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死神逃學日記 作者:不可沽名學霸王 (連載中)

   
fghj5846 2014-8-3 03:28:58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05 5147047
ufo5453 發表於 2014-12-8 05:18

第二百一十章 連我爸爸都沒打過我!

  在灰濛濛的陰天之下,西格瑪都能看到福特臉上的躲閃和尷尬。

  在死靈法師面前,福特再也不是當日傭兵公會裡那個神采飛揚從容中帶些跋扈的天才少年,而是一個瑟縮的,將畏懼和不甘隱藏在內心深處的膽小鬼,偶爾投來的目光中,隱藏著深深的忌憚,甚至還有……一點點的諂媚。

  “演技不錯。”西格瑪淡淡道,“你在面對你暫時無法對抗卻跟你有仇的人時,經常會擺出這種表情嗎?看樣子經過了仔細的思量——掩蓋在心底的仇恨,表面上的忌憚,還有那一點點諂媚,將一個心懷怨恨卻沒有什麼大出息的小人物刻畫得淋漓盡致,都說女人是天生的演員,我看完全沒有說錯,你帶的面具,可不止臉上這一張。”

  福特的身體輕輕一抖,片刻之後,她悄然解除了自己的變身道具,抬起頭來,那張柔美的俏臉竟然露出了笑容:“我忘了,你似乎不吃這一套,那該怎麼樣才好呢?對了,你的未婚妻曾經總結說,但凡沒有經驗的處男,因為膽小無用的緣故,很喜歡倒貼上門的女人,而非主動去沾花惹草,對於這種懦弱的男人來講,女人倒貼似乎比他們主動去搞女人更加令他們心神愉悅——因為他們過於鄙薄的心靈會將‘女人倒貼’這種事情一廂情願地認定為‘我可是很搶手的,就算不主動出擊也有女人投懷送抱’這種錯覺,所以他們潛意識中很希望有女人向他們主動表示好感……”

  西格瑪被戳中死穴,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福特嘻嘻一笑:“不過我沒有什麼經驗,不知道應該怎麼做,讓我來看看,參照那些無聊的閒書中的花瓶角色的做法……被你徹徹底底擊敗、又被發現了女兒身的我,到底應該怎麼辦呢?嗯,表面上憤憤不平,心中卻將你看做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所以表情應該是始終橫眉冷對,但心裡卻越來越在意你,畢竟被你知道了秘密嘛……”

  死靈法師冷笑道:“好一個小賤人。”

  福特聞言,非但沒有露出一點怒色,反而笑得更加燦爛了:“罵的不錯,像我們這種小人物,就要有作為爛泥的覺悟,畢竟我沒有出生在一個相當顯赫的大家族,也沒有天生的強大天賦,所以,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只要留待有用之身,做個賤人又何妨?”

  “你的意思是,我除了天賦和家世以外,也不算什麼?”西格瑪搖頭道,“這你可就錯了,即使不算家世和天賦,我其他方面也比你強得多,除了不能生孩子、不會每個月自帶流血buff之外,我無論哪方面都要比你強,渣渣。”

  福特眼中閃過一絲怒色,卻很快將這種情緒掩飾起來,淡笑道:“你說是,就是吧。”

  “嗯,看樣子,你也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一句屁話,因為生在誰家,天賦如何,我們自己說了不算,都是父神的旨意,所謂‘如果我擁有你的天賦和家世一定比你做得更好’什麼的,也只是狗屎一般的論點,因為這個世界沒有如果,只有必然。”西格瑪回過頭來,看著福特,輕聲一笑,“而我們之間的必然就是,我永遠都要比你強,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的差距會越來越大,對於我來說,你永遠都是爛泥中的蛤蟆,踩一腳只好用來聽個響。”

  雨聲如瀑,冰冷一片,正如福特的心境,西格瑪的聲音宛如重錘般一記記敲打在她的心中,語言中那最真實的輕蔑和漠視讓她手足一片冰冷。

  但是她還是勉強笑道:“這是當然的了,我怎麼可能會與您相提並論?說到底,我只是你未來妻子所佈置下的一顆棋子,對於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所以說,即使是看在你妻子的份上,就不要再戲弄我了吧,畢竟……畢竟……”

  她狠狠地握緊了拳頭,指甲刺入手心,痛楚讓她拋卻了無謂的尊嚴,說出了心底的那句話:“畢竟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西格瑪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今日之辱,他日一定百倍奉還!西格瑪,世事無絕對,你給我看好了!但凡有一日我們之間的形勢逆轉,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西格瑪的一聲聲大笑仿佛最鋒利的長劍,一把把插入了福特的心頭,狠狠地攪動著,讓她打心眼裡感到恥辱和痛楚,無邊的仇恨在心中翻滾。

  西格瑪笑了一陣,驟然收聲,上前幾步,在福特的耳邊緩緩低語,在她聽來,不吝於惡魔的呢喃:“天真的女人,你以為裝孫子就行了?別把我和她當成同一種人,她喜歡刺激和挑戰,所以玩具越反抗,她就越高興,而我可是不一樣的……我啊,最討厭軟骨頭的,你越慫,我就越來勁,就算把你踩進爛泥裡,也要再用車輪子碾一碾,因為啊……”

  死靈法師獰聲低吼道:“我想看看,一個人能夠拋棄尊嚴到何種地步!”

  這時,天空中驟然劃過一道雪亮的銀蛇,雷電的光輝將福特毫無血色的臉映照出來。

  “所以……”西格瑪俯視著福特,冷冷道,“脫衣服吧。”

  “什麼!?”福特猛然抬頭起來。

  “我說得難道不清楚嗎?看我的口型,脫——衣——服——”西格瑪面帶譏笑地望著福特,“否則你以為,我把你帶到這種荒山野嶺裡幹什麼?”

  他露出了令福特身體一寒的淫笑:“怎麼了?昨天晚上不是大大方方地在我面前脫衣服嗎?難道不是想勾引我嗎?還是說要學貞潔烈女一樣推拒,借機提高自己的身價嗎?”

  福特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伸手拉住了自己的衣領:“等……等等,不是這樣的!”

  “哦?不是哪樣啊,你的處世哲學不是隱忍吞聲然後等待逆襲的良機嗎?用這種自我催眠的法子活到了現在啊,傭兵公會裡也有自己的仇家吧,很想打倒他吧,但是沒辦法啊,你的力量不足啊,需要暫時隱忍啊,忍氣吞聲啊,裝孫子啊……”西格瑪色眯眯道,“但是你面前就擺著一條莊康大道啊,怎麼樣,做本少的女人吧,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所有曾經得罪過你的人都要死,因為我要讓全天下的人知道,你已經被我承包了,誰敢動我的女人,我就殺誰全家!”

  “不,我不要,我不要!”可能是西格瑪的表情太過繪聲繪色,將一位霸道冷酷的傲天狂少演繹得淋漓盡致,也可能是陰冷的荒郊野外助漲了身為女性的最原始的恐懼心,福特在西格瑪的步步緊逼下慢慢後退,拼命地搖著頭。

  “怎麼了?你也希望能夠幸福快樂地生活吧,不會被捲入是非之中,不會被人欺侮,你知道世上的一切都需要代價,你忍受著輕蔑和侮辱,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揚眉吐氣嗎?既然被下了瀉藥也可以忍耐,既然被炸了廁所也可以忍耐,既然被潑了大糞也可以忍耐,那麼,那一道膜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就算是被一個討厭卻有著足夠權勢的男人壓在身下艸到爽爆也是無所謂的事情吧,反正也只是另一種形式的忍耐吧,連尊嚴都可以捨棄的你,又在矯情什麼呢?”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這不一樣!”福特不斷地搖著頭。

  “有什麼不一樣的?”西格瑪看著她,眼中充滿了譏誚,緩緩道,“都一樣的。就像我現在用強將你打趴下,撕開你的衣服,把你強j,你又能怎麼樣?無力的啜泣,像個死魚一樣地躺在那裡,然後呢?對於我這個把最純潔的處女之身給掠走的混蛋,你能做到什麼呢?什麼都做不到啊,什麼都不會做啊,因為按照你的逆襲哲學來看,在沒有勝算的情況下,任何魯莽的行動都是愚蠢的,所以你依然會忍氣吞聲,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然後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報復我的美夢,多麼冷靜的少婦啊,多麼可怕的隱忍啊!”

  “但是你我都知道,所謂逆襲的劇情只是個遙不可及的美夢,你永遠都不會有機會的,你一直在自己騙自己……”西格瑪露出了惡劣的笑容,“那麼,左右都是被啪啪啪,為什麼不再次用您的睿智和理性,把自己的身體賣一個好價錢呢?你主動獻身的話,我會把你當成對我有好感的倒貼型女人,按照你的理論來講,我這個膽小的處男一定會對你非常好的——而被我就地強j的話,後果可是不怎麼樣哦,只能作為羞恥play的道具和處理**的肉壺喲,玩夠了後就當成一隻破鞋扔在一邊,這兩相對比,三歲小孩兒也知道該選哪一邊吧……”

  福特捂住了耳朵,卻抵擋不住西格瑪越發惡毒的語言,她是如此得無助惶恐,對方的每一句話都透過她的耳朵,鑽進了她的心中,偏偏每一句話……都是如此得合乎情理。

  但心中明明有一個聲音,在大聲地呼喊,有個被她不知不覺遺忘了許久的事物,在發出不甘的怒吼。

  “怎麼?覺得自己的身體是純潔的,不是交易的工具?哈,聽艾森說,你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看你的言行,隱忍至此,報復心一定極強,你連尊嚴都能捨棄,敢把靈魂賣給惡魔,只要能夠向上爬,可以不惜一切手段——這樣的人,怎麼會在意區區身體呢?”

  不……不是這樣的!

  被語言攻擊著,隨意地侮辱著,惡意地嘲諷著,福特心中百味雜陳,恥辱、羞惱、恐懼、無奈、悲傷、絕望、憎恨、退縮、膽怯……無數的情緒湧上心頭,但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好像有一種被早早遺忘了的情緒在內心深處發出了狂吼聲……

  “哈哈哈,給你一點考慮的時間,畢竟激院裡的姑娘,在第一次接客時也會如此糾結,以後就一回生二回熟,業務熟練了嘛——給你三分鐘的考慮時間!”

  真要再次退讓嗎?向這種男人?但是這一次退讓的代價……

  在“絕對贏不了”的念頭的支配下,宛如本能一般,“暫時退讓”的想法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但是……但是這次不一樣。

  這是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但是……但是守護不了的話,又該怎麼辦呢?

  “你再推三阻四的,我就要強來了!快脫衣服,坐上來自己動!”

  我不要這樣!我不想這樣!我不能這樣!

  “怎麼了?連屬下受到了侮辱都會不理不睬,連相依如命待你如同親孫女的管家爺爺被人打傷,也忍氣吞聲,連自己最親近的人受到了傷害都依然會像個縮頭烏龜一樣繼續隱忍,這樣的傢伙,被強j也無所謂了吧,只是流點血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那一柄追隨了管家爺爺十幾年卻被斷成數十節的劍,坐在地上趁著月光望著斷劍發呆的老人,那永遠挺拔的背影仿佛蒼老了幾十歲一樣,還有那勉力壓制的幾聲咳嗽……

  近了,又近了,恥辱、恐懼、無奈、膽怯……這些情緒嘈嘈切切,勸說著自己的靈魂,採取“暫時退讓”的做法,但管家爺爺在月下撫摸斷劍的蒼涼一幕湧上心頭,一時間,主張退讓的嘈雜聲頓時一沉,在靈魂深處,有一頭沉睡許久的猛獸在發出嘶吼!

  “別矯情了,看你昨天扭屁股的動作這麼騷,說不定還是個內媚,被我幹了之後,反而發現了自己的身體才是最強力的武器這個事實,從而發現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門啊!”

  別說了……別說了!

  “用你的處女之身來隱忍啊!”

  別說了!

  “捨身飼虎什麼的也很帶感啊!”

  別說了!

  “快點脫啊你這個小婊砸!”

  “別說了!”福特驟然發出一聲尖叫。

  啪的一聲。

  耳光清脆。

  手上火辣辣的疼,手掌撞擊臉頰的響聲在雨幕中是如此得清脆。

  打了西格瑪一巴掌。

  用自己的手。

  沒有任何意義的一巴掌,不會對對方造成任何實際上的損害,反而會因為這種侮辱性的掌摑喚起對方心中的狂怒,引發對方瘋狂的回擊與報復。

  如此無用,如此無腦,如此沒有意義,如此蠢笨無比的,一記掌摑。

  但不知為何,甩出這一記耳光之後,心中竟然是如此舒暢,仿佛壓在心中十幾年的大石頭完全崩毀,剎那間,流轉全身的鬥氣竟然有了一絲蛻變的徵兆。

  但……等等!

  福特想起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華盛頓家族的第一繼承人,鳳凰商會的姑爺,死亡國度千年難得一遇的絕世天才,未來的傳奇強者——她剛剛給了這個人一耳光。

  惶恐和悔恨如潮水般湧來,她下意識地看向西格瑪。

  只見死靈法師睜大了眼睛,仿佛被這一記耳光給驚呆了一樣,他下意識地捂住了臉,他的手在顫抖,他的身體在顫抖,他的聲音在顫抖:“連……連我爸爸都沒打過我!”

  突然有一種想笑的感覺呢,明明是個很可怕的敵人,居然會表現出這樣可笑的一面?看樣子他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只不過是一個家世和天賦很好的草包而已,只是順風順水慣了,一旦遇到了挫折,一定比誰都要不堪吧……

  福特的心中升起了些許的不屑。

  然後,她就聽到了那個萬分可惡的高高在上的語氣。

  “——你以為我會這麼講?”

  什麼?福特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覺得小腹劇痛,低頭一看,一隻有力的臂膀將拳頭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肚子上,某人的狂笑聲是如此得刺耳:“成員互毆乃是華盛頓家族之常事,別說爸爸打兒子了,孫子揍爺爺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怎麼?吃驚嗎?驚訝嗎?老子連傳奇法師都打過,打不了你這個小婊砸嗎!?”

  趁著福特愣神的剎那,一股奇異的精神力量順著西格瑪的手臂,悄然流入了女孩兒的體內,剎那間,福特心中的一切猶豫退縮怯懦消失無蹤,一股極其濃烈的情緒主導了整個靈魂,福特眼中泛起了狂怒的色彩,昨日今日,過去今朝,一切的遭遇和委屈化作狂暴的怒焰,促使她揮出了沉重的拳頭,發出了暴烈的吼聲:“你這個混蛋!”

  重重的一拳打在了西格瑪的胸口,將對方震得後退兩步。

  “夠勁!”西格瑪一個掃堂腿將福特掃倒,抬腳便踹,“剛見面時你他媽要是這麼爽利,直接跟老子剛正面,就沒有以後這些破事了!”

  但他的話,福特已經聽不進去了,她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燃燒,一股消失了十幾年的情感重新回到冰冷的軀殼,那是她自認為一直都擁有的,卻不知何時已經遺忘在角落裡,如今才重拾起來的一種情緒,其名為……勇氣。

  隱忍是需要勇氣的,但並不是每一種隱忍都蘊含著勇氣。

  沒有了勇氣的隱忍,只是不斷地自我催眠和逃避,就像是她一直以來做的那樣。

  只是懦弱而已。

  但現在不同了,勇敢的心驅使著狂怒焚燒著一切怯懦的殘渣,促使著她揮動著手中的拳頭,無關乎思考與理性,無關於顧慮和考量,隱忍退讓是在力量不足時所採取的有效措施,但人可以退讓,靈魂不能夠後退半步。

  不顧渾身的泥濘和嶙峋的山石,抱住可惡傢伙的右腿,將他摔倒在地。

  給女孩子下瀉藥!

  用這種侮辱尊嚴的惡作劇對付女人!

  竟然敢傷害管家爺爺!

  竟然對我說出那種過分的話,竟然把女孩子的純潔之軀當成交易的工具,竟然用那種言辭侮辱我!

  仿佛要將這十幾年的份全都找出來一樣,勇氣的火焰肆無忌憚地燃燒著。

  去他娘的華盛頓家族!去特麼的姑爺!去特奶奶的死靈天才!

  竟然對女人揮拳相向!

  滂沱的大雨,泥濘的山路,沒有任何技巧,也沒有超越人類的力量,只有兩個人,再以純粹人類的姿態,依照內心湧動的情緒,原始而可笑地互毆著。

  良久,良久。

  直到兩個人踹著粗氣,滾進了一個躲雨的閃動,渾身濕漉漉的,很疼,一點都不想動彈。

  福特心潮起伏,無法平靜,她低聲道:“……為什麼?”

  西格瑪咧嘴一笑,胡咧咧道:“想攻略你啊,所以學某位刺蝟頭以拳交友,吃了我一記破面右直拳之後,你就是我的後宮了……”

  福特嗤笑了一聲:“你是受虐狂嗎?還是說你會喜歡上我這種女人?拉倒吧!”

  “嘿,挺有自知之明的。”西格瑪也笑了出來,這一頓直來直去的毆擊,竟然讓他們倆多了幾分親密,他沉吟了一下,淡然道,“這麼想知道為什麼,那就告訴你吧。”

  他抬起手來,召喚出一道火球,慢慢地烘乾著身上的雨水,隨口道:“我爺爺曾經給我講過一個故事,說他年輕時,光明磊落,英武善戰,又心懷憐憫,曾經在一場報復性洗劫中一時大腦抽風,放過了一個不該死的人。幾年後,他再次見到了那個幸運兒,對方還是一如既往的蠢,眼神很純粹,像個笨蛋一樣,於是爺爺就捉弄了一下他,又隨手幫助了他,原因很簡單,只是順眼而已,作為一個滿肚子壞水的臭流氓,他希望這個世界上的笨蛋越多越好。這就是上位者的特權,他是高高在上的開拓武勳,對方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傭兵,上位者的一念之差,就會改變小人物一生的命運——他當時是這麼想的。”

  福特“啊”了一聲,顯然,那個小人物就是管家爺爺……

  “看來你聽他說過這段往事。”西格瑪看到福特臉上露出恍然之色,面色奇異道,“當年的那個幸運兒在我爺爺的關照下,命運徹底地改變了,他升了職,還有了一位很厲害的導師,靠著自身的天賦,竟然在壯年時期就晉升了黃金階,成為了傭兵中數得著名號的強者。他有了三個兒子,收養了很多孤兒作為學生,他努力教導他的孩子們,教他們武技,教他們做人的道理,看著他們長大成人……”

  “又過了許多年,我爺爺幾乎已經忘記了那個小人物,畢竟對方太過不起眼,根本不值得收割者家族的族長太過關注。但我爺爺終究是記起當年那個蠢貨了……”西格瑪停頓了一下,淡淡道,“因為有一次,爺爺的大兒子,也就是我的父親,陷入了一場早有預謀的伏擊中,受了重傷,是一個遊騎兵隊長背著他殺出重圍。那名遊騎兵在將父親送到了援兵那邊後,就傷重而死了,身上一共有十七道利器傷口,又挖出了一斤多的鐵箭頭,是我父親親自數的。爺爺親自下令,要找出這名遊騎兵的家人,由家族專門贍養,但是當拿到有關於那位遊騎兵的家人的情況時,以說到做到而著稱的爺爺,第一次食言了。”

  “那個遊騎兵隊長,就是老管家的大兒子。情報上說,將他的兒子和學生們養大成人之後,老管家就將他們送到了西部,讓他們加入了華盛頓家族。他的兒子們如他一樣,笨而死腦筋,想要替老管家報答我爺爺的活命之恩,而早在這之前,老管家的三兒子就已經戰死了,養子們也死了很多……但無論是老管家還是他的兒子們,從來都沒有將自家與收割者的恩怨吐露半分。”西格瑪緩緩道,“這件事情給爺爺的觸動很大,有一次說給我聽,他稱老管家為‘朋友’,跟我說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笨蛋,蠢得厲害,但不可辜負。他沒有把老管家接到西部,只是給他唯一的兒子也就是艾森的父親,安排了一個不錯的去處,又把他的學生們,都安排了好差事,他偶爾會給老管家來一封信,送些土產,兩個老頭子,就這樣保持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聯繫……爺爺依舊是華盛頓家族的老族長,而老管家也像往常那樣生活著,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爺爺將他當成朋友,他又何嘗沒將這一段友誼當成寶貴的財富?”

