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5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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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幸運的安東尼(上)

    “無論至於何處,遇男或女,貴人或奴婢,我之唯一目的,就是為病家謀幸福。”——希波拉克底的從醫誓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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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裏特島與羅德島拉出了個軍團,西裏西亞與比提尼亞也拉出了個軍團,其實是西塞羅的殘部與另外個軍團聯組的,塞浦路斯島上那個叫希提烏斯的騎士叛亂,也快被馬爾克盧斯平息,現在希律王與托勒密,都被迫重新朝我們效忠,只有小亞細亞東部的幾個蠻族王國還在頑抗,解決完希臘這邊,就得鎮壓它們!”接著他見無人應答,察覺氣氛有點不對,於是便看到站在房間中央的拉賓努斯,便把佩劍與掛帶往小幾上一扔,隨後伸出手來,對拉賓努斯說,“你是誰?沒猜錯的話,就是我父親委派來的那個人?”

    “是的,其實我原本是極力希望您父親能親自來鎮守局面,但他還是有所猶豫,在他眼中過於高估了西西裏的庫裏奧,而忽視了凱撒真正兇狠的助手,李必達烏斯。所以您父親只是派出他的岳父西庇阿,前往小亞去征募更多軍隊,收取更多貢金賦稅,卻沒有對敵人的人事安排做出應有而敏捷的調整。”拉賓努斯說,“而我在這兒,負責面對幾位高級指揮官的臉。”

    “臉”使用了雙關語,既是指當面談話,也是指看某人的臉色。但賽克圖斯這個“小雷神”對這些東西不是很感興趣。也沒聽出來。但是“李必達烏斯”的名字吸引了他的註意。便對拉賓努斯說到,“你先前可是凱撒的首席副將,那就說說你對現在戰局的看法。”

    “可惜剛才我說了,沒人願意聽。”拉賓努斯冷冷地說,其實心中也帶著很多的憤懣與委屈,就工作環境來說,他永遠都認為在凱撒的手下是最得力的,因為這個統帥作為軍隊頭腦。向來都是自己做出明確規劃,你再加以彌補與執行就行,但在龐培這邊,原本嚴肅直接的軍事方案,往往被各種人際關系攪合得面目全非。

    賽克圖斯大概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便很豪氣地向他保證,盡管將方案說出來,其余方面我會來調節。

    於是拉賓努斯繼續闡述下去:我的核心意思只有一個,那就是一定要去增援奧利庫姆。

    “凱撒的騎兵已經封鎖了艾格拉提亞大道,我們的北部軍團是繞道回來的。我希望這位閣下可以明白這一點,我的兵士可沒有翅膀。”那邊蓋比努斯總算是有了反應。

    但拉賓努斯沒有理會他的詰難。而是自顧自地將增援的理由說下去,他指著沙盤地圖說到,“奧利庫姆是我軍在北部海岸唯一殘留的港口,科庫拉城則是南部的,它倆恰好可以構成比布魯斯艦隊的巡航端點,只要有這兩個城市船塢與物資的支持,比布魯斯就可以無限地封鎖住亞得裏亞海,因為凱撒的艦隊實在是太過貧弱,恰好能發揮我們最大的優勢。如果失去奧利庫姆的話,我們就等於喪失了伊利裏亞與伊庇魯斯所有沿岸的港口,凱撒甚至不用艦隊,只要使用他的陸上軍隊,將占據的港口給守衛牢固,比布魯斯艦隊從科庫拉出來後,就到處也找不到補給地點,只能做單線往返,這樣有效的巡航距離等於縮短一半,如果強行增加巡航距離,在海面上疲於奔命?毫無糧秣與靠岸的地方?諸君,我不是比布魯斯閣下,但我可以肯定他絕不希望出現這個局面。”接著,他繼續下定論說,“一旦我們的艦隊喪失作用,那麽凱撒與李必達烏斯,便可以利用鞭長莫及的遙遠的北方港口,比如伊薩,比如薩羅那,替他們運兵渡海,甚至可以從達爾馬提亞的陸路輸送軍團,這樣希臘區域我方的劣勢會越來越明顯,所以時間有限,我們萬不可以錯過這個機會,請大家放棄冬營這種拖延時間的想法,也不要寄希望於外國征募來的軍隊,大家都應該知道,決定戰局的,凱撒那邊就是從事高盧戰爭鍛煉出來的老兵,我方也是一樣!只有那個李必達烏斯所統帥的由外國人組成的軍團番號需要格外註意,他是個極度古怪刁鉆的將軍,屬下的戰鬥力無法用正常思維衡量。”

    “可是,利波與比布魯斯已經突襲布林迪西港了,我估計凱撒僅剩的艦隊也要完蛋,為什麽我們還要冒著承擔犧牲的危險,去主動攻擊他呢?為什麽不等他海路被切斷,自取滅亡呢?”蓋比努斯再也忍受不了,有人來質疑他先前的布局,便起身喊叫指責起來,“凱撒即便加上北線的別動軍,也不過兩萬人,就算他取得奧利庫姆城又如何?馬上就是難以航海的隆冬季節,只要冬營一結束,我方軍隊整訓過的數量、質量與後勤,都足以碾壓凱撒這些可憐的兵馬!”

    “如果你還相信我曾經追隨那個男子整整十年以上光陰的話,那就該相信我的話——不要在他面前露出任何破綻與猶豫,哪怕只是一瞬間,不然!”拉賓努斯突然,將剛才小雷神扔到小幾上的劍搶過來,朝沙盤上一插,這聲聲響震動了在場所有人,然後他松開了手,劍柄依舊在微微發抖,“不然,你就已經死了。”

    眾人都啞然,隨後拉賓努斯表情重新恢覆平靜,說“如果我沒預料錯的話,比布魯斯對布林迪西港的突襲必然以失敗而告終,而能挽救局面的只有我們——進兵援助奧利庫姆,留住我們在海上優勢的火種。”

    最終,還是小雷神賽克圖斯點點頭。

    就在拉賓努斯表述自己計劃的同時,比布魯斯的龐大艦隊已經出現在布林迪西前的海面上,他們又親手俘虜了一艘剛剛出航,企圖前往對岸給凱撒運去補給的商船,這船並非軍用船只,但比布魯斯還是當著沿岸所有民眾和軍隊的面,將船主全家統統殺死,連尚在繈褓的嬰兒都不放過,船主在臨死前,在皮革上高聲劃下對比布魯斯憤怒的詛咒,於是雙手被砍斷,屍體被扔進海水裏。

    “利波,馬克西姆斯,你們還等什麽!占據前面的那座小島,今晚我們艦隊就在那兒稍微休息下,讓他們感受極度絕望的夜晚後,次日就駛入港口,徹底毀滅這個城市和所有的人!”比布魯斯喊完指令後,又抽著肩膀和後脊,猛烈地咳嗽起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20:06
第5章 幸運的安東尼(下)

    隨後,馬可.安東尼蠻橫地獨霸了布林迪西幾個軍團的指揮權,他自認為有這個資本,雖然特盧雷亞斯與優拉貝拉,都憤怒地送出了書信,在凱撒面前彈劾他,但“幸運的安東”根本不為所動,他還是認真而極有朝氣地籌備著渡海事宜——訓練槳手,調集船只,甚至紮起了木筏,在上面綁上皮囊,要求兵士“一次性渡過去,甲板上沒有容身之處的話,我和你們就坐著這個過去!”

