後位護民官,正在開出合適的條件,詢問他願意不願意湊夠十名護民官。”李必達端起銀酒壺,不緊不慢地又替庫裏奧斟滿了第二杯酒,“迎娶富麗維亞,加入‘安博羅德斯’會,繼承克勞狄的事業,與我、安東尼一起奮鬥,怎麽樣?”

    “我已經知道了,在你與凱撒互相往來的文書裏,是這樣稱呼我的,‘可以值得花大價錢在市場上購買的良品’。”庫裏奧冷笑著說到。

    李必達噗嗤也笑出聲來,“難道這個評價不是很好?不是每個人都能位居良品這個位置的,凱撒開出的價錢,是替你償還所有的債務,整整一千塔倫特,另外富麗維亞的嫁妝也有兩百個塔倫特,只要追隨凱撒的話,即任軍事護民官,推倒羅馬城後,即任總督。”

    “我要西西裏,還有阿非利加。”庫裏奧低聲說道。

    “當然沒關系,和我的不沖突,我要的是遠近西班牙,外帶盧西塔尼亞。”李必達回答,“那麽,可以成交了嗎?”說完,他亮出了安博羅德斯會的金制徽章。

    “這是無理由的捆綁,我只是願意投向凱撒,對加入你的小集團並沒感興趣。”庫裏奧一口拒絕。

    舉著金制徽章的李必達聳聳肩膀,倒也毫無介意,重新將東西給收了回去,便重新坐下,大功告成的語氣,“十個護民官全都湊齊了,下面就是你的表演了,庫裏奧,演技要精彩些。”

    “就像在舞台上那樣,演員也要到了摘下哭和笑的面具的時候,呈現在真實陽光下,也許只是張讓人感到乏味的臉。”庫裏奧緩緩離開,而後他沒有回頭,對背對著他坐著的李必達追問了下,“下一步,你會對付凱撒嗎?”

    壁爐的火焰時隱時現,沈默了會兒後,對方只是回答了一句,“人人的笑裏都藏著刀,這就是聰明人能存活下來的原因,你為什麽不詢問,也許凱撒有一日,會暗中取我的命呢?每個人都在為了見到明天的太陽而奮戰,不是嗎,吞食著弱者和失敗者的血肉,把自己打造得更加強大,直到成為個怪物為止,而後怪物們才能有資格制定新世界的規則。那麽,剩下的還有什麽可做的呢,大概就是等待著冥冥裏,在哪個角落裏沖出的新怪物吧。”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19:27
第5章 庫裏奧反轉(中)

    接下來,兩個人都沒有再說什麽。

    待到元老投票表決的那一日,陽光才斜著照到大廣場的時,青銅船首講台上的馬賽拉斯,帶著勝利者的得意洋洋,握著拳頭,對著所有人發表著倒凱撒的演說,“為了避免凱撒成為危險的獨裁者與屠夫,我以執政官的名義呼籲,即刻就進行秘密的投票活動。”

    接著他命令身邊的扈從,豎起了青銅板,上面刻著第一個投票議題,“是否該現在就結束凱撒的總督任期?”

    大約一個白日刻後,統計的結果就出來了,大部分元老投了讚同票。

    接著,馬賽拉斯又開始宣布第二個投票議題,“是否可以允許在國家危難時刻,再度授予龐培獨攬性質的軍事統帥權?”

    這次的投票拖延的時間長了點,相當部分搖擺的元老,原本只是寄希望於依托龐培威望,對抗凱撒而已,並無意將他打造成為個比凱撒更加危險的潛在敵人,但比布魯斯等,在會場裏私下不斷攛掇,最終結果依舊是大部分讚同。

    “那麽,這樣凱撒就完蛋了吧!我們還是取得了最終的勝利。”馬賽拉斯抱著這種心情,將雙手握在青銅船首講台之上,準備正式宣布對凱撒行為的處置時,意外發生了。

    角落裏,忽然傳出了一個聲音,“我行使否決權!”

    這聲音不大,但馬賽拉斯卻很快辨認出來,這正是站在個露天柱廊下,瘦小不起眼的護民官庫裏奧發出的,他的這次否決權的發出,比先前巴薩圖斯的要切中時機得多,而度支官李必達則笑著,站在了庫裏奧的身邊。

    講台上的小加圖也看到了這幕,他幾乎是眼前一黑,立即明白了:庫裏奧竟然是帶著面具的扮忠奸人!他怒火攻心。推開了馬賽拉斯,手按在講台上,對著庫裏奧大喊道,“現在就算是護民官,也無權就元老院在戒嚴時期發布的敕令行駛否決權!”

    整個會場,大家全都安靜了下來,都被震驚的情緒給壓住了。只剩下小加圖憤怒的喊聲還回蕩著,

    “我再重申下,我,護民官庫裏奧,對執政官剛才頒布的兩個議案,全部行駛否決權——另外。我提出個新的動議,那就是凱撒和龐培,同時解散各自擁有的所有軍團,此動議現在我就提交給元老院投票表決。”庫裏奧的語氣不依不饒,“如果元老院不接受的話,我會召集其余九個護民官,一旦十人同時保持一致的話。那麽元老院就必須強制對此動議表決,假如元老院再不接受,護民官們將代表所有的邦國公民,解散元老院!這就是十護民官最大的權力,我可以行使嗎?還是它只是一紙虛文而已。”

    “執行投票。”小加圖喪氣了,他沒膽量親手打破共和國的規則。

    庫裏奧的動議的投票結果很快出來了,讚同三百五十票,反對二十多票(大部分是龐培與加圖的死黨)。其余不到二百名元老棄權,接著庫裏奧要求當眾宣布動議結果,“至新年時刻,龐培與凱撒同時結束總督任期,也同時解散軍團,將編成權交到元老院手裏。”

    如此結果,早在李必達的算計當中。其實大部分元老之所以被裹挾,與其說他們擁護龐培,勿寧說他們只是畏懼凱撒而已,但現在庫裏奧的新動議。是要求這兩個家夥集體自毀武功,這對大部分人來說,其實是最好的結果,另外庫裏奧的這個議案,是十分公正的,加圖等人想反駁,也根本找不出什麽破綻來。

    “我已經得到確切的消息,凱撒已經帶著十個軍團,翻過了山脈,朝著意大利南下了!”新的次席執政官杜米久斯,不滿這個投票結果,喊了起來。

    “這完全是一派胡言,次席執政官也許該學學數學了,也許他的數學是健身教練傳授的,凱撒現在就有三個軍團位於羅馬城外,哪來的十個軍團南下?”李必達反駁道。

    接著,庫裏奧強調說,既然他的動議以如此大的投票落差獲得通過,那麽就已經成為元老院標準敕令,一切必須在新年一月一日執行,不用等到三月一日。

    當晚,龐培的奴隸滿羅馬城亂竄,阿爾巴別墅的宴會邀請函,幾乎送到了所有顯貴頭面的手裏,其中一半是凱撒黨的人物,畢索、司平澤爾、科塔,還有新反轉將軍的護民官庫裏奧,當然也有凱撒的全權代表李必達。