  福特眼神閃爍,低聲道:“難怪你要幫助艾森……”

  “不,你錯了,在昨晚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老管家就是我爺爺口中的那個笨蛋。”西格瑪低聲冷笑起來,“你知道嗎?這個蠢老頭,只是當日被救了一命,就百倍地回報著,直到現在,還在聽從鳳凰商會的指令,間接地為華盛頓家族服務。他從來都不肯聲張自己與華盛頓家族的關係,也從來不說他甚至為了收割者家族犧牲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但這樣一個執拗的老頭卻在一場瓢潑的大雨中向友人的孫子雙膝跪下,將自己與華盛頓老族長的交情,以及這些年為華盛頓家族明裡暗裡所做出的事情全部和盤托出,不惜將這些滴水之恩湧泉以報而不求回報的付出全部變成有意為之的功勞,也要用這些功勞換我一個承諾。”

  西格瑪望著福特,表情平靜:“他說,請我念在他這些年的微末功勞的份上,幫一幫他這個早已經走上彎路的孫女。你知不知道,從他說出那些話起,他珍重地維持了幾十年的與我爺爺的友誼,全都轟然崩塌了,他不再是我爺爺的朋友,在他心目裡,自己已經變成了華盛頓家族的家奴,一個執拗的老頭倔強了幾十年的尊嚴與傲骨,全在你這個膽小鬼身上折得乾乾淨淨,而你依舊躲在自己的烏龜殼裡,將自己的懦弱全都掩蓋在對艾森的仇視之下……”

  “別說了……”福特早已經怔怔地落下淚來。

  “知道我為什麼要打你了嗎?”西格瑪淡淡道,“要不是看在老頭的份上,直接抽死你。”
ufo5453 發表於 2014-12-10 06:06

第二百一十一章 往事如煙

  狂風暴雨,片刻不停,在這冰冷刺骨的雨夜中,白河上游的山洞裡,悉悉索索地傳出衣料摩擦的聲響,還有低沉中略帶沙啞的男聲和女聲。

  女聲柔美但不柔弱,反而很是剛強,不過鼻音有些重,似乎剛剛哭過,尾音有點抖,像是在忍受什麼痛楚一樣——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是第一次,即使再剛強的少女,遇到這種令她發生蛻變的激烈的事情,也無法保持情緒上的冷靜和生理上的冷靜,哭也是正常的。

  福特故作淡然,但話中還帶著一絲緊張:“清……清理乾淨了沒有?”

  死靈法師的聲音也有點古怪:“應該乾淨了,話說你這麼緊張幹什麼?沾上點就沾上點,沾在上面又不會懷孕……”

  福特怒道:“被那種噁心的東西弄得全身都是,還會很舒服嗎?”

  西格瑪振振有詞道:“這你就不明白了,對於男人而言,你這種狀態是很具有觀賞性的。女人柔美的身體上沾滿了那種東西,這叫做視覺衝擊,會讓我們產生一種玷污美麗事物的愉悅……還有,不許稱它為噁心的東西,你知不知道,沒有它,這個世界的大部分生靈都會毀滅的!只剩下了一群擅長分裂和無性生殖的貨可以勉強存活下來……不,它們也活不成了!”

  福特冷冷道:“說得這麼好聽,剛剛的你還不是像一隻發情的公狗一樣抖動著身體將它們甩得到處都是。”

  “好好好,我不跟你爭,我不跟你爭,你胸大,你有理。”西格瑪似乎想到了什麼,聲音中有些戲謔。“既然這麼不放心,那麼乖乖站好,我再給你檢查檢查……”

  “……”沉默了片刻。福特咬牙切齒道,“你的眼睛看哪兒呢!”

  “看你胸部。不行嗎?”西格瑪瞪著眼睛道,“我為了你,絞盡腦汁安排劇情,強忍噁心扮演反派狂少,又做婦女之友,做暖男,做知心哥哥,熬心靈雞湯。末了收點養眼費不行嗎?不僅費神,還要勞力,可憐我區區一個法師,居然要跟你比拼體力,你看看,你看看,現在我這腰都有點酸……”

  “那是你願意,我又沒有求著你!”福特冷哼了一聲,“要真說起來,還是我受到的傷害大。這會兒走路都有點疼……”

  西格瑪不屑道,“虧你還是個戰士,這點小傷都受不了嗎?”

  福特恨恨道:“小傷?你知不知道你那一下有多用力。後來把我壓住時根本就不知道輕重!現在一走路就有點疼,說不定都腫起來了!”

  “賤人就是矯情。”西格瑪呵呵冷笑道,“我從沒聽說過一個白銀戰士的小腿會被死靈法師的一記掃堂腿給踢腫,你的鬥魂之軀是紙糊的嗎?”

  “彼此彼此。”福特冷冷冰冰地回應道,“我也從沒聽說過一個出身高貴的魔道天才居然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對一個女孩子揮拳相向,並且肘擊背摔膝撞鎖喉無所不用其極,更有甚者,明明是自己小胳膊小腿沒幾分力氣,打到脫力閃了老腰。卻來怪我,你還是男人嗎?”

  “曾經有一份珍貴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但你沒有珍惜,當它失去了。你後悔也沒用了。”西格瑪淡然道,“所以你永遠無法親身驗證我到底是不是男人了……哼,後悔吧,之前讓你脫,你不脫,現在就算你脫光了躺在床上開了m腿膩聲說主人我要,我也絕對絕對不會同意的——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信對吧,你不信對吧,不信我們就試試看啊!”

  福特嗤笑了一聲,狀極不屑,以一根漂亮的中指作為回應。

  “放肆!”西格瑪斜眼道,“吃了一頓中二修正拳,你脾氣見長啊。”

  “啊,對,我真是太放肆了,難道您要懲罰我嗎?”福特挑了挑眉毛,“除了用惡毒粗俗的語言羞辱我的尊嚴,或者用卑劣的手段來強行脅迫淩辱我的身體,您還有什麼辦法呢?”

  “有啊。”西格瑪沉思片刻,傲然一笑,“我可以在結婚時,讓老婆抓你來做填房。”

  激烈起伏的情緒,疲憊無力的身軀,還有身心所受到的衝擊……這一切都在你來我往的鬥嘴中漸漸地恢復正常,就連因毆鬥而沾的渾身都是的泥土,也被細心地清理下來,這不到一個小時內所發生的事情幾乎改變了福特人生的軌跡,卻只有兩個人知道詳情,老管家不惜一切的苦心孤詣,自己這十幾年來傻到極點的怯懦,還有西格瑪這令人哭笑不得的援助方式,這裡的一切,福特都打算埋在心裡,誰也不說,再也不提……

  尤其是管家爺爺,他為了我,在老友和老友的孫子面前放下了一切的尊嚴和驕傲,但不管發生什麼,至少在我和艾森的心中,他始終是那個慈祥、強大而無所不能的爺爺,我所能做的不是抱著他大哭一場,而是依然像以前那樣崇拜、尊敬和依靠他,然後如他所期望的那樣勇敢起來——因為無論發生什麼,管家爺爺都會與我一起面對……

  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的。

  她望著洞外的雨幕,輕聲道:“明天,會是晴天吧……”

  西格瑪站在她身邊,淡淡道:“不會。”

  福特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借景抒情結果被丫一盆冷水澆下來,這個不解風情的傢伙乾脆被雷劈死算了!

  她沒好氣地白了死靈法師一眼,卻看到西格瑪轉過頭來,輕輕一笑:“即使陰雨連綿,但該走的路還要走,該做的事還要做,不過值得慶倖的是,雖然雨天冰冷難行,卻有人給你撐傘,與你同行,身體傳遞溫暖,心靈驅走孤獨,明天一定會更好的。”

  福特一愣,然後露出了笑容。

  比以往的所有都要真誠的、發自真心的、充滿了幸福和認同的笑容。

  此時的西格瑪比往常要安靜沉穩許多。雖然被福特驟然展露笑容的驚豔所震撼,卻沒有口花花地說什麼“你笑起來比平時好看多了”的屁話,他只是將這美麗的笑容印在腦海中。將這份笑容中的希望和幸福全盤接受,作為珍藏的回憶。他喜歡這樣的笑容——這世界中充斥著真實與殘酷,但並非沒有夢想駐足的地方,正因為世界是如此現實,所以生靈們克服艱險後露出的充滿希望的笑容,才會顯得如此寶貴,如此得……值得守護。

  於是兩人並肩,一起看著外面煙雨連綿。

  良久良久,福特輕聲道:“我有一個姐姐。加上艾森,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在我童年的記憶裡,艾森是一個很溫柔很可靠的哥哥,像管家爺爺一樣,照顧著我們,保護著我們……”

  西格瑪靜靜地聆聽著。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時光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可以輕易地將一個人或者一件事物變得面目全非,無論那時的艾森還是那時的我,都與現在判若兩人。只有姐姐……從來沒有改變過。”福特輕聲道,“那時的艾森,形象地形容一下。大概是百分之五個西格瑪……嗯,將你猥瑣的思想、粗暴的性格、齷齪的行為方式、令人髮指的惡趣味這類負面物質通通刨去,然後將耀眼的家世、天才的資質打幾個折扣,所剩下的百分之五的正面成分,就是艾森當時的樣子。黃金階強者的孫子,自身天資聰穎,外表英俊,性格善良,很喜歡管閒事。無法放著需要幫助的人不管,很有個人魅力……”

  福特無視了西格瑪微妙的斜眼。輕歎道:“而當時的我,則是一個很內向的小女孩兒。整天跟在艾森和姐姐的身後,說話輕聲輕氣,不敢跟人爭執,如果不是艾森和姐姐護著,一定會整天被人欺負……我們從小在一起長大,一起玩耍,從來就是開朗大方又極有主見的姐姐領頭帶隊,不管她想去闖禍還是搗亂還是胡來,艾森都會寵著她,隨著她,事後還幫她扛責任,而我,只會怯生生地跟在他們兩人的屁股後面,姐姐說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一天天長大,事情似乎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姐姐出落得越發美麗,她開朗大方,性格很好,早已經成了遠近聞名的美人,有很多朋友,而艾森則是更厲害,無論是修煉方面還是個人能力方面,無不是上上之選,畢竟在這個世界裡,一個美麗的姑娘遠沒有一個前程廣大的男人來得吸引眼球——除非那女人是美貌與實力兼具。”福特的面容平靜,仿佛在說與她毫不相關的故事,“郎才女貌,所以婚約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我們這一代的本家,只有我和我姐姐兩人,所以父親想要招艾森做女婿,把姐姐嫁給他,管家爺爺自然是答應的,艾森也沒有異議,那天我也在場,我記得艾森的笑容很溫柔,正如小時候一樣,他說,從小就在保護姐姐,保護一輩子的話,也沒什麼不好的。”

  “這本來是一個美麗的童話故事,但是姐姐從小就很有主見,她有自己的想法。那天她裝作害羞,說要考慮幾天,就把父親糊弄了過去,大家都當她是小姑娘臉皮薄,嘴上說不要,心裡是肯的,但是我能猜出姐姐心中的想法來——大家都覺得我膽小內向,什麼都不懂,但是我看得很清楚,姐姐有了喜歡的人,她不想嫁給艾森。”福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奇異的笑容,“她啊,那幾天反常地跟我膩在一起,與我回憶著小時候的事情,旁敲側擊地說著艾森的好處,然後呢,她在一個寂靜的夜晚,將艾森約了出來,告訴他,她不想嫁給他,她有了喜歡的人,她從小只將艾森當成哥哥來看,她又說,她不要聽父親的安排,她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找到自己的幸福,請艾森幫幫她,她還說……如果擔心父親那裡的話,也沒問題,反正只是以誕下繼承人為目的聯姻,娶她娶我都是一樣的……”

  “姐姐自以為瞞得很好,但都被偷偷跟著她的我聽到了,怎麼說呢,我當時的心情啊,大概是有些開心吧。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我從小沒有朋友,內向害羞,當時心裡就在想。如果非要嫁人的話,與其嫁一個不認識的人。嫁給艾森的話,反倒令我安心呢……”福特這樣說著,卻絲毫沒有少女懷念豆蔻年華時的羞澀,語氣平和淡然,“艾森當時的表情,令我畢生難忘,聽到了姐姐的話,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也笑了起來,他說,他也是將我姐姐當成了妹妹來看待,之所以答應婚約,也是覺得,反正自己也沒喜歡的人,照顧姐姐一輩子也不錯,他又說,既然已經有一個臭小子可以代替他照顧妹妹,那他就放心了。他還說,比起姐姐來,他其實更喜歡我多一點。能跟我結婚說不定更好……”

  少女平靜道:“你知道嗎?我從小只有姐姐和艾森兩個玩伴,雖然膽小內向,但與他們朝夕相處,我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瞭解他們。艾森在說謊,看他的樣子我就明白了,他啊……”

  福特的表情變得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在說謊,他是真心喜歡姐姐的,而只是把我當成了妹妹……”

  “當時的我。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房間裡,不知為何。心裡空蕩蕩的,抱著被子哭了一晚上。但那時候傻,慢慢地居然想開了,我只是個醜小鴨,比起姐姐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說不定將來還嫁不出去——有艾森願意娶我,多好啊……”

  “於是就這樣,我開始漸漸認命,姐姐還給我介紹了她的心上人,她本來也想給艾森引見一下的,但是被艾森找藉口拒絕了,我知道為什麼,艾森深愛著姐姐,想要姐姐幸福,但卻不想接受姐姐愛上其他男人的事實……但最最最滑稽的事情發生了,我偶然之間居然偷聽到了一件事情,那個男人其實是個花花公子和人渣,只是想和姐姐玩玩而已……”

  “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告訴姐姐,但是,惡魔在這一瞬間出現了,它在我耳邊低語,嘲笑姐姐這個有眼無珠的女人,放著艾森不管,竟然自己選了一個人渣……嫉妒蒙蔽了我的雙眼,當時我在想,就讓姐姐吃些苦頭吧,跟著那個人渣吧,而我就嫁給艾森好了,這是她自己不要,強行推給我的,就讓她先後悔一陣子吧……等她後悔夠了,回心轉意了,如果能夠可憐巴巴地跑回來求我,說不定我會把艾森還給他一半……”福特笑了起來,“現在想想,當時真是傻得離譜啊,竟然會喜歡那種男人……”

  “然而……我想錯了。姐姐確實是後悔了,但是卻並沒有可憐巴巴地跑回來求我。”福特的笑容透著哀婉和悲傷,“她死了,乾淨俐落地死掉了,這個驕傲透頂的女人,她的自尊心哪裡會容忍背叛和拋棄的發生?她喝了毒藥,又在自己的胸口、脖頸甚至下面也塗上了毒液,把那個人渣叫到了他們經常幽會的酒店,說是要做最後一次,然後就這樣,哈哈哈哈哈哈啊,跟那個男人一起死在了床上!”

  “那個愚蠢的女人!她自始至終都天真地以為,艾森只是將她當成了妹妹,所以她把遺書也交給了艾森,請他來收拾自己的屍體,這個女人甚至策劃好了一切,不僅將欺騙了她的人渣一起拖上了絕路,還要將這裡的醜事公之於眾,寧可讓自己死後名譽受損,也要讓那個人渣的家族付出代價……”福特的眼淚都快笑出來了,“然而,你知道,你知道艾森做了什麼?我一直在看著啊,這傢伙啊,把姐姐和那個人渣裸著的還連在一起的身體分開,給姐姐和那人渣擦乾淨身體,穿上衣服,又給自己灌了兩大瓶酒,把自己弄得醉醺醺的……然後就把姐姐和那人渣的腦袋砍下來了!他裝作酩酊大醉,提著兩人的腦袋就回了家,丟給了父親看,他說,姐姐和那人渣真心相愛,想要私奔,他覺得受到了侮辱,就把這兩個人全都殺了……”

  福特的笑聲越來越尖銳:“艾森也是個傻瓜啊,明明早早就被戴了綠帽子,明明姐姐根本不愛他,明明像個傻瓜一樣單戀著姐姐,卻還在拼命地保全著姐姐的名譽,他不惜將姐姐和那個人渣講成要為了真愛而不惜私奔、追求自由與愛情的有情人,也不願意說姐姐被那個人渣騙了身子又失了性命。寧肯自己成為殺人犯,也不想讓姐姐受到一點點非議!真是個大情聖啊,古往今來的第一有情人!”

  “可是。我怎麼辦。”

  “殺了姐姐又殺了那個人渣的艾森,自然不能在我們家族待下去了。”

  “像個懦夫一樣。說著‘這都是我的錯,由我來承擔一切’,就滾到了鄉下。”

  “可是,我怎麼辦?”

  “為了死去的姐姐可以拋棄所有,卻將活著的我孤零零丟在了一邊,只有一句對不起。”

  “然後他就逃了。”

  “就算我孤零零一個人也無所謂,就算管家爺爺一夜白頭也無所謂,就連那個人渣的家族查明真相說我姐姐是兇手。步步緊逼也無所謂。就連我父親突發疾病去世,家族沒了頂樑柱,旁支虎視眈眈,外敵不懷好意,也無所謂。”

  “等到我突然發現,原本溫暖堅固的家搖搖欲墜時,那個曾經為我遮風擋雨的小哥哥已經跑得無影無蹤,艾森是個懦夫,毫無疑問,既然他主張說一切都是他的錯。那就全怪他好了,姐姐死了,家族變成這樣。一切都是艾森的錯,艾森的罪……”

  “所以,當家裡缺少頂樑柱,管家爺爺曾經試探著說,寫信告訴艾森這一切,讓他回來贖罪,然後就被我拒絕了。我在心裡發誓,我要把已經坍塌的一切全都撐起來,我要帶領維特家族重新回到巔峰。哪怕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欺侮。經歷再多的挫折,都無所謂。我要向姐姐證明她是多麼得無用且愚不可及,我要讓艾森知道他是如此得卑劣且無能……”福特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為此,我把自己賣給了你的未婚妻,當那個女人笑眯眯地拿出了一份契約後,我就知道,我沒法拒絕了……”

  西格瑪靜靜地從頭聽到尾,歎了口氣:“現在呢?”

  “我也想告訴艾森,我不恨他了。之前我恨他入骨,做夢都想帶領維特家族重返巔峰時期,然後讓他在無盡的悔恨和愧疚中瘋掉,現在來看,這種偏激的情緒已經變成了懦弱。”福特停頓了一下,淡淡道,“我一直在害怕,一直在懷疑自己,一直沒有勇氣,我做的那些事情,只不過是想向艾森證明,沒有他,我會做得更好——其實潛意識裡,我還是渴求著當年保護著我照顧著我的那個人,希望那個小哥哥能夠回到我身邊,替我遮風擋雨,不要讓我來面對那些挑戰和苦難……”

  她這樣說著,轉過頭來,看著西格瑪,雙眼的神采比任何時候都閃耀,少女輕鬆一笑,淡淡道:“不過多虧你的一頓拳腳和相當粗暴的嘴炮,竟然讓我感受到了勇氣的力量和滋味,我想,是時候將他完全從我的靈魂中驅逐出去了,我從未像現在這樣肯定過一件事情——我再也不需要他了。”

  西格瑪笑容有些古怪,仔細一看,竟然有非常幸災樂禍的味道,大抵是上街時看到情侶出雙入對就衝上前去,揮手給男方一巴掌,然後指著女方,娘裡娘氣地說一句“就為了這個小婊砸你就拋棄了我”,然後看著這對情侶開始撕逼鬧分手的感覺。

  很顯然,對於揮舞慧劍斬斷了艾森與福特之間的孽緣這件事情,西格瑪感到非常得意。

  福特不知道西格瑪的齷齪心態,滿腹心事說盡之後,神情比之前更加輕鬆了:“等做完這件事後,我想去一趟家鄉,姐姐安葬的地方,我要跟她說一句對不起,如果不是我當時的嫉妒,如果我當時將偷聽到的事情告訴姐姐,如果我找艾森想辦法的話,或許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事情了……”

  “你不必為此太過介懷,按我看來,你姐姐就算自殺,也拖著她的姘頭一起,居然還用這種爽死的方式,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姐姐依然愛著那個人渣吧。”西格瑪淡淡道,“所以說,就算你對她說了什麼,她大概也是不信的,反而會有其他的想法。”

  福特笑了笑:“多謝你的安慰——雖然沒什麼用。你以為我這種不擇手段、隱忍殘暴的女人,會為了小時候的事情感到愧疚嗎?”

  “那就好。”西格瑪點了點頭,“以後就更努力地為我家工作吧……至此,你的問題就解決了,接下來就是去處理艾森了,哼,老輩的人情債,得讓小輩來還,我爺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聽到艾森這個名字,福特再也沒有表現出什麼本能般的厭惡:”我可以幫幫……”

  話音未落,一陣晃動伴隨著悶響的轟鳴回蕩在山洞之中。

  西格瑪先是一愣,然後臉色大變:“山洪……不對!是白河!”