    另外,回航途中的比布魯斯,還不知道凱撒與李必達圍攻奧利庫姆的事情,只知道己方遭受了巨大的苦難——缺乏柴禾生火取暖,也缺少皮革作成甲板上的列棚遮擋風雨,更痛苦的是沒有淡水,但比布魯斯還在堅持著,下雨時他號召船員收集雨水,晴朗時就刮下皮革列棚上的露水,全員平均分配,他雖然身為最高指揮官,也同甘共苦,絕不多喝一口水,這讓他的健康急劇惡化,他感到先前被自己殺死的那個私人船主的鬼魂來作祟了。

    “我尚且不憚當面取劍殺死你,難道還會畏懼你那卑微可憐的鬼魂!滾去吧,我的劍刃是為仇敵凱撒準備的,你並沒有一試的資格。”有時候,在白日的航程裏,比布魯斯就起身,握著劍柄,臉面消瘦如骷髏般,大喊著。

    他已經陷於了譫語狂悖的狀態。

    這時,艦隊來到奧利庫姆附近的海域,準備入港,但所有人驚恐地發覺。凱撒果然如拉賓努斯所預料的那樣。抽調了大批的騎兵與步兵。駐屯在奧利庫姆城的四周和岸邊:比布魯斯的艦隊既不敢進入城市裏坐以待斃,也沒法子靠岸取得補給,只能揚帆在朝科孚島方向跑去,這個幾乎是災難性的結局,因為沿途的狄克哈強、阿波羅尼亞都在凱撒手裏,這支船隊在沒有任何補給的情況下航行著。

    在抵達科孚島前一天時,比布魯斯死在了艦橋上,他的奴仆扯開他的衣甲。準備給他塗抹油膏時,發覺他生前因為高燒和瘧疾,整個軀體已經宛如一堆幹柴,像只水窪裏的蒼白的死魚。

    “比布魯斯堅持戰鬥到最後一刻了,雖然他是我的宿敵,雖然他的能力我看不起,但我還是會抱著敬意,他到死都還是高傲的羅馬貴族,給他的家族送去吊唁。”當前線的凱撒得知這個消息後,發自內心而傷感地說道。

    待到比布魯斯的船隊抵達科孚島與科庫拉城後。船員與槳手死亡者有三分之一,其中包括最高指揮官。幾乎所有人都是因為缺少營養得病而死的。

    但是所幸的是,船只並沒有太大的損失,只是需要前往船塢修繕,隨後蓋比努斯成為整個希臘戰區海陸最高的指揮官,他就將艦隊一分為二,分別交給利波與馬克西姆斯,要求他們在休整完畢後,即刻繼續巡弋作戰。

    當凱撒的急信來到圍城陣地時,李必達正在指揮砲兵分隊,熟悉“薩蒙托加”的運用,因為按照波普的說法,不少兵士對這種新奇武器的熟練度還不足,另外它的彈藥也不像騎兵砲與野驢拋石機那樣通用易得,需要用特制的木材造就,當然更為棘手的是,在軟木火箭上的燃燒配劑的調制也是個覆雜的差事。

    當看著軟木火箭不斷飛入奧利庫姆城內,燃起熊熊烈火時,李必達就對薩博說到,馬上得叫昔蘭尼的煉金術士的隊伍齊全起來,多從希臘、朱迪亞和埃及搜羅這樣的人才,“我不會因為這個武器來自龐培那就不加以改良,我對新的薩蒙托加的要求是兩點,一個是改進配方,讓它在飛行的末期可以適時更猛烈燃燒乃至爆裂;還有一個,每門薩蒙托加的管道還要增多,不然就達不到齊射震撼的作戰效果。”

    接著,他收到了信件,凱撒又在其上訴苦,說自己手頭上能使用的人馬,不過四五千人,他虛張聲勢的戰術最初對蓋比努斯是有效的,一度嚇得對方坐擁數個軍團但卻準備冬營,但現在聽說拉賓努斯來了,局勢變了,兩個龐培軍團正在逼近,而且可能在將來會有更多。

    “所以我想賭一把,抽出圍城的主力,好歹湊齊八千人,前往阿普蘇斯河,截住敵人,不讓他們沖進來。策略上,我準備用和談拖延時間,聽說你第三次俘虜過龐培的工程總監馬基烏斯,可以利用他當工具。”

    於是,李必達悄悄從人馬裏抽出了三千人其中包括所有的阿格瑞安人,疾馳了一晚上,到一座叫布加羅圖姆的城鎮,與凱撒會合。

    “軍隊糧食和兵員都很捉襟見肘,即便是冬營,也會有人熬不下去的,但這些老兵在我眼裏,可是比等重的金子還要精貴。”在布加羅圖姆城裏,凱撒帶著幾位騎兵,與臉色有些疲倦蒼白的李必達一同並轡,沿著阿普蘇斯河的河岸,對著對面龐培營地哨探,“兩個滿員軍團,龐培下達法案,將從希臘和各個島嶼征募的異族人,都整補進去了,想想也是可笑,龐培居然在做和我一樣的行為。另外,他們還有近四千名雇傭來的弓箭手、投石手,加在一起共有兩萬人規模,而我們的力量只有他們一半還不到。”

    “堅持下去,只要扼守住街道與這座集鎮,拉賓努斯他們就越不過來,也談不上救援奧利庫姆。”李必達的答覆很簡單。

    “只有寄希望於對岸的人馬了,你後繼的軍團什麽時候能來?”凱撒試探著問到。

    “和布林迪西同時,閣下,只要風向改變,風勢變緩,大家一起橫渡,所以必須得在伊庇魯斯地區提前征集糧食。另外,我的建議是,一旦援軍抵達,也要放棄冬營,立即與龐培軍決戰。”看來,李必達的想法和拉賓努斯相同,雖然沒有處在同一陣營裏。

    這時,望著冬季荒蕪蕭索的阿普蘇斯河,凱撒陷於了沈默,他不是不理解李必達的請求,但是一旦取消冬營,必然會面對百夫長與兵士的犒賞索取,這樣他們才願意作戰,但現在負債累累的他,又該怎麽辦呢?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20:07
第6章 各翼(上)

    “非常時期,謊言總是比事實更快一步來到人們面前。”——阿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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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務之急,還是要控制住對岸龐培軍的勢頭,不然憑借這個小城鎮,想要與他們一較高下,憑凱撒的兵力還是十分困難的。

    更何況,在拉賓努斯的整飭和努力下,不光前線兩個軍團,萊利阿斯的第一與第二軍團也分別南下,準備隨時加入戰陣。

    所以凱撒要的是場和談,來拖延時間,但是在暗中他卻和首席副將李必達聯合署名,要求意大利的軍團盡快渡海過來,凱撒這次的措辭十分嚴厲,“你在布林迪西海戰裏,越權驅逐其他官員將軍的行為我已經聽說,你的懲處完全取決於你在未來一個月內的表現,若是你能將三個軍團乃至更多的運到阿波羅尼亞,我就將特盧雷亞斯送回西班牙,並叫優拉貝拉回羅馬城擔任護民官,你將任何懲罰都沒有。假如你再拖延,你將被狄克推多的斧頭執行死刑,滯留在布林迪西所有軍團都將執行十抽一,也許現在你們就可以準備好簽了。”

    而李必達也向拉文納的六、十五與十三軍團發去急信,“不要顧惜任何代價,我也對船只數量和天氣情況不感興趣,我只要你們帶著所有的兵士,盡快來到,不然你們就是等於遺棄狄克推多和執政官。”

    隨後,在次日淩寒的早晨。披著獸皮大氅。鎧甲上開始結霜的李必達。親自作為首席副將也是凱撒的代表,帶著赤著腳的麥德捷衛隊,來到了阿普蘇斯河的凸出河曲處,對面的龐培軍兵士立即開始騷動起來,當阿爾普持盾牌站在李必達人馬前時,被他勸回去了,“我知道你的不安,阿爾普。但是我們這次是作為和平代表而來的,即便對方射來矢石,也不可以冒然加以還擊。”

    那邊的河岸砂土上,一列列龐培軍的兵士都在百夫長的呵斥下,站起來,將盾牌按在腳下的泥土裏,這是種半警戒的姿態,這表明他們起碼還沒接到攻擊的命令,“把十軍團的首席大隊壓過去,站在李必達烏斯身後。因為在談判中,場面和氣勢是需要均等的。”後面兩個弗隆的營地裏。凱撒與扈從們騎著馬,看到這一幕,便如此吩咐說,接著打著雲雀旗標的十軍團第一大隊,立刻將隊形往前移動,隨後呼呼啦啦站在了李必達的馬後。

    雙方就這樣全副武裝地隔著河水對峙,一會光景後,幾名龐培軍的高級指揮官才出來,打頭的蓋比努斯對著李必達烏斯呼喊到,“我識得你,當年拿著我的敕令征伐埃及與昔蘭尼的人物就是你,很可惜你現在在敵人陣營裏,而且是快要滅亡的一方。”

    “這樣下去的話,滅亡的只會是整個共和國,狄克推多閣下從意大利,到西班牙,再到希臘,就是希望能和格涅烏斯.龐培開誠布公地,當著所有兵士和民眾,就國家的前途做次面對面的和談。”對面馬背上的李必達回喊到,隨後他看到了,同樣騎馬在蓋比努斯身後的拉賓努斯,從對方的臉面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蓋比努斯與身邊的將佐互相對答了幾句,接著他帶著傲慢的語氣,“和談,對不起,請問貴方有任何和談的資格?”

    “就算森林裏的盜匪,與海洋裏的海盜,都能和羅馬人談判,為什麽兩支共和國的軍隊與公民間,不可以談?”