    李必達是帶著一幫護民官前去的,安東尼、保盧斯、巴薩圖斯,濟濟一堂,進入了別墅庭院當中。

    這幾乎是攤牌的時刻了,“我想,凱撒有無相對折衷的方案?”宴會上,龐培開始詢問起正在埋頭就餐喝酒的李必達。

    “有,那就是凱撒可以放棄來年的執政官,但是必須無縫繼任山南高盧與伊利裏亞的總督,另外新的高盧總督由畢索閣下接手,而非元老院提出的蓋比努斯,還有凱撒要求繼續保留二個正規軍團,二個輔兵軍團的編制番號不變。以此為基礎,大家還是兄弟和朋友,還可以商討這個國家的未來。”

    龐培沈吟不語,整個宴會也陷於了寧靜,大家都沒有什麽額外的話要說,不是忙著就餐,就是等待著龐培的決定,在這個時候,什麽都是看凱撒和他間的交流了。

    但龐培並沒有能思索太長時間——馬賽拉斯、小加圖動員了大批元老臨時進入了宴會,其中馬賽拉斯手裏居然捧著把花紋精美的劍,德米特留斯急忙上前接過那把劍,而後交到了主人的手中。

    “格涅烏斯.龐培,我現在是來征詢您的意見,這種征詢有且只有一次,那就是你願意接過這把劍,並化身為共和國的盾嗎!”馬賽拉斯朗聲問到,“如果你能答應,那麽現在元老院就授權你在全意大利,北到盧比孔河,南至布林迪西征兵的權力,並且我將和杜米久斯一起,在來年一月一日,公推你為羅馬共和國的狄克推多,您將成為沒有同僚的執政官!”

    “呼啦”一聲,李必達起身,將餐巾摜下,並將菜盤與酒杯全部推開,隨後不發一語轉身就走,庫裏奧、安東尼等十名護民官,全部緊隨其後。

    因為李必達已無需再耗下去,攤牌這種把戲已經結束,從馬賽拉斯送來劍那一刻開始,他太了解龐培了。

    交涉,完全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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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庫裏奧反轉(下)

    夜色當中,打著火把經過大廣場的李必達一群人,在青銅船首前停下的腳步,安東尼走上前幾步,將幾個縮在講壇下的乞丐給踢走,接著護民官們原地不動,巴薩圖斯對李必達說:“現在的態勢,龐培肯定是會接受元老院的佩劍,對不對?”

    “唔,沒有任何必要再虛耗下去了,下面就是元老院的‘最後通牒’。”李必達提及了“最後通牒”這個字眼時,在場的大部分護民官都開始不安起來,只有安東尼渾然不知,這個護民官職位是他在政壇的初啼,他對運轉和內幕絲毫不知,只是用牙簽剔著牙,打著飽嗝,靠在船首講台前茫然地看著旁人。

    元老院的“最後通牒”,是在羅馬共和國歷史上很特殊的存在,說它特殊,是因為它的存在是所有律法裏找不到依據,但它卻實實在在地存在,而且迄今已經有好幾位死在它的“利刃”之下:以前的格拉古兄弟,還有距離現在不算遙遠的喀提林。

    所以在當初喀提林被流放驅逐,其黨羽被判處死刑的時候,其實並非通過公開的審理,殺死他的,恰好就是西塞羅發動元老院,公布出來的“最後通牒”,而凱撒那時候為喀提林出頭,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對元老院這種非常而不合法的極端權力的抗爭。

    只有享受到“最後通牒”待遇的人,哪怕在天涯海角,也是整個共和國的“公敵”,所有追隨他的人。都會被同等視為“國賊”的待遇。

    現在。這個無人而空蕩蕩的廣場。就有整整十一位潛在的國賊,周圍黑暗巷口裏傳來的風,就像是冤魂的呼號,他們就像被無邊無際敵人包圍住的孤軍般,現在只有大無畏的氣概,才能逆轉局面。

    “不要慌張,下面所有人都聽我與庫裏奧的安排。大家還願意繼續追隨凱撒閣下嗎?我想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我們已毫無退路。即便有人意志不堅定,投向了彼方陣營裏,難道將來還會有什麽好下場嘛!我的家鄉有句諺語,獵人在野兔完盡後,是會煮掉自己的獵犬充饑的,更何況如今的態勢,我們便是想當獵犬,也不可得——早晚,你我都會與凱撒同體共命,接到元老院的最後通牒。那就堂堂正正對決吧,或者在場的十一人淪為國賊。要不我們或得到神靈命運的垂愛,把元老院的幾百個特選父親打為國賊。所以,現在最要做的就是,支持凱撒越過盧比孔河。”李必達的最後一句話,比剛才庫裏奧的嘴裏的“最後通牒”還要可怕,因為盧比孔河,這道山南高盧與共和國的交界處的小河,不但是疆界上的,更是所有羅馬人心理上的紅線。

    當年,蘇拉越過的紅線,是羅馬南部的疆界,布林迪西港。

    現在凱撒采取了相反的道路,但性質是完全相同的,要麽成為國賊,要麽誅殺國賊,一切都靠命運的骰子來說話。

    火光裏,李必達慢慢舉起了拳頭,伸了出來,一會兒後,安東尼與巴薩圖斯率先和他的拳頭相抵,接著是保盧斯、安岡第努斯,一個又一個拳頭合在一起,最後是庫裏奧的!

    “以身家性命,賭博這一把!”

    接著,安東尼收回拳頭,就咕嚕著馬上就應該離開城市,帶著三個軍團直接攻入羅馬城,但李必達阻止了他,“現在時機還不成熟,最終的命令要凱撒下達才具備效力,你我提前的話,兵士會畏懼成為國賊同黨而作鳥獸散的——現在安東尼你的使命是,與庫裏奧、巴薩圖斯三位繼續堅守在羅馬城內,其余的護民官,今晚就前往海爾西烏斯的宅院,他會安排人手,將你們送到阿裏米隆的。記住,留下的,或者離開的,不堅持到最後一刻,就不會顯現出真正的價值。馬可.安東尼,所有的言行都要追隨庫裏奧,不得自作主張,真正考驗你的時刻到了。”

    “為了安博羅德斯。”兩個人互相擊拳,接著李必達對庫裏奧使了個眼色,便急速朝普來瑪飛奔而去。

    普來瑪的別墅棋牌室裏,小鴿子帕魯瑪慢慢收拾好棋盤,而後與多慕蒳一起,將剛才下棋到疲累的馬可斯扶上了臥榻,這個情景在站在門口的李必達而言,非常熟悉,一切都是十年前的重演,不同的是,小鴿子長大了,他按了按養子的額頭,說“馬上的戰爭浩劫,準備好了沒有。”

    小鴿子將佩劍背上了衣衫上,對著養父點點頭。

    院落裏,人馬和火把亂晃,奧普力克與凱利正在匆忙地調派人手,但李必達走出來後,卻對著所有人說,“備著輛騾車就行,清晨時分,就我與帕魯瑪離開羅馬城,不需要任何多余的隨從。”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個人,即將在同時,來到十軍團、十二與十三軍團的駐屯地,來和他爭奪指揮權了吧?