  “快回村子!”還沒等福特做出反應,西格瑪早就搶出山洞,向村子的方向一招,“碧藍怒火!”

  雨夜之中,極光湛藍騰空而起,聖劍一聲長鳴,金黃色的光輝在空中略過閃電般的虹線,向西格瑪呼嘯而來。
ufo5453 發表於 2014-12-12 04:59

第二百一十二章 西格瑪:我要發動手牌中的魔法卡,光之護封劍!

  從山間浩蕩而來的洪流將福特的疑問全都堵在了嘴邊,炸雷般的響動席捲山間的碎石砂土,以山崩之勢咆哮而來,比昨晚那次的威勢不知大了多少——生靈在天地之威面前是如此得渺小,至少此時直面天災的福特就感到了發自內心的戰慄和恐懼,十幾年的修煉,白銀階的鬥氣力量,在摧城拔地的洪災面前,竟然是如此得不值一提。

  然而一道身影橫在她面前,蒼穹之上,金色的長虹翩然而落,西格瑪持劍在手,極光輝煌大放,碧藍怒火長空一刺,滾滾聖輝縱橫河山,天堂神器的力量將山洪劈得逆卷而回,水流轟然破碎,裂成一塊塊拍打在山石上,發出嘩嘩的巨響聲。

  還沒等福特露出安心的神色,第二波洪流再次湧來,滔滔不絕,仿佛無窮無盡。

  福特的驚惶只維持了一瞬,她本來就是心思精細、堅韌強勢的人,自然明白現在應該做什麼,趁著西格瑪劈出一道道聖輝擋住洪峰,又以濃烈的極光照耀四周時,她一躍而起跳到一顆樹上,觀察著四周,只用了幾秒鐘便飛快地說道:“山體坍塌,碎岩崩毀,山溪決堤,連續的強降雨已經突破了這裡的蓄水閾值,洪流飛瀉而下,會湧入白河之中,引起決堤的!”

  西格瑪驅動聖劍,抵擋一*飛來洪峰,聞言厲聲道:“那你趕緊下山,通知村長立刻著手進行遷徙!白河村不能再待了!”

  福特一看天空,此時夜幕漸漸降下,天色已晚,又下著大雨,這一村老少怎麼能在這種天氣跋涉?但命運之所以令人無奈,就是因為它不會給人太多準備的機會。福特比誰都要清楚這一點。

  她深深地看了西格瑪一眼,然後體內鬥氣翻騰鼓舞,從山上疾馳而下。

  “真是殺伐果斷。”西格瑪低笑了一聲。然後打起精神,繼續催動聖劍攔住洪峰。雖然使用碧藍怒火不需要消耗他自身的力量,但聖劍終究只是一件兵器,需要人來引導,駕馭著碧藍怒火劈開一道道有著山崩地裂之勢的洪流,對西格瑪的精神力量還是有著極大的考驗。

  死靈法師的臉上一片肅然,心中的弦也緊緊地崩了起來。

  情況不妙——雖然聖劍在手的他自身安全無虞,也能保護姬莉、雅典娜、艾森甚至福特的個人安全,但他無法保護整個村子的人。畢竟洪水攜天地之威四面八方不絕而來,而聖劍只有一柄,西格瑪僅僅一人,碧藍怒火可以賦予他匹敵聖域的力量,但卻不能讓他真正地超凡入聖,聖域法師也許可以在一場洪水中保住一村幾百人的性命,但他卻做不到。

  但好在,他不是一個人。

  村中教堂方向,一道純白色的光輪驟然擴散,輝煌的聖光凝為實質。化作兩片純白的羽翼,雅典娜拍打著光翼淩空而來,翼翅迴旋。在山間折飛一周,然後翩然而落。

  “四處都有山石在不斷坍塌,水從山岩中湧出來了!”畢竟是天堂的戰士,雅典娜比福特要從容許多,只不過她的臉上也帶著憂色,顯然也在擔心山下村中的人們,“西格瑪,白河村的村民必須立即疏散,人類的軀體無法擋住這種程度的衝擊!”

  “福特已經去通知了!”西格瑪叫道。“可以用聖劍的力量開闢溝壑,使山洪變向嗎?”

  “不行。已經來不及了!整座山的水元素都在活躍著,土元素對水元素的滯留能力已經達到了飽和。平衡即將崩潰!”雅典娜思忖了一下,斷然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為村民的疏散爭取時間,西格瑪,我如今無法駕馭聖劍,你照我說的去做……用碧藍怒火發動秩序之環,將整座山封住!”

  她從背後抱住死靈法師,雙臂一環,雙手貼在西格瑪握住聖劍的手背上。

  碧藍怒火一聲輕鳴。

  光翼絢爛怒展,雅典娜抱著西格瑪沖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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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白河要決堤了?要村民立即疏散?”村長聽到福特的說辭之後,第一個反應卻是懷疑,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福特,“先生,不是我不信任你,然而……”

  雖然鎮上發來的要求村民疏散的行政公函有些不太對勁,但既然蓋著鎮長的印鑒,說明無論如何都有人頂鍋,村長自然樂得裝糊塗——今年的汛期處處都透著不對勁,聽村裡資格很老的汛期警示員的說法,很可能會爆發百年一遇的洪災,在這種情況下,為安全起見,將村民全都遷到地勢較高更為安全的鎮上,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那麼在這種時候送來的行政公函,無論真假,都合了老村長的心意。

  不過立刻疏散?這也太急了一點吧!村裡人都沒有收拾好行李家當,夜路難走,又有大雨,天氣陰冷潮濕,年輕人和壯年人也就罷了,小孩子和老人一個不小心,會生大病的!

  村長有些猶豫——雖然是退役軍人,但十幾年解甲歸田的田園時光,已經將雷厲風行的軍人習氣磨滅了不少,而村民們也不是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鐵血軍人,他可以帶著袍澤們出生入死,卻不能讓村民同鄉們置身於無謂的危險之中。

  “些許山洪,應該不是什麼太危險的事情,我們這裡幾乎年年都來洪水,白河村不會那麼脆弱的,反倒是比起山洪來,黑夜的道路和雨夜的天氣更加危險……”村長遲疑地看了一眼姬莉和艾森,想要從這兩個人身上得到支持和贊同,“兩位……”

  沒想到聽了福特的話之後,姬莉和艾森全都臉色凝重地站了起來,聖騎士推開窗戶,遙遙望著遠方的山間閃耀著的聖光,回頭斷然道:“緊急疏散吧!”

  艾森也點頭道:“既然西格瑪先生這麼說了,那麼形勢就一定糟糕到了必須要緊急疏散的程度,村長。請不要猶豫,我們應該立刻採取措施!”

  村長猶豫了片刻,向門外厲聲喝道:“基隆!和小崽子們再跑一遍。讓大家做好緊急逃難的準備!阿努克!去把我房間裡的魔晶燈拿來,再把我的馬牽來!”

  他回頭看著屋內的三人:“三位。不是我信不過你們,但是事關重大,我身為這裡的保護者和長官,必須要親眼確認一下情況!

  “時間緊迫,請您快去快回!”姬莉沉吟片刻,點頭答應,聖騎士再看了一眼北山的方向,回頭望向福特和艾森。沉聲道,“雖然西格瑪不在,但是我們還在!下面兵分三路,我立刻趕向教堂,請神父出面!福特,請你跟村長去一趟北山,大雨路滑,照看一下他!”

  姬莉最後看向艾森:“艾森,你的任務最重!我希望你立刻乘馬出村,原路返回。老管家帶著幾個人在中途標記好的高地搭建休整點,請他們回來幫忙!找到老管家之後,你要繼續南行。返回晨光鎮,請求援兵!一切小心!”

  沒有“我可以信任你嗎”的疑問,只有乾脆俐落的託付,一股被信任著的感動充斥在心頭,姬莉的語氣讓艾森感覺很陌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會以這樣無條件信任式的語氣託付給他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他想說些什麼,但卻什麼都說不出口,而姬莉也沒有再說什麼多餘的話。只是用手用力地拍了幾下他的肩膀。

  仿佛一座大山壓在自己的肩膀,不重。但心裡沉甸甸的。

  艾森狠狠地揉了揉臉,披上了厚重的蓑衣。轉向村長大屋後邊的馬廄,牽出了自己的馬。他從馬匹的褡褳中取出了一盞風燈,又取出了火柴,將風燈點亮。昏黃的光芒只能驅散有限的黑暗,但是已經足夠,肩上責任重大,就算爬也要爬回鎮上。

  “拿著這個,你用的上。”正當他準備上馬時,旁邊傳來了一聲無比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艾森驚愕地轉過頭來,卻聽到耳邊風聲響動,隨手一抓,一盞小巧的魔晶燈出現在手心。

  擲來魔晶燈的是福特,是艾森從小疼愛著的、並無血緣但勝似親生的妹妹,也是如今恨他入骨、想要將他打入深淵的仇敵,她的聲音是如此熟悉,以至於無數次出現在夢境之中,令他滿身大汗掙扎而起,但她的聲音又是如此得陌生,沒有一點憤怒和敵視,平靜地仿佛在跟一個萍水相逢的人交談。

  艾森吃驚地望著福特。

  福特也在平靜地注視著艾森。

  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最後,艾森聲音略略有些哽咽:“謝謝。”

  “夜路難走,你多小心。”福特只是平靜地點頭,牽著馬轉身離去,“記得還給我。”

  望著這陌生而熟悉的背影,艾森下意識地伸出手來,卻意識到自己早已失去了挽留她的資格。在幾年前,他主動扛下殺人之罪,自我放逐之後,小妹絕望而淒厲的笑聲已經是最後的訣別,從那以後,艾森死了,那個膽怯又愛纏他的小妹也死了,只剩下了一個倉皇逃竄的懦夫,和一個滿心仇恨卻無比堅強的魂靈。

  但如今,在這雲淡風輕的交談之後,艾森發現自己似乎又經歷了一場訣別,他有一種明悟,也有一種失落,他知道視野中漸行漸遠的這個人再也不會針對他了,再也不會怨恨他了,再也不會咬牙切齒地想將他推入深淵地獄了,他解放了,自由了,但這種心中的絞痛和失落又是怎麼回事?又怎麼會感到淡淡的寂寞?

  原因很簡單吧。

  兒時的依靠和崇拜也好,如今的仇恨和敵視也罷,一切都消失了。

  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的命運之線徹底地脫離了彼此,孽緣也好,羈絆也罷,已經因福特的主動出局而消失無蹤,從此兩人的命運將成為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曾經無比親密的兩人,終於徹底地走上了陌路。

  “雨真大……”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臉上肆意橫流的晶瑩水珠。

  然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多謝你啊,西格瑪先生……”他低聲道,“還有,我的妹妹,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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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艾森揮動馬鞭,飛快地奔出村落時,在姬莉冒雨推開了教堂的大門,將神父喚醒時,在村長和福特判明方向,正向北山的方向進發時,在村民們聽到了響徹街道的小號,得知了準備緊急避難的通知時,在所有的焦急、猶疑、不安、傷感在雨夜中升騰時,一道耀目的光輝從北山的風向絢爛爆發,光華直沖天際,湛藍的極光與金色的聖輝交織升騰,雙色的虹光宛如一線閃電沖天而起,沒入濃厚的烏雲之中,隨即,輝芒爆發,刺目的金光衝破烏黑的雲霧,一柄由光影交織而成的虛影聖劍從天而降,懸浮在北山的上空,灑下金色的輝芒。

  極光之心為劍柄,金色片翼化作護手,星核物質塑造劍身,聖火淬煉,極光開刃,聖輝祝福,父神欽賜天堂神器,聖劍碧藍怒火。

  無形而有質的力量在一瞬間籠罩了北山的大小峰巒,阻止了一切元素的異動,崩塌的水流和怒卷的砂土左突右沖,卻被限制在一方小小的空間之中,無法彙聚,無法合流,整座山脈的一切物質都在聖劍的桎梏下失去了自由行動的能力!

  村長瞠目結舌地望著通天徹地的聖劍虛影,當機立斷調轉馬頭:“回村!立刻開始疏散村民!”

  與神父一起打開教堂地下室的秘密儲備倉庫,將整個箱子一併背出來的姬莉也剛巧看到了這輝芒無盡的神聖樂章,神父早已驚駭地睜大了雙眼,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父神在上,是哪位大紅衣主教到了嗎?”

  聖騎士呆呆地望著天空,居然爆出了一句粗口:“操,光之護封劍……”

  比起神父來,她知道雅典娜的底細,知道天使如今只是個戰五渣,無法施展如此強力的聖光技能,那麼是誰借助聖劍施展出了這一式鼎鼎有名的傳奇武技,就顯而易見了——所以她的眼神要複雜許多,姬莉目光閃爍,嘴唇顫動幾下,歎了口氣:“聽老師說,這可是裁決天使泰瑞斯的壓箱底絕技啊……這個吃裡扒外的娘們。”
ufo5453 發表於 2014-12-13 04:30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天使降臨

  在小夥子們吹著小號冒著大雨在村中奔跑、不停地拍打著每一家的門戶,大聲告訴所有人準備緊急逃難時,村民們的反應大概是這樣的——

  當基隆這小崽子說讓我們準備逃難時,其實我是拒絕的,因為我覺得你不能叫我逃,我就馬上逃,第一我要確認一下,總不能聽了你的話,就把家當扔在家裡,抱著老婆孩子就跑,結果根本沒來洪水,那麼老婆一定會罵我,說我是神經病,連一百個銅基巴(大家都還記得貨幣的設定嗎)都不給,就傻乎乎地跟人跑了,所以我覺得我應該先冷靜一下,看看隔壁那個比我聰明一點點整天騙我的**跑沒跑……

  但村民們的猶豫只持續了一小段時間——當那柄貫通天地的聖劍虛影懸浮於北山之上時,所有的觀望全都灰飛煙滅了,這個帝國邊陲小村的人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聖域級別的力量是個什麼情況,但生物趨利避害的本能依然會讓他們明白一件事情:粗大事了。

  無法理解的事物必然會引發惶恐,村民們瞠目結舌地望著北山,呆滯了幾秒鐘的時間後,幾乎每戶人家裡都一陣喧嘩,孩童的哭聲與婦人的尖叫此起彼伏的響起,還有人推門而出,或者奔向教堂的方向,或者衝向村長大屋,或者趕往父母的老房子……

  “都別慌!老子還沒死呢!”在村中事態漸漸轉向混亂時,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從村口響起。飛奔的駿馬疾馳在村裡的石板路上。村長中氣十足的聲音遙遙而來,“不要亂!分了家的,男人去把你們的爹娘都接過來!女人在家裡收拾東西!把大牲口牽出來喂好!備好篷車!聽我說!每個人只許帶一天的口糧!一身換洗的衣服!一套取暖的被褥!我們要去晨光鎮!醜話說在前面,哪家的老娘們捨不得家裡的破銅爛鐵,帶上來結果壓壞了車子,全家老小都給我待在野外等死吧!”

  雖然已經漸漸老邁,但依然可以駕馭烈馬。村長雄渾的身影衝破密集的雨幕,在並不寬敞的村路上馳騁著,街上的行人急忙向兩邊避讓,卻同時露出了安心的神色——聽著村長那中氣十足的喝罵聲,看著那記憶中熟悉的背影,確實松了口氣呢。

  村長的咆哮聲傳出老遠,姬莉耳力驚人,聽得清清楚楚,她看著天空中的聖劍虛影。似乎想從上面找到一絲光之護封劍的奧秘,頭也不回地說道:“神父,我想該您出場了。如果村長是這個村子的領導者與嚴父的話,那麼您就是村民們精神上的導師與慈母,在村長以威望和鐵腕控制秩序、帶領村民時,也需要您以耐心和博愛從精神上安撫和引導他們……”

  身邊無人應答。隨即。教堂的後方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姬莉詫異地回過頭一看,只見光明教袍在風中飛舞,頭髮花白的老神父頭戴橄欖枝頂冠,全副盛裝,駕馭著一匹白馬,揮舞著寫有聖言的十字架紋章,從教堂前的小坡疾馳而下,他緊緊地盯著村長縱馬奔騰的方向,眼中閃過濃濃的對抗意識,光耀術加持己身。濃厚的光暈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純白色的光彩,使他看起來是如此的神聖。

  這位一直以謙遜和藹又睿智的形象示人的老神父,高舉著手中的十字架,以不遜於村長的聲音咆哮道:“父神在上!聖光與你們同在!”

  聖職者的聲音同樣穿過了雨幕,在村中迴響著:“我們生來就不是孤獨一人的!父親!母親!家人!孩子!妻子!丈夫!關心他們!幫助他們!保護他們!還有你們的鄰居!你們的朋友!向任何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幫助他人,守望相助,我們一起活下去!”

  “目標是晨光鎮!我們必須連夜出發!漆黑的夜晚!磅礡的大雨!泥濘的道路!冰冷的天氣!還有即將爆發的山洪!一切很糟糕,但是我們必將勝利!因為父神喜愛心懷悲憫的勇敢者!所以守望相助的人必因為彼此相助而得救!卑劣自私者會溺斃在恥辱之中!”

  “有父親和孩子的男人們都站出來!把你們年邁的父母背回家!幫助你們需要幫助的鄰居和朋友!有母親和孩子的女人也站出來!給你們的牲口喂上草料!把家裡的篷車鋪好鬆軟的麥稈和被褥!蓋上木板和帆布!因為你們的父母和孩子將待在裡面,度過一個冰冷的夜晚!”

  “所有人抓緊時間!我們在與死神賽跑!任何善良的義舉和用心的付出都將收穫回報!不僅僅是為了你們的生命!養大了你們的父母!還有你們的兒女!父神的子民們喲!我希望在這冰冷的雨夜中,人性中善良的火焰能夠溫暖彼此的心靈!在這黑暗的日子裡,我們將一起度過!我們所有人!我們的親人!我們的孩子!”

  村中的兩位靈魂人物,身為帝國退役軍人的村長,還有一生都奉獻給聖光的神父,兩人的身影在風雨中交錯而過,大聲喝罵的粗口,煽動性的演說,都成為了使村民們從惶恐和無助中掙扎過來的良藥,安撫著人們的心靈,使他們靜下心來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無論是救助自己,還是幫助別人。

  姬莉目瞪口呆地望著神父的背影,總覺得他揮舞十字架的姿勢怪異但眼熟,與其說是手持聖輝祝福的聖十字紋章,不如說是在揮舞著一柄勢大力沉的破甲釘頭錘……

  無論是這演講的風格,還是帶頭衝鋒的架勢,都讓聖騎士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教廷軍隊體制裡的一個傳奇兵種——領戰者。在教廷組建的教團和騎士團中,基層部隊中總是有領戰者活躍的身影,他們揮舞著聖典和十字架。乘騎著鏈甲戰馬。高呼聖光之名,激勵著士氣,與士兵們一起衝殺在第一線,信仰堅定,意志卓絕,技藝高超,很顯然。從演講風格和把便攜十字架當戰錘用的架勢就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這老貨明顯當過領戰者……

  可問題的關鍵是,為毛在教團中有著重騎兵編制的領戰者退役後會被安排了神父的職位啊!難道不應該在血色修道院裡做軍士長嗎!