    “那你的意思,是承認你們只是群盜匪了?”蓋比努斯心情好極了,他身邊的人也都哈哈笑起來,但拉賓努斯還是沒笑,接著這位前任執政官繼續呼喊道,“那就先叫凱撒除去那個僭越的狄克推多稱號,簡直是大逆無道的罪過。”

    對面的李必達並沒有發怒,他很沈得住氣,只是說“獨裁官的稱呼,雙方都是不得已而為之,這點可以在和談內容裏具體商議。另外,我們甚至可以在達成共識後,雙方在規定的時間內,一天,二天,也許是三天,統一在阿普蘇斯河這兒解散武裝,罷戰歸還共和國安寧。”

    蓋比努斯左右扭頭,看了看身邊的許多元老,所有人開始激烈交談起來,但因為相隔太遠,只能聽到喊叫,但沒辦法聽清楚他們究竟在討論什麽,但李必達可以肯定,對方的話頭出現了松動傾向,因為現在不光是羅馬人,就連被卷入內戰的希臘、馬其頓與小亞地區,逃亡元老、各邦國王與形形色色城市,都在驚恐裏不可終日,這兩個怪物如果能互相妥協,總比戰爭要強十倍。

    “和談的代表,就是你嗎?”最終,蓋比努斯喊到。

    李必達點點頭,隨後他明白了,就吆喝著坐騎,慢慢地帶著衛隊淌過水去,那邊龐培軍的一名號手舉起軍號,吹出了悠長的聲音,這就是要求大家不要隨意對對方的使者發起攻擊。

    十月中旬的河水已經開始變寒,李必達覺得坐下的馬匹不斷地小幅度地聳動,對面幾千只眼睛死死看著他,不由得覺得背脊也在發涼,身邊的黑人衛隊,都是光著腳跳入河水裏,許多人到了轉筋地步,但還是強忍著,跟在司令官的身後,尺寸不離。

    而後他渡過河,就立在河岸邊,便準備與蓋比努斯談話。

    結果,人群裏拉賓努斯突然出來,對李必達說,“我譴責你們那虛偽的和平,我們可不是任人欺騙宰割的蠻族,就像凱撒在高盧所做的那樣。”

    “拉賓努斯,抱歉。在凱撒的軍隊裏,我是取代你的人,而現在貴軍也是蓋比努斯閣下為最高官階,所以這場和談裏我想詢問你是否有發言的資格。”李必達感到對方是來攪局的,便想盡快將他給趕走。

    “我現在是得到龐培閣下委任的,對這支軍隊同樣具有最高指揮權,現在我可以闡述萬分清晰的結論——那就是帶著你從頭到尾的虛情假意,滾回河水的那邊去!”拉賓努斯大喊道。

    “我再重申遍......”李必達也火起來,指著拉賓努斯剛準備說到,身旁的阿爾普猛地將他拉下馬來,接著黑人衛隊紛紛舉盾,因為在拉賓努斯的身後,許多事先得到指示的兵士,猛地拿出弓箭和投石索,矢石從四面八方雨點般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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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各翼(中)

    “你這個毫無教養和誠信的家夥,這就是你對待保護你家鄉恩人的做法?破壞和平的人,是你們!”在衛隊層層盾牌保護下,朝後退卻的李必達,將手指向對面所有人怒斥道。

    這時,雙方陣營的兵士都發出了很大的噓聲,而拉賓努斯也高喊道,“回去將凱撒的腦袋取來,共和國才會有真正的和平!”

    待到回到對岸時,李必達的馬匹被射死了,他的衛隊也有許多人受傷,凱撒方的所有兵士與百夫長都怒發沖冠,表示要與這種毫無理性可言的敵人決一生死,但只有凱撒面色凝重:因為他知道談判已經單方面破裂,那麽拉賓努斯實際上等於挾持了所有人,馬上就會強渡阿普蘇斯河,向他進攻的。

    “必須在安東尼來之前,撐住局面!”這是凱撒的話語。

    當將佐詢問是否要從奧利庫姆的圍城部隊裏抽調更多人時,被凱撒回絕了,“諸君,我著眼的是整個世界的戰局,而不是個人一次性的安危得失,即便這次戰事我方失敗,但也要沈重打擊敵人,讓他們難以靠近我方的底線防禦。”

    這時,營帳內李必達提出了建議,他對凱撒趁機說:“要是當初,西西裏總督庫裏奧能夠提供給我們足夠的木材就好了。”

    這句話說得聲音不大,但是卻擲地有聲,猛然讓凱撒的心中,湧現出對庫裏奧的不滿與憤恨,其實凱撒算是個寬宏的人物,當年克勞狄勾引他的妻子。李必達多次私下對他預先沒有設定的目標開戰。包括在布林迪西港安東尼驅逐同僚獨掌軍隊等事件。他都一笑了之,在羅馬城內哪怕是西塞羅或瓦羅公然發表言論和書信抨擊他,他也大事化了。但是凱撒有個準則,有種過失他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諒解,那就是因為私欲或者愚笨,破壞他整個戰略計劃的。

    而李必達的話語說得也很巧妙,“我們”一詞,顯然指庫裏奧不單處於爭權的私心。拒絕了他前往西西裏指揮軍事,也貽害了現在的渡海計劃,因為誰都知道凱撒最緊缺的就是船只。

    效果那是立竿見影的,凱撒的嘴角抽搐了兩下,而後他又看看李必達,對方似乎根本是無心之說,很快就將話題岔到了馬上如何在阿普蘇斯河與布加羅圖姆阻截敵人攻勢上面去了。但是,聽者絕對是有意的,原本就埋在心中的念想瘋狂滋長起來,凱撒忽然打斷了所有人的議論。來了句,“你們說。現在在希臘區域,既然我親身在此,而敵人又占據了巨大的優勢,那麽龐培會不會在隨後親自渡海來到這兒,獲取殺死或俘虜我的榮光?”

    這句話後,所有的人都啞然了,隨即他們在心裏不得不承認:依照格涅烏斯.龐培的性格,這樣做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但是副將卡勒努斯勸解獨裁官說,“也許龐培會如此想,但是庫裏奧閣下正在西西裏訓練軍團和艦隊,並嚴防死守著,龐培也不敢貿然從阿非利加渡海來到這兒的。”

    “嚴防死守?我多麽希望全西西裏的森林都被他砍伐做成了龐大的艦隊,但先前龐培小兒子的船只,就是大搖大擺從烏提卡,到阿波羅尼亞來參戰,俘虜了我方大批艦船的——事到如此,我還能指望庫裏奧這個人嗎?要知道,他是在我越過盧比孔河前,才投入我方陣營的。”凱撒最後那句話,似乎決定了什麽,隨後他喚來貼身的奴隸,口述了一則訊息,“庫裏奧在西西裏也坐擁四個軍團了,卻對整個戰局沒有任何成效,是的,就將我的這個意思寫進去,表達清楚。我當然理解庫裏奧的忠忱,但是也請庫裏奧了解我的焦灼不安。”

    這則訊息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叫庫裏奧盡快出兵阿非利加,來減輕這邊的壓力,或者說是牽制住龐培。

    但是庫裏奧照不照做,那是另外一回事了,現在既然訊息已經述就,下面凱撒要靠的是武力來賭博,那就是在布加羅圖姆城前,和滾滾逼來,企圖救援奧利庫姆的龐培軍決戰!

    次日清晨時分,凱撒將所有的軍隊,大約八千人左右,主要是十、十一和李必達帶來的十六軍團部分人馬,分成了三翼,這次他並沒有留下預備隊,因為手頭沒有多余的兵力,而且橫亙戰場與街道的阿普蘇斯河實在是太長,並且水流勢頭也非常和緩,雙方兵士每日在巡哨時,都能隔著河岸互相打招呼,凱撒實在是沒法子做重點守禦,而恰好是對方可以發揮軍力數量優勢的理想地區。

    同時,萊利阿斯帶著“潘神軍團”,也從街道風塵仆仆地趕了上來,如此的話蓋比努斯與拉賓努斯,就擁有了整整四個軍團的力量。即使潘神軍團在先前的薩羅那戰事裏蒙受了相當的損失,但就算這樣,拉賓努斯手頭可以指揮的人馬,也有近兩萬五千人,並且得到龐培小兒子支持的他,在前線調度方面,也不用受蓋比努斯的掣肘了。

    凱撒的三翼,自己與十軍團老兵在一起,占據了街道和城堡的中央位置。李必達負責左翼,那兒靠近綿延的山脈,並且用高處可以提供掩護。而副將塞勒斯特所領的十一軍團,則在城邊靠著河川稍後的平原,與凱撒互為犄角之勢。

    那邊,龐培軍也迅速調動起來,“不愧是拉賓努斯,不愧是我曾經的首席副將,他在指揮技巧上完全無懈可擊,即便他才接受這支陌生的軍隊。”凱撒在觀看敵方陣勢交替錯動時,不由自主地感慨起來,當然按照他自己的部署,他最希望的是——拉賓努斯會將主力隊伍放到自己的左翼上來,因為那兒應戰的李必達,可以發揮地形的優勢,更好的阻擊住敵人。

    “是這樣的,是這樣的!”隨後凱撒興奮地騎在馬上,大喊起來,因為拉賓努斯將兵力投入到了己方的右翼,因為那邊看起來縱深最深,看來他們要在李必達的陣勢前吃苦頭了!

