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神]紫陽 作者:風御九秋 (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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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2-23 19:24

第五百一十章 金仙屏障
       
    不多時,老五捧著摘來的果子自林中鑽了出來。

    「老爺,你說這末世啥時候能結束。」老五挑了一枚較為光鮮的果子遞向莫問。

    莫問睜開眼睛抬手接過那枚果子,由於長時間的缺水,這山中的果子較上次來的時候要小上很多,而且果皮多有褶皺。

    「天意難測。」莫問拿著果子若有所思。

    「這裡人不咋地,果子倒是挺好吃。」老五咀嚼嘟囔。

    莫問沒有接老五話頭,直身站起舉目上望,「辰時將至,黑白無常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莫問不曾說錯,辰時剛過,黑白無常準時出現。

    「真人準備如何行事。」黑無常打量著清羽門所在的這處山峰。

    「這屏障乃金仙所布,要想前往清羽門只能將屏障擊碎。」莫問答道,雖然同為仙人,天仙和金仙所發靈氣卻並不相同,綵衣道姑的這處屏障是金仙靈氣所布,他無法悄然入內。

    「真人三思。」白無常在旁說道,他雖然不知道是誰布起了這處屏障,卻知道布起屏障之人是金仙修為,此人布起屏障乃是為了保護清羽門於亂世之中不受劫難,擊破屏障進去拿人無疑會開罪這名金仙,除此之外屏障若是消失,清羽門就有可能遭受來自其他仇敵的傷害。

    莫問回頭沖白無常點了點頭,轉而探手入懷取出符盒畫寫星宿符咒一道,真言念罷,符咒脫手,迎風化為一隻體形巨大的玄武,由於他此時已經是天仙修為,故此靈氣所化玄武異常巨大,現身之後將周圍十幾丈內的草木盡數壓倒。

    玄武現身之後受到莫問操控自山中向東南方向快速行去,莫問與黑白無常跟隨在後,老五猶豫片刻也跟了過去。

    沉重的玄武在移動之時令得地面微微震動,沒過多久一隻白鶴自山中飛起,向玄武所在區域飛來,待得見到凶煞的玄武出現於山外,急忙轉身飛回山中。

    不多時,玄武到得清羽門南側山腳,此時清羽門眾人已經聞訊趕來聚於山腳,這清羽門都是異類修行者,且門徒都是女子,此時來到的有十幾位女子,多為妙齡,所穿道袍並不相同,黃青藍白皆有。

    綵衣道姑的屏障雖然將清羽門整個罩住,卻並未阻隔內外的聲音,此時站位靠前的一位青衣道姑沖莫問發問,「你是哪裡來的道人,為何於清羽山請神作法。」

    「貧道乃上清准徒天樞子,此番前來乃是為了收服紅翎兒的魂魄。」莫問出言說道。

    莫問此語一出,對面的一群坤道盡皆面露怒容,高聲斥責,那青衣道姑抬手制止身後眾人喧嘩,轉而沖莫問問道,「你與我紅翎師伯有何仇怨。」

    「無有私怨,只是那紅翎兒壽數已了,冥司要收她魂魄,此時冥司陰差就在此間,貧道今日是代冥司行事,請知會貴派掌教,辰時三刻貧道會擊碎屏障帶走紅翎兒的魂魄。」莫問答道,做事情最大的忌諱就是邊做邊想,動手之前他已經仔細想過利弊,一旦動手就不會有絲毫遲疑。

    青衣道姑見莫問來者不善,言語硬衝,忍不住高聲破口,「區區一個准徒算個甚麼東西,快滾,等你被祖師收為弟子再來清羽門撒野不遲。」

    青衣道姑說話的同時,身後的一群坤道正忙著捏訣開眼,待得青衣道姑罵完,有人湊上前來沖其低聲耳語,無疑是在告訴她黑白無常真在此處。

    「兩個小鬼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青衣道姑冷哼說道。

    「辰時三刻一到,貧道會立刻動手。」莫問言罷,轉身向不遠處的涼亭走去,自涼亭中的石墩上坐了下來,黑白無常和老五隨後向涼亭走來。

    「看什麼看,你這獐頭鼠目的東西,信不信我挖下你的雙眼。」對面有坤道衝回頭張望的老五罵道。

    「你敢罵我。」老五氣怒止步。

    「罵的就是你這賊眉鼠眼的登徒子。」又有坤道自屏障內罵道。

    「老爺,登徒子是啥意思。」老五轉頭看向莫問。

    莫問聞言大皺眉頭,沒有答話,白無常陰聲接口,「霪賊。」

    「我幹啥了我,咋就成霪賊了。」老五既怒又氣。

    「師妹,不與這骯髒猥瑣的奴才說話,憑白的髒了嘴。」坤道中又有人插嘴。

    「有其主必有其僕,今日定不能輕饒了這兩個賊人。」屏障內的坤道七嘴八舌。

    「就你,那個穿黃衣服的,五爺記住你了,我讓你撒潑亂罵,等我家老爺把你這屏障破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老五憤憤的走向涼亭。

    「越是奴才越愛狂吹大氣,蚍蜉撼樹,不自量力。」屏障內的黃衣道姑伶牙俐齒。

    「你給我等著。」老五說不過對方,怒氣衝衝的走進涼亭坐了下來,「老爺,蚍蜉是啥。」

    「螻蟻。」莫問隨口說道。

    「他娘的,不認字兒真不行,被人罵了還不知道咋回事。」老五長長喘氣。

    賢良淑德的女子在世間十中無一,這群坤道雖然多為年輕貌美之人,卻多是毒舌潑婦,也不知是在山中悶的久了還是被莫問說話惹到,聚於山腳沖涼亭中的四人頻出惡毒言語。

    「別讓我進去。」老五氣的怒目瞪眼卻無計可施。

    莫問對這些尖酸潑辣的女子也大為厭惡,聽得老五言語便出言提醒,「她們皆為禽屬幻化,這處屏障並不隔絕聲音。」

    老五聞言瞬時明白莫問是讓他發出怪嘯攻擊這些女子,便起身離開涼亭走到那些女子對面站定,那群坤道見老五來到,變本加厲的嘲諷謾罵,老五駐足片刻轉身走了回來。

    「我先不露底,等進去再說。」老五說道。

    那群女子只是聚在山腳下謾罵侮辱,並不派人前去搬請援兵,道士召請玄武並不算什麼靈異之事,渡過天劫的道人有不少可以為之,她們之中也有聽說過莫問名頭的,但末世來臨之前莫問的名頭並不大,修為也不高,故此她們並未將莫問放在眼裡,此外清羽山有金仙屏障,她們也不認為莫問能夠闖進去。

    莫問對這些女子的謾罵不以為然,閉目不語等待辰時三刻的到來,他從不認為女子都是溫柔美好的,故此見到女人撒潑也就不存在失望。

    「老爺,有兩個女的一直在看你,她們是不是認識你呀。」老五一直在頻頻回頭,他此時回頭不再是看女子的美貌和婀娜,而是在看是誰在罵他。

    莫問聞聲睜眼看向山腳下的那群坤道,果然發現有兩位年輕坤道並不似其他人那樣謾罵,而是歪頭看向涼亭,他目光所及,那兩個年輕的坤道立刻羞澀低頭。

    「老爺,你認識她們。」老五好奇的問道。

    莫問搖頭過後再度閉上了眼睛,他雖然不認識那兩個年輕的坤道卻知道她們為什麼看他,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救下犯錯被囚的異類愛人的,他當年為了尋找阿九不惜沖玉清宗痛下殺手,找到阿九之後陪伴於雪山之上不離不棄,所有這些在其他女子看來都是偉大的舉動。

    莫問閉上眼睛想的並不是自己如何偉大,也並沒有為自己受到了年輕女子的崇敬心儀而沾沾自喜,他想的是更深刻的東西,實則這群坤道大多聽說過他,並不只有那兩個年紀很小的坤道知道他,但只有那兩個年紀很小的坤道露出了心儀和敬佩的神情,其他那些則是大加謾罵,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年紀小的女子沒有意中人,一直在憧憬自己也能得到阿九一樣美好的歸宿,心思簡單而純潔。

    而年紀大的女子大多有了中意的人,遇到了比自己意中人更優秀的男人難免心生嫉妒,通常會做出兩種截然不同的舉動,一是不擇手段的佔為己有,二是刻意貶低這個男人,尋找這個男人的缺點,以此襯托屬於自己的那個男人還是很優秀的,實則這是一種掩耳盜鈴的自欺欺人,也是一種無奈的自我保護。

    看透了也就不生氣了,但看不透的可免不得生氣,「老爺,這哪是一群道姑啊,這分明是一群潑婦,我不管,一會兒破了屏障我得進去動手,不打她們個鼻青臉腫我今晚上睡不著了。」

    莫問聞言微笑點頭,世間的所有一切都是自己換來的,投桃報李是最正確的處事之道,對方給了你一個李子,理應還給對方一個桃子,若是還塊磚頭你就是壞人,反之,若是對方給了你一磚頭,你若再還給對方一個桃子,那就是傻瓜加罪人了,這種看似大度的舉動不但對自己不公平,還會讓對方養成惡習,由此令更多的人受害,故此,唾面自乾和以德報怨都是害人害己之舉。

    「真人三思。」黑無常不無擔憂。

    莫問聞言沖黑無常微笑點頭,黑無常讓他三思是擔心此事會給他留下後患。

    點頭過後,莫問神授待命已久的玄武開始衝撞屏障,玄武后退十幾丈,轉而前衝猛撞。

    天仙所召玄武威力數倍於紫氣玄武,一撞之下整個清羽山四面及其頂部出現了一道耀眼金光,金光一現即隱,將前衝玄武生生震退。

    玄武被震退之後昂首發出怒吼,轉而再度猛衝,穹頂一般的金光隨即再度出現,玄武又被震退。

    連番七次,清羽山四周的靈氣屏障金光大減,玄武被震退的距離越來越短。

    莫問自心中仔細估算,到得九次衝撞之時神授前衝的玄武散氣自爆,一聲震天巨響過後,清羽山的護衛屏障被徹底擊破。

    屏障一破,那些坤道駭然大驚,驚叫著四散奔逃。

    老五率先追出,「都別跑,留下再罵兩聲……」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2-23 19:25

第五百一十一章 小人眼中的小人
       
    那群坤道修為平平,之所以敢大肆謾罵倚仗的是清羽山的護衛屏障,而今屏障已然被玄武撞破,她們哪裡還敢多待,亡命的向山中奔逃。

    老五先前受到了羞辱,氣怒非常,存心懲戒那些罵他的道姑,自後方叫罵著奮起追趕,但他身法不成,追那些道姑不上,眼見那些道姑就要跑遠,情急之下變身巨蝠,振翼急追。

    那些道姑眼見老五變成了凶煞的蝙蝠,既驚又怕,紛紛現出了原形,清羽門弟子皆是禽鳥,老五自後面叫喊追趕,一群巨大的鶴,雁,鸞,雀自前方驚慌飛逃。

    老五動身較晚,眼見那群鳥雀就要逃走,引頸發出了刺耳怪嘯,怪嘯發出,有數隻鳥雀應聲落地,老五並不沖那幾隻落地的鳥雀動手,而是衝前方一隻搖擺不定的黃色鵜鶘追去,那鵜鶘正是先前辱罵老五最為厲害的黃衣道姑,眼見老五追來知道他來者不善,急切的煽動翅膀向前飛去。

    老五尾隨在後再度發出怪嘯,那鵜鶘聞聲身形再滯,老五趁機趕上,將那鵜鶘抓在了後爪之下,轉而又煽動肉翼前去堵截另外一隻蒼鷺。

    那隻蒼鷺眼見老五要來截它,驚叫著向西方飛去,老五尾隨追趕,片刻工夫就將其追出了清羽山。

    就在莫問駐足看向西方之時,北側山中出現了一個白衣坤道,此人為老年女子模樣,滿頭銀發,手中持了一柄青絲拂塵。

    此人自北面山中凌空來到,現身之後拂塵左右疾甩,將兩隻飛禽自空中擊落,與此同時高聲訓斥,「如此驚慌失措,枉為清羽門人。」

    那兩隻飛禽落地之後滾身變為人形,撲倒在地,抬手南指,「師父,天樞子以巨龜撞破屏障殺進來了。」

    那老道姑聞聲再度冷哼,轉而凌空飄向山腳,此時莫問剛剛自涼亭裡出來,尚未邁步登山,那老道姑飄身而至,落於莫問對面三丈之外,先是皺眉看了涼亭裡的黑白無常一眼,隨即將視線轉移到了莫問身上。