    冷冽的寒風中,到處都縱橫臥著的,是意大利土地上的灰黑色河流,與相同顏色的凍土,農奴們焚燒過的黑色麥稭末,正與白霜一起,不羈地滾過河川與田野。騾車上的李必達,慢慢看到了灰白色的,弗拉米尼亞大道岔口處。

    果然,那個人,也帶著幾名武裝的隨從來到了這個岔路口,越過一片光禿禿的樹林,再翻過幾處丘陵,就是三個軍團的駐屯營地。

    李必達看了下那個人,顯然對方也發現了他,騾馬鼻子裏噴出的白色的霧氣,交織在一起,“你接受了龐培的邀請,要加入對方的陣營,現在利用自己在行省軍隊的影響力,來劫走這三個軍團嗎?”李必達的腿搭著,垂在車輪上,而身後的小鴿子則握穩了劍柄。

    “不用擔心,小鴿子。凱撒的首席副將拉賓努斯,可不是個會在這種場合下亂殺人的將軍,我並非說笑,而是真心誠意如此認為的。”李必達回頭對小鴿子說笑到。

    “如果你認為這是身為名羅馬公民的美德的話,那我認為現在它卻成為了巨大的包袱。”馬背上戎裝,帶著雞冠盔的拉賓努斯表情覆雜地說到,“我從不告而別阿裏米隆軍營那一刻開始,就等於選擇了自己的立場,那就是背離凱撒。”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19:28
第6章 聖庫(上)

    “此人憑借警覺,獨力回天,為我們重新辦好了事情。”——奧古斯都對提比略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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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這樣舍棄了以前大夥在高盧奮戰的情形?忘記了小樹山我們是怎麽並肩作戰,對付二十萬赫爾維提人的?”李必達打出了情感牌,但他內心裏,是不怎麽對勸轉拉賓努斯抱有希望的,因為這位微胖而年富力強的首席副將,雖然平日裏主持留守、後勤與獨立戰線起,是個很隨和的人,但一旦觸及到本質原則,他絕對比庫裏奧要倔得多。

    聽到李必達的質問,拉賓努斯笑起來,“別這樣說,我與凱撒的交情,可比你早得多,即便你和凱撒在某些超越性方面存在著友誼(現在這種流言已經到了軍營裏了嗎),當年我出任護民官的時候,在反喀提林時就和凱撒冒著生命危險,對抗元老院的‘最終通牒’,那時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是才來到羅馬城不久。”

    “我很好奇,難道你選擇背離凱撒,是為了政治理念,這太可笑了,十年來你與凱撒從未有過觀點上的抵牾,你就是他的影子,是他的右腕,拉賓努斯!”

    “沒錯,是的,但現在影子要飛走了,另外若是說凱撒沒了我,等於失去了右腕,那右腕失去的,就是靈魂、生命,乃至身為個羅馬人的榮譽。李必達烏斯,我出身在海濱一個叫金古盧姆的貧窮鄉下,那兒從來都是龐培家族的地產,現在你明白了嗎?共和派、平民黨,獨裁、民主,都與我無關,只是因為我父親時代起,就是龐培家的克裏恩門客,即便龐培沒有派出密使來勸降我。本著這種傳統責任,我也要投效在龐培的營帳下——你在金槍魚在世時,會忤逆他的意思嗎?敢不和他並肩作戰嗎?”拉賓努斯拉著馬韁繩,激動地闡述著自己的立場。

    “可是金槍魚不是龐培那樣的庇主。”

    “這種問題已經毫不重要了。”拉賓努斯打斷了李必達的話,而後仰天長嘆,“我是多麽糊塗啊,本來應該做到兩不虧欠的——我選擇為龐培效命。然後凈身離開凱撒,但我還是領取了龐培的命令,前來策反凱撒的軍團,辜負了朋友和上司。”說完,拉賓努斯慢慢脫下了頭盔,解下了鬥篷與鎧甲。隨後他裹上了普通平民的衣服,跳下了馬來,苦笑著對李必達說,“現在我完全放棄了策反,況且對那三個軍團也是很難成功的吧,因為它們的統帥是凱撒和你啊!我現在要離去了,回阿裏米隆。偷偷摸摸地不好,總要給凱撒個交待。”

    “先前幾個月的時間,難道凱撒從沒問過你什麽嗎?”李必達很好奇。

    拉賓努斯搖搖頭,只是說了句,“兩個真正男人間的戲劇,往往是沒有言語的默劇。”說完,他走上前,和李必達互相擁抱。沒說什麽,就徑自坐上了李必達帶來的騾車,而李必達則跨上了拉賓努斯的馬,兩人不發一語,在大道的岔路口又互相分離。

    “金古盧姆,是我的家鄉,別忘記了!”這是拉賓努斯對著李必達背影喊出的最後一句話。

    意思李必達完全明白了。

    肅殺的冬風裏。站在營門前的色克底流斯,還以為李必達是前來號召大家前去羅馬城,進行農神節時的凱旋式來著,但進入營帳的李必達。卻快速地將三個軍團的資深百夫長、護民官與將佐全部召集起來,而後直言不諱,“元老院馬上就要對總督閣下實行最後通牒,不要說凱旋式了,馬上我們都會成為逆賊,兵士被強制遣返,將官喪失前途。”

    轟然而動的百夫長等,紛紛拔出劍來,勃然大怒,便聲稱究竟是什麽無恥之徒,在把持著神聖的殿堂。

    “龐培謀殺了護民官克勞狄,並騙了大部分人,他的野心是成為獨裁官,扼殺掉羅馬的共和與民主,現在他的親信馬賽拉斯已經將代表狄克推多的佩劍教授給龐培,而我們現在就是龐培獨裁的最大障礙,元老院已經成為他為所欲所的私有地,小加圖這樣的也被其操縱——十名護民官聯合要保護總督閣下,但依舊被龐培黨羽給否決乃至迫害,其中的三名依舊留在城中堅持鬥爭,七名已經化妝為奴隸,在海爾西烏斯與埃布羅的協助下,提前朝阿裏米隆方向逃跑了。既然護民官已經無法起作用,已經阻遏不了龐培的野心,那麽就只剩下我們了,弟兄們,同袍們!”李必達一氣說完了這番話,他很清楚,兵士、百夫長對旗幟上是什麽顏色並不感興趣,只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就行,反正說深了這些人也不明白,下面才是真正的重頭戲,“龐培現在的目標,就是要在意大利招募新的軍隊對付我們,這些新兵蛋子,往往不堪一擊,但我在離開羅馬城後,聽說龐培正在想辦法,不但要將農神廟的國庫據為己有成為自己的軍費,還要覬覦聖庫裏的金錢。”