    龐培在希臘與馬其頓的軍團,軍號使用的是斯巴達人最喜歡用的笛子,而不是羅馬軍隊常用的銅號,於是在一陣有節奏的笛聲裏,同樣分為三翼的龐培軍隊,踏著齊整的腳步,涉過寒冷的河水,浩浩蕩蕩並且有條不絮地朝著布加羅圖姆城方向攻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20:08
第6章 各翼(下)

    龐培軍的沖鋒在拉賓努斯的組織下,既不散漫蠻勇,也不猶豫不決,大約冒著凱撒軍射來的箭矢與投石,僅僅花了半個白日刻,就有序地渡過了接近三分之一的人馬。“不能再叫敵人渡來更多的人,看來我方是他們的主攻一翼,把渡過河的壓迫到岸邊消滅掉!”山坡上的李必達,下令掌旗官豎起十六軍團的半人馬旗標,而後號手們列成一排,吹響臂彎裏的c字形軍號,與對面敵人悠揚的笛聲互相應和,隨即阿格瑞安人勇猛地三三兩兩沖出陣列,將手沈下,有的站立,有的半跪,急速呼呼轉動著投石索,這點有些讓李必達感到意外,其實他在穿越前玩遊戲時,總是以為投石兵是在頭頂上盤旋投石索的,但現在送算明白了,人家是側著身子,弓著腰,將手保持與腰部平行的距離。

    但是飛石一旦密集起來,殺傷力比箭矢要厲害多了,這種東西在精熟的山民手裏,能在五十羅馬尺開外擊發,將城墻砸進去個乒乓球大小的凹陷,至於到了人的身上,頭開背折並不是胡說,輕點的也會骨折。

    瞬間阿格瑞安人,每個人就擲出去了三四顆石塊,龐培軍兵士以各種姿勢,或者抱著腿子,或者捂著脖子和額頭,有的就無聲無息地,快速倒下了一片,而隨後的兵士稍作停頓,整理好隊列好,就吶喊著重新在笛聲裏,潮水般壓了上來。

    因為最後面指揮他們的,恰好是李必達的仇人,萊利阿斯將軍。

    而李必達當然也知道。他面對的。應該就是龐培軍的刀鋒精銳。

    這時。整個阿普蘇斯河的雙岸,和灘頭,都是相同裝束的羅馬共和國兵士,在互相角力廝殺,內戰雙方動用的,也都是各自最精銳的主力,凱撒的是在高盧賴以成名的“巴克斯”第十軍團,而擔任在其正面對戰任務的龐培方。則是名聲和資歷更老的“拉洛科尼亞”軍團,也是馬其頓行省第一軍團,這兩個軍團,先前在蘇拉的麾下,都曾在希臘直至小亞的東方作戰過,包括先前路庫拉斯最器重的其他軍團,大部分也被龐培收羅到自己的隊伍裏,所以這次戰鬥,簡直就是昔日同袍間的自相殘殺——許多服役超過二十年的老兵們,都在呼喚著對方的名字。接著毫不猶豫地將短劍再刺入對方的胸膛,當然他們相信。換做對方也是會做同樣的行為的,鮮血和死屍擁塞住了河水。

    那邊,李必達的猛攻猛打,收取奇效,他先是使用阿格瑞安散兵攪亂了潘神軍團的兩翼,隨即親自帶著騎兵打頭陣,順著山坡憑借地勢,肆意蹂躪著散亂不看的步兵,一度將對方逐退了一個多弗隆的距離,但是在亂戰當中的李必達,頭腦也在轉動著,他隱隱覺得當面之敵不對,他和潘神軍團交過手,當然有豐富的經驗感覺,這個軍團什麽時候面對騎兵沖鋒時這麽弱了?先前在薩羅那城下,李必達毀城突襲的的重點,也就是萊利阿斯的攻城器械和蠻族仆從軍而已,至於潘神軍團的正規兵士,李必達事先多次強調了,“不要去硬碰,損失兵力而已。”

    但是這次?

    看著滿地死者那單薄粗糙的裝具與鎧甲,李必達似乎明白了什麽,這是拉賓努斯的奸計!

    其實拉賓努斯在右翼布陣的,只是舉著潘神軍團的鷹旗而已,而後他當然能把握李必達的心思,所以又將“冤家路窄”的萊利阿斯派到這邊來當煙霧彈,而實際上這麽多隊伍,許多不過是臨時召來的輔兵冒充的,塞薩利亞人,色薩利人等等,而這時拉賓努斯親自帶領著己方的左翼突了過去,當然他的當面之敵,是凱撒的十一軍團,將領是卡勒努斯。

    其中拉賓努斯的左翼,有一半原本是隱藏埋伏在營地裏的,現在瞬間全部沖出,勢不可擋地撲過來。塞勒斯特的十一軍團,本來是李必達在征戰博斯普魯斯王國時一手帶出來的,但當他交還給凱撒後,這個軍團就蔫吧了,在阿庇斯的統領下,還能打打側攻任務,現在則幾乎是“常敗之師”的代名詞了,和同樣在輔兵軍團序列裏的十二、十三、十五、十六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所以,拉賓努斯采用了障眼法,實際上還是將主攻安在了倒黴的十一軍團頭上,即“擲閃電者”軍團,四千名軍團兵士,根本抵擋不住如狼似虎的進攻,開始瞬間潰散,拉賓努斯一個突擊,就將他們驅退了一個多弗隆,後續的大隊兵馬正陸續趕來。

    這樣,在開戰後兩個白日刻,戰場的態勢出現了如下奇特的態勢,凱撒的左翼將龐培的右翼擊敗,突了出去;而凱撒的右翼卻被龐培的左翼擊潰,丟失了陣地;至於中央,一直在處於殘酷的絞殺對峙狀態,說是一進一退並不為過。

    接下來,一個白日刻內,雙方的左翼,都在努力地做挾擊的戰術,拉賓努斯企圖繞到凱撒暴露的側翼去,而李必達則帶著騎兵,對龐培軍後腰部位不斷發起沖鋒。

    關鍵時刻,凱撒的另外位副將卡勒努斯,不顧事先的軍令,脫離指定的圍城位置,帶著十二軍團首席大隊馬不停蹄趕過來,將拉賓努斯的攻勢給堵住,這才挽救了凱撒的中央部隊。

    這時,狂風突然大作,卷起山那邊的砂土,彌漫在整個軍隊兵士的上頭,大家咫尺之內也無法辨清敵友,只能各自退兵。

    但毫無疑問,雖然主力陣容沒有完全崩潰,但是凱撒在戰術層面上是輸掉了,他在當晚就焚毀了前線營地,帶著十軍團,其中許多人受傷,退回了布加羅圖姆休整喘息,並且命令李必達所部繼續堅守住既得的陣地,因為他不想讓拉賓努斯能太從容地圍住自己。

    這時候,黯然退回城中固守的凱撒,對拉賓努斯再也提不起欣賞之情了,人都是這樣,不管是敵是友,你欣賞對方是因為他還沒給你帶來傷害而已,當傷害化為事實後,也許剩下的,便只有恨了吧!

