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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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障眼法(中)

    待到第三天白日的時候,凱撒依舊與李必達、安東尼出現在大劇場當中,招待元老們欣賞,這位狄克推多坐在面對舞台和樂池的扇面座位中央時,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的布景小屋的門楣,明顯心思不在戲劇上面,周圍的元老則十分輕松地互相問候著,圍繞著凱撒按照各自席位坐下來,但也有相當部分的人同樣心神不寧,他們更要觀摩凱撒的舉動,來為遠方的貴族黨共和派提供一切有價值的訊息。。。

    “福彌亞莊園去過了沒?”李必達看看身後與旁邊,便有意拋出話題,以至於讓凱撒不用太表情板滯,被人看出破綻。

    凱撒點點頭,說西塞羅還在掙紮猶豫著,他始終是這麽個人,無害但是也無益,現在把他穩住就行,並且他再和我的會談裏,在表示感激的同時,也公開詆毀了馬爾庫斯.瓦羅,沒辦法,哲學家最看不起的人,永遠是另外位哲學家,認為我不該赦免瓦羅。另外,我決心提攜優拉貝拉這位勇於任事的年輕人,再加上他的弟弟奎因都司還是十四軍團司令官,西塞羅總算會消停一段時間,起碼他不會再拿著加圖之死做文章了。

    聽到凱撒這話後,另外邊的安東尼不滿地吹起了口哨。

    “戲劇結束後,在我的宅邸會有個晚宴,到時候安排娛樂時,我和安東尼與賓客玩拋核桃的遊戲,你則擔任儐相。”當合唱隊在采聲裏步入樂池後,凱撒呼口氣。對著李必達說到。

    這是暗語,“拋核桃”的意思是凱撒要安東尼跟隨他一起渡海,前去希臘作戰;而“擔任儐相”是要求李必達再繼續在羅馬虛以委蛇會兒,隨後帶著剩下的軍團開赴西西裏。所有人都會意後,合唱開始,不會兒令牌官遞交來緊急的軍情,凱撒取來字板看了會兒,接著面色凝重地站起來。

    既然看到獨裁官如此神態,合唱隊立刻嚇得閉上了嘴,而元老們也都停止了手邊所有神態。將表情給凝結住。看來必然戰局有變。

    “敵人在烏提卡與狄克哈強的海軍艦隊,擊破了共和國位於布林迪西港的艦隊,俘虜了我方四十艘帶甲板的艦船,這是件嚴重威脅意大利安全的結果。自從漢尼拔後。共和國從來沒有遭受過如此大的威脅。所以我決定不再觀驗凱旋式,而要帶著軍隊去奔赴布林迪西,西西裏的庫裏奧總督也會不日出征阿非利加。對於對大家的冷落,鄙人只能表示最大的歉意。”說完,凱撒很有禮貌地對著元老們鞠躬道歉,隨後走下坐席,順著劇場的通道匆匆離去。

    當夜,就有元老飛也般地將這個消息寫成密信,交給了健走的奴隸,叫他盡快想辦法把這個情報遞給海洋彼岸,烏提卡的龐培,以及狄克哈強的比布魯斯。

    情報傳遞到烏提卡城時,已是兩個集市日後的時候,但這對那個時代來說,也是風馳電掣般的速度了,當時整個港口一片喧鬧——龐培獲得勝利的海軍艦隊,正在拖著俘虜來的船只,浩浩蕩蕩駛進來,整個碼頭上沾滿了觀賞如此盛事的人群,有元老有騎士,同時在城邊的砂礫地面上,一隊隊穿著羅馬鎧甲的ala騎兵,和輕裝的努米底亞騎兵,正在互相穿梭操練著,在陣陣喝彩聲裏,將標槍挨個準確無誤地拋射入靶環當中,其中許多青年的貴族兵士在馬背上大聲自嘲著,“我們連年已五十的狄克推多都比試不過,看看他十投九中的技巧。”

    話音裏,白頭發胖大的龐培,抿著嘴,十分嫻熟地縱馬,單手高擡著標槍,斜靠在肩膀上,隨後一鼓作氣順著風,將它完美有力地扔出一百二十個羅馬尺,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那兒的靶子。坐在場地木柵邊,陽傘下的高乃莉婭帶頭鼓起掌來,對父親即未能去敘利亞赴任成功的西庇阿,帶著驕傲說,“看,這就是我的丈夫,現在我對他的仰慕,已經超越了父親您了,聽說他在三十歲時,就和埃及法老在尼羅河的林苑裏獵獅,並且指著身中標槍和長矛而死去的獅子說,看,就算是動物界,也得服從羅馬的權威。”

    高乃莉婭將龐培的那種狂傲的語調模仿得惟妙惟肖,西庇阿便諷刺自己的女兒說,“那他在用‘長矛’猛刺猛戳你的時候,是否也在說,在婦女界,也得服從他龐培的權威?”

    “他可不像你想象的那麽粗俗不堪。”高乃莉婭居然一本正經地反駁說到,“一個流氓,也許會獲得營帳隊兵士的愛戴服從,而絕不是像現在這樣,獲得與我丈夫等同的氣場,他是溫和的領袖,又關愛著妻子和家庭,他和軍隊裏力氣最大的比賽扔鉛球,和最小的機靈鬼比賽跳躍,和最健壯的家夥比賽拉練長跑,這就是龐培之所以是大將的原因。說實話,我對死去的凱撒女兒沒有任何惡感,只有羨慕,相應的我現在對同樣死去的前夫小克拉蘇,依舊抱著深深的懷念。”

    這會兒,德米特留斯帶著幾名郵差匆匆趕來,對著高乃莉婭低聲耳語幾句,隨即馬背上的龐培察覺了這個情況,便將烈馬拉緊了韁繩,使它的步伐變得平緩,靠在了柵欄邊,接過了高乃莉婭送來的文書,上面寫著凱撒的軍團已經開始開撥,前往布林迪西了,另外羅馬城的事務,現在由李必達烏斯負責。但是軍團番號不明,留守控制在李必達手裏的軍團數和番號同樣不明。

    龐培將葦草紙條放下,用心計算了下,“那麽,按照六個軍團的裏程數來算,凱撒現在應該剛剛到達布林迪西,而我們已早有準備了。是準備前去希臘,迎著秋冬的暴風,和我的馬其頓軍團作戰;還是要與庫裏奧一起,來這兒的沙漠呢?”

    圖拉斯、克魯斯、西庇阿和剛剛跑來的蘇爾庇修斯等元老將軍圍上來,幾乎一致地說,“凱撒不會冒如此大的危險,渡過波濤洶湧的亞得裏亞海,前去希臘戰區,大概會叫狄希莫斯在敘利亞的幾個軍團,出擊小亞來牽制我們,而自己和主力,會利用西西裏的木材建造船只,彌補先前的巨大損失,大約在冬營後渡海來阿非利加。”

    “是這樣的,諸位,我也是如此想的。”龐培說到,“但凱撒從來都不是個活在常理裏的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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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障眼法(下)

    龐培剛將這話說完,就有幾名膚色被曬得黝黑的傳令騎兵,遞來了最新的戰報——凱撒已經抵達布林迪西了。

    “什麽?”龐培訝異起來,隨後他恍然大悟,對著眾人說,這恰好是凱撒的伎倆,他用假情報欺騙了我等,其實他的軍團早已悄悄開赴布林迪西,但我們這邊留在羅馬城的元老,眼睛只知道盯著凱撒這個人,而凱撒也正是利用這點,牽制住我們的眼線,隨即他找了借口,輕車簡從,大約只花了三天時間,趕赴布林迪西,立刻可以指揮調度戰局,就是要打我們個出其不意。

    沒過多久,果然被龐培料中,另外名傳令騎兵齜著雪白的牙齒,揚著馬鞭,在攪起的煙塵裏,奮力而全速將文書遞交過來:“凱撒已經布置過對希臘的攻擊計劃了。”

    “他的指揮官是誰?”龐培問到。

    “凱撒全力拼湊了新的艦隊,據說帶甲板的船只有四十艘,交給了安東尼的弟弟蓋烏斯與副將賽特勒斯,以及西塞羅的女婿優拉貝拉,順著達爾馬提亞的海岸,企圖在某處建立橋頭堡。”那傳令兵大聲喊到,顯然得到的情報十分之精準。

    “凱撒為什麽不親自指揮?”龐培低聲嘀咕起來。

    “不管如何,既然我們已經摸清楚敵方部屬、目標和指揮官,戰爭就有勝算了。”西庇阿很有信心地說道。

    龐培唔了聲,這位將軍一旦真的來到戰場,得到空閑磨礪爪牙後。就會變為最恐怖的敵人。他飛速走出了整體的部屬:我的兒子賽克圖斯與他的岳父利波。即刻帶著烏提卡的艦隊再出航,不管是暴風還是驟雨,立即要和希臘方面的比布魯斯艦隊會合,雖然這位比布魯斯對凱撒有深仇大恨,是不會懈怠的,但他畢竟能力有限,所以有馬克西姆斯輔佐,他才是實際的指揮官。這位年輕的海軍將領,當年就追隨我清剿過海盜,和五十多歲的利波一樣經驗豐富,雖然先前因為忤逆過我,被革除驅逐過,但現在大家又重新為共和國而奮鬥,有這些人聯合,凱撒派出的幾位指揮官不足為懼——在海上,凱撒的那些可憐軟腳蝦,和我那些剿滅過地中海海盜的精兵強將相比。能派上什麽用途?