    “混蛋,聖庫裏的錢,可是用來對付日耳曼和高盧的入侵者的!”色克底流斯大喊道。

    這個聖庫,看來恰好切中了屬下的要害,李必達內心很是滿意。所謂的聖庫,全稱就是aerariumsanctius,它據說是三百年前古羅馬執政官曼利烏斯所設,是個相較農神廟國庫而言,較小的獨立財庫,但是也在農神廟裏,房間單獨而已,與用於支付日常運作開支的國庫不同,聖庫的作用很唯一:就是在高盧蠻子來襲時,緊急啟用的,屬於應急性的財庫,據說裏面堆滿的全是金子。

    “為什麽要將聖庫的金子用來殺我們,可惡的龐培。”許多百夫長大聲呱噪著,向李必達探求原因。

    結果李必達手一指,指向了位名叫普皮烏斯的資深百夫長,他擁有一頭金色的頭發,是個高盧的小貴族,後來才進入凱撒軍營裏效命,並被允許退伍後得到公民權的,李必達就此大喊道,“普皮烏斯,你的國家是羅馬,但是你的家鄉在何處?明白了吧,龐培與小加圖說我們的軍隊裏有高盧和日耳曼蠻子,就這樣用這種卑劣的借口,把我們等同於三百年前布雷努斯入侵洗劫羅馬的外敵,現在大家都知道了,龐培為什麽有理由將聖庫的財產占為己有了吧!”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19:28
第6章 聖庫(中)

    普皮烏斯雙眼充血,憤怒地抱著腦袋吼叫起來,發誓他要親自手刃龐培,即便殺不死這位,也要砍下他幾個重要黨羽的頭顱,才能出這口被冤枉的惡氣。

    既然全是金子的話,哪怕平白無故要被龐培占有,且用來對付自己,那簡直就讓包括“莽夫”色克底流斯在內的所有凱撒官兵,都怒不可遏了,他們直接用劍開始剁起了長桌,就像是一場戰爭的喇叭聲般密集,“打入羅馬城,殺死獨裁者龐培,解救共和國”之類的口號此起彼伏。

    “但是現在還未到戰爭的時刻,同袍們!”李必達跳到桌面上,對著眾人大喊,“即便敵人是如何歹毒地對付我們,但仁慈公義的總督閣下仍在忍讓,仍在謀求和平。所以,我們現在不要急躁,大夥兒從今晚開始收拾裝具行李,全體朝北,歸還到阿裏米隆那兒,聽候總督閣下的調遣——十軍團是凱撒一手帶出來的,也是以前的小亞七軍團,受龐培迫害最甚,十二與十三軍團,是我一手帶出的,大家全部會聽從安排,不是嗎?我要在當場聽到你們的誓言。”

    所有的百夫長都齊聲高喊服從的口令,從容地將劍重新收回鞘中,挨個回營去安排了。

    而這時,在阿爾巴別墅,小加圖和馬爾克盧斯匆匆趕到那兒時,偉大的龐培正在幾名奴仆的環繞中,於鏡子前精心地打扮著自己,因為今日就是他就任狄克推多的大好日子。

    “據可靠消息,十名護民官當中的大部分人已經逃離羅馬。就在兩天前的晚上。另外海爾西烏斯、科塔、畢索、卡裏狄烏斯等凱撒派人士都準備逃離。”一邁進房間。小加圖就神色慌張地說道。

    但龐培似乎不把這些“臭蟲”放在心上,他只是微微笑著問,“凱撒那三個軍團,我們似乎還欠他們個小凱旋式呢。”

    “不會有什麽凱旋式了,我這次來找你,就是為了那三個軍團的事情,既然許多核心凱撒派都跑路了,我想李必達也肯定去搶那三個軍團。我們需要盡快下手!”小加圖顯得很焦急,“因為全意大利根本沒有可以抵擋住凱撒狗急跳墻的軍團數。”

    “沒關系,沒關系。”龐培說著,就將幾封書信遞給了小加圖和馬爾克盧斯,對方打開一看,原來是龐培與高盧行省首席副將拉賓努斯的來往信箋,“如何,就連凱撒最信任的副手,也主動來投靠我們了,所以所有人根本不用擔心。好好地安守在各自崗位上,把該做的事情做好。凱撒自動就會分崩離析的——要知道,拉賓努斯可是凱撒的左膀右臂,他個人就抵得上兩個精銳軍團,而且他已經答應我,在三天前悄悄離開阿裏米隆,前去策反羅馬城外的三個軍團了。”難怪龐培如此氣定神閑。

    但馬爾克盧斯的觀點卻十分謹慎,他代替小加圖繼續質問,“別的軍團我不太清楚,但第十軍團可是凱撒最中堅的力量,據說凱撒向這個軍團每個百夫長都借了筆不菲的錢,用來發給兵士們,這樣他們寧願跟隨凱撒造反,怕是也不願意出現人死債爛的情況。所以,不要對拉賓努斯抱有太大的期望,我覺得現在就可以叫高盧行省的新總督蓋比努斯,手持執政官的募兵令牌,在伊特魯尼亞、皮努凱姆先緊急招募四千名新兵,另外讓將軍您位於坎佩尼亞的老兵安置區裏覆役兩千名老兵,這樣組成一個新軍團,配合城市軍團與西班牙第一軍團,拱衛羅馬城才是正道。”

    這建議倒也中肯,難得龐培表示讚同,另外他還表示,“待到就職狄克推多的典禮結束後,我就讓馬賽拉斯與杜米久斯兩位新執政官,手持元老院的佩劍,前去奪取凱撒的三個軍團,我的宗旨是,能奪兩個最好,其次奪一個,最不濟也要攪亂凱撒的軍心,讓他們自相猜忌。”

    但小加圖等不及了,他隱隱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所以極力要求龐培現在就讓兩位執政官去,“若是馬賽拉斯暫時沒空的話,我就請杜米久斯先去!反正您現在是狄克推多,這兩位執政官暫時也只剩下儀式作用。”

    就在杜米久斯與扈從們騎著馬,急速從羅馬城往北沖去時,龐培在無數元老、門客、擁躉的前呼後擁下,穿著節日禮服,戴著金邊花環,緩緩而莊重地進入了城市,而後朝著庫裏亞大會的會場步去,在哪裏三十名占卜官齊齊垂手恭候,他們依次向圍觀的市民表示:關於格涅烏斯.龐培就任狄克推多的事宜,他們這幾天已經進行了占星、鳥卜與腸卜,完全沒有任何兇兆,現在便可以讓他登臨奎林努斯大祭壇,在聖火前領受這個至高無上的職務,庫裏亞大會完全可以代表人民,將此職務安心地授予他。

    隨後,龐培獨身一人,登上了卡皮托兒山的階梯,走向了祭祀羅馬城建立者羅慕路斯的大祭壇,在那兒元老院的“虛位國王代表”蘇爾庇修斯正在等著他,隨後告訴他,燃火大祭司已經在屋舍裏(按照羅馬傳統規定,這位大祭司是不允許見到外人,也不能與任何人說話的)傳出了火種,交給龐培點燃。