    “也許拉賓努斯現在被我俘虜,我也會當場砍下他的人頭的。”凱撒說。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20:08
第7章 巧舌如簧(上)

    “皇帝的諭令與禦法,就如同兩把利斧,將古老法律的森林砍伐得幹幹凈凈。”——德爾圖良諷刺羅馬皇帝的專權

    +++++++++++++++++++++++++++++++++++++++++++++++

    當然高地上的李必達也沒有閑下來,他叫大部分兵士沿著駐紮的高坡修起了工事,而後站在高處往四周眺望,狂風漸漸緩和下來,但布加羅圖姆城那邊昏濛的天色下,廝殺聲依舊激烈,看來拉賓努斯見天氣轉好後,堅持窮追猛打,要爭取將凱撒和他的部眾合圍在這座城鎮當中。

    靜靜觀測了會兒後,李必達便將薩博與漢斯克喚來,交給他們一個任務,那就是帶著五十名騎兵,直接從我軍的陣地,不要停留,順著山脈直抵布加羅圖姆,而後再到卡勒努斯將軍的營地,走個來回,一邊繪制精確地形,並且交代給凱撒與卡勒努斯各自一些言語。接著,李必達又將奧塔基利烏斯給喚來——這位薩羅那城的年輕人,自從上次戰鬥後,就停留在他身邊擔當幕僚。

    “同樣的,現在你依舊有個任務,這個任務若是完成的好,將取得比上次薩羅那城保衛戰更加卓越的功勳,我會在狄克推多閣下面前推舉你,你知道我這人從不說謊。”李必達說著,將一袋金塊擺在奧塔基利烏斯的面前,對方接過來掂量了下,大約是五個塔倫特,而後李必達又扔來個大的。“剛才是你的賞金。現在這個是活動的費用。有二十個塔倫特。”接著他說出了任務的內容。

    誰想到,奧塔基利烏斯說到,“二十塔倫特,是不足以說服對方的!”

    “說服是不需要錢的,我的朋友,我對你的辯辭極有信心,另外對方陣營裏的破綻,我想剛才說明的非常清楚。我方就是要利用這一點。”李必達鼓勵他,“這些錢,是供你牽線搭橋用的,所以數目不會很大,但是卻會發揮很大作用。”

    因為,李必達擅長在一些不起眼人的那兒,發掘匪夷所思的功效。

    最終,勇敢的奧塔基利烏斯,在營地裏騎上一頭驢子,在幾名老兵的護衛下。晃悠晃悠地走下了山坡,隨後沿著李必達所指示的。順著阿普蘇斯河,朝龐培軍的大營走去。

    李必達果然對他交待的沒錯,直著走是不可以的,因為對面是萊利阿斯的營地,他抓到奧塔基利烏斯的話,只會直接將這個倒黴鬼處死掉;往布加羅圖姆那兒走也不行,白天激戰竟日的拉賓努斯,在新占領的地區宿營,並且設置下了密集的崗哨。所以李必達交待他斜著走,直接向對方最高主帥蓋比努斯的營帳方向走去。

    無意外的,在蓋比努斯的營地外,他們被巡哨的敵方兵士給圍住,奧塔基利烏斯急忙在驢背上,大喊他是“抱著和善的目的”來的,“即便先前的和談,被你們的那位叫拉賓努斯的將軍給打斷攪合了,但是凱撒依舊希望單獨與蓋比努斯閣下談些事情。”

    接著,奧塔基利烏斯掏出幾個裝滿銀幣的錢袋,給對方領頭的,這下氣氛才算是緩和起來,但是接下來當兵士們要牽他去主帥營帳時,奧塔基利烏斯卻請求說,“讓我先見您們的工程總監,馬基烏斯閣下,我與他分外熟稔,希望他能夠協助我,將和談進行得更加順利。”

    馬基烏斯的營地稍微靠前,因為他知道,馬上肯定要強攻對岸的那座城鎮,他身為工程總監要隨時候命,指揮建造攻城器械。但當奧塔基利烏斯帶來了李必達的口訊,站在門外,叫他的持盾奴與馬夫給自己傳話,要私下見他時,馬基烏斯還是微微吃了一驚。

    原來,自己的持盾奴與馬夫兩個人,早已暗中被李必達買通了!

    究竟是什麽時候?我可是被他俘虜了三次,大概是在西班牙時期,甚至是在科菲尼烏姆城的時候,不管如何,這簡直是......馬基烏斯準備發作,懲處這兩個貪財的卑賤家夥,但又後怕起來——也許那個奸詐的李必達,早已也買通了我的廚子、貼身奴甚至是扈從親兵,如果我此次過於強硬的話,說不定哪天就有帶毒的餐點,與猝不及防的匕首,要了我的命!

    想到這兒,馬基烏斯冷汗從額頭和後背滲出,源源不斷,他帶著畏葸的眼神環視營帳內來來去去的所有人,好像任何一位都有著巨大的嫌疑,接著他調整了下呼吸,決心將此事按下不再深究,便邀請奧塔基利烏斯進來。

    “原來二十個塔倫特,是分給對方的持盾奴與馬夫的,看來真的是花小價錢,鋪通了綿延上千斯塔狄亞的大道啊!”奧塔基利烏斯暗暗想著,而後進入了帷幕後。

    馬基烏斯不給他長篇大論的機會,聲稱四分之一個夜晚步哨時後,他就立即得離開。

    “我要見蓋比努斯,必須借助你的指引和保護,不然我怕很難活著見到他,也很難活著離開這兒。”奧塔基利烏斯也開門見山。

    “可笑,這憑什麽,真是太可笑了!”

    “因為凱撒曾經放過你兩次,而李必達將軍曾經放過你第三次,你欠了整整三次人情,即便你是龐培的克裏恩,但馬上我要對蓋比努斯所言的事情,對於你的庇主來說,並沒有任何傷害,一切還是為了共和國的和平。”這個年輕的辯客侃侃而談,似乎是要去做一件再正大光明不過的事。

    既然說到“欠人情”,馬基烏斯也有些難堪,因為這是鐵般的事實,他必須要還的。

    最後,他還是猶猶豫豫,渾渾噩噩地,將對方送到了蓋比努斯的營帳當中。

    “什麽!李必達烏斯要退走,凱撒也要退走!那你還找我來做什麽?”當聽到眼前這位年輕人的說法後,坐在桌前正在就餐的蓋比努斯將餐巾放下,簡直不明所以——既然這場戰鬥你們自己都明白要失敗了,那還多此一舉,實在是讓人無法捉摸。

    “是的,現在凱撒會敗退,是所有人的共識,當真是賢愚共知的事情。但是,我想閣下最關心的,還是擊敗凱撒的榮耀會屬於誰這個問題。”奧塔基利烏斯不慌不忙,說出了這句話。

    聽到這句話的蓋比努斯,果然楞住了,他停止了用餐,用心想了會兒,果然對奧塔基利烏斯說到,“這裏並沒有妨礙談話的人,馬基烏斯是我最親密的同袍,可以大膽說說你的見解,我是最喜歡談吐清晰,頭腦敏銳的年輕人的。”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20:09
第7章 巧舌如簧(中)

    但是奧塔基利烏斯並沒有說得天花亂墜,他只是抓住了問題的最核心:“如果凱撒真的在此地覆滅的話,那麽功勞也是拉賓努斯的,而非閣下的——以後即便我們的余黨堅持抵抗的話,閣下想想,龐培只會繼續重用這個人吧,只因為他熟悉我軍內部的一切,組織、戰術與習慣。”

    “那又怎麽樣,難道最終不是我方陣營的勝利?”蓋比努斯抄手說到。

    顯然在出發前,李必達已經將龐培軍內部的關系,很詳細地給奧氏做了功課,所以他隨後指出:“對於一位將軍來說,真正的榮耀長久,不但在於戰場拼殺,更在於懂得為人處世的道理,當年西庇阿之所以成為阿非利加的征服者,就是因為他的聰慧堅忍,懂得激流勇退所成就,閣下不妨想想,龐培已經年逾半百,即便他能在這場角逐裏勝出,又能掌握羅馬城的中樞政權多久?很快他還是要將權力返還元老院的,傳統畢竟是傳統,所以下一位繼承這種權力的人會是誰?”

    說完這句話後,奧塔基利烏斯便閉口不言了。

    “難道就憑那種從金古盧姆漁村裏跑出來的家夥?”蓋比努斯有些不甘地反駁道,這個反應恰好是奧氏所想見到的,因為他惱怒,說明他在意和慌張。

    “解決這樣的困惑也很簡單——現在希臘戰區的最高指揮,畢竟還是閣下您。”奧塔基利烏斯近了一步說話,開始咄咄逼人,“用你的調度權力和令牌解決!”

    “令牌可不是這樣用的。”蓋比努斯額頭上開始流汗。

    “令牌就是這樣用的。”奧氏繼續單刀直入說到。“只要你今夜將拉賓努斯營地裏的主力抽走,加強在另外一翼。明日我方的李必達烏斯將軍就會在您的‘進攻’下敗走,如何!”