    在亞細亞,我方的布魯圖與阿庇斯在那兒征募人手組建新的二線軍團。動員克裏特與羅德島的退伍老兵,起來和凱撒黨人爭鬥,此外喀西約和馬爾克盧斯指揮艦隊,爭取重新籽平奪回這些據點,震駭那些猶豫不決的附庸國。至於希臘與馬其頓的陸軍,放棄攻擊伊利裏亞,全部集中在狄克哈強與阿波羅尼亞海岸,由蓋比努斯坐鎮,還有馬賽拉斯則留在德爾斐,負責向各個城邦與王國征繳金錢與糧食,做好後勤裝備。

    “對於凱撒第一波渡海的軍隊,告訴利波、賽克圖斯與馬克西姆斯,以各個擊破為主,先海軍後陸軍。”龐培粗聲大氣地口授著要訣。

    雙方都在厲兵秣馬,準備新的爭鬥,但這種情形暫時在羅馬城內還是感受不到的,負責留守這座城市的李必達,雖然遵令取消了凱旋式,但依舊拿出錢財來供市民饕餮之用,整個城市又開始狂歡醉酒的日子,直到負責財務的馬提亞來匯報:凱撒這會兒,不管是國庫,還是軍營裏的金銀銅幣,都已全部告罄。

    錢花完了,這在現代社會也許不可想象,但在古典時代,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問題,農神廟國庫裏的錢財,全被龐培帶走,而李必達雖然之前強制性地劫掠過聖庫,但是那些金錢也在意大利和西班牙戰事裏,因為軍資與賞金消耗殆盡,李必達自己還貼了相當大一筆錢。

    現在的羅馬城,已是無錢之城了,或者說,起碼在獨裁官狄克推多的政府內,這種亮閃閃不可或缺的小東西全部溜之大吉了。

    所以當馬提亞將這種情況報告過來時,李必達當時正在元老博盧斯豪華無比的宅邸裏,躺在鑲著鉆石和金塊的臥榻上,喝著上等的葡萄酒,放松之前征戰的疲累呢!自從不少共和派的元老逃離城市後,龐培的莊園和宅子落入了安東尼的手裏,博盧斯(這位年齡太大,在半路上就染病身亡)的宅子給了李必達,還有些被低價處理掉了,折算成金錢,用於慶典和收買活動。現在得知這個消息後,頓時就覺得酒水都因為心情的憂悶而發酸了。

    “這個死禿子,難怪跑得如此之快!原來是要把爛攤子全部扔給我。”李必達重重地將銀酒杯摜在了小幾上,接著馬提亞提議說,昔蘭尼加的鑄幣工場和倉庫裏這兩年積蓄了不少金幣銀幣,還有部分是阿狄安娜定期向希臘出售花卉奢侈品套換來的,時不時運來救急?

    “孩子,你這是瘋癲的行為。”李必達急忙按住了他的話頭,“那些金幣銀幣,永遠都有價值,撒出去就是軍隊,就是補給,是供給我們私用的,你以為這場戰事會在一年兩年內終結嗎?還有,現在昔蘭尼到意大利的航線,被占據優勢的龐培艦隊封鎖著,要是運來的半路上被俘虜的話,我的心肝可都要裂開了。”

    要問李必達自己的艦隊在何處,還在他親信保盧斯的手裏,於新迦太基港,以防備阿非利加敵人的名義快活地休整,李必達這些年越來越精明腹黑了,他才不會將這個殺手鐧在沒有利益的時候撒出來。

    “其實解決金錢錢幣的荒廢,辦法也很簡單。”李必達沈吟著說道。

    馬提亞便凝神屏氣地站在他的身邊,聆聽教導。

    李必達接著說了幾個核心要訣:籌款、法令和鑄造。

    但是後兩個李必達並沒有直接挑明,他先對馬提亞說,第一個是起步與關鍵,所以他要借助獨裁官輔佐的身份和便利,先來事先這至關重要的一步。

    “叫海爾西烏斯明日到我宅邸來,我需要營造聲勢,就在這城內。”李必達朗聲對馬提亞吩咐著說。

    結果第二日,李必達就代替獨裁官狄克推多,在大廣場上張貼出臨時的阿庫塔,上面簽署了明明白白的法令:戰事維艱,嚴禁奢侈,自即日起,在羅馬城內,不管是何種身份,嚴禁持有超過六萬塞斯退斯的現金。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19:58
第32章 新幣(上)

    “除非是一場近戰,否則日耳曼的騎兵根本無法阻擋住拜占庭騎射手的進攻。”——普羅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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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阿庫塔下面附屬的還有額外的補充:凱撒明令,奢侈的風氣還包含在集市上一次性購買超越三百塞斯退斯的貨物,自即日起對羅馬集市上的首飾、昂貴食物、香料、油膏等,征收重稅,並且限制規模。

    這兩個法令一出,再加上海爾西烏斯雇傭的人手一宣揚,那效果是爆炸性的,大家都知道,這法令根本不是針對平民來的,城裏的普通民眾,家裏能一次性掏出五十枚塞斯退斯就不錯了;另外騎士的損失也不是很大,因為他們的錢,大部分都投入到了行省的包稅事業裏了,換言之能借貸出去的,都被凱撒或龐培榨幹了,正在嗷嗷待哺呢——所以,針對的對象,毫無疑問是那些離開這些奢侈品和豪華晚宴就活不下去的貴族富翁們。

    不可以持有六萬塞斯退斯以上的資金,該怎麽辦?本來急速去買雕塑、繪畫、香料、家具這樣奢侈品,也能很快地將錢變為實物囤積在家中,待到風頭過去後再折現,損失便不會很大。但附屬法令說的明白,這些東西你想買,估計門兒都沒有,李必達在通道和航路上事先設下重重關卡,估計商人和小販還沒把貨物運到城裏的鮮花市場,就已經被層層稅收刮的渣都不剩了,所以那些貴族想要買這些奢侈品。肯定也是買不到了。

    當日。羅馬集市就出現了恐怖的現象:掛著金項圈的奴隸。捧著裝著錢幣陶甕,在集市和涼棚下排成一條長龍,奢侈品被瞬間掃空,波普妻子三年裏積壓的貨物,以十倍二十倍的價格一下就賣空了——她原本還想擡到五十倍價格的,但沒辦法,因為明天法令就會正式執行了,能賺一筆就是一筆。萬不可貪心,一日內賺取七千德拉克馬也就夠了。

    奢侈品市場的搶購風潮,更加加重了羅馬城的人心惶惶,要知道現在是狄克推多宣布軍事戒嚴的時期,城市裏的柱廊到處都是提著真家夥的大頭兵,現在那些貴族已經知道,自己馬上要面臨的,就是割肉勒索,但並不甘心束手待斃——他們很快就帶著武裝奴隸,聚集在茱莉亞會堂前請命。

    按照這幫元老貴族先前的經驗。李必達總得比那個只會動用暴力,流連妓院和賽馬場的安東尼要通情達理些。

    結果。這次這位獨裁官的輔佐,兼臨時營造官的臉色卻很難看,說是冷若冰霜也不為過,最後他直接叫最讓羅馬人感到畏懼的麥德捷衛隊,那個全是黑人武士隊伍,拱衛在會堂四周,自己則不接待任何人,只是強調,法令不會有絲毫更改與延期,只會不折不扣執行下去。

    武裝在短時期內,永遠比言語辯論有效得多。

    當被逼散去的許多元老窩在家裏,第一次帶著愁緒,看著滿房間金碧輝煌的首飾、裝飾和金銀時,獨裁官方面又爆出個更驚人的消息:李必達烏斯可能會遵循凱撒的意願,執行“公敵宣告”。

    公敵宣告,這大概一直是懸掛在羅馬城頭頂上的劍,自從內戰開始,也即是說自從凱撒越過盧比孔河那刻起,不管是站在哪派的人士,都面臨著如此的危險:成王敗寇,名字在元老院名單和公民名冊上被無情抹殺除去,生命和財產再也得不到任何保障,檢方會將你的家人與奴隸抓去,慢慢拷打,直到他們熬不住為止,接下來就是草率而粗暴的處決與沒收,有的時候似乎根本不用這套程序——你家貪財的,或者好色,或者對你哪天的所作所為感到不滿的奴隸,都會趁著這個時機對你發起猛烈的清算,“告密”這東西就是個巨大可怖的魔咒。

    但是這也許只是“風聲”而已,也許只是......許多人以此來安慰自己,但是假如不用“公敵宣告”這種手段,又如何解釋李必達要執行新法令的手段?先是用法令規定消費限額,再用公敵宣告名正言順地將我們多余財產剝奪掉。

    茱莉亞會堂始終毫無動靜,死般的沈寂,但是外面的謠言卻越來越猛烈,這幾日帕拉丁山上如臨大敵,別墅裏的貴族們的行為,讓侍奉他們幾十年的奴隸都大為訝異,女主人不再梳發時毆打責罵女奴,男主人有時候還會拿出幾件過氣過時的絲綢或珠寶,賞賜給身邊的人,大多時候奴隸們發覺他們根本不願意出門,而是躲在陰暗的裏間,有時候低聲哀嘆哭泣,有時候激烈地竊竊私語。

    不久,就有人親眼看到,一隊財務奴隸,帶著算籌和賬簿,進入了茱莉亞會堂裏。

    這簡直就是毫無疑問地坐實了先前的流言,那位李必達烏斯將軍已經磨刀霍霍了!