    「你就是無量山教出來的天樞子。」老道姑上下打量莫問,眼神之中多有倨傲蔑視。

    「你是哪個。」莫問還以冷視。

    「好個狂妄的天樞子,竟敢來我清羽門撒野逞兇,當我清羽門無人乎。」老道姑厲聲說道。

    「清羽門皆是異類,本就無人。」莫問微笑開口,這老道姑他先前不曾見過,故此不知道她是何人,但通過此人身法不難看出此人已然修得地仙境界。

    「狂徒,受死。」那老道姑不感覺自己說的難聽,只感覺莫問答的刻薄,瞬時怒髮衝冠,拂塵一擺就要上前動手。

    「且慢。」莫問側身抬手,「先容貧道說明來意再動手也不遲。」

    「廢話少說。」老道姑暫時止步,廢話少說這句話並不是不讓對方說話,而是讓對方長話短說。

    「清羽門的紅翎兒陽壽已盡,魂魄理應前往冥司,此番貧道是陪同兩位陰差前來拘她魂魄的。」莫問話到此處,那老道姑更加憤怒,再度作勢前衝,莫問抬手說道,「我們此番師出有名,若是你們出手阻撓,貧道只能自保。」

    那老道姑雖然性子暴烈卻並不愚蠢,聽得莫問言語不但沒有動手,反而強行壓下怒氣冷靜了下來,莫問的舉動表明他是有備而來,而且正如莫問所說,他是師出有名,若是貿然動手怕是會對己方不利。

    「你是姑蘇掌教。」莫問側目笑問。

    「不錯,我就是姑蘇羅香,這清羽門由我主事。」老道姑出言說道,與此同時自心中快速思慮莫問此來的真實動機。

    「姑蘇掌教,按照天庭律法,冥司陰律,已得仙位卻滯留凡間不曾飛昇的道人,其陽壽終了之後魂魄理應下入陰曹,令師姐紅翎兒陽壽止於八百零三,而今陽壽已盡,陰差前來收魂,還望姑蘇掌教不要逆天阻撓。」莫問正色說道。

    「哈哈哈哈,看來你來此之前下過不少功夫,搬出了天庭地府前來壓我,我不妨告訴你,休說師姐已得地仙之身,就是尋常的道人,你今日也帶她不走,快些滾開。」老道姑怒目罵道。

    「你若不交人,貧道只能自行動手。」莫問向前邁了一步。

    「你動手試試。」老道姑亦向前邁了一步,「別自恃有些惡名就夜郎自大,他人怕你,清羽門可不怕你,若要代天行事也要找個乾淨清白之人,你這霪亂無道之人有何顏面提及律法教規。」

    「貧道就是那乾淨清白之人,而今還是純陽之身,請姑蘇掌教交出紅翎兒。」莫問冷笑說道,這老道姑的一言一行像極了綵衣道姑,這清羽門的門徒牙尖嘴利無疑是受到了她的影響,此外這老道姑無疑是知道他與阿九之事的,此番顧左右而言他,為的就是掩蓋自己的錯誤。

    老道姑聞言不怒反笑,「你今日前來是假借公名行那尋仇之事吧,真不知無量山的那些昏庸老道怎會選了你這品行不端之人為祖師准徒,元君對那狐狸精已然法外開恩,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前來尋釁滋事,你是何等的忘恩負義,你可曾想過你如此行事,天地重開之後會得到怎樣的下場,小人得志,終是鼠目寸光。」

    「哈哈哈哈,我這鼠目寸光之人已然練就三昧真火,姑蘇掌教若是拒不交出紅翎兒的魂魄,貧道就會強行動手,若是不小心傷了姑蘇掌教,可不要埋怨貧道欺凌老弱。」莫問狂笑出聲,面對著這樣一個自以為是尖酸刻薄的老嫗,最解氣的回應方式就是佯裝狂妄惹對方生氣,親友若是有誤解,必須詳加解釋,但對於無關之人的誤解,解釋是多餘的,讓他們誤會著去吧。

    此時那些先前逃走的坤道已經繞到了姑蘇羅香的身後,正北山中有大量異類道姑正在向此處急趕。

    「收起你小人得志的嘴臉,滾下山去。」老道姑氣怒之下快速呼吸。

    「正事未曾辦妥貧道怎能離去,貧道有一事要言明,貧道不曾領受過什麼元君的恩情,請老道長不要讓貧道感恩,未曾施恩於人而讓人感恩,實在有些無恥,此外貧道已經將貴派的護衛屏障震碎,老道長就這樣放我離去嗎。」莫問一口一個老字,旨在令對方生氣,不管什麼年紀的女人,都忌諱別人說她老。

    「找死。」老道姑再也承受不住莫問的冷嘲熱諷,閃身而至,揮起拂塵直掃莫問脖頸。

    這老道姑的拂塵乃其翎羽煉就,不但很是靈活還異常鋒利,若是尋常人等被其掃中,絕不會是皮開肉綻那麼簡單,這銳利的拂塵絲能輕易割下一個人的頭顱。

    「老道長,你要阻撓陰司官差盡職。」莫問抽身後退,後退之時刻意慢上了半分,那拂塵絲自其前胸掃過,於鎖骨外帶出了幾絲血痕。

    姑蘇羅香聞言並不答話,眼見一擊見效,立刻欺身急追,以拂塵手桿反撞莫問胸前穴道。

    這老道姑的攻勢不可謂不快,但在莫問眼裡卻極為緩慢,但他刻意再度慢了半分,令得躲閃的動作顯得極為勉強,他所做的這些並不是為了示弱制敵,而是為了讓對方說出錯誤的言語。

    「你這惡婦,真要阻撓陰差拿人不成。」莫問再度喊道。

    「是又怎樣,。」老道姑拂塵倒轉,猛抽莫問面頰。

    莫問聞言暗自冷笑,他等的就是對方的這句話,他實在不明白這麼一群異類鳥人有什麼趾高氣揚的本錢,對於這種人必須給與懲戒,此外,人生在世會遇到各種形形**的人,用不同的態度對待不同的人才是正確的處事方法,對待英雄必須光明磊落,但對惡人也講究光明磊落就是蠢材了。

    莫問閃躲之間高聲說道,「貧道上清宗天樞子,替天行道,輔陰差行事,姑蘇羅香狂言不遜,橫加阻撓……」

    「住手。」就在此時,山北傳來了一聲呼喊。

    老道姑聞聲皺眉後撤,莫問背手後退,沒有繼續說下去。

    呼喊過後,一名身穿紅衣的中年女子自北側山頂飄然而下,此人相貌清秀,氣度雍容,身穿一席大紅道袍,道袍上繡有黑白相間的陰陽八卦,年紀當在四十歲上下,當然這不是她的真實年紀,異類幻化成人,無法通過相貌判斷出她們的真實年紀。

    那紅衣道姑凌空來到,落地之後清羽門的弟子沖其彎腰行禮,口稱師伯,根據眾人稱呼不難看出此人就是紅翎兒。

    「福生無量天尊。」那紅衣道姑沖姑蘇掌教稽首見禮,道家雖然長幼有序,卻更重尊卑。

    「師姐,你來的正好,這狂徒好生可惡,膽敢侵擾清羽山,我正要將他拿下。」老道姑手指莫問沖那紅衣道姑說道。

    紅翎兒聞言微笑搖頭,「掌教師妹,恕我直言,這道人的修為遠非你我可比,若是貧道不曾看錯,他已然晉身天仙,先前故意示弱乃是為了誘你失言,以便他名正言順的沖清羽門痛下辣手。」

    那老道姑聞言並不盡信,歪頭側目,再度上下打量莫問。

    那紅翎兒邁步走向莫問,「請稍候,一炷香之後貧道會回來。」言罷,不待莫問答話轉身向北行去,到得老道姑身側止步沖其使了個眼色,後者憤憤的看了莫問一眼,轉而與紅衣道姑並肩離去。

    其他清羽門的坤道轉身跟隨,臨走之前無不沖莫問投來厭惡鄙夷的神情,莫問出言笑道,「瞎瞅亂瞪可不是好女子。」

    「小人。」有坤道厭惡回應。

    看著清羽門眾人行遠,莫問邁步回到涼亭沖黑白無常說道,「二位在此稍候,我去去就來。」

    「真人哪裡去。」黑無常驚問。

    莫問沒有答話,隱去身形向西急行,老五還抓了兩個清羽門的坤道,此時他們的氣息都在西方兩百里外的山中,他不怕老五打她們,就怕老五幹別的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2-23 19:26

第五百一十二章 紅翎兒
       
    莫問循著老五的氣息急速前往西方山中,只見老五已經將那黃衣女子摁倒在地,那女子無力反抗,正在連聲求饒,另外一名身穿藍袍的道姑被捆在一旁的一棵樹上,周圍散落著大量的黃色羽毛。

    「閉嘴,沒用,說啥都晚了。」老五沖那黃衣女子就是一拳,那黃衣女子吃痛不住現出鵜鶘原形,老五趁機扯去其一把黃羽,那鵜鶘此時身上的翎羽已經失去大片,被扯掉羽毛之後發出了一聲哀鳴,再度變為人形出言求饒。

    「英雄,奴家是個柔弱女子,你怎能如此對我。」那黃衣女子被老五打的肝膽俱寒。

    「我不是英雄,我是登徒子。」老五說話之間又是一拳,那黃衣女子此時面目青腫鼻血橫流,挨打過後發出了淒厲慘叫,但她知道一旦現出原形老五勢必繼續薅扯,只得哀聲再求,「英雄,奴家知錯了,你先放我師妹走,罪過由奴家一身承擔。」

    老五聞言暫時停手,轉頭看了一眼那個被捆在樹上的藍袍道姑,那道姑年紀很小,見那黃衣女子如此挨打,嚇的渾身顫慄不敢睜眼。

    老五猶豫片刻恍然大悟,抬手又是一拳,「好險,老子還以為你挺有種,差點上了你的當,你是想讓她回去報信是吧。」

    那黃衣女子慘叫一聲,現出禽鳥原形極力掙扎,老五趁機再度薅了一把,黃衣女子又是一聲慘叫,再度變為人身低聲說道,「英雄,你放她走吧,她在此處多有不便。」

    「沒啥不便的,再罵,快,罵個給五爺聽聽,罵好了五爺就留你幾根毛兒。」老五再度出拳動手。

    莫問見狀多有不忍,現身上前拉住了老五,「夠了,回去。」

    「老爺,事兒辦完了。」老五放開了那黃衣女子,黃衣女子此時衣衫不整,不敢起身。

    「沒有,凡事要有尺度,她們已然受到了懲罰,隨我回去。」莫問沖老五正色說道。

    老五聞言看向那黃衣女子,「以後還敢不敢亂罵人了。」

    黃衣女子聞言忙不迭的搖頭。

    「搖頭啥意思。」老五轉身回去。

    黃衣女子急忙出言說道,「不敢了。」

    老五聞言這才有些消氣,轉而看向被他用黃衣女子的衣帶捆在樹上的藍袍道姑,後者見老五看她,急忙搖頭,老五見狀這才消氣,轉頭看向莫問,「老爺,事兒啥時候能辦完。」

    「午時之前,快些回去。」莫問出言催促。

    「午時之前不准回去。」老五沖二人喊道,待得二人點頭方才變為蝙蝠振翼升空。

    「下手太重。」回返之時莫問出言批評,女人罵人理應受到懲罰,但老五用的是對待男人的方法和尺度,有些過了。

    「她們不是啥好鳥,剛才那大長嘴還想騙我放了那穿藍衣服的,讓她回去報信。」老五自以為識破對了對方的計策,很是有些得意。

    「你這呆貨。」莫問莞爾搖頭,實則那黃衣女子之所以讓老五放走藍袍的小道姑,為的是周圍無人方便使用女人最後的保命手段,有第三人在場她說不出口,可惜的是老五會錯了意。

    雖然市井之中多有關於烈士貞女的傳說,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真相是不怕死的人很少,不怕死的女人更少,為了活命,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忍辱偷生。

    不多時,二人回返清羽山,此時黑白無常正在涼亭之中忐忑等待,見二人回返,急忙迎了出來。

    「為了我們兄弟二人,連累真人開罪了這些同道,我們兄弟心中難安。」黑無常抬手說道。

    「范兄此言差矣,這清羽門本來就與貧道有隙,此番貧道是借了二位名頭前來假公名而行私事,若要道謝也是貧道沖二位道謝才是。」莫問微笑擺手,這次的事情對雙方都有利,如果沒有黑白無常參與,他根本沒有理由前來清羽門,也沒有理由去尋找另外的十三名僧道,更無法以保留性命為條件請他們出山抵禦蚩尤。