    熊熊的烈火前,登上了人生巔峰的龐培,站在山頂上,對著所有人發布了演說,“我聽說,人不可以接受比他的命格更高的榮耀,不然便會招來殺生之禍。原本,我在阿爾巴,只是想躬耕在鄉間,一個五十二歲的退伍老兵,對這個世界還有什麽孜孜的追求呢?但是所有的元老院特選父親,都在最近絡繹不絕地來到我的宅院,懇請我在風暴來臨前,接過共和國的劍,而後成為它的盾,既然這也是兩位執政官,馬賽拉斯與杜米久斯的意見,那我就將它當作是執政官命令,被迫接受下來好了——從此我擁有在意大利,也包括整個國家,從大力神石柱(直布羅陀)直到敘利亞,所有境域內的征兵權、節度權與統帥權。此外,不日元老院將對阿裏米隆的尤利烏斯.凱撒,前高盧行省總督,現在的擁兵不軌者,發布最後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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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聖庫(下)

    恰如所有人的預料中那樣,山下面,庫裏奧、巴薩圖斯與新的面孔——安東尼,揚著據說是凱撒的公開信字板,並高喊著否決的口號,也沿著山道沖了上來。

    雖然儀式被粗魯打斷,但龐培還是很有禮貌地邀請這三位護民官,“到底是又要幫助凱撒鉆什麽法律的漏洞”,隨後他幽默地稱呼護民官們為“日耳曼森林裏的穿山甲,已經淪為專為不軌分子鉆洞的寵物了。”

    庫裏奧按住好朋友安東尼的肩膀,示意現在我就不施展口才了,輪到你了馬可,希望你在希臘鍛煉的辯論技巧,能狠狠反擊到龐培那家夥。

    於是乎,安東尼第一次在政治舞台上,發表自己的演說,這時他已經二十八歲,參選護民官時謊報的年齡是三十一歲,現在要輪到他發揮的時刻了。

    但安東尼接下來在宣讀凱撒的公開信件時,卻是公事公辦的模樣,讓庫裏奧感到萬分驚訝,他的語言就像是在軍營裏,對著百夫長與兵士們宣讀條令般,開門見山,毫不拖泥帶水,這點上他似乎更有凱撒的風範,凱撒在寄回羅馬城,陸續結集成書的《高盧戰記》裏,開篇就沒有任何通常文人的無病呻吟和矯揉造作,而是直接從“我們所說的高盧,分為三個部分”直接入筆,難怪西塞羅看到後都大搖其頭,但是又不得不承認這不是篇文人之作,而真正是將帥軍人的作品。

    安東尼的信件,就簡化為三條:“第一,我凱撒是共和國的英雄。是我擊敗了高盧人和日耳曼人。為羅馬城帶來了三十萬奴隸;第二。現在元老院被我政敵操控,通過了對我絲毫不公平的議案,我要求公正;第三,我可以妥協,但是政敵也要回應對等的條件。”至於政敵是誰,公平究竟意指何事,安東尼根本沒說,言下之意是在場的所有元老。包括觀禮的騎士與民眾都明白。

    說完,安東尼拉出個金頭發的,但是卻穿著長袍的人出來,告訴所有人,“這位是考利姆的地方長老,也是羅馬元老院的榮譽議員。也許還有人不知道考利姆是什麽地方,那是凱撒在山的那邊,肥沃的高盧地區建立的嶄新殖民地,彼方到處是鮮花與麥田,我們可以殖民過去。對方也可以來到羅馬,這樣高盧就會真正融入共和國。這就是凱撒為共和國做的貢獻。”

    接著那位金頭發的高盧長老。雖然像羅馬人那樣披著托加袍子,但拉丁語顯然還不夠流暢,不過語氣卻很誠懇,他說此度來是代表全高盧向羅馬請願的,意思是他們高盧人現在獲得了羅馬公民權,凱撒閣下率領的也不是叛軍,希望所有人不要敵視我們,賜予整個國家安寧與和平。

    但那長老結結巴巴的發言,很快被小加圖所施的眼色打斷,馬賽拉斯和西庇阿直接動手,叫囂著這就是凱撒勾結蠻族,準備入侵羅馬的鐵證!接著他倆指示束棒扈從,是棍如雨下,當著所有人的面,不顧三位護民官的極力阻攔,將那個金頭發的高盧使節與長老打得滿地翻滾哀嚎,大聲喊著一個拉丁單詞,“受傷”,反覆不停,大概意思是哀求這些傲慢的小個子羅馬元老,看在他遍體鱗傷的份上,饒恕他。

    “這不是很好!就讓你們愛戴的國賊凱撒,去數數你的傷口好了,這樣也許能激發他困獸猶鬥的意志。”馬賽拉斯洋洋得意地說道,他旁邊的西庇阿則補充說,我們毆打你是有充分理由的,因為高盧總督凱撒已經被宣布為公敵國賊,所以他的一切法案就會失去效力,你現在根本不是羅馬市民,而是個戰敗奴隸罷了,主人打奴隸,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那邊,安東尼也發怒起來,他揮舞著信件,大喊道若是元老院的某些賊徒再咄咄逼人,他就代表所有十名護民官,前去召開全體性的特布裏斯民會,當著所有市民的面,閱讀表決。當不少元老開始重新猶豫時,小加圖便大喊道,所有人不要再次上凱撒的當了!整個場面開始混亂不堪。

    人群裏,西塞羅和埃提烏斯沖了出來,大叫道所有的人都住手,接著西塞羅先指著安東尼怒吼起來,“你的行為簡直是在火上澆油,如果凱撒化為阿伽門農,羅馬城變為特洛伊,那你就是那禍國殃民的海倫,而庫裏奧,你,就是帕裏斯!”不過隨下來,他對高站在祭壇上的小加圖也毫無善言,“我的朋友,或者說是我曾經的朋友,難道你的政治世界裏,便只剩下‘是’與‘否’兩個詞匯了嘛?為什麽我們不能折衷?我下面提案——可以讓凱撒辭去高盧總督職務,而後蓋比努斯去接手,但是保留伊利裏亞總督,並且可以登記參選下下年的執政官,他的軍團只能保持一個,因為伊利裏亞現在並無外患,這樣所有的爭端不就消弭無形了嗎?”