  雖然有很多想要吐槽的地方,但是眼見村民們在村長和神父的雙重高壓下居然漸漸地平靜下來,緊急撤離的準備工作也更加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姬莉著實松了一口氣。

  在這種混亂的局面中,如果缺少強有力的鐵腕人物站出來,通常會導致非常嚴重的後果,村長和神父能夠鎮得住場面。真是太好了……

  瓢潑的雨中,男人們踩著積水,敲響了父母家的房門,在友人和鄰居的幫助下,給年邁的母親穿上了兩層厚襖,披上了蓑衣。在老父不耐煩的巴掌下小心翼翼地將母親背出門來。一步三回頭,生怕跟在後面的父親走路打滑。

  在家裡,女人們同樣忙前忙後,揮汗如雨地用鍘刀切好了草料,甚至狠了狠心拌上了一袋子黃豆,開始喂家裡的大牲口,緊接著又從家裡的箱子中抱出了珍貴的帆布,從地窖裡取了木板,裡三層外三層開始搭建篷車,先鋪上一層麥稈。再放好褥子,最後才是一層被子,又把灌滿熱水的鐵壺塞進了被子中,盡可能地再暖和一點……

  所有人都在為了一件事情而努力著,即使有依然死硬不肯離家的人,也在村長和神父踹門而入的吐沫星子噴射中選擇了乖乖聽話,在白河村,沒有人能夠在村長的怒吼和神父的怒視下保持鎮定——村長三言兩語說不攏就會一馬鞭抽過來,而神父……唔,雖然從來沒有見過神父打人,但總覺得握著石錘大小的十字架的神父,看著別人腦袋的眼神格外得詭異……

  按照村長的指示,每一家每一戶準備妥當之後,將牲口套上了籠頭,將牛車馬車拉到了村中的主幹道上,老人、孩子和女人都上了車,溫暖的車廂與冰冷的雨夜仿佛兩個世界一般,孩童和婦人透著車篷的縫隙最後看了一眼身披雨衣站在車外、仿佛士兵一般等候檢閱的男人一眼,然後拉上了厚厚的廂簾。

  村長和神父親自帶人一車車檢查過去,家裡沒篷車或者牛車太過破舊的,與鄰居家擠了一車,家裡有多餘牲口的,就借給別人一頭,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車廂裡傳來了細細的啜泣聲。

  車外的男人們也在歎氣。

  雖然為了以防萬一,早早就將一部分值錢的家當送到了鎮上,但是家裡還有不少物件呢,幾隻雞,幾頭羊,沒辦法帶,只能趕到頂樓,希望這些小牲口能逃過一劫——但是很懸啊,看外面那個大寶劍的架勢,洪水準是很猛很惡,這洪水一來,說不定房子都要被衝垮……

  神父和村長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憂色,人們的擔憂是無解的,因為災難中的損失已經成了必然,他們可以用話語來鼓舞人心,卻無法排解人們對未來的擔憂……

  就在這時,柔和的光輝從天空中灑下。

  憂慮的人們驚訝地抬起了頭,然後瞬間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羽翼,兩片純白色的羽翼在夜空中緩緩張開,由光化作的羽毛穿過細密的雨簾,緩緩飄落,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揮動著羽翼的天使緩緩地降落,她的容顏足以令所有的花兒暗淡失色,她璀璨金髮的光輝足以蓋過太陽的亮度,她眸子的顏色宛如極深處的蒼穹。

  神父反應最快,他雖然震驚於眼前所發生的一幕,但卻認出了這天使竟然就是三天兩頭往教堂裡跑、甚至跟愛莉成為了朋友的那個有些單純的傻姑娘,不過此時此刻不是計較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用力地舉起了手中的十字架,高呼道:“是天使!父神派下了天使,前來幫助我們!我們一定會得救的!”

  “等等,我不是……”雅典娜聞言,本能地想要說點什麼。但黑暗的角落裡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咳嗽。天使反應過來,立刻閉上了嘴,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但是沒人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和激動的禱告聲甚至掩蓋住了瓢潑大雨的聲音,甚至連車廂裡面的人們都探出頭來,有老人甚至直接跳出了車廂,將滿頭大汗衝上來想要給自己披上雨衣的兒子推到一邊。不顧身下的泥濘,就要跪下來。

  “別!別跪!”雅典娜脫口而出,“你們的膝蓋是用來走路的!”

  她這句話就像是帶有魔力一樣,想要跪拜的信徒們立刻停止了動作,直勾勾地盯著她。

  即使是面對愛德沃瑟雷級的大惡魔,雅典娜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緊張過,明明是一群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類,不知道為何,面對著他們那崇敬和期待著的目光。天使心中就有些發虛,甚至產生了轉頭就跑的念頭——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接受這樣的崇敬。

  但是回想起西格瑪剛剛對她說過的話,天使輕輕地握住了拳頭,開始的聲音有些結巴,但很快變得流利起來,她看著從車廂中探出頭來。冒著雨看著她的人們。胡亂地擺了擺手:“沒穿蓑衣的人,趕緊回車裡吧,人類淋雨的話會生病的,別擔心,就算坐在車裡,你們也能聽到我說的話……”

  人群中一陣騷動,有執拗的老人立刻伸出手來,跟兒子討要蓑衣,雅典娜見狀,不假思索道:“快回去。不許待在外面,否則我就要生氣了!”

  說完之後她有些後悔,這語氣是不是輕了一點?但不料這句話比啥都管用,話音剛落,剛剛下車的人們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車上——雅典娜甚至可以感受到,一股比較熱切的、充滿了樂觀的氣氛在人群中升起。

  她回憶了一下與西格瑪剛剛的對話。

  在她提出來,想要力所能及地在做一些事情時,西格瑪的答案就是,以天使之姿出現在人們的面前,這就足夠了。

  雅典娜深吸了一口氣,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湧上心頭,她注視著全村的人們,輕聲道:“抱歉啊,大家,我們能力有限,不能退卻洪水,只能暫時擋住它,所以大家依然要緊急撤退,去晨光鎮避難。我知道這也許很艱難,但我也知道,人類會在緊要的關頭爆發非凡的勇氣,因為大家都有想要保護的人……我這些日子,見過勇敢的母親,苦心孤詣的父親,勇敢的戰士,堅強的殉道者,以及願意以善意和信任彼此託付的人們,我覺得你們和他們是一樣的,都願意為了自己的親人付出所有,這就是人類吧,無論有沒有人幫助,總能夠在逆境中守望相助,求得生存……”

  “你們有的人,正當壯年,健康強壯,足以保護你們的父母妻兒和朋友,而你們有的人雖已老朽,但養育了強壯的兒孫,換得了血緣上的羈絆和守護,你們有的人,只是幼稚孩童,然而你們長大後會像你們父母那樣,守護著自己的長輩與孩子……在這片土地上紮根發芽、繁衍生息的是你們,這片大地,難道以前沒有經歷過兇猛到足以摧毀一切的洪災嗎?然而你們的先祖活了下來,所以才有了你們的今天,我想在那個時候,應該沒有什麼從天而降的天使來保護你們,我想那個時候,是那些你們質樸而勇敢的先祖們為了守護家人拼盡全力,所以才有了血脈的流傳,一代代地,將勇敢和守護的精神傳遞了下來。”天使靜靜地講述著,然後輕輕一笑,“所以不要灰心啊,也不要將希望寄託在他人的身上,即使洪災來了,你們也可以像你們的先祖那樣,拼命守護住你們和家人的性命和幸福,即使洪水沖毀了家園,你們也可以靠著自己的力量重新再來,不管遇到了什麼樣的困難,只要不放棄的話,終究有雨過天晴的時候,這難道不是人類嗎?這難道不是你們一直引以為傲的東西嗎?”

  “所以,請不要把我當成什麼拯救者,我既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種資格。拯救你們的是你們自己,讓你們能夠驕傲地屹立在這片土地上的,也是你們自己……”雅典娜眨了眨眼睛,平靜道,“而我,只是一個恰逢其會、然後向你們施以援手的天使,僅此而已……”

  正如那天巡夜的老人所說的那樣,淳樸的人心並沒有被世俗的**所污染,因為不相信天上會有掉餡餅的好事,所以從來不指望所謂的救援和捐助,因為不貪,所以不怒,人們習慣於自己保護自己。

  在一片沉默中,村長“呸”的一聲往地上吐了口吐沫,狠狠地甩了一下馬鞭,清脆的鞭花炸響,老頭怒道:“說得好!爹是自己的爹,老婆是自己的老婆,孩子是自己的孩子,怎麼能指望別人來保護?他媽的不嫌丟人嗎?”

  神父老臉一紅,狠狠地瞪了落井下石的村長一眼,同樣大聲吼道:“出發!”

  雅典娜揮動光翼,光輝驅散黑暗,照耀了前進的道路。

  人們經歷了最初的狂喜與期待之後,除了偶爾將好奇的目光看向天空外,已經沒有了原來的期待與依賴,也許是雅典娜的演說打動了他們,也許是村長的話語刺激了他們,也許是諾倫人族千百年的歷史,早已使自強自立的信念刻印在了每一個人的靈魂之中。

  但值得慶倖的是,人們臉上的憂色已經消失了。

  有一點雅典娜沒有說錯。

  傳承自祖先的值得誇耀的生活方式和堅強信念,他們從沒失卻過。

  天使眼波流轉,看向了不知何時悄然融入車隊的西格瑪。

  死靈法師抬起頭來,沖她微笑。
ufo5453 發表於 2014-12-15 03:53

第二百一十四章 請讓我的靈魂最後一次燃燒

  被巡邏隊接應著,艾森跌跌撞撞地回到了鎮上。

  來的路上,遭遇了小規模的山洪,雖然沒受什麼傷,但是坐騎卻摔傷了,艾森只好將這匹馬趕到一座小山洞裡,然後希望它能夠活下來。

  他就用兩條腿以近乎奔跑的速度走完了剩下的路,早年屬於天才劍士的身體素質已經因自甘墮落而荒廢了不少,夜路讓他走得很是吃力,還摔了幾跤,但那盞來自福特的魔晶燈卻被他牢牢地護著,沒有損壞分毫。

  不知為何,明明是雨夜,鎮上竟然分外得嘈雜混亂,路上不斷碰到行人,艾森雖然覺得奇怪,但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請求援兵,於是他悶頭向傭兵公會的方向衝去,甚至將護送他的巡邏隊甩開老遠,認識他的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艾森先生在這裡住了幾年了,從來沒聽說過他跑得這麼快。

  “白河村也出問題了嗎……”留守傭兵公會的指揮者是羅德里克會長,看到艾森衝了進來,先是一愣,然後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

  “也……”艾森驚訝道,“會長大人,難道……”

  “沒錯,如你所見,安大略村和約恩村的村民已經撤離到這裡了,因為發生了嚴重的山洪,有所傷亡,負責人當機立斷,連夜組織撤退。”羅德里克會長悶聲道,“另外,還有兩個村子也有快馬來報,說正在撤退的路上,我已經派出了人手前去接應……”

  他歎息了一聲:“今天的汛期真是邪門啊。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艾森急道:“大人,白河村也出現了汛情,車隊在撤退的路上。我們需要增援……”

  “沒有援軍了!我們必須在鎮上留下最低限度的人手,預備隊已經全都派出去了!”羅德里克會長沉聲道,“我很遺憾,艾森,下面只能靠他們自己度過難關了。”

  艾森轉念一想,問道:“安大略村和約恩村已經成功撤回了吧!負責他們的傭兵隊伍呢?”

  “他們需要休息!也已經出現了傷亡!短期內是不會再次出動的!”羅德里克會長冷冷道,“我記得。白河村方面既有那位西格瑪先生和他的朋友們加盟,又有福特先生所率領的全部人馬,甚至還有一位黃金強者壓陣。他們的實力是所有派遣小隊中最為雄厚的,所以就算手頭有行動隊,我也不會向他們派遣援軍的!有村子比他們更加需要增援!”

  “……那好吧,會長先生。”艾森歎了口氣。“我相信著西格瑪先生。如果有他在的話,一定會化解難關、成功將村民帶回來的。”

  他轉過身去,向公會的大門走去。

  “你要去哪裡?”羅德里克叫道。

  “去增援,就算無法帶去援兵,我也要回去,與他們一起面對。”艾森回過頭來,輕輕一笑,“大家在雨夜中跋涉。我怎麼能安心待在溫暖的屋裡。”

  “我覺得你最好不要這麼做!”羅德里克對艾森話裡的刺不以為意,上前幾步。指著艾森的臉色說道,“先照鏡子看看你的樣子吧!就算能夠順利與車隊會合,你又能做些什麼呢?在雨夜來回一趟,足以將你的體力消耗殆盡,你回去的話只會成為負累,他們還要浪費精力來照顧你,這有什麼意義?”

  長途跋涉的辛苦,因福特的變化而產生的失落,以及無法得到援兵的失落……這些負面情緒猛然爆發了,艾森狂叫道:“那又怎樣!死在路上也好過當逃兵!我不想再逃了!”

  啪的一聲,羅德里克會長狠狠地甩了艾森一個耳光,然後扳住他的腦袋,狠狠地晃動了幾下,“我兒子也參與行動了,最遠的村子,最危險的地域!你以為我的心情呢?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恨不得帶上所有的人去接應他,但是我不能這麼做!因為這沒有任何意義!現在給我去換一身幹衣服,然後吃點東西,暖和身子恢復體力,然後就此待命!非常時期,每一分人力都很寶貴,沒有讓你胡鬧的餘地!”

  “但對我來說有意義!我的恩人,我的爺爺,我的妹妹都在那裡!西格瑪先生與我素不相識,卻願意幫助我,姬莉小姐曾經被我言語冒犯,但卻依然相信我,我爺爺對我寄予厚望,我卻令他無比失望,我小妹如此信任依賴我,我卻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可恥地逃跑,我已經讓很多人失望過,難道要讓他們再失望嗎!?”艾森反手揪住會長的衣服,大聲吼道,“難道要我在他們滿臉疲憊長途跋涉甚至付出犧牲之後千辛萬苦回到鎮子時,才不知羞恥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告訴他們說我沒有找到援兵,覺得回去沒有意義,所以待在鎮子上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等他們回來嗎?”。

  “去找他們,你要冒著風險,你也許會成為負累,一個滿身疲憊的人對一個車隊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而待在這裡,你可以幫忙維持治安,可以巡邏,可以幫忙處置傷患,安慰村民,甚至去燒水做飯……年輕人,是冒著生命危險和拖累別人的風險跑回去只為了顯示自己的勇敢,還是留在這裡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幫助更多的人?”羅德里克平靜地問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勇敢?”

  艾森咬牙道:“你說的輕巧……”

  “不,不輕巧,很沉重。”會長搖頭道,“等我見到了奧利弗,也會這樣告訴他的。告訴我的兒子,告訴他,因為他所負責的村子實在太遠,夜裡雨大,路面情況複雜,派遣增援隊伍的風險實在太大,所以我將預備隊派向了兩個較近的村子,這樣的話,可以幫助更多的人。我會告訴我的兒子。告訴他我的選擇,哪怕我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我會哭。會痛不欲生,但依然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我會告訴他,當年我的妻子處於同樣的情況,我做出了我認為最佳的抉擇,拯救了很多人,但讓他成了沒有母親的孩子,我會告訴他。我是個不合格的丈夫,也是個不合格的父親,但即使再來一次。我也會做出同樣的抉擇……”

  他將艾森的手拉開,然後拍了拍這個因震驚而說不出話來的年輕人,淡淡道:“當然,這只是一個糟老頭的建議。我只是想告訴你。真正的勇敢不是悍不畏死的表面功夫,它是一種發自內心展露於外的氣質,真正的勇敢者會在關鍵的時刻做出無愧於心的抉擇,然後坦然面對由此而引發的後果……”

  艾森的心中有些刺痛。

  刻骨銘心的記憶浮現心頭。

  拼死維護了她的名譽,自以為很勇敢地背負了一切的罪名,但卻走上了自我放逐的道路,麻痺心靈,忘記這段感情。忘記這段醜陋的過往,將爺爺和小妹丟在一旁。讓他們獨自面對隨之而來的風浪,當他再次獲悉維特家族在那之後的悲慘境遇後,小妹已經完完全全地變了一個人,對自己充滿了敵視和憎惡……

  多麼醜陋,多麼可笑,多麼得……懦弱。

  逃走的原因,是因為受不了周圍人的非議和令他大受打擊的初戀吧。

  如果當初不逃的話,如果當初留在家族的話,如果當初不會因為失意而不去關注她交的男朋友的話,也許一切都不會發生了,也許一切都會比現在好得多,但是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如果,小妹在西格瑪先生的幫助下走出了昔日的夢魘,而艾森也多麼希望自己能夠取得爺爺和小妹的原諒,重新作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而活著……

  到底應該怎麼辦……

  “會長大人,不好了!”艾森心亂如麻之際,一位巡邏者倉皇而入,大聲叫道,“北邊的信號塔塌了!聖水晶碎掉了!教堂已經沒有多餘的存貨了!”

  “什麼?”羅德里克會長失聲叫道,隨後傭兵的領袖立刻冷靜下來,“我們去看看!”

  他最後看了一眼渾渾噩噩的艾森,淡淡道:“話已至此,如果你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那麼我建議你去吉德的賭場尋求幫助。那個傢伙雖然是個吝嗇鬼,但是如果事關西格瑪先生,那麼吉德一定會拼了老命地去救援吧……”

  艾森看了看一臉天塌下來的表情的巡邏兵,問道:“信號塔?那是什麼?”

  “雨夜行軍,周圍一片漆黑,能見度實在太低,再加上道路有所損毀,歸來的車隊如果繞道而行,很容易迷路,甚至陷入危險之中。大雨天會將人的方向感降到最低,為了應對這種局面,我們臨時搭建了幾個信號塔。”羅德里克會長快速地解釋道,“塔頂由教堂提供的聖水晶發出光芒,相當於海上的燈塔,向歸來的人們指引前進的方向。”

  “我跟您去看看!”艾森斷然道,“如果歸來的車隊沒有燈塔指引的話,會很麻煩的,至少先把這件事情解決了,再想要不要回去的事!”

  “那好!”會長點了點頭,揚聲道,“拿一壺鹿肉湯來給他!”

  幾個人冒著大雨衝出公會,騎上快馬,順著路向山上跑去,艾森以最快的速度喝光了竹筒中的鹿肉湯,周身百骸終於多了幾分暖意,大概十幾分鐘之後,他和羅德里克看到了前方的廢墟,一堆木架中摔著幾塊乳白色的殘片,應該是能夠發出強烈光芒的聖水晶吧……

  “這玩意,村裡面用的多,配合凹面鏡,能做出一個簡易的探照燈來,探查汛期的情況,晨光鎮因為地勢良好,基本沒有洪水光顧,所以鎮上的教堂並沒有多少聖水晶的儲量。”羅德里克蹲下伸來,撚起一塊殘片,歎了口氣,“真是……”

  “會長,看時間的話,第三批車隊很快就會回來了!沒有信號塔指明方向,也許他們會迷路的!”巡邏的傭兵急道,“請想想辦法!”

  “有什麼辦法?白天燒狼煙,晚上燃大火,都是信號。可是這種鬼天氣,哪裡能點起火來?”會長歎息了一聲,“委託兩村村長集結壯年吧……只好再派人出去接應了。”

  “會長大人……只要燃起大火。車隊就能看到了吧。”這時艾森突然說道。

  “是啊,但是這種雨天,怎麼能點起火來?”會長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失笑道,“你不會要把自家的房子燒了吧……省省吧,這種鬼天氣,分分鐘就給你澆滅了。”

  “請您去召集人手。以防萬一,我去點火,如果失敗的話。您就派人出去接應吧。”艾森深深地吸了口氣,低聲道,“這種事情,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信號塔崩壞。車隊面臨著迷路的危險。不僅僅是即將到來的車隊,西格瑪先生他們的車隊也是……難道我只能看著他們陷入危險嗎?難道這一次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嗎?

  一定要做點什麼……一定。

  以最快的速度快馬奔回自家的宅院,艾森看了一下地勢,沒錯,只要這裡燒起大火的話,很遠的地方也能看到……

  手忙腳亂地摸著鑰匙,但卻掏了個空,應該在趕路期間遺失了吧。不過沒關係,過了今晚。也許就不再需要鑰匙了……

  他狠狠地一腳踹出,一聲巨響,大門轟然破裂。

  已經厭惡了,已經受夠了,已經不想再重複這樣渾渾噩噩的生活。

  不想因為怯懦和退縮而錯失最佳的機會,不想在悲劇發生之後無謂地歸罪自己,不想背負著沉重的悲哀而活著,不想因為沒有行動而遺憾。

  冒著大雨離開鎮子,與白河村車隊會合,正如會長說的那樣,這沒有任何意義。

  他想要做更有意義的事情,也許不會成功,但在這一刻,他願意為了那一點些許的可能性而努力著,願意以這一次的抉擇作為一個契機,與過去……決裂。

  艾森衝進了自己的家。

  萬分熟悉的,掩蓋著自己的懦弱與退縮的,悲哀與可笑的,房子。

  它見證了自己數年來的自甘墮落,數年來的卑怯逃避,是一個華麗而腐朽的牢籠。

  他伸出手來,將珍貴的櫃櫥拉倒,砸在地上,發出砰然的響聲。

  衝進書房,將一本本有關精靈的文獻和書稿全都取出,拋擲在地上。

  視若珍寶的踞畫冊,精緻貴重的人偶模型,名貴的傢俱,華美的窗簾。

  櫥櫃被推倒,沙發被翻轉,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都被毫不猶豫地堆到客廳的中央,從廚房提出食用油桶,四處地潑灑著,從臥室抱來床單被褥和衣物,四處丟棄著。

  我是想與過去決裂的——他這樣催眠著自己。

  房子如果燒起來,為車隊指明方向,也許自己就會成為英雄吧……即使沒有燒起來,剩下的廢墟也會成為自己與過去決裂的證明,成為自己有所行動的證明,成為自己勇敢的證明,能讓西格瑪先生,讓爺爺,讓小妹都感到欣慰吧,然後就可以取得他們的信任與原諒,重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艾森這樣幻想著,顫抖的手拉開了火柴,點燃了中間的那一堆易燃物。

  油脂依附在纖維上,提供了熊熊的助力,火焰升騰而起,舔舐著華貴的窗簾,燃燒著精緻的沙發,點燃了櫃櫥,點燃了書稿,點燃了人偶,將這幾年的一切全都焚燒殆盡,艾森仿佛入了魔一樣,開始哈哈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也流了下來,他衝出了房子,看著這頹廢的囚籠中閃耀著飛舞的火花,看著房梁慢慢地落下,看著房頂的瓦片墜落,像是著了魔一樣,歇斯底里地狂笑著,仿佛燃燒了這一座房子,他就可以獲得新生……

  火焰變小了呢……因為房頂燒穿了,大雨灌了進來,火自然就小了,一會兒大概會熄滅吧——不過沒關係,不管結果如何,我已經為了素不相識的人們燒毀了房子,與過去的自己,頹廢的生活方式決裂,所以就算火焰熄滅,也沒關係吧,這廢墟足可以證明自己……

  ——艾森望著慢慢壓下去的火勢,心中這樣想著。

  但是不對勁吧,果然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僅僅如此,就足夠了嗎?