    黑白無常見莫問如此說話,心中不安略有消減,黑無常出言說道,「依真人之見,她們此時正在作何準備,接下來又會如何行事。」

    莫問聞言略作沉吟,轉而出言說道,「根據紅翎兒的言行來看,此人為了不連累師門,已有主動赴死之心,此時應該正在說服姑蘇羅香,但姑蘇羅香為人狂傲,必不會允許紅翎兒主動來投,一定會鼓動紅翎兒與她一同迎戰於我,爭執到最後會有兩種結果,一是紅翎兒將姑蘇羅香制住,孤身下山赴死,還有一種可能是姑蘇羅香將紅翎兒制住,將其藏於萬全之處,然後舉全派之力前來戰我。」

    「那紅翎兒是姑蘇羅香的師姐,二人會內訌動手。」黑無常對莫問的推測持懷疑態度。

    「會,紅翎兒為了保全清羽門甘願赴死,但此舉在姑蘇羅香看來卻不是這樣一回事,她會認為紅翎兒丟了清羽門的臉面,會不惜一切代價制止紅翎兒下山赴死,而紅翎兒則認為姑蘇羅香與我為敵會將清羽門置於險境,故此她也會採用非常手段阻止姑蘇羅香魯莽行事。」莫問正色說道。

    「就知道這倆傢伙靠不住。」老五嘟囔著進了涼亭。

    莫問聞聲轉頭,只見一隻蒼鷺正負了那黃衣女子繞行西北迴到清羽山中,對於這二人回返清羽山他也不太在意,因為她們早晚會回去告狀訴苦,此事瞞不住的,他此時正在心中思考這二人的回返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沉吟過後,莫問轉頭看向黑無常,「紫云庵的無塵尼姑是何種情況。」

    黑無常聞言疑惑的看向莫問,他不明白清羽門的事情還沒有處置妥當,莫問為何會分神去想下一人。

    莫問猜到了黑無常心中所想,便出言說道,「今日此間不會有戰事發生,用不了多久紅翎兒就會主動來投。」

    「她們皆是異類,不可以常情揣度。」白無常在旁說道。

    莫問聞言微笑不語,白無常的這句話看似是反駁他,實則是為了保全他的面子,他先前將話說滿,若是推測失誤難免尷尬,白無常這句話是為了接下來遇到尷尬時給他找個合理的台階,不是他推斷失誤,而是異類的思維不同於人。

    「老爺,那倆傢伙回去一定會告狀,小的挨了打,大的肯定出頭。」老五在旁說道。

    莫問抬手說道,「此時那紅翎兒和姑蘇羅香想必正在對是戰是降進行爭論,那二人前去訴苦,會令姑蘇羅香怒不可遏,馬上就要採取行動,那紅翎兒眼見姑蘇羅香亂了方寸,只得搶在她之前出手將其制住。」

    老五聞言茫然點頭,他也感覺莫問說的有一定道理,但他對於莫問使用如此肯定的語氣暗自擔心,尋常人推斷簡單的事物也不敢這麼肯定,而莫問推斷的事情極為複雜,每一步都可能出現變故,他不知道莫問何以如此自信。

    莫問知道三人在擔心什麼,但他並沒有過多的進行解釋,姑蘇羅香雖然是清羽門的掌教,但此人的修為較紅翎兒要低,因為紅翎兒能看出他的真實修為而姑蘇羅香不能,此外紅翎兒先前自遠處聽到了他與姑蘇羅香的言語,並由此判斷出到了他的真實動機,這也說明紅翎兒較姑蘇羅香更聰明。

    紅翎兒比姑蘇羅香更聰明,修為也比姑蘇羅香要高,這樣一個人應該是掌教的人選才對,她為何不是掌教,原因只能是她為了避免同門爭位而自己退讓,這樣一個顧全大局的人會在關鍵時刻做出對清羽門最有利的決定,而不會因為置氣將清羽門帶入險境。

    進行這種間接的多步推斷需要內心的安靜,除此之外還需要強大的元神作為支撐,強大的元神可以讓他自最短的時間內透過現象看到本質,大羅金仙能夠分神同時處理不計其數的繁雜之事,而他此時已經到得天仙境地,若是連如此淺顯的事情都看它不透,也就不配晉身天仙了。

    隨著修為的提升,修行者會變的越來越聰明,絕不會出現修為很高但很愚蠢的情況。

    「老爺,都快午時了,咋還沒動靜。」枯燥的等了一個時辰,老五很是不耐。

    莫問聞言未曾言語,心念閃動,發出靈氣前去感知山中氣息,發現那紅翎兒的氣息位於山陰背後,而姑蘇羅香的氣息則出現在陽麓,與先前的氣息相比,姑蘇羅香的氣息萎靡了很多,不問可知紅翎兒已經暫時制住了她。

    「快了。」莫問出言說道,對方是地仙修為,他感知對方的同時對方也能感知到他,對方感知到他在感知對方,也就知道他等的有些不耐,應該會盡快下山。

    不多時,一年幼的道姑出現在了北側山頂,一路小跑向山下跑來,到得近前衝莫問驚怯的說道,「師伯祖已經梳妝妥當了,讓陰差過去。」

    言罷,不待莫問答話,轉身向回跑走。

    這小道姑年紀不過七八歲,雖然也是異類幻化,卻跟孩童一樣心思單純,通過她的話不難發現紅翎兒先前進行了臨死前的梳洗。

    「真人,可會有詐。」黑無常看向莫問。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紅翎兒之所以主動赴死是因為她知道似自己這種情況是不應該滯留凡間的,若是強行滯留凡間就會為師門招災,但紅翎兒可以為了保全師門而主動赴死,卻絕不會答應去抵禦蚩尤,因為她如果答應了,就是為自己謀求生路,貪生怕死之人會損及清羽門的聲譽。

    思索過後莫問沖黑無常搖了搖頭,「不會有詐,去吧……」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2-23 19:27
第五百一十三章 師太
       
    「真人,此人能否……」

    莫問擺手打斷了黑無常的話頭,「此事涉及到清羽門的名聲,紅翎兒絕不會受我等邀請,行那將功補過之事。」

    「真人若是應允,范某想去試上一試。」黑無常說道,他們不是自私之人,雖然希望得到莫問的幫助,卻不希望因此給莫問留下太多遺患。

    莫問沉吟過後點了點頭,「可好言相勸,若是不成便收了她的魂魄早些前往紫云庵。」

    黑白無常答應一聲,隱去身形往北去了。

    「老爺,你覺著紅翎兒會聽他們勸嗎。」老五問道。

    「不會,死馬只當活馬醫。」莫問搖頭說道。

    「老爺,那老東西要是知道咱來她老窩搗亂,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老五怒氣消了之後開始擔心後果。

    「她能怎地,她敢怎地。」莫問冷哼。

    「其實她也算壞心幹了好事兒,要不是她,夫人也不能這麼快成仙。」老五隨口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還要承她人情。」莫問撇嘴笑道。

    「我聽說書的瞎子說蕭何當了官以後把那個騎過他的殺豬的封了個大官,老百姓都很佩服他。」老五試圖曲繞勸解。

    莫問莞爾,「受過胯下之辱的是韓信,不是蕭何,此人封侯之後可能真的找到早年羞辱過他的屠夫並授以官職,但他此舉並不是為了感謝那屠夫,而是做給天下人看的,以此博得清譽和名聲,我又不做官,用不著弄虛作假,沽名釣譽。」

    「老爺,你咋知道他是沽名釣譽。」老五倚著亭柱坐了下來。

    莫問轉頭看了一眼北側山野,轉過身來面對老五逐一豎起手指,「一,報復傷害過自己的人以及答謝幫助過自己的人是人的本性,以德報怨雖是聖人之言,卻違逆人的真實本性,二,韓信若真是以德報怨,根本無需做的大張旗鼓,他若不宣揚,世人如何知道那屠夫多年之前曾經讓他自其胯下鑽過。」

    「說書的……」

    「休說市井說書人的口述,就是史官所寫歷史也不見得都是真的。」莫問打斷了老五的話頭。

    「老爺,我有句話憋在心裡好長時間了,一直想問你,胡人當年害的咱這麼慘,你為啥還要放他們回西域。」老五小心翼翼的問道。

    「殺人兇手我已經親手將其殺死,自隴郡放走的胡人多是老弱婦孺,她們不是兇手,報仇要有限度,罪不及妻兒。」莫問搖頭說道。

    「老爺,為啥你想的總是跟我們不一樣呢。」老五不解的問道,雖然莫問做出瞭解釋,但他仍然不認為莫問將胡人放走是對的。

    莫問聞言尚未答話,黑白無常已經現身涼亭,通過二人臉上的神情不難猜到二人遊說的結果,凝神感知,果然不見了紅翎兒的氣息。

    「走,前往紫云庵。」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聞言直身站起,出了涼亭抖身變為巨蝠,載上三人快速飛離了清羽門。

    雖然帶走了紅翎兒的魂魄,黑白無常心中卻並不歡喜,他們都清楚此事令得莫問開罪了一位金仙。

    「無塵尼姑是何種情況。」莫問看向黑無常。

    「那無塵乃紫云庵住持,此人修的是歡喜禪,平日多有霪邪行徑,媚術好生了得,那紫云庵並非清淨地,而是***,那無塵名為住持,實為鴇母。」黑無常說道。

    「歡喜禪是啥。」老五好奇插嘴。

    「與道家的房中術有些相似,不是什麼正經的修行法門。」莫問搖頭說道。

    黑無常見老五面露疑惑,便接口說道,「我們二人當日前去拿她,未曾想被她以媚術退走,事後我們兄弟多方探尋方才知道此人修的是歡喜禪,歡喜禪在西域由來已久,據說西域有位兇狠殘暴的國王,名為毗那夜迦,此人信奉婆羅門教,釋迦摩尼派觀世音去點化他,觀世音使用了各種方法,那毗那夜迦卻並不受教開化,後來觀世音無奈,只好化身美女前去誘他,那毗那夜迦與觀世音歡好之後終於開化,捨棄了婆羅門教改投佛教,那毗那夜迦與觀世音的形象便是歡喜佛,觀世音與毗那夜迦歡好的方法就是歡喜禪。」

    「啊,觀世音還幹過勾引人的事兒。」老五大驚失色。

    「西域身毒對男女之事不似我中土這般保守,此事也不奇怪。」黑無常點頭說道。

    「事關重大,范兄慎言。」莫問皺眉說道,雖然信仰不同,他卻不喜歡評論他人。

    「真人多慮了,此事為密教經文所載,如若不然范某也不敢亂說。」黑無常說道。

    老五聞言越發好奇,出言追問道,「觀世音勾引皮什麼王為的就是讓他信佛教。」

    莫問和黑白無常沒有答話,這話不能輕易接口。

    「老爺,你不是說觀世音是個男的嗎,他變成女的去勾引男的,這事兒靠譜嗎。」老五興趣盎然。

    莫問仍然沒有答話,實則歡喜禪之事他也聽說過一些,但他不願輕易吐露,要糾正一個人的誤解不難,要糾正一百個人的誤解也不難,但是若想糾正全天下人的誤解,就要冒著被天下人唾罵圍攻的風險,哪怕說的是實話也不成。

    「老爺……」

    「快些趕路,入更之前趕到紫云庵。」莫問打斷了老五的話頭。

    「老爺,我再問最後一句,范爺,那個尼姑多大歲數了。」老五問道,黑白無常喊他吳兄並不影響他以爺稱呼二人。

    「此人年近古稀,雖然年老卻駐顏有術,如同三十歲的婦人。」黑無常答道。

    老五聞言沒有再囉嗦,問明紫云觀的所在快速前往,他迫切的想要看看那老尼姑是何樣貌,飛的異常迅速,比去浮云山看猴子飛的還快。

    酉時不到,一行人來到紫云觀所在的州城,紫云觀位於泉州南城,位於城中,四人到得城外步行進城。

    泉州離南海較勁,為晉國州城,此處少有災荒戰事,多產魚米絲綢,很是富庶,城中百姓衣衫光鮮,街上商舖林立,由於四人進城之時天色已晚,故此城中客棧酒肆多有挑燈亮燭者。

    進城之後莫問與老五先行打尖吃飯,黑白無常前去探路,確定那無塵尼姑就在紫云庵。

    入更之後四人前往紫云庵,泉州城內有夜市,貨賣的東西多是中土不常見到的,老五有心帶一些回去,想到隨後還要前往其他幾處所在只能作罷。

    莫問此時的心情並不很好,倒不是擔心紅翎兒之事,而是為找不到合適的幫手而憂心,先前已經去了六人,眼下只剩下十二人,這無塵還是個霪尼,恐怕也留她不得。

    紫云觀位於城中一處小山之中,碎石鋪路,青竹夾道,環境很是清雅,來到此處,莫問瞬時想到了建康城的青蓮閣,張洞之的夫人方芷當年就是青蓮閣賣藝不賣身的花魁,這裡的環境與青蓮閣非常相似,通往庵堂的道路很是狹窄,山門也不大,與尋常民居的門樓有些相似,一盞不大的紅紙燈籠掛在門樓左側,於夜色之中放著微弱的紅光。