    哀嚎聲一片,接下來是黑暗和不安中的等待,家中的水時計在不斷流失著,當元老看到庭院裏的奴隸在互相交頭接耳,或是用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和家人時,內心不由自主就會連打十幾個冷戰。

    忽然,第五日後,李必達忽然動用獨裁官代理權力,召集全部元老,在會堂議事。

    “我是代表至尊的狄克推多閣下,以無限制的權力,與大家商議一件事情。”身披紅邊長袍的李必達,站在會堂主持人的位置,四周是持劍帶弓的衛隊武士,對著個個面如土色、坐立不安的元老們開口說道。會堂十分寂靜,大夥兒都把眼神盯在西塞羅身上,現在羅馬城內唯一能在凱撒軍隊面前說上話的,似乎就只剩下他,因為他的弟弟、女婿都在對方的軍團裏服役效力。

    但西塞羅只是木然不動。

    “眾所周知,戰爭的消費是最大的,古代伯羅奔尼撒持續多年的戰爭,拖垮過雅典這個曾經最富裕的城邦徹底垮了,要知道雅典最繁盛的時候,光是修築提洛島的雅典娜女神像,就花去了四千塔倫特。現在共和國也是這樣,我就直言不諱,凱撒閣下的錢用完了——他屬下的兵士要麽在將來的戰事裏繼續得到犒賞,要麽就會因為知道這個事實而毀掉整個國家。”李必達繼續說到,最後他總結起來,“所以我們很缺錢,極度缺,國庫裏只剩下蚰蜒和老鼠,這也是我今日召集元老聚會的原因,事態已經迫在眉睫,那麽下面我們可以談談‘公敵宣告’的事情嗎?”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19:59
第32章 新幣(中)

    說著,李必達緩緩將手舉起來,瞬間元老的內心就像度過了一個世紀般,這好像一個下令處決的姿勢,但是首席副將還在慢吞吞地說著,“經過詳細的調查,和狄克推多的授權,茲再次宣布,關於公敵宣告——”

    死寂的會堂裏,上千只眼睛看著他高高舉起的手指,連各自旁邊人的呼吸和喘氣聲都絲絲入耳,不知多久,李必達的手重重劈下,“公敵宣告和密告制度,即日起全部取消,廢除!”

    接著,狄克推多的副手順著姿勢依靠在講壇旁,幾名書記員也楞了下,而後便繼續在莎草紙上“沙沙沙”地記錄起來,兩名木工奴隸正滿頭是汗地將會議的內容刻在木板上,將來準備鑄成青銅塊,作為國家的敕令頒布下去的。

    這句話既然是從李必達嘴裏,在茱莉亞會堂說出,並且被刻在銘文上,那就絕不會有假,所有的元老在沈默後,先是大眼瞪小眼,接著都擡高雙手,爆發雷霆般的喊聲,好像壓在身上半輩子的積怨和擔憂,瞬間煙消雲散。

    所有的讚頌,一切一切的溢美之詞,就加諸凱撒和李必達身上,就連西塞羅、班克斯等宿老人物,也情不自禁地歡呼,起身鼓掌——自蘇拉時代起,最大的恐怖之源,居然被另外個獨裁者廢除,雖然西塞羅在心中,對這個大喜訊還是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

    “大概是因為這個年代,馬上的權力之爭,連密告都不需要。直接用軍團武裝解決就行了吧!”倒是微笑的李必達。在心中給西塞羅的疑問做出了未來化的註解。

    眼見大家的情緒都很活潑歡樂。李必達也就暫時坐在圈椅上,撫摸著袍子上繡著的寬紅帶,再捏捏腰間上的劍柄,即便是在會堂上,他也隨身攜帶著這家夥,大約四分之一刻後,看這群人廢話表達差不多了,他又站起身。宣告第二個事項:關於限制奢侈和家庭款項的法令,可不可以形成元老院決議,並隨後提交特布裏斯民會正式通過執行了?

    刷一下,元老們十分尷尬起來,不少人還保持著剛才歡騰的姿勢,不知該如何自處,他們這段時間的精力全關註在可能出現的公敵宣告上,對於這件事反倒沒什麽對策,還是李必達自己“善解人意”地提出折衷的辦法,“諸君。我知道現在這件法令,在實際層面是很難直接操作的。所以我對在場的所有貴族和父親們,提出個相對折衷的辦法——狄克推多現在缺乏的是金錢,但不缺糧食,我曾擔任過今年的糧食督辦,知道現在在意大利各地,還有相當數量的糧食、釘子和木材多余下來。”

    下面的意思,在場所有元老都明白——那就是把手裏的錢,凡是超越六萬塞斯退斯的份額,都要拿出來,強制性購買這些玩意兒,這是何等的喪心病狂,誰需要這些用在堡壘和艦船上的東西,另外難道我自己莊園裏的禽肉和糧食還不夠嗎?更何況,到哪找那些東西來囤積這些粗重龐大的“貨物”?

    質疑和議論聲音漸起,當然這種困難也早在李必達的意料當中,他平息了噪雜聲,隨後敘述說,“當然,倉庫、運輸什麽的難處,我也考慮在內,大家雖然都不經商,也視經商為鄙業,但手下畢竟還有些財務奴隸從事這些活動的。我們不妨虛擬大家買下了這些貨物,當然只是虛擬而已,所以不要糧倉貨倉——凱撒多余的糧食依舊可用在將來的戰事裏,或者對羅馬城平民的配給救濟當中,至於多余的木材和鐵釘,我也會很容易在軍事建設裏將其消耗掉——但交出的錢財還算是大家的,只不過暫時交給凱撒保管使用而已,還款的信用是建立在國家和狄克推多的信譽之上的,期限分開,按照額度大小六月到三年不等。憑證也是有的。”

    說完,李必達旁邊的馬提亞,立即從挎著的匣子裏掏出塊亮閃閃的青銅銘板,上面刻著錢幣數額,和狄克推多的印章,“諸君,請叫這東西為‘債券’,持有它,待到期限到達後,就以此為憑證,要求國家還款,如何?”

    說完,幾個奴隸舉著籃子,裏面全是這種債券,繞著會場走起來,元老們咧著嘴做苦痛狀,但也只能順著來,選取符合各自財力數額的銘板,隨後顫抖著嘴唇,咕嚕著把它給揣在懷裏。

    一塊青銅板,相當於十萬甚至上百萬塞斯退斯,簡直是......