  ——不夠!

  心中有聲音在如此地高叫著。

  ——因為火熄滅了。一切就沒有了意義。

  為什麼沒有意義?即使是火焰熄滅,殘破的廢墟和會長的證詞依然可以證明艾森為了發出信號而燒毀了自己的房子,這是勇敢者的行徑!

  ——因為火焰沒有燃燒起來。所以車隊沒有收到信號,可能會迷路,可能會陷入險境,可能會有人死去,因為點燃房子的出發點是為了讓長途跋涉的人們看到前進的方向,而不是作為個人勇敢的虛假證明!

  虛假?何為虛假?這件事情是有意義的!難道說不顧一切地離開鎮子,與白河村車隊會合。這就是真實了?也許現在依然在燃燒的火光已經被遠方的車隊看到了,這是有意義的!

  仿佛有兩種聲音在耳邊爭吵,仿佛有魔鬼降臨。在他耳邊低語著。

  他記得那聲音。

  數年來一直在纏繞著自己的聲音,是他靈魂深處的迴響,是代表著艾森的懦弱、逃避、取巧和頹廢的,統治了他靈魂數年之久的負面感情。消極的行為方式。自甘墮落的靈魂。

  而另一個大聲反駁著,高叫著,駁斥著艾森行為的聲音,令他萬分熟悉,卻不知道在哪裡聽到過,這聲音似乎源自於一種偉大的特質,他曾經擁有過,卻不知何時已經遺棄到了心靈的角落。這些年來它一直在大聲地咆哮著,呼喚著。卻被艾森故意地忽略,然而現在,當墮落的心靈出現了一絲裂縫,他漸漸聽到了早已遺忘的聲音。

  兩種聲音在互相地爭鬥著,辯論著。

  這是最好的選擇!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做法了!燒毀自己的屋子,可以證明自己與過去決裂的勇氣,這火焰持續的時間雖然短暫,但極有可能會被不遠處的車隊瞧見,這樣的話,就可以完成指明方向的任務!難道這種做法有錯嗎?

  那墮落的聲音在高叫著,就是他,在過去的幾年中一次次地說服了艾森,讓他不斷地讓所有人失望,一步步地墮落下去,但是現在,艾森已經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他想起了那個人。

  自顧自地闖進了他的生活,揚言要幫他走上正途,但一直捉弄他,戲耍他,拿他尋開心,但卻切切實實地向他展示了一種被他遺忘了許久的特質……

  勇氣。

  這種做法有錯嗎?那黑暗的聲音在心中大聲地咆哮著。

  “你錯了。”艾森低語,與心中激昂的聲音合二為一,他冷冷道,“因為我沒有拼盡全力。”

  黑色的聲音驟然失語,艾森甚至能感受到消極情緒的動搖,但沒等他垂死掙扎,艾森再次一笑:“因為我沒法欺騙自己的靈魂。”

  冰雪消融,黑暗的聲音尖叫著,詛咒著,哀求著,然後慢慢消失。

  死胖子反身衝進了屋子,隨手抓住了兩塊正在燃燒的木頭,用窗簾卷住,又將剩下的油脂浸上,點燃之後,衝向了二樓。

  不斷地點燃著可以點燃的一切東西。

  努力著,避開漏雨的地方,讓火勢再大一點。

  點燃屋子的目的是為了救人,為了讓迷途的車隊看到前進的方向,而非作為後來的證明和功勳,欺騙自己,欺騙他人,欺騙對他懷著希望的人。

  真正的勇敢者,會為了自己的選擇拼盡全力。

  而自己剛剛的做法,只是為了自己,只是因為自私的情緒再一次蒙蔽了心靈。

  但這次不會了。

  因為遺失了的特質重新回來了,自甘墮落的人終於找到了一直遺忘著的東西,勇氣,善良,以及一顆赤誠之心。

  想要讓火焰再強一點,想要讓火光再亮一點,想要讓遠方的人們看到這光彩,看到希望,看到前進的方向,最終得到拯救。

  想要救人。

  點火的目的不是證明自己,而是最大可能地幫助可以幫助的人。

  他終於找回了自己,那個曾經神采飛揚也心懷憐憫的,無比善良溫柔的人。

  將所有的私心拋在一邊,只為了唯一一個目標。

  艾森在此刻乞求著火焰的降臨。

  “拜託了,燒得再快一點,再烈一點,再久一點……”

  火焰將盤繞靈魂數年之久的陰暗事物一點點吞噬殆盡。

  守護的意念因執著而越發得純粹。

  鬥氣因咆哮著的靈魂而更顯激蕩。

  來回奔走著的艾森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運行鬥氣。

  白銀級的無屬性鬥氣在體內一環環地奔流著,怒吼著,閃耀著。

  蘊含著無限可能性的靈魂,綻放只屬於人類的奇跡,將濃烈的情感賦予形體,相信鬥氣,就像相信你自己,然後它就會回應你……

  隨著房頂的漏洞越來越大,灑進來的雨水也越來越多,火勢越發低沉,已經有些搖搖欲墜。

  但艾森卻沒有停止奔跑,沒有停止手頭的動作,此刻他心中的念頭只剩下了一個,那就是燃燒,燃燒,將一切燃燒起來,讓需要幫助的人看到這火光躍動的色彩,看到希望……

  纏繞在木棍上的、浸著油脂的窗簾慢慢地燃燒殆盡。

  而艾森還在機械式地舉著它,四處引火,想要點燃更多。

  火焰漸漸地熄滅,變成火苗,漸漸變成火星。

  艾森就這樣愣愣地看著那一點漸漸消失的火光,看著它在搖搖欲墜中慢慢地變小,變小,變小……

  他說道:“不。”

  然後,猛烈的火焰頓時從身體中噴射而出,熾熱的炎火猛然擴散,手中的木棍,腳下的木板,身邊的牆壁……一切在驟然綻放的火焰光華中熊熊燃燒起來。

  純淨的原始鬥氣,在此刻染上了火焰的輝光。

  因數年蹉跎而止步於白銀階的天才劍士,在渾噩數年後一朝覺醒,於此刻完成鬥氣的月屬昇華,正式進入黃金階。

  而艾森對這一切渾然不覺。

  他只是機械般地宣洩著不斷昇華著的火焰鬥氣,履行著心中的唯一意志。

  ——拜託了,請讓我的靈魂,再燃燒一次。
ufo5453 發表於 2014-12-16 07:02
第二百一十五章 祖孫

  艾森感覺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的夢,夢中他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昔日的記憶不再像這幾年夢境中那樣充斥著昏黃的色調,仿佛是暴風雨前的最後寧靜,仿佛是為了反襯悲劇而做的喜劇鋪墊——在這個夢中,昔日的一切都是如此得溫暖,令人懷念。

  艾森覺得,自己已經衝破了囚禁自己的牢籠,重新取回了真正的自己。

  他覺得自己必須感謝一個人,若不是那個人以蠻橫的姿態將他從宅居的囚籠中拖出,強迫自己正視一切,一步步地讓他覺醒勇氣,那麼也許自己還是渾噩地活著吧……西格瑪先生,雖然是個奇怪的人,但卻是個好人,很善良,很有正義感,還有一顆勇敢的心。

  為什麼耳邊會傳來奇怪的聲音?為什麼會聽到有人在說話?等等……我似乎聽到了西格瑪先生的聲音,原來如此,昨天我昏迷過去了嗎?是西格瑪先生救了我嗎?他在呼喚我嗎?不行,我不能讓西格瑪先生擔心了,我必須要醒過來……

  在一片迷茫的混沌中,理智的光芒正衝破迷霧,想要蘇醒過來,重新取得身體的控制權。

  西格瑪先生,現在一定很著急吧……

  艾森這樣想著。

  雖然擺著一張玩世不恭的臉,雖然很喜歡作弄人,也喜歡吐槽和惡作劇,但是看到躺在廢墟之中的我,應該會很焦急吧,將我從灰塵和水窪中拖出來,搖晃著我的身體,聽著我的心跳,大聲地呼喚著我的名字,真的很難想像一臉焦急的西格瑪先生是個什麼樣子呢,好想看一看這種傢伙著急的模樣,如果我現在突然睜開眼睛,會不會嚇他一跳?

  ——他應該會在一瞬間露出安心的神色,然後瞬間變臉,重新變成那種毒舌的嘴臉,又開始轉換成無節操狀態吧,會說些什麼呢?“你這傢伙要是再不醒來,我就要用白河的水來喚醒你了,喚醒的方式?當然是灌進嘴裡了——我是說下面的嘴”,大概是這種樣子吧。

  畢竟西格瑪先生也是個不坦率的人呢。

  為了不要讓不坦率的西格瑪先生擔心,艾森覺得他應該快些醒來。

  所以他努力地去傾聽那斷斷續續的聲音,一邊努力地掙扎著,掙脫束縛靈魂的混沌——如果能聽到外界別人的呼喊,那麼靈魂就會與物質界再次接軌,從昏迷中蘇醒,重新取得身體的控制權。

  艾森努力著,傾聽著,掙扎著,為了不給幫了他許多大忙的西格瑪先生再添麻煩。

  終於,他聽到了耳邊那熟悉的聲響。

  那個雖然有些不坦率,但還是個善良且富有正義感的西格瑪先生,是這樣說的。

  “所以說,這個死胖子要是再不醒,乾脆送給我得了。剛剛完成火焰月屬覺醒就橫死的天才劍士的屍體可是很值錢的,我可以把屍體改造成有著火焰能力的替身使者——我是說煉金傀儡。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紅色魔術師……”

  “……”這一瞬間艾森覺得,現實和夢想是無限遙遠的,擅自將西格瑪先生的形象進行美化真是他的錯,於是他大叫道,“紅色魔術師是什麼啊!”

  轉過頭來,他看到了站在床邊的那個人。

  他發自真心地感激著的、並悄悄視其為導師甚至兄長的人。

  對方的臉上浮現了瞬間的愕然,然後就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並向自己豎起了大拇指:“fff團的新團員,在火海中活下來了呢,恭喜你達成了‘作死也不會死’的初級成就,不過你如果因這次作死成功而心存僥倖,並產生了想要挑戰身為熊孩子之王的我的野心,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西格瑪沖著艾森傲然一笑:“想靠作死來戰勝死靈法師,你還早了十年呢!”

  “……”艾森沉默了一會兒,清了清略有沙啞的嗓子,問道,“西格瑪先生似乎總是在講一些貌似有出處但沒人能聽懂的梗呢,就不會覺得寂寞嗎?”

  “噗”的一聲,角落裡傳來了某人幸災樂禍的悶笑聲,而西格瑪則表情一僵,然後咬牙切齒地陰笑起來,“想要玩你能聽懂的梗對吧——果然還是選擇白河的水吧……看來你的腦袋因為在高溫環境中待了太久而有些發昏,需要用白河的水給你降降溫嗎?直接從嘴裡灌進去如何?我是說下面的嘴……”

  果然啊……

  聽著西格瑪的話語,艾森露出了絢爛而溫暖的笑容。

  死靈法師打了個寒噤:“……臥槽,你笑得好噁心。”

  “這個先不提……白河村的大家都安全了嗎?”艾森想到了他的使命與目的,虛弱一笑,輕聲問道,他的聲音溫和,表情平靜,整個人的氣質似乎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不再是那個瑟縮著無視一切的死胖子,自信和開朗已經漸漸地回到了他的身上。

  “啊,雖然半夜裡還是有些黑不隆冬的,但剛好趕上一位fff團的團員在山上發功,把房子都點著了,想看不見都不行。聽說先前還有一個村子的撤離車隊也是因為你放的那把火,這才看到了目的地的方向,順利地撤到了鎮上,他們本來想親自來感謝你的,但是你一直昏迷不醒,他們又責任重大,所以托我帶個話,會在慶功宴上好好地感謝你。”西格瑪笑道,“恭喜啊,成了鎮上的英雄,戰勝了懦弱的自己,還晉級了黃金階……”

  “黃金階……”艾森先是迷茫了一下,然後臉色一變,他這才發覺了身體的異樣,伸出手來,一團火焰延展而出,赤色的鬥氣光華如同火炎般以熊熊燃燒的姿態展露出形體。

  這是鬥氣月屬,令原始的鬥氣產生某種特異的特質,是黃金級強者的證明。

  “竟然……”艾森閉上了眼睛,仿佛夢囈道,“我感受到沉寂了數年之久的鬥氣以更加活躍的姿態在體內運行著,很溫暖,很活躍,深入到身體的每個角落,似乎我們的肌體,我們的血液,我們的器官,一切都由很微小的某種生命單位構成,而鬥氣正慢慢深入到這一個個組成身體的基本單位中,強化著它們,改造著它們,充滿著它們……”

  “別跟我說啊……”西格瑪的笑容有著些許的落寞,“我已經無法追尋鬥氣之路了。”

  艾森一時語塞,表情浮現出歉疚,閒聊時他曾經聽說過西格瑪先生的過往,知道他是在這兩年因為某種原因放棄了鬥氣之路,成為了一名死靈法師,雖然取得了令人瞠目結舌的成果,證明其在法術方面的天賦遠遠超出了作為戰士的天分,但是,放棄了十幾年來一直在努力著的東西……果然會有些遺憾吧。

  艾森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但好在,西格瑪先生並不是需要他人安慰的人。

  死靈法師笑道:“不過,身為死靈法師的我,將來甚至可以觸摸到世界的終極,這其實也不錯……”

  他的笑容很坦誠,很釋然,雖然有著遺憾,但卻充滿無悔,正如會長所說,為了某些信念和必須要保護的東西,所以不得不捨棄一些事物,能夠做出正確的抉擇,並坦然地面對隨之而來的後果,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西格瑪先生,是為了某些珍視著的東西,才放棄了鬥氣之路,成為了可以讓他取得更高成就和獲得更強力量的死靈法師吧……

  “不提這茬了,好了,本次會面就此結束吧,接下來你需要休息,不要逞強……”西格瑪抬手按住了想要掙扎起來的艾森,搖了搖頭,平靜道,“你做的已經足夠多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吧,龍套就要有龍套的自覺,領盒飯去吧。”

  “再說了,你在大雨天覺醒火焰月屬,又是這種惡劣的環境,身體一定有所損耗,說不定還留下了隱患,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然後將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梳理一下……”西格瑪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笑道,“這件事情需要專門的導師來指導,新晉黃金劍士的問題,還是交給老牌黃金劍士來指導解決吧。”

  他笑著讓開了身子。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艾森的眼前。

  將他撫養長大的、嚴厲而慈愛、卻被幼稚懦弱的他所深深傷害著的爺爺。

  西格瑪招呼著屋裡的人,悄悄地退了出去,每個人走前都對艾森報以笑容,令他感到溫暖,同時也有些遺憾——因為他的小妹並不在其中。

  但他還是排除了心中的一切雜念,抬起頭來,迎著爺爺的目光,坦然地與他對視著。

  這是從那件事情發生後,這幾年來,艾森第一次直視爺爺的雙眼。

  爺孫兩人,沉默無言地對視著。

  良久,老管家打破了沉默。

  “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將你的叔伯們親手送上西部的戰場,我本以為我早有覺悟,但當他們的骨灰回到我的身邊時,我還是哭了出來。”老人緩緩地說道,“但我哭泣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們的死去……而是我從來沒有機會告訴這些傻孩子們,他們是我一生的驕傲。”

  他顫抖地伸出了手,輕輕地撫摸著艾森的腦袋,顫聲道:“當我四處找不到你,只看到那一堆大火之後的廢墟時,我仿佛再次回到了那個令人難忘的夜晚,心中絞痛,悲傷欲絕,我不再是一個強大的劍士,僅僅是一個怯懦的老人,手足無力,軟到在地上,甚至沒有勇氣前進一步,害怕在廢墟中看到你燒焦的屍體……”

  他凝視著自己的孫兒,強忍住眼中的淚水,露出了溫暖的笑容:“多虧西格瑪先生把你從廢墟中拖了出來,擁有那個姓氏的人都很可靠呢……看得出來他心中也焦急萬分,也曾遲疑躊躇,但還是奮力將你拖了出來,他仿佛天生就如此堅強,沒心沒肺,敢於直面一切……”

  艾森輕聲道:“抱歉呢,爺爺,我讓您失望了,我無法像西格瑪先生那樣……”

  老管家搖了搖頭:“西格瑪再好,也是那個傢伙的孫子,他也許是那個老傢伙的驕傲,但我的孫子是你,艾森,我的孫兒,你曾經令我失望,但直到今天……我終於可以將埋藏了很多年並一度以為此生再也不能向你說的那句話重新說出口……”

  他用力地握住了艾森的手,輕聲道:“做得好,我的孫兒,我為感到你驕傲。”

  屋內響起了艾森壓抑著的,卻再也無法壓抑著的啜泣。

  仿佛要將這些年的眼淚和委屈一併宣洩出來一樣。

  福特靠在窗邊,凝視著依舊密集的雨幕,聽著屋內艾森壓抑不住的低聲號哭。

  良久,她淡然一笑,轉身離開,披上了**的蓑衣,重新衝入厚重的雨幕,來到了馬廄旁邊,那裡,西格瑪與姬莉邊吵嘴邊整理著行囊。

  他們已經準備再次出動。

  昨晚白河村大撤離,因為太過緊急的緣故,並沒有聯繫上之前派出去的散居點,雖然發出了信號彈,但是一路上只有三批人馬歸隊,還有五支人馬沒有消息。

  這就是兩人這一次出動的目的。

  看到了福特,西格瑪瞪著眼睛奇道:“咦,現在的你不是應該壓抑不住心中的感情衝進去上演一齣祖孫三人抱頭痛哭的煽情場面嗎?”

  福特直截了當地說道:“他們是我的部下,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西格瑪搖了搖頭,先是不要臉地指了指自己:“我,死靈天賦超級強大的絕世天才。”

  又指了指姬莉:“她,雖然是個抖m但同樣來頭不小的悶騷聖騎士。”

  最後指了指福特:“你,戰五渣。”

  死靈法師無視了姬莉的斜眼,聳肩一笑:“所以,別跟著我們拖後腿了。”

  “我能夠自己照顧好自己!”福特沉聲道,“我的部下們也許正處於危險之中,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我和姬莉一起去,是因為我們有足夠的能力在危險之中保護好自己,並能夠互相配合,你要知道,聖劍將一座山禁錮了幾個小時,消耗過大,短時間內已經不能再次使用,雅典娜正在難民區,以自身的身份和影響力協助管理,你跟著我們同去,安全得不到足夠的保障……”西格瑪向她擺了擺手,“所以,你還是回去跟你的爺爺和你的歐尼醬一起哭吧。”

  “我是白銀劍士,也有護身的魔法道具和藥品,更重要的是,我是他們的領袖,他們不一定會聽從你的命令和指揮!”福特瞪著西格瑪,“結論是,我跟著過去,利大於弊!”

  “……我雖然想說,遇到危險我是不會救你的,但這有些不太可能,畢竟本大爺是如此善良且富有同情心的男子。”西格瑪摸了摸下巴,然後以極其犀利的目光盯著福特,一字一頓道,“所以,你丫要是有任何拖後腿的行為,害得我要為你操心,那麼將來我結婚後,一定把你抓來暖床!”