    莫問隱身升於半空,俯視這處庵堂,雖然山門不大,這處尼姑庵內部卻著實不小,佔地約有十幾畝,其中有水池山景以及多處雅舍,卻唯獨沒有比丘居住的僧房和供奉神明的大殿,若是不明就裡之人來到此處絕不會認為這是一處庵堂。

    「你在此處等候,我們去去就回。」莫問沖老五說道。

    老五聞言撇嘴應聲,轉而走向門旁的青石坐了下來。

    「老五,你可想見她一見。」莫問見老五不悅,臨時改變了主意。

    「老爺,你要考驗我的定力嗎。」老五大喜過望,快步走回。

    莫問微笑點頭,後退幾步出言說道,「敲門。」

    老五聞言回頭看向莫問,轉而又看向黑白無常,黑無常笑謔抬手,示意他敲門。

    老五轉過身來,屈指叩門。

    此時已經入夜,敲門聲很是突兀,不多時,院內傳來了腳步聲,老五聽到腳步聲向門口走來,有些緊張,回頭看向莫問和黑白無常,卻發現三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老爺,你在嗎。」老五有了前車之鑑,唯恐莫問和黑白無常又將他撇下去做其他事情。

    「嗯。」莫問輕聲應道。

    就在此時,院門被人自裡面拉開,一位身穿淺藍色僧衣的年輕尼姑探出頭來,藉著燈籠的光亮看了老五一眼,「阿彌陀佛,施主何來。」

    「我要見無塵真人。」那尼姑雖小,眼睛卻大,看的老五有些緊張。

    「尋真人往別處去。」小尼姑見老五出言無狀,面露厭惡,反手關門。

    「等等等等。」老五以左手撐住院門,右手自懷中取出一包黃金遞了過去,每到一處莫問都會取庫銀用度,泉州的庫銀是成封的黃金。

    那小尼姑見到黃金瞬時喜笑顏開,伸出雙手接過黃金,「多謝施主,佛祖會保佑你的。」

    「我能進去了嗎。」老五本來多有魯莽,此時卻很是心虛,有些畏手畏腳。

    「施主請。」那小尼姑側身讓路,待得老五進門,出門摘下門口的燈籠關上院門,提著燈籠為老五引路。

    「無塵師太住哪兒。」老五跟在那小尼姑身後頻頻回頭張望,莫問踢了他一腳,老五這才不再回頭。

    「師父正在做法事,今晚怕是騰不出身,不如就由貧尼與施主解憂,如何。」那小尼姑口出媚聲。

    那尼姑只是長的嬌小,年紀卻不小了,深諳俘心之道,說話之時柔聲細語,南方女子口音細糯,老五聽的體軟心酥,藉著燈光再看,只見那小尼姑容貌秀美,眉眼含春,肌白膚滑,較之北方女子更有柔媚風韻。

    「施主。」小尼姑湊近了老五,她此舉乃有意為之,女子氣息最為濃重的部位是頭髮,她有心讓老五聞其秀髮氣息。

    老五果然中招,「我就先去你那坐會兒吧,等師太有空了我再去。」

    小尼姑聞言嫣然一笑,提了燈籠移步先行,行走之時刻意扭擺腰臀,老五跟隨在後,走了幾步方才想起正事兒,急忙轉身低語,「老爺,你在嗎。」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老五以為三人又撇下他去了別處,快走幾步跟上了那小尼姑,「小師太,貴姓啊……」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2-24 09:40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三人於暗處看著老五與那小尼姑走遠,黑白無常見老五如此行事,唯恐莫問面上掛不住,未曾想莫問絲毫不以為意,現身出來緩步向北走去。

    「那裡就是無塵的臥室。」黑無常現身指路。

    莫問循著黑無常所指向北望去,只見兩里之外的竹林中露出了屋簷一角。

    確定了無塵的居所,莫問並未急於前往,而是走向不遠處的一座涼亭,這涼亭之中有一張石桌和幾隻石墩,石桌上遺留著棋盤和兩罐棋子。

    莫問走到石桌旁坐了下來,「閒來無事,二位仁兄誰與貧道對弈一局。」

    黑白無常聞言面面相覷,環顧四周之後發現這紫云庵之中多有男女漫步於花前,談情於月下,此等情形即便有人發現三人也不會過於驚詫,便現身出來走到亭中。

    「謝某與真人對上一局。」白無常坐到了莫問對面。

    莫問將那罐白子遞與白無常,白無常道聲承讓,執白子先行,莫問取黑子佔位,黑無常在旁觀棋。

    開局之初,白無常極力防守,待得到了中盤,發現莫問棋力很是一般,便該守為攻,步步緊逼。

    黑無常在旁看的的真切,眼見莫問要輸便自桌下輕踢白無常,示意他手下留情,不要讓莫問輸的太過難堪,白無常有心讓子卻不善偽裝,進退失守,左右難圓,即便這般莫問仍然不是他的對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莫問的精力大多放在了修行悟道上,棋道自然難得精通。

    黑無常一落子,白無常就自桌下踢他,白無常不勝其煩,起身讓位,沒好氣的沖黑無常說道,「你來下。」

    「真人棋路匪夷所思,我是不成的,還是你來吧。」黑無常把白無常拉了回來。

    白無常坐回座位,捏子落位,「真人若有顧慮,我們二人可先將無塵自房中引出。」

    「不急,不急,少頃我自去拿她。」莫問搖頭說道。

    黑白無常本以為莫問是不想看到無塵房中的不堪情形,未曾想他根本不是顧慮這個,如此一來他下棋就只剩下了一個動機,那就是為老五留出時間,讓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莫問也猜到黑白無常心中所想,落子之時出言笑道,「食色,性也。」

    白無常聞言很是有些驚愕,狎妓在當下雖然算不得什麼,但莫問是修行中人,竟然如此放縱自己的僕人,此事令他很難理解,黑無常見機得快,出言接話,「真人豁達。」

    「謝兄,依你之見怎樣的臣子才算忠臣。」莫問笑問。

    白無常聞言愣了一愣,他不知道莫問為何有此一問,待得回過神來出言答道,「忠心事君,造福百姓乃忠臣本分。」

    「若是這輔佐君主,造福百姓的臣子貪戀女色呢。」莫問再問。

    「仍可算得上忠臣。」白無常想過之後出言說道。

    莫問緩緩點頭,「精忠報國的忠臣不一定不好色,驍勇善戰的將軍不一定不貪財,只要精忠報國,好色又何妨,只要驍勇善戰,貪財也隨他。」

    「怕是天下百姓不會這樣想。」白無常對莫問的想法不敢苟同。

    「他們是百姓而不是君王,他們當然不會這樣想。」莫問出言笑道。

    黑白無常聞言若有所思,片刻過後相視一笑,恍然大悟,莫問的言下之意是凡事自陰陽兩面考慮,不過高的將自己喜歡的人看成毫無缺陷的好人,也不吹毛求瑕的將自己不喜歡的人看成五毒俱全的壞人,公平而寬容的看待和對待他人。

    「真人,忠臣想必一時半會兒出不來了,咱們還是先去把正事辦了吧。」黑無常笑道。

    莫問聞言點頭一笑,直身站起離開涼亭向北走去。

    那無塵所在的房舍位於一片竹林之中,梅蘭竹菊被文人雅士稱為四君子,寓意高潔清雅,但此處卻不是什麼聖潔的所在,到得竹林邊三人便能聽到竹林之中的房舍裡有霪聲浪語傳出。

    「二位在此稍候,貧道去會她一會。」莫問停步沖黑白無常說道。

    黑白無常點頭答應,莫問邁步向房舍,隱身穿牆進入房中。

    房中正北放置著一尊偌大的歡喜佛像,一面為嬌媚女相,一面為凶煞男相,牆上懸有多幅名人字畫,房中放著各種樂器,房中無桌無椅,也無床榻,地上鋪有厚厚的毛毯,此時這毛毯之上正有兩人自那大行霪事,房中有著濃重的檀香氣息,雖然檀香多為禮佛之用,但檀香本身具有強烈的崔情效果。

    莫問進門之後延出靈氣將那二人制住,轉而現身出現,提著那男子將其扔出門去。

    這裡的尼姑都未剃髮,這無塵尼姑也是如此,黑白無常先前說的不錯,此人雖然年逾古稀,容貌卻如同年輕婦人,身材纖細高挑,凹凸有致,容貌豔麗嬌美,大有風韻媚態。

    雖然莫問出現的突兀,無塵卻並未驚慌叫喊,而是抬頭看向莫問,眼神之中並無懼怕,有三分疑惑和七分嗔怪。

    莫問將那男子扔出門外,隨手關上了房門,邁步走到那歡喜禪的佛像前將那佛像推開,自坐法台,面帶笑意的看向無塵尼姑。

    無塵見莫問面露微笑,臉上的三分疑惑盡去,取而代之的是嗔怪和埋怨,雖然赤身躺臥卻並無羞愧之意。

    莫問上下打量著無塵,此前他一直遵循非禮勿視的儒家教誨,到得此時他已經將那教誨拋之腦後,因為那非禮勿視的教誨並沒有任何的益處,本質是消極的逃避誘惑,不敢正面面對,越逃避就越好奇,而好奇是人類的天性,若是好奇就勢必探索。

    「猜猜貧道為何前來。」莫問收回靈氣放無塵自由。

    無塵雖然得了自由,卻並不急於起身,而是側身屈膝,單手撐頭擺出一副臥佛姿勢看向莫問,「我才不猜。」

    「黑白無常就在門外,我是受他們二人所邀前來拿你的。」莫問並未移開視線,無塵體膚潔白,異常滑膩,並無北方女人明顯的毛孔。

    無塵聞言微笑說道,「那你為何還不動手。」

    莫問微笑搖頭,隨手拿過一根貢香插於香爐,抬手移過紅燭將其點燃,「這柱香燃盡貧道就會動手,一炷香之內,你只要不離開這處房間,不碰觸貧道身體,不管做什麼事情貧道都不會阻止你。」

    無塵聞言看了看香爐裡的貢香,又看了看莫問,苦笑過後直身站起,赤身走到水盆前緩慢淨手,隨後走向衣櫃拿出乾淨衣物緩慢穿著。

    在無塵做這些的時候,莫問並未輕敵大意,也沒有如臨大敵,始終面帶微笑的看著她,真正的誘惑並不是搔首弄姿,也不是扭腰擺臀,而是於舉手投足之間展示女人的柔媚,此外,處於移動之中的女子身體比靜止之時更具誘惑。

    看著無塵緩慢的穿上衣物,其肉身能夠見到的部位越來越少,莫問緩緩點頭,無塵此舉是為了勾起男人的失落心理,從未得到並不痛苦,真正的痛苦是失去了已經得到的東西,看著雪白的圓潤和有致的凹凸自眼前消失,會令得男人不由自主的感覺失落,而失落就會促使男人去重新擁有。

    片刻過後,無塵穿戴妥當,她穿的是一身普通的僧衣,僧衣很是破舊卻異常幹淨,穿上僧衣之後無塵又將地上散落的霪邪器物逐件收於一隻木匣之中,隨後將那木匣放到了南側窗下。

    做完這些,無塵盤膝坐下,手持念珠閉目不語。

    莫問轉頭看向香爐裡的貢香,此時那柱香還剩下一半。

    無塵坐下之後不再有任何的舉動,沒有唸經也沒有長吁短嘆,只是安靜的坐著,面上的表情既不是安詳也不是莊嚴,有著幾分平靜,又有幾分坦然,彷彿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

    時至此刻無塵並未施展過明顯的媚術,莫問心中開始疑惑,不知這無塵是因為無法觸及他的身體而無法施展媚術,還是她已經於無形之中施展了媚術。

    雖然南方並不寒冷,但房中燃了兩處火盆,火盆的存在令得房中溫度很高,溫度也會影響一個人得情緒,溫度高的時候人的情緒容易波動,元神會受到壓制,而元神一旦虛弱,本能就會佔據上風,男人與女人互相吸引是人的一種本能,到得此時莫問感覺到了些許溫馨,這種溫馨與**無關,而是一種男人看著女人自然而然生出的一種平和,這種平和消減了他的殺機。

    比丘之所以得到世人的尊重,很大程度是因為青燈古佛,晨鐘暮鼓的平和,這種平和是喧囂過後的寧靜,是看破紅塵的回歸,在世人看來,每一個出家的僧人和尼姑都是可憐人,其背後都有一段不同尋常的往事,到得此時莫問有了說話的衝動,他想詢問無塵出家之前曾經遇到過什麼事情,又是什麼樣的原因令她變成了今天這種霪邪的樣子。