    “這樣會貽害整個戰局的!”

    “不會的。也就是調換了一翼立功而已,如果你今天放松了口子,讓拉賓努斯立下功勳的話,以後的情況會越來越糟糕,兵士和副將都會對他心悅誠服,沒有人願意跟著陪襯的無法取得軍功的上級!”

    “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追隨龐培閣下......”

    “一定會這樣的!想想,金槍魚路庫拉斯不就是這樣,黯然退場的嗎?”奧塔基利烏斯沒等蓋比努斯說完。就下了結論。

    蓋比努斯良久不語,最後他來了句,“敗走,來日李必達烏斯真的會敗走嗎?”

    奧氏微微一笑,拿出了密約書,上面寫著雙方在神祇面前的誓言,並記錄了擅自毀約會遭受到的嚴厲懲罰,上面確實是李必達烏斯的努馬王指環印章。

    拉賓努斯的營地是在當晚第四個步哨時,發生的調動。當時正在休息的他,還不知情,待到早晨準備點校兵士,突破當面的卡勒努斯的人馬。事先對布加羅圖姆城的包圍時,卻發現伴隨在他身邊的,只剩下五個普通步兵大隊的人馬。其余的主力全都不知去向!

    當他得知了實情後,便又驚又怒。親自驅馬感到鄰靠的營地,要找蓋比努斯算賬。但是對方的扈從卻攔下他的馬匹,說蓋比努斯將軍因為軍團的側翼,遭到對方李必達騎兵的威脅,所以要講主攻方向調整到右翼,將占據對面地利的李必達軍給驅走。

    “混蛋,難道這是在玩杠桿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臨陣對戰能如此兒戲的,簡直就是街頭小孩子的擲核桃把戲!”拉賓努斯氣到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他拉扯著韁繩,在營門前叫罵著,大罵蓋比努斯這個混蛋,因為不可告人的私欲毀滅了整個勝利,就像個卑微下賤的奴隸,因為貪念十枚塞斯退斯小銀幣的賞格,出賣了主人。

    但是蓋比努斯卻不管這樣,他照樣在右翼方向取得了“進展”和“勝利”,兵士攻占了李必達先前所據守的山頭,“敵人大潰而逃!”掌旗官與令牌官面帶喜悅,將如此的捷報傳遍了全軍,所有兵士都高呼“英佩拉托”,這是給勝利者蓋比努斯加上的,在拉丁語裏就相當於“王者”的意思。

    但是就在蓋比努斯祝捷的時候,後退了三五個羅馬裏的李必達,按照事先勘察到的地形,順著布加羅圖姆與山脈間的斜軸線,開始瘋狂修築壕溝,並砌起墻壘來,而另外面卡勒努斯得到了凱撒派出的三個大隊的援助,也當著拉賓努斯營地的面,一面警戒,一面構築同樣的工事。

    而手頭上沒有攻擊兵力的拉賓努斯,只能站在營地前,眼睜睜看著對方幹著這樣的事情——當“英佩拉托”的呼喊達到最高潮的時候,凱撒全軍已經蓋起一道斜著的極長壘墻,隔斷了整個街道的進路。

    “混蛋,龐培陣營裏怎麽全是這種角色......”先前在政壇上,與戰場上,從來都沒有遭到過如此待遇的拉賓努斯,騎著馬,看到對方大功告成,而己方功敗垂成的景象時,滾燙的淚水實實在在地從這個漢子的臉頰上滑落下來。隨後他信馬由韁,走到了一棵矮樹前,跳下了馬背,怒號起來,拔出了短劍對著樹幹猛刺猛戳,衰敗的葉子紛紛揚揚落下。

    烏提卡城外的海灘上,龐培光著腳站在那兒,手裏拿著書信,若有所思,高乃莉亞輕輕上前,挽住了他的臂彎,柔聲說到:“你在為什麽而神傷?”

    “因為這過去的一年當中,我實在是不明了自己做了些什麽,而敵人凱撒卻在馬不停蹄地作戰,我由衷地羨慕他,由衷的,如果在這場戰爭硝煙散盡後,我給部下與民眾的印象,只是個呆在營帳裏無所事事的老頭,那麽親愛的你可以回答我——你對我的感覺,和剛剛結婚的時候相比,是不是有很大失落?”龐培有些神傷地摸著自己凸起的小腹,“現在我的狀態很不好,頭發花白並且掉落,肚子也開始隆起,臉上的褶子連刮面的奴隸都不敢下刀了。”

    高乃莉婭很親昵地寬慰他說,“格涅烏斯.龐培,永遠是英雄,即便他進來垂老,也是位上了年齡的英雄。”

    聽到這話後,龐培哈哈笑起來,而後拿出兩個信件,擺在高乃莉婭的面前,“一個是拉賓努斯給我的,他極力要求我去希臘統帥全軍,不然那兒的軍隊簡直糟透了;這一個,是羅馬城的眼線送來的,卻極力要求我不要離開阿非利加,因為西西裏的凱撒幾個軍團,準備在這兒登陸。”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20:10
第7章 巧舌如簧(下)

    “我只是個婦道人家,如果你能不介意我發表淺陋的見解的話。”高乃莉婭翹起嘴角,她在這位老將軍的面前,似乎永遠是個年輕的姑娘。

    “當然,當然,說出你的見解,親愛的。”龐培額頭前的那綹頭發鼓蕩著,張開雙手,站在海水沖刷的潮濕砂地裏,喊到。

    “我始終認為,一個間諜的話,永遠不如一位將軍的話可信,將軍都是由正規共和國的公民來充當的,他們是有勇氣和道德的,而間諜是為了什麽,沒人能知道。”這便是高乃莉婭的回答,但她隨後還是很羞怯地補充了下,“當然,這還是要你的將軍們會議後,才能下真正明智的決斷。”

    龐培笑著點點頭。

    但是在接下來的聯席會議上,絕大部分的將軍,圖拉斯、阿弗拉尼烏斯、蘇爾庇修斯等,都不主張龐培前往希臘,因為他們都各自有私心在其間,比如圖拉斯就希望龐培呆在自己的轄區,這樣擢升自己的職務就變得異常容易,而且他的阿非利加行省戰區的地位也自然水漲船高;而阿弗拉尼烏斯則認為,只有龐培呆在這裏,他們所依仗的最寶貴戰力,毛裏塔尼亞的朱巴王,才能接受羅馬的調度,眾所周知這位酋長桀驁不馴,殺戮成性,只有用龐培的威名才能壓服住他。

    至於,蘇爾庇修斯則對其余地區的征戰不感興趣,他希望龐培留在阿非利加,就是要盡快征募足夠多的軍隊與船只,早點反攻西西裏。重登上意大利的土地。向羅馬進軍。奪回屬於自己的政治權力,將凱撒骯臟的老兵從茱莉亞會堂趕出去,“解決問題應該直截了當,我們的目標就是羅馬城,那就朝那兒走就行,就這麽簡單!”這是蘇爾庇修斯最近的口頭禪。

    將軍們很快就因為各懷鬼胎與心思,激烈爭吵起來,但是他們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不同意龐培去希臘,相信如果當初龐培從布林迪西逃出來時,若是去了希臘,蓋比努斯與馬賽拉斯也不會放走他的,“至於小亞、埃及和東方,有西庇阿坐鎮那裏,至於前線戰區有蓋比努斯也已足夠,閣下您再前往的話,是件沒有必要的事情。”

    爭吵聲裏,龐培有些疲倦地坐在沙盤前。眼神不濟地看著眼前用蠟雕刻出的微縮山河,目光越來越散漫。他老了,雖然只比對手凱撒大那麽幾歲,但是——慢慢,沙盤擴大了,上面的人工景觀變為了真實,連綿湧動的海洋,森森峭立的山崖,尖叫的海鳥在風中四處翺翔,布林迪西港口處,各種船只、舢板甚至是門板浮囊拼接成的東西,上面滿載著與槳手一起劃動的兵士,即便海面上的寒風刺骨,但是他們也不敢穿戴鎧甲與頭盔,而是將這些與裝具一起,捆綁在單獨的舢板上,人就穿著汗衫,因為沒有人不害怕全副武裝,萬一個浪頭打來,就毫無掙紮之力墜入深淵,連屍體都無法尋得。