    但西塞羅的中肯意見,根本不被龐培與小加圖聽進去,龐培心念若是不將凱撒逼住,自己就任狄克推多的合法性不就隨之喪失了?而小加圖的計劃則是,先利用虛榮而無政治能力的龐培,將凱撒消滅,而後再逼迫他交出軍權,退出政壇,共和國自然萬年安泰。所以,現在不是奢談服用漸進政策藥物的時刻了,箭在弦上。

    故而,一片吵吵和毆鬥裏,西塞羅的意見根本被無視了——而安東尼等三人,則頭也不回地奔著特布裏斯集會所而去。

    在會上,安東尼重申了,“凱撒應該和龐培同時解散軍團,這樣共和國才能避免危險”的提議,並懇請所有的平民,“要寄希望於和平,因為元老們也是如是想的,不要隨意成為龐培的炮灰”。

    所有的民眾高呼讚同,並且表示,在募兵官來到自己家門前時,所應該做的,就是一哄而散,不理不睬。

    這樣,實際等於破壞了龐培在羅馬城內募兵的可能性,讓他在緊急情況下,在城裏無兵可征。

    待到小加圖等人急匆匆趕到集會所裏時,安東尼等人早已化裝溜走,消失得無影無蹤。

    同樣的,當杜米久斯攜帶著佩劍,來到軍團宿營地時,迎接他的,也是片空地。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19:29
第7章 費蘇萊.阿裏米隆(上)

    “難道死者會為了要口糧而活過來找你?”——馬其頓國王德米特裏,絲毫不顧惜兵士的生命,驅使他們攻城時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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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軍團的宿營地,整整兩萬名兵士,一百多具弩砲,數千匹馱馬、戰馬,兩千多座營帳,數萬根木柵,還有上萬軍奴,全部離去一空,連根雞毛都沒有落下,走得幹凈、整齊、快捷,只剩下幾根漁船短桅桿般的營帳柱子,還落寞地樹在被填平的壕溝圈當中曠地上,接著就是寂寥飛來飛去的草芥。

    小加圖的姐夫杜米久斯,呆呆地看著這個情景,旁邊持劍的扈從提醒他,“弗拉米尼亞大道邊的泥地裏,全是馱馬的車轍印,並且都已經變得很堅硬,說明這三個軍團已經朝北,走得很遠了。”

    另外名扈從很小心翼翼地問,“是否要再追三十羅馬裏,看看?”

    杜米久斯搖搖腦袋,說既然走遠了,那就是我們失策了,就憑我們這些人,能將兩萬名全副武裝行軍的兵士給追回來?他們一定是信了凱撒和爪牙的鬼話,現在最主要的還是回羅馬城,讓龐培緊急調兵和征兵吧,“也許戰爭就快爆發了,也許就在明天就會發生。”

    其實,杜米久斯還是缺乏鬥爭經驗了,李必達的部署,是讓十軍團與十二軍團齊頭並進。走在前面。而自己和十三軍團。則擔任了後衛,三個軍團呈現倒著的三角形行進,結果就在剛走了三十多羅馬裏後,李必達叫前面兩個軍團的指揮權委托給色克底流斯統一,接著就帶著十三軍團從大道的岔路,繞過巍峨的蘇特拉山峰,拐入了多山密林的伊特魯尼亞地區。

    在那兒,是李必達暗中經營多年的“老巢”。特別是費蘇萊城。

    費蘇萊,本在多年前,是喀提林黨徒聚集的地方,主要成員是蘇拉的退役老兵,後來喀提林的叛亂,被執政官西塞羅與聶魯達聯合鎮壓,擁有五千居民的城市也遭到全體屠戮。後來李必達才慢慢,以克拉蘇代理人的身份,將勢力滲透進來,現在克拉蘇在東方戰死後。他更是繼承了此地的農莊、政界和礦山,安插了大批騎士。並收買了不少當地的元老,因為這種羅馬化的都市,其實都是共和國政體的自治翻版——城市裏有“長老院”,也有市民的庫裏亞大會,政治權力僅僅限於自治,只有當地佼佼的頭面人物,才能進入羅馬城就任國家級別的公職,但所有人都有公民權與投票權,雖然比不上標準羅馬市民的選票“值錢”,但也可在某種程度上影響羅馬政局,比如西塞羅當年在競選時,就不止一次地寫信給弟弟與地方上的朋友,叫他們“註意各個自治都市,那些富裕而活躍的市民們,爭取他們的支持”。

    現在,費蘇萊又覆興的,護城河與灌溉渠重新被覆興,大小農莊裏也因為大量使用從高盧掠奪來的奴隸,而急速煥發生機,李必達不止一次對代理騎士開麥斯提示過要訣:“不要貪圖便宜,而虐待奴隸,要給他們幹凈寬敞些的宿舍,還有飲用水和充足的糧食,並且當有剩余的奢侈品,如便宜些的酒水和肉食,也要盡量分給他們,總比資助羅馬城裏的那些街頭無業流氓要劃算。要準許奴隸組織自己的家庭,並做好挑選工作,會讀寫的盡量安置在高層,擔任財務和管理工作,這樣大家都省心;身強力壯的,更要人盡其用。”

    農業被覆興後,伊特魯尼亞的經濟地位也迅速上升,起碼在農作物方面,它慢慢開始能和埃及分庭抗禮,更因為路途運輸的距離很近,更是具備的價格上的優勢——起碼在貴族吃精細的尼羅河麥粉研磨烘烤出來的面包時,富有的騎士和自由奴,則對伊特魯尼亞的產出情有獨鐘。

    另外,因為在鐵礦周邊星羅棋布的鍛煉小鎮,不但提供了大批廉價的鐵制農具使用,並且隨時能轉變為軍事功用,出產精良的武器、盾牌與鎧甲,這塊地區無疑是連接山南高盧與羅馬城間的無價之寶,所以李必達要在第一時間,帶領一個軍團的兵力趕過來,他可不會真的傻傻地將所有隊伍送到盧比孔河以北去,打楔子是他的最愛。

    伊特魯尼亞的首府費蘇萊城,三百名長老在聽說,打著獅子旗幟的凱撒十三軍團滾滾而來後,立刻進行了短暫、激烈而有效的商討——主張效忠共和派的人物,全被老兵出身的給鎖進監牢裏,而後他們選出十二名使節打開城門,高舉橄欖枝與花盆,將六千多名兵士給迎了進來。

    “我只要帶個首席大隊駐防城市就行,其余的大隊,全部以百人隊的規模四出,控制住伊特魯尼亞的鄉村公社,如果沒算錯的話,大約不出半個月,來自羅馬的募兵官員,就會來到這兒,我們要做的,就是帶著村民們一起,給他們吃棍子!”李必達在市政廳裏,對著所有的部屬如此下令。

    同時,羅馬城內,聽聞三個軍團遠遁的龐培,終於感到事態的緊迫性,他將所有的黨羽,外加小加圖等人,盡數召集到茱莉亞會堂,“因為我現在是狄克推多,所以無需召集元老開會投票便能決定國家大事。加圖,我所要詢問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庫裏奧那三位護民官呢!”