    但莫問沒有說話,他之所以沒有立刻動手殺掉無塵是因為他希望通過無塵的一些舉動來平息困擾著自己多年的夢魘,他希望通過看到無塵醜態百出,但直至此刻無塵並沒有讓他看到女子醜態的底限,反而令他想到了女子作為弱者只能被動承受的無奈。

    到得此時莫問心中已經開始矛盾,殺機已隱,他始終感覺無塵此前的一些舉動與現在的平靜反差太大,他想知道這個女人此時在想什麼。

    「時間不多了。」莫問轉頭看了一眼香爐。

    無塵聞言睜開了眼睛,但她並沒有看莫問,而是看向被莫問推倒的佛像,猶豫片刻直身站起,邁步過來將那佛像抱起,轉而看向坐在供桌上的莫問。

    莫問下意識的讓開,無塵將那佛像放歸原處,轉而雙膝跪地衝那佛像合十禮拜,彎腰之時牽動僧衣,透過僧衣可以清楚的看到後股輪廓。

    隨著無塵的跪拜,其後股輪廓三隱三現,待其直身站起之時莫問心中再度出現些許失落。

    「我活了七十歲,沒有」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2-26 09:34

第五百一十五章 再回建康
       
    莫問挑眉看了無塵一眼,心念一動,天仙靈氣破體而出將她再度制住,轉而邁步向門口走去,到得門口推門而出。

    「真人。」黑無常見莫問出門,快步迎了上來。

    莫問微微歪頭,示意黑無常進屋收那無塵尼姑的魂魄,常言道人老成精,這老尼姑心智遠超常人,且心術不正,留她不得。

    雖然無塵已經被莫問止住,黑無常卻並未獨自進屋,而是回頭看向白無常,白無常見狀邁步上前,與其一同進屋。

    莫問雖然制住了無塵卻並沒有封其啞穴,無塵眼見黑白無常來到,知道自己大限將至,心中驚慌方寸大亂,再也裝不得從容,開始厲聲叫喊,「我乃受過三戒的比丘尼,你們無權拿我。」

    「只要你有姓氏名號,陰司就能拿你,時辰已到,張氏,還不隨我們走。」黑無常陰聲答道。

    無塵此時行動不得自由,無法進行反抗,只能高聲叫罵,不加偽裝的聲音立刻顯示出了蒼老,刺耳的尖叫驚動了庵內眾人,住在各處的霪尼和嫖客雖然不明所以卻知道大事不好,紛紛四散逃竄。

    無塵的尖叫並沒有持續多久,待得無塵的尖叫停止,黑白無常攜帶了各自的行頭自房中出來。

    「老爺,事兒辦完了嗎。」老五循著聲音尋到了這裡。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此處並非良處,早些離開。」

    老五答應一聲,轉身向竹林外走去,這裡太過狹窄,他變身之後伸展不開。

    不多時,老五載著莫問和黑白無常離開泉州城。

    「真人,接下來我們往何處去。」黑無常出言問道。

    「建康。」莫問出言說道,按照路線下一站就是建康,建康是晉國的都城,道觀和寺院在那裡相對集中,剩下的十一人有三人都在建康,為兩道一僧。

    「我們二人先去司職,明日辰時再去建康與真人會和。」黑無常說道,遠距離瞬間移動本是金仙才有的能力,他們二人修為只與地仙相仿,並不應該有此能力,之所以能夠隨意來去乃是地府特殊賦予,為的是讓他們能夠快速收魂盡職,實則他們二人幹的是個苦差,多數時候都在到處跑。

    莫問聞言略做沉吟,轉而出言說道,「貧道在建康有些故人,已經多年未曾探訪,明日想去見上一見,後天吧,後天辰時我於建康城中相候。」

    黑白無常自然不會有異議,答應一聲拱手告辭。

    莫問不問,老五也不說,實則他不說莫問也知道他做過什麼,老五生平最怕受冤枉,若是沒做什麼,一定會急於說明,他不說就表明默認。

    此時已近月中,明月當空,太陽為陽,炙熱暴烈,月亮為陰,冷清陰柔,有月光的夜晚人的心情會趨於平和,莫問平靜的坐在蝠背上趕赴建康,即將見到故人的喜悅沖淡了尚未尋到幫手的憂慮。

    泉州離建康甚遠,老五整整飛了一晚,到得清晨時分方才趕到建康,二人自城外落地,經南門入城。

    自城門到內城還有不遠的距離,二人緩步前行,尋找貨賣早飯食攤的同時感受著建康城這些年來的變化,建康城雖然較其他城池要繁榮,卻遠遠不如早些年,前幾年晉國總是遭受水災,這幾年又遭受旱災,百姓的生活大不如以前。

    「咦,林遠方,你怎麼在這兒。」老五行走之時忽然探手拉住了一個挑著籮筐的農夫。

    那農夫頭上戴著斗笠,遮住了大半個臉,他沒想到有人能夠認出他來,被老五拉住之後周身巨震,待得看見拉住他的人是老五之後更是面無人色,愣神許久方才定下心神低聲說道,「末將參見國丈大人,此處不得行禮,請國丈恕罪。」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老五又問,言罷,見莫問看他,急忙沖莫問說明此人身份,「老爺,他是秦國的威武將軍。」

    「末將拜見真人。」那名為林遠方的將軍沖莫問彎身行禮。

    莫問沖其點了點頭,轉而環顧四周,以防三人的舉動引起晉國兵卒的察覺,眼下蒲堅雖然未曾稱帝,卻已經有了國號,秦國的將軍出現在晉國,若是被人識破身份必然引起麻煩。

    「末將奉命前來探查軍情,落腳之處離此不遠,敢請國丈和真人前去暫歇。」林遠方出言邀請。

    「免了,免了,你忙你的去吧。」老五擺手說道。

    林遠方聽得老五言語,也沒有強邀,沖二人悄然行禮,挑起籮筐拐進了一處胡同。

    「老爺,你在看啥。」老五見莫問一直看著路東的那處胡同,循著他的目光向東看去,卻發現林遠方早已經走遠,胡同裡也無他人。

    「此人所言不實,必然有所隱瞞。」莫問搖頭說道。

    「不會,不會,這個林遠方是個猛將,老家就在雍州,不可能有二心。」老五連連擺手。

    「探查軍情最多派出探馬,怎會派出二品將軍。」莫問歪頭看向老五。

    「是不大對頭。」老五終於有些明白,再度歪頭看了一眼那胡同,此時林遠方已經不見了蹤影。

    「此人來到此處並非探查軍情,而是另有職事在身。」莫問邁步向前走去。

    「管他幹啥,愛說不說,老爺,這裡的米果好吃。」老五沖一處出賣點心的小店走去。

    莫問隨老五一同進了店舖,尋了一處乾淨桌子坐了下來,不多時飯食端上,老五狼吞虎嚥,莫問淺酌加了蜜糖的湯水若有所思,片刻過後心中豁然開朗,那林遠方被老五喊出姓名之後周身巨震,按照常理來說他看清了老五的樣貌應該如釋重負,但事實卻恰恰相反,他看到老五之後反而異常驚慌,這說明他心中有鬼。

    但此人祖籍雍州,又身居高位,不可能捨了家小南下投靠晉國,既然不是叛逃,此人來此就是有重任在身,通過他的表現來看,他所做的這件事情是絕不能讓老五知道的,老五是國丈,是可以接觸最高機密的,由此可見瞞他的不是秦國的國事,而是與他有關的私事。

    「老五,吉兒知不知道她的生母是誰。」莫問沖老五問道。

    「知道,這事兒不能瞞她,不過我告訴她她娘死了。」老五悶頭吃喝,不以為意。

    莫問點了點頭,沒有再問,老五停了半晌反應過來,抬頭看向莫問,「老爺,你的意思是說林遠方是吉兒派出來找王元嫆的。」

    莫問聞言未置可否,老五心中有事便無心進食,放下尚未吃完的米果皺眉生氣,「吉兒不該尋她,那絕情的女人不配當娘。」

    「我也只是推測,做不得準。」莫問隨口說道。

    「我回去得跟吳吉兒說說,她要認王元嫆,我就不認她這個閨女。」老五怒氣難平,他雖然現在能吃能喝,確切的說他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死在了王家的手裡,死在了營救女兒的途中。

    「我說了我只是推測,時隔多年,王氏想必很難找到,若是那位林將軍找到了王氏,也不會繼續在此處逗留了,這件事情不要插手,隨她去吧。」莫問說道。

    「不行,我不放心,我得去找林遠方,這傢伙興許把王元嫆藏起來了。」老五直身站起,「她不是個好東西,不能留她。」

    「永遠不要沖曾經同眠共枕的人下手。」莫問留下飯資,邁步出門。

    老五見莫問面色難看,急忙出言解釋,「我是怕她帶壞吉兒,老爺,我聽你的,這事兒我不管了。」

    莫問悄然苦笑,老五的擔心是多餘的,吳吉兒要學壞根本就無需王元嫆教,吳吉兒為了引他出山,不惜將老五送進險境,這樣的女人什麼都做得出來。

    來到建康,自然要去拜會張洞之,張洞之的府邸還在原處,較之原來擴建了兩倍有餘。

    二人來到張府之時張洞之上朝未歸,其子張默初負責迎接,眼見友人之子已經長大成人,知書達理,器宇軒昂,莫問既欣慰又羨慕。

    不多時,張洞之策馬回返,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探臂熊抱「好兄弟,想煞我也。」

    張洞之比莫問要高,也要強壯,身形與蒲雄有些相似,見到張洞之莫問不由得想起了故去的蒲雄,他只有兩個凡人朋友,而今只剩下了張洞之自己,不過張洞之的身體還是不錯的,雖然已經年過不惑,卻異常強健。

    「去喊右將軍來,不要去太早,趕來赴宴就好,免得來早了打擾我們說話。」張洞之衝下人吩咐,王羲之在上清觀住了幾天,回來之後引以為榮,大肆宣揚,張洞之又是王羲之好友,自然知道此事。

    真正的朋友是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的,也沒有那麼多規矩,張洞之問明莫問的近況和來意,便開始向其說明晉國此時的情況,周老將軍已經過世了,過世之前選擇他來接掌周氏軍權,王家的王胖子也掛牆上了,接權的是王胖子的長子,此人不似他父親那樣圓滑,與褚家走的很近,如此一來晉國三部軍權有兩部在褚家一面,張洞之雖然身居高位,要想扶周貴人的兩位皇子上位卻毫無希望。

    「周冠正態度如何。」莫問問道,護國真人是除了軍權之外的另外一股力量,因為他引領了宗教以及大量教眾。

    「不偏不倚,態度並不明朗。」張洞之說道。

    「時機不到,韜光養晦。」莫問細想過後出言說道。

    「時機到了你要告知於我。」張洞之笑道。

    莫問聞言笑而不語,張洞之此言明顯是想將他拉進來,眼見張洞之一直看他,莫問最終點了點頭,他修行的目標是大羅金仙,要想修到如此高位,勢必還要在凡間滯留很長時間……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2-26 09:38
第五百一十六章 多年之前的恩情
       

    張洞之見莫問點頭,知道他不再置身事外,歡喜起身衝下人喊道,「開席。」

    「哈哈,席上留位。」前院傳來了男子的高喊,聽其聲音就知道是右將軍王羲之到了。

    「快去準備筆墨。」張洞之沖丫鬟低聲交代一聲,轉而快步出門前往前院迎接王羲之。莫問和老五也隨之起身,移步門外。

    「老爺,我不餓,想出去轉轉。」老五沖莫問說道。

    莫問聞言轉頭看向老五,他先前與張洞之說話之時老五心事重重很少開口,不問可知他想的是王元嫆的事情,此番出去無疑要往南城尋找林遠方問個究竟。

    「去吧,你歲數也不小了,遇事三思而後行。」莫問自懷中掏出一封黃金遞向老五。

    老五擺手沒接那封黃金,轉身向側門走去。

    莫問快走幾步拉住了老五,將黃金塞給了他,「男人當有容人之量。」

    老五轉頭看了莫問一眼,不情願的答應一聲,拿了黃金快步離開。

    老五剛走,王羲之就在張洞之的陪伴之下來到內院,在莫問眼裡王羲之只能算半個友人,但在王羲之眼裡莫問已經是他的至交好友了,見面之後歡喜異常,拍肩搭背好不親切。

    莫問不太喜歡酒席上的喧鬧氣氛,但這種喧鬧的氣氛也並非沒有任何好處,至少能讓他感受到久違的凡間氣息。

    酒過三巡,王羲之提出了要求,他在建康也有府邸,要請莫問前去做客。

    莫問尚未答話,張洞之便鄭重拒絕,王羲之無奈,只得退而求其次,他在這裡有一群友人,想請他們來拜會莫問。

    莫問剛準備接話又被張洞之打斷,「這裡是我的宅子,由本將軍說了算,你要請人來也不是不成,一幅字邀一人。」

    「幸虧你是武將,若是文臣必是貪官。」王羲之出言笑罵。

    「筆墨伺候。」張洞之衝門外的下人喊道。

    門外的下人聞聲將早已準備好的文房四寶端了上來,王羲之也不推辭,起身走到文案取出四張宣紙逐一擺好,轉而提筆蘸墨,抖腕行書一氣呵成,「好了,去請太廄丞弘軒,技巧令鄭硯,長吏魏文富,還有右扶風叢慈章。」