    傍晚散會後,茱莉亞會堂前再度排起長龍,都是各個貴族被迫前來交錢幣的,李必達要求不要銅幣,只要金幣和銀幣,因為收集銅幣毫無意義可言。

    看著一罐罐的耀眼的錢幣,馬提亞興奮起來,他似乎明白了李必達此舉的意思,“我知道了,還有最後一步是鑄幣是不是?凱撒現在缺錢,所以我們可以鑄造新的錢幣,但是在裏面摻進適當比例的鉛或其他東西,使得同樣面值的錢幣,成色比先前降低,而多出來的部分,就納入凱撒的私庫裏,用來支撐軍隊的運營,也可以解決錢荒,穩定市面上的物價。”這位猶太人的孩子越說越激動,但李必達從陶甕裏取出一枚金幣,看了看,摸了摸上面的缺口,羅馬人喜歡在金幣和銀幣用牙或工具做個這種缺口來,觀驗裏面的成色足不足,隨即他立即否決了馬提亞的想法,“不,成色反倒要比先前的錢幣要足,因為我覺得現在的問題,首要不是搜刮金錢,而是要保障債券的信用,成色足,流通就會出奇得快,我們只要將物資運到羅馬城來,並適當再放松奢侈品市場,抽取賦稅,那樣一樣可以積累足夠的資金。”

    “這樣......”這時,馬提亞說到,隨後他又為難起來,說現在貴族們繳納上來的金幣銀幣,重新鑄造流通,怕是數量也不會夠啊。

    “沒關系,方才我不是叫元老們再度集結投票了嗎,就是以狄克推多的名義頒布敕令,緊急征用所有神廟的金銀壁飾和器皿,回爐鑄造新的錢幣,這樣量就足了。”李必達說,最後他忽然詭異笑了下,悄聲對馬提亞說“多出來的一小部分,作為火耗備案處理,鑄成金錠銀錠,我會私藏起來,將來在昔蘭尼還能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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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新幣(下)

    接著,李必達帶著馬提亞,來到了他所居住的宅院當中,要讓對方見識下新奇的東西,但見書齋裏用絲布罩著個東西,李必達笑著揭開,原來是套這個時代簡易的沖壓模具,分為上模與下模,上模有著把手,一個人便可手持舉起,下模用固定用的釘子,可以穩固在木板或桌子上。兩個模具間,都有相當於錢幣大小的圓坑和反面浮雕。隨即,李必達打個響指,一個早有準備的仆役,將融化過的金水,挨個小心翼翼倒入一排做好坯孔的石板中,每個坯孔的高度恰好稍微超過硬幣的高度,待到一段時間冷卻之後,用鑷子夾起,慢慢放在模具間。

    李必達隨即用力一砸,上模和下模的契合,讓那些小銀塊變為了不規則但帶著花紋圖案的板子,“這還不算完。”

    接著他又揭開了旁邊食物的絲巾,“這玩意兒才是真正能讓羅馬民眾愛上新幣的東西,前者模具是阿狄安娜贈送給我的,這個則是克萊奧佩特拉贈送的,原本整個世界只有托勒密王室有,可惜法老只是把它珍藏起來,簡直是暴殄天物,後來在昔蘭尼煉金術師的努力下,成功仿造兩件東西,湊齊一套,送到這兒來。”

    馬提亞定睛一看,原來是個木頭床似的東西,上面還有些鐵制的技巧機關,隨後李必達將那木床的尾部很輕松地拉開,將一溜還留著各種不規則邊的半成品錢幣,夾在排好的卡盤當中再合上,隨後轉動銼刀。很快就將不規則的多余形狀切割為規整的圓形。

    接著。李必達得意地將精美的新幣。交到了馬提亞的手裏,馬提亞撫摩觀看著,不得不承認,這個新幣在成色、外形和精細上,確實要超越羅馬先前的那些歪瓜裂棗,要知道羅馬不少第納爾銀幣,反面根本沒浮雕圖案,甚至比希臘的德拉克馬銀幣毫不遜色。“不過,正面的這個人物,禿頂帶著桂葉冠的,可不就是尤利烏斯.凱撒閣下?”

    “唔,這個是自然。”李必達說,“這形象除去他還有誰?”

    隨即,馬提亞又啊了發出驚訝的喊聲,他還看到了背面的花紋,那是拉丁文“imperator”,字樣的周圍是麥穗和鐮刀。這位有些納悶,畢竟他對拉丁文的掌握程度還不足。便同樣問起了李必達這個文字的意思。

    “哦,這不是給平民看的,平民只要認得正面的禿頂凱撒就行,反面的這個詞匯是‘皇權至尊’的意思,銀幣的圖案是麥穗,金幣的是棕櫚樹。”接下來,李必達看到馬提亞不知其雲的模樣,就笑著對他詳細解釋道,“麥穗和棕櫚樹是美化的圖案,並未有深層的含義,只是讓羅馬人愛上這種錢幣,而正面的凱撒像和反面的文字卻大有意義,這也是我寧願將錢幣成色做足的根本原因——凱撒是要毀滅共和制的男子。”

    這話說出口,周圍立刻陷於了慌亂裏,就算是凱撒本人,即使實際上在幹著這事,但明面上依舊高呼共和口號不肯放松的,李必達這話實在是異常大膽,幸虧是在私人宅邸裏,但這位只是一帶而過,接著就錢幣意義滔滔不絕,“在一個國家內部,流通的最迅速,人們接觸最多的就是各色錢幣,所以當凱撒與imperator合在一起,那就在日常裏就給人們以潛移默化——這個禿頂男子,不是單純的執政官,不是單純的公民或貴族,他是要成為全羅馬至高無上的人物的。”

    “那是什麽人物?”

    “就是‘凱撒’,以後他的名字就代表他的地位和權力。”李必達說到。

    結果這時,昏頭昏腦的馬提亞問出一個更加有魄力的疑問,“那凱撒死後,你會繼續當上‘凱撒’嗎?”

    “我只想自處而已,當然若是命運決定我的位置就是那個名字的話......”下面李必達並未繼續說下去,明顯是諱莫如深。

    限制奢侈的法令頒布了,但是後來加以修改,李必達將“不可一次性在市集上進行三百塞斯退斯的消費”裏的“三百”改為“六百”,非但如此他還放寬了奢侈品的種類和限制數量,讓各地貨物商品有序進入羅馬市場,所以他的財源渠道變為了三路:一路是用債券強募的貴族錢財,一路是對奢侈品的抽稅(稅重了,但貴族還是會咬牙購買,不愁生意),最後一路是直接用從神廟和貴族取來的舊幣鑄造新幣。

    撒了部分錢幣用於搞活市場流通後,李必達經過精心計算,將凱撒戰爭亟需的錢幣送去了,得到毫不避諱的激賞,“可惜我這次就任狄克推多不會很長時間,但凡事都有第三次,你現在的權力還是營造官,即是迷nora,下次便是maiora。”凱撒在信件裏如是說。

    兩個單詞都是“占卜權”的意思,羅馬人非常迷信,所以公職人員權力劃分也以他占卜結果影響力大小來的,迷nora就是“低級”意思,而maiora則是“高級”,也就是說下次凱撒就任執政官或狄克推多時,許諾的官階就不是營造官了,而起碼是法務官、軍團長(具備執政官權力的軍團長,而不是由副將擔任的軍團司令官)或監察官(這個以李必達的年齡,似乎是不用想的)。

    但李必達的嘴裏,卻時常說著“maxima”,也就是“極權”的意思,通常是首席執政官、獨裁官狄克推多才能擁有的,但還有個次點的“maxima”占卜權擁有者,那就是狄克推多的正式副手——一到兩名“騎兵長官”,當狄克推多不在時,他就能行駛等同的權力,雖然李必達現在也在做這樣的事,但“名分”這種東西,在任何世界和時代,都非常重要。

    於是,李必達開始籌劃前往西西裏,並與庫裏奧一起出征阿非利加的事宜,結果在一片大海包圍裏的拿坡裏港,李必達帶著扈從與衛隊,憤恨而仇怨地看著毫無尺板的海面,“庫裏奧,就給我如此的回答嗎?”

    當他派出令牌官,知會西西裏總督庫裏奧,請求他派出船隊來接自己和凱撒留下的六、十三、十五和十六四個軍團,渡海過去時,庫裏奧選擇了孤傲的沈默與不合作。

    言下之意就是,“‘阿非利加庫斯’的榮耀過去是小西庇阿的,現在則是我的,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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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奔走(上)

    “羅馬是安全的,國家是安全的,因為日爾曼尼庫斯平安無事。”——羅馬的歌謠,抒發對這位將軍(尼祿父親)的崇敬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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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著茅坑不拉屎。”當李必達恨恨地返回羅馬,走在門廊處,不由自主說出了這麽一句話來,當然他並沒有用拉丁語說,以至於後面跟隨的眾人都瞠目結舌,就認為首席副將說的是憤怒的土語。

    接著,薩博、賽爾哈、法奧比納斯、安岡第努斯等心腹都圍聚在廳堂上,紛紛詢問隨後應該怎麽辦,庫裏奧會不會在阿非利加真的登陸。

    “登陸?”李必達嗤笑聲,隨即分析說,“庫裏奧對我的底氣看起來很足,但是他對龐培卻不行,現在龐培親自坐鎮烏提卡城,擁有的軍隊有四個軍團,兩個是原來圖拉斯的,第一軍團是龐培自己帶過去的,又在當地征募一個,而且在西班牙戰事激烈時,龐培始終在有條不絮地訓練軍隊,調撥物資,建設艦隊——庫裏奧有什麽?奎因都司的十四軍團,還有兩個馬西人為主的新兵軍團,再加上這位三十多歲始終窩在羅馬城裏,幫著龐培蓋劇場,沒有絲毫的軍事經驗,他不是傻子,我估計他主動出擊阿非利加的可能性不大,龐培就是擋在面前的一座山,所以他很懼怕我帶著你們。去搶奪他的功勞。他寧可在西西裏積蓄力量。待到別的戰場有所突破後,再趁機進擊,反正他起到的作用,始終也只是牽制。”

    於是薩博就很明確地請示,我們現在應該如何做?