  說罷,西格瑪虎軀一震,王霸之氣狂放,試圖用霸道冷酷的言行把福特震得嬌軀一顫。

  這時剛巧有一個傳令兵匆匆跑過,聽到如此霸氣的言語,情不自禁地回頭,想要看看是哪位霸氣的男子說出如此狂放的話語——然後他就看到了虎軀一震的西格瑪,以及站在西格瑪面前的,容貌俊秀身材頎長的美男子福特。

  於是傳令兵身軀一顫,滿臉驚悚地加快了腳步。

  “臥槽……”西格瑪捂住了臉,虎軀亂顫中……
ufo5453 發表於 2014-12-17 07:01

第二百一十六章 第一堂課

  死靈學院有一個很奇怪的傳統。

  無論剛剛入學的死靈學徒天分如何,不管他是在詛咒系方面有著遠大的前景,還是在血系魔法方面有著突出的天分,亦或是對死亡幽能的感知異常敏銳,不管怎麼樣,學徒們的第一堂正式課程,所學習的第一種死靈法術,永遠都只有一個。

  那就是召喚骷髏。

  在導師的教導下,以一具人類的屍骸作為施法材料,喚醒一隻骷髏兵。

  雖然顧忌到諾倫大陸主流人族的感受,死靈一系的施法材料大多使用從史隆長城運來的獸人骸骨,這些源源不絕極其能生且超級強壯的綠皮生物是比人類屍體還要優秀的施法素材——但是不知為何,學徒們第一堂課程的施法材料,永遠都是人類的骸骨,誰都沒有例外。

  西格瑪也同樣沒有例外。

  那一天,是人生第一堂正式的死靈法師課程,在家人的勸說和自己的考慮下已經有些認命的西格瑪忐忑不安、勉勉強強地坐在聽講席上,左看右看著身邊坐著的面無表情的死人臉,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地聽著導師的講課內容,在導師的講授中,他第一次直觀地認識到了自己堪稱恐怖的死靈天分,因為當大禮堂的同學們還在導師的引導和指點下努力地催動精神力來引導魔力流轉時,他已經依照導師的講述和自己的理解,死亡之力猶如流水般順暢地流轉著,刻下了精緻完美的法術模型。

  看著導師驚訝中帶著欣慰的表情,感受著旁邊一群死人臉們投來的震驚的眼神,西格瑪在那一刻有些施施然,他那時產生了一個念頭,他覺得做死靈法師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畢竟這似乎很強大的天賦不能就這麼浪費了。

  然而,這個念頭,很快就灰飛煙滅了。

  完成了法術模型篆刻之後,代表著理論課程內容的終結,接下來的是實踐。

  大禮堂的天窗打開,一隻只石像鬼托舉著巨大的盤子從天而降,將實踐法術所用的施法材料放在了每一個學生的身前,接下來,這些新晉的死靈學徒們要將鐫刻好的法術模型投射在冰冷的屍體中,讓負能量浸透這屍體的每一塊骸骨,喚醒其中的死亡幽能,彙聚殘破的靈魂之火,從血肉中復蘇由二百多塊骨骼組成的不死戰士。

  當蓋住屍體的白布被煉金傀儡掀開時,西格瑪的心臟在這一瞬間險些停止了跳動。

  不是想像之中的獸人骸骨,而是人類,已經死去的人類的軀體。

  那屍體緊緊地閉著雙眼,面容上還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嘴唇微微抿起,整個人因為死靈法術的防腐處理而呈現出詭異的蒼白——這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西格瑪與他素不相識,不知道他為何而死,又為何成為死靈法師們的施法材料,不知道他這一生為何潦草謝幕,不知道他是善良還是邪惡,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如何將他養大,也不知道他的家人會不會因為他生前死後的遭遇感到哀傷和心痛,不知道……不知道自己這一生所遇到的、關心的、結交的甚至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們,哪一天會不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死亡國度,成為死靈法師們消耗眾多的施法材料中的一員,更不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成為周圍這些淡然冷血的人們,能夠將同類的屍體看作是純粹的消耗品,就算哪天突然發現出現在試驗臺上的施法材料是自己少年時代所結識的朋友,只是歪了歪頭說了句真可惜,就面不改色地重新開始手頭的工作……

  周圍的同學們專注異常、小心翼翼地將聚靈陣沒入眼前的同族的屍身之中,令人頭皮發麻的響聲哢嚓哢嚓地響起,仿佛有一隻吞噬血肉的怪獸正在慢慢掙脫蛋殼,血腥的味道開始大禮堂中彌散,周圍的一切宛如最恐怖的噩夢——在一個個身披灰袍神色專注的年輕人們的控制下,一隻只骷髏兵破開血肉的束縛,噁心的體液和黑色的血液湧出,早已經壞死的肌肉破裂翻轉,一隻只仿佛來自於幽冥的骷髏掙扎而起,左右搖晃著空洞的腦袋,深幽的眼窩中燃燒著綠色的靈魂火光……而那些,那些將同類的屍身損毀,褻瀆著死者的身體,召喚出了甚至還連著血肉筋骨的骷髏的死靈法師們,居然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而我,而我竟然要成為他們的一員?

  那是西格瑪這輩子第一次蹺課。

  課堂上的經歷,也徹徹底底地激起了西格瑪的反抗情緒。

  然而這也終究成了一個例外:西格瑪是阿特拉斯死靈學院自成立以來,首位沒有完成第一堂召喚骷髏課程的學員,在那以後的幾年中,也從未有人向西格瑪提起這件事情,也沒有誰想要讓他用人類的屍體重新完成這項“傳統”,而當西格瑪實在按捺不住好奇,詢問這一項“傳統”到底有什麼意義時,被他問到的所有人,都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搖頭不語。

  隨著這幾年跳鬧揍打的翹課大作戰中,對於當初的疑問,西格瑪也隱隱抓住了一些頭緒,他能夠感受到當初壓下此事的大師們的苦心與對他的期望,但年輕的死靈法師卻默默地祈求著,祈求他永遠不需要明白那第一堂課的意義。

  直到今天。

  今天,他與姬莉和福特馳馬出鎮,想要回到當初定好的會合場所,去接應那些聯絡散居點的人們,由於昨晚山洪暴發,緊急態勢之下,白河村車隊緊急撤離,雖然歷盡辛苦甚至犧牲,終於將村民們成功地送到了晨光鎮,但還有五隊人馬不知道車隊撤離的消息,這就是西格瑪此行的目的——將掉隊的人們接回來。

  然而他們遇到了麻煩。

  隨著低聲的吟唱,土元素開始活化,泥濘的土地上隆起一列疏散的土層,被水浸得宛如泥漿堆砌,鬆散到一腳就能踹塌——然而下一瞬間,一道寒冰射線橫掃而過,驅散熱量的法術將混合著水與土的牆壁牢牢凍住,將從潰口沖出來的洪流牢牢擋住,西格瑪抹了一把臉上淋漓的雨水,向著被嚇傻了的村民大聲吼道:“快往前跑!跑上那個高地!”

  他已經無暇用奧術護盾擋開雨水了。

  不遠處聖光繚繞,姬莉一劍將傾倒在地的大車劈開,從車底下拖出了呻吟著的人,用聖光止住血之後,交給了旁邊哭泣著的婦人,叫道:“那邊有匹馬!馱著他往高地跑!”

  場面一片混亂,在狂暴的大雨中,無數的人哭喊著,無數的人咆哮著,無數的人掙扎著,遠方轟鳴作響,極目遠眺,能隱約看到一線銀色的洪流層層而來,不斷增長的降雨量終於超出了本地水文的承受範圍,最終轟然塌潰,河流,山川,土丘……崩塌的儲水彙聚在一起,小範圍地爆發著,並默默積蓄著摧毀一切的洪峰。

  “下車!所有人下車!把車留下!其他人快跑!去前面那個高地!”奧利弗一把將差點摔倒的男人扶起,將車上的老人和孩子一個個抱出來,然後揮劍砍斷車轅,將孩子抱上牛背,這大牲口性情溫和,又有動物趨利避害的本能,察覺到後方即將到來的恐怖危險後,開始小跑起來,奧利弗送走了這一家子後,用力將車推翻,又挑了幾塊石頭堆上去。

  “能擋一點是一點……”他喃喃道,轉頭看著那邊的元素光輝,扯著嗓子喊起來,“西格瑪先生,我感激你,但你們不該來的!”

  “我圈圈你個叉叉,現在說這個有你媽的鳥用!”西格瑪騰空而起,又在一處地方豎起了一道凍土牆,聽了之後回頭咆哮道,“還不趕緊救人!”

  奧利弗愣了一下,隨即哈哈狂笑起來:“說的沒錯!如果這次我有幸活下來,回去請您喝酒!”

  說完之後,晨光鎮的傭兵領袖反身衝去。

  他負責的村落距離晨光鎮最遠,卻沒有發生什麼意外的垮塌事故,但今天按照計畫向晨光鎮撤離時,於行進的路上突然遭遇了洪水的襲擊,若不是西格瑪帶著一群傭兵突然出現並指明避難的方向,恐怕這一村的人們就會在慌不擇路中被洪水吞沒,十不存一。

  “你們運氣好,要是再晚來一會兒,我們就已經撤走了!”西格瑪飛身來到他身邊,與他一起並肩奔跑著,查看著四周有沒有需要幫助的人們。

  在發現洪水到來之際,於大路上整齊行進的車隊瞬間崩潰,村民們或從車中跳下,拼命往道路一旁的高處奔跑,或直接催動牲口,向道路另一側的平地奔去,這一瞬間所有的威望和指揮統統沒了作用,所有人的心中只剩下了逃命,這無疑增大了傭兵們的任務難度。

  如果不是西格瑪帶人突然衝出來,向人們指明方向,村民們大概就會在盲目的四散奔逃中被惡劣的天氣、混亂的環境和身後的洪水追上並吞噬掉吧。

  但此刻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人們在與洪峰賽跑,在與死亡賽跑。

  遠方的洪流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波而來,一道洪流被遼闊的平原所分散吞噬,但是下一瞬間,又有更多的洪水加入到這一場不可阻擋的狂歡之中,越來越兇猛,從山間,從平原,沖上丘陵,沖斷樹木,人們尖叫著,躲避著,奔跑著,哭泣著,哀求著,詛咒著,雖然有幸運兒在這之前已經衝上了那救命的高地,但洪水還是來了。

  一層洪水浸過腳下的土地。

  第二道湧來時已經沒過了腳踝。

  很快,腳下的泥濘提醒著死亡的迫近,但柔弱的人類只能選擇拼命地向前奔跑,哪怕知道一切只是徒勞,卻不肯放棄猶如火苗般微茫的希望。

  “逃不掉了嗎……”西格瑪看著腳下越來越高的水流,歎了口氣,如今的魔力還剩下大約六成,靠著滑翔的話,甚至足以讓他直接飛回晨光鎮,這種程度的洪水只要不硬擋,抱著一塊浮木順勢漂流,甚至黑鐵劍士都有很大可能活下來,但是這裡的村民……

  他歎了口氣,拍了拍身邊奧利弗的肩膀,轉頭看到了姬莉,聖騎士舉了舉手中的盾牌,示意他放心,而與西格瑪一起前來的福特手下的傭兵們,也各自做好了抵禦洪水衝擊的準備,這洪災雖然猛烈,但還沒到那種吞噬一切的程度,只要不像傻瓜那樣硬擋,以這一群人的實力,一定可以順利地存活下來。

  無論是死靈法師,還是聖騎士,亦或是這一群戰團傭兵,都認為大勢已去,自己已經做了應該做的事情,仁至義盡。

  但本地的人們還沒有放棄希望。

  奧利弗將兩個孩子抱上了一顆大樹上,跳下來之後,想要接著將孩子的爺爺抱上去,但這鬍鬚花白的老人卻指了指不遠處,那裡有另外一家人,孩子在哇哇大哭著。

  倉皇逃難的人,捨生忘死的人,失去希望的人,掛念家人的人,同情弱者的人。

  奧利弗驀地仰天大吼起來。

  這悲壯的氣氛感染了所有生於此處長於此處的人們。

  晨光鎮的傭兵們怒吼起來,村子的男人們大聲怒吼起來,甚至是那些小小的孩子,也跟著用稚嫩的嗓音吼叫起來。

  一輩輩流傳的血脈,傳承自祖先的生活方式,值得誇耀的勇氣和堅韌,即使是在絕境中也要堅持著的東西,守護,同情,保護,和摯愛。

  當無可阻擋的猛烈洪水轟來之際,西格瑪奮力將手中的人向一邊的樹上甩去,同時駕馭風元素,如狂飆般沖天而起,避過了可怖的洪峰。

  他在天空中翻轉過身,向下看去,她看到姬莉手中的戰盾變形展開,變得更加寬大,被她踩到腳底,穩穩當當地浮起,將聖騎士托舉起來。

  他看到福特帶來的傭兵們有些聚在一起,將背後的戰盾豎了起來,強行擋住了洪流的衝擊,有些傭兵高高躍起,閃過峰頭後後抓起一塊木板,浮在了水中。

  但他看到了讓人更為震驚的一幕。

  他看到奧利弗被洪水打了一個趔趄,整個人向前撲出五六米,但卻仍然向四周拋擲著從車上拆下來的木板,他看到有的晨光鎮傭兵幾乎整個人沒在了水中,卻死死地抓住一個素不相識的村民的胳膊,抱著一棵樹,死死地不撒手。

  他看到洪流之中,有一隻手艱難地舉起來,托著一個小小的身形,直到哇哇哭泣的孩子被一名傭兵分離地接過,這才消失在了無盡的水波之中,任憑那個傭兵如何摸索呼喚,卻再也找不到她的影子……

  他看到將救命的木板拋給了別人,坐在尚沒被洪水擺放的小丘上,哼著小曲,摸出一點煙草,點不著,於是將煙葉放在嘴中細細咀嚼,帶著對一生的回憶和對遠方家人的眷戀,消失在了咆哮而起的洪峰之中的老人。

  他甚至看到了,在安全的高地上,一些人抱著拆下來的木板衝了下來,跳入波濤洪流中,向這裡拼命地遊過來。

  在強大的災難面前,生命是如此得脆弱和渺小,但正因如此,卻是如此得沉重和震撼心靈——在西格瑪他們這些外來人放棄之時,土生土長的人們卻依然不願意捨棄希望,依然在拼盡全力地守護著想要守護的人,親人,家人,朋友,甚至素不相識的人,因為這裡是他們的家,因為這是祖先傳承下來的值得誇耀的勇敢,因為這是這裡的人類藉以在災難和困境中艱難佇立的最寶貴的財富:希望、憐憫與犧牲。

  不會將希望寄託在虛無縹緲的救援和捐助上,樸實的心靈沒有貪欲,真正的男人靠自己的雙手守護重要的家人。

  這就是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一代代永不斷絕的人類。

  不知過了多久。

  不知道救了多少人。

  西格瑪氣踹噓噓地飛回了高地上,環顧四周,大部分的人已經被成功地救出,但依然還有一部分人抱著木板,無助地掙扎著,呼救著。

  高地上的人們,沉浸在悲傷的氣氛中。

  死去的人有些被撈到了屍體,集中安置在一起,遺體上蒙了白布,有人在旁邊悲傷地哭泣著,那是村子裡的男人,有些人的遺體旁孤零零的,那是為了救人而死去的傭兵。

  而更多的傭兵,則是在奧利弗的帶領下,宛如不知疲倦一樣,依然奮戰在水中。

  “西格瑪!讓奧利弗和福特他們回來!”姬莉分開人群衝了過來,臉上也有掩飾不住的疲憊,“我認為現在的重點不是救人,而是如何保住這裡的人!加固臨時的防護堤,製作木筏,堵住可能潰塌的地方,人手嚴重不足!”

  西格瑪沉默著,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第一堂課。

  心臟突突地跳動起來。

  想起了在傭兵工會中的演說,想起了傭兵們的歡呼和怒吼,想起了布恩夫人的勇敢,想起了弗雷曼男爵的豁達,想到了雅典娜在白河村的話,想起了在火焰中咆哮怒吼的艾森,想起了在這裡勇敢奮戰、不惜犧牲的人們。

  想到了在自然學院的那個山谷,為了保護家人的未來,為了戰勝絕不可能戰勝的強敵,而將自己為屍爆材料的半獸人們。

  最後他將目光投向擺放在空地上、蒙著床單的一具具屍體。

  那是為了守護家人和陌生人而拼盡全力,最終失去生命的人們,勇敢的人們。

  失去生命的,人們。

  而在肆虐的水災中,還有更多掙扎求生的活著的人,這些死去的人們拼命保護的人們。

  西格瑪突然笑了起來。

  但眼中沒有絲毫的笑意。

  他抬起腿來,緩慢而艱難,仿佛腿上掛著萬斤的重量。

  但落下的腳步是如此得堅定。

  死靈法師向擺在地上的施法材料走去。

  “沒有人手了?”

  死亡之力奏響冥界的樂曲,聚靈陣緩緩地展開。

  西格瑪的雙眼閃耀起熊熊燃燒的幽藍火焰,聲音冰冷卻平靜。

  “這裡,不是還有很多嗎?”
ufo5453 發表於 2014-12-18 04:13

第二百一十七章 宿命的對決


  “你瘋了!”當看到西格瑪向擺放逝者遺體的地方走去時,姬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立馬明白了西格瑪的目的,她按住了西格瑪的胳膊,灼熱的聖力壓制住了蠢蠢欲動的死亡力量,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叫道,“你要幹什麼?”

  西格瑪頭也不回地輕聲道:“去做死靈法師應該做的事情。”

  “他們都是為守護村民和家人獻出生命的勇敢者,你要把他們變成喪屍嗎?”姬莉伸出手來,指著一個六七歲大的小女孩兒,沾滿泥水髒兮兮的小姑娘正趴在一具屍首上撕心裂肺地痛哭著,“這個孩子的父親,被碎石砸中腦袋,還撐著一口氣遊過幾百米的距離把他的女兒送上岸才死去,你難道要讓這個剛剛失去孩子的父親,眼睜睜地看著她的爸爸死後也不得安寢,變成僵硬的行屍走肉嗎?”

  西格瑪點頭道:“說得對,我要讓她的爸爸,救下更多的人。”

  “你不能這麼做!”姬莉搶到西格瑪身前,將他攔下,“他們是為了善良和正義奮戰至死的勇敢者,他們的人生和使命已經終結,他們的遺體應該歸於永恆的寧靜而不是被褻瀆!”

  “放開我,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那些人是為了守護珍視的事物而死的,若是他們遊蕩於冥界的英魂得知死後的軀體依然可以為了最初的理由而奮戰不止,也一定會與有榮焉的!”掙扎了幾下,發現姬莉的手勁竟然出乎意料的大,死靈法師皺了皺眉頭,冷冷道:“逝者歸於寧靜,那依然在洪水中掙扎著,等待著救援的活著的人怎麼辦?”

  “那是依然活著的人的使命!從逝者手中接過託付、連他們的份一起努力的我們所背負的使命!生命是最高的終極代價,為了他人獻出生命的人即是最值得敬重的英雄,他們的屍身絕不可以褻瀆!”姬莉毫不退讓地對視著西格瑪的雙眼,“因為我們是人類!不是以死去同伴為食的野獸!絕不可以不擇手段毫無底線!”

  “但僅憑我們的力量無法拯救所有人!死去的人已經死了,還有更多活著的人,他們的生命祈求著延續!”西格瑪怒道,“活著的人和死去的人到底哪個重要!”

  “同樣重要!逝者的身上寄託著生者的記憶和哀思,而活著的人是逝者生命的延續!”姬莉同樣怒吼著,“你看那些因為家人的犧牲才得以延續的人們,他們可以平靜地看著自己最摯愛的親人和一生的驕傲,變成聚靈陣下低沉嘶吼的怪物,去拯救其他人嗎?”

  “他們當然不願意看到,但是更多的生命需要拯救,所以我會無視他們的意見,做出選擇。”西格瑪蒼涼一笑,“否則,你以為死靈法師是什麼?美麗動人的不朽者傳說?故事中明明是邪惡陣營卻比虛偽的聖職者灑脫豪爽一百倍的黑暗英雄?錯了,死靈法師就是死靈法師,褻瀆生命,玩弄屍體,打擾逝者安眠,與行屍走肉為伍……一點都沒說錯啊!”