    即便是這樣,整個港口,乃至前面的海面,場景蔚為壯觀,安東尼可以說做到了極致,他自個就坐在一塊舢板上,上去後的感覺他估計會終身難忘,只要微不足道的波浪,所有人都像處在地震當中,上下左右各處晃動,但是該死的浪頭過去後,即使全身被打濕,但就是還能夠坐在簡陋的長凳上,時間長了安東尼也適應了,反倒大聲喊起了號子,“努力啊!現在是西北風,我們實在是等不及正宗的西風,所以要保持住航向。”

    但是還有兩艘船只,上面並沒有載重馬匹與兵士,因為安東尼準備在抵達對岸後,將它們作為拖曳定泊之用,但不幸的是,恰恰是因為輕巧,西北風很快將這兩艘船吹離了安東尼設定好的航線,漫無目的,居然朝著科孚島一路飄去。

    那邊,黑壓壓的,駛過來了馬克西姆斯的艦隊,上面還運載有四百名騎兵與一千名輕裝步兵,大約六十艘船,另外在半途中,繞過伯羅奔尼撒海角的馬爾克盧斯:他從克裏特島、羅德島搜羅了三十艘船,在平息了當地的動亂後,立刻前往希臘助戰。

    待到俘虜了這兩艘空船,審訊船員,再判定了風向後,馬克西姆斯即刻得知了安東尼正在大舉渡海,便立即與馬爾克盧斯的船隊一起,逆著風奮力劃槳,朝北面的海域殺去。

    當安東尼所在的舢板,遙目所及,能看到馬克西姆斯殺來的艦隊時,兩者間相距的距離也就數個斯塔狄亞,這個數字也是他與岸邊的相隔距離,“兵士們都準備戰鬥,槳手堅持劃槳!”事到如此,安東尼也只能這樣大叫起來,其實是虛張聲勢,連甲胄都沒有的兵士,拿什麽去與敵人戰鬥,更何況所憑持的,只是快可憐的板子與皮囊。

    兵士們能清楚看到了,如群山般壓來的敵方艦隊,還有兩個弗隆的沖刺距離,只要越過這段,馬克西姆斯就會命令用恐怖的撞角,或者如雨點般灑落的火箭與火罐,來徹底毀滅安東尼的船隊。

    “難道今天真的沒有大力神的運氣庇佑了嘛!”安東尼在心裏想著,在這時候,他忽然看到了頭頂上的海鳥突然艱難地長著翅膀,開始成群滯留在半空當中——風向突變!

    西北風,忽然變為了強勁的西南風,馬克西姆斯尚未來得及下達下帆接戰的命令,風帆就瞬間飽脹起來,帶著所有的艦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著岸邊的山崖與礁石迅猛而去......

    下面就是一片混亂,所有雙方的船只、舢板,都同時被刮向在同一片礁石灘頭上,這會兒安東尼的簡陋渡具發揮神效,兵士很輕松就能跳下淺水,紛紛爬上岸,胡亂抓起任何武器,鉤子、長鐮刀與短劍,而馬克西姆斯的高大船只,在颶風當中,在巖石上撞得粉碎,槳手和兵士都隨著甲板碎片,一起落入水中,鉤上來的,是累累死屍,和還剩半口氣的。

    馬克西姆斯自己的旗艦,也夾在了兩片崖石間擱淺,當他狼狽地逃上岸後,就下令屬下將旗艦放火焚毀,至於馬爾克盧斯,因為尚缺乏海戰經驗,也喪失了座艦,在一片被山崖擁抱的狹長沙灘上進退不能,傍晚時分兩位全部被安東尼的兵士給圍住,只能投降。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20:10
第8章 分進合擊(上)

    “我丈夫是我最珍貴的裝飾品,他出任雅典將軍已達二十年之久。”——古希臘雅典將軍福西昂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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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是俘虜身份,但兩位龐培軍的海上將領,還是得到安東尼的善待,有火取暖,並且還送來了栗子和葡萄酒充饑,而馬克西姆斯帶來的陸軍兵士,大部分因為穿戴了盔甲,加上水性不熟,都淹死在海裏,幸存下來的多是羅德島上被征來的槳手,很多人與安東尼或李必達烏斯的部下很熟,因為算是同鄉關系,於是安東尼沒有面呈凱撒的情況下,就許諾他們不加以殺害,一旦當面戰爭結束後,就遣送他們回鄉。

    這場突如其來的颶風當中,龐培前來攔截的船隊,大部分都毀傷了,其余的也三三兩兩,顧不上戰鬥,躲入了避風的小港灣。

    槳手和兵士,在安東尼所在的區域燃起了巨大的篝火,這是向各處零散上岸的團隊發出集合的訊號,在夜裏果然軍團的兵士,或數十或上百的前來,他們都是以船只和舢板為單位的,在強風吹動下,涉水上岸,吃了不少苦,但總算大部分人還存活下來。

    但始終有溫蒂提斯所帶的千余老兵,沒有前來會合,這讓安東尼憂心忡忡,要知道這些老兵的數量,幾乎相當於凱撒現有軍團編制的三分之一,質量上更是骨幹級別。要是被龐培的人馬發覺而遭殲滅。那將是個了不得的損失。

    “我們現在身處何處?”灘頭上。安東尼找到正在烤火,並抖抖索索的兩位俘虜,問到。

    馬爾克盧斯這是第二次被俘,他原本在馬塞利亞圍城戰裏投降李必達,但旋即又跑到東方去投奔龐培,因為他始終是個堅定的共和派分子,當安東尼問他時,他很茫然。因為自己也是初次帶著船隊來參戰,實在是不明所以。

    倒是一直在此海域的馬克西姆斯答覆說,原先刮著西北風,你們恰好可以從布林迪西,抵達阿波羅尼亞,但是既然先前的風向偏成西南風,我預測現在的方位,可能在狄克哈強和阿波羅尼亞間的地區。

    當百夫長們詢問安東尼,是否要朝東南方向深入,去和凱撒的大隊會合時。被他一口回絕了:“現在我們只剩下人員和少量武器而已,連馬匹都大部失去。當今之際,是集合好人馬,不管任何方向,找到最近的城鎮取得補給,這樣也可以更好抵禦龐培的反撲,因為如果這人說得不錯,我們就處在龐培與狄克推多陣地交錯的區域,要防備敵人的遊軍和騎兵。至於和狄克推多的會合,我聽聞他現在暫時已穩住態勢,那麽再緩緩即可,反正我們已經來到希臘了,諸位!那就盡情地戰鬥劫掠吧,先找個新的行李背囊再說。”

    好消息在淩晨時刻到來,溫蒂提斯派來了接線的傳令騎兵——他的老兵,不但成功安全上岸,還殺退了龐培駐防在裏沙斯城的騎兵隊伍,並奪取了這座城鎮。

    原來,在李必達使用離間計策,讓蓋比努斯“加強”右翼後,他、凱撒與卡勒努斯的築壘,就是個斜線,所以拉賓努斯又變換了戰術方案,派出騎兵與仆從部隊,迂回到北方那些凱撒軍無法封鎖的河谷山道,不斷蠶食著當地的集鎮,準備盡快繞路打通前去奧利庫姆的道路——而新敗後的凱撒,也沈住氣,對拉賓努斯的行為采取不聞不問態度,裏沙斯城就是新近被奪取的城鎮之一,它距離安東尼上岸的地點只有六個羅馬裏,而奧利庫姆則在它的西北四十羅馬裏處。

    昨夜,溫蒂提斯的人馬靠岸後,就遭遇了來自裏沙斯,共六百名龐培軍騎兵的攻擊,他們大多是從比提尼亞被招募來的,最早這些騎兵喊著拉丁語,說他們同情這些遭到海難的敵人,只要願意放下武器投降,便保證不會加以傷害。警覺地溫蒂提斯認為,這些騎兵既然冒著黑夜前來,不砍下他們的頭顱是絕不可能罷休的,所以說的全是謊言,於是他將數百名老兵集合起來,先是同樣喊話虛以委蛇,而後悄悄準備好武器,占據了有利地形,沒有一個人被對方的鬼話騙住,全都做好了死戰的覺悟。

    但是另外兩艘船上的四百人,全是出征前整補來的新兵,他們膽怯動搖了,不顧官長的呵斥勸說,紛紛跑到敵人騎兵那裏投降,結果隨後大部分被殘忍殺死。

    趁著這個機會,溫蒂提斯帶著部眾悄然逼近,忽然敲打盾牌武器,發出恐怖的叫喊,對著敵人騎兵發起短促沖鋒,殺死他們的好幾十人,奪取了不少馬匹輜重,其余的嚇得轉頭逃跑。隨即溫蒂提斯,又與其他老兵隊伍會合,決心不等安東尼,先急速前進,在快要黎明時分,占領了空無一人的裏沙斯,因為原先駐防在這兒的騎兵被嚇破膽子,直接丟棄城鎮逃逸了。

    大喜過望的安東尼,立刻帶著數千名部眾,在接近中午時到達裏沙斯,並且立下了陣勢,不斷有後續人馬得訊後趕赴此地會合,大約三天後,所有的軍團都集結完畢,因為渡海而損失的人馬,沒有超過一千人,其中過半還是因為膽小而被敵軍虛張聲勢嚇壞,被俘遭到殺害的。

    又過了一個集市日,李必達駐屯在拉文納的後繼三個軍團,也在薩羅那、伊薩城完好無缺地登陸——希臘戰區,凱撒的孤軍危機,終於得到改變,他的手頭力量重新達到十個軍團,雖然在編制完整上還差了龐培方一截,但凱撒決戰的信心重新回歸!