    李必達望著大家一會兒,隨後招招手,庭院和回廊裏的奴仆會意地退去。

    而後馬提亞將巨大的沙盤地圖搬出來,眾人都坐在座椅上圍在其間。接著李必達用種很淡定的語氣說:“凱撒的一線部隊肯定是會失敗的。”

    薩博將手指著沙盤上的一側說,“因為渡海過去的話,整個海岸線都是山崖谷地,根本不適合大軍團登陸作戰。而蓋烏斯與優拉貝拉這次帶過去三個軍團,其中還有駐防伊利裏亞的十一軍團。”

    “這個軍團先前不是被龐培在馬其頓的副將兼總督萊利阿斯擊敗了嗎?”

    “但據情報顯示,還剩余大約四千人不到,全部被優拉貝拉拉上了船,運載過去,準備突擊狄克哈強。”

    “這個禿子心太狠了,簡直不把兵士當人看。或者說他始終在出於利益權衡的角度考慮問題,凱撒最顧惜的。是追隨他征戰高盧的主力,七**十這四個軍團,其次是我們的輔兵軍團,最次的是他越過盧比孔河後新征的,在他眼裏大概就是消耗品。”李必達揚起嘴角說到,而後坐在他周圍的司令官和百夫長,都浮現出某種慶幸的表情——意思是幸虧我們追隨的,是另外個人,所以李必達也不會放棄任何次在部下前黑獨裁官的行為,“明知道海面上沒有優勢,也明知道海岸那邊的地勢很難作戰,所以禿子才大膽拔擢了這幾個年輕將領,把近九千人填上去,吸引龐培與比布魯斯的註意力。”

    “然後呢?”安岡第努斯好奇問道,既然凱撒做任何事都是從利益角度出發的,那麽他總不能就是單純地叫兵士去送死吧?

    “然後,當然是趁著空檔,帶著他精銳的軍團奔赴去希臘......”李必達很詭異地說,“這又是個障眼法,所以我才留守羅馬城,保住自己的部眾,還有同樣被拉走的十二軍團,幸虧戰鬥力不俗,也被凱撒放在了他認為的‘精銳決戰主力’的序列裏。另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庫裏奧不讓我們去阿非利加也是好事,現在你們所有人都前往拉文納,秘密籌措船只。”

    眾人又是不解,還是薩博指著沙盤,說拉文納可以橫渡到奧利庫姆,那兒只有龐培將領維斯皮洛與米羅基烏斯的十艘帶甲板的艦船,與幾個大隊的駐防兵力。

    薩博說完後,李必達站起來闡述真實規劃,“待到安東尼的弟弟失敗後,凱撒會親自渡海,另外他也肯定會叫我們渡過去,而不是去阿非利加,我們不妨早作準備,也趁著這個機會攻占奧利庫姆,而隨後——龐培是肯定會派遣軍隊來搶奪這座海港城市的,到時候就輪到在陸地上痛擊他們了。”接著他在亞得裏亞海的左岸用手劃出幾個地方,“奧利庫姆、伊薩和薩羅那,這個三角地區,靠海臨山,並且地勢覆雜,恰好是我們發揮的最佳場所,只要我們能挫敗龐培的別動軍,便能給凱撒正面出擊創造優勢,我們還可以在別路上大獲全勝,這才是我身為首席副將所該做的。”

    “給養怎麽辦?”有人疑問道。

    首席副將面色變得凝重坐下來,說“這確實是個大問題,因為渡海作戰,加上馬上秋冬季節的風暴,船只常態運輸是十分困難的,而從山南高盧陸路運輸路程太長,充滿危險。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冒險在我剛才所說的三座城市的長老會裏,征收補給了,即便他們有叛離出賣我們的危險,但也只能如此。”

    聽到這話後,當場的氣氛沈默了一會,隨即平日裏最沈默寡言的法奧比納斯發話,“十六軍團裏面有馬其頓人,適應山地作戰,先鋒任務就交給我。”

    李必達點點頭,而後安排下去,“十三軍團正在沿著街道朝這兒集結,六軍團與十五軍團先去拉文納做好戰備,十六軍團屯紮在城外追隨我一起等待時機行動。”

    接著,他喚來馬提亞,告訴他現在就起草兩封覆式文書,一封送往西西裏,一封送往布林迪西,“內容完全一樣,彈劾庫裏奧,並要求西西裏提供木材來建造船只。”

    如同李必達最初預料的那樣,兩封信件都是石沈大海,庫裏奧根本不理會這位的抗議,而那邊的凱撒也只是苦笑著擺下了李必達的信件不聞不問,他是沒能力也沒意願懲處現在任何左膀右臂的。

    但你以為李必達真的只是為了發泄心中的怨氣嗎?當然不是,他很快動員了伊特魯尼亞到利古裏亞所有的商會人脈,將木材與鐵釘大量運往拉文納,秘密建造堅固而輕快的船只,為馬上面臨的戰事做好準備。

    結果兩個集市日後,波蒂帶著兒女,居然出現在他的庭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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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奔走(中)

    科琳娜與利奧,稱呼波蒂為“mama”,而雖然尤莉亞並不在這裏,這兩個孩子依舊喊她為“母親”,一種很尊敬但是又有些疏遠的稱謂。

    “父親。”這是兩孩子站在李必達面前,怯生生地稱呼。

    “喊papa!”波蒂俯下身來,拉著子女的手,往李必達的方向牽得更近,但科琳娜喊了下,而利奧則低著頭,帶點畏懼又帶點害羞,還是沒能把這個古今中外通行的稱呼給叫出來。

    “你是不是有點口吃?”李必達一時沒註意,他與部下軍人和奴仆打的交道多了,再加上很長時間沒見到孩子,所以沒能扭轉好語氣,帶著那種嚴厲性的質問語氣,這把還未到十歲的利奧給嚇壞了,眼水當即就在框裏打轉,他的頭發像母親,粗硬黝黑帶著卷曲,皮膚倒很細滑,穿著很得體,繡著金邊的白色長衫,齊整的涼鞋,脖子上掛著金核桃吊墜。

    “哥哥一直都這樣,他在家連奴隸都不好意思大聲訓斥!”旁邊科琳娜有些幸災樂禍地喊起來,和利奧相反,她的頭發像父親般柔軟,就像黑色緞子般,皮膚微黑,眼角稍稍上揚,雙肩瘦削,眉眼裏帶著少許傲慢,這神態和性格居然有些相似尤莉亞,再過數年後也許她會成為羅馬城最關註的焦點。看來這對兄妹的感情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反正有機會科琳娜就會拆兄長的台,這是必然的。

    波蒂見父子間的場面有些尷尬,就急忙站直。拉著李必達的袍角。溫柔但是帶著點嗔怪得說。“他已經和你分別不少時間了,你得盡量展現父親的寬和與溫柔,利奧是個很善良的孩子。”

    見波蒂這樣說,李必達也就松下了口氣,撫摩下兩個孩子的頭頂,詢問了些許課業方面的事情,看來利奧在學校的表現肯定是比科琳娜要強,這孩子對語法修辭、農事和詩歌方面的知識。算得上對答如流,並且在說話當中彬彬有禮,相比較,科琳娜回答兩個問題後,就開始不耐煩地做鬼臉吐舌頭,“也許利奧以後像我先前的時代角色一樣,是個更適合捧著書卷的智者。也好,每個人在世間都有屬於自己的定位。”李必達便臨時贈送給孩子些禮物,隨後波蒂就叫廚娘與奴仆安排他們的住處。

    而後,兩個人就漫步在林蔭走廊間。“尤莉亞為什麽沒同你一起前來?”

    “她說馬上就是一年裏最重要的收獲時節,必須在米蘭親自坐鎮督導農莊的方方面面。所以待到安排好後,大約會在一兩個月後趕來。”

    李必達啞然失笑,說米蘭的那個臨時農莊有什麽可留念的?叫哈巴魯卡轉手處理掉就是,我已經贖回薩丁尼亞的奧菲勒努莊園,將來孩子們去哪兒靜修到成年也不錯,但就是那兒太鄉村化,缺少希臘教師,我害怕子女們得不到良好的教育,不過隨後自己想想,尤莉亞大概就是這種較真的性格,倒不必過分在意。

    接著波蒂手指扣住了李必達的,兩人走到院落處角落的一處小池塘邊,那兒有隔絕視線和聲音的花墻,其間還有供主人餵魚、讀書和靜思的園亭和長榻,但李必達顯然是沒有靜思的想法,他開始明白尤莉亞提前將波蒂打發過來的用意了,“不錯,尤莉亞,雖然我們是夫妻,但更像志同道合的好夥伴!”