  西格瑪眼中的幽藍光焰慢慢熾盛,層層攀升的死亡之力將姬莉的聖輝漸漸壓制:“逝去的人的願望,是希望活著的人能活著並幸福,沒有人比死靈法師更加清楚這一切了!因為我們擁抱黑暗,與死亡為伍,聆聽著亡者的低語,所以才更加明白生命的可貴!”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緩緩道:“所以,與亡者同行的我們,會將逝者的願望和祝福化作無窮無盡的亡靈力量,即使會被生者憎恨,即使會被世人唾棄,也要讓這些飽含著記憶失去了靈魂的肉塊發揮出全部的能量,用逝者的骸骨和血肉鋪就一條溝通生死的橋樑,從死亡的手中奪回那些依然可以延續的生命……原初時代的諸族混戰,黃金時代的天外戰場,為了守住人族的希望和未來,死靈法師可以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手段,敵人的屍體,戰友的屍體,甚至親人的屍體,這就是死靈法師的責任、力量和使命。”

  這就是阿特拉斯死靈學院第一堂課的意義所在。

  “原來,這就是聖職者與死靈法師紛爭千年的原因所在嗎……”姬莉苦笑了一聲,慢慢地抬起頭來,少女的表情絕非無奈與妥協,而是依然毫不動搖的堅定,“但是,我不認同!我是聖騎士,不是死靈法師!我不同意的做法!無法接受你的行為!”

  西格瑪冷聲道:“即使你的迂腐和固執將導致更多本不該死的人死去!?”

  “這不是迂腐和固執!這是身為人所應當遵守的底線!將死去的人變成喪屍,確實可以救到更多的人,但那些失去了親人卻又看著他們死去的親人變成行屍走肉的人們,他們的心情誰來考慮,他們的傷感和憤怒誰來在乎?”聖騎士大聲道,“活著的人要拼盡全力去救助,死去的人也要給予安息和平靜,聖職者要守護所有值得守護的東西,那些死去的人是為了我們所堅信的善良和正義而死去的,他們的遺體絕不容許褻瀆!這就是聖職者的信仰!”

  “即使有很多本不該死的人會因此而死?”死靈法師漠然道,“即使你們聖職者的信仰無法保護我們可以保護的人們,你們也要阻止我們?”

  “我只能說很遺憾……我們已經盡力了,況且,將英烈的屍體復活成行屍,這本就不是被容許的做法,秩序就是秩序,規則就是規則,絕不容許打破。”聖騎士凝視著西格瑪平靜的面容,輕聲道,“而西格瑪你,之前從沒有將人類的屍體作為施法的材料吧,這一次也是下定了決心,才做出了如此的覺悟吧……”

  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那我就更應該阻止你了。教皇陛下曾經向我講述秩序的意義,以及破壞秩序的後果,你恪守著底線,從不褻瀆同族的屍體,或許此時的你有千百種理由和感動,認為這一切值得你去破例,但是不行啊,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因為秩序一旦被打破,就無法再恢復原來的面貌……”

  “那就由它去吧,我已經任性了很久,遲早要接受死靈法師的宿命和責任。”西格瑪望著周圍的一切,輕輕一笑,“至少此時此刻,我願意以一位死靈法師的身份,與他們並肩作戰……”

  “哪怕在一切結束後,迎接你的不是感激的笑容和祝福的美酒,而是憤怒的目光和恐懼的躲避?”姬莉低聲道,“哪怕你救過的人也會因此憎恨你一生?”

  “嗯,這就是死靈法師的命運。”西格瑪展顏一笑,“對此,我早有覺悟。”

  “可是我沒有……西格瑪變成了與阿特拉斯那群怪人一般無二的死靈法師,西格瑪失去了笑容,西格瑪變得死氣沉沉,西格瑪不再玩一些惡作劇,西格瑪不再與我吵架鬥嘴,西格瑪不再安靜傾聽我的秘密,西格瑪不再偷偷用色色的眼神盯著我看,西格瑪漸漸漠視生命,西格瑪將對生命和世界的熱愛埋藏在看透生死的理智之下……果然,這樣的西格瑪無法想像,我還沒有這種覺悟,沒有西格瑪終究會變成這樣的覺悟!”姬莉按住了西格瑪的肩膀,大聲喊道,“別開玩笑了!我印象中的西格瑪是那個非常善良、有著對世界的熱愛、弱者的同情和生命的尊敬的與眾不同的死靈法師!他是那種遇到違背信念的事情不會嘟囔著‘這與我有什麼關係’而是勇敢地站出來為了陌生人而戰的傢伙,而不是那種所謂理性睿智實則自私虛偽的混蛋!堅持底線有什麼不好的?死靈法師必須肩負著將同伴的屍體變成爆炸物和召喚素材的宿命又是誰規定的!父神沒有這麼說過吧!為什麼要強迫自己接受這種責任呢?這樣的話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去學那些大威力的死靈法術?明明堅持了這麼久,堅守自己的底線也能在兩三年間努力取得如今的成就,打破了阿特拉斯千年來最快的晉級記錄——你難道不是想向薩格拉斯他們證明,你即使堅守自己的底線也會成為超越歷代死靈君主的傳奇強者,成為他們永遠都成為不了的人嗎?”

  西格瑪眼中有一瞬間的失神,然後搖了搖頭:“夢想與現實只能選擇其一的話,我選擇後者。如果這一切要以我見死不救為代價的話,我寧願放棄這種夢想……”

  “但我不願意!我希望西格瑪一直這樣快樂地活著!無論五年、十年還是一百年,無論現在還是未來!無論你是小小的中階法師還是屹立於世界頂端的傳奇!”

  死靈法師搖了搖頭:“那你有辦法保護這些人嗎?”

  “不,沒有,我們能力有限,這是命運使然,只能說很遺憾……”姬莉靜靜道,“但是……我可以阻止你。西格瑪,不僅僅只有死靈法師,有著可以背負一切的勇氣,聖騎士也有。”

  將西格瑪的手放開,聖騎士向後退了兩步,擋在了停屍處和西格瑪之間,右手按上了劍柄:“聖騎士會承擔起一切的——那些本可以被你救下但終究還是死去的人的生命,或許還有你的責備甚至憎恨。西格瑪,我會阻止你的,現在向你宣告最後的通牒,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與我一起去救人,將你的法力用在冰系和土系魔法上,盡我們的全力挽救可以挽救的生命,二,堅持你的想法,要將這些死去的人變成行屍走肉……”

  聖騎士緩緩地將劍抽了出來:“如果你堅持第二種做法,那我就必須將你打倒了,只要將你的死亡之力耗光,你就無計可施了——很抱歉,阻止你的想法不再單純,已經混進了我的私心,我不希望西格瑪突破底線,從此慢慢成為一個百無禁忌的死靈法師,哪怕概率再小,我也不希望看到,哪怕會被你責怪或者心生芥蒂,我也要阻止你!”

  “你這笨蛋!”西格瑪怒極反笑,“在這種時候,你要搞內訌嗎?”

  “選擇權在你,西格瑪!”姬莉的表情無比肅然,再也不復平時那輕鬆隨意的姿態,氣勢凝然,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般橫在西格瑪身前,這時的她才像是傳說中那位不動如山的騎士女神,聖騎士厲聲喝道,“是與我一起將全部的力量投入救人之中,還是在這種內訌裡無謂地損耗力量,一切由你自己來決定!”

  西格瑪一語不發,右手在輕輕地顫抖著。

  大雨如注,哭泣的人們,掙扎的人們,張望的人們,救人的人們,所有人都在專注於一件事情,無人知道這裡所發生的一切,也無人知道,在帝國邊陲,軍刀省南部的一塊小小的丘陵,兩個年輕人正面臨艱難的抉擇,奮戰於光明之下的聖騎士,耕耘於黑暗之中的死靈法師,也許神聖教廷與死亡國度這一代最天資卓絕的一對男女,將在這狂暴天象的見證下,為了各自所堅持著的信念,重複著早已延續千年的宿命對決。

  大雨打濕了頭髮,順著臉頰流下,甚至模糊了雙眼,但聖騎士的眼睛依然一眨不眨,握住長劍的手不曾顫抖半分,無人知道她那挺拔佇立的英姿之下,究竟有一顆多麼痛苦掙扎的心靈,望著對方木然的臉龐,還有平靜如水的雙眼,姬莉的心中就一陣陣莫名得刺痛。

  無論這件事情有什麼樣的結果,無論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自己和西格瑪的關係,已經永遠無法回到過去那樣了吧……

  一道看不見的鴻溝,緩緩地出現在兩人之間。

  無論西格瑪怎麼做,這件事情會一直成為埋藏在兩人心中的心病和隔閡。

  也許一生都沒有消彌的機會。

  姬莉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為什麼要將西格瑪和雅典娜帶到這種地方來,但她還是有些慶倖,因為這個殘酷的世界每天都在發生不幸的事情,就算西格瑪不會來到晨光鎮,也會在接下來的旅途中遇到類似的事情,以他愛管閒事的性子,終將會遇到這種殘酷的選擇。

  所以,能在這種時候出現在西格瑪身邊,替他扛下這些負擔,免於讓他做出違背本心的抉擇,真是太好了。

  她似乎有些明白,死靈學院的大師們為什麼會對西格瑪有一種近乎於寵溺的放縱,原因不僅僅是由於他那罕見的死靈天賦,而是大師們從西格瑪身上,看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因為自己的人生有些遺憾,所以心中有所執著,所以將這小小的期待放在西格瑪身上,想看看這個與眾不同的傢伙能不能走出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成為他們永遠都無法成為的人。

  因為這個整天嬉皮笑臉的傢伙,確實有著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樂觀、希望、善良、執拗還有一點點天真,這種特質出現在一名離經叛道的死靈法師身上,不知為何,竟然是如此得和諧,如此得讓人心中,充滿了期待。

  期待著,他會成為與眾不同的人,期待著他能夠堅持自己的道路,期待著他無限的未來。

  ——是的,因為心中有著遺憾,因為被迫放棄了一些堅持的東西,所以希望看著這個傢伙,希望看著這個既有天賦,也有韌性,同時也能保持著自己的夢想和善良的傢伙,在這個真實而殘酷的世界中保持最真實的自我,我、雅典娜、福特、艾森、乃至死靈學院的人們,都是這樣被吸引著的,也希望他能夠一直這樣走下去……

  在今後的旅途中,西格瑪依然會吸引到更多更多的人,用他的善良和樂觀跟所有被他吸引到的人成為朋友,在幫助著別人的同時,也被別人幫助著,那麼即使我終將因為這件事情與他漸行漸遠,也能看到他在新的同伴們的幫助下,一直如此幸福快樂地生活著吧……

  想到了這裡,心中的愁緒也淡了一份,姬莉緩緩地收攏心神,等待著最後的判決。

  西格瑪淡淡道:“我……”

  “等一下!”姬莉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脫口道,“在這之前,能不能先問你一個問題?”

  西格瑪點頭道:“說。”

  聖騎士輕聲道:“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也會遵循著死靈法師的宿命和責任,將我的屍體變成拯救生命的力量嗎?”

  死靈法師的眼中出現了一瞬間的波動,然後平靜下來:“沒錯,如果你在我之前死去,那就做好了屍體被我擺弄的準備,一定會把你煉成最高級的亡靈生物,使喚一輩子。”

  “是這樣嗎……”姬莉笑了起來,“我知道了……告訴我,你的答案。”

  西格瑪深深地看了姬莉一眼,聲音平靜:“我選擇……”

  一道宛如昆蟲振翅的劍鳴聲呼嘯而來。

  神奇的力量引動了大地的咆哮,被奇異的能量牽引著,一隻只粗長的土柱衝破洪流不斷隆起,頂起一個個掙扎落水的人,大難不死驚魂甫定的人們一邊吐著水,一邊死死地抱住突然出現的土柱,而戰團傭兵們的歡呼聲隨後響起。

  土黃色的鬥氣光輝包裹著雄壯的人影從天而降,老管家鬥氣催化,黃金級的元素月屬鬥氣調動源源不絕的土元素力量,隆起一座座小土包,精准地將落水的人們一一救出。

  隨後,馬蹄聲從後方隆隆響起,二三十騎傭兵一人雙馬,狂飆而來,為首一人,正是傭兵公會會長羅德里克,他的眼中寫滿了焦急,大聲吼道:“奧利弗!奧利弗你在哪兒!”

  生力軍們立刻投入了救援,力氣飽滿的傭兵們躍入水中,將精疲力盡的戰友和村民們緩緩拖行,援兵天降,人們絕望的情緒登時一掃而空,歡呼聲和喜極而泣聲不斷地響起,這群奮戰不止的普通的人們,終於以決不放棄的堅韌在狂暴的洪水中挺住,等到了援兵的到來。

  而在無人所知的這裡,不久的剛才,奮戰於光明之下的聖騎士,耕耘於黑暗之中的死靈法師,神聖教廷與死亡國度這一代最天資卓絕的一對男女,正準備在這狂暴天象的見證下,為了各自所堅持著的信念,重複著早已延續千年的宿命對決。

  聖騎士和死靈法師面面相覷。

  此刻他們心潮起伏,無人能夠得知死靈法師和聖騎士的心中在這一刻刷出多少彈幕來,如果非要總結一下的話,千言萬語通常可以彙聚成一句話。

  你他媽在逗我。

  他媽在逗我。

  媽在逗我。

  在逗我。

  逗我。

  我。

  良久,西格瑪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如釋重負。

  又……逃過去了嗎?

  但是,下一次呢?

  他慢慢走上坡地,注視著終於得救了的人們,這一次,不用突破底線,違背本心,不必做出這樣的選擇,就迎來了好的結局,但是下一次呢?他終究會再次面臨這樣的抉擇,這是死靈法師的宿命,他終究會遇到相似的情況,必須要用逝者的骸骨開闢出生者的求生之路。

  “老管家會來,是因為擔心福特,福特之所以會來,是因為你改變了她。老管家會來得這麼快,是因為你幫助了他的孫子,他對你心存感激,所以全力以赴。”姬莉來到他的身邊,輕聲道,“所以,是你以善良和熱情的心對待別人,才收穫了圓滿的果實,這一次的幸運並非是巧合,而是早早註定,西格瑪,是你幫助了你自己。”

  “是這樣嗎?”

  “嗯,一定是這樣。”

  “那就太好了……”

  “嗯,太好了……”

  兩人並肩看著雨中所發生的一切,宛如童話一樣,善良的人有了善良的結局,勇敢的人們得到了生機,援兵來得很及時,這一切也是他們努力奮戰的結果,看著經由自己的手救下的生命與親人們抱頭痛哭的一幕,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感到淡淡的溫暖和滿足。

  少年少女的手,不知何時,握在了一起。
ufo5453 發表於 2014-12-20 07:09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確定這不是天氣控制儀在放閃電風暴?

  當眾人終於發現不見蹤影的死靈法師和聖騎士時,不知為何,兩個人正在跳腳吵架。

  “哈?明明是我早預料到老爺子會趕來救援,所以才裝模作樣地想要動用死靈法術,連這種事情都沒察覺到反而被我騙得團團轉居然說出這樣那樣羞恥臺詞的你真是笨蛋啊!”

  “呸,簡直讓人笑掉大牙,明明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卻咬著牙強撐,剛剛像是一個跌倒了後明明想要撲進媽媽懷裡卻怕小夥伴笑話的小屁孩的你真是太可笑了!”

  “切!在這種情況下終於將複雜的心理活動變成了實際的話語噴湧而出的你嘴炮技能也不賴啊!但居然想要讓我繼續用色色的眼神看著你的某人還是一如既往得悶騷啊!”

  “咦?剛剛分明有個人若無其事地對我做出了相當惡劣的性騷擾,說什麼就算我死了也不會放過我,還要把我的屍體做成最高級的充氣娃娃艸一輩子的你真是流氓啊!”

  “靠,也不知道剛剛是誰偷偷摸摸地勾住了我的手,摸了好一陣子終於心滿意足了吧!獲得了相當豐富的素材了吧!今天晚上不會寂寞了吧!幻想著本大爺這只黃金右手對自己摸來揉去然後一庫一庫的你是不是要付給我一些妄想稅啊!”

  “鬼才會想那個咧!話說你好囂張啊!你不會產生什麼錯覺吧!以為我會像那個無腦大胸天然奶牛鳥人一樣對你倒貼嗎?帶著你那無聊的後宮幻想躲在牆角擼吧死處男!”

  ……這兩個傢伙怎麼還沒去結婚啊。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們都在心中暗自腹誹。

  不過因為這一對男女在吵架的過程中依然保持著“此處有家事正在處理,閒雜人等請勿靠近”的迷之氣場,人們竟一時不敢上來感謝一下剛剛救下不少人命的兩位功臣,再加上事態緊急,雖然基本上將所有人悉數救出,但事情還有很多。所以大家很默契地產生了“先別理這兩個傢伙了”的念頭,各幹各的事情去了。

  也許發現了現在不是吵架的好時候,西格瑪和姬莉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哼了一聲。

  福特正在清點人數,非常幸運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二十多名戰團傭兵除了用力過度有些脫力的,最多也就是受了一點傷,居然無一人喪生,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是這隊人馬中最弱的青銅階戰士,也已經通過鍛體術已經將普通人的潛能幾乎發掘殆盡,靠著這種身體強度,就算全身沒入水中。也可以保持至少二十分鐘的閉氣狀態,更別說身體強度勝於青銅階、又有鬥氣強化的白銀劍士——這一隊戰團精銳甚至接受過娜迦教官的水戰訓練,能被這種並不算暴烈的洪水淹死,那才叫見了鬼呢。

  而相比較之下,奧利弗所帶領的晨光鎮傭兵,多有死傷,畢竟與刀口舔血的戰團精銳比起來,他們各項條件都差得太遠,又奮不顧身,有人犧牲。是正常的事情。

  而這一村村民,死去的人則是更多了。

  安慰失去親人的村民、鼓舞大家的士氣,並不是西格瑪這個外人的任務。再加上他心中略有愧疚,所以避開了哭泣和演說的地方,向著同為“外來人”的福特一行走去。

  二十多人聚集在一起,有的從懷裡掏出了已經被泡的濕漉漉的肉乾,吹掉上面沾的些許泥沙,也不嫌髒,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還有體力的,又跳進水裡拖來了幾棵被沖到的樹木。切下樹幹和樹冠,居然搭起了一個避雨的小棚子。還有人直接從水裡撈了口鐵鍋,讓隊伍中的那位魔法師把濕木材烤幹。開始煮起東西來。

  西格瑪走近前去,就聽到有傭兵在說:“大人,這是野外露營的小技巧,乾柴和濕柴放在一起燒,等到乾柴燒光了,濕柴也就被烘乾了,這樣就能迴圈下去。”

  然後就聽到福特說道:“原來如此,承蒙你指教了。”

  福特正蹲在地上,給一個手臂受傷的傭兵包紮傷口,又將隨身攜帶的治療藥劑分發出去——看福特生疏的手法,還有傭兵彆扭的神色,看得出兩方都很尷尬,但這畢竟是一個好的開始,福特開始嘗試著以真誠來接觸這些下屬,而傭兵們在這之前得福特親自來救,也開始對這個小白臉上司有了一絲除了服從之外的親近。

  老管家就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一語不發。

  察覺到西格瑪和姬莉來了,老人立刻迎了上來:“您來了。”

  福特轉頭看了西格瑪一眼,點了點頭,又轉過頭去,在傭兵略帶尷尬的指點下重新包紮有些雜亂的繃帶,其他的傭兵也察覺到了西格瑪的到來,雖然得他相助,但當初的鳳翼天翔依然歷歷在目,對這個惡趣味簡直爆棚的法師,大家的心情有些複雜。

  不過戰團傭兵,向來恩怨分明,先前算是並肩作戰,大家紛紛向西格瑪和姬莉點頭,權當打了個招呼,然後各自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一點沒有繼續搭理這兩個來頭不小的傢伙的意思。

  “真是失禮了,這些傢伙桀驁不馴,散漫慣了。”老管家苦笑道。

  “正常,畢竟我們之前多有誤會,換做是我,早就抽刀砍過來了。”西格瑪笑了笑,“您不必介懷,我還沒有那種‘全世界的人都要圍著我轉’的念頭,他們不喜歡我,那就不要有過多交流了。這次來,是為了向您道謝,您來得很快,果然是因為擔心福特的緣故嗎?”