    「你大小也是個三品外吏,怎麼結識的都是些養馬守門之輩?」張洞之歡喜的拉著莫問上前查看,一看之下面色大變,「你這狂徒,好生膽大。」

    「也算貼切。」莫問笑道,王羲之寫的四幅字分別為,「無恥之徒」「竊國之賊」「奸臣之後」「短命之人」,這幾幅字無疑是在諷刺短命的司馬氏竊取了曹氏的天下。

    張洞之是一品大員,自然知道這些反逆之詞若是傳言出去會有多嚴重,急忙取了火捻將其燒掉,待得燒的絲毫不剩方才回到酒桌斥責王羲之,王羲之也不生氣,一臉的得意,其實他對晉國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之所以寫下大逆不道之詞乃是為了懲罰張洞之的趁火打劫,這樣的字跡張洞之肯定是不能拿來送人或自行收藏。

    眼見王羲之要請人前來,張洞之亦派出下人去喊那些與自己交好的統兵將軍前來與莫問見面,來人越來越多,到得未時已經是賓朋滿座,連偏廳都坐滿了人。

    到得此時已經不是喧鬧的事情了,成了名副其實的嘈雜,眾人都爭先恐後的與莫問說話,在眾人眼中他已經與仙人無異,眾人都想結識他。而張洞之也存心讓眾人知道他與莫問是摯友,以此招攬更多的盟友。對於熱情的眾人,莫問只能耐著性子與眾人寒暄言談,若不是顧及此時離去對張洞之不太好看,他早就離開這喧鬧嘈雜之地了。

    申時三刻,府外傳來了門房的喊聲,「護國真人到。」

    護國真人也屬於一品高官,將軍府中的眾位官員除了張洞之,其他人都在二品以下,聽得周冠正到來,眾人急忙起身外出相迎。

    「兄弟,機會來了,若能將周冠正爭取過來,周貴人所出的兩位王爺登基有望。」張洞之行走之時沖莫問低聲耳語。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張洞之此時已經位極人臣,但他並沒有安於現狀,而是極力的幫助周貴人的兩個孩兒爭取皇位,他這樣做並不是為了給自己爭取富貴,而是為了回報周將軍對他的知遇之恩,他是個外姓人,周將軍臨終之前選擇將大權交給他是對他莫大的器重和信任。

    二人走在後面,待得到了前院周冠正正在與一群文武官員寒暄,見到二人來到,立刻舍了眾人前來與二人見禮。

    「福生無量天尊。」莫問搶先一步沖周冠正行了平輩之禮。此時有多人圍觀,先行施禮是對周冠正的尊重。

    「福生無量天尊,莫真人請借一步說話。」周冠正急忙回禮。

    莫問聞言轉頭看向張洞之,「帶我們去個僻靜所在,我與周真人有話要說。」

    張洞之沖眾人告了個罪,隻身帶了二人前往東院雅室。

    「去把那些無關人等送走,吵的我好生頭疼。」莫問沖張洞之說道,他必須讓周冠正知道他與張洞之關係很好,而他與張洞之說話越隨意就越能凸顯這一點。此外他也知道周冠正此來要幹什麼,而張洞之在旁邊會令周冠正抹不開面子開不了口。

    張洞之又沖周冠正告了個罪,轉身前去攆人。

    「真人,貧道此番是求你來了。」周冠正沖莫問深深作揖。

    莫問急忙伸手扶起周冠正,「周真人如此大禮真是折煞貧道。」

    「師叔早年曾救過貧道性命,眼見師叔生不如死,貧道恨不得以身代之。」周冠正再度沖莫問稽首。

    「周真人的師叔現在何處?」莫問出言問道,當日他雖然沒有殺掉那娶了一百多房妻妾的易天子,卻以三昧真火打傷了他,易天子喪命是早晚的事情。

    「貧道已然將師叔帶來建康,本想請玄天宮的黃真人施救,未曾想黃真人也無法救得師叔,而今師叔危在旦夕,莫真人萬萬要賣貧道一個薄面,貧道感激……」

    莫問抬手打斷了周冠正的話頭,「周真人見外了,若是能夠保全易天真人的性命,貧道當日就會出手,但貧道於那三昧真火也只是粗通,尚無法做到收發自如,也不知如何施救。」

    「真人當日手下留情,貧道銘記肺腑,此番也不求真人救得貧道師叔,只求真人放過師叔的魂魄,與他一個長久。」周冠正彎腰再禮。

    莫問再度抬手扶起周冠正,與此同時快速思慮,周冠正的意思是想讓易天子的魂魄前往紫氣福地,但此時紫氣福地已經關閉,要想去紫氣福地必須有本宗天仙相送,這送魂之人無疑就是玄天宮的黃萬清,而這黃萬清也在那十八人之中,若是要放就需一次放掉兩人。

    「周真人莫要急切,真人重情重義,貧道甚是欽佩,實話不瞞真人,貧道此番出山乃是為了相助黑白無常拘拿那些陽壽已了卻滯留凡間的修行中人,那玄天宮的黃真人也在此列。」莫問搖頭說道。

    「還請真人與令正說上一說,手下留情,法外開恩。」周冠正急切的說道。

    莫問聞言沒有立刻答話,阿九在陰間司職之事算不得秘密,很多修行中人都知道,他們也知道阿九是他的妻子,周冠正以為他相助黑白無常是受到了阿九的邀請,實則並不是這樣,他幫助黑白無常是為了償還黑白無常人情,與阿九並無關聯。

    周冠正年紀已經不小了,六七十歲的老人為了報答他人的恩情,不顧身份屈節哀求,如此重義念舊之人令莫問很是敬佩。

    「請周真人前方帶路,此事容貧道見過玄天宮的黃真人再做計較。」莫問思慮過後出言說道。

    「真人請。」周冠正側身抬手。

    莫問邁步出門,與周冠正快步向門口走去。

    張洞之此時正在送客,眼見二人要出門,急忙邁步迎來。

    「我與周真人出去一趟,老五若是回來,你將他留在府中,我晚些時候還會回來。」莫問沖張洞之說道。

    「失禮失禮。」周冠正沖張洞之稽首告罪。

    周冠正乃護國真人,有御賜的禮儀車駕,二人出門登車,馬伕策馬東行。

    莫問並不知道玄天宮的具體位置,馬車足足行了半個時辰方才於建康城外的一處山腳下停了下來,周冠正凌空向北,莫問跟隨在後,一刻鐘之後前方出現了一處很小的道觀,這座道觀分前院和後院,連大殿在內不過十幾間房舍,坐落在一處小溪的源頭東側。

    二人快速來到道觀門前,此時道觀的門是開著的,可以看到大殿簷下的玄天宮三字古篆,那周身漆黑的易天子就停放在大殿正中,周圍有幾個小道童用綿巾蘸著無根之水為其緩解體內三昧火氣,無根之水雖然能夠暫緩三昧真火對元神和魂魄的傷害,卻會造成劇烈疼痛,易天子每次沾水都會劇烈抽搐。

    就在莫問駐足打量這處道觀之時,一位身著青布道袍,頭戴黃巾的鶴髮老道自後院緩步而出,這老道此時可能正在思慮什麼問題,眉頭緊鎖,並未發現二人的來到。

    「那位就是黃真人。」周冠正忐忑的看向莫問。

    莫問沒有接周冠正話茬,而是邁步進院沖那老道急行而去,那老道聽到腳步聲扭頭南望,此時莫問已經到得他的身前,衝他彎身行禮,「福生無量天尊,黃真人,您可還記得貧道……」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2-27 12:15
第五百一十七章 傳法太清宗
       
    那老道聞言歪頭側目上下打量莫問,周冠正雖然不知二人先前有何交集,卻聽出了莫問言語之中所蘊含的善意,見那老道認不出莫問,急忙上前介紹,「黃真人,這位是上清翹楚天樞真人。,」

    黃萬清聽得周冠正的介紹緩緩點頭,莫問通過黃萬清的眼神判斷出他雖然聽說過天樞子卻並沒有認出自己,便手指西北出言說道,「真人可記得十三年前建康城北發生了一場戰事?」

    黃萬清聞言略作回憶,隨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你就是那個打進皇宮殺了廣譜的愣頭青?」

    「正是貧道,當年若非真人出面逼走了那位已得羅漢果位的老僧,貧道怕是活不到今日了,請黃真人受貧道一禮。」莫問深深一揖。當年為了留在建康城北等待老五回魂,他在晉國官兵和僧人的雙重圍攻之下於城北苦守數日,期間有一老僧試圖衝他出手,緊要關頭一位太清老道現身,阻止那老僧以大欺小,此事已經過去了好多年,那時候他只知道這老道是太清宗前輩,卻並不知道他是誰,故此事後想要答謝也無從尋找,沒想到今日在這裡遇到了他。

    黃萬清見莫問衝他行禮,哈哈一笑坦然受之,「這事兒我早就忘了,不過你做的很好,那群賊禿都不是好人,成天就知道招搖撞騙,欺世害人,殺的好,該殺,可惜我輩分太大,不能親自動手。」

    「有我等後學末進代勞,不勞真人動手。」莫問出言笑道,並非所有的老道都是仙風道骨,一臉嚴肅,還有很多是嬉笑隨意的灑脫之人。

    黃萬清聞言滿意頜首,轉而沖周冠正說道,「小兔子,你要學學這後生,人家比你有骨氣。」

    周冠正尷尬點頭,他是個孤兒,確切的說是個棄嬰,出生之時長了個兔唇,俗稱三瓣嘴,故此才會被父母遺棄,黃萬清與他的師父師叔交情匪淺,且精通醫術,當年還是黃萬清將他的兔唇縫合的,這老道知道他是三瓣嘴,故此一直喊他小兔子。

    黃萬清訓完周冠正,抬手拉著莫問衣袖向偏殿走去,「來來來,跟貧道說說三昧真火是怎麼一回事?」

    「黃真人,貧道的師叔……」

    「一時半會兒死不了。」黃萬清打斷了周冠正的話,言罷轉頭疑惑的看向莫問,「你已修至天仙境地?」

    「慚愧。」莫問出言謙遜,對方是高手,自然能夠察覺到他的衣物是由靈氣幻化的。

    「祖師的弟子就是不一樣,你才多大歲數就修到了天仙境地。」黃萬清一邊拖著莫問走向偏殿,一邊搖頭說話,言語之中多有羨慕。

    莫問自身較為古板,但他很喜歡灑脫之人,聽得老道言語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感覺修行中人理應像這老道一樣,不造作不偽裝,說的是真心話,露的是真性情。

    黃萬清拖著莫問進了偏殿,周冠正雖然心中焦急卻也不敢違逆黃萬清的意思,猶豫片刻跟隨二人進了偏殿,此時黃萬清正在催促莫問說出三昧真火的修行法門。

    若是換作他人修得絕技定然藏私自用,但莫問並沒有如此,而是將三昧真火如何悟得,如何修煉坦然說出,黃萬清虛心受教,有不明之處就會出言詢問,周冠正在旁邊亦是聽的入神,三昧真火玄妙異常,而且起步較高,直接跨過了地仙境地,若得大成,最低也是肉身飛昇的天仙。

    說到三昧真火,自然就會說到內丹法門,因為內丹法門是練就三昧真火的基礎。要說到內丹修行法門耗時就更長了,起初周冠正還只是聽,但聽到後來也忍不住出言發問,因為黃萬清修為高出他太多,莫問回答黃萬清的問題並不能同時解開他心中的疑惑。

    黃萬清脾氣怪異,雖然言談隨意,架子卻大,很厭惡周冠正中途插嘴,屢次讓周冠正滾出去,莫問在回答二人諸多問題的同時還要安撫黃萬清,周冠正是晉國國師,是太清一派的代表,將內丹修行法門和三昧真火傳授給他,他會將其開枝散葉,這事兒黃萬清肯定不干,故此不能將黃萬清把周冠正攆走,不然還要重新再向周冠正解釋一遍。