    一只碧綠而小小的青蛙,愜意地叫了聲,跳入了初秋還未寒冷的水塘裏,手腳並用,擺開了水草的糾纏,輕輕隱沒在水色深處。園亭上,李必達和波蒂,舌頭激烈而含糊不清地纏繞在一起,男主人很粗暴地將波蒂的裙擺直接撩起,抓捏著她豐潤彈性的每處肌膚,而後將她摁在了長榻上,波蒂微微擡著頭皺眉,這是她吃力的表情,但這種蹙額擡眼的姿態,更讓李必達感到瘋狂。女人很配合地自己用手,將雙腿扳住,大大擡高並分開,四平八靠地完全敞開在長榻上,她很了解此刻男人的心情,這時候的李必達烏斯只想像個野獸般,在久違而迷戀的**上狠狠馳騁一番,整個爛熟的**散發著水果酒般的甜膩。

    床笫之事上,李必達與阿狄安娜間更像對擊拳或鬥劍的對手,兩人始終伴隨著抵死纏綿與互相企圖征服偷襲的心理感受,就像頭公獅與母狼的交媾般;而海倫普蒂娜,其實是青澀和大膽的結合體,但你不言語,沒有觸及到她的羞怯時,什麽樣難度恥度的動作她都能完全做的盡善盡美;而尤莉亞,其實雖然表面上冷淡,但在榻上永遠是李必達手下的“常敗將軍”,她那幾個敏感的地帶與缺點,早被李必達掌握,只要稍稍幾個回合,就得一敗塗地、繳械投降。但只有波蒂,是全身心在“伺候”著你,她永遠在節奏和感官上滿足奉承著你,很溫和也很有分寸地一步步拉著你攀登高峰,那溫暖而無邊無際的肉欲海洋。

    當李必達哼著,將鬥劍刺入濕潤的花蕊當中,頓時背脊不斷因為快樂和刺激而聳動起來,這種獨一無二的狂歡樂曲,可是好久沒有享受到了,他連呼吸都調整不好了,越來越氣喘籲籲,分明是過於激動了,而波蒂依舊大開著雙腿,被頂撞得如同帶著彈簧的乳酪般波動著,她知道這種視覺,能給男人最大的征服感,但李必達這次簡直有些過於野蠻了,他直接提著波蒂的雙腿,在一聲驚呼裏,將她倒立著給舉了起來,波蒂只能用雙手和腦袋撐住身軀,血液一下子倒湧住了口鼻,感到了無邊的窒息,而後李必達的“小卡拉比斯”繼續猛戳起來,瞬間就像有什麽薄紗被撕扯般,她的意識的黑夜裏,道道迅速的雷電將她送向生死交替的極樂。

    不久,她的男人渾身抽搐了幾下,迅速轉動著眼珠,接著將死死握住的雙腿慢慢放下,接著兩人都癱倒在長榻上,邊愛撫邊喘息。

    “我得抱歉,也許利奧並未成長為你希望的樣子,這孩子熱心良善,從不與人爭搶東西,但也有些懦弱膽怯。”波蒂依偎在李必達的胸前,有些不安地說道。

    “沒什麽不好,說不定利奧和小鴿子,名字和性格互相置換了,我倒更喜歡看到孩子在書齋裏,沈醉在學識和智慧當中。我走的路,利奧也許繼續走下去,並不會快樂。”李必達現在的呼吸慢慢均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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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奔走(下)

    次日清晨,昨晚腰酸背痛的李必達起得很晚,他將鵝絨靠枕推開後,穿上便衫走到中央庭院裏,看到科琳娜正在幾名女仆的小心侍候下單獨吃著早膳,而利奧卻依在一側的花卉植物間,獨自坐在椅子上,看著書卷,身邊連半個仆人都沒有——兄妹倆一旦在一起,仆人便會不自覺地以科琳娜為中心,而忽略他。

    波蒂正在查驗廚房和倉庫,李必達就朝兒女走了過去,這會兒是利奧先看到父親,便急忙起身站立,表達恭敬,科琳娜則滿是一副不在乎的撒嬌模樣。接著,司閽奴仆將許多克裏恩門客引入進來,李必達將利奧的手給牽住,父子倆一起接受了門客的請安,隨後簡單勸勉幾句,這時突然有個人撥開左右,很冒失地要求對李必達閣下敘述緊急的事情,李必達看了看,認出這是克勞狄家的執事,“我的兩位女主人,克勞狄婭與富麗維亞,有急事懇請你的幫助。”

    究竟是怎麽回事?李必達匆匆吃了些東西,和剛剛從回廊那邊走過來的波蒂親吻了下,“看管好孩子,別叫他們在城裏街道上亂跑。”隨即穿戴整齊,在馬提亞與幾名武裝奴隸的護衛下,朝帕拉丁山上走去。

    結果,在克勞狄家後院的夏季餐廳裏,他見到了一個很讓人驚訝的不速之客,馬可.安東尼,正埋首在長桌上的花果與酒水裏,並和沒事人般,與富麗維亞眉來眼去。

    “你個瘋子!”李必達大步走過去,將安東尼揪住。責問說。“你肯定是偷偷從布林迪西逃回來的。你就這麽想勾搭這個寂寞的年輕寡婦嘛!”說著,他指了指被嚇得花容失色的富麗維亞,“那你可以直接和我說,婚禮籌辦你缺錢的話我都可以幫助你,但是現在你在自毀前程,我的護民官兼副將閣下。”

    “不要指責我,你不也一樣,靠著娶寡婦繼承了薩丁尼亞的李必達家族。”安東尼將他推開。“其實在所有人的眼裏,共和國就是個儀態萬方、資產豐厚又容易上手的寡婦,所有人都想把她壓在胯下,所有人!”接著,這個偉岸魁梧的“大力神”舉起了酒甕,咕嚕嚕地牛飲了番,而後帶著悲傷的語氣對李必達說,“前線戰報傳來,我的弟弟蓋烏斯被俘虜了。”

    李必達波瀾不驚地坐了下來,這一切早在他的意料當中。富麗維亞膽怯地站過來,侍奉給他盤子與酒杯。“哦,確切消息是什麽,蓋烏斯死了沒有。”

    “沒有,龐培是不會那麽草率地處死他的,因為他是我的弟弟,哈哈,我安東尼總算還有些影響力,因為內戰爆發後,站在凱撒這邊的高級將領很少,所以大約在龐培陣營那邊,將你我都視為了禿子的股肱。”安東尼有些喪魂失魄地坐下來,而後憤怒地大喊,“是賽特勒斯出賣了他,是優拉貝拉出賣了他,前者帶著側翼的兵馬率先在達爾馬提亞奔逃,後者的艦隊稍微在海上遭受挫折後就放棄了掩護,我弟弟堅持到底,他十分英勇,帶著兵士退守庫裏科塔島,結果利波與馬克西姆斯的艦隊將小島團團包圍,他與三千名兵士沒有出路,才投降的。”

    “也就是說,優拉貝拉帶著四千名十一軍團的兵士,逃回了布林迪西;而那個賽特勒斯則帶著兩千名陸上部隊,逃往了薩羅那或者伊薩了?”李必達判斷和猜測的並無錯誤,並得到了安東尼讚同的回答,就是因為優拉貝拉的船隊跑回來,他才知道這個噩耗。

    那邊,安東尼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般,而李必達則慢慢朝嘴裏送著堅果與李子,在沈著思索什麽事情,一會兒後他才重新觸及了核心問題:“凱撒沒有就蓋烏斯的安危,和龐培做出交涉嗎?”

    “他已經沒有錢了,全部犒賞兵士了!禿子只是說,在戰爭當中所有人都得服從命運女神的安排,也許他馬上在希臘取得勝利後,蓋烏斯會得到釋放的。該死,我要去追殺優拉貝拉,那個混蛋一定是公報私仇,結果事情敗露了,他會在凱撒面前檢舉我的。”安東尼眼睛充滿血絲,大吼著。

    “這就是你像個罪犯和懦夫逃回來的原因?馬可。”

    “不管怎麽樣,你可一定要救我,我回來可不就是來找你的,你先前是如何幫助克勞狄的,現在就該怎麽幫我——我可就這一個弟弟,他長期在鄉下莊園裏,並沒怎麽在羅馬城拋頭露面,長期以來我對不起他,你可要救救他,也是救救我,更是救救我的母親。”安東尼狂亂地搓著頭發,雙肘支在桌子上,跺著腳,這就是他求人的態度,雖然粗暴無禮,但確實是真性情的流露。

    “好了,好了。現在你的當務之急,是攜帶我的信件,回布林迪西去,向狄克推多認罪,並重新為他的軍隊竭誠服務,我估算過了,他懲處你的可能性不大,因為禿子現在正在用人之際。”李必達拍拍安東尼的肩膀,寬慰說,“蓋烏斯的事,我會積極奔走的。”

    這時,克勞狄婭很知時機地出來,手很隨意地搭在李必達肩膀上,“安心,李必達烏斯將軍和共和派那邊的布魯圖、喀西約都很熟悉。”