    在墻壘後的營地裏,他召來了李必達,將最新的軍令交付給他:這兒工事已成,龐培軍暫時無法攻破,所以你帶著直屬的人馬,趕赴裏沙斯與安東尼的軍團集合,先抓緊時間拔除還在頑抗的奧利庫姆城,隨後再和你在更北方渡海來的三個軍團(六、十三與十五軍團)集合,而後一分為二,你帶著一個集團橫掃北部的塞薩利亞地區,而安東尼帶著一個集團南下,與我會合,朝南部的埃托利亞地區發起掃蕩。

    “拉賓努斯企圖從迂回夾擊我,我就還治其身,也扼住他的咽喉中央,並從兩翼包抄他!”凱撒狠狠說到。

    “奪取奧利庫姆城,如何處置?”李必達問到,隨即他說,“雖然我個人不認為毀滅它有什麽好處,但馬上就是冬營,兵士們希望的是一場痛快的劫掠,好有興頭繼續作戰。”
410555 發表於 2019-8-19 20:11
第8章 分進合擊(中)

    鷹旗前的凱撒,全身的甲胄閃耀著金色的光芒,他很肯定地看著李必達,說:“你是馬上攻城軍的總司令官,一切你說了算,記住將所得的,全給兵士就行。”

    當天,李必達就帶著衛隊與屬下,朝奧利庫姆城方向進發,他走了段艾格那提亞大道後,就帶著騎兵甩下了步兵大隊,徑自從處狹長的河谷,花了半日不到的時間,來到了這座海濱城鎮的圍城陣地。

    安東尼從裏沙斯城先行派來的第八軍團與二十軍團,已經抵達此處,隨後各自的司令官將兵士、崗哨執勤表冊的副本,統一交到首席副將李必達的營帳處。

    “薩博,將沙盤端上來。”李必達急匆匆喝了幾口清水,就忙乎起來,所有的資深百夫長與護民官都立刻圍上來,長期的戎馬生涯,使得他們都明白這位將軍的風格:一旦進入總攻的環節,那就沒那麽拖泥帶水的話語,直接就明確任務,而後就是督促作戰。

    “我的戰術這次並未有任何難以執行之處,就在安東尼將軍的軍團到來前,奧利庫姆人還在那裏大言不慚,還多次出動騎兵傷害我們上岸的兵士與軍奴,他們的長老會還多次揚言,說自己是整個伊庇魯斯地區最堅強也是最後的壁壘,將來是共和國再造的功臣。今天我們就要粉碎他們的虛妄,打斷他們的脊梁,踩在腳下,毀滅他們的城市,俘虜沒收他們的船只,將所有男女變賣為奴。我的策劃就是——一個軍團負責城市的一面。不分主次。不間歇地猛攻。所以我建議所有的司令官與百夫長要擅長將隊伍分開,做到輪番上陣的銜接工作,這是個看起來容易但實施起來卻很麻煩的工作,所以辛苦了。狄克推多閣下也答應我們,待到城破後,所有的戰利品不必交給財務官!”李必達慷慨陳詞,意思很明顯,就是要用這個刺激起所有人馬的積極性。

    就在李必達剛剛布置完。奧利庫姆城的幾位貴人就喪魂落魄地來到營帳,乞求李必達給予他們投降的待遇,還苦求著說到,己方先前也交了三十名人質在李必達手中,其實這就表示了他們在龐培與凱撒爭鬥夾縫裏的身不由己,他們還試探性地詢問:“請問將軍閣下有沒有懲處這三十名貴族人質?”

    “沒有,我依舊在營地裏按照貴族規格接待保護他們,即使是在最艱難的時刻。”李必達的回答,讓這些使者覺得和平投降,保存城市還是有希望的。於是淚水婆娑,感激李必達的寬宏大量。並且乞求他在這時也能發揮一位善者應有的胸懷。

    結果李必達冷笑不已,他問那使者,“就在局勢發生變化前,你們的城鎮不還是信誓旦旦,要誓死追隨龐培的腳步嗎?他們的軍團可是早就撤走了,留給你們的時間原本是很寬裕的,但是你們城鎮在這段期間卻毫無誠意,也毫無投降的行為,還多次襲擊殺害我們的落單兵士,使用殘忍的手段,現在就靠這些虛言妄語,來博取軍隊的同情嘛!那麽,我現在告訴你,你們的城鎮必然的結局,那就是毀滅!”

    當“毀滅”整個字眼說出來的,奧利庫姆城的使者們全都戰栗起來,他們嚎啕大哭,表示願意交出城市神廟倉庫裏所有的財富,合計一百五十塔倫特的金銀,外帶三百塔倫特的債務,十年內必定償清,但李必達卻絲毫不為所動,“難道這些金銀,馬上就不是我的嗎,何必假手於你們?”

    交涉最終根本沒有成功,驅逐完使者後的第二天,所有軍團對奧利庫姆的總攻擊,毫無延誤地開始了!

    這次戰爭,也是李必達事先拜托波普,改良後的“薩蒙托加”風琴砲實驗的最好機會——六門,各自有三十二個滑槽,上下排列,密集如蜂巢般的“新薩蒙托加”,帶著火與空氣的摩擦怪叫,吐出了真正如雨點般的軟木火箭,刺激性的硝煙彌漫了整個發射陣地,使得後面等待上陣的兵士,都用布蒙住了臉面,但還是淚水鼻涕橫流。

    火雨燒毀了半個奧利庫姆城,港口上的商船、漁船,碼頭棧道,街道上的騎樓都瘋狂焚燒起來。接著,兩門“馬塞利亞貴婦砲”,與四門野驢拋石機,也將包鐵木杠與石彈,集中砸在奧利庫姆最薄弱的城墻處,隨即四面的軍團都結成盾陣,推著攻城槌、滾木塔樓與豎琴飛梯,像螞蟻般從各個方向攀附進攻上去,奧利庫姆的居民,原本來參軍的數量就不多,一面還要顧念自己在火中的家業,根本沒有辦法組織好防禦工作。所以真正攻擊,到最終城市的陷落,僅僅只有半日的光景。

    奴隸市場與拍賣市場很快就在城下豎起來,從伊利裏亞與意大利奔來的販子,就像找到腐肉的蒼蠅群般,“只要現金,誰允許你把先前國債的銘板給拿來充數的,滾回去!”幾個百夫長用銘板毆擊著掛著編織筒和陶甕的財務奴隸,他們大多是羅馬城元老的家奴,企圖來兌現國債的,卻遭到如此怒罵與毆打。

    至於城市裏本來的財富,全被洗劫一空,被李必達折算完畢後,一部送到布加羅圖姆城,其余全部當場賞賜,隨即李必達對所有兵士許諾說:“馬上前去塞薩利亞,還有更大的發財機會,這些錢最好在三日內用掉一半,剩下的交給兵士委員會的金庫保管。”這些大頭兵,也確實沒有什麽積蓄的概念,平日裏所有的戰利品都裝在個人行李裏(現在有了兵士委員會,要好得多,起碼到退伍時,還能積蓄筆不小的安置費用),遇到營市開放日就在女人、賭博和酒水裏揮霍掉,這次也不例外,李必達宣布奧利庫姆成為無主城市——許多周邊的流民、妓女和冒險商,都趕來做買賣,而後定居於此。

    “你們應該感謝命運女神,在先前作為倒黴的人質,才能夠始終陪在我的身邊,免遭厄運。現在你們這三十人,立刻成為奧利庫姆的長老會成員,你們的同鄉貴族,如果有財力贖回他們的話,也隨便你們。”在出發塞薩利亞前,李必達將原先的那三十個人質喚來,對他們如此要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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