    「又打岔,去去去,去看看老霪蟲死沒死。」黃萬清又攆周冠正。

    經黃萬清提醒,周冠正方才想起易天子還在隔壁大殿躺著,急忙起身前去查看。

    黃萬清乾咳兩聲之後沖莫問問道,「這三昧真火需要熔煉精氣神,若是衝脈受損,如何修煉三昧真火?」

    「真人早已晉身天仙,為何有此一問?」莫問疑惑反問,當年於建康城北黃萬清是悄然現身陰著臉訓退那老僧的,能夠悄然現身表明此人已晉身天仙。

    「又不是我,我只是問問。」黃萬清略顯尷尬。

    莫問皺眉沉吟,衝脈是奇經八脈之一,相關穴道上至頭下至足,貫行全身,為總領諸經氣血的要沖,故名衝脈。若經絡臟腑之中的氣血有餘,衝脈會加以儲存。若經絡臟腑氣血不足,衝脈就能給予補充,故此衝脈又名血海,與氣海同等重要。

    若是衝脈有損,周身多餘的氣血就無法儲存起來留待需要的時候使用,修行外丹法門之時這一弊端異常明顯,體現在行氣之時氣息會時斷時續。不過若是修行了內丹法門,體內有了足夠的靈氣為基礎,這一弊端就會消除。但是熔煉三昧真火就很困難了,三昧真火的修行很大程度上依賴於元神的自主調配,若是有人衝脈受損,元神在調配體內精氣神之際就會繞過衝脈衍生的精火,三火不全就無法彼此壓制從而形成平衡,餘下兩火會將修煉之人於很短的時間內燒焦。

    黃萬清見莫問皺眉不語,在旁說道,「能否於帶脈上設法彌補?」

    「若是女子自然可以,但男子不成,帶脈攜帶靈氣過多會導致體內陰盛陽衰。」莫問搖頭說道。

    黃萬清聞言面露失望神情,不多時,沈冠青回返,莫問開始繼續補充修行三昧真火所應注意的細節,黃萬清此番聽的寡然無味,拂袖起身去了正殿。

    「黃真人衝脈有損?」莫問沖周冠正問道。

    周冠正聞言轉頭看向門口,見門外無人方才低聲說道,「黃真人對門派之念看的不重,年輕之時存心博取眾家之長,練氣之法兼具太清玉清練氣精要,未曾想練功出偏,導致衝脈損傷,靈氣多有斷續,修為高低飄忽。」

    莫問聞言恍然大悟,三清之中太清和上清的練氣法門有些相似,玉清較為特殊,因為玉清宗的練氣法門大部分是建立在純陽和純陰基礎上的,與主張入世修行的太清和上清差別很大。

    「真人,可有辦法救得貧道師叔的性命?」周冠正見雙方已經很是熟稔,趁機相求。

    莫問聞言緩緩搖頭,「貧道先前並未謊言相欺,三昧真火貧道先後只用過兩次,尚不能駕輕就熟,易天真人已然回天乏術,而今只能退而求其次,由黃真人出手將其前往紫氣福地,貧道可知會黑白無常,中途不會阻攔收伏。」

    周冠正見莫問如此說話,只能無奈默認,若不是與莫問攀上交情易天子連魂魄都不得剩下,而今能前往紫氣福地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莫問眼見內丹修行法門和三昧真火的修行法門已經大致講完,便與周冠正離開了偏殿,但他並沒有進入正殿,而是於院內焚燒符咒一道,告知黑白無常放過易天子的魂魄。

    周冠正果然沒有說錯,黃萬清的靈氣修為波動很大,先後出手三次,前兩次送出的皆是地仙靈氣,到得最後一次方才以天仙靈氣將易天子的魂魄送走,隨後反背雙手去了後院,將周冠正和莫問扔在了前院。

    周冠正熟悉黃萬清的脾氣,也不以為意,帶了易天子的遺蛻與莫問自行下山。莫問有心答謝黃萬清卻想不到有什麼能夠作為謝禮,只能先行離開,留待以後再作計較。

    周冠正將易天子的遺蛻放於車駕之中,命馬伕先行,自行陪伴莫問步行回返。

    回城之時莫問與周冠正談及國事,雖然易天子放的有些不太甘心,但周冠正卻因此欠下了他的人情,周冠正也是古稀之年的老人,很是精明,不待莫問說完就主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當與上將軍同心協力,匡過失,扶正統。』「菩提寺的洪遠法師,聖祖廟的靈通真人,這二人真人可認得?」莫問出言問道,廟跟寺不同,寺是和尚專用,但廟是華夏子孫供奉神明和祖先的場所,主事之人通常是道人,但眼下也有一些地方請了和尚做住持。

    「真人要拿他們?」周冠正並未正面回答莫問的問題。

    「他們陽壽已盡,按照陰司律法理應收其魂魄,但收與不收也並非不可變通。」莫問隨口說道,這幾日連番奔走,收的收放的放,一個幫手也沒有尋到,有周冠正在這裡,可以通過他就中緩和一下,還能送周冠正一個順水人情。

    「那洪遠大師乃是廣譜的師叔祖,已經閉關多年,貧道從未見過他。聖祖廟乃皇家祭天之處,靈通真人與貧道熟識,此人生平降妖無數,廣有善名。」周冠正說道。

    莫問聞言緩緩點頭,抓鬼降妖是道士的技藝,之所以將抓鬼放在前面是因為抓鬼較為容易,降妖較難,這靈通真人擅長降妖,恰好可以迎戰蚩尤的異類凶獸。

    「貧道想去拜會靈通真人,有要事請他相助,周真人能否引見?」莫問唯恐周冠正推脫避嫌,便強調是有事請靈通真人幫忙而不是前去殺他。

    「自無不可,真人準備何時前往?」周冠正痛快答應。

    「即刻前往……」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3-2 09:57

第五百一十八章 惡毒
       
    「何事如此急切。」周冠正不解的問道,此時已經入夜,夜間登門拜訪在此時是失禮的舉動。

    「此事關系到天下蒼生的安危,延誤不得。」莫問出言答道,與黑白無常約定的是明日清晨,若是與黑白無常一同前往聖祖廟,多多少少帶有脅迫意味,對方礙於顏面很可能會翻臉。

    周冠正見莫問說的鄭重,知道他沒有誇大其詞,凌空西行追上馬車沖車伕交代了幾句,轉而回頭與莫問一同折向西南。

    夜間無人,二人又急於前往聖祖廟,便施出身法一路疾行,亥時三刻來到聖祖廟前。

    這聖祖廟是晉國皇族祭祀的場所之一,位於建康西南,佔地百倍於尋常小廟,在廟前有著偌大的一片空曠場地,下鋪平整青石,正中是一處高台,不問可知是祭天的所在,高台四面有著四隻巨大的青銅鼎器。

    周冠正上前叩門,隨即有知客道人開門查看,周冠正是晉國的護國真人,知客道人自然認識他,連通報也免了,直接開門請周冠正和莫問入內。

    周冠正是此處常客,進門之後直接前往後院,後院東西兩側都是道人所住的房間,此時天色已晚,道人都已經睡下了,後院正北有一處**的小院,周圍以籬笆圍起,裡面有草廬三間,籬笆內是各種菜蔬草木,這樣的所在通常出現在與朝廷有關的道觀裡,道人結廬而居,以示不忘本分。

    此時那草廬裡有燈燭光亮傳出,說明主人尚未就寢。

    待得二人走近,草廬的房門被人自裡面拉開,起初莫問還以為開門的是個小道童,仔細一看不是,此人雖然身材矮小卻多有白髮,當是靈通子無疑。

    「周真人深夜到訪,所為何事。」靈通子雖然矮小,聲音卻很是洪亮。

    「丁真人,貧道此番乃是充當路引,這位是上清宗的莫真人。」周冠正伸手指著草廬門口的矮道人,「莫真人,這位就是靈通真人。」

    「福生無量天尊。」莫問沖靈通子稽首見禮。

    「福生無量天尊,莫真人前來有何貴幹。」靈通子稽首回禮。

    「請丁真人降妖濟世。」莫問出言說道。

    周冠正在二人說話之時推開柴扉引莫問來到屋前,靈通子側身讓路,放二人進屋。

    草廬雖然有三間大小,房內卻並無隔牆,整個是一個房間,房間裡擺設簡單,沒有炊煮的鍋灶,只有桌椅和床具。

    「莫真人道號天樞。」靈通子回身問道。

    「正是貧道。」莫問出言說道,這靈通子若是追本溯源當為玉清門人,而他與玉清宗頗有芥蒂。

    「貧道早已不問世事,也已經多年未曾出門降妖,本領早就荒廢了,怕是幫不了真人。」靈通子確定了莫問身份,立刻堵路封口。

    靈通子的反應在莫問的意料之中,「實話不瞞真人,貧道受黑白無常邀請,先後去過浮云山,清羽門,靈真觀,清淨禪院等處,將多位陽壽已盡卻滯留凡間的天仙地仙或送至紫氣福地或收拘魂魄。」

    莫問話到此處略作停頓,只見那靈通子氣息出現了劇烈波動,怒目圓睜,歪頭看向周冠正,「周真人這路帶的好啊。」

    「丁真人莫要誤會。」莫問抬手插言,「貧道前來建康原本是為了拘拿玄天宮的黃真人,菩提寺的洪遠大師以及尊駕的魂魄,來到建康之後與周真人偶遇,交談之下方才知道丁真人降妖無數,廣有善名,故此臨時改變了心意……」

    「你的意思是貧道要感謝你手下留情囉。」靈通子打斷了莫問的話頭。

    「貧道並無此意,貧道只是將……」

    「不送。」靈通子不待莫問說完就下了逐客令。

    周冠正見狀急忙從中斡旋,「丁真人,您誤會了,此事……」

    「走。」靈通子打開了房門。

    莫問見狀心中動怒,轉身邁步出門,「周真人,不是貧道不賣你面子,你也看到丁真人是如何行事的,明日辰時貧道會與黑白無常前來秉公行事。」

    周冠正知道莫問此語是為了給他正名,但他並不想看到莫問沖靈通子下手,焦急的沖靈通子規勸解釋,但靈通子並不買賬,「玉清道人三分骨氣還是有的,明日儘管來,老子就在這裡等你,滴個呆逼。」

    周冠正見靈通子破了口,知道事情徹底搞砸了,躊躇過後快步跟上了莫問,與莫問快步離開了聖祖廟。

    「有勞周真人,時候不早了,真人早些回府歇息。」出門之後莫問沖周冠正說道,若不是考慮到周冠正,他根本就不會等到明天,馬上就會沖靈通子動手。

    「真人莫要動怒,容貧道回去勸說一番。」周冠正尷尬的說道。

    莫問沖周冠正搖了搖頭,轉而騰云回返,周冠正站在門外進退兩難,猶豫片刻怏怏而回。

    回返之時莫問很是氣悶,他氣的不是靈通子惡語相向,而是自己慮事不周,這些滯留凡間的地仙和天仙大多年歲較大,年紀越大越顧及顏面,不可能為了保住性命而出山相助,似浮云山季叔子那種怕死的可能也有,但這種人通常沒什麼本事,即便請了過去也幫不上忙。

    回到張府已然是半夜子時,張洞之和老五等人還是秉燭相候,張洞之見莫問回返立刻命下人端呈宵夜,自漢代起富貴人家就有吃宵夜的習慣了。

    莫問此時無心飲食,擺手阻止,與張洞之簡略的說了周冠正已經答應幫忙一事,隨後與老五前往客房休息,張府很大,有奢華客房十幾間,張洞之非要為莫問和老五安排兩處客房,但張洞之剛走老五就抱了鋪蓋跑到了莫問房間,「老爺,事兒辦的順利嗎。」

    「有些人可殺不可放。」莫問搖頭說道,轉而出言問道,「你可曾尋到那位秦國的將軍。」

    「找到了,我也找著她了。」老五將被縟鋪於莫問床腳。

    「哦。」莫問應聲,老五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王元嫆。

    「她過的挺慘的,我沒想到她能到這一步。」老五為莫問倒了一杯熱茶。

    莫問嘆了口氣,「那位秦國的將軍為何在此。」

    老五苦笑搖頭,隨後抬手搓臉。

    莫問端茶淺酌沒有追問,待得喝完茶水,走向床榻躺了下來。

    老五吹滅了燈燭躺於地鋪,良久過後長喘了一口粗氣,「老爺,幸虧我去了,不然她就被林遠方給殺了。」

    「何出此言。」莫問大為驚詫,他猜到林遠方來建康是為了尋找王元嫆,卻沒想到林遠方會來刺殺王元嫆。

    「吉兒一開始想把她接去秦國,後來聽說她曾在花柳巷待過就改了主意,要殺她。」老五再度嘆氣。

    莫問聞言沒有答話,花柳巷是什麼地方他自然知道,他當年痛恨王家害死了老五,一氣之下將王家滅門,一個女人失去了家人和親人的保護,要想求生就只有走那條路。

    「老爺,你說我怎麼生了這麼個狠心的閨女,王元嫆再壞那也是她娘,她怎麼能派人殺她娘。」老五也是嘴硬心軟的人,他雖然痛恨王元嫆也止於罵上幾句,絕不會沖王元嫆下毒手。

    「吉兒本來有心接她回秦國,這說明吉兒還是有孝心的。」莫問出言安慰,此前吳吉兒為了逼他出山不惜將老五推入險境,那時候他對吳吉兒雖然不滿卻感覺有情可原,因為女生外向,女人一旦嫁人就會將丈夫擺在首位,吳吉兒先前所做的那些可以理解為是為了蒲堅,但今天的事情性質變了,吳吉兒之所以要沖王元嫆下手,很大程度上是為了自己,她是蒲堅的原配,蒲堅稱帝之後她就是皇后,若是有個淪落煙花柳巷的母親,吳吉兒很可能就會因此失去皇后之位。