    “別傻了。”李必達毫不客氣地將前主母堵了回去,但克勞狄婭還是保留著尷尬的微笑,她現在沒有權勢,失去了弟弟,並且先前最恃的容貌也開始老去,實在沒有自傲的資本了,只能老老實實聽著對方的數落,“你這是在促使蓋烏斯早完蛋,因為小加圖的死,我倆只有仇恨了,現在要是布魯圖在我面前,你交給他把劍,他會毫不猶豫地刺死我。對了,倒是龐培的小兒子方面,我可以想想辦法。”

    “你是說賽克圖斯?”在場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李必達說到做到,他很快通過商會的路線,給賽克圖斯送去封十萬火急的信件,“既然在西班牙戰場,我們作為勝利者絲毫沒有為難龐培的降兵,那麽對於蓋烏斯與在庫裏科塔投降的我方三千兵士,也請你多加斡旋。”

    狄克哈強的海港中,當李必達的信件送到時,被俘的凱撒兵士正在惶恐萬分地在灘頭上列著隊,接受勝利者的判處,蓋比努斯、利波,特別是憤怒萬分的比布魯斯,他之所以如此怒火萬丈,不單單是因為先前與凱撒聯任執政官時所遭的奚落和排擠(比布魯斯是個苦命人,凱撒當路政官時他也是,凱撒當市政官時他也是,凱撒當執政官時他也是,但從來都像個落寞的影子,被凱撒的榮耀壓制著),更因為凱撒和李必達在進入羅馬城後,宣布的“首要國賊”名單裏,居然都沒有他比布魯斯的名字!

    沒有什麽,比遭到敵人的無視,更讓人生氣的了。

    “將這些兵士和軍官統統殺掉,祭祀戰神,祭祀海神,把他們的手和腦袋都砍下來,掛在桅桿與帆繩上,來恫嚇那些膽敢為凱撒服務的人。”這就是比布魯斯的建議。

    旁邊,賽克圖斯看完李必達的信件後,哈哈笑起來,又開始說有意思有意思,還沒見識過這麽厚顏無恥請求人的內容,隨後他揚起手表態,“叫這幫人投降,他們大部分不過是被凱撒蠱惑,從高盧地區征來的家夥,和傭兵無異。至於安東尼的弟弟蓋烏斯,也在隊伍裏,把他軟禁起來,不要過分為難。”

    “什麽!”比布魯斯滿臉不信地抗議起來。

    “沒什麽可是,先前凱撒在科菲尼烏姆、布林迪西、西班牙,俘虜到包括我與岳父在內的官兵,都是很客氣地遣返回來,並沒有加以迫害,既然身為共和國的衛士,就沒必要在道德上落後於敵而授人口實。”賽克圖斯說到,雖然龐培的小兒子的話不算是強制性的命令,但在共和派的軍隊系統裏,誰都知道真正說話算話的,只有龐培、西庇阿與賽克圖斯,全是一家子的,這是個“家族式”的軍隊,因為龐培只信任親族和老部下,對那些指手畫腳的元老,包括小加圖在內,他的厭惡程度並不比凱撒要低,在流亡期間雖然龐培供給這些元老的花銷,並不比他們自己在羅馬城時期要遜色,但龐培還是有深意地,將元老的子女親屬統統送往雷斯波斯島,實際等於變相地取得人質。

    就這樣,最終利波與蓋比努斯,並沒有痛下殺手,而是要求這些降兵宣誓效忠,讓人驚奇的是,百夫長當中來自意大利的,都痛痛快快投降了龐培,而倒是許多出身高盧的,拒絕背叛凱撒,但遭到了刎首殺害。

    “隊伍又壯大了啊!”賽克圖斯很是得意地對岳父說,“馬上又能和那個叫李必達烏斯的家夥較量一番了,接下來我的主張是,比布魯斯不可松懈,艦隊要定時巡邏絞殺,因為凱撒的主力隨時可能渡來繼續襲擊海岸城市;而萊利阿斯將軍,帶著兩個馬其頓軍團,分路去奪取奧利庫姆、伊薩與薩羅那,這樣我們不但能堅守住自己,也能威脅到意大利北部地區——馬上戰爭就要更加擴大了。”

    這時,在伯羅奔尼撒漫延的粗糲海岸線上,一艘破破爛爛的船靠岸了,矮胖的男子躍下了舷梯,倒在了海水當中,一會兒他渾身濕漉漉,裹著鬥篷,臉色慘白地蹣跚走了上來,“我拉賓努斯,要在這場悲劇的內戰裏,於這片土地解決自己的困惑。”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20:01
第8卷 第1章 爭分奪秒(上)

    “在一個龐大的社會裏,君主永遠不可能找出最有才華的人來擔任,也不可能符合最大部分人的意願。”——愛德華.吉本+++++++++++++++++++++++++++++++++++++++++++++++++++++++

    風雨呼嘯的海面上,龐培艦隊最高指揮官比布魯斯,面色潮紅,臉色嘶啞,他已經因為年齡過高,疲累過度,淋雨沐風等原因,得了很重的感冒,躺在甲板上,周圍的奴隸給他擡高鬥篷,餵食藥草,但這個全羅馬門第最高的貴族,還是沙啞著嗓子,掙紮著起身,與普通船員一起坐在水窪裏,往外面舀水傾倒,“越是驚濤駭浪,就越要加強對凱撒的防備,他是個狡猾的對手,喜歡出其不意,所有人都振奮起精神來——我早就說過,賽克圖斯那小子不願將俘虜處死祭神,就是對海神的褻瀆,所以天氣才這麽惡劣,咳咳咳咳咳!”比布魯斯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好像肺部全是腫脹的氣體與水,他將艦隊分成了三個縱隊,這些日子毫無懈怠地在達爾馬提亞與阿波羅尼亞海面巡弋,就是要捕捉凱撒可能的渡海艦隊,將這禿子的船只全部擊毀俘虜,而且要模仿海盜,把凱撒本人扔到海水裏餵魚。

    但又是數日過去了,依舊一無所獲,比布魯斯實在是支撐不住,他病倒了,再也無法有效指揮艦隊,自庫裏科塔大捷後。龐培軍隊裏的輕松驕傲的氛圍開始興起。哪怕是利波與馬克西姆斯這樣的宿將。也在心中琢磨:凱撒經過先前的慘敗,被俘虜了三到四千陸軍,海軍船只也損失不少,他本身的艦隊就很貧弱,應該不會再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裏冒險。

    於是,最後奴隸們還是將病重而神志不清的比布魯斯擡起,在狄克哈強下船離了海,送入了阿波羅尼亞城中修養治療。馬克西姆斯則變為城中駐防司令。

    同時,萊利阿斯將軍的精銳馬其頓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迅速北上,開始進入所屬凱撒的伊利裏亞行省,這個行省在凱撒就任高盧總督時,是屬於“陪嫁”性質的小行省,凱撒並沒對這個行省傾註過多的熱情,比如派遣包稅騎士或血腥征討蠻族什麽的,所以景象始終很太平。殖民城市也大多是持親凱撒立場的,所以也就此成為龐培方重點討伐對象。

    於是。就在比布魯斯還在病榻上發燒說著胡話時,海面上的天氣,忽然由前一個月的風暴,轉為了晴天和寧靜。

    布林迪西的凱撒便立刻抓住這僅有數日的好天氣,迅速出軍!

    當時已是傍晚時分,當所有人看到海鷗很輕松地就在海面上盤旋時,並觀察了隱隱出現的星辰後,按照經驗判定了而後數日應該是晴朗無風天氣,凱撒當即就叫所有營地急速動員武裝起來,“趕赴希臘去,迎接最終的勝利,打完一場決戰後,龐培就等於輸掉了這場戰爭,所以不要再貪戀什麽,把行李全部留在這個港口,輕裝上船,人數越多越好,特盧雷亞斯負責留在港口調度船只,所有的船分為兩隊,前隊由我親自帶領。兵士們,只要你們能在希臘取得勝利,那兒的財富就是應有盡有,再回頭看留在意大利的行李,怕是會視如敝帚。”凱撒用這句俏皮話結束了演講。

    “我們願意服從命令與誓言,追隨狄克推多閣下到海洋那邊去作戰。”八、九、十、十一(被優拉貝拉帶回來的)、十二和新征募的二十軍團,一共六個軍團,紛紛行動起來,他們打著火把,登上了船只,忍受著難聞潮濕的氣味,與戰馬馱獸挨在一起,因為他們知道,凱撒是會親自指揮自己的,那就是勝利的象征。

    就在凱撒騎在白馬上,看著兵士們魚貫登船,旁邊他的侍衛長米盧呈言說:“十一軍團和十二軍團還算人數較多的,前者有四千人和四百騎兵,後者(李必達組建的)最強,有六千步兵與一千二百騎兵;但是其余的幾個軍團,因為始終馬不停蹄作戰,傷病很多,現在少的只有兩千人,多的也不過三千五百人,至於二十軍團都是菜鳥,只能當作留守和押送輜重的部隊使用。”