    “他們因為您的優柔寡斷與貪慕虛榮,全都成功地離開了羅馬城,投奔凱撒去了,另外他們在民會上的演說,直接導致我們在城內無法征募到兵士,除非將一萬到兩萬名奴隸解放組軍。”面對龐培的疑問,小加圖沒好氣得說。

    這下,龐培也有些不安起來,他再度重申,要求與會者對外界保密這一切,“因為我馬上就能找尋到問題的解決之道,蓋比努斯即刻往北,前往伊特魯尼亞募兵,而馬賽拉斯則朝南,前去那不勒斯與坎佩尼亞征集人手。”

    “您最好動作能快些,我的狄克推多,不然凱撒會很輕松地殺入羅馬城,讓共和國蒙受三百年慘遭高盧洗劫般的恥辱,而你掛在門閽上的,象征獨裁身份的花冠,會成為凱撒的私有物,也許他會以十個第納爾銀幣相較的籌碼,和部屬賭這東西!”小加圖有點不客氣地指著他,直接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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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費蘇萊.阿裏米隆(中)

    “狄克推多,偉大的格涅烏斯.龐培是如是宣布這道法令的,從即日起共和國從戒嚴狀態進入戰爭狀態,卡皮托兒山上必須時時刻刻升起紅旗,每座神廟的大門也必須不分晝夜開著,軍隊對它們的私庫有百分之十的臨時征收權。全意大利的武器作坊,立即無償開工,停止農具生產,要為共和**隊提供合適的武器。還有為防止公敵凱撒派遣的奸細混入,進行殺人放火挑唆滋事之歹事,即日起取消嚴禁任何集會、私人宴會,停止任何節日慶典與競技活動。以上,大廣場阿庫塔的宣讀者!”在大廣場圍柱間的小講台上,阿庫塔朗讀者,一位帶著希臘辯論假發的胖子,正在逐條讀著龐培的最新命令,但是在他的身邊,隆冬的寒風正卷著蕭索的布條與灰塵,在幹枯的枝椏間來來去去,烏鴉都聚集在神廟與大樹上,發著不詳的叫聲。

    街道上,家家戶戶都緊閉著房門,許多富裕者,已經拖家帶口,前往郊區避難,就連號稱交際花女舞王的普林西婭,也驚惶地關閉了下屬的各個妓院會所,她當然明白,若是龐培與小加圖,抵擋不住南下的叛軍,李必達一旦入城的話,會對她做出什麽事情。

    唯一還跑來跑去的,是臨時加強的城市軍團,總有奴隸和流氓,為了吃飽兩頓面包而不惜刺青混入軍隊來,他們正在到處強行劫掠神廟,連街角vici祭壇上幾枚阿司銅幣都不放過,另外城外的西班牙第一軍團的營地。與招展的旌旗。還總算給共和派的人士帶來一絲寬慰。這可是能橫掃整個東方的軍隊,總要比凱撒剛剛成立沒幾年的軍團戰鬥力要強許多吧,也許真的能以一敵十呢——絕境的人們,往往會迸發出更奇妙更大的幻想。

    龐培垂著嘴角,與一幫腹心站在精致的沙盤前,正在策劃著未來的戰局,“西班牙有五個軍團,盧西塔尼亞在瓦羅的手下還有一個軍團。我這兒有一個軍團,另外在馬其頓我還有三個軍團。”

    “是的!”馬賽拉斯隨後做出了推演,“但是我們在西班牙的軍團數量雖然最多,但很可能無法馳援意大利。一是因為中間的薩丁尼亞與馬塞利亞(現法國的馬賽城)的航道,現在態度**,我們必須派人去爭取;二是凱撒在高盧的幾個留守軍團,肯定會借道,在比利牛斯山堵住我們。所以,現在最合理的方案,就是緊急在意大利募兵。而後讓馬其頓的三個軍團前來增援,那兒的軍團最為精銳。配備了最強大的騎兵和弓箭手。”

    “狄克推多,現在你可以盡快安排人手,前往各個外省,動員人馬來和凱撒交鋒了。”小加圖沒好氣地建議說,“萬一讓大部分元老得知全意大利,我方只有寥寥一個正規軍團的話,我想在場的所有人都要完蛋。”

    龐培盯著沙盤沈吟了會兒,隨後做出決定:蓋比努斯先去伊特魯尼亞,而克魯斯則前去皮努凱姆,爭取各自募集個新軍團,全力遲滯凱撒南下的步伐,我和馬賽拉斯坐鎮羅馬,帶著第一軍團隨時準備增援;杜米久斯即刻出海,航向薩丁尼亞,爭取那兒老兵的支持;小加圖就任西西裏總督,現在立刻走馬上任,前去彼處募兵;西塞羅的西裏西亞總督任命不做變更,任務就是全力保障通往敘利亞的航路暢通——而西庇阿前去敘利亞後,就征集充足的船只,除去留下一個軍團堅守安條克,防備帕提亞人可能出現的入侵外,其余幾個軍團立即拉回到意大利參戰!

    至於克裏特島與塞浦路斯,分別派遣法務官級別的,前去鎮撫。

    “西塞羅可靠嗎?他會臨時反水嗎?”龐培萬萬沒想到,這個疑問竟然是先前西塞羅最好的朋友小加圖的嘴裏發出的。龐培點點頭又搖搖頭,但還是帶著肯定的語氣說,西塞羅起碼不會投奔到凱撒那邊的,還有東方全是我的勢力範圍,馬上大批的附庸王國,都會隔海源源不斷地送來物資和仆從軍,埃及、蓋拉夏、比提尼亞、博斯普魯斯、朱迪亞等等等等。

    只有個小亞中央,小小的優伯特尼亞,那兒的女王我倒認得,和李必達烏斯是一丘之貉,不過它的國力好像也太可憐了,就讓蓋拉夏直接把它給吞掉,或者博斯普魯斯動手也行。

    “此外,我馬上就會授予努米底亞與毛裏塔尼亞的統治者朱巴王,以同盟者的封號,邀請他和阿非利加總督圖拉斯會合,做你的後盾。”說完,龐培如此對小加圖打氣道。

    “我表示反對,閣下。我反對將這個封號讓給朱巴王,因為這個國君是出了名的毫無節操立場,據說他還在與凱撒暗中聯絡,正在靜觀其變,博取最大利益,若是現在讓他覺得共和國的內訌能讓自己得利的話,他連迦太基在內的整個尤諾尼亞都會想奪取——所以我認為,還是讓圖拉斯在阿非利加的軍隊,暫時監視住朱巴王為好。”馬爾克盧斯不無憂慮地提示到。

    “現在是爭取所有可能成為盟友的人物之時,無需拘泥小節,先給朱巴王同盟者封號再說。”龐培不以為然。

    “現在還來得及嗎?”不少心腹倒是對朱巴王的立場不感興趣,而是對龐培安排的這一切,是否能抵得過凱撒的速度而擔憂,他們都了解凱撒,是個想到做到的行動派。

    “來得及!”龐培用威嚴的目光掃視四周,而後為了所有人肯定的答覆,“全意大利的軍人,都是傾慕於我的,而凱撒,不過是個暴發戶而已,除了到處塞錢和女人外,他簡直一無是處。”