    「嫌她髒不搭理就是了,殺她幹啥呀。」老五聽得莫問安慰,心中陰鬱稍減。

    「她年紀還小,慮事不夠周全,那個林遠方你如何處置了。」莫問問道。

    「殺了,還有兩個偏將也一起殺了。」老五說道。

    「王元嫆如何處置了。」莫問問道。

    「我本來恨她恨得要死,見了面也恨不起來了,我給她在南面的縣城買了個院子,那些金子夠她下半輩子花的了。」老五說道。

    「她是何反應。」莫問心中一凜,老五對王元嫆的態度與他對林若塵的態度如出一轍。

    「她能有啥反應,哭唄。」老五隨口說道。

    「快去看上一看,防止她羞愧之下尋了短見。」莫問翻身坐起正色說道,對於曾經的愛人,若是對方過的好,那就永遠不要再聯繫,倘若對方過的不好,也只能在暗中給予幫助,不然會令對方羞愧悔恨。

    「老爺,你放心好了,她不會上吊。」老五並不緊張。

    「快去看看。」莫問抬高了聲調。百度嫂索|紫陽

    「真沒事兒,張家有窩獅子狗,我跟張將軍要了一隻給她,她閒著沒事兒可以逗狗玩兒。」老五說道。

    莫問聞言沒有再催老五前去查看,老五這個辦法雖然誤打誤撞卻非常有效,只要情感了有寄託和轉嫁,王元嫆就不會自殺。

    吳吉兒再怎麼不好也是老五的女兒,老五潛意識裡已經在千方百計的尋找藉口原諒她,加之有莫問在旁開導,老五很快自沮喪的情緒中走了出來,起身拿過桌上的點心大吃大嚼。

    次日清晨,莫問早早起身與張洞之閒坐說話,二人說話之間,有下人自前院提來了一個食盒,「老爺,這是王府差人送給莫真人的。」

    莫問起身接過那個食盒,心中大感欣慰,這是食盒裡裝的無疑是周貴人親手做的點心,此前周貴人曾經為他做過,雖然既難吃又難看,其中卻包含著主人的心意和情意。

    辰時,黑白無常準時來到,莫問告辭離開,與黑白無常前往聖祖廟。

    此時他已經放棄了尋找幫手的想法,既然不希望自這些人中尋得幫手,動手拘魂速度就很快了,先是聖祖廟,後是菩提寺,辰時未過四人便離開建康,繼續北上……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3-2 09:57

第五百一十九章 御氣
       
    辰時離開建康,下午申時到得真州八卦塔,落地之後立刻動手,動手之後立刻離開,不再試圖尋找幫手,動手就毫無顧慮了,而且此時行蹤已經洩露,也不需要暗中行事,兩日之間四人去了六處道觀寺院,收了六道魂魄,而今只剩下了兩處所在未曾前往。

    日落西山,夜幕降臨,四人於名郡西南的一處縣城客棧裡落腳,黑白無常變成常人樣貌,於客棧之中宴請莫問和老五。

    黑無常為莫問和老五斟酒,「得真人和吳兄相助,我們得以完成職事,這一席由我們兄弟做東。」

    「范爺,你倆哪來的錢。」老五笑問。

    「吳兄不需費心,我們自有辦法。」黑無常笑著落座,轉而端起酒杯出言說道,「我們二人乃是陰差下人,得真人不棄,待之以友,此乃我們兄弟之幸,薄酒一杯,先乾為敬。」

    「范兄言重了,君子之交只看品行德操,不看出身地位。」莫問端起酒杯與黑白無常同飲。

    「謝某敬真人一杯。」白無常起身斟酒,老五試圖代為斟酒,被白無常摁回座位。

    莫問一飲而盡,抬手執壺為黑白無常和老五斟酒,黑白無常惶恐起身,雙手端杯,老五也感覺惶恐,摀住酒杯不讓莫問倒酒,莫問也不管他,為黑白無常倒酒之後將酒壺塞給了老五,「你可多喝一些,暖暖身子,晚間還要趕路。」

    「真人,事情到此為止,最後兩處所在不要去了。」黑無常正色說道。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豈能虎頭蛇尾。」莫問端杯回敬。

    「拿到這些人,我們兄弟已經可以交差了,剩下那兩人不拿也罷。」黑無常搖頭說道,剩下的兩人全是天仙修為,莫問若是前往必然是一場苦戰。

    「是啊,真人還有要事要做,豈能浪費仙家靈氣。」白無常點頭附和,蚩尤所統領的凶獸妖怪有數萬之多,莫問本來是想自這些人中尋找幫手的,可是到得此時他一個幫手也沒尋到。

    「黃真人曾有恩於貧道,此人理當放過,其他人皆不可存留於世。」莫問神色凝重,他此次出來只放過了玄天宮的黃萬清,其他人要麼送到紫氣福地,要麼收走魂魄,這最後的兩個天仙也不能放過,不然就有欺軟怕硬之嫌。

    「萬萬不可,那兩人乃上清和玉清的前輩,若是強行拘魂,真人會成為眾矢之的。」黑無常搖頭說道。

    「貧道早已經是眾矢之的了。」莫問緩緩搖頭,「世間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貧道放過那二人,不但會被萬千同道憎恨,還會被他們嗤笑,二位不要說了,開弓豈有回頭箭。」

    「老爺,你有把握嗎。」老五不放心的問道,他先前曾經見過莫問與滅緣的爭鬥,知道天仙之間的鬥法險惡異常,遠非緝拿地仙這般手到擒來。

    莫問轉頭看了老五一眼,轉而緩緩點頭,他體內有內丹凝結,又練有三昧真火,這兩點是那兩位天仙所不具備的,只要動手定然能夠獲勝,無非是耗損多少靈氣的問題。

    「玉典子和天霜子是何種情況。」莫問轉視黑無常。

    黑無常出言答道,「玉典子住在太虛洞,那太虛洞乃玉清宗存儲經文典籍的所在,此人本是一看守經文的道人,由於時常翻閱經書典籍,故得無師自通,此人壽過雙甲,精通玉清諸多法術,那天霜子乃貴宗紫陽觀道人,陽壽八十有八,生性孤傲,法術高玄,明窺陰陽,悟通大道。」

    莫問聞言眉頭微皺,他皺眉不是因為這兩人難對付,而是黑無常說的很是籠統,毫無參考價值。

    白無常是個實誠人,主動說道,「這兩人太過厲害,我們兄弟二人沒敢近身。」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今晚我們早些動身,天亮之前趕到豫郡。」

    黑白無常見莫問心意已決,只得點頭同意,草草的吃過飯菜,付了酒資出門上路。

    「老爺,那紫陽觀怎麼聽著有點耳熟。」老五南飛之時出言問道。

    「此前我們曾經救下一條青石蟒,那青石蟒就是往紫陽觀拜師學藝的。」莫問說道,多年之前他和老五曾在蠻荒邊境自太清和玉清兩派道人的圍攻之下救過一條青石蟒。

    老五聞言沒有再問,他的記性沒有莫問這麼好,有些事情時間一長就忘掉了。

    四更時分,一行人來到豫郡地界,豫郡在此時是大郡,有尋常州郡數倍大小,西陽縣位於正南區域,而眾人要去的紫陽觀位於豫郡東面,故此到得豫郡地界老五就偏飛東南,黑白無常出言指路,五更時分一行人來到紫陽觀山腳。

    此前莫問只是聽說過紫陽觀,卻從未親自來到,來到此處之後方才發現紫陽觀比他想像中大的多,向陽的陽坡被挖出了密密麻麻的山洞,那些山洞裡都是住人的所在,在山腰部位有一處莫大的空曠場地,此時大量的道人正在那裡習練武藝,人數當有數百人,紫陽大殿在靠近山頂的區域,規模宏大,連同兩側偏殿佔地當有二十幾畝。

    「老爺,那條青石蟒在這兒。」老五仰視北側高山,他是蝙蝠之身,也有感知異類的能力,只是不似道人這般精準。

    「那天霜子住在何處。」莫問沖黑白無常問道,為免打草驚蛇他便沒有感知對方的所在。

    「在後山的一處山洞。」黑無常說道。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轉而看向老五,「你在此處等候,不要靠近。」

    「老爺,我去那兒等著吧。」老五指著東北方向的一處山峰,自那裡可以看到紫陽觀後山的情況。

    莫問點頭同意,隨即隱去身形,與黑白無常前往紫陽觀後山。

    這處道觀有著濃重的修行氛圍,門人弟子練功修行很是勤奮,到得大殿之外,可以看到殿內有道人正在操行早課,這些道人要麼年紀較大,要麼輩分較高,正北法座上盤坐了一位神情嚴肅的老道,正在講授修真法門。

    三人繞過正殿,來到後山,很快找到了那處不大的山洞,山洞之中盤坐著一位青衣道人,此人一頭黑髮,身形偏瘦,至於樣貌為何無法看到,因為此人是面向石壁的。

    三人剛剛來到洞口,洞內就傳來了一聲陰冷的聲音,「滾。」

    黑白無常聞言面面相覷,莫問微微抬手示意二人先行離開,黑白無常有心留下掠陣,莫問再度抬手指向東北山峰,示意他們去那裡與老五一同觀戰,黑白無常見狀只得先行離開。

    「你也滾。」天霜子再度開口。

    「天霜子,你陽壽已了,該走了。」莫問挑眉開口,此人如此狂傲,令他很是厭惡。

    「該走的時候我自然會走,不該走的時候沒人能讓我走。」天霜子並不轉身。

    「怕是由不得你。」莫問冷笑道,由於黑白無常所攜帶的生死簿並沒有記載一個人的生平,故此他並不知道這天霜子都做過什麼事情,但是通過天霜子的言語不難看出此人很是狂傲,此外這處山洞明顯是一處思過的所在,天霜子在這裡面壁說明他曾經做錯過什麼事情。

    「是嗎。」天霜子直身站起,轉過身來。

    莫問見狀眉頭大皺,此人的肉身還留在原地,離體的是魂魄和元神,元神能夠出竅說明此人元神的修煉已有火候。

    「年紀輕輕已然晉身天仙,不易。」天霜子上下打量著莫問。

    莫問聞言暗自心驚,他一直隱藏著自己的靈氣,此人竟然能夠知道他的修為深淺。

    由於心中驚訝,莫問便沒有回話,而是打量著天霜子,雖然天霜子離體的只是元神,其樣貌卻與本體無甚區別,雖然此人已經八十幾歲,但其樣貌卻與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無異,既高且瘦,容貌俊朗,最為奇特之處在於雙手,此人左手極為細長,右手很是寬厚,這表明此人擅長以左手捏訣,右手作法。

    「去吧,我不想殺你。」天霜子沖莫問抬了抬手。

    「我也不想殺你,但你陽壽盡了。」莫問側目開口,上清宗法術包羅萬象,進攻法術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是符咒類,二是指訣類,前者作法需要畫符,後者作法需要捏訣,此人所擅長的無疑是後者,此人若是動手,速度必然奇快無比。

    「你不是我的對手,動手只會自取其辱,去吧,告訴那兩個小鬼,三年之後我會氣還天地,回歸虛無,我不會去天庭,更不會去地府。」天霜子冷視莫問。

    「為何要等上三年。」莫問問道,他之所以要沖這兩位天仙動手,除了已有的原因還有一個隱秘的原因,那就是若不將這兩個天仙收伏,他日無名問起滅緣,他就無法沖無名交代。

    天霜子聞言輕蔑的看了莫問一眼,轉身過去,附回肉身。

    莫問見對方不願再開口,心念閃動,靈氣散出,前去感知對方修為,未曾想靈氣所至卻感知不到任何的氣息。

    「還不走。」天霜子說道。

    「貧道有來的理由,真人要我去,總要給我一個去的理由。」莫問說道。

    天霜子聞言再度元神出竅,邁步走至洞口直視莫問,「你不是我的對手,這理由如何。」

    「口說無憑,請賜教。」莫問凝神提氣。

    天霜子聞言眉頭大皺,左手五指急速捏訣,右手延出靈氣遙攻莫問,「御氣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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