  “嗯,大半是擔心她,然後是擔心這群小崽子,最後是比較掛心您的安危。”老管家微微一笑,實話實說,他看向不遠處的羅德里克會長,那微胖的會長大人正面色肅穆地與自己的兒子對話,奧利弗也面無表情,渾然像是上下級。而不像是父子,“不過這次並非是我獨自行動,隨行的傭兵馬隊來得如此之快。也是因為有人在關心他的家人呢。”

  西格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感謝你的及時到來。”西格瑪先向管家爺爺點頭致謝。然後歎道,“上百人拼死努力,還不及您一時鬥氣飛揚,高階強者的力量真是讓人心生嚮往。”

  “承蒙謬贊,但確實如此,強大的力量可以保護更多的人,願殿下會為了這個理由而努力著,早日晉級。”黃金劍士向西格瑪輕輕躬身。溫和道。

  西格瑪看到老人恭敬的姿態,輕聲一歎,老管家顯然已經將自己擺放在了家僕的位置上,對於這個執拗的老頭來講,自己再勸什麼也是無用吧。

  要是爺爺知道了……

  ——格老子的,肯定會被那老王八蛋用這個理由揍上一頓,艸。

  ……所以說,在回家之前,一定要先努力晉級高階法師,屆時就算仍揍不過老王八。至少也有了自保之力,不至於被掛在樹上。

  想到這裡,西格瑪雙眼燃起熊熊的鬥志。重重地點頭:“早日晉級,我明白了!”

  老管家雖然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卻不好再說什麼。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西格瑪提議道:“雖然村民暫且得救,但洪水沖來,道路有所損毀,將這裡的村民遷回晨光鎮,依然是個不小的挑戰,既然各位安然無恙。那我們就去找奧利弗他們,如何安排村民撤退。依然是個相當棘手的事情呢……”

  “當然,我們必須要在天黑之前回到鎮子上。這車隊已經是最後一批了吧。”老管家回頭看去,洪水滔滔,不知已經吞噬了多少的生命,他輕聲道,“不管怎麼樣,只要人心中那不可磨滅的善良仍未消失,那麼希望也永遠不會滅絕,家園會重新佇立的……”

  西格瑪心有感觸,點頭道:“嗯,災難終將會過去,風雨之後就是彩虹……”

  他伸出手來,感受著外面的雨滴,笑道:“你看,我能感覺到,雨已經慢慢變小了……”

  老管家也抬頭望望天空:“嗯,確實如此,難道說這一場暴雨要停止了嗎?”

  “恐……恐怕不是……”西格瑪剛想回話,就聽到了姬莉的聲音,聖騎士的聲音既有震驚也有駭異,蘊藏著掩飾不住的動搖,西格瑪感到奇怪,剛一回頭,就聽到高地上面傳來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順著姬莉的目光,西格瑪向南邊的方向看去。

  遠方的天空,巨大的烏雲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聚成型,宛如陀螺般,上粗下細,層次分明,仿佛一隻巨大的圓形飛船盤旋在大地上方,這奇異的天象是如此規模恢弘,令人一眼望去就終生難忘,西格瑪心中一震,前世隱藏在角落的記憶驟然浮出水面,這種天象他曾經在網路上見到過,是一張得過大獎且流傳甚廣的照片:“這是超級雷暴雲!”

  “……確實如此,殿下見多識廣。”老管家也點頭附和道,“我在北方王朝的西方遊歷之時,曾經見過這種天象,來自亞山海灣的濕熱空氣和雷霆山脈北方的幹冷空氣相遇,形成了這種超級雷雨暴,北方王朝的龍捲風大平原之所以會成為風系強者參悟修煉的聖地,正是托這種強對流天氣的福……只不過,很奇怪啊,晨光鎮這種地方的地理條件,並不足以形成超級雷暴雲,若是人為,我也沒有感知到強者以精神力號令元素運行的氣息……”

  所謂此地雨量減少,只是因為這飛速內旋的超級雷暴雲,將周圍的雲氣源源不斷彙聚過去的原因吧……

  “大家不必擔心,這超級雷暴雲雖然看起來相當可怖,但是卻沒有想像中那麼危險……”老管家笑道,“在龍捲風大平原,倒是有強者衝入雷暴雲之中洗練鬥氣或感知元素運行,雲氣之中,倒是相當危險的絕境,我當初都沒膽子進去的……”

  老管家話音未落,只見天空一閃,肉眼可見的,一道粗大的閃電從雷暴雲中驟然劈下!

  隨後,電光此起彼伏,這濃厚的圓形雷擊雲宛如聯合戰爭魔法“雷雲風暴”一樣,將閃電不斷地宣洩而下!

  “這不可能!”老管家驚叫道,“雷暴雲怎麼可能發生如此密集的定向雷擊!簡直……簡直有人在控制它做出攻擊一樣!但如此規模的大型魔法,我為什麼感受不到施法者的精神力波動!”

  話音剛落,西格瑪早已沖天而起,死靈法師在空中張開奧術護盾,衝向了足夠高處後扭曲護盾形狀,宛如鳥翼一般,向雷暴雲攻擊的方向滑翔而去!

  因為雷暴墜落之地,正是晨光鎮!

  雅典娜所在的晨光鎮!

  “雅典娜……別做蠢事啊!”
ufo5453 發表於 2014-12-21 23:18

第二百一十九章 墮天

  雅典娜一直都與村民們待在一起。

  規劃佈局,安排人手,發放食物,維持治安……這一切對她來講都無比陌生,全然幫不上忙,不過好在雅典娜無需做這樣的工作,因為僅僅是以天使之姿行走在凡人之間,她就會給這些人類以巨大的安心感,一句話甚至一個不怎麼標準的微笑,就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村民們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崇敬與信賴。

  這甚至讓雅典娜感到赧然——因為她什麼都沒做,就平白無故地享受著人們的尊敬,這讓她感到很不好意思,畢竟歸根結底,天使一族在人類心中的崇高地位,是源於數百年前那一位聖降於諾倫的守護天使與初代教皇一起艱辛佈道、守護生靈的巨大功績,也源自於在第一帝國即將崩潰、人族陷入全面亂象時高階天堂伸出的援助之手,跟她實在沒有什麼關係。

  而她又感覺有些哭笑不得——在洪災隨時可能發生的緊急狀態下,鎮子上的每個人都有必要的任務和工作,西格瑪與姬莉早已出鎮,他們的任務是接應昨晚掉隊的人們,鎮子上的傭兵們也有任務,傳遞消息、警戒災情、維持治安、發放物資……而村子裡的人們也有各自的任務,男人們幫忙搭建帳篷和臨時房屋,女人們熬煮姜湯、烹製食物,老人們照顧孩童和傷患,又有教堂的聖職者們來回奔走治療,所有人似乎都在忙碌著。

  而她的定位貌似是……吉祥物?

  明明是為戰爭和守護而生的主戰天使。卻要在這種時候做一個吉祥物。

  如果是換做以前的自己,早就憤怒地抗議或者直接撂挑子不幹了吧,將勇猛的主戰天使當成花瓶來用。實在是莫大的侮辱和諷刺,但不知為何,看著人們安心的面孔,聽著孩童們咯咯的笑聲,感受著在暴雨和背井離鄉之下,依然洋溢著的樂觀和溫暖的氛圍,以及人們在危難之中守望相助所散發出來的獨特氣息。雅典娜就感覺……這樣似乎也不壞。

  就這樣像個花瓶一樣,來回走走,遇到需要幫忙的地方伸出幫幫。然後靜靜地望著這些從來不會坐等援助的人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忙碌著……這種感覺似乎不壞。

  雖然是脆弱而平凡的生命,但是卻能在危機的關頭散發出令人震驚的靈魂光芒,真是個了不起的種族呢……人類。

  雅典娜的心中,生出了以前從來不會有的想法。

  我果然已經發生了很多改變呢……而且我堅信。這種改變是正面的。很棒的。

  絕美的面孔露出了堪稱驚豔的笑容,充滿了神聖而溫暖的氣息。

  回想一下,在這個小鎮,待了相當一段時間呢,學會了很多,成長了很多,明明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地方,明明沒有發生什麼令人印象深刻的大事。但這裡發生的一件件平凡的瑣事,卻讓天使感受到了很多相當寶貴的領悟……而且很幸運的。這些感悟,這些經歷,這些難忘的記憶,都是與西格瑪一起創造出的珍貴的回憶。

  等這件事情結束,就要開始新的旅程了吧……要跟西格瑪繼續創造更加美麗的回憶,要跟西格瑪一起開始更加精彩的旅程,要繼續收穫更多寶貴的財富。

  每當想起那充滿無限可能性和美好前景的未來,與西格瑪被迫分開的遺憾就沖淡了許多,雅典娜的心情是如此雀躍著,期待著西格瑪的歸來。

  但人們的驚呼聲打斷了她的臆想,天使回過神來,就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了天空的異常。

  不同於西格瑪等人在遙遠鎮外所看到的情形,處於超級雷暴雲正下方,所看到的景象無疑更為震撼。暗色的烏雲漸漸低垂,散發著恐怖的壓迫力,雷暴雲這奇異龐大的形體讓雅典娜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穿梭在木星那無盡雲氣中的吞星鯨母,讓她感歎著造物主的無限偉力。

  “並未感受到敵意,也沒有感知到精神力波動,所以這奇異的天象並不是人為造成……”雅典娜雙眼閃爍出一道流光,視線穿過濃烈的雲氣,探察著可能出現的危險,結果令她稍顯安心,至少可以排除有強者攪動雷雲風暴的可能性。

  她剛想再查探一下,卻聽到了身邊漸漸響起的驚呼和嘈雜聲,然後,無數道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天使愣了一下,回頭看去,村民們臉上帶著不安和驚恐,卻不由自主地將期待的目光看向了她——顯然,在這種突如其來也無法理解的突發事件中,人們將她當成了值得倚靠和求助的人。

  這一瞬間,心中仿佛被什麼情感充滿了一樣。

  她曾經也被天堂的族人們信賴和倚靠著,那時的她,視其為理所當然,聖火生成之軀擁有更強的天賦和更高的起點,所以會取得更高的成就,因此庇護稍弱的族人們,是她天生的任務和職責,努力殺敵,守護族人,捍衛天堂,如此就是戰士的榮耀,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但今天,被這樣一群人類用熟悉的目光依賴著,不知為何,雅典娜有了與眾不同的感受,她驀地生出了一種念頭——她想保護這群卑微而平凡的人類,這並不是源於理所當然的高高在上,也不是為了身為戰士的榮耀,而僅僅是一種敬意,一種守護的責任。

  於是她微微一笑,輕聲道:“別擔心,有我……”

  話還沒說完,雅典娜驟然變色,她一臉震驚地望向天空,在天使的神念感知之中,雲氣之中原本還雜亂無序一切正常的雷元素,突然發生了令她無法理解的變化!

  天際間突然閃過一道耀目的光輝!

  雷電閃耀,在人們的驚呼聲中。幾個人被無形的力量高高拋起,然後重重摔在地上,其中一個人早已滿身焦黑。鼻孔和嘴中流出潺潺鮮血,另外幾個人也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只有眼睛在咕咕亂轉,一動也動彈不得。

  一片混亂,有人搶上去救治,孩童受到了驚嚇,哇哇大哭起來。然而在一片混亂之中,雅典娜呆呆地望著天空,手足冰涼——只有她能夠感知到真實的情況。剛剛那一道雷擊只是先行放電,在那無盡的雲氣之中,正蘊含著威力百倍於此的恐怖雷霆!

  “所有人!快躲進房子裡!”雅典娜大聲地叫道。

  然而晚了!仿佛是得到了進攻的指令,仿佛已經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剛剛還保持著足夠高度的雷暴雲以極快的速度向下壓來。飛速旋轉的雲氣攪動著漸漸兇猛的大風,甚至在中心形成了一道雨柱,仿佛是從天空垂落下來的瀑布一般,將轟鳴的水流傾瀉而下!

  又有雲內的低溫將細密的水珠凝結成冰雹,化作密集的彈幕,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暴風,暴雨,冰雹。甚至還有小型的龍捲風在漸漸形成。

  由惡劣天氣所能形成的幾乎所有的天象災害,在短短的幾分鐘的時間內。從這詭異出現的雷暴雲中傾瀉而出,一股腦砸向了這個無辜的小鎮。

  大風捲動著一切可以捲動的東西,冰雹不斷地砸在房屋和帳篷之上,猶如天降洪水般的潑天雨柱沖刷著可以沖刷的一切……而更可怕的是,它們的規模正在慢慢變大。

  但最可怕的是,那一道道飽含著煌煌雷電之力的恐怖雷霆!

  “閃開!”雅典娜雙手成掌,將正在竭力奔跑的一家三口猛然推出。

  三人猶如滾地葫蘆般摔了出去,男人穩住了身形,先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然後回頭一看,只見天使手中正握著一把由光組成的長劍,向天空中猛然一刺,與一道雷霆驟然碰撞,紫色的雷霆與白色的聖光熾熱對決,最終雷霆崩毀,而天使也後退了幾步,面色一白。

  “天使大人!”男人下意識地叫了起來。

  “快走!”雅典娜向這三人揮了揮手,心中卻不由苦笑,這每一擊雷霆的威力大得嚇人,剛才這一道雷光,甚至可以與高階法師全力施展落雷術的威力相提並論,這種規模的雷擊放在她全盛時期,自然不算什麼,然而自己現在……

  調整了一下氣息,雅典娜又揮舞手中的光劍,掃開了一團轟鳴而落的冰雹群,天使振動光翼,飛舞於空中,指揮著村民們離開帳篷,向東面的住宅區衝去,臨時的帳篷是擋不住這種天象災難的,只有去鎮上的石質建築才行!

  不斷地抵擋著從天而降的氣象攻擊,雅典娜漸漸感到吃力起來,她的聖力被裁決天使壓制泯滅,幾乎百不存一,就算戰鬥經驗和作戰本能還在,但並不充裕的聖力卻經不住源源不絕的消耗,再這樣下去,大概五六分鐘之後,聖力儲備就會降低到警戒線。

  僅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保護這些人的。

  等等……或許靠著那種力量的話,應該可以……

  一個微弱的念頭從心中升起。

  沉睡在雅典娜體內的,來源於一半禁忌血脈的,非常排斥著的力量。

  墮落天使,暗能。

  但這種念頭剛剛升起,就被雅典娜立刻否決了,天使心中,終究對這種禁忌的力量有所排斥——天使與墮天使延續千年的爭鬥,雙方浸染著無數鮮血後釀成的仇恨之酒,這種偏見和敵視豈能在短時間內消彌無蹤?

  連西格瑪都不知道,天使其實並未對自己的血脈和新的力量完全釋懷。

  這也是她不願回歸天堂的重要原因之一——以勇猛和榮耀著稱的主戰天使,擔負著天堂未來的希望之星,這樣完美無缺的力天使,怎麼能在生死託付的袍澤面前,怎麼能在無比仰慕和信任她的族人們面前,從容地展示那禁忌的血統與墮落的力量?

  現在也一樣。

  人們是如此信任她,相信她,依靠她,但那神聖的天使如果在他們面前展露出黑暗的力量,讓神聖的光翼染上黑色。讓晦澀的暗能取代聖輝,見證了一切的他們,究竟會做出如何的反應?阿特拉斯學院當初所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這一次眾目睽睽之下,再發生那種事情,究竟會造成多麼惡劣的影響,會給西格瑪造成多大的麻煩?

  可以預見,一旦自己顯露暗能這件事情傳開之後,接下來到底會發生多麼糟糕的事情。

  甚至還會導致跟西格瑪徹底分開。

  一定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雅典娜否決了動用墮天使之力的念頭。

  這不是我的力量,我不想使用這種力量。哪怕是救人……

  但是不想跟西格瑪分開,不想再給西格瑪添麻煩。

  所以……

  “碧藍怒火……我需要你的幫助!拜託你了,哪怕只有這一次。先把你的力量借給我,我想保護這些人……”雅典娜在心中呼喚著聖劍。

  在不想動用暗能的情況下,聖劍是最好的選擇吧……

  但也許是昨晚消耗過大,或許是因為別的原因。聖劍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

  “還是不行嗎……”天使歎息了一聲。

  在她心中微微失望。從而失神的剎那,一道雷霆迅捷劈下!

  雅典娜心生警兆,然而卻避之不及,在人們的驚呼中,煌煌雷霆擊碎了護身的聖力,將天使狠狠地劈了出去,被雷擊中的天使宛如輕飄飄的布娃娃一樣橫飛出去,即使無力地拍打著羽翼。也無法改變行進的方向,連續撞斷了幾棵樹後。滾到在了地上。

  這兇猛的雷擊幾乎將她體內的聖力劈散殆盡。

  雅典娜感覺手足發麻,勉強支撐著坐了起來,背後的光翼卻漸漸黯淡。

  瓢潑的大雨,呼嘯的暴風,還有偶爾夾雜的幾塊冰雹,她感到渾身無力,又冷又餓,聖力耗盡之後,被裁決天使弱化的身軀已經不會像以前那樣不知疲倦,身體上的虛弱可以將靈魂上的無助無限放大,雅典娜在***中用翅膀遮住身軀,無助地蜷縮成一團,孤獨和無助感瞬間湧上心頭——西格瑪,你在哪裡啊……

  不過我已經盡力了呢,為了救助村民已經拼盡了全力。

  他們已經距離住宅區只有幾百米的距離,很快就會得到幫助,我已經拼盡了全力,只需要在這裡稍微忍耐一下,嗯,忍耐一下,只要西格瑪發現了這裡的異常,就會毫不猶豫地回來找我,只要稍微忍耐一下,他就會來的……

  做到這種地步,西格瑪一定會誇誇我吧……我也在努力啊……

  迷迷糊糊之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喊什麼。

  是西格瑪來了嗎?

  驚喜之間,雅典娜睜開了眼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卻在這一瞬間啞然失聲。

  暴雨中奔跑而來的,不是那刻骨銘心的熟悉身影,而是一群人。

  一群焦急著呼喚著、尋找著,在發現她之後面露喜色的人們。

  她認識他們,卻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這是白河村的村民們,也有其他村寨的村民們,大家都是剛剛被她指引和保護著的,但卻沒有去住宅區避難的,反而冒著大雨前來尋找她的人們。

  前來救助強大的主戰天使的,普通平凡的人類們。

  “找到天使大人了!天使大人沒有大礙!”人們歡呼著,有人手忙腳亂地把蓑衣取下來,就往雅典娜身上套,卻被一隻大腳踹到一邊:“去你的,一身臭烘烘的,也敢讓天使大人用?”

  說話的人雖然粗聲粗氣,卻是一個健碩的女人,女人從自家的蓑衣下取出一件齊齊整整的新蓑衣,仔細地披在雅典娜身上:“大人您放心,這蓑衣是新的,專門帶給您的。還有我們姐妹被公公婆婆攆過來,專門照顧您,別看我是女人,也有一把力氣,就算背著您也跑得動,那些男人粗手粗腳,手指頭碰到您身上,也是褻瀆了!”

  雅典娜驚訝了半晌,緩緩道:“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怎能不來?”女人聞言,瞪大了眼睛,“您為了保護我們,被這天殺的雷給打中了,我們要是不管不顧,依然蒙頭就跑,那還是人嗎?”

  雅典娜看著身邊這一圈面帶關心之色的人們,每個人的神情是如此得理所當然。

  人類去幫助天使這件事情,在這些人的心中看來,是如此得正常。

  沒有人天生就該去保護別人,沒有人天生就該受人保護,這裡沒有單方面的施捨和接受,有的只是淳樸的守望相助,不放棄彼此,不放棄任何一個……同伴。

  被一群人類給保護了。

  天使微微地搖搖頭,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女人上前將雅典娜慢慢扶起:“大人,還是我背著您吧……”

  周圍男人也起哄道:“是啊,天使大人,蘇珊娜的力氣可是遠近聞名的,我們這裡農忙時,女人要當成男人來用,而蘇珊娜,卻能直接當牲口來用!”

  在這種惡劣糟糕的情況下,氣氛依然在人們的哄笑中回暖了一些,雅典娜輕輕地點了點頭,剛想說話,眼的餘光卻注意到了,天空中閃過一條雪亮的銀蛇。

  在這些人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致命的雷霆咆哮而來。

  時間仿佛被放慢了。

  一切是如此突兀,卻如此得理所當然。

  宛如行雲流水般順暢。

  念由心生,法隨心動,恢弘的暗能在一瞬間衝破了心中的枷鎖,為了保護一群想要來保護她的村民,形成了一道半球形的暗能護罩。

  黑暗染上了潔白的光翼。

  湛藍的眸子變成了妖豔的紫色。

  不知道為什麼,就像是本能一般,就動用了暗能。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為了這些人類?

  那種事情我怎麼知道,身體莫名其妙地就擅自做出了反應。

  但……竟然沒有一點後悔的念頭。

  刻意不去看村民們的表情,雅典娜緩緩推開了攙扶著她的人,以墮天使之姿舒展著漆黑的羽翼,驅散呼嘯而來的雨幕,以淡紫色的眸子仰望著天空。

  留下了一聲輕歎。

  雅典娜化作一道黑色的流星,向著不斷旋轉的雷暴雲團呼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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