    結果,半個集市日後,從北方傳來消息,伊特魯尼亞的退伍軍人,和新兵們,對龐培及時表達了莫大的“傾慕”,他們將帶頭的募兵官送上了絞架,並且叫囂著要反對獨夫民賊龐培,和小醜加圖,當蓋比努斯帶著扈從隊伍,準備恫嚇鎮壓時,卻遭到了極有經驗,手持精銳武器的兵士圍攻,蓋比努斯的扈從大部分戰死被俘,自身總算僥幸脫出,並將這個沮喪的消息報告給龐培。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19:30
第7章 費蘇萊.阿裏米隆(下)

    這絕不是單純的兵變,而是不折不扣的,凱撒已經暗中派遣軍隊將伊特魯尼亞給占據了,那兒全是反對共和的暴徒之海洋,在唏噓了許多結論後,得知此消息的小加圖,開始明白,在意大利北部募兵已是不可能,他便徑自去找龐培,要求狄克推多采取雷厲風行的手段,即刻帶著西班牙第一軍團去穩住伊特魯尼亞的局勢。

    “可是這個軍團是用來鎮守羅馬的。”龐培在猶豫。

    “羅馬城交給城市軍團就足夠了,若是失去了北部的屏障和兵源,那凱撒真的是長驅直入了。”小加圖急忙說。

    這時,外面又開始下起了冰冷的冬雨,龐培不發一語,再度踱到了院落前的階梯回廊處,不久前也正是個下雨的天氣,他自認為獲得了全羅馬的支持,下足了攝取最高榮譽的決心,他並非貪權戀棧的人,他只是在追求最高的榮譽罷了。但沒過幾個月,又是一個雨日,他卻在先前的狂妄大言後,完全沒了解決問題的方法,西班牙和馬其頓的軍團遠在天邊,那些之前熱情讚美奉承他的集鎮、鄉村和這座偉大的羅馬城,現在恍如死人般,毫無生氣,他連一萬名兵士都募集不到,現在北方局面又糜爛至斯,偉大的龐培,此刻頓時有了束手無策,虎落平陽的感覺!

    “我的忠實追隨者,都在東方,還有西班牙。”很久很久,在冰冷悲觀的氛圍裏,龐培看著院子裏的那棵瑟瑟發抖的懸鈴木。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聽到這句已經是註定的話後。小加圖反倒覺得沒想象中的那麽憤怒。他只是說,“羅馬城,偉大的祖先之地,和全共和國的中心,你就這樣丟棄給凱撒?”

    “這座城市沒什麽神奇的!”反倒是龐培怒氣上來了,“也許土著的貴族會喜歡,但對我來說,整個家族的故鄉。就是在軍營裏,就是在意大利的農莊裏。這兒的城市建設糟透了,到處都是老鼠和臭蟲橫行的蜿蜒曲折的巷子,骯臟泛濫的河水,貧民窟和花園相鄰的山丘——在希臘,在東方,哪座城市不比這裏強,就算放棄這裏,憑借著馬其頓精銳軍團的後盾,還有無數附庸國的支持。很快我不還是會殺回來的。”

    “你根本就不會明白,丟掉這個你心目裏骯臟混亂的羅馬城。損失會是如何的巨大。”小加圖就像個預言家般,丟下了這句話,而後便冒著雨,就穿著件無袖的毛料托加,離開了。

    在雨中暴漲的盧比孔河,到處是溢出的灰黃色的河水泥漿,披著皮革鬥篷的李必達、庫裏奧、安東尼與埃布羅等人,離開了伊特魯尼亞,選擇從蘇特拉山的背部,前往阿裏米隆,去見在那裏的凱撒,向他匯報整個事態的發展,並且要求他“下定最後的決心。”

    烏雲都集中在山的那面,這兒只有冷風撲面,艱難地在某處歪歪斜斜的小橋上走過,終於在片灌木叢間,李必達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對著隱藏在那兒的尖兵揮舞起手臂來,那個帶頭的百夫長,對自己與部下如此輕易被發覺極度感到不滿,便抱怨著將頭盔上遮擋的枯葉給取下,走了出來,厲聲詢問他們的身份。

    “你是哪個軍團的?”

    那百夫長面對反問,聳聳肩膀,沒好氣地說自己是第八軍團的。

    看來凱撒確實是帶了一個正規軍團,來到阿裏米隆的,隨後李必達便對他說,“往前急速跑動起來,而後告訴大營裏的總督閣下,就說剩下的三位全到了。”

    阿裏米隆的營地裏,雖然雨越下越大,但凱撒豎著金鷹旗標的執政官營帳裏,人馬卻絡繹不絕,這裏混雜著各種語言的交談,拉丁話、希臘話、伊伯利亞話、凱爾特話和日耳曼話,幾名帶著雙耳帽子的軍奴,正不斷地朝裏面抱送著木炭、肉食和酒罐等東西——在做出決定時,凱撒還是照樣召開了規模巨大的宴會,邀請副將、護民官與百夫長們,當他與李必達等人見面擁抱時,李必達環視了下帳內,隨即低聲問道,“他人呢?”

    “自從回來後,就沒穿戴過鎧甲,佩戴過金鏈與獎章,一直以平民的裝束,窩在自己的營帳裏,對外面就說,他的身份已經完全消除了。”凱撒有些傷感地回答說,他當然知道拉賓努斯的決意,所以並非采取任何強制性的措施。

    在一排鷹標與營旗下,所有人都坐了下來,凱撒用把烤肉叉敲擊著罐子,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接著他沒有任何廢話:

    “諸位,我猶豫過,害怕過,這段時間我每天都會騎著馬,近距離註視著滔滔的黑色的盧比孔河,今天是個陰雨的天氣,它對面的原野和山脈,在白天就像籠罩在黑夜般。”說完,他起身,閉著眼睛,將手慢慢伸出,而後帶著嘶啞顫抖的聲調,“往前走,越過它的話,也許就是毫無邊際的深淵,沒有神靈能告訴我們,前方的路該如何走,但我必須對在場所有人說,我們已經盡力,既然政敵連十名護民官集體提出的法案都能無視,連高盧人被授予羅馬公民權這種法令都能無視,那麽我認為,不必再奢談任何的冷靜,不要再把公義、法律掛在嘴邊了。”

    頓了頓後,凱撒慢慢坐下,將烤肉叉很細心地擺好,接著在沈寂的帳篷內,口齒清楚地宣布:“三天,最遲不超過五天,我將越過盧比孔河,帶著武裝,帶著你們。”

    這句話完畢後,凱撒擡起細密的額頭紋,看著整個宴會場所,沒人反對,也沒人歡呼,一會兒後護民官與百夫長們,又開始恢覆原狀,開始頻頻勸酒吃肉,就像任何事都沒發生過,滿是刀叉碰撞的聲音,大家開始聊起女人、天氣和各地的軼事,並不斷發出笑聲。

    這時,凱撒笑了,身後的李必達也笑了,他們當然知道,這種狀態是最理想的,官兵們什麽都不想,不去思考越過盧比孔河會遭到國家什麽樣的懲處,他們的心目裏,就將這種行為等同於,任何次普通的,遵循總督閣下命令的軍事行動。

    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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