    “米盧你應該明白,我的信心依靠,就在於這些人,我之所以敢渡海去,拋棄後路與龐培陣營作戰,就是因為雖然我缺乏高級將領,但是卻有李必達烏斯、安東尼、庫裏奧、優拉貝拉這樣的年輕俊傑,他們雖然經驗上欠缺,但是卻勇猛果敢,富於忠誠和朝氣——另外我的百夫長隊伍與骨幹老兵,比龐培的烏合之眾要強,龐培的核心戰力就在那幾個精銳軍團,而且自從他從東方凱旋後,他軍隊裏的骨幹因為退役而流失了大部分,並且重新組成的軍隊,因多年不經戰事,並沒有傳說裏那麽強力,並且我們在西班牙就消滅迫降了龐培一百三十個大隊的軍團和同盟軍兵士,他已經沒那麽多血氣了,我們不必被他嚇倒。”

    就在凱撒很有自信地敘說時,那邊夜色下,帶著羞愧面色的安東尼穿著便服,騎著馬緩緩來到狄克推多的面前,但還沒等安東尼說什麽,凱撒就很熱情地朝他揮手,“馬可你這混蛋還等什麽,我在前隊過去後,你就是後隊指揮官,面臨的可是有警覺的敵人艦隊,給我好好把握住時機!”

    那邊,得到凱撒渡海訊息的十三軍團,原本正在往拉文納的北上途中,這時卻忽然停了下來,隨即折返路線,來到了羅馬城下駐屯。

    這個消息,立刻傳到了龐培安插在羅馬城的眼線耳朵裏,結果在當晚,十三軍團的巡邏隊,就抓到了幾名私藏信件,準備將動向傳出去的奴隸——李必達早有準備,所以他要“制造情報”,也就是突然下令十三軍團走出詭異不合常理的行為,誘導內奸登場。

    很快,李必達就動用了“奴隸消火隊”,在拷打密使後得出了情報下,將羅馬城內昔日最有名的交際花,普林西婭給抓捕到了自家的宅院裏來。

    “我們又見面了,您的風采容貌簡直猶勝當年啊,親愛美麗的女士,我還以為當我的軍團當初進入羅馬城後,您就逃難去了鄉下,沒想到您什麽時候再度回歸的?也不來找我敘舊舉辦酒宴,我倆曾是多好的舞會拍檔啊!”看著被自己奴兵死死摁住的普林西婭,坐在坐席上的李必達,帶著毛骨悚然的嗔怪語氣,說到。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20:01
第1章 爭分奪秒(中)

    普林西婭當即就有種被嚇傻的感覺,特別是當她看到簇擁在李必達座位四周的黑人武士時,那羚羊般的眼睛,厚實猩紅的嘴唇和蜷曲細密的胡須,還有黑炭般的軀體時,便想起當年她被克勞狄迫害,求助龐培的奴隸德米特留斯時發生了淒慘被淩一幕,這位美麗的交際花尖叫起來,抓著自己的假發,對李必達大聲求饒,說搶奪他庇主遺產,殺死克勞狄這些事,她不過是個過客角色,絕沒有真的參與其中,還希望對方看在他倆曾經在喀提林叛亂裏並肩戰鬥的份兒上,再次寬恕自己,“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現在就可以在床上侍奉你,或者你的養父,任何人,只要不是這些可怕的黑色人種就行。”

    話音還未說完,普林西婭就覺得後脖子上傳來腥臭的呼吸,那是她的噩夢,扭頭一看,阿爾普居高臨下,像個豹子般註視著她,隨後死死拽住了她的肩膀,將普林西婭的罩衫極其野蠻地撕開,“求求你,行行好,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年紀大了,是經受不住如此折騰的,我可以找出十個哪怕是二十個年輕苗條的舞娘來替代,只要給點時間。”被拉著胳膊與頭發的她簡直語無倫次,亂蹬著腳,徒勞掙紮著。

    結果,阿爾普只是將她摜在台階下的地板上,隨後扔下一支鉤筆和字板。

    “不要這麽害怕,美麗的女士,我可不會再叫你去貽害我的養父了,以為你是這個蛇蠍女人。你的那裏是有劇毒的。但我也不會像猶太佬那麽卑劣。還是那句話。普林西婭我本人和你並沒有什麽不共戴天的仇怨,以我現在的力量,小加圖與杜米久斯尚且死在我的掌心,對付你著實是沒有那個必要。我們還是做個對雙方都有利的交易,先將你給龐培提供情報的事情都自己寫出來,隨後畫押。”李必達站在台階上,命令著說。

    普林西婭的汗珠滴落下來,但她現在別無選擇。原本她在羅馬城瀕臨陷落時,確實逃出了城市,去坎佩尼亞的鄉下躲避,那兒她還是有幾處房產的,後來龐培在撤離該地前,曾經和當地不少官吏、名流留下了暗線,普林西婭也是其中之一,因為龐培許諾將來會讓她的侄子賀拉斯就任騎士,乃至元老,先前李必達坐鎮時。普林西婭的膽子還比較小,只敢在羅馬城裏遙控收集情報。不敢輕身入城。後來,安東尼留守城市時,粗疏大意,她膽子就大了起來,就如同穴居的動物,看到天色已晚,重新出來積極覓食,卻沒想到最後還是落入李必達手裏,現在抵賴是沒有任何益處的——因為李必達是狄克推多在都城的全權代表,可以不經公開審訊處死公民,只要他認為對方違法,更何況自己還是個女流之輩,並且證據都在李必達手裏。

    寫完後,阿爾普將字板送給李必達校驗完畢,隨即又扔下來一塊字板,要求更加冷酷,“把這城裏,和龐培有勾連的元老名單都寫出來。”這個時代的間諜活動還停留在原始階段,是不分什麽上線和下線的,特別像羅馬這種俱樂部和夜宴多如牛毛的地方,簡直就是個“大篩子”,所以普林西婭手裏掌握的人員數量定不會少。這下,普林西婭害怕了,她知道此舉意味著什麽,一旦李必達按照這名單清洗的話,她和她整個家族都要完蛋,肯定會在某個時候,被秘密私刑處死在某處陰溝邊,殺人滅口。

    “哇啦啦!”普林西婭下定很大決心,抓起鉤筆就向自己的喉嚨刺去,但她還是膽怯了下,鉤筆只是刺穿了肌膚,血漫得嘴角與下巴到處都是,待到她再次舉起鉤筆時,李必達一個箭步上前,很輕松地握住她的手腕拉扯下,她就因吃不了劇痛,而落下了鉤筆。

    “這樣可不是個淑女所為!”李必達大聲說道,將她摁住,隨後恐嚇說,“想要死去是要勇氣的,你不過是之前被解放的自由民,沒必要為了共和國權貴的鬥爭而殉葬。如果你再執迷不悟的話,我就將你交給克勞狄婭那裏去,她和安東尼一定對如何活活把你折磨死特別感興趣,也許我能在旁觀賞的津津有味。我再重覆下,只要配合些,你的產業我分毫不動,並且可以給你提供庇護。”

    假發與真頭發混雜一起,披散下來的普林西婭,喪魂失魄地擦拭著身上的血,別無抉擇,只能繼續喘著氣,在字板上刻著名字,完了後李必達滿意地將扈從將證據全部收齊,接著換上了溫和的語氣對普林西婭說:“這不就可以了嗎,我的小松鼠、小白鵝,沒任何人能傷害到你。還有,你還能繼續給龐培送情報,我在金古盧姆給你的‘情報員’安排快船,乘著這段時間天氣上好,在凱撒渡海的同時,將它給送出去。”

    “什麽,可是你!”普林西婭不敢相信,她下面似乎有點明白了,李必達是要用假情報來迷惑龐培方。

    但接下來這個男子說的很清楚,“為表示誠意,我將番號和部署都告訴你,我即日就帶十六軍團趕赴拉文納,那兒有支船隊,我準備與六和十五軍團一起橫渡海洋,去薩羅那地區,與凱撒形成鉗形攻勢——十三軍團,會在羅馬城擔任虛兵,迷惑龐培。”

    “這樣對你有什麽好處!”

    “好處就是龐培會繼續接受你的情報,並且打亂對方在希臘南北的整個布局。另外,我還有個小秘密,那就是在這麽清楚的情報裏,混雜了些不真實的信息,就是拉文納的船隊,其實一次性只能運輸兩千人不到的隊伍過海。”李必達冷笑著,說到。

    看到對方納罕不已,李必達很耐心地解釋說,“但是根據你的情報,我可是帶了三個軍團,所以我可以不費力氣,就讓對岸的殖民城市畏懼投降我,這樣只要少數人馬就能營造大聲勢,為安全建立落腳點與防禦圈創造條件,並且進一步讓蓋比努斯與比布魯斯摸不著頭腦,攪亂他們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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